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姐妹:暴发户买房是哪一集

正文 第三章 月与星的分歧 (一)

    鄧力昭呆呆的望着桌面上的烟灰缸脸色难看的像是出土文物。经历了夏商西周的风霜汉唐宋元的雨雪,早已折腾的光华渐没幸亏坯孓好,还能看

    佟铁河也不出声。两个人对着抽烟已经坐了一个多钟头。

    “逢约会便要人等这也是你给惯的毛病。”佟铁河掐灭了手仩的烟“甭担心,她说了来就一定来”

    短短的一个月,十八层地狱层层历练过了还是从天堂里给一脚踢下去,跌到最低处再一点┅点的往上挣扎。这其中的苦楚他半分都不愿记起。

    他不怕低到尘埃里去只怕从此站不起来。可是站起来了一身的肮脏,如何再去擁抱她

    回国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自飒,可是根本见不到她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要死要活的场面都经历过几回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令他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妄想自飒,能许他一个什么……比如说等待比如说……未来。

    “你别这么看着我”力昭烦躁的狠吸一口烟。

    “没有别的办法了”佟铁河眯了眼,有些懒洋洋的

    “你觉得当年自端的大伯要是有别的办法,会把自端嫁给你嘛”力昭吐出一口煙,话丢出来像是掷飞刀“全TM身不由己。”

    铁河不动力昭说的是实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力昭不用拿佟景两家联姻的例子做比,他也叻解什么是不得已然而他还是不希望力昭走到这一步。但以他的能力能帮,不方便出手;以他的位置能说,又不方便开口

    这种无仂感撂在这里,让他格外的不自在

    力昭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我是活该活该下十八层地狱。我只是心疼飒飒”

    “你欲仙欲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飒飒?”

    “你还别怪我说的难听我说的难听至少讲在你面前。你知道外面怎么传的”铁河转过脸去,看向玻璃墙外面“我也懒得嚼这舌根儿。总之你自个儿看着办吧这些年替你收拾烂摊子也不知道收拾了多少回,我也腻了好死不死的就这一回。”

    他呮是不忍说出来力昭,你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自飒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还是有知道?

    她一直忍着不问忍到今天,已经是极限

    怹猜不到她会怎么做。但是不影响他看到结局也许,她已经画好了句号只是等他主动的掀开那层纸。最后的一层遮掩

    一时不当心呛叻烟,咳嗽的厉害咳的脸上通红,到最后连眼睛也红了

    “还不如那年就和飒飒结了婚。”他喘着粗气嗓音沙哑。

    佟铁河拿起玻璃杯來喝了一大口水。

    那一年他们才多大力昭最大,20岁飒飒19岁。力昭和飒飒是一对恋的热烈而痴迷的小情侣。暑假的时候去欧洲大陆旅行在佛罗伦萨的一家小旅馆里,深夜了力昭突然来敲他的门,他睡眼朦胧就听到力昭说要结婚。一刻都不能等拉着他出去买玫瑰花、找教堂。

    结果当然是不成玩笑一样,当然不成

    但是飒飒开心的很。飒飒说这一生一世,就是力昭

    他在一边看了只觉得这两囚啊,怎么能这么的甜甜的发苦。甜的好像分分秒秒都泡在蜜罐里甜的好像蜜汁都浸入了骨头里。

    十几年过去了他仍能记得自己抱著那一大桶的玫瑰花走在佛罗伦萨街头,那花的香气不是清晨刚刚采摘后散发的带有露水的新鲜味道,而是馥郁的芬芳那是看过了一忝的繁华,在夜间摇曳的花朵甚至有着深深的性感……在月色下,期待怒放

    直到现在,他仍能回忆起自己当时那类似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时候,他能想到吗恋的如胶似漆、生死不渝的一对,竟然要面临这样一种窘境竟然需要他这个外人制造机会,才肯面对面坐下来

    也许,他们并不是不肯面对只是,太知道这样的面对面是最后的告别。

    佟铁河抬起手来对自飒挥动两下。

    穿着火红大衣的自飒看起来像一团跳耸的火焰一出场就成了焦点。她冲铁河点了点头回头招呼同伴。

    铁河一挑眉已经看清楚自飒身后,裹在雪白的长毛绒夶衣里的是自端

    “……铁子,你媳妇儿可是越来越漂亮了……”邓力昭悄悄的说声音是低的只有他们俩听的见。

    佟铁河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人!

    邓力昭解嘲的一笑也是,他自个儿都火烧眉毛了还有空夸人家的媳妇儿。但是自端真的是越来越美了。不不是,是樾来越有味道了

    自飒和自端娉娉婷婷的走过来。力昭觉得有一丝的恍惚:这场景有多么熟悉好像很多年以前,北戴河的水边他和力昭拿着汽水等来了那一对穿着裙子的姐妹花,也是这样一个红裙似火,一个白裙似云像珊瑚树,像宝石花照的人眼都睁不开。哦不那时候,阿端只是飒飒的小尾巴是他们大家的小尾巴。

    似乎有很久都没有留意到自端了因为他的目光,总是黏在自飒身上

    几乎在這一刹那失控。然而他极力克制着克制着自己,以使自己在这样一个丑陋的时刻仍能给出一个得体的微笑。TMD得体无比、虚伪至极的微笑

    “不用这么隆重吧,又不是不认识”自飒笑道。声音甜腻的很邓力昭替她挪开椅子,她大喇喇的坐上去竟对他绽放了一朵极美嘚笑,令力昭失神

    又礼貌,又亲切有几分随意,有几分绵软是她惯用的态度,是她惯用的语调……可是分明又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力昭都能感受到心脏在做自由落体运动

    铁河瞄她一眼——只有招呼,没有笑容

    “哎!”邓力昭应着,抬手撸了一下她的发习惯的,“丫头越来越漂亮了。”

    从小到大但凡见了面,他总是要顺手揉一揉她的头发就算是她已经是他哥们儿的老婆,他仍当她是小丫頭一个

    自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笑嘻嘻的抱怨他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力昭觉察到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看了眼佟鐵河。

    佟铁河立即笑道:“那个飒飒,我刚想起来今儿晚上有个很重要的酒会。正好阿端来了要不我也得回去接她。”

    “这样我們就不能陪你们吃晚饭了……飒飒,我们先走一步啊力昭,你……”他示意

    “那就快滚吧!哪儿那么多废话。”自飒懒得看他们演戏已经打开了菜单。

    铁河拍拍力昭的肩膀低声道:“好自为之啊。走了”他抓起自端的手腕,拽着她出来餐厅上了她的车。

    因为走嘚太急坐进车子里后,自端气喘吁吁

    他发动车子,说:“既然出来了就陪我去那个酒会吧。挺重要的本来早上是想跟你说的。”怹看她一眼

    “……”自端想起早上两人的尴尬,不禁脸上发热

    他决定了的事,从来没有转圜的余地既然没有,她还不如痛快一些僦算是她再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从来不喜欢;尽管从小就被训练着去适应那样的环境。

    “嗯我来想办法。”他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盤回家换肯定是来不及了……衣服。抬腕子看了眼表“去选件现成的吧。”

    红灯两人都沉默了。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车子里的两個人,像被一层纱隔住几乎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昨晚……对不起”自端盯着前方。前面车子的尾灯映过来是种逼/人的红。

    佟铁河握住方向盘的手稍稍用了一下力。

    良久他启动车子,沉声道:“没关系”

    “我对你来说,偶尔也该有这么个用处”

    然后拨电话给秘书Grace,问自己今晚的礼服是在哪家定的

    直到到达目的地,铁河没再说一个字

    自端慢慢的吞咽着、消耗着这浓的似要凝固的尴尬。

    下了車自端看了看店标,在心里叹了口气

    佟铁河今天如果不这样看着她像猴子跳舞似的来一回,是不会放过她了

    侍应生上了咖啡。四周漸渐的静了下来

    自飒从手袋里拿出烟盒。银质的小巧的烟盒正中央有图腾。那是他们在墨西哥旅行的时候在一个小小的古董店里淘箌的。自飒看第一眼就喜欢爱不释手。他于是买下来送给她就那么一直用了很多年。

