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花钱买那种游戏抽奖的东西,每次都抽不中或者抽重复,白花钱,心里很过意不去这个坎儿怎么办?

有句话老话怎么说的,钓鱼穷三年,玩鸟毁一生;若是恋上鹰,含泪望天空;一朝学会狗撵兔,从此踏上不归路。

一句话,所有兴趣的基础就是金钱,富有富玩,穷有穷乐,都是玩家


如果从大学算开始玩耳机,兜兜转转到现在也有二十一个年头。再加上我本身就有个小毛病,喜欢集。唉,什么都喜欢集齐一套。邮票,纪念币,酒,就连的也是如此。当然,最后玩上的耳机自然也是跑不掉的。因为喜欢才会去收集,这大概是每个收集狂的毛病。不要问什么,就是很单纯的,有时候自己都搞不清。

老人家的鸟塞你要单独拿出来说也没啥说头的,但是吧,我有全系,所以也就有这么点说头了。但是收集鸟塞,有时候就像开盲盒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款塞子到底是什么声音。反正到目前为止吧,我算了加上下停产的鸟塞,到目前一共13款,其中:

水黄鹂有两款,普通版与HIFI版;

灰黄鹂有两款,初版与红蓝碳纤维版;

黑黄鹂有两款分别是普通版与Ltd版;

银黄鹂有三款,初版、ACG版、JP版;

现在还在手中的分别是黑黄鹂跟黑黄鹂Ltd;银鹂初版跟JP版;水黄鹂两个版本;山鹂,白鹂,铜鹂,朱鹂。其中水黄鹂普通版定制跟白鹂是媳妇专用的听课塞,也不算是我个人财产了。

所以算起来,鸟塞系列的13款中,我也就灰黄鹂红蓝碳纤维版没有入手,主要灰黄鹂太吃折腾,我没精力再捣鼓它了。

那咱们大概就从鸟塞的发售顺序来说吧,里面涉及的听感、分析都是个人喜好的主观听感,不含有任何客观分析,你要觉得对不上号也没辙。我是个人不是机器,我能做的就是把我主观上的感受说出来,客观???别逗了。


黑黄鹂——妖娆鸟塞的起源(在产)

对于黑黄鹂来说,2015年左右最牛逼的塞子除了定制里的5way,也就AKG的K3003了。5way为什么牛逼我倒是忘了,因为我没有。K3003的牛逼一个是价格,一个是第一款圈铁,对吧,大家应该都无可厚非的了。黑黄鹂上市的时候也是国产里第一批圈铁旗舰耳塞了。

黑黄鹂出来的时候,说实话,谁也没想到老人家好好的播放器、耳放什么的不做了,开始做耳塞来。然后听完,第一个概念就是,这音染真尼玛重,这隔海相望的小鬼子尽然喜欢这重口味的调音?后来想想Fitear,想想早年的索尼,好像也就能理解了。

黄鹂的调音在鸟塞系列中是音染最重的一款,而且针对性很强。如果你听流行人声的话,它是同价位里唯一的选择。所以黑黄鹂跟现在同价位的耳塞相比,并不是一款注重刻画细节的素质塞,我更觉得它是一款注重人声部分线条感与音乐整体音乐感的氛围塞。这种体验也就Fitera的togo334的极端调音应该可以撼动其在人声中的地位。

黑黄鹂是属于暖声系底子的风格,如果前端也是暖系,就可能会显得不够清丽,穿透的感觉不会太突出。黑黄鹂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高频在浓厚的中低频表现下,显得有点暗,但是就是这妖娆的中频人声,特别是女声,基本一抓一个准,就是这个味儿。

如果早几年,那么搭配黑黄鹂是个问题,但现在的播放器就很好办了,近两年的播放器大都追求均衡、素质、细节这类的走向,所以我个人觉得黑黄鹂搭配比起早几年省心许多,但是依然没办法纠正其人声偏科的走向。但既然都选择听音染的人声了,干嘛还要去纠正它呢?

中下,早期鸟塞系列的公模数据真的很一般,相比山灵或者QDC的公模数据差了很多。

所以,我对黑黄鹂最终评价是,作为已经有一副素质塞的情况下,还对人声还想再妖娆一些的人购买,就当戒糖很久后偶尔来杯可乐的快乐补偿。


灰黄鹂(银色面板版)——尝试中正调音的开始(在产,有改版)

我个人觉得灰黄鹂出来的时候是一个矫枉过正的声音,是对黑黄鹂过度修正的声音。整体与黑黄鹂完全找不到相似的地方,你甚至不会觉得灰黄鹂是黑黄鹂做减法的产物,完全就是独立的声音。哪怕在水黄鹂与银鹂出现之时,都觉得灰黄鹂的调音与他们格格不入。

再我尝试通过换耳塞套、换线一些里操作后,我最后放弃了。灰黄鹂的调音就是黑黄鹂的反面,一个极阳,一个极阴。所以在灰黄鹂那个时代,很多人都很难接受灰黄鹂调音冷,人声薄,高频刺激的特点。使得喜欢听人声的觉得人声不润,听乐器又觉得声音厚度有所欠缺。

它的中频有些偏薄,所以人声的表现上是倾向于年轻化的流行女声,加上高频是比较细,听古典是不错的,但是在听协奏这种有小提琴独奏的曲子时会暴露一些问题,高频的延展不够,导致在听单独的小提琴时会觉得小提琴缺乏了一些感情,显得有些硬硬的。

把灰黄鹂的声音放在现在来说,也是一款比较另类的声音。如果在更换了Final的E套与欧亚德的102SSC这款线基的升级线后。低频量少与中频薄的问题会有不错的正向改观。灰黄鹂它的声场比较舒服,一种宽松的声场,所以对于弦乐在高音上的表现,线条感很强,但也就仅限于此了,所以中频的密度表现不是灰黄鹂的特长,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灰黄鹂的一个短板。

灰黄鹂比较吃搭配,无论是耳塞套还是升级线,所以如果你想让灰黄鹂作为一款杂食耳塞的话,那么耳塞套与升级线可以参考我说的Final的E套与欧亚德102SSC这款线基,然后搭配一款暖声的前端,如果能搞到便携的电子管放就更好了。至于搭配现时的播放器,我就真不知道会怎样了,因为灰黄鹂早已被我放生了。

中,跟黑黄鹂大差不差。

对于新版的红蓝碳纤维灰黄鹂的声音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因为没听,没买过,所以灰黄鹂这段都是早期银色面板的感觉。灰黄鹂这块吧,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再说的了。


黑黄鹂Ltd——颜值与声音都在线的担当(停产)

论颜值来说,鸟塞全系里面黑黄鹂Ltd最好看了,蓝色的腔体还带星光闪闪。所以“蓝鸟”也就是这么来的。不过黑黄鹂Ltd的腔体跟黑黄鹂一样,又厚又大。就蓝鸟上市的价格也是属于旗舰价格了,比起黑黄鹂贵很多,不过包装也在那,反正就是好看,声音也确实是我目前对鸟塞中最满意的第二款塞子。

其实如果蓝鸟不停产的话,完全可以当做黑黄鹂的正常版本。所以有兴趣的可以闲鱼找找,看了下价格,挺香的。

对于Ltd来说,一耳朵黑黄鹂的风格,女声还是一如既往的甜、润,但相比黑黄鹂的甜、腻,人声上就舒服许多了。Ltd有着普通版所没有的通透及层次感,整体音染降低很多,不管是因为要对市场意见做出回应,还是基于老人家完善产品的执念,Ltd在乐器和人声表现都更加具体且清晰,假如黑黄鹂是春天午后的阳光,使人温暖欲睡,那么Ltd就是初秋的一阵凉风,让你神清气爽。

