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约你桥上看月亮》简谱,伴奏及视频?

二月时的速打旧稿。起因只是摸鱼写给朋友看个开心的,友说发出来嘛,在两个月之后终于找时间修了修,遂发之。十分潦草的俗气故事。

十三个时区之间的几个片段。

高杨煮了一锅抹茶汤圆。

他站在厨房,对着那一锅黏稠的、诡异的、散发着奇异绿光的糊状物思考人生,看了一会儿,忽然抓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他那个在波士顿留学的,一天到晚找他抱怨吃差睡烂没生活的惨人朋友黄子弘凡。

拍照的时候高杨笑了一声,点开对话框他又笑了一声,按下发送键他又笑一声,然后把手机推进口袋,哼着歌洗锅去了。果不其然,到了晚上才收到隔了十三个时区的回复:这啥?大力水手的菠菜?高杨,你要变身了吗?

对面“输入中”了一会儿,一行字跳出来:拍个照看看。

黄子弘凡先是回了一排问号,高杨看着那行问号看得莫名其妙有点心虚,接着才来了一行字:看你变身啊!西北大汉,新疆猛男,是吧,恭喜高杨成功进化了啊!

怎么呢,现在这样就不猛吗?高杨把腿在琴凳上盘起来,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可以背靠着侧边的墙,慢条斯理地打字。

猛啊,一只凶猛的大绵羊。黄子弘凡打过来的字儿都和他一样笑嘻嘻地很欠揍,下一秒又换上紧张兮兮的语气:哎,你该不会真的练了一身肌肉吧?

练了好吗?高杨很认真地发问。

呃,呃,这个……黄子弘凡有点儿为难。倒也不是不好,就是等我回去咱一块儿吃饭的时候,桌上你和光哥,啊,两个壮汉,夹着我,我压力比较大。

但看起来也并没有真的很担心,因为下一秒他的思路又跳了:所以到底是啥?菠菜糊糊?你们新疆还有这菜?

黄子弘凡大惊小怪:汤圆??????你这汤扁还差不多,圆呢?

高杨一脸平静:圆爆了。

黄子弘凡嘲笑:高杨,你不行啊高杨,汤圆都能煮爆。

高杨面不改色:产品质量问题。

黄子弘凡拊掌爆笑:扯吧你就。你去年还炸汤圆呢,差点就炸厨房了,今天这个,我不意外,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高杨不动声色:那你煮一个。

黄子弘凡转移话题:你换口味了?怎么突然买啥抹茶黑暗料理?

因为……高杨差点儿就发出去,又一口气按退格全删了。他今天休息,难得兴致,索性亲自去了趟超市给家里补充粮草,往速冻冰柜边走的时候,不知怎么地脑子里就想起黄子弘凡前阵子发的那条朋友圈,也不知道是在学校里和谁打赌赢了,明晃晃地写着“xx请客”,加一个没有呲牙咧嘴但却也贼笑嗖嗖的狗头表情,配图是一张造型精美配料丰富的,抹茶冰淇淋。

高杨拉开冰柜,一眼看到了新品标签下,那排无比鲜艳无比显眼的,抹茶汤圆。

抹茶汤圆啊,他想,手已经鬼使神差地伸出去。

是挺黑暗料理的。高杨又从相册里翻出中午那张绿得发黑的糊状物近照,想了想,打开编辑器,歪歪扭扭地描了个边,画了个张牙舞爪的表情,汤圆米糊汤变成在逃精神小伙。高杨满意地按下发送键,并附文:像你。

哈。对面果然不甘示弱,在扭曲的原图上更加扭曲地补了几笔,米糊中间捏起一团包子褶,没忘记眼角点了个痣,精准打击,然后把图丢回来:现在像你。

高杨一个人盘坐在钢琴边上,笑得像高压锅泄气阀,嗤嗤嗤,嗤嗤嗤。

高杨傍晚时走在回家路上,忽然停下来,站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拍了一张黄昏的云,发给黄子弘凡,附言:像什么?

黄子弘凡过了几个小时回复:羊啊。

高杨:?不是你喊我吗?

黄子弘凡:?不是你问我像什么吗?

高杨:……这哪里像羊了?

黄子弘凡:这哪里不像了?

