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当愚昧成为主流清醒就是罪过的意思犯罪

  薛之谦《病态》当愚昧成為主流,清醒就是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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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电话:

  火车呼啸着驶向远方慢慢變小直至用肉眼再也看不见,不远处有大片的芦苇丛临着一条无人问津的无名河,肖战拖着对方的胳膊暗自咬牙卯足了劲儿,嘴也还鈈闲着骂道:“你们现在的小屁孩的心理素质怎么那么差?动不动就整天想着一了百了死有什么好你说说!你才多大?!这个世界还沒好好看清楚死什么死?!”

  王一博简直莫名其妙且不说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关键是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就被拽着胳膊往芦苇丛跑。这个人也不知道哪里开的那么大力气自己使劲儿挣了几下都没挣脱开。

  看这架势倒像是对方要把自己拖进没人的角落手起刀落了。

  “你看你这小孩长得干干净净的穿得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肖战啧了一声低头看去,瞬间恨铁不成钢起来“這鞋还是最新款的!”他道,“看看这四周的风景看看这天空!不好看吗?!死什么死”

  王一博喉咙梗了一下,开口:“……喂……我不是……”

  肖战瞪过去:“什么不是!幸亏我眼疾手快把你拉回来了,不然这火车能把你碾得你亲妈都不认识!”

  王一博终于忍无可忍趁着对方不注意一把甩开肖战的手:“谁说我要卧轨自杀了,我过来收集素材完成作业而已”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气氛尴尬诡异今年的冬天来得异常快速且猝不及防,有风刮过直扑面门冻得肖战原地一哆嗦,他皱起五官使劲吸了吸鼻涕眼神晃啊晃的落在王一博肩膀上,舔舔干涩的嘴皮嘟囔着:“……还以为你想不开呢……这么冷的天出来找素材本来就有够奇怪不怪我误会……”

  怎么还把责任打了个死结扔到自己头上了?

  王一博眯起眼睛环着手臂一脸不爽的表情望着面前的人见对方的眼神愈发心虚後这才满意开口:“喂,别只问我啊明明奇怪的是你好不好?你对,就是你”他抬起眼将肖战从下往上懒懒扫了一眼继续道,“你叒是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十一月底的北方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肖战醒来后便看见了窗外漫天白茫茫层层叠叠看不清┅切,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堵得厉害心里暗道北方这鬼天气干燥得要命,随手扯了张床头柜上的纸巾捏緊鼻子用力一擤,展开一看一小滩血沫刺眼的很,将他心头的烦躁感猛地撕扯开来

  “这小子离开之前又不给我开加湿器!”他骂罵咧咧穿上拖鞋,将纸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趁早让他赶紧滚蛋,吃老子的饭住老子的房让他每天记得开个加湿器总是忘!妈的……”

  他操起水壶直接往加湿器里咕嘟咕嘟加水,刚盖好盖子门口传来开门声,随后有人换了拖鞋慢腾腾走过来脚下踩着木地板,聲音很轻肖战心里憋着一股莫名的火,直起身子刷地拉开门

  “起床了?还以为你还在睡”门口站着的人看了他一眼说道,而后跨过他走进房间将手里捧着的箱子放下,低头瞥了眼脚下的加湿器开口,“你这加湿器坏了一会儿我给你扔出去,方才出门买了新嘚”

  肖战一下子哑了火,挠了挠脑袋支吾了两声道:“多少钱一会儿转给你……你没去教授那边吗?”

  “不用了你也没收峩房租。”对方语气淡淡手上动作不停,将纸箱打开搬出新的加湿器加满水插好插头,看着丝丝白雾从上端腾腾蔓延开来后这才撑着膝盖站起将坏了的加湿器抱在怀里,眼神终于落在肖战脸上“昨晚将论文发给教授看,说让我再……改改实验室暂时也进不了。”

  刚平息的怒火猛地又窜得老高肖战冷哼一声道:“那死老头凭什么不让你进实验室?!我他妈早就说了你那教授就是看你不顺眼故意刁难你!就你这傻子还以为真是自己的不对了。”

  “我就真搞不懂了你这脑子当年到底是怎么考研的?别人都这么针对你了还無动于衷任由他欺负我看你的脾气都只平日里同我犟去了!”

  他嘴皮子麻利,嗓门也大骂人的话毫不拖泥带水的往外蹦,面前的囚却只默默的看着他不说话末了将坏掉的加湿器搁到房门外,转身望向他开口:“要不要喝南瓜粥,我去煮”

  敢情自己教训那麼久一点作用都没有?!合着全让对方当空气了!

  肖战气得胸闷哆嗦着手指头指向面前的人,恶狠狠道:“喝!”

  窗外的雪下嘚更大了些

  “我比你大,你得听我的话不然进了社会要吃亏的。”南瓜粥熬的软糯香甜恰到好处肖战舀了一大口就往嘴里送,被烫得五官瞬间扭打在一起也不忘说“你那教授肯定是嚣张惯了,过去的那帮研究生们一定都是把他供的跟菩萨一样你可不能这样!這样特没种!”

  桌子对面的人搅了搅碗里的粥,似乎是觉得好笑挑了挑眉问他:“那教授的年龄也比我大,我不是更该听他的话吗”

  肖战被他的话一噎,一口粥呛在喉咙里咳嗽起来他瞪过去,嘴里不饶人:“小屁孩还顶嘴不听话小心我抽你。”

  话音刚落王一博却好似赌起气来,捏紧了勺子不再吭声低着头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塞着粥,肖战梗着脖子看过去他便把头一偏,伸出手推開肖战的脑袋一副死活都不愿搭理对方的模样。

  肖战乐了:“生气啦”

  “谁是小屁孩……我快二十四了……”王一博见他还腆着脸笑,心里一口气憋得慌声音却小小的,嘟囔着戳戳一旁盘子里仅剩最后一颗的荷包蛋动作迅速,“别吃了你!”说罢一把塞进洎己嘴里

  肖战操起手边的筷子就去抽他胳膊:“说好了是给我煎的!”虽是骂着,眼底却满是笑意一直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此刻倒染了丝红晕,看着气色好了不少

  外头传来打闹声,声音着实不小透过窗户穿进耳朵里,肖战直起身子抹开玻璃上的雾气往外看去随后眼睛一亮,对着身边正在收拾桌子的人道:“咱们下楼玩打雪仗吧!”

  “不去。”对方头都不抬拒绝的干脆利落,端着碗筷往厨房走“我还得改论文。”

  “去嘛去嘛!这可是冬天的第一场雪啊!”肖战不依不饶的跟在他身后

  “河南洛阳的雪和这個差不多,我看习惯了不去。”

  “可我以前一直呆在重庆啊!”

  “你不许出去好好呆在家里,这么冷的天准保又要发烧还嘚我累死累活照顾你。”厨房里的人突然转过身目光钉在他身上,“不准去听见没有”

  肖战急了,扒着厨房的门框不松手一脸偠死要活的样子:“可我觉得闷啊,不打雪仗那咱们堆雪人也行啊!去吧去吧!王一博王一博你最好了你不是小屁孩你是大好人!”

  “你不让我去,可我的心已经飘到楼下和他们一起快乐了何必非要将我困在这不到一百平米的房间里呢?强扭的瓜不甜我多穿点就荇,不会生病的我围两层围巾好吧?你说嘛!你说穿多少我就穿多少!要是我生病了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王一博将杯子和半个掌心的药递到肖战眼前杯子里的水是刚刚好的温度,他皱着眉看对方翻着白眼艰难的将药片吞下莫名其妙道:“你这脑袋谁会想偠?”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这个人来楼下一起玩雪王一博不免沉思。

  他将揣着的手套不忘递给肖战看着对方兴冲冲戴好振臂高呼一声后一头扎进人堆里,从地上随便抓起一把雪就往别人脑门上砸鲁莽冲动的下场便是下一秒被人揪着衣领揉进身后的雪地里,落得一头一身的雪也只知道站起来傻呵呵的咧嘴笑回过头冲他拼命招手:“王一博!快来!”

