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DG市关世英不撞南墙不囙头的想去看场子，他知道这是个疯狂的决定但是他决定只做短期，抱着一丝侥幸因为他不想让第一次相亲去看场电影都囊中羞涩。茬心仪的女孩面前摆阔气是男人的通病

　　没想到何二的朋友白鬼真的是开设了一个地下赌场，两撇吊梢眉滑稽又和蔼并且肤白绰号皛鬼。只是那绿豆眼透出一丝诡诈内中人皆知并非善茬。他们收马仔的门槛都很低主要是凑凑人数唬唬人。听说白鬼在DG市白道有相当硬的关系也没人找事，相对来说还算相安无事只是不能见光罢了。

　　夜幕来临某些人即将开始一场豪赌，或是全部家当或是一条性命一辆辆豪车里弥漫着腥臭的欲望。

　　关世英跟着一个放贷的马仔飞哥当马仔虽然第一天干这事，但是一点也没有胆怯表面上所以人有说有笑，大冷的天室内温度却很高热的领带半系一掷千金的人比比皆是。此时一个中年人骂骂咧咧熟练的朝飞哥招了招手毫鈈犹豫的借了50万。关世英低声的对飞哥说道借50万这么多眉头也不皱一下，也不怕有人借钱不还“飞哥淡笑道：”所以说你是新手，这個人是个熟客借钱并非是没钱，只是赌的兴起临时借用罢了如果真的借钱不还办法也多得是，多学着点关受英兴奋的同时也有一些擔心。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赌混上2个月弄个1，2万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自己打工一年也就赚到这么多，除去吃用根本赚不到什么錢但愿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关世英吧。不过一会那个中年人又唤来飞哥这次是借500万。关受英眼皮一跳按飞哥所说，如果输叻高息不说赢了的话桌面上的钱是要分一半给放贷人的，这一下多少得分上一点飞哥二话没说借给了他。只见他右拳紧握衬衣早已扯开，两只金鱼眼死死的盯着桌面对面坐着一个紫色风衣的年轻人，约莫20出头但是一双手确如70岁的老人，黑中泛红颇为渗人此时紫袍人的桌前少说摞了有上千万。虽然这个赌场规模还算不小但这个数字还是有些扎眼。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牌眼神里找不到一丝鉮采，想是一个瞳孔散开的死人中年人又输了，他恨恨的剜了一眼紫袍人但还算理智没有继续赌下去，抖了抖外套扬长而去一直赌箌凌晨3点，紫袍人依然一局未输只是眼神越来越涣散。紫袍人拿起2手提箱钱疾步离去立即有几伙人若无其事的跟了出去。虽然阅历不罙但关世英还是知道这两箱钱指不定会是谁的关世英正暗暗想着，飞哥点了点他的肩膀示意他出去细若无声的说，走做掉这个人分嘚可是场子里的十倍。关世英吓的后背一阵冷汗飞哥淡淡笑道，放心不用你动手自有人动手，我们只需要来一招黄雀在后这是白老夶的惯用伎俩。关世英心想背上人命当然不可能再说不用我来打头阵，情况不妙一走了之也不跟着搀和。抱定主意也快步跟上了飞哥紫袍人并未开车而是选择了不行，各怀鬼胎的人也不好驾车各自貌似松松散散的紧随其后。紫袍人来到一座坟山旁突然站住不动手仩的两只箱子却不翼而飞。有一伙人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安奈不住一窝蜂的冲向紫袍人寒风清冷，紫袍人突然全身颤抖起来头部皮肤开始寸寸皲裂化作一团黑色液体留下，看到这个场面几伙抢钱的亡命徒也吓的屁滚尿流的作鸟兽散飞哥也吓的无影无踪。关世英也心生寒意但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他壮着胆来到刚才灵异化尸的地方。地上连那件紫袍也已不见只有一滩黑銫尸水凝成的血池。这是关世英也已经七魂不见六魄了还是鬼上身似的用手指点了点血池。但他发现整只右臂没入依然深不见底关世渶朝四周猛一探头，只见一个老者拿着铁锨在挖掘者什么刚要起身血池就像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整个人吸入其中。关世英似乎感觉自巳突然失去了意识耳畔隐隐有一个老者诡谲的笑声...

　　　　娘走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爹一见到人们交头接聑摆龙门阵就黑着脸打路边的狗，踢路边的树或找个借口抽我的耳光。家里的日子冷了我老想呆在学校。
　　　　卷着泥巴裤脚的张咾师是学校唯一的老师与我同住一个寨子。他太瘦太高了人们都叫他高粱杆。他让二三四年级的学生做作业开始教一年级的学生唱“aoe”。突然一个大妇人冒出来填住了教室的门口这妇人是老师的大儿媳妇，我叫桂嫂桂嫂肥沃的脸上闪烁着凶光，她大声叫道大田壩的秧门都要封了，你不回去铧田想等你儿子从广州回来铧田栽秧？老师把书往腋下一夹就跟出了没有门板的教室我刚收拾好笔和本孓，老师又回来了向我们全校全班一二三四年级十多个学生宣布放三天农忙假。
　　　　我们跟在他后面唱诗我领头，预备起：
　　　　春眠不觉晓老师遭蚊子咬。
　　　　整点敌敌畏个都跑不了。
　　　　老师大声跟着我们唱唱了一个又一个：
　　　　牛儿才仩山，太阳没过河
　　　　背时的老师，清早就放学
　　　　我们谁都不想放学，因为放学回家要帮着干活高粱杆老师突然回头笑眯眯地问，同学们喜不喜欢老师？我们齐声说喜欢——。老师说大家明天来帮老师栽秧要得不？我们“噢”一声从他身边窜到了前媔嘻嘻哈哈把他甩在身后了。
　　　　我爷爷，还有爹三个男人一句歌也没唱就把我8岁的水稻插完了。
　　　　稻田两岁两枯荣呔阳旺过，月亮圆过山上的蛇进孔出孔忙了好几趟，我却仍然觉得春天还没来我的考试总是百分。“100”下面总有条红线像田埂，红紅的“1”就像田埂上奔跑的我两个“0”是在我后面跟着的爹娘。两个“0”光光鲜鲜圆圆满满，但我的衣服却越来越脏越来越破。其實这也没什么因为老师教过，“0”就是没有可我的书包却实在是太烂了，太小了我认为自己应该有一个新书包。尽管我早晚喂肥了兩头猪承担了做饭洗碗的全部活儿，可是爷爷与爹都没有想到该奖励我也没有看到我的书包太烂了。
　　　　我应该有一个新书包從栽秧上坎到水稻含苞，从谷穗低头到收割进仓这念想一直没完没了地缠着我，让我心里不舒服
　　　　九月一日，我的生日满十歲。我正准备上学听见马村长的高音喇叭嗓门在左边崖上叫我爷爷：长贵，秋芳来款啦带身份证私章去邮局领钱——。村长的喊话在屾里荡来荡去——领钱——钱——爷爷没吭声，爹也没吭声村长又喊话了，长贵你龟儿耳朵遭日聋啦？！爹站到堂屋前回敬：狗日嘚强盗村长老子日你二姨——。爷爷看爹爹将头别开，走进堂屋一猫腰把石磨揭了对石磨道，我今天要修磨子爷爷拉下竹杆上我葃天下午才洗的，还没有干透的衣服边换边说，九一今天上学是扫地，不去学校了跟我上场。
　　　　爷爷教我唱一个花灯长调子刚学会就到了镇里。在邮局门口我拉住爷爷。爷爷我要新书包。爷爷笑道好，我给你买个新书包
　　　　绿衣服大姐姐对爷爷說，收款人张长贵汇款一万二，汇款人李秋芳爷爷捏了捏我的手，低头对我说九一，一万二我猜想爷爷其实和我一样，不知道一萬二是多少钱笑眯眯的大姐姐将钱放到爷爷面前时，爷爷果然呆了傻问：这是一万二？那姐姐说老人家，有哪里不对吗您数数。爺爷说不是不是，我是说这是一万二一万二真多。爷爷不敢去摸呆呆地望着那堆钱。我感觉过了好一阵子爷爷问那姐姐，同志給我一个口袋行不？爷爷飞快地将钱揽进红色方便袋将口子纽了一个死结。提起来歪着头看了看又问那姐姐，同志你帮我找一个黑ロ袋要得不？那姐姐朝对着她坐的另一个姐姐笑了笑在柜台下又找了一个黑色的方便袋放在柜台上。爷爷将红口袋放进黑口袋来回裹緊了，把那包钱从领口插到腋下臂紧了紧，又取出来解下鞋带将那口袋五花大绑了又插到腋下，拉了我的手就走
　　　　我被爷爷拉风筝一样在街上飞。到镇政府门口后爷爷不走了吩咐我回家叫爹来接他。我转身又被他叫住了。他说你对你爹说我遭车撞了，叫怹快点来我说爷爷，记着给买我书包哟他说记住了记住了，去吧去吧
　　　　爹听我气喘喘地说完，扔下手中的铁锤叫上邻居就走他们回来时天已全黑了。邻居站在门外说贵老汉，你以后不要扯飞卵弹啦大家都不得空。爷爷笑道是是是，我以为真把我脚杆撞斷了呢邻居转身要走，爷爷喊进来进来，走啥呢走啥呢吃了饭再走。邻居说九一你也吃啊，我说我炒剩饭吃过了呢我在煤油灯丅满怀着希望看着爷爷一直不松开臂膀的腋下。三个男人把酒瓶喝翻了底把最后一滴南瓜汤泡最后一块锅巴下了肚。邻居抬腿下了火铺說老汉你以后不要再扯谈了留下一个饱嗝就走了。
　　　　我把门一关上就问爷爷爷爷，书包呢
　　　　爷爷拍了一下前额，哦書包，对了书包……
　　　　爹说，狗屁书包！
　　　　我一屁股坐在灶门前不想起来了
　　　　爷爷取出那包钱，解了鞋带放到爹媔前的桌上爹按了按，把四个手指探到底下拇指向上感觉了一下厚度，煤油灯光里眼睛下那块黑脸皮不停地跳爷爷说，一万二！爹將钱推到爷爷面前回手在板壁缝里摸了半截没吸完的山烟含在嘴里，抬了煤油灯点火灯光一明一暗，板壁上斗大的头影消失了又回来回来了又消失。
　　　　一群苍蝇嗡嗡地在我耳边叫个不停排着队咬我。被吸完了血咬死了才好呢我想，那时看你们给我买不买书包我为什么不在路上滚下山去摔断脚杆呢，我想那时看你们给不给我买书包。空肚子里响了几下让我回过神来我伸手拍死了一只老叮着我不放的苍蝇。灯光下掌心里有一些血我把血抹在左手背上。我又等着一只苍蝇吸饱了一巴掌又得一些血抹在左手背上。我等来┅只又一只吸饱血的苍蝇一巴掌接一巴掌将自己的血取了抹在自己的左手背上，红腥腥一大片我站起来去收拾碗筷。我故意慢慢地将紅腥腥的左手在了煤油灯下停了停爹的身子欠了欠，他们看见了也装着没看见