附上一张灵魂画手级别的编辑器画笔描边,看得出来笔触十分努力,携那只撒开四脚蹄子蹦跶的云朵小羊据理力争。

高杨皱起眉头,皱起鼻子,一脸嫌弃地把手机翻来覆去地看那张涂鸦,勉为其难地笑个不停,勉为其难点了一个保存,这才回复消息:不觉得像小狗吗?并丢回去另一张编辑器画笔创作的灵魂画作,而天空上小狗的尾巴还在不断逃逸,拉长变成一个长长飘扬的气球,拽着小狗持续升空。

黄子弘凡哭笑不得:您这画技倒是很抽象啊。得,我明天出去堆个雪人,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像,什么才叫做栩栩如生,什么才叫做雕塑技巧!

第二天一早,高杨没有收到一张雪堆的小狗或者小羊,而是收到了一张黄子弘凡。黄子弘凡和他的雪人大作的合影。雪人白白净净,圆圆滚滚,戴着顶黑色毛线帽,黑色手套比了个反手的耶,黄子弘凡一弓步站在旁边,和雪人亲亲热热,一排牙齿比雪还白还亮。照片的下面有一行字:《我和我的朋友高杨》。

高杨哼着歌套鞋,出门,走在上班路上,好像系在小狗尾巴上的那束气球也牵住了他,让他升起来,每一步都踏在云上。

高杨给黄子弘凡发消息,一碗黄灿灿的汤圆,圆圆满满,完完整整。附言语气真诚:阿黄,我觉得今天这碗适合你。

黄子弘凡竟然秒回:为什么?因为它……也姓黄?

是巧克力色的。高杨微笑回答。

你内涵谁呢?你才黑!黑心大羔羊!黄子弘凡咬牙切齿,但下一句很快跟过来:好吃吗?你怎么老买这种奇奇怪怪的口味?

高杨想了想,正色回答:挺甜的,我觉得你会喜欢。

高杨转身去厨房垃圾桶里瞄了一眼,把包装拍给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嚎叫反天:我们这儿中超没这牌子的,吃不着啊。

高杨敲字:那等你回来吃。

回来还有好几个月呢。对话框另一头正委屈巴巴,忽然又充满干劲起来:那到时候你们得给我煮一大桌!高杨还没来得及应,忽然又弹了一条语音过来,高杨一点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混着一个寒冬呼出的热气冲进空气里:“高杨,波士顿下雪了!”

然后是一则视频:窗帘被猛然拉开的瞬间,白昼的光线瞬间漏进房间,窗外大雪飒飒,扑打着整座灰红色的城市。

高杨问: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黄子弘凡哼哼哈哈:怎么?我起得早很奇怪吗?就不允许我早晨起来拥抱太阳?而且我今天有早课好吧?

高杨叹口气,一语击穿:你又通宵。

黄子弘凡这下不哼哼了,发来一条:哎,生活不易嘛。

高杨又叹一口气,他知道黄子弘凡有课设大作业的时候就是这样,嘴上嘻嘻哈哈,可实际上课业压力比山大,完美主义一根筋,和自己拧巴较劲儿过不去,别人说啥都没用,说啥也都帮不上。窗外的夜色又往下沉一点,高杨忽然感觉,十三个小时的时差原来也太漫长了,十三个时区的距离,原来也,太远了。

黄子弘凡忽然发过来一张照片,一碗完完整整,圆圆满满的汤圆。附言:怎么样,就说兄弟这手艺怎么样!

高杨不为所动:哦哟,学了半年才学会煮汤圆?

黄子弘凡嗤之以鼻:什么啊,看看,看看,从搓到煮,全自动一条龙,一次成功好吧!

高杨挑起眉毛:哦?黄子弘凡居然有下厨雅兴了,今天有田螺姑娘来了吗?

他本来真的只是随口玩笑,可没想到黄子弘凡支吾了,眼看着对话框顶头的字从“对方正在输入”到“对方正在讲话”又归于寂静,又出现“对方正在输入”,横跳了几分钟之后,终于发来一条消息:哎……我本来想今天晚点儿说的。

高杨那时正坐在钢琴边改一段和弦,瞟到这句话他手彻底停了,把手机拖了过来。

黄子弘凡还是那个一句话分好几段发的老习惯,一条一条往外蹦:

但你这么说了我就,实在忍不住得先告诉你。

汤圆还真不是我自个儿做的。

哎,本来想拾掇得正式一点儿再来告诉你的!

但我保证,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事儿的人!你绝对,必须,得是第一个!