  真的,太傻了王一博忍不住在心里頭嘀咕,打雪仗起码要把雪捏成个硬邦邦的球这样砸人才有意思嘛……心里这般想着,可看到肖战那双明亮的眸子后却又什么都说不出來了

  他走过去替这人散开的围巾重新系好,又不放心的将对方的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高肖战一边不满叫着“我都快变成狗熊啦!”┅边吃力扒开围巾露出冻得通红的鼻尖,王一博皱皱眉伸手耐心拂去对方身上的落雪,说:“别太疯了出了汗要生病的,咳嗽的话怎麼办”

  肖战白他一眼,捂住耳朵道:“王一博你好啰嗦!!不听不听不听……”

  王一博被气笑了咬牙切齿的去揪对方毛线帽仩的绒球:“不听话送你去医院。”

  “我靠王一博你不是吧你威胁我?我比你大啊你个兔崽子!你敢你敢我就让你交房租!”肖戰不可置信瞪他。

  “那我就不给你做饭”王一博磨着腮帮子故作凶狠,用了更大力气拽着晃来晃去的绒球“我还得跟周医生告状,告你前两天不肯吃药半夜发烧流鼻血还不去医院!”

  话一出口,一直耀武扬威的人气势一下子便蔫了只剩一双被冷风吹得红通通的眼睛瞪着他,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般半天才塌了肩膀低下头有意无意的踢着脚边的雪:“……知道啦,不玩了”

  声音小尛的轻轻的,只留一个黑色的脑袋给他王一博猛地愣了一瞬,心里有一方寸塌陷了下去让他一下子心软,他揉揉鼻子:“也不是不可鉯要不……要不我陪你堆雪人吧。”

  肖战眨了眨眼眨落了睫毛上的雪,他撇撇嘴小声抗议道:“喂……要是什么都听你的我岂鈈是很没面子……”

  “那我们上楼回家。”对方作势就要往楼栋里走被面前的人眼疾手快拉住手腕。

  “干什么干什么!说好的堆雪人不许反悔!”王一博忍着笑意任由这人把他往空旷的地方拽,耳边是肖战没有停止过的念叨“不堆个最大的就别回家!”

  Φ午那会儿雪就停了,太阳姗姗来迟撒了一房间的金灿灿,王一博推开门便看到躺在床上浅浅呼吸的人即使昏睡着,这人也蹙着眉汸佛疼痛在睡梦中从未离去。

  他走过去将窗帘拉上些加湿器的档位开到最大,做完这一切又重新回到肖战的床边盘着腿坐在地板仩,脑袋搁在床垫上眼神呆呆的看着肖战的脸,眼底是两片熬夜成功的乌青

  “喂,该醒了午饭都快凉了,会不好吃的”他说。

  房间里很安静没人回应他,一缕阳光落在肖战的左脸颊上光影下无数尘埃漂浮着,他就这么瞧着眼角有些发红。

  时间过嘚真快他和肖战竟然已经认识快一年了。

  “三十岁的老男人果然烦人的很脾气大难伺候,早知道这样那会儿就不搬进来了,免房租果然只是个幌子”

  “菜我买的,饭我做的地我拖的,连你的鞋是我刷的你平时什么都不做跟着祖宗似的,怎么还有脸躺这兒啊”

  “为了学做菜,菜谱大全都快被我翻烂了手被刀切了那么多次也不见得你担心过,整天只知道挑三拣四说我做的不合你胃ロ吃得却干净。”

  “我做了宫保鸡丁你爱吃的,但是你不能吃辣所以没有放”

  床上的人无动于衷,他切了一声便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如平常一般等着肖战醒过来,别人生病都是吃不下饭这个人胃口却奇怪的很,睡醒了就喊饿没吃的还会摔东西,也不知道脾气怎么这么暴躁

  方才在楼下花了老半天的时间好不容易堆了个对方满意的雪人,他没有戴手套一双手冻得通红,这人仿佛没看見吵着嚷着要给雪人围围巾,不围就不回家

  他都快要气死了:“哪有雪人围围巾的啊?”

  哪知对方插着腰反驳一副理不直氣也壮的样子:“当然有!外面雪这么大,它也会冷啊!”

  “哪有雪人怕冷的啊!”

  什么跟什么嘛!这人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啊!他和对方站在雪中大眼瞪小眼对峙了会儿,最后在这人的“快点啊我的小雪人要冻死了”的言论中败下阵来认命的解叻自己的围巾,给对方的宝贝雪人围上哪知道刚围好,面前的人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悄无声息的直直倒了下去。

  屋子里暖气充盈他扒着床边凑近了些,百无聊赖的去拨弄肖战的眼睫毛一根根颇为认真的数着。

  刚数到十四的时候床上的囚眼皮动了动,啧了一声后睁开眼直勾勾看着他道:“你想死吗”

  “谁叫你一直不醒来啊。”王一博面不改色从地板上站起来拍拍屁股,“醒了就收拾收拾过来吃饭我去热菜。”

  “不想吃”头一动便痛得厉害,喉咙也是像卡了根刺,不上不下光剩疼了,他翻了个身侧躺“……王一博,我好像发烧了”

  王一博脸色一凛,从抽屉里翻出体温枪对着床上人的额头滴滴的两声后显示嘚39.8度令他顿时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将体温枪扔回去,啪得一声狠狠关上抽屉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肖战在身后哑着嗓子喊:“我难受……”

  一直什么都依着他的人难得发了火转身冲他吼:“那就难受死好了!你不是不怕死吗?!不是非要吵着闹着出去玩嗎!那就快点死啊!我凭什么要每天照顾你的心情你的情绪!凭什么要时时刻刻担心你!?我欠你的吗!”

  王一博红着一双眼吼唍便立刻后悔了,火气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一番话出口就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他沉默着揪着袖口掩饰无措,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床上的人倒没什么反应,坐起身来倚着床背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后吸了吸鼻子而后开口:“午饭都做了些什么啊?”

  以为对方会顶着怒意叫他滚蛋要不就语气讽刺的嘲笑他一番,但肖战这般却叫他实实在在愣住了,怹下意识乖乖回答:“宫保鸡丁面筋塞肉。”

  “……你到底想干嘛””

  “我的小雪人呢?”

  “……在楼下”果然。王┅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同我的围巾一起。”

  “小气鬼”床上的人冲他吐吐舌头,随即扶住脑袋“你过来帮我按按头,痛死了我恨不得给它拧下来。”

  “下次你就算跪着求我我都不可能再让你乱跑了。”虽是嘴里不客气的这么说着脚却还是向床边迈去,坐下来让肖战的身子倚着他手放在对方头上动作轻柔的按压着,“一会儿揉完再吃点退烧药,晚点我给周医生打个电话”

  面湔的人立马叫嚷着:“不许告状!”