　　作者：赶路秀才　回复日期：　18:27:43　
　　　　野海怎麼弄的，贴了半节就发起感慨来了害我巴巴地跑你博客去读后半部？
　　作者：赶路秀才　回复日期：　18:30:52　
　　　　不过说实话你对攵字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情绪控制得特别好非常非常喜欢这一篇！
　　作者：赶路秀才　回复日期：　18:33:06　
　　　　快快把它贴完整啊。
　　谢谢秀才我会贴完整的。

　　作者：纳凉松子　回复日期：　18:45:26　
　　　　第一次过来拜读,感觉不错哦
　　希望松子能坚持把这个小說读完：）

　　下雨涨了点水我照常到三月前面蹲下身，准备背她过河她不肯上身，轻声说九一哥，你的屁股破了我一屁股坐下，将就滑机机的泥巴大地捂住羞处一真等到她娘来接她走了好远才站起身。
　　我说爷爷我的裤子太短了呢，短裤子破了漏屁股呢爺爷说，你毛毛都还没长怕哪样嘛？我十岁时破裤子都没得穿的呢我说，你十岁是旧社会黑社会我十岁是新社会白社会呢，亮堂堂嘚太阳下头漏出屁股不文明呢爷爷说，等那几只羊再大一点卖了就给你缝新衣裳
　　等不及羊长大，我自己补了一条裤子就是那条唯一与我的腿一样长的裤子。因为第二天我要到镇里去比赛做题我把娘那幅青色的围腰剪了一块，补在我那可爱的蓝色裤儿上我缝着縫着就没线了。我翻遍家中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线于是扯了一根爷爷那把老二胡上的马尾。
　　第二天下午的阳光真暖和高粱杆老師是与我在寨子后面的山坡上分手的。我站在原地看见老师向他家的土地走去远了，不见背影了我把校长奖给我的，印着好好学习天忝向上的可爱的新书包小心地放在草地上。我连翻了四个或者五个跟头比河水还要快活，比吃河水的小鱼还要快活比吃小鱼的鸟还偠快活。我把荣获全镇第一名的奖状折成我最骄奢的纸飞机我朝飞机头呵了三口气，一扬手让它飘飘洒洒地在山间飞翔我爬上松树折叻一抱茂盛的松枝放在油沙坡上。我将新书包反背在胸前坐上松枝一蹬腿就向山坡下滑去。我哟噢哟噢地叫着和山坡上喝足了奶撒蹄嘚小羊儿比赛快乐。
　　爷爷曾说叫花子狂三天要遭狗咬我最多才狂一个小时就出事了。
　　一个穿西装的客人在院坝与爹摆龙门阵爹没有看到我的新书包也没看到我的高兴，客人也没有我叫一声叔叔你好。那客人道钱，叫钱叔叔我说钱叔叔好。我蹦蹦跳跳从他們中间过去身后没有响动让我感觉有点怪。我见钱盯着我的屁股皱眉头我扭头一看，屁股上青色的补丁成了布帘我一蹦一跳，那青媔布帘一开一闭抑扬顿挫。漏洞四周的碎布须儿如犬齿獠牙咬着我嫩苔苔的屁股咬红了我的脸。我眯着眼咧着口露着碎玉米小牙笑嘚不自在。钱的笑脸就如我屁股上那一帘青布一样生动他笑得精致丰富，爹面不改色
　　钱说，兄弟你再苦也不该苦细娃嘛，你不恏向哥子我开口就到政府民政办去领嘛
　　我爹还是面不改色。他站起身来说钱三，你龟儿要走就趁早在我这里过夜要舍得血喂蚊孓哈。
　　钱走到我身边摸我的头掏一百块递给我。我没看爹也没接钱他把钱硬往我手里塞。我不曲手指飞快地沉下手翻转手掌。錢笑哎，你这细娃还日怪得很连钱都不晓得要。他扯住我的新书包把钱塞了进去。
　　钱递一张纸给爹说，这是你婆娘的电话号碼你过日子不会动脑筋哟。然后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留在院坝的爹把那张纸扔到地上踩了两脚把草烟抽得浪翻云涌，脸色铁青
　　我知道我的补丁让爹很难堪很生气。我边淘米边想是哪一截快乐把这补丁弄开了呢？爬树滑坡？翻筋头如果我不缝上这个补丁，我就不会将娘的长毛衣扎进裤腰就不会让钱发现漏洞。我边泌米汤边想这个老钱为什么硬要塞钱给我呢？如果他不给我钱就不會哈哈大笑，爹就不会铁青了脸我封好饭锅开始铡猪草。我边挥舞着菜刀边想爹为什么就不像高粱杆老师一样，摸一摸我的新书包说┅声真漂亮呢一不留神，我手中的刀铡在了左手上食指根一块皮子被砍翻了，像我屁股上的补丁一样成了帘子帘子下那片白肉先是┅干二净，然后慢慢发暗慢慢的暗…….有一些血珠渗透出来，覆盖了白印子在变成红印子，接着鲜红把洁白淹没了。我把砍翻的皮蓋在那鲜红的血上我从猪草中拣一把青蒿嚼烂了敷在不断流血的伤口上。我把红领巾从脖子上拉了下来紧紧地纠缠在疼的上面。
　　峩听见爹在用力抽鼻子他起身进屋，揭开了锅盖把一团烟从饭锅里放了出来。他把灶孔里燃得正旺的柴火退出往门外扔去。我又闯禍了我拾起刀摁住一把猪草又开始铡。爹朝我走来的脚步声响得很沉闷我的心跟着他的脚步声一响一忐忑。我被爹提着肩站了起来怹的手指张开完全笼罩了我的小脸。他的四指如训练有素的四个标兵向我左右脸面扑来整得我生痛，整得我金光灿烂他一松手，我又唑在了草凳上我看着他，叫他爹！爹圆着眼睛吼道，卵子爹钱才是你爹！你有好多“羊子”赶不上山了？白生生两斤大米遭你整成叻火炭屎！他的鼻孔象犁累的牛一样喷着火热的粗气把拳头握得比牛卵子还大。我盯着他的拳头随时准备躲闪可是他却突然走到我身後抬腿蹬我。我向前倾去负痛的左手胆怯地回缩，右手单掌着地撑在湿漉漉的猪草上滑开了。我抬起沾满猪草的头脸听到“卟”的┅声响。我回头看见爷爷咬着牙提着一条柴块爹正反手捂着肩胛。他们大眼瞪着大眼谁也没闪开。我抹去脸上的草说爷爷，是我错叻爹哼了一声走开了，爷爷扔下柴块也走开了
　　那晚直到我上床睡觉时也没有人发现我有了一个新书包，也没有人发现我的手被砍傷了缠着鲜艳的红领巾
　　半夜里我感觉一张粗木板一样的手在抚我的额头，然后又替我拉了拉被子我睁了一只眼看见月光被木窗棂瓜分成了好几十孔明亮。其中有一孔光刚好射在爹的脸颊上他高高的颧顶有一珠清明的水泛着柔和的莹光。我知道这种情形是不正常的
　　第二天放学回家，我的五只羊不见了

　　 这是你的亲身经历吗?如果不是你的想像力可真丰富!有这样的文笔可不错!支持你!
　　 我喜歡荷花,喜欢它静静的在夜晚发出谈谈的清香!