噢,高杨想,谢谢,我真荣幸。

黄子弘凡谈了一个女朋友。不是所有人之前以为会是的黑泡女孩儿,没有机车铆钉漂染成粉色紫色青绿色的编发,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本就理所应当是这样,女孩儿长相是很乖巧文气的漂亮,人文学院的最佳辩手,会打架子鼓,在和天文社团联合的演出上,坐在会场圆拱的一片星穹之下拉大提琴。事情本就理所应当是这样。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圆满的事吗?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高杨知道黄子弘凡是第一次恋爱。没经验又背地里手忙脚乱,小心翼翼又真心诚意,一心一意待人好,一门心思地把心掏出去,友人们的vlog里,他眼睛会在某时某刻忽然地亮起来,然后温柔地落在女孩儿身上。两个好脾气的人几乎天生一对,几乎为什么事情没吵过架。他的世界被填得那样满,几乎无暇顾及到别的什么。黄子弘凡发在朋友圈的那张照片里,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上戴着一对儿钢圈尾戒。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圆满的事吗?

高杨去周末要演出的美术馆彩排,走之前正好是黄昏,他看到太阳正在下坠,仿佛坠入美术馆中庭的那片巨大的,波动的水面中,它浑圆的光洁的轮廓,和浓稠的滚泻了一地的橙红让高杨忽然想起汤圆一样滚圆的、黏稠的质感。他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点开“分享”界面的那一刻,手忽然顿了一下,他站了一会儿,然后熄灭屏幕,把手机重新推回口袋里。他仍旧抬头看落日,感觉到什么东西也正如那天的落日一样正柔软地、温柔地、但不可追回地融化掉。

他颤抖地长长笑起来,太晚啦,高杨,太晚啦。

走出美术馆他到湖边坐了一会儿,夕照仍旧笼罩着万事万物。他忽然转头一看,有一只小狗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自己旁边的石头上。尖尖耳朵的,黄色毛皮的小狗,好像也很有心事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湖面。高杨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出来,也转回头去,一人一狗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湖面,直到太阳彻底落山。

狗还在。高杨转头看看它,突发奇想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狗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想好应不应该理会,咕噜了一声把头转回湖面。

高杨的目光停留了一会儿,忽然一骨碌站起来:“别走,我很快就回来。”

他跑去后面的便利店买了一根火腿肠,剥开,递到小狗面前,小狗果然很快狼吞虎咽下去。

高杨笑起来,他又蹲下来,蹲在小狗面前:“明天还见?好吗?”

他第二天仍来,提前买好火腿肠,走到湖边,果然见到了那只小狗。他便喂狗,然后坐下,看湖,直到太阳落山。第三天,第四天,他都来,直到第五天,他带着火腿肠走到湖边的时候没有看见任何熟悉的影子。他坐下,看湖看日落,湖边空旷,安静,仿佛整个湖水、湖边,全世界所有的湖畔,只有他一个人。直到太阳落山,那支火腿肠都仍静静地放在他手边。

高杨刚刚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房间。微信电话响了一声又掐断,然后跳出来一条黄子弘凡的新消息:在不?能接电话不?高杨站在桌边低头看到那行字,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来,拿起手机直接拨了一个微信电话回去。

高杨是第一个知道黄子弘凡分手的人。女孩儿家里希望她回国后留在本地工作,希望她找一个本地女婿,不愿女儿远嫁,女孩儿又是家中独女,也要考虑日后赡养父母晚年的安排,总之林林总总,波士顿自由自在的神仙小眷侣忽然便成了柴米油盐里的一地鸡毛。好脾气的两个人最后还是没吵架,尊重彼此的选择,和平分手。黄子弘凡打电话给高杨,打进十三个小时之后的午夜里,提前开始深夜emo,他慢腾腾又含糊不清地一句一句说,高杨感觉那边有一个垂头丧气的小朋友时不时抽动一下酸涩的红鼻子,一开始频率还不怎么高,讲着讲着,越抽越急,变成了电话那头波士顿一片呜咽的风声。

黄子弘凡说得对,两个人都没有错,可就是因为都没有错,无从怪责才叫人手足无措。高杨坐在午夜里,沉默地听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半干头发上的水分聚成了水滴,猝不及防地滑进他的衣领和脖颈之间。他忽然觉得生活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有许多事听起来是这样戏剧性,但却没有什么戏剧性的展开,不像青春偶像剧,它有时就是这样平静却酸楚地结束了,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撕扯和纠缠,好像枪管泡了水,扣动扳机时突然就哑火了。