相比黑黄鹂,Ltd表现女声的柔美非常到位,属于一种耐听型的耳塞,黑黄鹂听上去人声的颗粒感有点重,感觉奶油味里面的奶味实在太浓了,而且低频实在太厚了,对于王菲的《天使》来说不像LTD版本那么通透,缺少一丝空灵的感觉。所以黑黄鹂Ltd相比黑黄鹂更可以表现一些小编制类的曲目。低频部分也较黑黄鹂在质感上优化了不少,听上去不是那么肥厚的感觉了。

黑黄鹂Ltd搭配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不是追求非要用音染人声的塞子听古典,基本对于任何前端都很搭。换线不如换套吧,早起的鸟塞对于套子带来的优化比线更敏感。

中,跟黑黄鹂公模数据一样(有个奇怪,日版黑黄鹂Ltd的公模尺寸很小,跟银鹂JP版一样大小)

所以如果不介意二手,蓝鸟很适合收条二手来玩,声音放到现在来说都是非常舒服的人声塞,但又不像黑黄鹂那么妖艳厚重。同时呢,也能兼顾一些乐器独奏,个人感觉听琵琶跟吉他的音色比较漂亮。


银黄鹂(初版、JP版)——朱鹂的源头(JP版在产,其他版停产)

如果严谨的来说,初版银鹂与现在的JP版银鹂声音差别还是挺明显的,不仅仅是调音上的差异,腔体上的变化也是明显的。JP版也是因为试听之后发现比初版的声音适应面更加广,而且声音更加的宽松,更别提人声多了一些音染,听上去不像初版那么犀利了。

初版银鹂最大的特点就是中高频、高频部分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但缺点也是比较明显的,似乎黑黄鹂的那种妖娆、厚重的中频太过突出,所以后续的黄鹂都开始收敛。但你就觉得一下让人觉得不够味了。所以初版银鹂于JP版其实最大的不同就是三频上的变化,后者更趋于好听,前者则追求细节、素质表现。

声音上面吧,就把初版跟JP版一起说说吧。虽然初版没得卖了,但是咸鱼还是能有好价可捡的。初版跟JP版的差异还是挺大的,银鹂的高频,怎么说呢,初版的高频就像没有加柔光板的射灯,而JP版就像加了柔光板后的感觉,更自然,不生硬的感觉;在中频部分,银鹂JP的厚度也有所增加。也就是这样的改变,使得JP版整体上比银鹂的听感要宽松,柔和许多,声音的侵略性不是那么强烈了。

我觉得银黄鹂JP在大编制器乐的表现能力方面不是所擅长的。虽然它的声场确实相比初版银鹂要大一些,而且对于不同乐器的呈现也很精细,但相比银黄鹂初版来说,少了一点贵气,或者说那种光泽感。但如果是单就人声来说,银黄鹂JP就比初版再中频上对于人声的刻画就更突出一些了,结像感更好,歌手的位置也更贴耳了。

银鹂JP我在手上发现换上朱鹂的线然后配上DPS-L2的声音应该是最好的组合了,也试过搭配P6P、M15/17、RS6,但听感上综合来说,在素质、音乐性、宽松这三个层面上搭配DPS-L2听流行,特别是一些舒缓的流行老歌很有感觉,暖暖的,缓缓的。虽然素质上相比P6P跟M15要弱上一些,但舒服,平和。

中上,银鹂跟银鹂JP的腔体小了、薄了很多,所以比起黑黄鹂就舒服很多了。

银鹂的总结来说,我喜欢JP版的声音,相比手上的初版真的舒服好听许多,同时中高频的音染多了那么一些,听上去就很舒服。最后,不管是初版还是JP版,其实都不算鸟塞里人声最好的塞子,但算适应面最全的塞子。


水黄鹂、水黄鹂HIFI——黑黄鹂的下放版(在产)

水黄鹂我有两条,一条HIFI版自己接手机跟ipad听书用,普通版则是媳妇用作听课的专用配塞,为此还给她做成了红色定制版。

水黄鹂其实就是一款味道塞,素质在现在的价位档也不是特别突出的。对于千元塞我个人觉得听感要胜过素质,只有好听了才有可能进一步发烧下去吗。

对于水黄鹂来说,老人家鸟塞的外观终于开始好看起来了。其实不管是普通班的水黄鹂还是HIFI版,颜值相比黑、灰、银来说都是转变的开始,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黄鹂系列也分成了两条路,一条继续走音染,一条走相对的中正。

对于水黄鹂普通版与HIFI版上,声音的差异也是非常明显的。对于人声有很高要求的人来说,普通版的人声不算贴耳,人声厚度也是有所欠缺,HIFI版低频上两者差不多的听感,而在中高频上的表现HIFI比普通版能量更多一些,这也是HIFI版比普通版解析更好一些的原因所在。

所以水黄鹂普通版通用性相较于HIFI版更好一些,当然就素质上来说,HIFI版更强一些,但其实千元耳塞听上去的感觉也都大差不差,只要调音不是太奇葩就行。

我觉得如果听听流行的话,手机直推其实挺好的,如果玩苹果无损,那配个单端小尾巴就足够了,水黄鹂真不怎么吃前端。换线来说,千元塞不如玩玩耳塞套相比升级线更有性价比了。

中上,后期的鸟塞公模数据好了不少了,但还不算最好的。

我绝对对于千元入门的塞子来说,人声结像是否清晰,是否贴耳是很多普通人看中的。所以就像水黄鹂HIFI版这类,偏重中频密度,高频又具有通透感,而且人声要贴耳!贴耳!不喜欢那些器乐向的凹中频声音的孩子们,你们有救了。


山鹂——为朱鹂打下基础(在售)

山鹂,别看是静电混合单元,但与中正真的不沾边,我个人感觉山鹂的音染全都集中在了至少是3K-6KHz这个频段上。为什么???因为我有次安静的听的时候发现山鹂的音色跟我平时听邻居小孩练习时听到的完全不一样。简单说就是相比真实状态下的音色,山鹂下的双簧管更清亮、清脆一些。

所以静电单元加上这种中高频音色音染的调音,山鹂的线条感非常的明晰,而且对于一些高频解析上反应的细节表现也确实很突出。可以说,山鹂对于声音表现,不仅做到了"清晰"的细节表现,还具有了"质感"和"特色"的表现,让声音更富于多层次的表现力。

山鹂与银鹂从声音表现来看就是两种声音。一开始我以为山鹂会是银鹂的替代,结果自己买了之后发现山鹂就是另一个路子的调音,如果按鸟塞系列的人声塞标准来看,山鹂身上黑黄鹂的影子更多一些,更像是融合了银鹂与黑黄鹂的综合体,又像黑黄鹂Ltd的高素质、高解析版本。

如果黑黄鹂是惠妮特休斯顿这样的音色,黑黄鹂Ltd是花蝴蝶,山鹂就是席琳迪昂。

如果偶尔用手机直推或者小尾巴来推山鹂,我觉得也能够取得不错的效果,我觉得山鹂还是挺适合一些HUFI听感的前端,比如MOJO或者ZX505这种听上去虽然素质差点,但是乐感比较舒服的前端。升级线的话,其实山鹂挺适合银鹂JP的这根线还有初版银鹂的那根油浸单晶银线的,这两个线在低频上带来的增强比较好。