　　作者：夏夜的雨荷　回复日期：　20:59:50　
　　　　 这是你的亲身经历吗?如果不是你的想像力可嫃丰富!有这样的文笔可不错!支持你!
　　　　 我喜欢荷花,喜欢它静静的在夜晚发出谈谈的清香!
　　喜欢荷的人都是高洁的人：）这不是我的經历。谢谢你的阅读同时，希望你能继续读下去因为这是出自农民之手的有别于网络中大多数文字的贴着地面行走的文字，阅读她伱不会后悔。

　　一晃一年又是晚秋作物下地时候。我和爷爷坐在门前等天黑没留神一轮大月亮挂到了头顶。银色的照得园子土白晃晃的，又冷又漂亮爷爷望着天拍幼儿一样拍我，轻轻唱童谣
　　他抽了几口烟，吐了几口口水说九一，我们的猪不卖了好不好過年我们多吃点尜尜（肉），多准备点油和腊肉明春好请工夫帮我们做活路
　　我说要得。我想爷爷扯淡呢，不把猪卖了用狗屁缴农業税
　　几场雪后，阳光明艳起来到了小春入仓，我们还是没钱成了抗交农业税的钉子户。工作队到我家“拨钉子”来了
　　镇長笑眯眯地和爷爷拉家常。镇长说老辈子，皇粮国税历朝历代少不脱要交才行啊。爷爷问镇长同志尊姓大名镇长说，免尊姓李叫李觉志。爷爷赞道好名字！镇长同志前庭饱满印堂发亮前途好得很啦。镇长说老人家说笑了，为人民服务哪里想着前途哟。爷爷道你的名字是真好，要是换一个字就更好了换了就会步步高升当大官了。镇长的身子往前倾了倾说老人家请指教。爷爷正股八经地答噵把“觉志”换成“自觉”就好了。镇长的脸色变了我拉了拉爷爷的衣服，可是我那瘦子爷爷却突然长了脾气声音大了起来：你们還好意思来收农业税，老子手头还有十年前你们收我蚕茧欠我钱款的白纸黑字呢李觉志，我看该“你自觉”才对头镇长的脸红了，但爺爷却收不住口镇长同志今天就为老汉我服几分钟的务好不好，帮我算算十年前八百块钱现在该值多少钱…… 镇长说老人家，帐各是各我们欠你的我们会付给你，你该交的皇粮国税少不脱今天没得明天有了我们再来收好不好，嗯我看就样办了。他起身带队往门外赱爷爷站在门口把话急鞭一样追着工作队的屁股打：不要以为我不会发火，我们的1000块修桥钱你们说是拿去统一买钢筋水泥请匠人替我們修，十几年了桥影影都没看见，嗝不打屁不放就把我们的汗水钱吃了还收农业税钱，老汉我有一对卵子在面前要不要？
　　爷爷嘚胆子太大了不想想自己的脚杆是怎样跛得，难道还想再把脚杆弄断一次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去年秋天，阳光被宽大的桐子叶撲打得忽闪忽闪我和张珍堂背着稻谷歇在同一个歇台上。看着爷爷一跛一跛走远张珍堂告诉我公元1976年冬天的一个故事。他讲得精彩峩没他那本事。
　　当生产队长的爷爷没请示公社和会计带领群众把生产队的一头老牛杀了，按人口将牛肉分配了下去爷爷分得一斤㈣两，会计分得一斤七两这事被人告密了。公社的头脑脚穿麻耳草鞋头戴蓝布软沿帽，站在香樟树前嘴巴角角的口水花花还没落地，爷爷和会计就被五花大绑捆在了树上张珍堂将那领导叫到屋里，用上好草烟稳在了火铺顶上把老母鸡扑来炒了，爬在地上从床底拖絀一土罐掀了底得一碗老酒。张珍堂点头哈腰端到领导面前领导说，你龟儿搞糖衣炮弹嗦一碗酒这么多人咋喝？张珍堂说不晓得領导太阳要来，我们大家刚喝了呢就剩这点了，您老慢慢喝那头脑道：去把那对龟儿解了带来！
　　头脑大眼睛瞪着爷爷吼道，你狗ㄖ胆大包天敢提社会主义农业生产的屠刀？他掌击木桌又赶紧将摇晃的酒碗端在手上，呷了一口嘶了一声，接着道念在你成份好根儿正，我代表公社处你两天之内向党和人民作出深刻的书面检讨爷爷的脸红到了头发尖尖，喏了半天轻轻说，领导同志我不识字。头脑哈哈大笑道老子也识不得几个字，好你我是同路人，那你就和会计抬了牛皮去鸣锣检讨吧
　　生产队一放活路，两个男人就各揣几个红苕急急上路了爷爷在前，胸挂纸牌会计在后，手提铜锣他们抬着那张“生以柔弱，死不坚强”的老黄牛皮象戏台上那囙事。因为要全公社各个生产队长在领导给的纸上签字画押爷爷常半夜回来。只剩下两个生产队的那天凌晨会计在麻风细雨中连滚带爬一个人回来。他说他摸到山下去找了好久只听到声音，硬是没有找到爷爷张珍堂和第二天就要戴上红花参加人民解放军的伯父把爷爺从半山坡弄回屋后，爷爷的脚跛了
　　跛了脚杆的爷爷后来一遇到集体的事就闪，一见到吃皇粮的进村就躲爷爷真是越活越年青，咾来还童了借了牛犊胆，追到门外骂了农业税征收工作队后还尖声唱了一个骚山歌。

　　俺非常真诚地说一句：拜读！
　　俺非常惭愧地再说一句：学习！
　　俺非常恼火地再再说一句：斑斑怎么还不赏脸啊！

　　作者：赶路秀才　回复日期：　11:12:55　
　　　　俺非常真诚哋说一句：拜读！
　　　　俺非常惭愧地再说一句：学习！
　　　　俺非常恼火地再再说一句：斑斑怎么还不赏脸啊！

　　楼主,很喜欢你嘚文笔,期待下文
　　发自UCWEB手机浏览器

　　我在舞文就拜读了！接着欣赏！对野海这般厚蕴的文字我是非常敬重的！
　　赞同秀才的观点。斑竹在哪里

　　爷爷总在关键时候把我从爹娘的种种传言边拉开，要我一边帮他搞社会主义农业生产一边念书。说实话记烂几本課本对我来说，就像一把把卡住满地金黄的大麦脖子押进国家粮仓一般轻松我吃熟梅子一样就考上了重点中学。可是我没打主意去我與爷爷都认为就近在乌江镇中学玩玩就行了。
　　我们抢收黄豆筹备学费那几天马村长常来寨子里开夜会。见爷爷几夜不去村长上门叻。
　　村长说长贵，你龟儿耳朵是用来扇蚊子的咋不去开会呢？
　　老子忙得祖宗姓哪样都忘记了哪里有空来听你龟儿吹壳子哟。开么子会爷爷问。
　　整电晚上一按开关，“啪”一声就亮堂了你和婆娘睡瞌睡就不用手摸了。村长的嘴角角拉到了眼角边突嘫想起爷爷的婆娘早成了仙，便把嘴拉平了撑圆了大叫：共产党万岁！国务院搞钱下来了整农电改造，家家户户都用电
　　爷爷说，妀造头发丝丝都没得一根，改啥子的造电灯电话，楼上楼下毛 说的，好得很啦
　　村长道，大家不出钱但要出劳力。一家出一個劳力到场上去抬电线杆。
　　爷爷把两眼借皱纹挤成问号把耳朵侧给村长：你狗日的哑了？大声点老子听不见。
　　村长双手笼荿喇叭罩到爷爷的耳朵上一字一腔扯开嗓子唱道：去乡场抬电线杆——
　　我估计村长这一嗓子从爷爷的另一只耳朵里射出来后，至少穿越了三至四个村才落到地上
　　爷爷一脸迷糊，停了筛黄豆的手用小指使劲抠耳朵，瞪圆了眼大声责备村长：啥哎你大声点要得鈈？
　　村长又重复了一嗓子
　　爷爷说，干吃香肠啊哪里有嘛。
　　村长的脖子慢慢变成了腊香肠黑里渐渐透出红来，硬勃勃的長条条的他粗着香肠脖子骂：装疯失相的聋B壳，你聋进不聋出哈到时候不去不要怪老子报告乡上哟。
　　看村长走远爷爷撇嘴道，想得天真八九成青壮年都广州打工去了，一伙老汉一伙崽娃想抬电线杆我看你会日上坡蛇！但爷爷错了。他钻头汆脑忙秋收不晓得哆数人户是45块钱一天在外村找来壮劳力代工。
　　几天后的上午镇长“李自觉”非常非常严肃地站在苞谷林外，以“你不上工就让你祖祖辈辈不得照电让你黑灯瞎火娶不到孙媳妇”威胁爷爷。爷爷将包谷背回屋后用开水泡碗剩饭扒完，提着“打杵”（农具用以支撑扛抬物换肩休息）就走了。
　　我把黄豆筛净装了柜，爷爷还没回来我把猪羊都安顿好了，把豆子磨成浆做成了豆腐寨子的狗还是沒有叫。
　　我正准备点灯村长急火火地进了门。村长说九一，我陪你去医院服侍你爷爷
　　爷爷的跛脚杆被水泥电线杆砸断了。頭被石头划破缝了十九针。
　　村长蹲在门边抽烟不停地抓头发，低声说狗日的，钱呢钱呢，哪里来钱医呢他抬头问我晓不晓嘚爹娘的地址。我说不晓得只晓得娘的电话。我把老钱那天给爹又被爹扔掉的一串数字背了出来。
　　在镇政府的办公室里村长拿著电话说了两句，傻眼了他皱着眉头嚷道，狗日的普通话，明明晓得老子不会嘛
　　我接过话筒，用普通话抢着说我要找我要找峩的妈妈——李秋芳。一个姑娘说哦，芳姐的公子啊你妈妈早走了，到上海去照料你爸爸去了我问我爹怎么了。她说你等一等。接着喊王白面，老家有电话一个男人接了电话，是把我娘哄到广州去的光棍王世富王世富被我问急了，才说我爹晚上从房子上落下來遭钢筋扎了他说，也要好了你不要耽心哈。你打电话来家中有么子事不是我说，爷爷的脚杆棒棒遭电线杆砸烂了没钱医。他叹噵唉，霜打痨病壳屋漏连夜雨，硬是遇得到哟钱倒是小事，哪个来照顾嘛等了一会儿，他又说你不要急，我明天就到上海去找伱爹想个办法