唉。黄子弘凡叹气,叹气声长长地颤抖,然后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想家啦,想回家啦。

他很少这样直接地说想家,朋友圈也一贯是一群人热热闹闹,让人觉得他一个人在波士顿也照样红红火火风生水起,让人觉得他天生就是一个没有牵挂的,要在外闯荡的冒险家。高杨想说,那你回来吧,回来我给你煮抹茶汤圆吃。本来是想用个自己狼狈的笑话逗小朋友开心的,但话到嘴边他忽然想起那碗汤圆,黄子弘凡告诉他那件事的那天兴高采烈地、献宝炫耀似的发给他的那碗汤圆,于是话头又缩了回去。高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什么都像是不痛不痒,说什么都像是趁虚而入。

黄子弘凡自闭了一天,第二天太阳升起,又是一条好汉活蹦乱跳。他决口不谈刚刚结束的恋爱,也不谈会打架子鼓拉大提琴的女孩,朋友圈继续聒噪闹腾,生龙活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高杨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隔壁露天座的两个男生脚边蹲了一只小狗,眼巴巴地盯着两个男生的炸鸡蛋包饭,脑袋像向日葵似的跟着两个男生的勺子移动。高杨久违地想要地掏出手机录一小段,拍完忽然一顿,似乎才发觉这串动作是如此熟悉又陌生。他的手指在“分享”界面上方悬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按了锁屏,把手机倒扣着放在了桌上。

黄子弘凡发过来一张照片。高杨低头一看,PTSD大作:怎么又是一碗汤圆?

黄子弘凡消息一条跟一条:看看这是啥?看看这是啥?看看我找到了啥?

找到了真爱。高杨的消息刚发出去,就火速撤回。

撤回也没用,我看到了。黄子弘凡说。

哈哈,谁知道你黄子弘凡的审美取向原来是会煮汤圆啊!高杨在腹诽中干笑。

我不是想……下一句还没打出来,黄子弘凡的新消息是一条语音:“这抱啥歉啊!我知道你开玩笑嘛,咱俩有啥不能开玩笑的?”

黄子弘凡紧跟上来的下一条消息恍然大悟:“哦!你还在担心我分手的事儿啊?”

高杨的手指悬在键盘上。

他听见黄子弘凡笑起来。

“我说你紧张啥!这都多久了!早翻篇儿啦,早过去啦。”

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语音自动一条一条播放下去:“这事儿还真就,讲个缘分……她后来还真遇到了个同市的真命天子你知道不?他们人文学院留学生联谊会认识的,一问还是老乡,你看现在人过得不也挺好的?

“前几天她还说到时候结婚请我来着,说他俩打算搞个户外草坪的,然后问我愿不愿意当嘉宾献唱……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他俩这想得倒挺远!

“早过去了嘛,都这么久了,你兄弟我是那么不会向前看的人吗?”黄子弘凡乐颠颠,反拿他开玩笑,“高杨,你咋回事儿?兴致不怎么高啊!最近有啥不开心吗?你跟我怎么变得这么小心巴拉磨磨唧唧吞吞吐吐的?你搞这么生分我有点不习惯啊!

“所以你看看,看看我找到了啥嘛!”

没等高杨回复,黄子弘凡就迫不及待地献宝:“阿华田馅的!可算给我在超市等着了!我看卖得还挺好,怎么不早点进军国际市场……”

高杨眨了眨眼,看着那张汤圆照片底下一条条语音跳出来,他自己都有点儿快要忘记几年前的这件事了。

“你最近干啥呢?”黄子弘凡的声音继续往外跳,他大概是吃上了,懒得打字,语音一条一条地自动连播,“最近很忙啊?感觉都好久没看你给我发啥东西了……”

昨天刚给你发的demo。前天还回了你之前问的你那个课设里的键盘,我不是改了个版本给你吗。高杨回。黄大制作人的微信账号原来不是自己在管?

是我啊是我啊,黄子弘凡本人账号,亲自运营,童叟无欺!黄子弘凡急着回。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最近,很没生活啊,都很不关心生活啊!

我跟你说啊,工作是要工作的,但是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不能因为工作,是吧,就挤占了生活,是吧!黄子弘凡的火车正跑得轰隆隆的,高杨忽然开口,语气饶有趣味:怎么,很关心我的生活?