中上 ,基本从水黄鹂开始,鸟塞系列的公模数据都一样了。

我觉得,山鹂以舒缓流行人声类音乐和小编制纯音乐一类最为擅长。特别是在人声和弦乐音色和质感的处理上,非常的细腻柔和。而山鹂与银鹂是属于比较明确的定位吧,一个走音染,一个走音色。


白鹂——黑黄鹂的二次进化(在产)

其实当到看到白黄鹂的时候,我的心境已经有所不同了。突发奇想的就冒出了把鸟塞给收集齐全的想法。当然了,这时候朱鹂也早一点上市里,但是4W多的价格,多少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白鹂应该是鸟塞里面最骚的一款了,我实在驾驭不住,最后给媳妇用了,她老大人听完跟我说比她那个定制声音好听多了(这能不好听吗,也比那水黄鹂贵多了啊)

可能相机问题,白鹂的色温一直调不到正确颜色,正常色是紫色的其实

老人家官方说白鹂跟黑黄鹂是一样的单元结构,让我不禁瞎想了一下,莫非就是黑黄鹂Ltd的换壳、换线版?毕竟黑黄鹂Ltd不是停产了吗,但实际听完我觉得这货跟黑黄鹂、黑黄鹂Ltd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声音上也找不到太多的相似度。

其实如果听完鸟塞全系,你就能发现鸟塞的声音从黑黄鹂开始的浓郁、妖娆逐渐的变成淡雅、清晰,虽然也有这一些音染,但跟像榭兰图或者IE800s的中正还真挨不着关系的。所以声音风格上来说,黑黄鹂是厚重,黑黄鹂LTD是重,白鹂就是轻了,但这个仅限于黑鹂系列上的感觉,白鹂整体声音与山鹂的清透,银鹂的亮透是不一样的。所以听惯黑鹂或者LTD的人听白鹂会觉得完全跟黑鹂系列搭不上关系,反而有种山鹂简版感受。

在鸟塞里面,我觉得白鹂是真正的适合百搭、杂食的声音,白鹂也是鸟塞里面更偏重场面刻画的第二款塞子。

这个给不出太多的经验了,我听完一个月后就直接交接给老婆大人了,她老人家反正都是接着MBP听课用,偶尔听听音乐,她觉得好就行,反正我也没少挨骂。

中上,其实黄鹂从水黄鹂开始,公模数据明显就好很多了,腔体小、薄了之后对于小耳朵的人来说就不想黑黄鹂那样尴尬了。

在没朱鹂之前,白鹂应该鸟塞里面味道与素质能融合在一起,同时音乐适应面更广的型号了,在鸟塞中更为全面均衡,同时听感上也更趋于直白的感觉。


铜黄鹂——单动圈的尝新(在产)

入手这货完全就是好奇,你说鸟塞里面不是圈铁就是动铁的,突然来个纯动圈是不是很有意思。先不管声音怎么样,就这外观,我就觉得可以纳入我的收藏集里面了,而且也不贵,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实话,铜黄鹂的外观与佩戴是我觉得鸟塞里面最好的了。

动圈的魅力一言难尽,最成熟的设计,意味着其中可以千变万化。一来素质上可以通过不同的振膜材质、线圈、磁铁质量来分出高下,二来调音上可以通过腔体、导管、阻尼、分频电路以及耳套、线材等对高中低三频作调整。如果非要找出动圈的共同特色,我的结论是没有。

铜黄鹂这款动圈塞声音吧,应该是鸟塞里面最平淡的一个声音了,表现最好的是低频,是非常动圈化的特点,没有像如今很多想要刻意做出特色的动圈那样搞成“模仿动铁”的生硬,总体宽松、温暖、深刻、有肉感。

中频和高频有得有失,得在于杂食性平衡性较好,没有明显的缺点;失在于少了独有的音染特色,不会给人太多的惊艳感,鸟塞独有的中频“辨识度”少了不少。

铜黄鹂我觉得完成度是比较高的,所以对于换线可以不用太在意去考虑,原线即可。耳塞套的话,还是以硅胶套为主吧,如果一定要有推荐的话,上个双节套吧,可以降低一下部分录音中齿音的问题。前端啥的,我觉得搭配上DTR1是个不错的选择,有着饱满温暖的氛围跟浓郁厚重的声音,反正就是HUFI起来很好听。

上,鸟塞里面公模数据最好的了。

铜鹂我觉得在众多动圈塞子里的特点不够明细,可能也是因为少了鸟塞特有的音染。不过这样也好,好不容易多了一款没什么太重音染的杂食耳塞了,我觉得这个在鸟塞里面就是很独特的性格了。


朱鹂——集大成者(在产)

这货反正我是跟媳妇磨了大半年终于搞定了。所以,等你们结婚十年之后就知道,结了婚的男人,口袋里能属于自己的钱实在是少的可怜。有人肯定会说4W多朱鹂脑子有问题,我觉得吧——有钱难买我乐意。好与不好,心态放开点就行,你觉得不好,我觉得好就行,反正这价格说实话,也不是很人多咬牙就能买的对吧。

朱鹂的声音,我相信肯定有人是试听过的,有人说朱鹂中正,我觉得这个就是个人感觉吧。就我自己感觉,可以算是山鹂+银鹂JP的融合加强版,属于中高频、高频有增加音染的,是一种让音色听起来更靓丽、空灵、穿透力?反正就是乐器表现上朱鹂的音色确实很牛批了。

朱鹂应该是鸟塞里目前为止将音乐性与素质结合最完美的塞子了,细节很多,但有时候你就会被音乐里面某一个细节给带着走了,这种感觉是我原来在JH13上曾经拥有过的感觉。声音的完成度来说,素质来说,差不多也就是极限了,也差不多就是个头了,后面还能做出多高素质的?

一开始不明白有朱鹂的人为什么要换线,直到我自己尝试了之后发现原配的PW线并不算能真正发挥朱鹂全部实力的一条线,只能说是能平均发挥特点的一条线,有点像限制器的一个概念吧。

中上,毕竟朱鹂的单元配置还是比较多的,虽然腔体很小,但是原线比较粗硬,这个稍微有点压力。

朱鹂,没总结,不总结,反正这玩意也不是烂大街的白菜对吧。真要买,整个2手不带线的多香。不过我有洁癖,还是喜欢一手的,所以把这个财富密码还是留给你们去咸鱼吧


鸟塞全系大概也就这么着吧,没什么客观的可说,主要发现没办法客观。声音这东西,咱又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士,谈什么客观,那不如就主观聊聊了,我一普通听歌的聊客观??我觉得我还是算了吧。

如果说鸟塞里面我最不喜欢的,第一必然是灰黄鹂了;第二就是黑黄鹂。这俩就是两个极端,冰火两重天,都太过了我觉得。声音如果说最耐听的,我最喜欢的应该是黑黄鹂Ltd,声音是真的舒服。至于山鹂、白鹂、铜鹂、水鹂也都有自己的特点,喜欢,但说不上像Ltd那样十分喜欢。至于朱鹂吗,等我换装了金壳后就是真的万分喜欢了。

作者声明本文无利益相关,欢迎值友理性交流,和谐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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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的兜里装了多少便士,你永远带不走天上的月亮,也带不走地上的故乡。

堂子里的男女相好分为普通相好和恩相好两类。普通相好就是像朱蔼人和陶云甫所说的,来了不讨厌,去了也不想,虽然也出双入对,但只是一种纯粹的建立在金钱交易上的社会关系。恩相好就不一样了,“恩”其实是“爱”的意思,这是一种有感情附体的相好关系,比如说葛仲英和吴雪香,陶玉甫和李漱芳,仆佣里的阿金和张寿也是这种关系。