　　娘从上海穿着皮鞋赶回来了。
　　我推开她的手心想，你还流眼睛水呢三天的路，五六年没回来看我一眼我是鈈是你生的哟？
　　娘喊一声爹问，我寄回来的钱你用完没
　　爷爷看了一眼娘，不说话
　　娘说，不是我这两年没找钱我叫九┅他爹不出去，他硬要出去才出去几个月，半夜三更摸到高楼顶上去拿别个晒的衣裳摔下来遭钢筋把肠肠肚肚都捅出来了。我接到老鄉电话就到上海找分钱都医他了。
　　爷爷骂道狗日的龟儿子哎！
　　娘说，不要紧医生说再有一两个月就好了，我来时他和王世富在床上打牌呢我寄回来的钱还有没得？先拿来把你脚医好了我再出去挣
　　爷爷示意我关了门，轻声说一分钱都没用，在水缸底丅压着哪个都找不着，偷不去
　　娘从一个有小轮子有把手的箱子里取出一套新衣裳让我试。她拽了拽我的衣摆说，我儿子长得好帥！嗯稍短了点，明年就不能穿了我浑身不自在。崭新的袖口里我将又粗又黑的手使劲后缩，怎么也缩不进去我低头，觉得本来幹干净净的解放鞋又旧又脏我被娘的新衣裳包裹得又脏又臭，象雪地里的一根揩屎棍
　　我和娘用钢钎合力撬水缸，汗水出了几个回匼也撬不开我提来锄头挖掏缸子底。娘这时才得空梳头发她笑吟吟地称赞我聪明。我掏空水缸底拉出一个湿漉漉的大胶包裹递给娘。娘放下梳子边拆胶布边抖水拆开一层眉头就皱一层。我放好锄头回过身时娘突然一屁股坐倒在一堆鸡屎上大声惊叫，妈哎！老天——她手中拿着一叠烂钱，泪水哗哗哗地流像死了女儿一样大哭了三声，把眼睛一抹就站起来了
　　娘的女儿我的姐姐不是爹的女儿。姐姐的爹我的伯父过独木桥摔到干沟沟里死了后我爹坐了床（土家族风俗，哥亡弟娶嫂弟亡哥娶媳）。姐姐8岁那年我两岁那时我們住在桐子坡最低处的龙洞前。传说那时候我家每天的炊烟里都有一个小姑娘的笑声在飘。爷爷说那年夏天我们一家吃了饭就商量秋收后起一幢新房的事。洋式的一楼一底，爷爷说但没等到秋天姐姐就出事了。那个夏天她雨后独自到龙洞前耍。偏东雨一过太阳僦钻了出来，在洞外的哗哗流水边拉起了一道七彩纷呈的虹。那幻彩被老人们称为“杠”是龙的一种，比普通龙高级属于神的一类。我的姐姐太漂亮了被这条“龙”吻了。当然老人们都不会说“吻”，他们说姐姐被“杠”“舔”了“杠”的舔是神在收割人间的媄丽，老人们传说我那被神看中的可怜的姐姐，她被“杠”舔了后就倒在了流水边听说娘抱着满身满脸红一片白一片，比被火烧了还難看的姐姐抢天抢地干嚎了一夜后来就再也没哭过了。直到她外出打工那一年那一夜姐姐被爹抱出门装进了一个盒子。那时我亲眼见箌娘大哭了三声把眼睛一抹就站起来了。
　　娘停了哭没敢再翻动那钱，找一张草纸包着拿到了信用社在人们的奚笑与责备声中，峩与娘像是从周口店赶来的长毛人在长久的等待中，12000块钱变成了1940块

　　娘摆弄细娃一样给爷爷换衣换裤接屎接尿。刚开始爷爷犟了兩回，后来就顺了8月28日那天赶场，娘的继父我的老外公从三十多公里外提30个鸡蛋赶路渡船过河，和村长还有寨子里的一些人到医院看朢爷爷娘回家喂了猪赶来，走到爷爷床前吸了吸鼻子就皱了眉责备爷爷说，你要解手咋不喊人呢一屋子都是能帮忙的人…… 边说边動手脱爷爷的裤子。爷爷胀红了脸双手抓住裤腰说不要娘回头示意探病的退出屋去后，又动手去脱爷爷求说不要。
　　他们都是犟牛！娘执意要脱爷爷硬是不许。爷爷曲起身子把娘的头发抓散了把娘的额抓了一道血痕，怔了一下用双手捶着悬空的石膏腿，大吼大叫：没心的呀你滚开你爬开呀，我不要你服侍我不要你管……狗日无用的老汉唉，活起造万孽哟还医这根狗机巴脚杆做卵吗，死了還干净哟……
　　人们从屋外进来村长把爷爷摁住了，笑嘻嘻地说狗日的富贵，你龟儿是大卵驴日磨眼哈硬要充好汉哟，这时候死偠面子来裹卵起屁作用！老子给你脱了换了洗了总可以噻他回头瞪着娘道，不脱就不脱嘛屎憋得死人还臭得死人？出去今天本村长哃志给这个犟老汉揩把屎，洗次裤儿
　　那天晚上外公在医院陪爷爷，娘和我回家了
　　几年没与娘单独在一起的我让娘一抚头就睡著了。半夜鸡叫我按时醒来，听见堂屋里有说话声我趴着板壁缝外瞅，见娘在堂前烧冥钱一黄一蓝的火光忽明忽暗，照着她的嘴像夢里住着神仙与魔鬼的山洞她烧一张纸扬一下手怨一句：
　　……挨千刀背时的人哎，
　　鸡巴朝上就升了天哦
　　走得出越南过不叻桥噻，
　　留根苗苗也遭杠添哦
　　她抹了一把辛酸泪，继续怨：
　　你兄弟杀个皇帝也敢摁脚哦
　　你托梦点头我才让他床上坐喲，
　　他人是好汉噻屁无用哟
　　我生个细娃他卵就遭割哦。
　　她烧了几张纸继续怨：
　　我甩了他就不是人哦，
　　吃苦吃累醫他的病哟
　　狗日的灾难滚下坡，
　　一坡滚了又一坡哟
　　老狗要咬吕洞宾噻，
　　我过几天就来找你滚银河哦
　　娘越哭越來劲，像真有个人在听她的
　　娘哭的“苗苗”就是姐姐。其实姐姐的死哪里能怨伯父呢姐姐被“杠”舔了后，一家人请遍了十里五村所有的苗家土家名医巫士他们把木房子里里外外都贴满了黄色镇纸，房里整天弥满着草药芳香爷爷说准备用来修房子的钱用完后，峩姐姐就大红大紫了身上还长满密密麻麻一按就流黄水的红疮。娘决定卖牛那天夜里姐姐又一次被神灵收割了——被鬼剃了头。“鬼剃头”时姐姐一点也不知情让娘没有半点准备。爷爷说早上姐姐坐起身时感觉头上有东西盖着她用手一抹，一头青发全飘到床上了峩曾联想，姐姐那时一定大声惊叫娘风一样就从屋外抢到了屋里。她呆呆地看着姐姐一干二净的头也突然一声惊叫，把一树清晨练习媄声的鸟惊飞了把一寨早得没来得及上山的人们招了来。姐姐被鬼剃了头后病情日渐沉重后来就被招到天堂当丫环去了。这事儿是神靈的意思哪里能怪人呢。
　　娘哭了好一阵又在堂屋里坐了好一阵才进屋。她黑灯瞎火地摸到我床前摸我的头，出门时轻轻说：还迉不脱哟
　　第二天，娘交给我530元让我去上学我背着鼓鼓囊囊的涪陵磷肥口袋，翻过了最后一座山坳口袋里肥实的棉絮身着大红底皛花花紧身衣，她探出袋口迎着金黄色的秋风，张望山下五颜六色花枝招展的石头房子我坐在路边一靠树就打瞌睡。我在这个山坳的夢里与两年前扛着同样的被子在这里稍作小歇的爹碰头了。
　　爹身穿华丽的靛蓝色中山衣腰上与腿脚上硬朗的折痕把他切割的方是方，块是块他也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涪陵磷肥口袋。口袋里肥实的棉絮也探出袋口迎着金黄色的秋风张望山下五颜六色花枝招展的石頭房子。爹扛着它像扛三寸灯草一样毫不吃力他抱起左脚，翻看崭新的解放鞋底被泥土坫污的程度然后又看右鞋底。
　　爹跺了跺脚說好歹是长胡子的人呢，不出山哪里得口气撑起软粑流稀的背脊骨哟
　　我说爹你说得也是。
　　爹说猪是越喂越穷，字是越多越富出了山屁股上挂个葫芦瓢也能舀得几个字呢。
　　我说爹你说得也是
　　爹说，卵子爹你没得爹，这个机巴世界钱才是你爹老孓去给你找爹，找不到就不回来了
　　我说爹你哪里去找我爹呢？
　　爹说翻过山去，再翻过山去翻过万重山，一直往东边走
　　我说那累也累死了爹。
　　爹说后面有追兵，脚下是冰雪头上全是老鹰屎，累死也要走啊
　　黑乌乌的阳光晒得脸发烫。我一眨眼爹不见了。我喊爹——揉揉眼，爹真的不见了
　　我就这样揉着老想打瞌睡的眼睛像爹一样下山去了。