他把相册打开,慢慢地往下滑动。照片不多,但还是有一些,内容杂七杂八,一些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拍下来的东西,属于发朋友圈都会让围观群众一头雾水的东西,所以他也从来不发。他以前习惯把这些东西折一折,顺路就放进同一个信箱,因为知道那里有一个信箱随时给他敞开着门,等他回头路过的时候,就会看到一封回信摆在那里等着他。可后来他不寄了,他知道信箱还是会为他开着,但他忽然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寄。久而久之攒了一抽屉,此刻高杨对着这一抽屉,屏幕上方不断有气泡弹出来:

本人的一大优点就是善良热心,心怀大爱,尊老爱幼……

这位先生,如果您在生活中工作上遇到了任何烦心事,黄氏快乐公司都将竭诚为您服务,欢迎随时致电……

一切都恢复到了最如常的样子了。高杨想,黄子弘凡回到了自己的时区里了。短暂的偏移之后,所有事情都回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了,除了他高杨自己。他的相册里杂七杂八,高杨忽然觉得一张都发不出去。他只是觉得十三个时区,那么远,信件就算寄到了,也早就丢失了时效性了。

高杨的城市下了雪。他下午到家,居民楼前面那块空地上已经站着很多大大小小的新朋友列队欢迎。高杨没上楼,插着兜在雪人堆里绕绕转转,饶有兴趣,和这个打招呼,拍拍那个的脑袋,作为对新来的暂住邻居的问候。雪人姿态横生,长胡萝卜鼻子的,戴铁桶帽的,但没有一个戴黑色绒线帽子,白白净净并同时圆圆滚滚。最后绕到一块空地,他蹲下来开始堆一个新的,他自己的,雪人。

堆完了,没忘记上楼取下来一堆东西加装布置。装完了,高杨蹲在雪人面前,看面前这家伙松松垮垮,吊儿郎当,呲牙挥手。他忽然也笑起来,然后有点迟疑着,又有点不由自主地抬起自己的手,一下,两下,机械地回应着雪人的招呼。

他给雪人拍了张照,在相册里一大叠内容杂七杂八的,从没发送过的照片里,像又塞进去一封没贴邮票的信。他想了一会儿,点开一个对话框但又退出来,最后发了朋友圈。

他上楼进屋后掏出手机一看,一瞬间多出好多点赞,评论区清一色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啊母猪都要上树了啊高老师居然发朋友圈了!

这都什么用词。高杨皱鼻子,嫌弃又好笑。他一眼捞过去那一排点赞列表,又在心里换算时差,估算自己还要等多久,后悔自己长久不发朋友圈业务不熟,一门心思不知道报哪门子的复,刚刚早知道应该设置仅某某可见。某某是四个字。

但没想到摘了外套洗了把脸回头,手机上已经冒出新的气泡。黄子弘凡点赞了刚刚的朋友圈,但没有评论,而是一条一条新消息震出来:

嚯,传下去,高杨居然会发朋友圈了!

好久没看你发什么东西了,看来我们高大钢琴家这是忙完了啊?

哎,高杨,你这雪人照着我堆的啊?

咱高大师第一条朋友圈,居然有我一席之地,荣幸荣幸!

对方有理有据:那副手套不是我的吗!

高杨冷笑:还记得是你的啊,落我车上几年了也不来取,这不是某人都已经不打算要了吗,正好为雪人做个贡献。

对方一如既往嬉皮笑脸:你说我不想要那你咋还不扔了?睹物思我啊?想我直说嘛。

然后又说:有没有拍你和你的朋友黄子弘凡的合影,来一个。

还真的有。但高杨没有切屏,他手指一下一下扒拉着屏幕,紧闭的嘴巴里下牙来回磨上牙。刚刚对门阿姨领着儿子下兴趣班回来,正好在门口遇见他蹲在雪人跟前,阿姨打招呼还夸他有童心,说堆得怪可爱的,小高,要不要我给你和你的作品拍个照啊?

高杨不为所动:你那边现在是凌晨吧,早点休息,别老通宵。我也去忙了。

发完高杨就把手机丢到桌子上。过一会儿才回头,却没看到一连串天花乱坠的跑火车理由,在他最后一条消息五分钟之后,黄子弘凡回复:哦。

黄子弘凡发消息来的时候,先是一个小心翼翼的问句,忙不?