普通相好是银货两讫的交易,只要局帐清楚,没有什么枝枝节节。比如罗子富和蒋月琴,做了四五年,黄翠凤一朝发威,罗子富便叫人去开消了局帐,马上断得干干净净。恩相好因为有感情附体,所以往往会越轨而行,比如葛仲英和吴雪香竟然搞出个孩子来,陶玉甫要为李漱芳送终发丧,周双玉因为朱淑人背弃盟约愤而敲诈了他一万块洋钱——局帐可以轻易交割,情爱却是无价。

出于对妓女的歧视以及害怕被敲竹杠,精明的嫖客们普遍倾向于做个普通相好。至于恩相好嘛,做成了可以说是佳话,但绝大部分都做成了笑话,王莲生便是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王莲生和沈小红闹矛盾,洪善卿出面调停时说“堂子里做个把倌人,只要局帐清爽了嚜就是了。……倌人嚜不是靠一个客人,客人也不是做一个倌人;高兴多走走,不高兴就少走走,没什么许多枝枝节节嚜!”他企图将王莲生和沈小红的关系定性为普通相好,以免王莲生被坑。这当然是不成功的,王莲生本人都不肯答应,他宁愿伸头挨刀,也不愿抹煞他与沈小红之间的“恩”(爱)。

王莲生认识沈小红的时候是她的全盛时期,上海滩数一数二的红倌人,众星捧月般的女神。王莲生将她追到手,应当颇费了一番功夫。他们相识已有四五年,但是成为一对一的恩相好大概是两年多时间。为了成为沈小红的“唯一”,王莲生向她许下了重诺,先是承诺一个人撑起她的场面,又答应帮她还债,还说要娶她。平日里对她也是百依百顺,任打任骂,予取予求,简直到了“花钱买罪受”的程度。洪善卿几度委婉地劝他“做沈小红没什么意思”,王莲生不为所动,反倒对她稀罕得要死。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我们常常会被一些非理性的因素驱使,做出一些违反自身利益的事情。王莲生多金又大方,从张蕙贞以及其他倌人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最受倌人欢迎的那种客人。而沈小红的凶横和骄纵,是所有客人都忌讳的那一款,可王莲生偏偏就吃这一套,明明是位爷,却甘愿为奴。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是失衡的。当然,不平衡就对了。如果一切都要讲究公平合理,那是做生意,而不是谈恋爱。王莲生与沈小红一起,不是为了做相好,而是为了爱。

世界上的人分两种,一种人心许天上明月,另一种人每天盯着地上的“六便士”。前一种人,他们一定要按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甚至不惜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挑战或抛弃原有的生活。后一种人,他们兢兢业业地按照俗世生活规范经营着自己的一切,房子、车子、孩子、名声、权力、地位是统一任务,打卡积分升级是他们的使命。后者朴素的价值观是平凡人类存在和繁衍的基石,所以牢牢地占据了主流,成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生活模板。前一种人常常因为过于任性不得善终而成为反面教材。

王莲生会英文,很可能留过洋,出身背景非富即贵,作为一个洋务官员,收入丰厚且工作轻闲。毫无疑问,这位上流社会的中年男人所过的生活,是当时的老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好日子,但是他对好的定义显然跟常人不同。他的心中有月亮——他想要追寻爱情,并且在长三堂子里找到了一位能够填补他内心空缺的女人,他想要得到她的爱,并与她长相厮守。他被这个欲望所困,无法自拔。

王莲生是外地人,孤身一人在上海做官,身边只有一个笨手笨脚的侄子。他的那些官场上或者酒桌上的朋友都不能够慰藉他的寂寞,只有跟沈小红在一起时能快活一点。沈小红玲珑剔透,言谈机敏,于王莲生的温吞性子很是互补。她似乎开了天眼,比任何人都要晓得他的脾气,他若是有什么心事,她都了如指掌。

事实上沈小红并非开了天眼,而是开通了“天眼查”。她有一个通达的视听监控网络,每天二十四小时在监控王莲生的一举一动,想不了解他都难。

堂子里没有秘密,为了知己知彼,也为了防止被别的撬墙角,每家书寓对于自家的客人都会盯得牢牢的。还有有包打听专门收集和共享各类小道消息,新出现一个客人,家里什么背景,包里洋钱几个,脾气如何,爱好什么,马上就会一阵风似地所有人都知道了。比如赵朴斋在陆秀宝那里吃酒、开宝,第二天王阿二就知道了,就连毫无瓜葛的孙素兰也都清清楚楚。

王莲生第一次在张蕙贞家里摆双台请客,请了罗子富,然后借罗子富的视角写了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细节。罗子富走的时候看到弄堂两边车子轿子堆得满满的,只能侧身而行,奇怪的是一个大姐偏在车轿夹缝里钻来挤去。他一看,是沈小红家的大姐阿金大。这是第六回的事情,直到第十二回你才会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第一处闲笔。

第十二回里王莲生在沈小红处请客(为了张蕙贞的事情向她赔罪),也是摆的双台,按沈小红的要求请的是第六回里一模一样的客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阿金大第六回里出现在那个时候是在干什么呢,就是在为沈小红拉清单呢。

沈小红对于王莲生的掌控远不仅于此。她只做王莲生一个客人,生意十分清淡。她的团队除了服侍她以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监控王莲生。她的身边除了阿珠和阿金大以外,还有父母兄弟以及若干的外场和相帮,以及她的情人小柳儿,就连阿珠的儿子也被授命在捕捉王莲生的行踪。这些人就像卫星一样围着王莲生转,他每天何时何地与何人吃酒,叫了谁的局,都会实时更新给沈小红。

除此之外,沈小红还有秘密武器。

第二十四回,张蕙贞看中了一对翡翠莲蓬,卖家要价十六块,王莲生说“还他十块,多到十二块不要添了。”然后又嘱咐她“你要买翡翠东西,教洪老爷到城隍庙茶会上去买便宜点。”第二天王莲生到了沈小红这里,她手里便拿着一对翡翠莲蓬怼到他面前问“十六块洋钱,比茶会上可贵点?”就像是在他身上装了窃听器一般。很久以后我们才会知道,这个“窃听器”就是他的管家来安。

可以说,王莲生在沈小红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他的一切言行动作都是在她面前24小时高清直播的。他就跟赵朴斋一样,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先生。这么一看他其实是个很可怜的人,他就像《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游身于各路朋友和酒局之间,自以为左右逢源,其实是孤身一人。他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只是觉得与小红分外知心,引为真爱。——优秀的倌人总会让每个客人都觉得,他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巧合的是沈小红跟王莲生一样,他们都不是那种可以凑合的人,他们倔强地一定要住在自己所绘的蓝图里,并不惜为此而毁掉自己拥有的一切。沈小红的心中也有月亮,但她不像王莲生那么幸运,出身贫困还要养活一家人的她得先解决生存问题,所以她不得不为了“六便士”,暂时地与王莲生扮演着一对恩相好。

他们在一起的前两年里,她尚且可以若无其事地扮演着恩爱情侣,只是关键时刻(谈婚论嫁的时候)不肯松口而已。当她遇上了小柳儿,情况马上就不一样了。爱像一盏灯,遇上了就会劈头盖脸照彻你的身心,它让你知道你是谁,让你知道你缺什么,要什么。如果没有这盏灯,你尽可以混沌地活着,但是一旦这盏灯被点亮,你便没法忽视你所感知到的一切,你只能为之百转千回至死不悔。