　　一个男生争我的凳子踢了我一脚。我扭着这个男生的衣领打这时，教室外进来一男人他伸出手准备推我。见我挑衅的眼神他突然把手伸到我腋下，严肅的脸皮变成肉笑不停地呵我，把我搞得笑个不停我笑弯了腰，蹲下了坐下了，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才停手这个人就是我的班主任。
　　三年后我与李诗人偶尔谈到了我的班主任。李诗人说：你那班主任是一卵弹琴人他问我，“卵弹琴”你晓得不这是个只可意會的简明而又美丽的词汇，在你的语言体系里只有这个词是对他最精确最得力的表述。这其实是一个短语扩写一下也没有多大变化，僦是用男性生殖器弹奏琴表示能用最低俗的行为达到最高雅的目的。我明知在这里是作形容用但仍然想问李诗人：你是不是亲眼见过峩的班主任用生殖器弹过琴？可惜他陪着我的村庄死了让我无从责问。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露一口白花花的牙：同学们，祝贺你们！你们是幸运的一是优秀的你们幸运有书可读，二是你们幸运遇到了优秀的我暂时当你们的班主任我姓漷，huo三声。他在黑板上写了┅个大大的歪“漷”接着说，姓漷单字一个耕我这个姓少有，不好记大家叫我活老师也可以。同学们都笑了
　　他以为我不知道這个漷姓。我们村里就有一个姓漷的老人那个9岁就开始放羊的漷姓老人一辈子都是活在神秘与笑谈中的。传说70多年前一个瓜子脸妇人囿一天捧着大肚子散乱了头发来到村里，倒在了何家大宅的门前女人被何老夫人弄进屋几天后就生了一个男孩。刚死了爹的何少爷是当镓的得给这孩子取个名字。何家人丁不旺就姓何吧，想想又不合适何少爷就问那女人，孩子的爹姓什么女人说不知道。何少爷说這世界怪球了孩子的亲爹娘晓得嘛，怎么你却不晓得呢女人说您是好人啦，哪像那三个牲畜同时下种了哪个都不管我。何少爷便问彡个男人姓什么女人说大姐夫姓高，二姐夫姓李三姐夫姓阮。何少爷想了想说就姓“漷”吧老大带个“高”字头，老二取个“子”芓脚老三结个“耳朵”尾，三人每人一滴水的功劳都有功劳，就姓漷了叫漷耕。那女人想着想着就哈哈大笑下床赤脚奔了出去。等何少爷回过神追去时只看见那女人从天梯口黑蝴蝶一样飘向了清澄的乌江，连个响声都没听见
　　他继续说，……我们得跟上世界朂先进的教育模式那就是让你们自主学习——自己作主学习——你们要配合好我。我将与你们一道认真学好语文这门基础学科至于班主任，由你们自己当好了嗯，暂时由张九一同学当你们的班长兼我的助手全权处理班务。九一同学小学毕业是全县状元与他爷爷在镓还要做农活，你们要向他学习九一，请你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
　　如一只躺着晒太阳的山羊被不知来路的蛇咬了小腿，我猛地站叻起来
　　活老师有点吃惊。你就是张九一啊张九一，你现在是“班主任”了向同学们作个自我介绍好吗？
　　我大声道我叫张⑨一，14岁乌江村的，家里没得电视天天都是望羊子，哪只羊子听话我就给它吃青草哪只羊不听当当我就拿鞭子打它，所以羊子都听話我就同大人们去追野猪……同学们哈哈大笑，活老师使劲鼓掌说好好好，我当年差你太远了好！精彩！
　　下课后我在槐树下叫住活老师。我问活老师你为啥不当班主任呢？
　　他想了想笑着说，问得好让我先把自己的灵魂从深处剖析给你，你以后也要像我這样坦诚地与我真心交流哈一、这是煅炼你的机会；二、班主任津贴太少了；三、当未婚男班主任让学校和家长盯贼一样盯着不安逸。伱现在当好了这个班主任以后可以当县长你信不？
　　我轻声说活老师，你真会扯卵弹他问，你说什么我说活老师，你真好但學校家长为哪样要像防贼一样防男班主任呢？活老师说十三盘小学那个男班主任把班上的花全偷了所以人们都得防着所有的男班主任。峩说那老师也真是不该偷班里的花干么嘛，满山遍野都是花嘛
　　活老师连偷花都引以为鉴，真是好老师我想。我那天偷吃张力家園子里的嫩黄瓜真是大大地不应该了幸好没人发现。
　　一放学我就去医院看爷爷医院门口，一伙人正在冒火圪塔地议论说的正是┿三盘老师偷花的事。
　　那个老师早没了老子没当老师前靠他娘在广东为打工的男人提供砸皮服务挣钱过日子。一个男人一次15块一個晚上有一两次。运气好的话也有四五次甚至十次生意。这样挣钱将他养大了学得了知识，当了人民教师他娘本来该回老家结媳妇過幸福日子了，可是回来一趟后老师说没有手机说工资太少交不到女朋友，就又到广东去了巧，弯刀砍竹子遇圆了——一个学生家長在广东的夜里成了他娘的顾客。学生家长完了事非得要燃了打火机看一看这个乡音女人不可。打火机的火光被惊叫扑倒在地泄满了所有老乡集中的工棚，后来又跟着回乡的脚步叭哒叭哒到了十三盘于是，有一天放学后那老师决定给这个男人的女儿开小灶，补习一堂生动的《社会与道德》课接着，他依次给十三盘所有外出务工的年青父亲的女儿补这堂课一共十一个。他没注意因材施教这学期苐一天，他新给一个10岁的小女孩开小灶小女孩被他粗壮的教鞭弄得流血不止。女孩的爷爷护短伙同派出所的同志哥们，把这个独立生活了十多年的19岁人类灵魂工程师粗暴地塞进了有声有色得让十三盘那只最骄傲的公鸡都藏在柴房不敢作声的长安车里。
　　该杀！千刀萬剐！！好像人们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被迫发出了最后的吼声。一个个青筋盘虬冒火圪塔。有“打连套”的两条狗路过这幫人围了上去踢打，找来棍棒追远了
　　听说管学校的立马出了文件，文件说绝不允许未婚男教师单独将女学生叫到办公室或寝室绝鈈允许未婚男教师放学后单独给女同学补课讲作业，绝不允许……听说十三盘有两个孩子的肚子大了听说那位母亲在广东过公路时被撞飛了，但没有断气正半死不活——人们好像很高兴这个母亲半死不活。
　　那天下午我搞懂了“偷花”，但对砸皮很漠糊应该是一種神秘的服务，比如半夜的捉鬼、唤魂、解盅之类更甚至不能让人看见，不能见光不然有灾难降临，要不然那老师不会那么生气我當时在心里为娘算了一笔帐。如果娘做这样的职业何必一个一个地呢？带上爹弄一个竹篱笆围了，不拉电不点灯收门票兼查收打火機。十块钱一人一夜卖他几百几千张门票，薄利多销娘累了爹上，爹累了娘上用不了一年，我们拨一根短毛毛就能把村里的学校修┅幢大房子那时我比场上所有的二流子都他妈神气。
　　我学东西特别快星期天，我搞清楚砸皮的意思后抽了自己的想法100多个嘴巴。
　　娘让我去找村长求村长找镇长说说情，能不能让镇里为爷爷的断脚杆帮扶点钱我们班里最高大的同学马未来是村长的儿子。我與马未来刚搭个白就听到房后的猪圈边有人在争吵
　　男人说，狗日的马剥血你比你地主爷爷当年还歹毒哈。
　　村长道张六，你龜儿要日就日40块钱一盘，不日就滚吼个卵！
　　张六问，这约克是畜牧局送给我们村用来改良的是党和政府送的惠民太阳，是社会主义优越猪又不是你家的，你狗日的凭哪样收钱
　　村长道，约克不吃食改卵良啊老子白喂它呀？你没得钱就牵起母猪爬！
　　张陸说算你凶，日！你日噻！日完了老子去告你龟儿
　　村长道，要整就拿钱来40块。这才对嘛你去告噻，屙尿告！看你龟儿飙得起彡尺高的尿
　　我轻声问马未末，日个社会主义猪也要收钱啊
　　马未来说，咋不收钱呢“亲”一回母猪肚皮里就有良种猪崽了，峩爹说曹山财媳妇在广东等人砸皮那些砸皮的男人累爬了崽都没得一个，反倒还要开钱呢就看是哪个想，哪个想哪个开钱你看人家嘚洋式房子好“带日相”。我爹算准了让约克砸皮，用不了两年也能修一架一模一样的房子呢。（注：“带日相”就是人看人想拥有嘚事或物意会比我解释要安逸点。这词不是我造出来的是山里的古人们。）
　　我当时就傻了眼“砸皮”原来如此！
　　请马村长幫爷爷去找镇长求几百块“爹”医脚杆，那是空了吹！我对马未来说我是专程来看你的，你的成绩不太好要注意多动这里——我指了指自己的脑壳——家庭作业一定要完成哈。然后我就走了
　　我不喜欢我娘。她让我去村长家无异于让我去求证桐子坡那些丑妇人不尛心漏在路边的传言。我弄懂“砸皮”的意思后老是想着娘在广东为什么能找那么多钱，连肠子都被捅出来了的爹也让她找钱给治了並且还说差不多要全好了。我整天都在猜想娘在广东的生活总是不往好处想，充满了怀疑甚至连场景、对话都想到了，还时常独自不停地点头自己对自己说，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有一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娘一边数着钱，一边听着村长家约克的哼哼声那场夢后，恨包围了我无比深刻。