“哦”之后几天来的第一条消息。

高杨目光落向亮起来的屏幕,抬着眉毛盯了很久。然后他收到黄子弘凡一条消息:高杨,你说,你是相信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高杨对着那条新鲜热乎的诚恳发问,面无表情,只是眨眼的频率高出了AI程序设定。黄子弘凡其实老这样,脑子像汽水,晃荡着晃荡着就冒出新气泡,想一出是一出,一条消息就砸过来,但基本是三分钟热度,有时候还没等回复,就自己都忘记了,似乎也并不很在意。高杨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正前方窗外,窗外在下雪,纷纷扬扬何所似,唯风雪波士顿差可拟。

他回:说吧,你这回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什么呀!黄子弘凡标点符号里都在拍腿跳脚。哎,我这不是前几天上朋友家,我们投屏看电影嘛,这个电影啊它引发了我的思考……

很有深度。高杨评价。什么电影?我也看看。

哎,不是什么好电影!黄子弘凡继续拍大腿,没意思真的,别看了。但话说回来,你觉得可能吗,我说这个日久生情?也不是那种日久生情,我是说,确实两个人嘛一般都是先成为朋友再成为爱人,这个一般都是这样嘛。但是如果太熟了呢,太熟了是不是就不太可能成为爱人了?如果这俩人早认识了,早就老熟悉了,当朋友都当了好多年,结果有一天突然发现,诶自己怎么突然变成爱上对方了,这可能吗?

你觉得你有可能爱上一个,你很熟悉的,朋友吗?黄子弘凡仍在追问,似乎很想知道他的答案。这可能吗?

所以什么电影呢?高杨问,我看了才能给你判断呀。

电影……电影没啥好看的啊,拍得不咋地我跟你说,没必要,真的,别看了。黄子弘凡绝口不提烂片姓名,只说我有一个朋友。我估摸着剧本也是扯吧对吧,你说俩人要是真喜欢对方,在身边这么久,要发展成喜欢早发展了吧,还用得着当了这么多年朋友才忽然悟了吗?你要真觉得人好,早干嘛去了?这会不会给人感觉像是,你这么久以来,都既没有认真把人家当朋友,也没有认真把人家当爱人啊……

黄子弘凡自顾自发过来一条又一条,不知道在说服谁。窗外仍在下雪,楼下的一个又一个雪人正在新的一波大雪中消融掉原先的形状。

智者不入爱河。嗯。高杨想。你说的都对。

《爱你,罗茜》。黄子弘凡说,对,我上次说的那个片是《爱你,罗茜》。

但跟你给我讲的有点儿不一样啊。高杨说。

啊?啊?黄子弘凡连发几个问号。哪儿呢?哪儿不一样?

高杨说,角色吧。它让男女主角几次三番遇人不淑之后,才发现对方是最好的选择,那如果他们一开始都遇到的是好人呢?

黄子弘凡说:这就是它烂的地方嘛!

高杨笑了:是。不过我比较好奇,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极端错误的人,那要怎么才能走到他们看见对方的决定性一刻?

你觉得有一个这样的“一刻”?黄子弘凡问。

高杨想了想:时机?时机吧。他想了想又说,可能是有一个你从“习惯”里意识到了这不是“习惯”的时刻?说完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显得有点太懂了。

但黄子弘凡显然没有注意,因为他没有追问。半天过去,黄子弘凡才回复:那你觉得要怎么走?

高杨坦诚相告:我不知道。

黄子弘凡摆摆手:那就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来看点儿好玩儿的。

高杨顺着他,问,什么好玩儿?

他说,你想堆个雪人吗高杨?高杨,我们下楼堆个雪人。黄子弘凡发来视频,拉开窗户,白光明亮,大雪纷纷。

这是他在波士顿的最后一个冬天。

黄子弘凡毕业的时候,拿的offer和高杨他们在同市,回国来先回家待了一段时间,休整了些日子就准备打包上岗,投入社畜生活。落地是高杨去接的,从电台下了班直接过去的,连衣服都没换,还穿着晚上演出那一身浅绿色的衬衫。那两天成都的雨就没停过,黄子弘凡在群里说要起飞的时候早就滞留了好十几个小时了。接人这种事本来向来轮不到懒人高杨,可洪之光去隔壁省的兄弟学校开艺术讲座了,陈博豪进组排练了,张超跟着乐团出去巡回了,高杨人在电台,晚上有一个电台节目请了他去当伴奏,联排间隙低头看了眼群消息,他叹口气在群里回:我去接你。我这边结束就开过去。

这人呢刚一坐上他副驾,看他一眼,乐了:“高杨,你咋穿得跟个抹茶汤圆似的?”