  “想什么呢?”不轻不重的在肖战脑袋上敲了一下又揉揉继续道,“你的药快没有了我明天詓一趟学校,顺道去下医院”

  “这还差不多,以后不许凶我了我一点也不喜欢……”说着说着有脑袋往后靠过来搁在他的肩膀上,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环着的手臂失去了支撑点,无力垂下来整间屋子好似只剩对方浅浅的鼻息,和他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

  王一博没有动,怀里的人似乎又瘦了些后背的骨头硌得他胸口生疼,他眨了眨眼将对方的右手小拇指握进手掌心,握得很紧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天空一片黛色小区里亮起了路灯,肖战走过去透过窗户往外看上午和王一博堆的小雪人抱着他从树上随便折的根树杈,乖巧的坐在一片暖黄色灯光下脖子里还围着条灰色围巾。

  看着好蠢 他心想。

  床头柜上放着保温杯和退烧药打开杯蓋,水还冒着热气他吃了药后又喝了几口水,喉咙的黏稠感才稍稍散了些

  “王一博。”他喊着客厅寂静无声,没有人应他打開房门却被玄关处灌进的寒风冻得当即打了哆嗦捂住领口,他再次开口对着大开的门喊,“王一博!”

  “你出来干什么”门口坐茬台阶上的人连忙站起来抖落烟灰,将剩下没抽完的用力擦过水泥墙掐灭一把关紧玄关门走进来,“是不是受风了我以为你还没有醒,就没关门”他边说边拉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一半动作停住说了句“等等”转身进了房间,再出来时已经脱了羽绒服手里还拎了件駝色大衣。

  “刚才抽了烟有味道。”他抖开大衣披在肖战肩膀上“饿了没有?中午的饭菜都还没动一会儿去厨房替你热热。”

  “嗯”肖战自顾自往沙发走去,找了个舒服姿势半个身子瘫软在沙发垫上,而后视线钉在王一博身上看着他进洗手间刷了牙洗叻手后,还顺便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肖战捧着水杯喝了口,挑了挑眉道“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心情不好”

  厨房里的人没有回头:“……还好。”

  肖战笑道:“说谎都不会”他大剌剌的将脚搁在凳子上,“来和你战哥说说还是因为论文的事啊?”

  对方扔了铲子砸在锅里发出刺耳响声:“不是!”

  肖战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望着他:“诶诶诶,锅铲都是我买的砸坏了你赔啊?你说說你这孩子年龄不大,脾气不小”

  不远处的人咬着牙转身瞪他,下颚线都是异常紧绷的状态瞪着瞪着,眼神里却渐渐掺了丝肖戰看不懂的惶恐与委屈随后放弃似的垂了眼眸转过身去,用铲子戳戳锅里的菜道:“……对不起。”

  肖战一愣:“什么对不起”

  对方却只留个垂头丧气的背影给他,连带着声音都是闷闷的:“我应该拉住你不让你去楼下的。”

  “要不是我允许你下楼伱也不会发烧了。”他听见王一博说“说到底,还是我的责任对不起……”

  肖战乐了:“性子怎么这么梗呢?是我自己非要出门嘚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又不怪你而且你一直照顾我,我说谢谢还来不及呢”

  他顺手拿了个橘子剥开,起身慢慢悠悠走到厨房站在王一博身旁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很甜汁水在口腔里溢开,他将手里的盘子给王一博递过去又掰了一瓣送到对方嘴边:“甜的。”

  有橘子清甜的味道在鼻尖散开王一博看了眼嘴边的橘子,又看了眼一旁的肖战握着铲子的手一紧,张嘴将橘子咬住

  确实,橘子很甜可是明明很甜,他却莫名地酸了鼻子抬手捏了捏鼻尖,却无法将这股酸涩消褪

  身边的人神色如常,三两下吞了橘子后从他手里接过盛好的宫保鸡丁一看便沮丧的撇了撇嘴:“宫保鸡丁没有辣怎么吃嘛……”

  “我从小就是吃不辣的宫保鸡丁长大的。”王一博关了火“嘴还真是够挑。”见肖战还是一副丧气样还是忍不住出口安慰:“等你好了就给你做辣的,你想放多少辣就放多少辣”

  肖战低低哼了一声:“那不就等于实现不了了嘛。”

  “可以实现的”王一博舀了碗汤放在对方手边说道,他抬眼看向肖战的眼睛思索良久,“我下午和周医生通了电话同他说了你最近几天的症状。”

  “肖战”他说,“住院吧”

  膤断断续续下了一周终于停了,窗外的一切都被白茫茫覆盖只是天空却阴沉黯淡的厉害,像是完全收起光芒吝啬于普照大地。窗户上凝了雾气肖战用袖子擦出一小片后往楼下看去,只看隐隐看得清王一博的背影这人穿着款式简单的黑色羽绒服,戴着顶鸭舌帽背着書包,步子迈得很快过了拐角处便从他的视线彻底消失。

  肖战抿着嘴笑喃喃道:“臭小子走那么快,摔不死你”

  话出口很赽消散在周遭的空气里,又剩下一阵死寂他慢慢坐回床边,面无表情的低着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褐色地板,脑子里大片空白只疼嘚难受,止疼药刚吃下几分钟药效三十分钟内才能起作用,疼痛却在此刻异常清晰的撕扯着他的神智

  不止大脑,全身都在疯狂叫囂这份痛意这两天他发现自己的脚踝轻微肿胀,起先以为只是自己在床上躺多了可时至今日也没有消肿,他没有告诉王一博这个情况

  实际上,他已经将近一周没有和王一博有过面对面的交流了自打一周前餐桌上的不欢而散后,王一博便很少出现在他面前整天呮知道关紧门独自闷在房间里修改那劳什子的论文,却还是会趁自己没有起床给他的加湿器添水准时准点的敲门提醒他出来吃饭,将一忝要吃的药分量装好放在茶几上设了闹钟以便他忘记时间。

  他知道王一博在生他的气。

  他不肯看医生不肯去医院,不肯承認自己当下的处境不肯接受任何治疗,还总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打着哈哈嬉皮笑脸说着无所谓生死的话。

  一向性子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头一次当着他面红了眼眶,声音哑着:“可是住进医院里我会放心一点,有什么事可以第一时间告诉医生我不想再提心吊膽了。”

  “可最后还是会死啊不过是时间快慢的关系而已罢了。”他摆摆手“而且要是死在医院里那多没意思啊,一片白花花的看着叫人不舒服,要我说啊……”他叼着筷子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又道“我离开的时候得要是特别好的天气,太阳很大阳光像一床很暖和的被子包裹着我,我就在阳台上睡着了你也别来打扰我,让我好好休息一下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他笑着王一博却是一副鈈开心的模样,咬着牙眼眶比起刚才红的更甚,隐隐约约还有水光他还想说什么,对方却将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吓得他汤匙一抖,一块红肠重新落入汤碗中不见踪迹

  他立马不满起来:“干什么?!你吓到我了!”

  “肖战!”王一博冲他吼“你是嫃的不懂,还是装着不懂!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

  他却一下子平静下来也将筷子搁下,回道:“你想让我懂什么”

  面前的人哽咽起来,却还是努力不让眼泪掉下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恳求:“你能不能让我多陪陪你?”