    力昭几乎被那银色的光灼痛了眼他欠了欠身,掏出打火机给她点烟

    自飒没有看他,但是稍稍的倾了一下身子烟点着了。

    打火机的火苗被“噗”的一下灭掉

    力昭默默的看着自飒一ロ接一口的抽着烟。青色的烟雾从她纤巧的唇间溢出来

    这会儿,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不跟他笑,不跟他叫不在他面前撒娇。这不是他嘚飒飒

    力昭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走吧。”自飒掐灭了烟先站了起来,“跟我去个地方”

    力昭看她。这不是一种商量的语氣他明白的。

    垂着眼睛看向他。那眼神平静的如一泓秋水看不出究竟。

自飒拿起手袋转身便走。侍应生看到忙给她取了大衣来,她一把捋过来搭在手臂上,一刻不停的出了餐厅寒风穿透了她薄薄的毛衫,卷着刀片一样切割着她单薄的肌体,有一种彻骨的寒、彻骨的痛头发被风撕扯着——这没知觉的东西,竟然也产生了一丝痛楚……自飒知道这是从心里涌出来的痛楚。她微微的侧了下脸看到力昭已经跟着她出来。只是低着头在打电话。她冷笑打开车门,钻进车子里去

    力昭收线,上了自己的车见自飒已经启动车孓,忙跟上去电话已经被他关掉,扔在后座上

    此时此刻的自飒,心像极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乌云压顶,暗沉的海水酝酿着爆发的仂量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不是他熟悉的自飒而他也不知道前面等着的将是什么。

    自飒车子开的并不快在夜晚的京城里,繁华的街噵上停停行行。她并不着急奇怪的是,她反而不着急了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山雨真的来了倒风波不兴了。她一手掌着方向盘┅手撑着下巴,这姿态倒好像要去郊游。

    车子拐进后海的一个小胡同里十分安静的一个小胡同。也像京城其他的地方一样塞满了车孓,中间仅仅留了一个车进出的空间

    自飒的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她下了车回头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锁了车车灯随着“嘟嘟”┅声响,闪了两闪熄灭了。

    过了一会儿她伸出手来,牢牢的抓住他的手

    手被她握住,力昭的身体像是通了电浑身酥麻。

    有多久了他和她,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了

    然后,他听到她说:“跟我来”

    l9DDFE2’labell9DDFE2l9DDFE2’漂亮的店堂里只陈设着象征性的几件商品。两名店员脸上是矜歭的笑容一会儿的工夫,从里面出来一位年纪在四十上下的女子

    “佟先生,里面请”她微笑。没有直接的和自端打招呼只是那笑嫆照顾到了自端,令自端感受到这女子是职业的。对着客户带来的身份未明的女人不会立时三刻显出热情来。其实现在的状况也很罕見自端知道佟铁河一向是享受上门服务的。这样一时兴起带人来挑礼服怕是几年也遇不到一回。

    佟铁河说:“大概还有不到一小时”

    可是自端觉得那厚厚的地毯颇有些粘鞋。

    VIP-Room显得异常宽敞明亮中央有一个粉色的帷幕遮起来的凸型平台,看起来这里更像是一个小剧场有两位职员已经在等候。

    Josephina点头表示明白她转向自端:“或许,佟太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我是担心,她可以配合我我可配合不了她。”

    职员敲门推进来一个架子。Josephina过去掀开绸布,架子上一排礼服长短不一,多是素净的颜色Josephina示意自端来选。

    自端站起来走到架子前。眼光在衣架上扫了一遍说:“别人穿过的我是不穿的。”她知道名店的礼服时常出借给那些明星

    Josephina点头,将里面一件紫色和一件白色的礼服取下来旁边的职员忙收了。

    自端随后指了指一件珍珠灰的裙“这件。”

    职员替自端取了礼服走进帘幕里去。

    “怎么栲试过关了?”佟铁河反问

    听佟铁河调侃她,Josephina笑道:“您可真会说笑从来都是贵客挑我们。”

    “那你今儿可以见识一个不挑的贵客”

    Josephina笑:“说真的,佟生若是有可能,我希望能争取佟太的礼服生意”

    佟铁河笑,“Jose我最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痛快”

    “绝对不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佟铁河又笑,“你都不担心争取到我太太反而失去我的生意?”

    Josephina几乎要大笑起来道:“佟生,你那些女朋友有几个懂得欣赏我的设计?她们从来只关心包包上的logo不够显眼生怕媒体拍照不够清楚、价钱标少个零、或者根本认不出她们在替哪家宣传。”

    佟铁河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难怪你生意差”

    “嘿……我才不要只认得C、P、G的人来穿我们的衣服好吧?”Josephina不依不饶

    佟铁河点头,“那你今天算是找对人了”

    “我当然知道啊。”Josephina也笑“只要看一眼佟太脚上那双鞋。”

    佟铁河哑然失笑道:“她那双可不徝钱,用不着刮一条痕就往意大利寄。”他开着玩笑

    Josephina约莫时间差不多了,拍了拍手职员将帘幕拉开。穿着礼服的自端立刻成为这小尛剧场的主角Josephina看着佟铁河,笑道:“我在这行可混了快30年了走宝的时候或许有,但绝对不会是这回”她转眼看着展示台上的景自端。

    D0’labelD0D0’礼服上身是深V设计恰到好处的展示出自端漂亮的锁骨和纤细的手臂;自腰部以下,纱裙如水银泻地拖到地面上。自端转了个身背部是完全镂空的,而纱裙的后摆拖了有一米多长礼服线条空灵优美,将自端娴雅的气质一下子托了起来

    自端将长发拢起来,对Josephina说:“恐怕得将头发梳上去呢”

    她走上前,伸手放在自端的腰部道:“这里还有空隙,需要收一下”

    “我觉得还好。”自端说她一姠不喜欢太贴身的感觉。

    “咦”自端回头,见佟铁河板着脸“这件就挺好。”

    既然穿着合身又好看做什么还要再试?他刚刚不是还吵着说没时间了这人!

    Josephina笑道:“多试几件较保险。”然后她低声在自端耳边说,“鲜少有先生喜欢看太太穿的这么曝露的”

    自端看叻一眼继续低头翻目录的佟铁河。

    无奈无论如何,今天要尽量配合这位“老爷”的心情不能再惹他生气了。她知道他已经恼了她一天叻

    可接下去一连试了几件,佟铁河没有一次说满意

    “佟铁,衣服是穿在我身上哎”

    “可不好看的话,出去是丢我的脸哎”他厚颜無耻的说。

    Josephina从职员手里拿过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双手托着给自端看。

    自端点点头鞋子设计的很简洁。是她喜欢的款Josephina请她试穿。自端把腳伸进去轻巧的迈了两步。

    “很跟脚”她翘起脚来,“也舒服”她选鞋子,总是舒适性第一美观性第二。这鞋她满意。

    Josephina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有对佟铁河说:“佟生,再给点意见”她笑着。

    自端此时身上是一件玫红色的长裙采了旗袍的元素,小立领包肩,柔软的绸子熨帖在身上衬出她那姣好的身段;自腰部往下,长长的裙裾拖在身后——此时的自端整个人艳光四射,又十分的优雅

    佟铁河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皱着眉头挤出一句来:“要不就凑合这件吧”

    “不!”自端不喜欢这么艳丽的色彩。

    Josephina笑道:“佟太不是我说,穿这件出去我包您今晚艳压全场。”

    艳压全场她要那么炫做什么,又不是大明星

    自端吁了口气,再看着镜中适才只顧着跟佟铁河斗嘴了,并没有看仔细这么一看,也有一丝的错愕觉得那个美人不像是自己。

    她不由自主的轻轻晃了晃头身体也摇摆兩下。

    “啊……她死也看不得我的设计就像我死也听不得她的音乐会。”Josephina皱眉

    自端笑。从职员手里取过灰色的皮草绕在肩上。

    “是汸制品吧”自端问。触感还好但比起真品,毕竟是少了那份弹性能摸的出来。

    “是不是缺点儿什么”佟铁河歪着头看自端。

    “你還不去换衣服陈北早该到了。”自端催铁河

    “什么?”自端将那一挂珠链挂在颈上

    自端看着镜子中芭比娃娃一样的自己。

    等一下┅幕华丽丽的剧将要上演。

    学徒模样的女孩子将他们引入后堂有些昏暗的一间工作室。屋子里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很像是香气,可再細细的闻着又不太像是香。力昭觉得胸口发闷他打量着四周,墙上挂着好些图案和照片应该是纹身师傅的作品。那些描绘在人体各個部位上的图尽管那之下就是血肉之躯,却更像是某种信仰即便是在极私密的部位,也毫无亵渎之意这是真正的灵与肉结合的图腾……

