伽罗离开房间后才明白阿卡斯为何能畅通无阻找到他。

军方和联合会提前行动后，国贸总部内正在进行疏散和布防，各部门紧急上岗就位，甚至没太多人在意他的动静。

伽罗手中紧握枪支，三步并作两步从安排好的消防楼梯下到负一层，却发觉那里的门已经留了一条缝。他抬手推开来，一条漆黑宽敞的长廊便出现在视线中，墙壁两侧的应急灯正泛着幽幽的绿光。

微凉的空气中若无若有地浮动着一丝血腥味。

漆黑的深处陡然划开一道幽微的寒光，伽罗眼神骤凝，手中靛青光影急剧变化，抬手一抵，几乎在破空声响起...

伽罗离开房间后才明白阿卡斯为何能畅通无阻找到他。

军方和联合会提前行动后，国贸总部内正在进行疏散和布防，各部门紧急上岗就位，甚至没太多人在意他的动静。

伽罗手中紧握枪支，三步并作两步从安排好的消防楼梯下到负一层，却发觉那里的门已经留了一条缝。他抬手推开来，一条漆黑宽敞的长廊便出现在视线中，墙壁两侧的应急灯正泛着幽幽的绿光。

微凉的空气中若无若有地浮动着一丝血腥味。

漆黑的深处陡然划开一道幽微的寒光，伽罗眼神骤凝，手中靛青光影急剧变化，抬手一抵，几乎在破空声响起的同一时刻震动出清晰的金属嗡鸣响动。

卡佩手腕一动，将袖口的暗器收了回去，不慌不忙地将灯一并打开。头顶的灯光蓦地亮起，伽罗才发现月舞正背靠着墙壁，胸口急剧起伏着，似乎是被伤了，却又由于深黑色旗袍的缘由看不清晰身上血迹。

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病号服的红发青年。

“她是来找1206这个实验品的，你呢？”卡佩一手撑着腰，目光游刃有余地在两人间徘徊了一遭，“你是想带他们走，还是——带他走？”

月舞恍若未闻，静静地看着方才将她打伤的青年，后者的眼里分明只是沉淀着纯然的死寂，她却从里面看到了无数段遥远的、却仍旧在心底留下深刻痕迹的回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十三年前联合会总部大厦的最高层里，男人双手交叠在桌上，十指紧扣，平日里不正经的神色难得收敛了起来。

“我知道，为联合会卖命。”她说。

会长啼笑皆非，看着这个姑娘，摇摇头，拿起茶杯喝了口特产乌龙茶，“你大可不必这样做，如果没记错——你的上司是开发集团的那位董事长？罗素和我们周旋了几年，我多少对他有些了解，这个人并非是一般人，你在他身边能活几年已经属于万幸，还要再探情报……”

“而且你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就直接做高危险度的线人活动——但凡有一个环节出错，你可能还会牵连你的家人。”

会长见她不语，继续说：“但，如果是罗素想把你安插在我身边的话——你们可以放弃这个想法。能接触到联合会消息的人都是我们将近十年的伙伴，投入这个时间来成为线人还不如……”

“不，我不是要加入联合会。”

意思是做他直属的线人。会长一扬眉，“那你是为了什么？”

月舞站在离他办公桌两步外的距离，淡淡道：“我唯一的朋友被国贸带去做实验了。”

“016实验？你想让我们把他救出来，作为你提供情报的交换？”男人的手指在桌面轻轻叩击，两条高挑起的眉紧拧着有了深思的意味。

“如果你可以提供足够的证明，我可以保证我们会尽力把他救出来。但是我还是不支持你冒着危险潜伏在罗素身边，你需要为你的家人考虑……”

“他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她置若罔闻，“只要你同意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我会尽力提供你需要的情报。”

会长似是有些意外她的倔强，“他只是你的朋友？为什么值得你这么做？”

她沉默了半晌，轻声道。

“是，只是一个朋友。”

一个总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朋友，即便在面对存活的抉择时，也拼尽全力将她推离死亡线。