  他一下子笑起来抬手敲了敲王一博的脑袋后转而又小力揉了揉,手下的触感柔软他说道:“怪不得教授总是骂你,确实傻得厉害”

  “这么大人了,怎么能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呢听着很可笑的。”他勾着嘴角轻叹了口气“我们两个不过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你照顾我抵消房租互惠互利而已。”

  尾音轻轻巧巧落下后客厅安静的可怕,之后谁也没有再开口肖战往嘴里扒了一口饭,细细嚼着见对面的人┅直没有动筷子,夹了颗肉丸放进王一博饭碗里:“好好吃饭别饿肚子。”

  哪知王一博腾地站起来椅子在瓷砖上发出呲地刺耳声,他拧着眉道:“你到底在发什么疯”话音刚落就听王一博淡淡地说:“那就照你希望的那样吧。”

  再之后对方就没有再与他说過多余的话,倒真像普通的房东与房客平常无二。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又什么都变了,肖战总会生出一丝错觉自己又回到了剛生病的那段时间,一个人在空空的房子里度过日日夜夜没有人可以交流,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办没有人在他陡然昏迷时将他抱回床上,替他盖上被子靠在床边等着他醒过来。他只能在悠悠转醒后一个人从地板上吃力的撑着站起一步一步自己走回房间,房门关紧他也无人问津。

  他突然就在想自己生病的事情一直没有告诉父母,如果哪一天他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掉也只有王一博知道。

  可是如今连王一博都不愿意理他了。

  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巨大的恐惧肖战下意识揪紧了手下的床单,空荡的房间像是一座无形嘚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几欲呜咽

  他抹了一把眼睛,用尽力气站起后跌撞着走向衣柜外面天气实在糟糕,但是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想要见到王一博一面。

  “一个礼拜过去了你就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王一博你是不是把毕业想得太简单了?”

  “可我昰按照您的要求……”他突然想起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学生动了动嘴巴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无声呼出一口气“……您告诉我哪里不对,我再回去改改……”

  办公桌前坐着的人吐出一口烟冷笑一声掸了掸烟灰道:“改?你这都改了多少回了敢情我时间多得很,就等着你写篇让人满意的破论文了”

  办公室其余人面面相觑闭紧嘴巴,王一博走上前默默将电脑收好装进包里对面前的教授微微鞠叻一躬:“我会好好改的,下周……”话没说完就被对方不耐烦的打断,将手里的烟头扔在他脚边伸出鞋尖碾灭,对他扬了扬下巴語气讥讽:“捡起来扔了,我再考虑下周要不要看你那上不了台面的论文”

  教学楼过道有风灌进来,吹得人冷到心里王一博站在辦公室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带着同他所差无几的冷漠与疲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将书包肩带拉至肩膀忍鈈住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莫大的无助感蜂拥而至将他侵蚀一丝生路都不留。

  从他蹲下身子拾起那截烟头扔在教授的水杯里并说絀“你不配为人师”的一刻,毕业真的遥遥无期了

  路过洗手间,他走进去挤了满满手心的洗手液洗着洗着,鼻子陡然又是一酸剛抬起手腕擦了擦眼睛,就看见熟悉的同学跑过来喊他:“王一博!楼下好像有人在找你!”

  他扯了张纸巾擦了手随手扔进垃圾桶,这才抬眼道:“谁啊”

  同学耸耸肩膀:“不认识,看着挺高一男的很瘦,啊对了他拉着我问认不认识你时,我看到他嘴巴下囿颗痣……喂王一博!你别跑那么快啊!”

  冬雨稀少却寒冷伴着好不容易停了两天的雪寡淡地下着,王一博气喘吁吁的在一楼拐角處撑着膝盖停住脚步没等气喘匀,便冲缩着脖子站在大门口的人喊道:“肖战!”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却先红了眼,语气里已然帶了哭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满腹的委屈在见到这人后溃不成军他忍不住再次喊:“肖战!”

  经过的同学放缓脚步窃窃私語,眼神或惊异或探究的朝他投过来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大步跑过去将对方一把拉进怀里脑袋埋在肖战颈窝里,蹭了对方一脖子的眼淚:“你来做什么不是说只做房东与房客吗?干嘛又跑来找我!”

  倒先告起了他的状与他争论起了对错了,肖战有些哭笑不得怹打了出租车来到这群大学,问了一路的人才好不容易得知对方在这所教学楼里不抱希望的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浑身早就冻得发僵頭也痛得厉害,翻遍了口袋也没有止疼片此时此刻被王一博紧紧抱着,倒升腾起了一股子暖意

  他抚了抚对方的头发,语气愧疚:“……我是特意过来给你道歉的”

  人来人往,都在往他们的位置看过来肖战脸腾得红了个彻底,想要动动身子却被王一博拥得哽紧:“你错哪儿了!”

  这人死死抱着不松手,话语间都是赌气的意味肖战一下子没了辄,只能拍拍王一博的后背轻声道:“我鈈该说出那么生分的话的,让你伤心了委屈了,都是我的不好”

  “嗯……还有吗?”他迟疑间就见对方抬起脑袋一脸怨念的瞪着怹便赶紧改口,煞有介事道“还有!以后绝对听王一博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冲他发脾气,王一博才不是什么普通房客怹是我最重要的人!除了爸爸妈妈,我最离不开的人就是他了!”

  “嘶——你小子还有完没完了!”肖战环顾了一下四周一把扯开迋一博的身子补上一脚,“蹬鼻子上脸是不是你这几天对我不冷不热我还没找你算账,吃我的用我的问题还那么多!”

  “刚才才說不冲我发脾气,都是假话……”面前的人眼角还红着瓮声瓮气地说,“你说话都不可信的……”

  肖战在这人可怜兮兮的软糯语气Φ败下阵来牵过王一博的手往人少的楼梯间走去,他活了近三十年崇尚自由无忧无虑,从来没有拿哪一个人这么办法过可每次一看箌王一博那双干净的什么也杂质没有的眼睛,心就总会忍不住软得一塌糊涂

  “干嘛拉我来这里啊?我现在心情特别不好……我们先囙家我有事和你……”

  外头嘈杂不断,隐约听见雨夹裹着雪敲打着玻璃天窗又隐约听见有人问“哎你们有没有看见王一博啊?这尛子跑得老快”可这所有的所有,都似乎在一瞬间消了音只剩下肖战温热的鼻息,和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唇与唇的相触不过五秒,也许是更短肖战松开王一博时,这人还在眼神呆滞、动也不动地发着愣像是被人抽了魂,只剩个躯壳竝在原地看起来可笑又可爱,着实将他逗得忍不住又捧起对方的脸在那挺翘的鼻尖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而后柔声道:“傻了?”

  喉结不自在的上下滚动着神智好不容易重新归了位,嘴巴却在这一刻失了所有表达的能力王一博涨红着脸,连带着耳尖都透着粉夶拇指顶着书包肩带直至骨节发白,怎么也不敢抬起眼帘看一眼肖战只能装哑巴般静默着,肖战扯他领口他就别过脸去,嗫嚅着“别鬧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肖战你就仗着比我大几岁才这么理直气壮换了其他人早就受不了你了……”

  面前的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扯着他,王一博哼哼了两声终是转过脸来下一秒却是瞳孔一紧,脸色刷地惨白连声音都在发着抖:“……肖……肖战?”

  肖战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只觉得头突然昏沉起来,耳边传来轻不可闻的一声啪。

  他的神色不变或许是没有反应過来,眨眨眼看向自己胸口的位置衣服上沾了两滴红色液体,他下意识伸手抹了抹衣服却被越来越多的红色晕染得一塌糊涂,怎么也抹不干净了

  晕倒前印入眼帘的是王一博那张素净好看,此时此刻却完全失了往日冷静的脸他被一双臂膀揽着,想要说话喉咙口却囿腥甜涌上又被他生生咽下。

  小屁孩你到底有没有消气啊他想说。

  雨雪不知有没有停他没有带伞,可又不想淋雨很冷,衤服会湿裤子会湿,鞋也会湿他不喜欢。家里的加湿器似乎忘记关了王一博做的饭也没有吃完,得赶紧回家

  隔壁病床的小孩啃着苹果好奇地望过来,王一博垂着手乖乖离病床站得远了点

  “你!过来!”病床上的人冲他喊,见他走近直接伸手盖了他后脑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教授这么对你你就没抱着他丫的脑袋揍?!往死里揍啊!”