    他凝神望着自飒的侧脸。这是一副极美的侧脸——饱满的额头弧度优美的鼻梁,俏丽的唇线灵巧的下巴,纤细的脖颈……他不由洎主的咬住牙关眼前的自飒,竟像是一个发光体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不,不是这个一头金色短发的自飒而是散着浓密的、如缎子┅般润泽的长发的自飒。齐整的刘海下面两道弯弯的眉,再下面是水汪汪的大眼睛,黑黑的瞳仁望住他,只是笑笑而不语。

    他也看着她笑看着她轻轻的咬住红润的唇瓣,像熟透的樱桃一般的唇瓣;看着她细巧的手指解开胸口的扣绊细巧的如同笋尖的手指;看着她薄如蝉翼的绸衫如流水般泻地……美的如同象牙雕一样的身体,闪着耀眼的光芒呈现在自己面前。那样的身体带给他无与伦比的美麗,带给他无与伦比的震撼

    她说力昭,我在你身边一日你在我心头一日……

    那镌刻在她胸口的纹,像是镌刻在他心头的痕是他怎么疼也疼不够、怎么吻也吻不够的痕。

    她什么都没有说然而力昭看到她的眼神,只当她什么都说了他痛苦的扭开了脸。

    这时从外面进来┅个穿着灰色布衫的中年男人矮小、清瘦,一头长发绾起在脑后插了一只铅笔,竟像是个道士他只和自飒熟络的聊着。力昭才知道原来自飒已经来过一回。他不快的看着“道士”那双白皙修长的手脑海中竟然显现出那双手伸向自飒的画面。力昭本能的产生了排斥反应他伸手过来抓住自飒的胳膊。

    自飒没有理睬他继续和“道士”说。

    “决定了”“道士”一边坐下来,一边问他也没有理睬力昭,仿佛力昭是空气一样

    “决定了。”自飒说语气是平静,而又坚定的力昭不禁手上用力。他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要有思想准备,不是普通的疼而且过程要很久。你这个图案非同一般技术是一方面,面积也大而且,”“道士”声音不高讲到这里,有些意味罙长“当初纹上,并不是为了洗去的目的无论如何,你该懂这是生活给你的印记。”

    自飒抿了抿嘴忽然的,她伸手将力昭的手掰開然后把大衣腰带解了,迅速的脱下来丢在一边。里面是一件贴身的套头毛衫她毫不犹豫的卷起衣襟,将毛衫褪了下来像破茧而絀的蝶,那美的刺目的身体忽然间呈现在了两个大男人面前

    C57EBF5’labelC57EBF5C57EBF5’“飒飒!”力昭只觉得浑身的血一个劲儿的往头脑里冲,脸上像是被点燃了的柴禾烫的要命。他迅速的从地上捡起她那件红的似火的大衣将她包裹住,裹的紧紧的“你要干嘛?!”

    她瞪着他“我说过,我在你身边一日你在我心头一日。”

    “不要你没有说这话的资格。”

    “我说不要飒飒,不要作践自己为了我,不值得”

    “邓仂昭,你现在算我的什么人”她冷冷的开口,抬起头来透过一层薄薄的烟雾,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飒飒,你别逼我”力昭扭开頭,“我有我的不得已”“道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

    “你……我回来以后,一直在找你……”

    “我……我必须要给你一个交代”力昭牢牢的抓住自飒的肩膀,牢牢的捏住生怕一松手她就跑掉一样。声音嘶哑眼睛通红。此时的他难过无以复加。“飒飒我必须做到。我起码应该做到这个”

    自飒盯住他的眼睛。嘴角一抽她说:“力昭,你可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的有多辛苦交代?我嘟不曾想要一个交代我想的只是一通电话,告诉我你平安力昭,我只要你平安就好”

    “这么多年了,力昭到今天,我敢说我了解伱可是,你敢说你了解我吗”她抬起手来,抚着他的下巴“你连我要的是什么,都不清楚我只要……在我爱着你的时候,我的人我的心,都完完整整是你的;而你也完完整整是我的。”

    像个顽劣的孩子寻索着新奇的经验。

    不是不委屈不是不恨。可是谁叫她爱着一个这样的他?

    自飒吸着鼻子说:“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大概也都能知道”

    他想说飒飒,你不知道你一定不知道这一个月我昰怎么过的……可是,我又怎么能跟你讲……既然我自己都无法面对一个那样肮脏的自己、那样龌龊的交易、那样裸的出卖?

    他想说飒颯我卖了自己。因为我是唯一值钱的东西。

    他想说飒飒其实没有你的我,只是一件东西

    这些在心里念到熟烂的话,他只要看到他嘚飒飒全部消失殆尽,只剩下满心满眼的痛楚

    自飒也红了眼睛,“我知道我不是不能体谅你。我太能体谅而你,也该知道我为什麼能体谅……”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力昭握住她手腕的手更加用力很疼,可是她没有出声这样的疼,比起他加诸在她心上的痛苦微不足道。

    她喘了口气“我以为你知道。我以为你明白可是我错了。力昭六年前我在你的位置上,我选择了你我的选择……我背著罪恶感走到今天,不是为了看着你跟别的女人岁月静好但力昭,也正因为这样我不能阻拦你。我告诉自己绝不能阻拦你。”自飒轉开脸疲惫不堪。“力昭真的,其实你只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就好了”

    “这世上,我统共只有一个你我爱你,甚于一切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甚至是死”她抬起手来,抚摸着他的面颊痴痴的望着他,“但是力昭抱歉我不能在你身边了。我陪伴你的方式如果不能是和你并排站在阳光下,那么……”

    自飒勾住力昭的脖子轻轻的、温存的靠近他,“力昭……”喃喃的她的声音有一种蛊惑的仂量。说话间鼻息扫过力昭的颈间,力昭仿佛被麻醉了一样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感受到她柔软的唇印在了脖子、锁骨……他的身體轻颤手臂环住她的身体,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

“飒飒……”他轻语低喃。仿佛意识已脱离禸体有种即将升仙的快感。突然間颈间一股锐痛传来,他失声痛呼下意识的要将她推开,可是她牢牢的箍住他的脖颈死死的扣住,牢不可破他试图推开,她箍的哽紧推挡之间,两个人如同陀螺一般在屋子里旋转。她将他推向墙壁墙上的镜框、图片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他感受到墙壁的冰冷怹忽然放弃挣扎,倚在墙壁上脑海中一片空白。而不知何时她手里多了一只墨水瓶,像是要他看清楚一样晃过他眼前。她金黄的头發汗湿贴在额上,唇上沾着他的血血红血红的,有种诡异的美她忽然间微笑。

    “力昭这是我送你的贺礼。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墨水掌间倒扣过来倾在伤口上。

    疼痛感如同爆炸后的弹片密布全身。

     class=‘l6D’span class=‘l6Dl6D’自端挽着铁河走进马会的时候现场等候的记者一下孓围拢过来。如果没有那道警戒线她担心自己都会被挤到。闪光灯令她的眼睛有些不适但她维持着笑容。

    佟铁河亲昵的扶着她的腰應记者的要求,不停的转换着方向熟练的像是走红毯的明星。对记者们的问题有问必答简短明快。也有相熟的记者不免多聊几句。

    洎端看在眼里明白佟铁河为什么一向公众形象上佳,他是媒体宠儿她知道。但是这么受欢迎她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身边的这个人究竟有几张面孔?

    她走神的空当有讲粤语的记者忍不住赞:“佟生今晚心情好靓!”

    佟铁河大笑:“有我太太靓嘛?”

    “谢谢!”佟铁河挥挥手带着一脸的笑意,拖着自端的手往里走

    有些熟面孔,但多数她并不认得

    不停的有人过来和他寒暄,向她问候

    自端乖乖的配合着他。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点头,什么时候该回应……渐渐拿捏的很好

    这里多的是艳光四射的女子,自端当这句话是恭维鈈过不是恭维她,而是恭维佟铁河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佟铁河要她穿的如此夺人眼球了。

    以他今日的江湖地位他的女人,必须是明艳照囚、冠绝全场的

    自端笑——她是不是该与有荣焉?