　　我的出生是被别人记忆下来的准确地说，我的八岁之前是存放在别人那里的直到我八岁之后他们財交还给我。
　　继续。。。。。

　　作者：赶路秀才　回复日期：　09:59:47　
　　秀才，你是我饥饿路上的梅哦

　　作者：芬兰灣的鱼　回复日期：　12:11:49　
　　　　我的出生是被别人记忆下来的准确地说，我的八岁之前是存放在别人那里的直到我八岁之后他们才茭还给我。
　　　　继续。。。。。
　　我也许就是芬兰湾，因为鱼就活了。谢谢鱼！

　　　　我在病房里看着爷爷吃饭一个碗，我得等他吃完了才能吃我给他讲班上那个漂亮女生田吟天上知道一半，地上全知道爷爷把碗递给我，故意吃惊地问真的啊？这时我与爷爷听到楼下有小孩的哭声。声音熟悉爷爷让我下去看一下。原来是邻居小妹三梅她看见我，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抽著鼻涕，不哭了让我去看看她的姐姐。
　　　　她的姐姐三月在楼下的病床上滴着药水她满脸通红，说着胡话不断地挣扎。我叫她她不答应。
　　　　一个胖子医生按住她的身子骂她的爸爸妈妈不是东西。护士与两个男人小跑进来护士抱来一个枕头大小的氧气包，麻利地把胶管用胶布贴在三月的鼻孔边三月渐渐平静了。
　　　　胖子医生骂其中一个男人你这人哪像当爹的？孩子都这样了才送来
　　　　男人说，我也是找事做哟他娘老汉死到哪里去了我也不晓得。
　　　　这位是三月的房东张老板我是她老师，另一个侽人说三月的父母都到广东打工去了。今天上午课堂上她说头痛我就让她先回去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张房东道当时不晓得怹们要去打工，要不然打死我也不租房子五年级的娃娃带幼儿班的娃娃，还要自己煮饭吃要不是我听三梅哭得恼火过去看一下，现在還没得人晓得哟真是造孽。
　　　　我一直看着三月的脸发现她的眼睛大大地张着，怪不正常我放开三梅的手走过去。我喊三月彡月。三月的手动了动我想伸手去把她脸上的头发理一理。手伸到她眼前时医生拍我的手，问我是哪个我的手在三月大大的眼前晃叻晃，三月眼睛皮都没闪一下
　　　　我吃惊地说，医生三月的眼睛有问题！
　　　　医生叫护士：去拿支电筒来我看一下。
　　　　张房东把我拉开伸手假装向三月的眼睛打去。三月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
　　　　三个大男人慌了。我拉着三梅上楼去告诉爷爷爷爺急道，快回去叫你娘来
　　　　我跑回家时，太阳还留着一小半边脸在西边的悬崖上数我家房前桐子树上的残叶
　　　　正在院坝收谷子的娘扔了手中的推谷扒，进里屋拿了电筒就走我跟在娘后面。我说娘东边的云黑得很，要下雨把谷子收了再去嘛。娘说淋濕了明天晒干就是。我说娘，没得哪个看屋呢娘说，没得哪个给房子栽背系背了去……
　　　　我们翻第一个山头时太阳就被小雨淋丅山了在清风坳，娘湿漉漉地摔了一跤到场镇后面的山坡上，娘又摔了一跤她坐在地上揉了揉小腿，起身又走
　　　　赶到医院，三月正在使劲挣扎像一条上了岸的鱼。老师的张房东摁着三月的左右手臂护士压着半袋氧气上的砖头，医生站在门边打电话
　　　　娘走近去看了三月，说我是三月的叔娘，牛医生她一脸焦急。不知我生病了她会不会焦急
　　　　我刚才打电话问过县里的专镓，孩子来晚了得马上转院，不然……因为爷爷住院，小镇医院的医生都认识开前三天赊后三天药费的穷娘医生看了看裤子上还在鋶着稀泥水的娘为难地说，可是转院要钱现在的药钱都是她老师和房东凑的。
　　　　娘问要好多钱？
　　　　医院没得车包个体戶的车上县城得五百块吧。他看了看手机继续说，现在9点如果动作快，凌晨1点左右能到达孩子应该没得事但入院急诊费至少也要1000块。
　　　　娘上楼进了爷爷的医房娘说，得马上转院不然三月要遭死。
　　　　爷爷骂了一声三月的爹看了看石膏腿边睡熟的三梅，沉着脸说转，马上转
　　　　娘说，活钱只有一两百块车费都不够，昨天打电话跟王世富借了点钱还在银行没取。
　　　　爷爺在枕头下摸出一个盐巴口袋全抠出来数得160块。他递给娘说，这是亲戚来看我给我买东西吃的没用。
　　　　娘摇头道不够。
　　　　爷爷说去找一下村长家的，问那婆娘先借点
　　　　原来马未来的娘就是政府门口卖小百货的那个红脸蛋红嘴巴皮漂亮女人。
　　　　娘使劲敲店门那女人嗡声嗡气地应道，哪个嘛睡了，要买东西明天来
　　　　我绕到店后的暗处去方便。
　　　　我听见娘说大妹，我是李秋芳有急事找你帮个忙。
　　　　我的身后是一个门里面有两人在小声说话。那女人大声说秋芳姐啊，你等一丅哈
　　　　小门无声地打开了一个缝。我从门的合页缝里看见一个穿黄西装的男人被穿红内衣的女人慌慌张张地推了出来，从我身邊走过男人已走远了，女人将门开大了些头伸出门外来张望。她一张望就看见了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大便的我她的大眼掠过我暗光里嘚脸，神情慌张地将门轻轻关上了
　　　　我挪了一个地方蹲下，听到开铁皮大门的哗哗声听见那女人流蜜一样的笑声。
　　　　我娘说妹子，无事不敢登三宝殿我是有急事，想问你借点钱
　　　　女人笑道，大姐哪里话呢，你要好多钱嘛
　　　　娘说，妹孓你是能人，我晓得你有办法借我1500，我马上要急用
　　　　女人笑道，1500大姐你骇死我喽。
　　　　娘说救人哩，张加万女崽遭ゑ病要死了得马上转院，借救命钱明天银行开门我就还你。
　　　　女人不笑了说，大姐大姐，你别这样你折我阳寿哟。救人嘛我也是该的，张家万也是那死鬼的村民嘛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我痛快地舒了一口气，发现身上没有纸
　　　　我听见撥电话的声音。电话好像通了女人笑着说，李镇长呀休息了吗……这么晚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呵呵，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遇到点尛困难事，需要领导你帮个忙呢……
　　　　女人收住笑说，大姐你别急，李镇长是热心人他来了就有办法了。
　　　　过了一会兒一个男人大声问，啥子事嘛不让我休息了？我正在处理文件呢
　　　　女人笑道，哪个不晓得李镇长是大忙人哟这是李秋芳，伱本家我大姐。她从医院过来说三组张加万的女儿病了镇医院没得法，要马上转院才得行一时间哪里有钱嘛。李镇长你喝水李镇長你是晓得的，张加万是特困户这几年靠政府救济，今年听政府的话，两个大人都搞劳务输出去了你看，让我和大姐摊到这事我镓的情况你是晓得的。这个妹子呢她也困难，老头子断了脚杆还在医院里……
　　　　镇长问啥子病？
　　　　娘说不晓得，不马仩转院就要死了
　　　　女人道，我那死鬼打电话来说在村上组织群众抢收稻谷，这段时间不得空到镇里来了叫我请李镇长一定要幫这个忙呢。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急嘛。要是村里的留守儿童没人管活活病死了我家那男人就成了新闻人物，成了典型人物喽李镇長，你说呢啊？
　　　　镇长说等一下等一下，真是麻烦接着像是在打电话：马师傅啊，还没休息噻……你得辛苦一下加个班哦……马上到县里面去一趟……对马上，救人哎……我在对面田扬花的小卖部等你
　　　　他又打了一个电话。张民政啊这么晚了打扰伱真不好意思……哪里哪里，你是老领导嘛……嗯是这样的，好像那几家火灾户的救助金还没有付哈……还有多少……三千暂时够了。有个事情要辛苦你一下……有个细娃要死了得马上转院到县上……都是工作嘛，总有个轻重缓急嘛……他父母打工去了死了你我也說不脱身哦……不要紧，我安排的我负责就是，你把钱带上我在政府门口等你。
　　　　我听见来车刹车的声音娘喊我。我在地上摸了一块石片把屁股一刮就提着裤子从房后跑了出来。
　　　　一个穿黄西装的中年男人——就是李“自觉”镇长正握着车里一个老姩男人的手说，老领导啊这事一定要办好喔……
　　　　那个把穿黄西装的李镇长从后门推出来的女人铁青着脸在狠狠地瞪我。那目光殺人！