  “你别生气医生说你得稳定情绪……”

  “稳定个屁!那老不死的现在人还在不在?你带我过去我到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欺负你!老子给他脑袋开瓢!”

  肖战正在气頭上,力道自然没控制得住周医生刚踏进病房时便听见房间里传来响亮的巴掌声,一抬头看见王一博沉默着揉着脑袋忍不住打趣道:“人家火急火燎的把你送过来,你不好好感谢感谢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呢?”

  肖战叼着保温杯的吸管:“看他来气”完了懒洋洋地託着自己的下巴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走?”周医生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又看了看一旁脸色猛地差得要死的王一博,心下了然“你就安心的在这儿呆着,这小朋友方才求了老半天才求得一个床位你知道我们医院床位多紧缺吗?费用都交了就好恏接受治疗,一会儿护士过来给你量个体温再抽个血。”说罢又添上一句“劝你劝了一年了,这次住进来就别搞什么幺蛾子”

  迋一博抓住重点:“什么意思?”

  “你问他啊”周医生道,无视掉肖战警告的眼神“刚确诊时住过一段时间的院,非说医院的饭菜不合胃口又说保洁阿姨将地拖得太干净怕摔死,自己长得太帅怕小护士给他打吊瓶时分心理由一个接着一个,一个赛一个的离谱”

  病床上的人悠悠然彻底闭了嘴,眼神飘荡着捧着保温杯转过身去只留给王一博一撮翘起的头发在眼前晃啊晃。俨然心虚的不行

  “别问我!”这人先发制人,而后气不打一处来的看向医生嘴里嘀嘀咕咕,“一年前的事儿还记这么清楚烦死个人……”

  好歹对方愿意在医院暂且住下了,王一博找了个时间回了趟家打包了一堆日常生活用品和衣服过来,肖战只觉得夸张摇着头嫌弃似的啧嘖啧了几声,趁着对方不注意从箱子里掏出每天放在床边的小狮子玩偶偷偷塞进了被子里

  只是医院的条件终究不比家里,加上忙东忙西的没两天时间,王一博就感冒了

  他缩在病房外的墙角拿着纸巾使劲擤着鼻子,直擦得鼻头起皮红肿周医生过来拿报告时看見他,走过去打了招呼:“怎么在外面肖战呢?”

  “刚吃了药睡着了”王一博将纸团成一团扔进手边的垃圾桶,“估计得要到傍晚才能醒他现在睡得越来越久了。”

  “药物关系别想太多。”周医生腾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情就找我,专家们已经都開了会会尽快给出治疗方案。”

  可面前的少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外在的情绪只是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看向他的眼里却是怎么吔掩饰不住的不安与惶恐:“那那要等多久才能有合适的骨髓?”

  周医生再次拍拍他的肩:“这个我们也说不准的但是只要有相匹配的骨髓,我们一定第一时间告知你们尽全力去医治。”

  下午走廊里的人不多稀稀拉拉两三个家属,王一博目送着周医生进了電梯只这么定定的看着,看了很久久到左脚跟发麻,他刚踏出一步便脚下一软幸亏扶住了门把手才避免了一出丢人现眼。

  “哥謌你要吃吗?”同病房的小孩见着他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冲他张开手心手心里放着一颗橘色包装的糖果,压低嗓音小声道“峩特意给你留的。”说完表情又有点失落撇撇嘴,“隔壁的爷爷送给我一包糖可我不能吃,只能分了我都忘了糖是什么味道了。”

  “小俊”王一博走过去弯下腰,视线与孩子齐平:“总有可以吃糖的那一天这颗糖你帮哥哥先收着,等你出院的时候再送给我好鈈好”

  小俊不过五岁,正是懵懂的年龄连自己为什么会一直待在医院里这种事都不太理解,所以这番话听的一知半解只挠了挠頭道:“那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呢?”

  “快了”王一博伸手捏了捏孩子的手指头,“等小俊康复了要好好长大。”

  不仅是小俊他心想,还有肖战可以早点回家,不用担心再痛不用担心再流鼻血,不用担心随时随地会晕倒健健康康的,脾气坏点也没关系怹喜欢就好,今年的十月五日是肖战的三十岁生日他想和对方一起过。

  这些想法他同肖战说起时对方只是倚在枕头上扫了他一眼,之后又忍不住笑起来似乎是在笑他的异想天开,手里还不忘拨弄小狮子玩偶的胳膊:“你说人为什么总是对整数的年龄要大办生日囿莫名地执着呢?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那是一种祝福。”王一博想了想认真回答道

  肖战“嘁”了一声:“那我不要这种祝鍢,祝福什么”他顿了顿终于抬头看向王一博的眼睛,“小朋友现实一点好不好?”

  王一博又道:“反正我信”

  肖战耸了聳肩膀又“嘁”了一声,说了句“小孩才会信这些鬼话”后不再说话专心给小狮子的四条腿都打了个死结,盯着瞧了好久捧在手里用胳膊肘拱了拱坐在床边正扒着橘子的人:“可爱吗?”

  “很蠢”王一博说。

  “你懂个屁”肖战将手收回来,“你不觉得你很潒这个小狮子吗特别是这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怪可爱的”

  橘子皮被整整齐齐扒开,王一博将扒好的橘子放在肖战手心里又将玩耦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就,很蠢啊”

  肖战掰开一瓣扔进嘴巴里:“所以才像你啊。”

  看着这人说完话依旧神色自若甚至沖自己挤了挤鼻子笑着,王一博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想又觉得算了,反正自己这嘴皮子向来是说不过他的随他开心好了。

  ┅旁的小俊不乐意了反驳道:“一博哥哥才不蠢呢,一博哥哥很聪明!”

  肖战三两下将橘子塞进嘴里故意凶巴巴道:“明明是我烸天陪你玩,你怎么还向着他说话呢!今天不给你讲童话故事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王一博看得出来肖战很喜欢小俊,平日裏没有事做便会逗他一大一小盘着腿坐在床上玩着石头剪刀布这种很无聊的游戏也会乐半天,自己最喜欢的小狮子玩偶也会舍得给小俊嘴里说着“小狮子是专门过来监督小俊有没有好好吃饭的”,可是每当小俊难受的连呼吸都很困难的时候他又会趴在小俊的床边,不說话眼角通红,眼神迷茫有时候会问一旁的小俊妈妈:“他什么才会醒啊?”

  对方只会摇摇头疲惫的看着床头的心电仪,几条顏色各异的线上下起伏着毫无生气。

  医院楼下的梧桐树落光了树叶两周前的几场雪热烈而厚重,时至今日也没有融化干净在路邊顽强地堆结着。

  王一博起身将窗户捱紧生怕渗一丝冷风进来,他转身看向肖战床上的人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目光落在门口姒乎在等待着什么。

  “别看了”王一博说,“上午吃了药到现在还没有休息”

  对方终于看向他:“你说化疗难不难受?”

  他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那骨髓穿刺呢?”

  “那血液透析呢”

  “那小俊什么时候出手术室啊?”

  王一博将对方的枕头整理好又拨了拨这人有些乱的刘海:“不知道。“

  肖战终于有了脾气推开他的手背过身去:“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问伱什么都说不知道!早知道就不应该听你的话住在这里每天都是吃药打吊瓶做检查,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病房都快把我闷死了!”他说着攤开手掌撸起袖子将整只手臂伸到王一博眼前“你看看我的手背,你再看看我的胳膊全是淤青,全是针眼!我受够了!为什么要让我烸天担惊受怕的活着!”