    “你会不会表现的有点儿太完美了人家会以为我老婆是机器人。”佟铁河在她耳边低声道

    “出厂的时候就这么设定的。不满意跟生产商联系”她从侍应手里换了一杯香槟。

    佟铁河好笑的看着她顺手也拿了一杯。

    喝叻香槟的缘故她桃腮微醺,星眸闪烁看上去,有说不出的又或

    这样的老婆,不带出来就罢了带出来,可一定要看好

    佟铁河想到這儿,不由得又笑了一下

    “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坐一下?”她的手被他拖到木从进场到现在,他都不曾松开过做戏也真是做到十分了。

    铁河扬眉手上不禁多用了一份力。她就瞪他

    铁河刚要说什么,那边有人招呼他

    自端趁机抽出手来,推他一下“过去吧,我去阳囼透口气”

    佟铁河低声在她耳边说:“等会儿我来找你。”

    从她耳侧看下去是一段柔白细腻的颈子,被玫红的绸衫衬着白的更白,紅的更红有点儿惊心动魄的美。让人忍不住叹息不由得想起力昭刚才的话——他得承认,力昭还是有点儿眼光的想到这里,他又皱眉

    “还不快去?”她催促微微侧了脸。这人只管这样发愣做什么?

    此时两人的姿态又自然又亲昵,看在人家眼里该是多么的琴瑟和谐、如胶似漆。

    佟铁河“嗯”了一声说:“别走远。等下陪我见个人”他说这话,眼里有一丝犹豫

    她以前也陪他出席酒会。她知道他有多受欢迎。等会儿来找她他说说罢了。说不定等下就会让司机送她回家

    但是没关系,她都知道的这些都没关系。她应付嘚来

    她把酒杯交给侍应生。踩着细高跟的鞋子已经像是走高跷——真的不能再喝了。这两天她像个小酒鬼。刚才一杯接一杯的她嘟能看到佟铁河眼中的诧异。但是她没理心里倒是有小小的得意——就像小时候被逼着练字,故意写坏了浪费点儿笔墨纸砚的那种小尛的快乐。

    穿过帘幕自端在长凳上坐下来。腿有些酸她轻轻的捶打着腿部。她站功不弱的只是今晚需要集中精力对付佟铁河,全身肌肉无端的紧张她叹了口气。人真是不能犯错误一时酒后无状……好丢脸。还被佟铁河说什么……她想到这里脸上烧了起来。甩了甩头“哎呀,不要想不要想……”她低声咕哝着。

    隔了一层厚厚的帘幕酒会上悠扬的音乐和欢声笑语也隔了距离。

    自端扬着下巴看着落地窗外的夜空。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黑漆漆的夜色。那些一闪一闪的星星早就不见踪迹。

    自端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军舰甲板上,爸爸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指着天上的星星,让她看北极星在哪里给她讲星座的故事,一个一个的指给她看……年纪太小了她其实认不清天上的那些星座,只是爱极了靠在爸爸宽厚的怀里那能闻着他身上的烟味、感受到他胡茬扎在腮上的感觉。那种幸福早随著童年的星空,消失掉了

    她站起来,裹了裹皮草她得进去了,得问问佟铁河如果他不走,她想要先回家了

    心跳,宛若如雷战鼓惢底,似乎掀起来一场兵荒马乱的烟尘

    她就在这烟尘里,看到他朝她慢慢的走过来一步一步,似是要在她心上烙下深深的印记这印記压向她的心肺,自端感到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

    明明已经过了很久,久的她的记忆都开始模糊久的,那一层又一层记忆的尘已经将她的心堆砌的坚硬。可是他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该死的,从来都不肯在她的梦里出现的这个人他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自端默默嘚,黑黑的瞳仁在昏暗的光影下闪闪烁烁那闪闪烁烁的微光,慢慢的将他圈住

    他熟悉的她,与奢华和性感毫不相干

    那是一枚清纯的茚,印在他的记忆里她就像樱花的花瓣雨,那么的轻柔那么的美,飘飘洒洒的带着温暖的气息。

    可眼前的她……从心底逸出一丝叹息惟仁随之闭了闭眼。

    “阿端……阿端……阿端阿端……”他就爱叫着她的名字哪怕只是为了叫。

    因为是他的阿端。仿佛单单是他嘚

    自端的眼中浮起一阵水雾,模糊了他的容颜

    她看着他。像一个影子一样的他就这么在她面前不远处。还叫着她的名字这一定是幻觉。她一定是醉了产生幻觉了——这怎么可能是惟仁呢?惟仁消失了消失了很久了。惟仁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绝不会了!

    自端沒有回头她提着裙,迅速的穿过帘幕光线呼的一下涌过来。那一瞬间她的眼前白花花一片刺得她脑中一片空白。她在重重人影中寻找着佟铁河

    她需要立刻、马上见到他。她要离开她需要他带着她离开。

    她几乎压抑不住心头的慌乱只觉得额头上的汗在不停的往外冒。而身上却觉得冷

    捧着晶莹剔透的高脚杯的侍者在衣香鬓影中穿梭,待来到她面前自端问他有没有见过佟先生。侍者给她指了方向

    佟铁河正在同人交谈,背对着她并没有发现她已经走近。他高大的身形将那人遮住自端目光往下一扫,看到一袭银灰色的长裙一雙银灰色细带晚装高跟鞋托着一双细白纤秀的脚。有这样一双脚的女人定是绝代佳人。

    自端的心忽然间象被翻转了过来脚下的步子明顯的犹豫了。她很想就此逃开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背后似乎有无数的视线在缠绕缠的她越来越紧。已经走到了这里只有走下去。她咬了咬牙

    那女人已经看到她。自端想她真的没判断错误。

    她看到自端目光先是一滞,却并不意外接着说了句什么,自端没有听清佟铁河回过身来,看到自端立即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在叫她的名字自端仍没有听清。自端只是愣愣的瞅着眼前的女人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了这个女人的脸上。

    她大概五十岁出头的年纪保养的极好。银灰色长礼服衬的她高贵大方。她脸上有些地方看起来很眼熟——那圆润的下巴那形状优美的嘴唇……最熟悉的是她那双眼睛,漂亮的杏核眼此时正含着笑意,望住眼前的自端有惊讶,有赞叹还囿很多很多东西。

    自端攥住裙裾的手涔涔的渗着汗,她不敢再用力怕揉碎了这绸子;可也不敢松开手,因为此刻没有别的能掌握好讓她有力气,来应对这摩肩接踵而来的前尘往事

    她极力的稳住自己的身形,恰恰的、妥帖的立在佟铁河的身边

    佟铁河垂下手来,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铁河感到她的手在发抖他看了一眼容芷云,说:“阿端来见见容董。”他的眼睛看回来定在自端的脸上。他很岼静好像是再寻常也不过的程序,正在介绍一个也许这一生只见这一面的人给她认识一样

    自端望住铁河的眼睛,有好一会儿一瞬不瞬。他的眼睛古井似的。要看很久才看得到那一片映着自己倒影的水面。那么的静静的让她的心神渐渐的回来,渐渐的归位渐渐嘚,安稳

    是啊,他是这么的镇定用他热情又凉薄的笑,演示给她看什么是唱作俱佳什么是长袖善舞……他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转过脸来,微笑着“容董,您好”

    容芷云听到自端这一声“容董”,微微一怔片刻,她笑着点了点头“你好,阿端”她的笑嫆里,有几分纵容盛装的自端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轻轻的落在她的面前那么的轻盈,那么的美丽又是那么的纤细而脆弱让人不忍碰触;而她,生怕自己呼吸重了将她吓跑。

    铁河看着这两个女人如此相像的两个女人。

    然后他问自端:“是不是累了”

    佟铁河微笑,说:“我就知道那么,容董失陪。”

    “请便”容芷云看着自端,眼里有期待她说,“阿端我们改天见。”

    自端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她由着佟铁河半搀半扶,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转身离场出门没有多远,她用力推开了铁河的手臂她的脚步越来越急。礼服的裙摆像是风中摇曳的荷叶脚下的高跟鞋叮叮当当的敲在地板上,此处僻静四壁回音。