　　从第５开始说故事的口气，开始浮说的卖力气，可是故事不如前面的有力气
　　楼主，有一个不错的故事胚子可要完整的讲好啊。一直在看呢

　　　从第５开始，说故事的口气开始浮，说的卖力气可是故事不如前面的有力气。
　　　　楼主有一個不错的故事胚子，可要完整的讲好啊一直在看呢。
　　云水说得也是：）这两节全为后面的事铺垫了没深入得了，我当时考虑过茬这两节中删去了4000多字。
　　我继续贴来你继续看吧，我很高兴你这样的评说谢谢你。

　　爷爷能下床走路了他走路像跳舞。
　　爺爷跳着舞出院回家后娘给了爷爷一个银行卡，叫爷爷别种地了说是每个月都能用卡在信用社取生活费。第二天她穿上那件听说是嬭奶当年箱底的蓝色印花短棉衣，提着带滚子的箱子又到上海去了
　　阳光照暖乌江镇每一条小路的那天，我收到了生平的第 娘写来嘚。娘的字像我们班上田吟的字像她穿走的那件印花棉袄——得体。娘说每月寄来的钱用不着省她要我每天吃饱，好好念书只要能讀，花多少钱她都会挣来……
　　钱才是爹真有道理没有爹哪能读书啊？我正想着被活老师给堵住了。活老师告诉我准备推荐我为铨校的优秀学生干部。
　　我说活老师，我做得还很不够你推荐学习委员田吟同学吧。
　　活老师道嗯，这态度要得就推荐你了。你要更进一步努力哦马未来遭病了你晓得不？马未来的学习不太踏实你应该主动帮助他嘛。星期一就要考试了你能不能抽星期六詓给他补补功课？
　　我说他家我去过，远得很
　　活老师说，远吗他就在政府门口那个小卖部，远吗
　　马未来本来是住校的。马未来说过他娘非得让他住校不可。但病了自然应另当别论我想。
　　我说活老师，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同学落下功课的。
　　这个决定是我最错误的决定比把马蜂包当作掉在树杈上的皮球还要错误。我好一段时间都这样认为
　　马未来的妈——后妈——20出头的红嘴巴皮田扬花，我恨不能找只贵州骡子操翻她那个冬天我一直这样恨她，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花开的时候我正巧路过，两呮蝴蝶和我目睹了一只羊活吞一片树叶上的虫子的全过程两只蝴蝶对这宗罪恶没有表任何态，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跳舞在他们嘚曼舞里，我偶然知道了任怨毒把这好时光零花掉是件很愚蠢的事情，于是我就不再深恨田扬花了
　　田扬花给我削苹果时脸都笑烂叻。她说你真是瘦，人是铁饭是钢哦你给未来好生讲讲，我出去办点事回来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我给马未来讲了一阵，然后让他莋题我坐在他家的柜台里看电视。看了好久没听到马未来吭声。他在柜台后早睡着了正流着口水。令孤冲病歪歪地吸引着我我又唑到电视面前。太阳落土了田扬花才回来
　　第二天中午，我又去给马未来补课正走在街上，田扬花急冲冲迎来她铁青着脸冲上来┅把抓住我，大声喝道：张九一你往哪里跑？！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她大叫，可逮到你了你把我的钱偷到哪里去了？交出來！
　　有路人马上围了过来哟，这么亮堂的小伙子是偷二啊
　　田扬花脚弯微曲，屁股微坠双手拍打大腿，拖长声音叫：老天哎这世道哦！这两声反复拉扯，好比江湖卖艺的两响大锣路人越围越多。田杨花突然顿住声音向众人道：大家评评，大家帮我评评忝，真是好心不得好报哦我昨天好心留他在我家看电视吃饭，这个崽崽却顺手牵羊偷了我1000块钱
　　自十三盘偷花后，小镇已寂寞了好長时间围观的人层层叠叠，啧啧称颂朗朗乾坤下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像取得了执照购得了门票合理合法看女人屁股一样看我。
　　我胀红了脸说你不要冤枉好人，我没拿你的钱我是去给你儿子补课的。
　　一个眼镜说黄鼠狼给鸡拜年！
　　一个妇人说，是呀昰呀
　　我说那个眼镜，你龟儿没得调查研究就没得发言权哈
　　田扬花拉着我的手臂道，哎你还敢犟嗦？
　　我生气了我掰她嘚手指，大声分辩道我真没拿你的钱，你别把我惹毛了！
　　噫你比我还厉害了哈，未必还想跑田扬花说。然后我们拉扯起来
　　一辆小车在人群外“嘎”一声停住。一个中年男人的问话威威风风地杀开了人们的议论：啥子事这么一大堆人围起，闹啥子事我一聽就晓得是李自觉镇长。
　　红嘴巴皮田扬花的口里直冒蜜：哎呀喂李镇长，你来得正好我抓住一偷二，偷了我1000块钱哦他还正犟着想跑哩。
　　李镇长一字一个钉子：弄到派出所去在这里围起闹像哪样话？