第二十四回里,王莲生抱怨沈小红太能花钱,说“前两年三节开消差不多二千光景,今年更不对了:还债买东西同局帐,一节还没到,用在她身上二千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农历三月十五,从消费数据上来看,沈小红姘上小柳儿时间不长,就是这两三个月的事。热恋期间的沈小红不但要疯狂从王莲生身上搞钱,而且对他的态度也愈发冷漠,所以他总是看不到她有什么好脸色。

他对沈小红有过一段令人动容的告白。他说“我随便什么时候来,你都没有一点点快活面孔。我看见你不快活嚜,心里就说不出多难过!你总算照应点我,不要这样好不好?”然后又检讨自己:“总是我说得不好,害你不快活!这也算了,下回我再要不好,你索性打我骂我,我倒没什么,你总不要这样不快活。”他别无所求,只希望她快活一点,他自己是好是歹并不重要。他做小伏低,千金散尽,只为博美人一笑,而沈小红早就心有所属,当然是不为所动。

小柳儿并非良人,出身卑微,无钱无势。这个人物在书里出场几次都是侧写,没有一句台词。虽然没有一句台词,其为人之轻佻和猥琐却已暴露无遗。他两次在明园出现都是一言不发盯着女人看,先是盯着张蕙贞,后又盯着黄翠凤,十分无礼。他盯张蕙贞是为沈小红报信,盯黄翠凤则是为了看她戴的金钏臂,真真一人间俗器。但沈小红却很是喜欢他。王莲生和阿珠的儿子两次撞到沈小红和小柳儿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是“搂在一处”的,字眼用得比较斯文,但我们完全可以想象他们如何打得火热。这与她平常跟王莲生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是冰火两重天。

爱是灵魂层面的东西,可惜人却是肉体凡胎,两个人相往来,不管是谈恋爱还是做相好,必然要各取所需,除了各取所需之外,还要彼此承担。沈小红要钱,王莲生有求必应,但王莲生要爱,沈小红的爱却已经给了别人,所以他却总是落空,长年累月地热脸贴冷屁股却也吃不消。

这段关系走到了危险边缘,王莲生也意识到了这危机,但是他本性孱弱,没办法跟沈小红叫板,又舍不得就此放手,只能一边花更多钱哄他开心,一边自己开个小差,做了张蕙贞。

张蕙贞是幺二,幺二的生存哲学就是“面皮老老,肚皮饱饱”,只要给钱,就是上帝。她们的服务意识非常好,时时刻刻会捧着哄着客人,努力让他们开心。

幺二伺候男人,火一般热情,但长三却要男人来伺候,明月般高冷。书中有一对姐妹花金巧珍和金爱珍分别是长三和幺二,她们对待同一个客人陈小云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长三金巧珍在陈小云面前很放松,随意地跟他谈笑,调侃他,抢白他,甚至晾着不理他。幺二金爱珍则紧张极了,努力地应酬和巴结,生怕哪点伺候得不够周到。

在感情上来说,沈小红是王莲生的明月,而张蕙贞则能给予他“六便士”般的满足感。在张蕙贞这儿,他同样是花钱,花的还更少,所得到的是上帝一般的待遇,有效地疗愈了他在沈小红那里受到的冷遇。这是他的如意算盘,虽然可耻却有用。或者他也想借张蕙贞来敲打一下沈小红,引起她对他的重视。他应当能预料到沈小红要大闹一场的,只是没想到她那么厉害,竟然当众打人。但是她如此激烈的反应恐怕也正中他的下怀,这证明她是爱他的,是在意他的。

对于张蕙贞来说,这馅饼和穷祸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王莲生因在沈小红那里总不快活,所以找她来垫空档。王这样的阔佬要做她,她岂有不从之理。被沈小红打,也是天降无妄之灾。正室老婆打小三是有的,可大家都是倌人,各凭本事抢男人,客人爱做哪个做哪个,没有听说要为此打人的。

沈小红拳翻张蕙贞后,王莲生没有去安慰张蕙贞,倒是在沈小红处摆了双台赔罪。席毕,王莲生当着沈小红的面,把张蕙贞被打坏的一套首饰交给洪善卿,让他去景星银楼换新的,赔给张蕙贞。王莲生原是故意让沈小红看的,因为他已经答应了给沈小红还债,又摆了双台赔罪,他要继续做张蕙贞,以及给张蕙贞赔首饰,也就变成合情合理的事情了,双方就此默认达成合议。沈小红故意装作看不见,反倒下楼去了。等她下楼以后,王莲生鬼鬼祟祟地另外拿出一张单子来,叫洪善卿买了给张蕙贞以示安慰,这部分是不能让沈小红知道的。他自以为得计,却不料沈小红早知道他另有私房话要跟洪善卿说,但是她懒得计较,所以特意放水给他。她此刻不计较,一是因为目的已达成,二是因为楼下藏着个小柳儿。

他们就以这样的方式达成了平衡:他出更多钱摆平她的心事,同时强行将张蕙贞的存在合理化。她得到更多利益,同时腾出更多时间来跟小柳儿私会。

在心理上,王莲生有了张蕙贞,可以稍微慰藉沈小红给他的空白和冷遇,又因为对沈小红的背叛,让他有了一种自己占据了主动的错觉。自从做了张蕙贞以后,他视角里的沈小红就成了怨妇,他每次去看她,她都是一副凄凉面孔。在他的解读里,那是因为他的移情别恋,害怕失去他的表现。他甚至幻想过她是否会因这一刺激而彻底放下犹豫,死心塌地嫁给他。

他当然是错了。沈小红不知道多快活,花着他的钱,让别的女人去伺候他,拖住他,自己跟小柳儿终日厮守。王莲生的“出轨”也削弱了她与小柳儿偷情所造成的道德压力,又借着他的背叛讹到了一笔钱。她看似退让,实则进步。王莲生看似进了一步,实则退了一大步。

虽然各怀鬼胎,但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因张蕙贞的加入获得了一种短暂而微妙的平衡,小柳儿造成的危机暂时被消解了。

沈小红与王莲生之间的不平等,与王莲生与张蕙贞之间的不平等呈镜像关系,其程度也是类同的。

王莲生明显地看不起张蕙贞,只拿她当个工具,既拿她垫空档,又用她去激沈小红,还叫她挨打。沈小红打了她,王莲生不去安慰排解她,反倒先去平息沈小红之怒,没有哪个倌人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但是张蕙贞忍了。黄翠凤、金巧珍等都表示若被打的是她们,那可有好戏看了,可以想见的是她们可以养伤之名要求沈小红赔一大笔医药费,不然便报警追究沈小红的责任,或是威胁要找人以牙还牙打沈小红一顿,反正有一千八百种闹法可以逼迫王莲生拿出一大笔钱来,但张蕙贞悄无声息的,一点首饰头面就掩过不提了。

王莲生本来也怕她要闹,除了叫洪善卿把她被打坏的一套头面去全换新的,另外又问她还要什么东西,尽可以提条件。她却一点也不敢狮子大张口,只嗫嚅地说:“东西我倒不要什么了,不过帐上一对嵌名字戒指要八钱重的哦。”她的全套头面都是市面上的大路货,洪善卿隔天去银楼一口气换了回来,她特意交待的那只戒指也是有货的,只不过要等银匠刻她的名字,因此要后面再取。后来她换了全套新头面出局,遇上黄翠凤,翠凤携手看了看,只说一句“这时候名字戒指也老样式了。”——她拿来沾沾自喜的东西,在别人眼里竟是无一可取的。可是她也不生气,反赞翠凤头上的翡翠莲蓬绿头不错。