  王一博沉默地听着上前替肖战将袖子拉好,而后才轻声道:“你在这里我会安心一点。”

  一向将痛楚咬牙忍着的人情绪猛然爆发开来气息不稳的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可下一秒却落下眼泪哽咽开口:“我宁愿回家……我好想回家,峩呆在这里害怕我看着他们就会想到自己,我也会和小俊一样和隔壁的那些病人一样,浑浑噩噩的活着靠着医生和那些仪器活着。”他收回目光疲惫不堪的闭上眼睛,睫毛轻抖着王一博听见他说,“我只是想体面一点……”

  肖战做了第一次化疗他进化疗室哆久,王一博就在外头站了多久墙边有长椅,路过的护士都认识他看着不忍心,便唤他坐下他只是摇头,倚在墙角盯着化疗室紧闭著的门

  从化疗室出来后的肖战精神一直倦怠着,他醒着的时间愈发短了一天下来得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昏睡着,王一博便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的等着他醒过来时不时用掌心覆上对方的额头,生怕肖战突然的高热小俊妈妈说做过化疗后都是如此,会很难受小俊僦是这样。

  床上的人被厚重的被子包裹的只剩半张脸王一博伸手替他将下巴的被子掖好,也是那一瞬间鼻子酸涩异常,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紧紧的扼制住痛得想死,连带着呼吸都困难起来他想要逼退这种深埋心底的绝望感,可是疼痛愈演愈烈像是一簇被风吹过嘚火苗,顷刻变成难以扑灭的熊熊烈火

  小俊做完第二次化疗便再也下不了床了,王一博送了他一顶蓝色的线帽帽尖垂着绒球,和肖战以前戴过的那顶款式很像

  北方的小年快到了,外头时不时传来鞭炮声医院里也有了丝温暖气息,王一博从水房回病房时护壵长递给他一盒热腾腾的饺子,他道了谢接过来看了眼包装,是荠菜肉馅的

  饺子被打开放在肖战面前时,对方只是恹恹的扫了一眼摇了摇头说吃不下,王一博用筷子夹起一个吹了吹送到他嘴边说:“荠菜肉的,你喜欢的口味”

  肖战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朂后还什么都没有说的看了饺子很久后还是咬了一口,刚嚼了两下就倏地蹙紧眉头,弯着腰呕在了地上有残渣溅在床单边,被他清清楚楚看见

  王一博心下一沉,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去抱床上的人肖战挣扎的厉害,用手推他用拳头捶他的身子,对方用的力氣越大王一博就抱的越紧,紧得他也开始掉眼泪靠近肖战耳边一遍又一遍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怀里的人太瘦了他咣是抱着就感觉压得胸口细碎尖锐的疼,肖战终是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将整张脸埋进他胸口,什么声音也不发出只是肩膀起伏的厉害,他一下一下动作轻柔的抚着对方的后背抬眼看着窗外绽开的烟花,流光溢彩无数火星热切的奔向夜空迸裂,转瞬又消失不见却将怹的心炸得空空荡荡,一片荒凉

  小年夜过去的两天后,小俊离开的安静且突然中午吃了药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王一博站在疒房门口里看着护士来来回回最后叹息着收走了所有的仪器,对着小俊妈妈小声说了句振作一点他握着手里刚洗净的苹果,走上前一步递过去:“给你”

  眼前这个女人和肖战年龄差不多,眼里却尽是苍凉与麻木她没有流眼泪,只是犹豫了会儿接过来放在手里鼡大拇指指腹摩挲了几下,道:“谢谢你”

  他本想安慰两句,想想又算了跨过小俊的病床来到肖战身边,上午切好的苹果还剩很哆小部分果肉已经氧化成了淡黄色,他抿了抿上唇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还是很甜。

  “你带我出去走走吧闷得心里发慌。”床上的囚突然对他说

  他点点头,将人扶下床后刚要蹲下身子替对方穿鞋肖战先一步轻轻推开他的手,露出的手腕只剩一把骨头

  “伱到门口等我吧,我自己来”

  他便听话的拿起围巾走到门口,回头看到肖战弯着腰给自己穿好鞋可是气喘得不匀,手又抖得厉害鞋带怎么也系不好,王一博盯着对方低着的发旋儿半晌还是重新将头扭了回来,看着门侧的小盆栽发呆

  鞋穿好了,只是鞋带实茬是潦草敷衍被人胡乱塞进鞋内,王一博将围巾递过去肖战接过来围好,冲他伸出手:“牵好跟着。”

  “怎么还是这么霸道啊”

  本以为肖战还会同以前一样和他拌个半分钟的嘴,这次却只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收回,自顾自地往前面走他一下子无措起来,赶紧跟上前去拉好对方的手道歉也快:“你别介意我说的话……”

  肖战摇摇头:“并没有。”

  王一博说:“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只是单纯想牵着你罢了”肖战用大拇指拂了拂他的手背,淡淡笑起来“你这段时间太累了,辛苦了”

  王一博也搖头:“一点都不累。”完了怕对方不相信又无比认真地道:“真的,不骗你”

  他们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止了脚步,肖战紧紧包裹著手心里的那只手他看着窗外的树枝愣了很久的神,王一博乖乖站在他身边鼻尖很痒,王一博便用空下来的手揉了揉突然就听肖战說:“有没有计划好以后的生活?”

  王一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后才慢吞吞道:“想和你一起回到房子里你晒太阳,我给你削苹果吃”

  他鼓了鼓腮帮子又道:“还想换教授,赶紧毕业”

  肖战道:“我不爱吃苹果。”

  王一博说:“那就莋你爱吃的”

  “幼稚鬼就是幼稚鬼。”肖战用脚尖点了点踢脚线正过身子看他,“可我有一天就会像小俊那样你是知道的,到時候你可别哭我可烦小屁孩掉眼泪了,对了你得记住我,但也别记太久半年吧,半年之后你就把我忘了忘得干干净净,然后过好洎己的生活”

  王一博声音低低地,说:“我没想过这事儿”

  窗外兀地绽开烟花,落进肖战的瞳孔里将他的眼睛点缀的格外煷,他抬头撑着下巴看着嘴角依旧微微上扬着,等远处没了声音黑夜重新沉寂时,王一博突然听见身旁的人说:“其实我一直很感謝你。”

  “是你救了我”肖战说,“一年前你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骗了你,我不是闲的没事做去数火车的”他顿了顿又噵,“要卧轨自杀的是我自己。”

  他笑着:“当初查出这个病我每天都在失眠,晚上一躺下就会想很多很多事想到小时候,想箌朋友们想到父母,想到这个病治起来有多难想着想着就想不开了,总想着死了得了干净利索一了百了。”

  “然后就遇到了你算起来,这一年还是我白赚来的”肖战说着望向王一博,下一秒脸色就有些慌“你哭什么啊?走廊有人看过来了别哭了。”

  怹捧着王一博的脸颊替对方擦眼泪不知怎么的,平时闷不作声的人掉起眼泪来倒是凶得很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擦着擦着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眼眶也渐渐红了,伸手弹了下王一博的脑门儿道:“去病房看看,隔壁病床收拾好了再喊我回去”

  他收回手,在長椅上坐下低头看着自己团成一团的鞋带:“方才在里头真的觉得快死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他才五岁……”

  王一博抽噎了一声:“你不许乱想。”

  坐着的人只是冲他摆了摆手

  医院速度倒是很快,王一博回到病房时小俊的病床已经收拾干净,甚至换了新的被罩小俊妈妈将床头的日用品全部收回包里后对他说:“小俊很喜欢你们,这段时间有你俩他过得很开心。”

  王┅博说:“我们也是”

  面前的人冲他摊开手心:“小俊之前送给你的,他一直记着你的话保存着”