——月舞，这个人根本不是想领养我们的，他是要把我们交给别人做实验。等会我引开他的注意，你赶紧逃。

——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你先跑！

她倚着墙体，精疲力竭地滑坐在地上，一抬头，却发现竭力想要逃离开的男人正无声无息地站在她面前，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枪。

她怔忪地瞪着眼，却记得男人顿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对她说了一句话——

你该庆幸你和他有一点相似。

她不明这句话的缘由，只看到男人将枪收起来。

走吧。他说。我不会让你去当实验品的，你的价值比他们要大一点。

那星影呢。她仍旧有些发愣，并不明白男人忽然转变的缘由。

我也是听人说话办事才把他送了过去。男人的笑容有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温柔。放心，如果他是你很重要的人，我会把他救出来的。

但在她半年后最后一次看到星影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男人依旧抱歉地笑着，语调很是柔和。月舞，不要心急，星影会醒过来的。

骗人的话。如果说先前她还抱有希望，眼下却真切地知晓这不过是男人为了让她听话的借口罢了。

可还有谁……还有谁能救他……

伽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倏然转醒，记忆里的青年与眼前的轮廓逐渐重叠起来。

星影和多年前的模样并没有太大变化，但平日里那明朗的神色一抹而去，森寒得很是陌生。

这是从她进孤儿院后就一直照顾着她的人，两人一同学习，一同玩乐，一同偷偷翻围栏出去，无论是被地痞流氓找茬或是被院长罚站，他都挡在了她身前。

——月舞！这是我从礼品店买的明信片，听说这片沙漠可以看到极光。等以后我带你去看！

星影于她而言，是她的伙伴，是她的兄长，更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所以这次，由我来护着你。

“小心可能被暗先生带走了，我排查过，他不在负一层的实验室里，”月舞从腰上重新卸下双棍，在手中一旋，平静道，“我来拦住他们。”

伽罗看着她，见卡佩并无阻拦的意思，便明白这是转瞬即逝的机会，稍稍点头道。

炸雷似的巨大声响轰然在远处爆响。

小心似乎被惊醒一般猝然从沙发上坐起身，他眨了眨眼，适应了片刻屋内刺眼的惨白灯光。

这是暗先生的办公室，自己会在这里醒过来应当就是被他带上来的。初步实验完成后他的身体机能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体内属于阿德里的基因被人为完全显性，他对痛觉的敏感度大幅度下降，甚至于对一些感官刺激也逐渐麻木。

这就是所有基因被激活的战斗机器吗……不会痛，不会冷，不会受到任何外界的影响。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凝视着落地窗外阴沉的天际，像是浑然不顾漆黑的身影裹挟着杀意矗立在身后。

“是你做的。”男人的声音透过隐约的枪声仍旧森冷。

“是你把证据交给他们的，瞒着我把他们放上来也是你安排的。”

小心像是方才回过神般扭头直视着他，两片唇一张一合，冰凉地吐出个字：“是。”

暗先生双手交叠在前边，沉默地回视着，眼底酝酿着危险的光。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并非纯然的杀意，而是一种比恨更复杂千万倍的东西。

“你该为你做出的错误选择付出代价。”

小心复而转过头，目光落在投射在地板上的窗格的阴影上，并不畏惧纵横交错在这空间内的紧绷到极致的弦，“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认定对错。”

这句话和记忆中的隐约重合在一起，暗先生的神情似乎有一瞬的松动。

他何其清楚眼前的青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又何其清楚他同样是最大的隐患。曾经他根本不屑于搭理青年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小动作，却不曾想他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将所有零碎的棋子按部就班规划到位，最终连缀成将他囊括其中的棋盘。

棋盘……说到底，他只是将这一切当作是自己复仇的计划吗？为了他的养母，为了他所谓的正道，为了一些令人发笑的善意吗？！

暗先生几乎要冷笑出声，却只是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语气不容置疑：“那你又如何认为你就是站在对的一方。”

“背叛，欺骗，利用，这是你们认为的‘正确’。”

男人睨着青年的背影，他像是不怕冷一般，披着一身单薄的外套，只露出一段瘦削的后颈——他从回来国贸后精神一直不如从前，拖着疲倦的身体完成实验后更是越发显出病态的脆弱。