高杨眼尾看他一眼:“不乐意就下车。”

“乐意,乐意,哪儿看出我不乐意呢!”黄子弘凡牢牢扯住安全带,一副好像一松手下一秒就会被高杨一个按键弹射出车的表情。

“戏多。”高杨目视前方,言简意赅,但话音带着笑尾,好像和他的眼尾一起上扬,开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很……很奇怪吗?”

“衣服。”高杨说,“绿色。”他说的时候轻轻吞咽了一下,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副驾车门被拉开的一刻就不停地往上顶,往复不绝,到此刻已经几乎快要飞出喉咙,只要他再开口说一句话。

“不啊,挺好。”黄子弘凡说,“就是这个shai吧,真的像抹茶汤圆——没被你煮爆的那种。”

高杨握着方向盘,摇摇头笑起来:“这都多久的事了。”

“那我可都记着呢。”黄子弘凡脱口而出,然后两个人,黄子弘凡的话音高杨的笑尾,全都刹住了。只有车子还在一路向前,车轮碾过深夜寂静的高速公路。

话也没啥问题,但又有哪里奇怪。高杨若无其事地往前开,随口发问:“你房子找了吗?住在哪儿?”

“还没,找了几家吧,明后天约了看看定下来。”

“那这两天呢?住哪儿?”

“住酒店,我待会儿发定位给你,离我上班地儿近的。”

“要住我家吗?”高杨问,“都到这儿了还花酒店钱,又不是没有认识的人。”

黄子弘凡没应声,高杨就顺口解释:“超儿和博豪他俩家是都比较大,但他俩这两天都不在。光哥明天回来。”

高杨感觉到黄子弘凡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前方。

“成啊,你方便不?”黄子弘凡问。

“有什么不方便的?”高杨莫名其妙。

“哦,哦,我是怕家里有其他人,你会觉得不方便啥的。”

“我一个人住你又不是不知道。”高杨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黄子弘凡,你觉得我要是有了女朋友你会不知道吗?”

黄子弘凡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坐在副驾上胡乱扒拉头发:“我这不是觉得你一向很低调嘛!我这不是,这不是这几年都没听你提……”

“没提,就是没有。”高杨说,感觉耳廓像是有星星之火正在燎原。他感谢此刻是深夜,车里的光线昏暗到无法辨清色彩。

“找?”高杨笑起来,“你比我有经验,你说这种事情是靠找的吗?”车子驶过收费站,下高速,一路向午夜的城区飞奔而去,他顿了顿,似在解释般地补充,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平时也挺忙的,没什么心思想这个,也没遇到合适的。”

基本是实话,但高杨耳朵发烫。他最后又笑笑:“就这样吧。”

“什么样算合适?”黄子弘凡问。

高杨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

“那你看我合适不?”黄子弘凡问。

草。高杨的方向盘差点脱手,他不动声色地握紧转轮两侧。车子稳步向前,高杨指节发白。

高杨觉得他应该要回答。你开什么玩笑,你别开玩笑,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他只要笑着回答一句这件事就可以翻过去了,可他好像突然不会说话了。

黄子弘凡笑了一声,语气依然是吊儿郎当开玩笑似的:“除了不符合‘女朋友’这点,其他你看我合适不?”

高杨听见自己笑了两声,笑声干瘪,听见自己同样干瘪的声音:“如果合适的话要怎么样呢?不合适的话又要怎么样呢?难不成你当我男朋友?”

“不可以吗?”他听见黄子弘凡的声音,感觉到后者的目光正一动不动,灼灼落在自己的侧脸。

“你不是喜欢女孩儿吗?”高杨说,用轻松平常的语气,“我们又不可能真的……”

“为什么不可能?我喜欢的是人又不是性别。”黄子弘凡瞪大了眼睛,“哇靠,不至于吧高杨,你觉得我有这么保守吗??

“靠。”黄子弘凡重重靠回副驾,“如果你不这么觉得,那我也不是在指责你保守……大家各有各的想法嘛……”

“你刚刚说。”高杨的眼睛依然看着前挡风玻璃外无限延伸的午夜,声音慢慢地,一字一顿地,“‘为什么不可能’?”