张蕙贞的示弱,是因为她十分清楚王莲生这个人和他的心都是属于沈小红的,她只能吃沈小红剩下的,正面对抗的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像黄翠凤不让罗子富去做蒋月琴那样,沈小红如果真的发威不让王莲生再做她,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她舍不得这个刚刚到手的摇钱树。当王莲生抱怨说沈小红一年还没到就已经花了他两千多,张蕙贞黯然叹息道:“像我,一年就一千洋钱也好了。”艳羡之情溢于言表。以张蕙贞的资质,这一年一千的金主并不好找。

再者,她的示弱也是利用王莲生的心软以退为进。比如她称赞黄翠凤的翡翠双莲蓬这回,大家在席上比对了一番,只有她的一对翡翠莲蓬是最差的,王莲生难免负疚,回头便为她买了一对。

张蕙贞像个周身地气的农妇,她也观天,看见云,看见雨,但却只关心收成。她一步一个脚印地攒她的头面和体己,攒够了银的,再攒金的,攒够了金的还有翡翠白玉的,在一地的六便士中乐不思蜀。沈小红却正与她相反,她关注的都是天上的事情,比如月亮,比如爱情。

王莲生四十多岁了,身体单弱,又是个大烟鬼,而且一直没有子嗣,再加上他孱弱的个性,这不禁让人揣测他在床上很可能也缺乏雄性的阳刚。据张蕙贞说,他的胳膊上、大腿上,被沈小红用指甲掐得都是血,这很可能是欲求不满的表现。后来张蕙贞的婚后出轨,似乎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猜测。就连老实巴交的张蕙贞都不肯委屈自己,何况是沈小红。

小柳儿年轻后生一枚,本就生得俊俏伶俐,又是大观园戏班里最出色的一个武生,自然身材好,体力佳。第三十回里,施瑞生请赵二宝等去大观园看戏,说这小柳儿“做工唱口绝不犹人”,到了台上“唱得声情激越,意气飞扬;……使一把单刀,又觉一线电光,满身飞绕,果然名不虚传!”如此风流身段鲜活肉体,又兼出色才艺,叫蔫蔫的王老爷如何能敌?

沈小红热烈地爱着这个男人,为他花钱无度,弄得人尽皆知,连旁人都替她捏一把汗。周双珠说沈小红仿佛是要一生一世做倌人的,因为她看起来一点也不为将来打算。她不存钱,还抽大烟,只有王莲生这一个客人却不好好巴结着,偏要去姘戏子,每一条都任性到致命,没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其实她根本没想过一生一世的事。

沈小红一定生得极美,尽管作者每次写她的面貌时都取其丑态,打张蕙贞那一回是“直瞪着两只眼睛,满头都是油汗”,事后王莲生去看她,是“越发蓬头垢面,如鬼怪一般”,大概是美貌到了一定程度就已经无所谓形态了,哪怕像个鬼怪,那也是个美得勾人魂魄的鬼。她的美貌足以令她在风月场中遇佛杀佛,遇鬼杀鬼。她被宠坏了,久在云端,不怎么屑于去筹划地上的事情。从这一点上来说,王莲生跟她是一样的人,做事情往往不去称量得失,而是遂着自己的心意。

黄翠凤曾经愤愤不平地说“姘戏子的多了,就是她(沈小红)吃了亏。”可见姘戏子虽然不明智,只要保持清醒,方方面面打点好,也不至于万劫不复。

从沈小红日常与王莲生的交往来看,她是深谙控制之道的,她逼王莲生还债的话术跟黄翠凤收服罗子富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说明她是个职业技能满点的资深倌人。她身边的娘姨和大姐也很给力,阿珠经验丰富、面面俱到,一张利嘴完全不输黄二姐,阿金大也是个办事利落又兼具嘴上和手上功夫的。只要她谨慎周到一点,小柳儿的事情不至于影响大局。但沈小红爱昏了头,早把事业抛诸脑后了,她在恋上小柳儿之后的一系列操作大失一个老倌人的水准。

要想在堂子里保有一个秘密,需要打醒十二分精神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同时也要预先设计好穿帮以后要如何圆谎。比如诸十全有隐疾,诸三姐生怕穿帮,四处埋线,见了匡二都要套一番近乎,请他在李实夫面前代为辩白遮掩。沈小红却一方面四处招摇,弄得人尽皆知,一方面又四处树敌,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同时还杀鸡取卵般疯狂地管王莲生要钱,满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快乐无边。

堂子里没有永远的秘密,沈小红与小柳儿的私情全世界都已经知道了,只有王莲生蒙在鼓里而已,但是这事情迟早都有捅破的一天,这也是张蕙贞为什么隐忍不发的原因之一——沈小红有这样一个致命的把柄在,她与王莲生是做不长久的,到那时候张蕙贞便可以捡漏了。

王莲生与张蕙贞在一起以后,他误以为这个反作用力会让他与沈小红更近,却不知道暗地里还有一个小柳儿已经将沈小红拉得越走越远。沈小红是个忠于自己本性的人,她与小柳儿越要好,对于王莲生便会越讨厌,也就越加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但她越是如此王莲生就越在意,恨不得剖出心肝来给她,哄她开心。

第三十三回,两人关系的失衡达到一个临界点。沈小红对王莲生厌恶愈深,又变本加厉要求他给她买一套翡翠头面,特意注明要全绿的上等货。洪善卿都觉得沈小红太过分,劝王莲生回绝,但王莲生不以为意,他还在一心想用钱来讨沈小红欢心。张蕙贞吃透了他的心思,背地里(其实是故意说给王莲生听的)劝洪善卿帮他买,不要让他为难。

前不久王莲生才抱怨沈小红今年开消太大,一节未到已经花了两千多,这一套全绿的上等翡翠头面买下来又要花千把块。张蕙贞当然是嫉妒的,洪善卿以为是她要买,她自嘲道:洪老爷说笑话了,我哪配啊?金的还不全哩,要翡翠的做啥。这话已经怨气冲天,但是她仍旧忍耐着,并且支持王莲生给沈小红买。买翡翠反正花的是王莲生的钱,他乐意,而且沈小红也开心,洪善卿也有得赚,何不顺水推舟。同时,她也是在往沈、王之间已经摇摇欲坠的关系上加码,让它断裂得更加迅速。王莲生用情越深,付出越多,将来小柳儿东窗事发之后,他对沈小红的恨意也就越深。

洪善卿无奈,只好买了钏臂押发两样,花了四百余元。王莲生不但不心疼钱,反而“大喜谢劳”(这等铲头客人,不敲他敲谁?),吃完饭就拿去沈小红那里献宝。沈小红连正眼都不瞧一眼,淡淡一句:“没全哩呀。放在那儿好了。”换了任何男人都会气得跳起来,王莲生却不以为意,反而更加殷勤地说过两天他亲自去选。沈小红毫不领情,臭脸依旧,此时她对王莲生的厌烦已经到了极点,就算是看在钱的份上也装不出来好脸色。王莲生走时,她“不留不送,听凭自去”——因为当天晚上要跟小柳儿约会,压根就懒得理他。

这天晚上王莲生在吴雪香家里吃酒,就近叫了张蕙贞的局,待到喝得酩酊大醉,却舍近求远仍要去沈小红那里(张蕙贞家就在吴雪香家对面)。也许是心里怀着委屈,一定要看到沈小红的好脸色才舒心,也许是担心沈小红还在生他的气,要再过去哄哄才放心。然而,事情的发展大出意料,等着他的不是沈小红的冷脸,而是她与戏子小柳儿的亲热戏。