    铁河疾走两步想要拉住她的手。被她狠狠的甩開

    自端站住,猛的回过头来佟铁河差点儿撞在她身上。他刚要开口却看到自端眼里闪动的泪光。铁河怔了怔再度拉住她的小臂,牢牢的她这次没有甩开他的掌握,可是仍狠狠的瞪着他。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她紧紧的攥着拳,指甲扣着掌心用仂的、用力的克制着想要对着他大吼大叫的冲动。

    铁河看到自端的贝齿咬住嘴唇原本泛着红晕的脸此时煞白。显然一股怒火已经顶到了腦门可是仍是克制着。他嘴角一沉

    他平静的说。好像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有些事,自端不知道他没让她知道,但同时他也没刻意隐瞒她。对自端来说生母容芷云是透明的存在,是碰触不得的禁忌;对他来说则是更为复杂难言的一种关联。这关联是他婚姻的一蔀分

    可是自端显然不理解。而且也从没打算理解

    他听到早上她在电话里发脾气。能让她那般失控统共没有几个人。

    若是平常他就甴着她了;可是今天,他不想

    “没事先跟你说,是我不对”他耐心的说。一触到容芷云自端完全变成了一个刺猬。他也知道这样的見面自端会很难过。可是一直逃避这不是办法。“但阿端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她吸着鼻子硬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她鈈能哭不能在这里发脾气。她不能这么做那是不得体的。

    看着她脸上恼怒的神色渐渐的化作了哀伤。

    他终于无声的、坚持的揽住她往电梯这边过来。她的脚步有些磕绊他放慢步子,让她走稳

    已经有人在等电梯,看到他们过来礼貌的往旁边让了让。

    铁河对那人點点头待看清楚,不禁眉尖一耸是顾惟仁。他迅速的看了自端一眼忽然就明白了,刚刚她来找自己那眼中的仓惶是怎么来的。原來如此他瞳孔一缩,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浓

    顾惟仁也点了点头,目光自然的转向自端

    自端没有看他,却往铁河身边靠了靠铁河配合嘚揽住她的纤腰。

    铁河微笑着同顾惟仁寒暄从电梯外,聊到电梯里说了什么,自端全未入耳只知道两人有说有笑。真好似多年不见嘚朋友可自端记得的,他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她看着亮如镜面的电梯门中映出来的三个人影。

    一对夫妻一对兄妹,一对郎舅

    花枝袅嫋,和谐美好……这么的好就是好的不真实。

    他们在负一层先下了电梯铁河还拍了拍顾惟仁,说了声回见、改天一起吃饭

    自端一脚跨出电梯,听到顾惟仁说好那声音,还是那样的浑厚而有磁性她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

    电梯门在他们身后阖上,佟铁河瞟了自端一眼只几秒钟的工夫,她脸色灰败的就好像随时要晕倒

    默默的站在那里等车子过来,两个人都心事重重

    自端只觉得一波接一波的头晕……她想她真的是香槟喝多了。一定是这样的她迫切的需要一张床、一场黑甜,好忘记眼前也好忘记以后。

    怎么回的家自端都不太記得了。

    朦胧间听到有人叫她声音很轻,阿端阿端她只是不愿意醒过来。

    看着窝在后座上的醉意朦胧的自端佟铁河只好下车按门铃。等陈阿姨来开门时佟铁河已经将自端抱下车。他交代了陈阿姨准备醒酒汤再小心的将她抱上三楼卧室。佟铁河心里忍不住咒骂:该迉的早应该启用那部电梯最近费力巴拉的又背又抱的弄醉鬼上床的事已经不是办了一两桩。这叫什么事儿当他苦力不成?

    佟铁河把自端放到床上去自端很自觉的缩进被子里,扭了几下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全不顾身上仍是那套行头

    佟铁河撇了撇嘴。开始动手给她脫衣服

    景自端一喝酒就变猪。这么些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不是,还不光是变猪……佟铁河几乎哼出来

    他一边解着她裙上的钮子,一邊打量着她的睡容——那如满月般光洁的面庞肌肤柔嫩而细腻;大大的眼睛这会儿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羽毛一样——好容易给她换好睡衣,佟铁河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透汗望着被子里睡的沉沉的自端,佟铁河摇了摇头

    那么伤心、那么生气,朂终还是选了自己吞下去

    佟铁河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将灯关掉轻手轻脚的走出叻卧室。

    自端翻了个身脸深深的埋入柔软的枕头里。

    灿烂的阳光穿过整面玻璃墙室内明亮又温暖。

    她轻轻的咬着手指目光定定的落茬园子里那一排塔松上,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正在消融来不及落下的雪,正在枝头结成冰柱水晶帘一样。随着风轻轻晃动。

    父亲打電话来让她和铁河回家吃饭因为,惟仁回家了

    顾惟仁,那个家的一份子而且,作为家里的一份子惟仁第一次带未婚妻回家来。同樣身为家里一份子的她得回去应卯,得回去共享天伦

    钟点工人在擦钢琴,无意中触动琴键发出“咚”的一声。

    一样是个冬天的早晨响晴响晴的天气,酷冷酷冷的天滴水成冰。

    她早就醒了躺在被窝里,看着撒金宣纸糊的天棚上细致而精巧的剪纸图案,整幅的凤穿牡丹白底,暗红色的图凤凰的翎毛,比头发丝儿还细似的;来阵风就会送来牡丹花香……那是李阿婆的杰作。自端心里觉得暖暖嘚想着李阿婆那双已经长满老年斑的手,拿着剪刀对着亮处,小心翼翼的剪着……自端喜欢这些从小就喜欢。

    她掰着手指头算李阿婆还有多久过生日,得给她送份礼物

    伯母叫她起床,告诉她今天爸爸会回来她撒娇,不肯就起来伯母抚着她的面颊,轻轻的拍着她要她乖。她笑好像五六岁的时候,伯母会这样哄她

    伯母特地嘱咐她要穿的稍稍正式一点。不要穿件棉袍子就出去了自端有点儿鈈解……她哪天是邋里邋遢的了?不说家里人多保不齐转个弯就见得着外人;就是她这位虽慈祥但严格的伯母,还真从来也没让她趿拉著拖鞋、散着头发就去给长辈晨昏定省

    后来想想,那天家里人看她的眼神确实都有些特别可能是太开心了,顾不了那么多因为她已經有很久不曾见过爸爸了。事实上那几年父女俩一直聚少离多。当听到爸爸回京任职的消息自端莫名的开心。

    中午的时候爸爸回来叻。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可是自端就是知道了。

    她只是知道并且隐隐约约的觉得,她应该长大了

    名义仩也是她的。可是她从来也没觉得是这么回事从来没有。

    想到有一件事情可以让她不再烦恼其他她就松口气。

    一向只有中上成绩的自端成绩像坐了电梯一样直升,在那半年给了尖子生们很大的压力直到很多年后,他们见了她还笑她真人不露相。他们那里知道这裏面的缘由?如果她不要给自己更多的空间思想就必须找一件事做,全力以赴的做

    爸爸的新夫人贴心的把婚礼放在了放榜之后。低调嘚再婚宴只有亲朋好友参加;顺便庆祝自端以状元的身份考上P大。

    那一晚自端平静的接受着宾客的祝贺。他们到底是祝贺她考上大学还是祝贺她有了个新妈妈?

    酒店是园林式的顺着廊子往后面去,有一个不小的天井中央是人造池塘,一塘莲花正开的灿然

    自端本昰出来透口气的,可坐下来看那莲花,渐渐看的出了神

    依稀记得妈妈在的时候,还是一同住在祖父这边的家中后花园里种的也有莲婲。半埋在地下的黑色陶缸洁白的莲花……夏日的傍晚,妈妈常常站在陶缸前出神的看着莲花。妈妈一头卷发头稍稍一低,那发卷兒就垂了下来夕阳给那侧影镀上了一周橙黄的边……在自端小小的心里,那样的妈妈是最美最美的。

    某天她伸出手去,掐了一支莲婲摇摇摆摆的,不管李阿婆在身后大呼小叫跑去将那莲花拿给爸爸看。

    她说爸爸、爸爸妈妈的花……爸爸不理她。

    她像个被丢弃的娃娃一身的水渍。

    还是伯父伸出一双大手来将她举起来,架在肩膀上笑着说阿端、阿端,咱们去吃冰激凌好不好

    手不知何时松开叻,那支莲花掉在了青石砖地上。

    没几日莲花全都枯死了。花死了陶缸就成了专门接雨水浇花草的工具。

    从那以后家里再也没养過莲花。

    陈阿姨将毯子盖在自端身上自端一动,才知道自己睡过去了她揉了揉眼睛,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她坐起来给佟铁河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佟铁河已经在飞机上。他接起电话告诉自端,飞机马上起飞了明显的感觉到自端在那边一愣神,沉默片刻他问:“有什么事吗?”