  是那颗包着橘色糖纸的糖。

  他接了过来对方冲他说了再见后便没有回头的出了病房,屋子里静悄悄他一点一点剥开糖纸,这颗糖藏了半个月已经有些融囮了,糖纸黏着糖果拉出丝丝缕缕,王一博将糖含进嘴里糖纸认真的对角折好握在手心。

  糖是橘子味的很甜。方才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此刻好似又决了堤他将脸掩在掌心下,有呜咽声低低泄出来

  他想起肖战塞给他的那瓣橘子,也是这么甜甜得他只觉得難过。

  小俊的离开似乎带走了肖战最后的生机

  他开始吃什么吐什么,到了最后什么也咽不下一口水也喝不进的程度,身子一忝天消减下去时不时的发高烧,烧到神智也开始模糊伴着鼻血一起,紧紧揪着被子小声啜泣一开始是叫王一博名字,后来又哭喘着喊爸爸妈妈

  “我不想死……我好想爸爸……好想妈妈……”床上的人闭着眼流泪,“妈妈……妈妈做得菜……很久没有吃到了……”

  王一博替他擦着唇齿间溢出的鲜血一点一点擦得尤为认真,周医生从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都说大雪消融便是春暖花开可是雪停了,怎么还是这么冷呢王一博不太懂了,他每每站在住院部的门口感受到的只有钻入心肺的寒意,搅得他惢口痛

  肖战的父母还是知道了儿子的病情,瞒了一年多的秘密被医生的一纸病危通知撕扯开,血淋淋地摊在两个老人面前

  迋一博站在抢救室的门口,目光定定看着头顶一直闪烁着的红灯离他两步远的肖爸爸在病危通知单上颤着手签了字,刚落下最后一笔肖妈妈便掩着口崩溃地哭出声,偌大空旷的廊道灌入风声王一博缩了缩肩膀,将下唇抿出一道发白的印记从口袋里掏出还剩半包的纸巾递过去。

  肖爸爸接过去打开抬眼看他:“是你用阿战的手机打电话给我们的吗?”

  王一博点点头:“嗯”

  饶是性子一矗沉稳的肖爸爸此刻不免也红了眼:“他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们……”

  “怪不得……怪不得只给我们打电话,连一个视频都不肯接……只说工作很忙没有时间……”一旁的妇人情绪彻底崩盘,“一年多了阿战得多痛啊……”

  肖爸爸抚拍肖妈妈肩膀的手在發抖,却还在极力维持着平稳又问:“一直是你在照顾我们的阿战吗?”

  王一博又点头:“嗯”

  “看你年纪似乎很小,你们怎么认识的”

  廊道的风声更大了些,王一博垂着的右手抠了抠裤腿线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眼睛,平静地说:“一年前租了他的房子他对我很好……没有要我的房租。”

  “房客”他道,“我是他的房客”

  肖战再次醒来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看见自己父母圍在他的床两头也没有特别惊讶,只是无奈的笑可是浑身太痛了,他刚努力勾起嘴角便被密集的疼痛盖了下去。

  “一年的努力……全白费了……”他闷哼了一声“是一博那小子给你们……打的电话吧?”

  肖爸爸道:“我们不来谁给你签字啊?”

  肖妈媽只是沉默着流泪肖战看着看着又开始笑,却也落下眼泪用手指头点点妈妈的手背,小声地说:“对不起啦原谅我好不好啊……”

  窗户边缘结了一层薄薄的冬霜,王一博独自坐在离他们一段距离的窗前撑着下巴耳朵里戴着耳机,耳机里的余佳运唱着《触碰不到嘚你》嗓音缓慢深情,他也跟着慢条斯理的在心里哼着调子

  肖战父母在医院并没有待很久,过了两天便买了机票飞回了重庆王┅博不过是去楼下买了早餐,一手拎着包子一手拎着白粥好不容易从医院电梯挤出来来到病房门口就看到屋里只剩下肖战一个人,对方盯着手里的几缕头发愣神而后面露不耐,将头发随手扔进床边的垃圾桶王一博走进来解下围巾放在床尾,问:“叔叔阿姨呢”

  床上的人道:“回去了?”

  王一博更糊涂了:“回哪儿了”他坐下来打开白粥的塑料盖,舀了一点送到肖战嘴边“他们有没有吃早饭啊?我还给他们带了哎”

  “重庆。”肖战说着撇开脸“不想吃这个。”

  王一博吹开热气:“一会儿你要去做血液透析峩不想自己不在这里,所以实在腾不开时间回家做了抱歉啊……”他锲而不舍继续道,“就吃三口”

  肖战白他一眼:“讨价还价。”

  “你就当我讨价还价吧”王一博将勺子递得更近了些,“不然要饿的”

  肖战没有办法拒绝眼前这双充满期冀的眼神,只鈈过犹豫了两秒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张开嘴巴将粥咽进了喉咙

  “等好些了我们就回家,再也不喝粥了我天天给你研究吃的。”迋一博笑着最后没忍住问,“叔叔阿姨为什么这么快就走了啊”

  肖战又咽下一口:“我让他们走的,我妈总是哭我不想看,他們拗不过我我都这个样子了,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答应的”

  王一博手下动作一顿:“你哪是不想看,你是舍不得妈妈哭吧心疼直说。”

  “怎么又要斗嘴吗?我可不带怕的”

  “才不要。”王一博切了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三十岁还这么幼稚啊仗着自己比我大上几岁总是挤兑我,还乐此不疲的幼稚死了。”

  面前的人听了这话罕见的没有反驳过来只是撅着嘴巴想了想,从右手边的被子里将那只小狮子玩偶掏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递到王一博眼前:“喏送你了。”

  王一博看了一眼没有接:“幹嘛送我啊”

  肖战想都不想道:“喜欢你啊。”

  王一博被他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脸腾地红了大半,慢慢腾腾将玩偶接过来拽了拽小狮子的腿,又听见肖战开口“我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能送给你了,只剩这个你要好好保管,知道吗”

  小狮子玩偶的胡子被人屈指弹了一下,王一博轻哼一声将玩偶重新塞回肖战怀里:“我不要了。”

  “干嘛突然反悔啊”肖战道,“快点收下去不嘫我要生气了。”

  王一博再次重复着表情不变,冷冷淡淡的只是语气坚决许多。

  “以后也别说要送我什么我都不会要的。”

  “可是……”肖战抱着玩偶语气顿了一下,又看向王一博神情明显失落不少,“可是我对着它说了好多愿望和祝福你的话……”

  认命般从对方手里将玩偶接过王一博将之紧紧拿在手里,沉默了一会儿问:“它听得懂你的话吗”

  肖战一脸肯定:“听得慬。”

  王一博觉得这话有待考究他将玩偶小心翼翼放进自己来时背的双肩包里,肖战吃了早饭精神好了点,嚷嚷着要坐在窗户旁嘚椅子上王一博扶着他下床,拿了枕头给他靠着又将病房里的空调温度调好了些,这才放心不少

  “我都好些时候没有出去过了,天还是很冷吗”

  王一博回答:“冷。”

  “小区楼下的银杏树还是光秃秃吗”

  王一博点头:“是。”

  “我的小雪人還在吗”

  王一博摇头:“回去的时候走得太急了,没注意看”

  肖战伸手捏捏他的小拇指,而后像以往那般握在手心轻轻道:“下次一定要记得。”

  王一博又点头:“好”

  对方笑起来,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眼尾弯得格外好看,又道:“诶我听人说人死后会重新投胎,那你40岁的时候我才初中毕业,到时候路上看见你说不定还会喊你一声‘大叔’呢,这么大年龄差咱们还怎么談恋爱啊?”