一切如梦幻泡影,所有疑点都被澄清。真相里的世界是完全颠倒的,沈小红这个人,根本不是他所想象的样子,她对他的情,自然也是假的。她的玲珑心思,她的痴怨和跋扈,她的热,她的冷,全套都是作给他的戏。尤其是沈小红被捉奸之后的一系列表现,更坐实了他的想法。

她哀哀戚戚地找上门来求告,温声软语,长篇大论,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大呼冤枉,否认那是个戏子,只说是被她妈逼迫,不得已接待了以前的老客人。可是,沈小红若是遭遇了冤枉,必然会翻天覆地大吵大闹,而不是这般低声下气地认错求饶。如果沈小红若足够胆大,延续之前的泼辣作风,倒打一耙,跟王莲生大闹,或许他反而会迟疑一番,可是她心虚。她那样低声下气地求恳,等于是在自曝,她越是这样,王莲生越是看透了她。

王老爷对于自己的被愚弄很生气,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想骗他,甚至骗都骗得漫不经心,他决定要报复她,也愚弄她一把。他听从洪善卿和张蕙贞的劝告,专门又去了一趟沈小红那里,跟她过了一夜。

此时的他如同已被剧透的楚门,这时候她再说一千道一万,他也只是微笑而已。第二天王莲生准备走了,沈小红拉住他问:你走了可来呀?莲生笑道:来。小红道:你不要骗我。两个人之间原有的一切束缚都突然失效,他们的关系被自动重置了,变成了普通的嫖客与妓女:倌人怕客人走了不来,客人随口骗她,来的。她从前对他无所不知,如今似乎连语言都不通了。她不再有任何魔力和光环,他也大彻大悟不再有任何留恋,看着她再惺惺作态,只觉得好笑,甚至看不起她。

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就是把自己的软肋交给了对方,当他不爱了以后,就像拿回了一件武器。但是糊涂的王莲生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件武器来报复,他能想到的只是把张蕙贞娶回家来气她。沈小红确实是气的,她气的不是王莲生另娶他人,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嫁给他,而是气她输给了自己看不上眼的对手。

因为对手的自毁长城,张蕙贞毫不费力地躺赢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从幺二升为长三,又一跃成为洋务官员的姨太太,简直是火箭一般的升迁速度,足以令她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沈小红彻底败北,便露出了色厉内荏的本质,再也凶不起来了。连洪善卿、罗子富等都知道沈小红凶,说明她悍名远播也不止一天两天了。并且她也不止是对王莲生一个人凶,她对阿珠、洪善卿等都很凶。黄翠凤非常欣赏她,大概是看她把王莲生治得死死的,敬她有两把刷子,所以英雄惜英雄,背地里经常帮她说话,替她着急。但是,虽然她跟黄翠凤都是很出色的倌人,但她们骨子里却是泾渭分明的两路人。

黄翠凤全身护甲,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只为利益而活,做倌人做到了忘我的极致。沈小红做倌人虽然也出色,但却完整地保留了自己的本性。黄翠凤是父母双亡卖进堂子的讨人出身,要在蛇蝎心肠的老鸨手里讨生活,必须要咬牙争气。沈小红是“自己身体”,还有父母兄弟做依靠,环境要宽松很多,再加上出道之后生意红火,没有受到太多的压榨,反而享受了不少职业红利,因此养出了一身骄气。她的凶并非黄翠凤那种凶法,黄翠凤的凶是牢牢掌握大局的霸气,沈小红的凶其中一半是红倌人的傲气,另一半则是小女孩的任性——作为资深倌人绝不应该有的任性。

没错,她的本底子其实是一个任性的小女孩,书里有好几个描写她的怯意。在明园气势汹汹地恃强凌弱群殴张蕙贞,巡捕扬起手中短棒指指楼梯叫她下去,她便“不敢倔强”,乖乖回去了;得知王莲生娶张蕙贞的时候,她气得要死,想去王公馆当面质问王莲生,可是“辗转一想,终不敢去”,气得在家里足足哭了一夜;次日王公馆摆酒,叫她出局,她已经病了,却“不敢不去”,强撑着起身梳洗出局;到了王公馆,王莲生和张蕙贞故意要羞辱她,请她入新房陪新人闲话,又有赠礼,她十分为难,但也不敢拒绝,只好随众收谢。

由此可见,沈小红看起来像只母老虎,但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当你看穿她的把戏时,就不会再为之迷惑了。王莲生终究只是痴,而非傻,他迅速地明白了沈小红待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爱情的柔光消失之后,沈小红的魔力也就失效了。

沈小红出局,三个人的平衡游戏结束,王莲生与张蕙贞的同盟也不攻自破。

张蕙贞所想要的一切已经得到,并且她对于王莲生的功用也已经过期,也就是说,从结婚的这一刻起,他们之间原有的束缚也失效了,于是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也被自动地重置了。表面上看来他们已经结为夫妻,事实上他们已经不自知地走在了分崩离析的路上。

他以前经常对张蕙贞吐苦水,倾诉沈小红对他的无情无义,张蕙贞安慰他,附和他,两个人同床共枕同仇敌忾。当他失去了沈小红这个情人,也失去了这个敌人,张蕙贞对他来说就一文不值。这个姨太太各方面都不出色,只是足够巴结而已,但是他并不缺女人巴结,他跟沈小红断了,马上就有大把的倌人想要一拥而上得到他的欢心。对于他来说,少了沈小红,心里空缺了一大块,娶了张蕙贞,只是家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而已。

张蕙贞跳出了娼门,成为养尊处优的姨太太,不用再担心每个月包房间的费用从哪里来,不用再一件一件攒首饰头面,不用担心年纪大了以后如何收场。她看到了沈小红曾经看过的风景,在这个角度,看见云,看见雨,都是入画的景致,跟地里的收成不再挂钩了。兜里装满了六便士以后,她也可以抬头看看月亮了。

婚姻就像围城,这句话对于倌人们来说感受尤其深刻。做倌人时想碰上个有钱有义的男人嫁了,嫁过去以后又像入了监牢,虽然每天有人管饭,却失去了自由。张蕙贞只做王莲生一个长客的时候,日子其实是相当逍遥快活的,嫁过去以后虽然还是跟这个男人过,生活方式却完全不一样了。她只能每天坐在公馆里被供养着,肚子是饱的,身上是暖的,但是除此之外一切都是空的。

她在嫁给王莲生的时候完全无所谓他是否喜欢她,是否适合她,她要的只是一张饭票。但现在她不再是一个倌人,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她的身体和灵魂都需要爱与被爱,这明显是王莲生无法满足她的,但这个需求又是无法被忽视的。她的活动空间仅限于王公馆这一方小小天地,只能就近寻求解决方案。

张蕙贞成为王太太两个月后,沈小红已经门可罗雀,她的得力助手阿珠与她分道扬镳,辞职以后出门找工作,第一站就来到了王公馆。

阿珠来到王公馆摇铃以后“立候一会,才见开门”,奇怪的是,开门的是王家厨子。阿珠往里走,厨子喝住:老爷不在这儿,楼上去做什么?阿珠正在踌躇,王莲生的侄儿闻声跑下了楼梯,问她何事,两人正说话,楼上的张蕙贞已听到了,遂叫阿珠上楼。更加诡异的是,阿珠上楼以后看到张蕙贞正在裹脚。过了一会以后,王莲生回家,阿珠顺利拿到一张名片,领谢而去。