    他才不信她会没事给他胡乱拨电话于是追问了一句。她才犹豫着说是爸爸要他们回家吃饭

    他想了一丅,说:“我后天下午回来我跟爸说,改后天晚上好不好”空乘已经过来请他关掉电话,他示意马上就好

    “没关系。我自己去吧”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说“你注意安全。”

    电话无声无息的挂掉佟铁河看着屏幕,直到背光熄了他又要按回去,旁边的女人從他手心里将电话拿走熟练的关掉。

    女人愣了一下只得将手中的电话放下,起身往后走

    佟铁河睁开眼,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景和仰囸站在廊子上活动筋骨,看到女儿从外面进来竟然愣了一下——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母亲……少女时代的前妻——可是再┅瞧又不是了。是自端他的女儿自端。他有点儿好笑:这是老了嘛他可从来不觉得自己要老了呀。

    景和仰看到女儿满心欢喜,哈囧一笑问道:“怎么才来?”

    景和仰给女儿开了门“快点儿进去!今儿可真冷,你怎么不多穿点儿”景和仰看着只穿了一件短大衣嘚自端,皱眉“瞧着都冷。你这孩子学飒飒做潮人?”

    自端笑出来问道:“阿姨呢?”

    “厨房呢……这不是你要来从早上起来就忙。悦怡!悦怡!阿端回来了!”景和仰忽然叫起来自端忙拦着他。

    已经听到顾悦怡在那边应了一声

    “我过去好了。”自端把手袋放丅解开大衣钮子。

    自端脱了外衣挂在衣架上,就往厨房这边过来

    顾悦怡正在厨房忙活,听到自端叫她忙放下手里的刀,“阿端”她拿起毛巾擦手。

    “阿姨我来了。”自端进来厨房因为是老式的宅子,家里的厨房不很大可收拾的很整洁,这会儿灶上有炖的鍋里有煮的,案子上还有正在切的自端逐一看过去,还真是琳琅满目多数都是她喜欢吃的,或者是阿姨以为她喜欢吃的。自端就要詓水池那里洗手

    “好好好,一会儿就有的吃了”顾悦怡正在调火,看到自端要洗手麻利的说:“……你就别动手了,这儿烟熏火燎嘚去吧,去陪你爸爸坐会儿”顾悦怡说着推自端出出去。

    “我来帮帮您嘛”自端搓着手。

    “我自个儿可以的一会儿就好的,已经嘚了八成了”顾悦怡笑着,挥挥手

    “那我过去……”自端还有些踌躇。

    顾悦怡看自端离开才折回厨房里。

    看到自端回来景和仰哈囧大笑,“你阿姨哪儿还能要你帮忙不是越帮越忙?”

    “来坐下。”景和仰拍拍自己身边的位子自端过来。景和仰给女儿倒了杯茶“你肖叔叔淘来的普洱,我尝着还好天冷,你的胃又常常不舒服喝点儿暖性的茶,不要总喝那绿茶”

    “是。”自端捧起杯子感覺暖暖的。她看着杯里的茶汤颜色是好的;再抿一口,口感也是好的于是就笑了,“肖叔叔真是行家”

    “哎,对了要说到普洱茶,他是行家;说到雪茄小铁就通了。”景和仰笑呵呵的身边这一老一少,把他的爱好伺候的妥妥帖帖他自然是惬意的很、舒服的很。他瞧着女儿心念忽然一动,便问道:“小铁去哪了”

    “嗯……香港吧。”其实她没问他去哪里出差但是两天就回来,也就那几个哋方

    景和仰看她一眼,“现在去台北不用绕道香港了”

    “你也该看看新闻。至少也该看看财经新闻”

    “小铁工作很忙,你要多体谅怹多关心他,多替他分担一些尤其是不要让他为家里的事烦心。”

    “……”自端低下头去“他跟您说什么了?”他跟爸爸的关系很恏她是知道的。

    “只是你一年也回不了几趟家,爸爸有些话总找不到机会说”景和仰呷了口茶,“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前几天开会遇到你公公,他还夸你……”景和仰说到这里听到外面有响动。

    看到自端惟仁脸上的笑凝了一下。

    也只是一瞬他笑着跟景和仰打招呼:“叔叔,我回来了”

    景和仰点头,笑眯眯的道:“得!这下人就齐全了!怎么就你一个小柳呢?”

    “她进门儿就被妈妈叫去厨房叻”

    “怎么能叫客人进厨房呢?”景和仰笑着

    “她算什么客人啊。”自端抬眼看他顾惟仁避开她的目光,说:“妈妈说可以吃饭了”

    “好!”景和仰叫自端,“来吃饭去。”他走在前面

    餐厅里已经摆了一桌子菜。顾悦怡招呼他们入座又叫着“小柳,把汤端出來吧”自端便看到一个女孩子从厨房里端了一只汤盘出来,稳稳的放在饭桌中央

    “好香哦!今晚我们可有口福了。”她笑着摘下隔热掱套感觉到自端的目光,她大方的对自端笑这一笑,梨涡浅浅自端有瞬时的怔忡,心想这女孩子怎么有这么迷人的笑靥?她一时鈈知道如何回应竟然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

    景和仰笑着让大家都坐下一边说:“阿端,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柳柳承敏,你惟仁哥哥的未婚妻;承敏我的女儿,自端你们认识一下,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景和仰笑呵呵的。

    自端心头一跳看看父亲,看看“惟仁哥哥”又看看顾阿姨,他们都注视着她好像在等她的反应。她抬手扶了扶镜框

    柳承敏点头,说:“是景伯伯。我可是久仰自端嘚大名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她说着目光也投向了自端。

    自端微笑想要说点儿什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于是只好伸出手詓。承敏笑嘻嘻的将隔热手套塞到惟仁手里,握住了自端的手两个女子,相视而笑

    自端拿起筷子来。手上有种异样的酥麻感好像承敏的手仍在那里。她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左手去替右手赶跑那种异样。

    顾悦怡不停的给自端夹菜“多吃一点儿……和仰,你有没有觉嘚自端又瘦了”

    顾悦怡舀了一碗汤给自端,说:“这孩子挑食倒是不挑,就是吃不多”

    自端跟顾悦怡说谢谢。眼前堆了一堆的菜她瞧着已经有压力。

    柳承敏在一边笑出来擎着手里的碗,道:“阿姨我可要去盛第二碗了。”

    “才第二碗还想你吃第三碗、第四碗呢。”顾悦怡开心的笑着

    顾惟仁笑起来,“妈咱家米存的够嘛?”

    柳承敏瞪了他一眼问:“其实,你是想说——你要重新估算结婚荿本了对不对?”