“我上次就说了……这个事情听起来挺扯的。”黄子弘凡好像已经在破罐破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要是真有这个心早就该感觉到了,怎么还等自己都谈了一圈了回来才开窍。是有点离谱,但我觉着你说得对……”

“你说,这种事情有一个,决定性的那一刻。”黄子弘凡说,“时机,你知道吧,可能有些事情还真是,需要一个时机。

“这听起来也挺扯的哈我承认我是说,就跟咱这个时差一样,有些人他可能就是,走得慢一点,比如说慢了个十三个时区才反应过来……

“我本来不是打算今晚……靠我怎么又要说这句话,我是想拾掇得正式一点跟你说的。我之前想了很久,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空窗太久回来吃窝边草,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一时兴起挑你当软柿子捏,既不尊重朋友又不尊重……但今晚话说到这里了我……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搞暧昧。”

他忽然重重叹了口气:“我在波士顿的时候,经常翻和你的聊天记录。”

高杨一个猛打方向盘,把车开上路边停车带,嘎吱一声刹住。

黄子弘凡说:“你要我下车吗?”

高杨说:“你怕两年前的事情重演吗?”

高杨没有接他的目光,依然看着前方:“我们,要面对的压力只会比……”只会比“希望女儿嫁在本地”的压力更大。

“我既然对你开口了就说明我想好了。但你怎么想,你怎么选,我尊重你的选择。”黄子弘凡突然猛地坐直,被安全带扯了一下,呲牙咧嘴,“等下,不是,我觉得我们这个逻辑顺序是不是有点问题……我们说了这么多我根本都还不知道你……”

“我喜欢你。”高杨说。

“靠。”黄子弘凡突然用力往靠背上一倒,声音很轻,像在无意识地自言自语,垂着的头忽然簌簌抖动起来,高杨听见他在笑,他笑了出来。

高杨耸耸肩膀,看起来仍旧平静:“我以为我不需要……”

他停住了,转头看向黄子弘凡:“噢,你就是想听我说,是吧?”

“我没有!”黄子弘凡拍腿而起,又被安全带一把勒了回去,“靠这玩意儿……我本来以为是,我会先说。对啊,我是要先说的来着吧!”他深吸一口气:“在波士顿,在波士顿的时候。我那时总以为,我是在想你,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想念个老朋友。后来,后来明白了,我是喜欢你。”

高杨看着他转过头来,那双下垂眼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地,定定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在昏暗的车舱里,亮得得像一潭清澈的水。

下一秒,黄子弘凡突然啪地按松了安全带插销,把安全带往后一甩,探身伸手一把拽住高杨浅绿色衬衫上的长领带,两人的距离骤然被缩短到鼻息之间。

高杨的耳廓都要烧起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快过。但昏暗的光线看不清色彩,只能看到他仍旧平静的、直直接住黄子弘凡目光的眼睛。

黄子弘凡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停在这里,礼貌地,紧张地,小心地控制着两人的距离,声音有点抖:“可以吗?”

靠,傻瓜。高杨快要笑出来了,他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揽过黄子弘凡的后脑勺,还没等他施力,黄子弘凡却像是生怕被他抢了先一样,一把拽过那条长领带吻住了他。高杨感觉自己正在柔软地下坠,十三个时区好像翻片一样飞快地叠加在一起,又好像它们终于在这个午夜,缓慢地收拢,像一场姗姗来迟的亲吻。

简单后记之:其实挺明显这是一篇命题作文(笑)。起因是元宵的时候小高杨参加电台节目的那身造型,我和不周风女士云共脑,不约而同地说那身像“抹茶汤圆”。然后不女士大手一挥,说那这就是下一篇的题目了。然后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莫名其妙开始写点梗了(……)那段时间在实习来着,其实是有一天坐在办公室没有很紧急的活,也不想超前干活,干脆摸鱼摸半天,摸出来一篇这玩意儿。它最初的使命就是让我的朋友看个乐子,最初的使命也算是达成了,虽然我敏锐的朋友一眼就看出了我架构故事时候偷懒的地方(扶额)我承认我今天改来改去依然觉得写得不像样,写得很浅,人物和情节很多地方我都没有深究。OOC是真的很OOC,也始终没有改到我满意的样子。但可能因为初稿问题就比较多,现在也有点改不动了,那就先发出来让它自己漂流吧。

下次努力写个好的下次努力写个好的(疯狂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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