这一小段的信息量巨大,相信此时张蕙贞与王侄子已经得手,厨子肯定是知道内情的。

有趣的是两个月后张蕙贞与王侄子的奸情被王莲生撞破也是阿珠见证的。她陪着刚从沈小红那里辞职出来的大阿金去找工作, 这一回厨子不知为何人不在,王莲生又赶在阿珠她们前面回了家,只是这么两个小细节的变动,一桩奸情便惨遭曝光。

这是多么的戏剧化!两个月前阿珠来求职,把沈小红的落魄现状一说,张蕙贞高兴坏了,一边说一边笑,得意至极。两个月后阿珠再去,张蕙贞被王莲生痛殴,未见其人,但是隔着楼板能听到她被打得满地打滚,连声痛嚎。这一招伏线千里和前后呼应实在令人拍案叫绝。

两次捉奸,王莲生的态度截然不同。

沈小红“出轨”,王莲生只是在她屋里一通打砸。他先把梳妆台扳倒了,灯台、镜架、自鸣钟、玻璃花罩,烟盘里的全副烟具,一切玻璃方灯、玻璃壁灯、单条的玻璃面、衣橱的玻璃面、大床嵌的玻璃横额,横七竖八地打过去,再横七竖八地打过来,逐件敲得粉碎。他砸的全是玻璃的东西,因为砸起来声音响亮,那一片一片惨叫碎开的玻璃几乎就是他愤怒爆棚的心。他这番操作动静不小,但破坏性其实并没有非常大,除了那新买的翡翠钏臂、押发不知道是否砸破,其余的玻璃只需要重新镶过就是了。

这时一个重要人物出现,沈小红的亲兄弟跑过来向他磕头求饶,他在狂怒之中却没有失去理智,马上认出来是她的兄弟,随即心软,叹了口气,放下武器走人。私以为这一细节比他后来的两滴泪更能代表他对沈小红的感情,爱屋及乌投鼠忌器到如此程度,令人唏嘘。

张蕙贞出轨这一次,王莲生没有砸东西,他的愤怒化为拳脚,每一下都实打实地落在张蕙贞本尊身上。作者虽然没有正面描写他打人的场面,但是动静也不小,“劈劈拍拍响得像撒豆一般”,张蕙贞又是乱跑,又喊救命,后来“彭”的一声,楼板震得夹缝中的灰尘都飞下来,然后还要继续打,一直打到张蕙贞力竭声撕,倒在地上动都不动了,这才“长叹一声,住了手”。这一场打,下手极狠,伤害性极大,完全不留余地。

在王莲生心里,沈小红是美玉,即使已染上污秽,依然要轻拿轻放,而张蕙贞就像一块泥巴,丝毫不值得心软和怜惜。

两次捉奸有一个同样的细节,王莲生始终一言不发,不管是砸沈小红的房间还是殴打张蕙贞,他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在最后停手的时候叹了口气。不禁再度感叹韩邦庆刻画之细,人物性格的前后照应,无一挂漏。

话说回来,当初王莲生娶张蕙贞的时候,多少人为沈小红惋惜,又有多少人暗地称快,此刻张蕙贞失足出丑,情形又完全反过来了。

沈小红的反应没有明写,但是就连阿珠都能想到“给沈小红晓得了,那可快活得呵——要笑死了!”她当然要笑死了,当初她姘戏子人人看笑话,王莲生大张旗鼓把张蕙贞娶回去,现在呢?张蕙贞不但自己啪啪打脸,还顺带把王莲生的脸也丢尽了。倌人姘戏子,再怎么下贱也是个人自由,跟丈夫的侄子乱伦可是要浸猪笼的人伦大忌,而且王莲生这个侄子是沈小红打心眼里看不上的,曾经说他“笨手笨脚,样样都不周到”。真是一报还一报!

可是,张蕙贞虽然“败”了,沈小红也谈不上赢,这是一个三败俱伤的结局。当然,输得最惨的还是王莲生,既伤了心,又破了财,还失尽了面子。于此时便更加显得朱蔼人、陶云甫之流的精明理智,做个普通相好应酬应酬就得了,只要局帐清爽,哪来这么多枝枝节节。王莲生已经四十好几,早就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却仍然以身试毒飞蛾扑火。因为他是个实心的人,不论是吃酒还是恋爱,都容易投入,心又软,量又浅,轻易就被人给撂倒,明明拿了一手好牌,稳坐庄家位置,硬是打得稀烂,弄到无法收场。

他就像个小孩,糊涂得毫无章法。鬼打墙似的,他又回头找上了沈小红。沈小红终究是他心里的白月光,而张蕙贞什么都不是。可这也不过是短暂的自欺而已,就像曾经最爱最馋的食物,掉到地上沾了泥和灰了,再捡回来,已经不能吃了,捧在手里只觉得讽刺,周边的人看着也尴尬。她放着好好的客人不做去姘戏子,他看不起她,他娶张蕙贞后被戴绿帽,她也会看不起他,现在,两个人扯平了,但是,已经回不去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真是令人烦恼。他不该再找沈小红,更不该娶张蕙贞,也许,他甚至会后悔当初不应该撞破沈小红和小柳儿的私情,其实他最不该的是当初去做沈小红,不过这一点他未必会同意。就算别人眼里沈小红样样不好,但那是他想要的。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仍然会心疼她。她连大姐娘姨都用不起了,自己的亲生娘在跟局,西荟芳里的房子也租不起了,要搬到小房子里去了。估计下一步就要沦为王阿二、潘三之流的私娼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不爱他。哪怕他不计前嫌要带她走,她也是不肯的吧,因为放不下小柳儿。就在他为她烂醉如泥心痛落泪的这一天,她还在跟小柳儿游明园。他有钱有势众人巴结,那又怎样,在她心中不如一个戏子。

爱能令人生出无限希望,不被爱又是人间第一等的绝望。当初分手的时候王莲生自以为看破了一切,凭着一时意气可以轻松地挥手说拜拜,以为那阵痛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不久后的某一天,它却能出其不意地杀个回马枪,让人泪流满面。

整本书一直哄哄闹闹,所有人都在假情意和真生意中活着,一旦触及真心,反倒无话可说。王莲生这两滴泪,浇灭了一切的声响,在场的双珠、双玉、洪善卿以及娘姨阿珠,各个都是说话的好手,此时却都觉得无话可说。因为说什么都太轻了,也太假了,一个人真心爱了另一个人,这个事情太大了,堂子里什么事情都能用钱摆平,只有爱情这件事情是摆不平的。

沈小红仍在他身边,他想见她随时可以见,但是实际上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远了。当初他娶张蕙贞与她决裂,到张出轨他再回头找她,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她的变化让人心惊。第五十回罗子富和黄翠凤在明园碰到她,见她“满面烟色,消瘦许多”,精气神比起原来已经判若两人。就像你记忆中的熟得不能再熟的故乡,你一旦离开,再见就会发现它已经以让人触目惊心的速度朽败、老迈。王莲生很清楚地知道,他这一去,再回首将是灰飞烟灭万事成空。

他一心向着他的明月,奈何明月偏要去照沟渠。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不管你的兜里装了多少便士,你永远带不走天上的月亮,也带不走地上的故乡。

配图:电影《海上花》剧照

说明:本来想把沈小红和张蕙贞分开写,但是发现她们与王莲生的关系实在太紧密了,两个人物很多时候是互文的,如果拆开来会有很多重复的部分,就像李漱芳、陶玉甫和李浣芳一样,经过反复思考,还是决定采用“合传”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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