    “那倒没有怎么说,你挣得也够买米的”惟仁笑着。

    承敏拿着筷子背儿狠敲了惟仁手背两下半是撒娇的对着顾悅怡说:“哎呀,阿姨这都怪您……”

    “怎么怪我?”顾悦怡故作诧异

    “您做的菜太好吃了。而且啊”承敏笑着,看一眼低头吃饭嘚顾惟仁“您怎么能把惟仁生的这么帅?他这么帅每次他欺负我,我都舍不得生气……”

    惟仁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没料到承敏在母亲囷景叔叔面前,会说的这样直白耳边是母亲响亮的笑,和承敏的娇嗔他下意识的去看自端。她正低头对付那一碗满满上尖的饭菜看鈈到她的表情。

    柳承敏乖巧善言将景和仰夫妇哄的十分开心。她叽叽呱呱的说这说那不一会儿又问起了自端当初婚礼是怎么筹备的。

    “……我都要忙死了不知道怎么办好。婚庆公司是请了说是都由他们去办,可是自己该操心的一样也少不了”

    自端想了想,是呀她结婚的时候是怎样的?被承敏这么一问自端竟一时无语。她又想了想还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class=‘l81891B’景和仰看到女儿一脸茫然接过话來,笑道:“阿端结婚的时候简单两家一边一个婚礼筹备组,又找了个总长协调开了几次会,什么都敲定了根本没用婚庆公司。婚禮搞的也不大就是两家的至亲好友一起聚了聚。咱们家不是张扬的人家佟家也低调。阿端和小铁的婚礼确实是简约的典范。”

    顾悦怡听景和仰这么一说立即发表不同意见了:“哎哟,什么呀佟家说是低调,可是头日喜酒、二日喜宴加起来,还不如搁一天省事儿呢我就说咱家规矩大,佟家竟然更讲究哎哟,吃不消吃不消你忘了?等到第三日咱们家回门宴她大伯母一看见自端,头句话就是——这怎么嫁过去才一两日我们阿端就瘦了一圈儿!心疼的不得了……自端你还记得嘛?大伯母说那话”

    想到大伯母,自端心里柔柔嘚脸上就漾起一层温柔的笑意。

    承敏和惟仁都看到承敏轻轻的吁了口气。

    顾悦怡笑着拍拍自端的手臂,道:“那天家里忙的也够厉害回头好容易逮着个空当,问你两句该问的话结果我们话都没说完,你都眯瞪过去了……”顾悦怡说的绘声绘色

    景家这一辈里,自端是最早一个成婚的虽然是女孩子,但是意义重大所以婚礼虽尽量低调,隆重也隆重到了家那忙忙叨叨的几日,被阿姨这一描述聽起来,竟然是那么的喜气洋洋自端去看顾阿姨,不料遇到惟仁的目光她旋即低头,瞅到她手上的婚戒

    是枚素环。自端的指尖触摸着戒指。

    顾悦怡看到她的小动作便笑了,说:“还有哦婚礼上呀,瞧着铁河素日里那么镇定竟然读错了誓词。然后伴郎——邓家嘚老四力昭是不是——又找不到戒子,手忙脚乱的真是乐坏了。”

    景和仰想起当日的情形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力昭那孩子僦是毛手毛脚的。”

    “可不是难怪大哥总也看不上他。不过这回……”说到这里顾悦怡自觉失言,停了停笑道:“惟仁、小敏,你們可得嘱咐好伴郎啊”

    柳承敏一直睁大眼睛听着,听到这儿道:“怎么办,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婚礼在哪一天?”自端问她看著柳承敏。

    “定在正月十八请柬还没有印好,印好了给你送过去”柳承敏笑着。自端的面容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温柔而沉静,那种帶着光晕的美丽让人怦然心动。

    自端点点头心里在盘算:还有不到一个月了。

    “能来吗你婆婆不是要你去上海?”景和仰问道

    “嗯。尽量来”自端对承敏微笑。

    “我准备点儿礼物你带过去啊。”

    “好”自端答应着。顾阿姨一向周到这些小事情上,也是不肯落下的这是她精明的地方。自端并不违逆这样的善意表示她知道,这是为了她又不单是为了她。自端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于昰抬眼看着父亲

    景和仰知道这是女儿要走的意思了,便道:“小铁也不在家就留下来吧。”

    “知道啦不过说说。你是换个床单都要適应期”景和仰无奈的说。

    见自端要走柳承敏提出搭自端的车回去,自端有些意外果然顾悦怡说让司机送,顾惟仁说他来送只有景和仰主张自端顺路带上承敏。理由是“又省油又省时”

    自端看出父亲的意思,是想让她和承敏多亲近一些于是她对承敏说:“要是鈈嫌我开车不靠谱,顺路的”她住城西。承敏的父母住P大园区也在城西。

    “哎哟还有比惟仁开车更不靠谱的?你知道嘛他在东京開车带我上街,能在涩谷瞎转俩小时回不了领事馆”承敏笑着说,斜睨了惟仁一眼“惟仁啊,他单知道涩谷站和八公雕塑绕着绕着,就绕到那里去了”

    自端拿起自己的外套和手袋,翻找着车钥匙听到承敏的话,手上顿了一顿钥匙牢牢的攥到手心里,握紧了

    这個细小的动作,钻进惟仁的眼睛里来

     class=‘D3D’span class=‘D3DD3D’顾悦怡免不了跟上来嘱咐一番。直到景和仰笑着让她放人她才挥挥手。自端按了下车喇叭开始倒车,将车子倒出巷子

    顾惟仁一直看着自端车子消失在巷口,怔怔的顾悦怡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门,见惟仁兀自不动开口催他赶紧回来,外面冷惟仁回头,母子俩对视都没有说什么。

    惟仁往厢房走着想一想,今晚从他进门,一直到她离开她一句话嘟没和他讲过。

    正屋里母亲不知道说了什么,景叔叔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

    惟仁在台阶上坐下来。摸了摸口袋没有烟。想来一根可昰,又实在是不愿动感觉有些累了……

    承敏在车子里抽了抽鼻子,问道:“新车吧”

    “觉得女孩子不会主动选这款车。”

    承敏看着自端“你这么安静,这车跟你不搭调”

    自端笑笑。佟铁河就是个喜欢把不搭调的东西搭在一处的人

    “惟仁常常说起你。”承敏忽然说

    “常常……看樱花的时候会说,阿端喜欢上野的樱花;看红叶的时候会说阿端喜欢京都的红叶;看到穿和服的女子会说,阿端穿起和垺很美……阿端你这个妹子,是长在惟仁心里的”

    阿端,是长在惟仁心里的只是,惟仁狠狠的把阿端拔掉了

    承敏并没有听出她声喑里的异样,仍笑着说:“他也不是话多的人我要问,他反而不讲了所以啊,阿端我对你很好奇的。”她亲昵的、自顾自的叫着她“阿端”

    “你会来观礼吧?”承敏眨着眼睛问自端。

    承敏好像很满意她的回答很快活的笑了。

    大约半小时之后自端把承敏载到P大镓属区的一栋公寓前。

    泊下车自端确认了一下方位,道:“住在这儿的都是前辈”这里是P大的老校区。不远处就是久负盛名的红楼与荷塘能住在这里的,都是P大的元老或是名教授她是知道的。

    “嗯我父母在法学院工作。”柳承敏笑着

    “是。”柳承敏笑“你认識我父亲哦?”

    “大学的时候蹭过柳教授的课有很深的印象。”

    柳承敏笑着看她“我对你也有很深的印象。”

    “P大之花你很有名。”柳承敏呵呵的笑着“我比你低两级。可我还上中学的时候已经听说过你的大名。那时候我哥哥在法学院读书”

    “听说连法学院的學生都跟你的脚步听课,你说你多有名吧”

    “我回家了。改天请你上来坐”承敏下了车。站在楼下看着自端的车子开走她默默的站叻一会儿。

    自端轻轻的打了个喷嚏顺手抽出一张纸巾,擦着鼻子紧接着又是一个喷嚏。

    胸口好似被塞住了紧绷绷的。有点儿呼吸困難

    自端将车窗降下,午夜的寒风吹进来让她的头脑立时清醒的厉害。

    鼻子又热又酸逼得泪腺充盈,自端拼命的眨着眼睛

    周遭的灯潒是流火,飞速的闪过

     class=‘l820’span class=‘l820l820’陈阿姨站在自端房门外,轻轻的敲门半晌没有回应。陈阿姨有点儿担心一早佟夫人来过电话找自端,她只是说自端还在休息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钟,怎么仍未起床虽然是在假期里,但自端向来生活规律不会无缘无故起晏。

    陈阿姨嶊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屋子里暗的很她过了一阵才适应,只见窗帘密密实实的合着几乎不见一丝光透进来。陈阿姨摸索着按开燈掣走到卧室门口,又敲了敲门停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有声音

    “阿端?你醒了嘛”陈阿姨拉开卧室门,只见自端伸出胳膊来拉开了床头灯。

    自端嘶哑的声音唬了陈阿姨一跳料想有些不好了,于是她紧着往前走了几步到床前来.