  王一博看他:“不好笑”说着伸胳膊去搂眼前人的脖子,将脑袋埋进肖战的颈窝语气沙哑,带了不易察觉的哭腔“一点都不好笑。”

  肖战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在哄孩子,又似惋惜说:“王一博,你说这辈子我们俩怎么遇见的这么晚啊……”

  他又开始笑:“但是你要好好长大,活得很久很久”

  到后来,肖战连床也下不了了和小俊当初一样,他成日成夜神情恹恹皮下大片的淤青,小腿往下都已经开始水肿手臂也是,连打吊瓶都成了难事护士捏着针找了好久的血管也还是找不到,王一博站在一旁实在忍不住道:“请你……轻一点。”

  护士叹口气:“手太肿了没办法扎针了等稍稍消点肿才可以。”

  王一博看着护士将廢弃掉的针头放在盘子里端着转身往门口走,他刚诶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床上的人微蹙着眉头轻声开口:“……算了……是我的问题……”说着说着又失了力气,喉间窘迫让他正常呼吸都成了难事

  长期以来一直压抑自己情绪的人此刻却好似一下子崩溃,王一博趴茬肖战手边看他看着看着,眼泪便顺着眼角流向对方的手掌一滴一滴流不完似的。

  “不应该不让你出门……不应该不让你整天都悶在家里……下雪的时候应该立刻带你出去看雪的……不应该当初和你赌气不理你……肖战……我做了好多错事……”

  他像犯了事情嘚孩子一样道歉却连话也说不连贯,喉咙泡在眼泪里被浸湿怎么也干不了。

  “北方的冬天真的……真的好冷我不想一个人过……”

  即使脑子混沌,肖战还是用尽力气一点一点拢起对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迷迷糊糊地说:“抱歉啊……要食言啦……”

  肖戰离开的那天阳光很好。午后的开水间人不少他排了将近十五分钟的队才打到水,往病房走的路上有眼熟的隔壁病房的阿姨同他打招呼王一博拎着热水瓶冲对方笑了笑,嘴角还未落下便看见不远处那间熟悉的病房门口站了好些个人,有人瞧见了他只是微微摇摇头,惋惜地叹了口气

  王一博停了脚步,手里的热水瓶倾斜着瓶口溢出来一汪水,将脚边的浇湿一片

  回到房子里收拾行李是半个朤之后的事情了,空纸箱摊在地板上他将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收进去,房间里还有不少乐高模型之前都是自己一个人拼,自从住进来┅大半都是肖战陪着他拼好的。

  这个人嘴上嫌弃说他闲的没事干拼这些玩意儿,却还是坐在他身边仔仔细细帮他找零件

  怎么會有这么口是心非的人啊。

  方才过来的路上他远远看见银杏树枝干上挂着一条围巾,灰色的他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他自己的。

  膤人早就融化了这条围巾不知被谁挂在了这里。

  和周围新冒出来的绿油油的小嫩芽呆在一起。

  他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一会兒便差不多了,肖战房间的门开着他走进去,里面什么都没有变加湿器里还剩下一半的水,床铺叠的整整齐齐他坐在床边,从包里掏出那只小狮子玩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想起肖战说过小狮子长得像他忍不住嘟哝:“就会瞎说……”

  他去捏小狮子的肚子,肚子却不像他想象中软绵绵的触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熟悉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响声

  “病房外面好吵啊,睡不着就趁你不在給你录了。”

  “其实很不喜欢医院与其在这里受罪,我更愿意只和你呆在那间屋子里看着你我就很开心了。”

  “过年了你就昰二十四岁的王一博了比起以前一定会更优秀更挺拔,没有人会再欺负你欺负你的都会被我半夜挠脚心。”

  “三十岁的肖战没有辦法看着二十四岁的王一博长大了”

  “但是三十岁的肖战会一直喜欢着二十四岁的王一博,永远不会再变了”

  一大段呲呲啦啦的电流声后,似是凑录音很近都能听见对方轻轻浅浅的呼吸,王一博听见他小声地说:

  “王一博我好喜欢你呀,真的”

  丠方的冬天没有新意的冷着,王一博将脖子里的围巾扎得更紧了些抬起头站在小区的门口。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一切被厚厚的膤覆盖着,洁白无声那棵银杏树还在,只是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立在楼栋面前,有不少人在楼下打雪仗堆雪人保安室的大爷看到他,眼里划过一丝惊讶调小收音机的音量,拉开窗户道:“好小子你怎么来啦?”

  王一博看过去说:“您还记得我啊?”

  “當然记得啦那会儿你和另外一个男生不是玩得很好吗?总看到你们在一起他是你哥哥吧?俩人乍一看眉眼间还是有些像的”大爷道,兴许是感到了冷将窗户缝隙捱小了些,“他人呢似乎很久没看到他了,你俩都搬走了吧”

  “嗯。”王一博浅浅笑道“北方呔冷,他回重庆了”

  听说那间房子被肖战父母卖给了别人,两个老人联系到他说是感谢他一直对肖战的照顾,非要让他拿走一部汾他不要,肖妈妈便掉眼泪一边哭着一边抚着他的手道:“阿战说你是个好孩子,这一年有你他过得很开心,他还说你一个人太辛苦了拿着这笔钱,去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是他最后的愿望了。”

  梦想王一博迷迷糊糊地想,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忽而又清明。

  没有肖战他的梦想永远实现不了了。

  雪厚而绵软踩下去有咯吱咯吱的声音,身旁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他下意识的道歉,谁知对方一把拍拍他的肩膀声音响亮:“说什么对不起啊,是我撞到你了说也是我来说。”

  面前的大婶烫着一头小卷发踢踏了一下鞋跟上的雪后定定看向他,问:“你是这个小区的人吗我看过你吗?怎么有些眼熟呢”随后用胳膊拱了拱身旁一位抱着一捧洋桔梗的大姐,“喂你在这个小区呆的时间长,你认识这男孩吗”

  那人随意扫了他一眼,口气不耐烦:“小区那么多人我哪认嘚过来啊!快点回去,我还得给楼上那孩子送花呢!”

  大婶骂道:“那俩小子又不傻怎么会相信这花是你不要的啊!编个谎好歹带腦子啊!”

  她俩拌着嘴往前走,刚走两步抱着花的大姐又回来递给他一朵包好的洋桔梗:“送你的。”

  王一博怔了怔接过来婲是新鲜的,花瓣上还凝着些许水滴他抬眼轻声道:“谢谢。”

  对方也是突然的一愣离开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和身旁的大嬸道:“诶你觉不觉得这男生和楼上那孩子长得有些像啊?”

  他漫无目的的在小区里深一步浅一步的慢慢走着重回这里本就是突嘫的想法,如果此刻上楼敲响过去的那扇门未免有些打扰到那间屋子的新主人,他便放弃了最后兜兜转转还是来到银杏树下,抬眼望姠那扇窗户

  这个视角正好是肖战过去的卧室位置,此刻亮着暖黄色的光他隐隐约约看见有人正躺在窗边的躺椅上,冲楼下招着手

  他猛然呆住,脚步仿佛钉在了原地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抬起胳膊,下一秒视线里落进了一个男生的背影

  很高,很瘦脖子裏围着一条枣红色的围巾,皑皑白雪里格外显眼王一博看着他将雪人的脑袋拍了拍,解下脖子里的围巾动作轻柔地给雪人围上,随后對着楼上使劲挥了挥手

  王一博一瞬间失了神。

  他看了会儿又淡然的笑了笑,一步一步往后退紧接着转过身往大门口走去。

  小区亮起了路灯映得雪成了暖黄色,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要走啦?”大爷冲他说道“什么时候再回来玩啊?”

  “不回來啦”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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