脆弱。但他断然不可能与脆弱这样的词联系上。他们这样的人，不会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旁人。

除非是为了欺骗对手一刻钟的松懈。

他深知小心不会与他争辩出一个结论来，便兀自走到落地窗边。这里是国贸总部最高一层，窗外商业群楼林立，分明光线并不明亮，玻璃之间反射出的跳跃的光斑仍旧刺痛了他的眼睛。

似是哪里飘起阵阵灰黑的浓烟，他定睛凝神，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有见着。在这片火烟腥风过后，整个楚庭的灰色地带甚至是整片大地不为人知的一面将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胜者将书写新的规则，而败者无论功绩无论伟业都将成为尘土之下的垫脚石。

他不能成为那个失败者。

青年走路悄无声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边。偌大的顶层办公室内竟然没有一个保镖，两人之间逡巡着诡谲的沉默，如博弈者无声地俯瞰着棋盘的纷乱。

“这是你的安排，以你自己的一切为筹码。”暗先生突然开口道。

小心只是看着远方，闭上眼，片刻又睁开，只当是默认了。

“但你还是算漏了一步。”

话音甫一落下，小心后心一凉，手上动作却比大脑反应更快，小臂一横硬生生抵住了惊人的力道，旋即推开两步拉开了距离。

暗先生自小便在国贸长大，并非是旁人所认为的只是一个医生或是商人。他鲜少见过这男人出手，甚至不清楚他的习惯或是风格。

湛蓝的微光在双手的手心凝聚成形，一柄双刀迅速被握在手中。刀锋泛着浅淡的蓝色寒芒，他警惕地盯着男人下一步的动向，却发觉他仅仅是保持着安全距离，并未有所动作。

不对！小心思绪一转，霎时清明了。他并非是想和自己近身缠斗！

男人的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枚纽扣大小的按钮，似乎轻轻一按，他便骤然觉得自大脑深处蔓延开阵阵触电般的麻痹。

青年措不及防，狼狈地收了攻势连连退了好些步子才站稳，下意识伸手按着太阳穴。

果然，他还是防着自己，注射的药物就是他留的最后一手。

躯体顿时陷入一种令人绝望的僵硬感，麻木如蚁附骨般爬到指尖，细细密密地咬噬着他每一寸血肉。他像是被拉扯着下坠，沉入一整片难以呼吸的深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四肢失控般逐渐不听使唤，整个人重重地单膝跪在地上。

为什么会有种受控制的感觉……

小心的眉头几乎要凝成一团，吃力地仰起头。他的瞳孔深处倒映出黑洞洞的枪口，四肢的每一个细胞却似乎被无形的威压克制得凝固般动弹不得。

这么近的距离，这一枪必定能中。

他在十年前就设想好的情景，眼下终于要来了吗？

他想活着，他还想活着！还有他的家人在等他，还有……

黝黑的枪身泛出金属的冰冷光泽，死亡的气息铺天盖地几乎要将他缠裹窒息。

小心紧咬着牙，呼吸几近停滞，濒临宕机的大脑中骤然迸射出一个极其清晰的呼喊——

伽罗落在台阶上的脚步忽地一僵。

消防梯内空寂无人。胸腔里却回响着擂鼓一般的急促心跳声，像是在鼓噪着预感似的不安情绪，一种心悸在这一刹那被无限放大。

一路上的警卫已经被月舞吸引了过去，剩下盯梢他的人也早已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消防梯隔音很好，军方的人应当还没攻进来，四下里分明没有任何声音，但他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声音……他不自觉地抬头看向最高层。

像是猝然间反应过来，他猛地迈步向上冲去。

小心一翻滚躲开了子弹，终于无力地瘫倒在地毯上。他双目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甚至无力去抹净由于竭力抵抗失控感而冷汗涔涔的额角。

“愚蠢。”男人再次抬起枪支，枪口闪烁着可怖的光点。

这一声枪响似乎极其漫长。小心只觉得眉目前的发丝被一阵劲风掀动，随即那个紫色眼眸的男人终于露出一丝惊诧和意外的神色。

*月舞线在非常前面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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