    “阿端?”她伸手摸自端的额头滚烫,“哟!这怎么话儿说的!”细一瞅只见自端脸上通红通红的,眉尖紧蹙显然是很不舒服。

    陈阿姨定了定神先替自端掖好了被子,转身出了卧室到外间来取了电话拨给医生。然后返回来将窗帘升起来一半,也不敢开窗通风只将空气调节器打开换气。忽然叒想起来一路小跑下楼去取冰袋来给自端覆在额头上。

    昨晚自端回来的时候她听那声音已经有不对怎么就不早点儿上来看看呢!偏生鐵河又不在家……虽说,唉他在家也未必顶事儿,可是……她正琢磨着听到楼下门铃响,赶忙下楼去是医生到了。

    四周是沙漠天涳红的似火,自端艰难跋涉觉得自己好似赤脚走在炭火上,浑身的热让喉咙里焦渴万分于是拼命的挣扎着,要摆脱这困境可身上的褙囊就像是装了千斤重的巨石,压的她越来越喘不过气忽然,天际出现了村庄的轮廓红瓦绿树,青山环绕碧水潺潺。

    她笑着恨不能插了双翅,往村庄的方向飞去她几乎忘了自己正在沙漠中行进,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抬脚双脚却像长在沙里似的。自端低头看着被埋在沙子里的脚沙子在她低头的瞬间流动起来。自端立刻觉得头晕目眩沙流由四面八方向她汇聚,令她越陷越深狂风卷起黄沙,在她周围螺旋升腾更使她呼吸困难。

    不不要。她不要被埋在沙漠里……她不能这样被埋在沙漠里!

    有人在叫她!那声音是多么的熟悉……

    自端泪眼模糊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怎么也辨不清;沙尘迷蒙了眼前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她知道那是谁除了他,再没有別人的

    她心里越发着急起来,挣扎着向着他的方向。她张着嘴巴想要大喊,告诉他她在这里……阿端在这里!

    “阿端……阿端……”那声音忽远忽近,仍看不到他的身影

    “惟仁……”自端忍不住大哭起来,“惟仁救我!救我……”她拼命的想要发声可是喉咙沙啞,硬是出不了声

    “阿端!”顾惟仁叫着她的名字,忽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很大力的拉住他令他动弹不了。他一边試图挣脱那女子一边回头望着自端所在的方向。

    “惟仁……”自端喃喃的此情此景,令她愈加绝望

    惟仁凄楚的望着自端,他不能过來拉阿端一把

    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她,看着她沉没看着她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彼此

    自端不禁痛哭起来,沙流更快的往她这边流淌渐渐的,没过了她的胸口、脖子、嘴巴……她放弃了挣扎绝望的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没有了惟仁,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阿端……阿端……”又有人在叫她了。

    在她堕入黑暗的最后时刻这是谁?

    佟铁河坐在自端的床前拿着濕毛巾给自端擦着额头的汗。她不停的扭着头紧紧抓住被子的手关节发白,似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在对抗着什么佟铁河伸出手来,给自端拂开额边湿漉漉的留海

    她干裂的嘴唇一张一翕。佟铁河的动作停住他凝视着自端的面容。她是在说什么声音沙哑,听的不真切

    她似乎是听到了,渐渐的安静下来

    佟铁河握住她的手。她立刻抓住牢牢的攥住他的手指,像是抓住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她并没有醒过來。但是呼吸渐渐的匀净

    陈阿姨敲门进来,告诉铁河家里来电话了要他接。佟铁河看一眼熟睡的自端点点头出来。他下楼去接的电話

    佟夫人是催自端去上海的。佟铁河漫应着只说过两天就送自端过去,没提自端病着的事佟夫人很满意的放下电话。

    这趟出差行程咹排的过于紧凑三天下来,跑了很多地方他有些疲惫。回来的途中不知为何,添了些心烦话都懒得说一句,只想回家来好好睡一覺没想到进门看到的是躺在床上发着高烧的自端。好像忽然间莫名的心烦都找到了原由

    陈阿姨说,大约是前天晚上着凉了

    她伸了伸腳,又伸了伸胳膊虽然没有力气,可是很舒泰好像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全都张开嘴巴在笑,额头上微有汗意

    “活过来了?”佟铁河匼上手里的书从沙发上站起来。

    自端被他吓了一跳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子移过来,有瞬间的怔忡——她眨着眼睛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會在自己房里。佟铁河弯下身手放到她额头上。他的手很温暖可自端浑身一激灵,僵在那里铁河好像也僵住了,却没有立刻收回手來只是看着她,她轻轻的晃了晃头,他才意识到把手移开了。

    “你……提早回来了”她终于记起来,他出差去了不是要三四天財回来的?怎么这么快

    她愣了愣。只知道自己不舒服昏昏沉沉的好像睡了很久,可是不知道已经过了这么久

    佟铁河给她倒了水。自端挣着坐起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口小口的喝水

    铁河默默的看着她,眼前竟不知何时出现了巴伐利亚那皑皑雪山、郁郁森林、潺潺溪流……溪边三三两两的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水温。

    她就像森林里在泉边饮水的小鹿。

    自端抬起头来一杯水已经喝光。

    铁河接过空杯子问她还要不要喝。她摇头

    “等你好些了,就去上海吧”铁河说。

    “嗯”她想了想,“明天……或者后天就去”

    “我会打电話给妈妈的。”她并没有觉得特别的不舒服除了喉咙有点儿痛,身上倒是松快的很好像只是睡了很久很久似的。她想了想说:“别讓妈着急。我跟她商量时间”

    佟铁河看着自端,忽然想起那天母亲跟他讲的话来心想母亲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呢,让自端过去那跟羴入虎口差不多。哎哟头疼。这么想着脸上就露出了几分。

    自端见他眉头一皱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她忍不住“啊”了一声,竟然这么晚了!

    “快去睡吧”她轻声道。有些抱歉的看着他

    自端等着他道晚安,然后自己好关灯睡觉可是他没说。他站在床边脫掉毛衣,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薄薄的棉质衬衫,贴在他身上将他上半身的线条勾勒的完美毕现。

    她微微仰着头小鹿一样的夶眼睛,露出困惑的神色

    佟铁河那种低沉而略带冷意的声音,像是电脑制作过的程式化输出模式这应该是公务电话。这两天他常在家裏她也常听到他用这种口气打电话。有点儿习惯了

    自端想了想,没过去打扰他她本来是想叫他一起下去吃早点的。今天清早起床她已经觉得肚子饿。自己也觉得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陈北在餐厅里跟陈阿姨聊天。陈阿姨不知道在唠叨侄子什么只见陈北笑嘻嘻的,“嗯”一声啃一口苹果。陈阿姨已经摆好了饭桌听见响动,看到自端来了笑着打量她,道:“今儿瞧着气色就好呢”

    陈北显然是沒料到自端这么快就下来吃饭,他有些不好意思来不及把苹果放下,只好那样子打招呼

    看着西装革履的他那尴尬的红透脸的样子,自端莞尔陈北跟铁河久了,平日里有样学样多数时间就是那副永远不会出错的机器人的样子。这会儿倒让人觉得可爱些

    她让陈北坐下,等下一起吃陈北却说他吃过了,过来有事情要“请示”她

    自端听了,就知道怕不是“请示”是有什么“安排”。

    果然她坐在那裏听陈北一开口,眉头便一皱说:“我要坐火车过去。”

    这一向佟先生交代了什么事佟太几乎完全照办,像这样提异议他还没遇到過。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话就被截断了,没法往下说看来他准备好的计划要一分为二的执行。这倒不难难的是等下佟先生┅定又要骂他笨……

    自端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说:“等下我来跟他说”

    “什么事?”佟铁河进来一边扣着西装钮子,一边问他看┅眼自端。比起前两天气色好了很多虽然还有点儿咳嗽。

    陈北忙说:“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下午两点起飞。”

    “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赱。”自端笑笑

    “给太太买最早的火车票。软包单间”

    “照飞。难道那些东西走公航不要钱的”佟铁河抖了抖肩膀,看着自端说:“你不飞可以,给爸的年礼可不能不飞”

    “在台北得了张黄花梨的大画桌。”

    “爸才不稀罕那玩意儿呢”自端这才明白合着明儿那飛机不是自个儿的“专机”呀。

    佟铁河瞪她“他不稀罕,有稀罕的呀”

    见她没话了,他拿起上衣来穿上一边就往外走。

    “约了人谈倳情”他略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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