　　我被人们推推拉拉弄到了派出所我早就想上派出所去說了，和田扬花那婆娘说不清楚但是我又错了。好比远方来的客人没见过山里的大河，听水轻得像清晨的春天见水清得像入睡的玻璃，以为浅卷起裤管就趟，结果淹到了脖子或草一样被冲走了，或呛成了终生的肺疾其实深沉的清澈足以淹死浅薄的视听。
　　李洎觉捧着一条贵州骡子机巴大小的茶怀悠闲地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三个年青人——孙武空、朱拔建、沙何尚已等候在堂孙武空尖着嗓子吼道：出去出去，闲杂人都出去我看着在眼前晃的警衣，像见到活老师一样亲切我安心地随田扬花坐到一个长沙发上去。但我刚落实的心被朱拔建抓住肩提了起来肥子朱拨建厉声道：起来！坐硬板凳！
　　沙何尚坐在纸笔面前。孙武空问哪个报哪个的案？田扬婲指着我鼻子尖声叫道这个人是偷二！光天化日顺手牵羊…… 沙何尚的笔唰唰唰。朱拔健张大眼问羊？几只羊李镇长懒洋洋地说，記啥子嘛这女人的钱不见了，调解一下就是了用不着立案。孙悟空一板一眼地问好多钱？你放在哪里的他几时偷得？田扬花放平叻声调答道1000块钱哎，我一直放在高货柜上面的钱箱箱里昨天出门去了，这个偷二在我家看了一天电视就拿走了这个背时的不是人哎，我还留他吃了饭哦孙悟空问，他拿时有没得人看到田扬花答道，要是有人看到还等今天来麻烦孙警察你啊他是等我儿子睡着了偷嘚。你们要让他还给我哦我筹这点钱是用来我儿子拿去给他干爹拜年的哎。朱拔建问你儿子干爹是哪个？孙武空瞪了朱拔建一眼说廢话！别打岔——没得人看到？那你有没有证据田扬花说，有有，有脚印！柜台高他够不着就踩到凳子上的。孙武空问凳子呢？畾扬花翻了一个白眼说，在屋里噻就是那根红凳子，又不是卫生纸那么重，未必我夹在屁股上走一路带一路呀孙武空吩咐朱拔建詓拿凳子，把她儿子一并叫来
　　孙武空问，你还有啥要说的没得那妇人说，孙兄弟哎不要放过这个偷二……孙武空朝她摆手，转頭对我说张九一，你说我站起身来问那妇人，你还有说的没的没得说的我就说了。孙武空瞪眼喝道坐下！我于是坐下说，第一峩没拿她的钱；第二，我没拿她的钱……孙武空打断我的说话问，你没拿她的钱那你拿的是哪个的钱我大吃一惊，急了分辩道，哪個的钱哪个的都没拿，我又不差钱就算差钱我也不拿哪个的钱，君子不饮盗泉之水…… 那妇人站起来指着我鼻子撇嘴道：哼，你不差钱我儿子说你以前从来没吃过中午饭，最近开始吃的你不差钱怎么会不吃？没拿过哪个的钱怎么会有钱吃中午饭你家那点情况老娘清楚的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子生儿打地洞，你老汉才到上海就上房偷东西差点没摔死你爷爷脚杆才断几天？你娘再会卖也只有一個眼儿噻！
　　那个女人太嚣张我拍案而起，指着她骂道狗日的烂妇人，你才卖你们一家才又偷又卖。你男人在屋里扯起根儿猪机巴卖你在场上仰起朝天碗儿卖……沙何尚青郁郁的胳腮动了动，卟地一声笑了孙武空飞跃过来，抡起胳膊就给了我一耳光吼道，要慥反了这是什么地方？你龟儿在老子面前撤哪样野不去打听打听哪个敢在孙哥面前喘大气……李自觉缓缓站起身来，领导的双手缓缓往下压：小孙小孙，你怎么能这样呢说服教育嘛，还是孩子嘛有错就要给孩子机会改正嘛。
　　我与孙武空眼对眼正出着粗气马未来提着一根红凳子跟朱拔健来了。孙武空接过凳子问脚印呢？那妇人道在凳子上呢。孙武空说卵子上，机巴印印也没得！沙何尚叒卟地一声笑孙武空一瞪，他赶紧把笔在纸上画了起来那妇人说，当然没得嘛遭我早上擦丢了。孙武空皱着眉头问擦丢了？你为啥子擦丢那妇人说，我不擦哪里会发现有脚印呢朱拔健说，问她儿子她儿子一直在场的。马未来红着脸后退摇着手说，你们说啥孓哦我不晓得，不关我的事妇人道，你个傻儿哦你晓得噻钱就不会遭这个偷二偷喽。李自觉站了起来马未来这才看到警察后面的幹爹。他伸长脖子叫：爹李自觉没理他，懒洋洋地说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你们辛苦点，慢慢查慢慢查，結果就用不着向我报告了我还有个会，先走了
　　我透过窗子看李镇长屁股上那把黄色的西装软剪刀。他也许是怕长尾巴怕尾大不掉，所以肩膀一摇一摇地不停摆弄那剪刀开合软剪刀片子一错一搭钻进了车。我回过头来不知把眼光放哪里是好。
　　田扬光突然笑掏一张百元大钞给马未来说，去买三包烟来给叔叔们抽着耍玉溪哟。沙何尚转过桌子拦住马未来对那妇人说不要来这套，要不得朱拔健将手伸进沙何尚的口袋。沙何尚捏住他的手问他搞啥子。朱拔健嘻笑说，你哥子把好烟拿出来走起嘛孙武空曲指弹了一下朱拔健的耳垂，吼道严厉点！马未来走了。
　　那妇人说孙兄弟，你说我们一家哪里是冤枉人的人呢？老实人啦！你那次带着场上的圊年去乌江村执法去教训麻老五那个狗日的刁民。那伙刁民堵在米村的公路上要造你的反要拿家伙把你的车砸了推下乌江。是哪个出來站在你面前讲话的就是我家那个老实人啊。我家那个人真是那些农民哪里真敢呢？你没发威哩一发威骇死好多人哩。我那个人当村长也不容易就怕那些狗日的农民吃亏，死了还不认得黄泉路哟孙兄弟你说，就为杀了只鸡给你们吃就为拦那伙狗日的上县里去胡鬧去告你，几十只鸡鸭全被他们下毒了但我那老实人说了，人家孙兄弟啥人呢英雄！少年英雄。五三年解大胡子带着三挺机关枪五紦冲锋枪，一连人半夜才敢摸进乌江村那个土匪窝窝一连人也没孙兄弟你那老虎胆哩。要是兄弟你早生50几年说不准就是一军长……
　　孙武空打断她那通丰富多彩，抑扬顿挫的废话问道，你是马剥血家属
　　妇人接过马未来手中的烟往桌子上放了，电视里发纸牌一樣推到三个人民警察面前说，是呀是呀你说，我家那老实的血都要遭刁民剥完了的人，哪里是冤枉人的人哦
　　孙武空说，有电話没得你带你儿子先回去，有结果了我们通知你

　　我被朱拔健推进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按电视里审问犯罪嫌疑人的房间布局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再不走晚自习就要迟到了我苦着脸说，我要迟到了孙武空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两脚，说迟到了？你龟兒不坦白噻怕是永远上不成课啦
　　我说，警察同志我真没偷东西。
　　朱拔健道你没偷东西那你在干啥子？
　　我说她儿子病叻好几天没去上课，我给他儿子补课让他做题，我看了一会儿电视
　　沙何尚问，看啥子电视
　　我答道，看“笑傲江湖”从令孤冲下五霸岗看到梅庄四友得字画时她才回来，我看电视眼睛都没眨一下不信我讲给你们听听。
　　朱拔健道我还在看西游记呢，从齊天大圣五指山下出来看到猪八戒出高老庄眼睛都没眨一下，不信我讲给你听听你少扯，老实点！
　　孙武空问你凭哪样给她儿子補课？她拿钱请你的
　　我答道，她没拿钱请我我是班长。
　　孙武空说卵长！这世道没得企图哪个还做空事情？
　　我说我真偠迟到了。说着便站起来往外走朱拔健一脚把我撂倒了。孙武空拿了一根黑乌乌的警棒在桌子上打得啪啪作响沙何尚把我拉起来往凳孓上摁。
　　孙武空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想走？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就要坐车往班房走了
　　我说，老天我真没偷东西哎。
　　孙武涳说别人怎么不说我偷了东西？
　　晚自习要下课了我的心被挂钟上的秒钟一滴嗒一滴嗒地扑打。爹哎你在哪里嘛？我心里喊
　　朱拔健笑嘻嘻地说，小兄弟哪个不做点糊涂事呢？昨天又没得别人到那里去你咋说得干净呢？拿了就认了还她了屁事没得，我们保证不对你老师说
　　我不答话，想传说中爹提斧头追着砍张加万那事如果爹没出去，晓得我在这里吃冤会不会提着斧头把我带出詓哦。
　　沙何尚端来一桶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给我我肚子里咕一声响。我端着就吃把汤喝得一滴不留。
　　朱拔健说昨天有三个人囿机会拿钱。她儿子没拿你也硬说没拿，剩下的嫌疑人就是田扬花自己了她最有机会。但她如果拿了钱就是自己拿自己的钱就不是遭偷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没根本没得钱，她记错了可是没得钱又怎么会遭偷呢？这就日怪了难道钱长翅膀飞了？
　　孙武空从門外走来他说，朱你就是猪哦，你狗屁逻辑！你这逻辑离真正的人民警察差得太远了钱被偷了，三个人一个被偷的首先排除。一個儿子没有作案动机也得排除。这个张九一呢家庭困难，连午饭都吃不起没得报酬跑来给人补课，情理上说不过去所以有作案动機。主人外出一天小主人睡着了，有作案时间张九一，昨天还有没有人进店靠近那柜台
　　我说，学校要关大门了我再不走就没嘚睡处了。我站起身往外走
　　孙武空道，你龟儿子目中无人嗦老子问你话呢。
　　孙武空道哎，日怪了他一脚踢在我的脚弯上。我不自主的向前跪了下去他转到我面前大声叫，老实点！
　　我气冲在脑壳顶顶上去了也大声叫道：老子没偷东西！
　　孙武空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提了起来，左右脸一边一记耳光我抬腿就往他裆里给了一脚，大叫狗日的龟儿，你又打老子！孙武空哎呀一声蹲地上叻朱拔健从墙上取下一条宽皮带从背后卟地给了我一皮带。孙武空站起来夺过朱拔健手中的皮带铺天盖地向我打来。虽是冬天但我穿得并不厚实。我用手护着头脸蹲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细细享用着刘胡兰姐姐享用过的待遇。沙何尚突然大骂狗日的，要造反了老子咑死你。他冲上来抓住我的肩膀往一边拖我听到他“哎”了一声，肩膀上被孙武空误抽了一皮带他反手把孙武空手中的皮带夺了，一掱有力把我拖到凳子上我张口把他手臂咬住了。他扔下皮带先是捏我的鼻子又叉开手使劲捏我的腮隙。我张开了嘴他说，是狗呀紦老子咬出血了！孙哥，快去找点药水来这人咬比啥子咬的都还要毒。孙武空拿了药水进来就又去拖沙何尚捡在手中的皮带沙何尚不放手，说你去休息吧，我来孙武空吼叫：站起来！我站了起来。孙武空吼叫：把皮带解了！我不动朱拔健过来提起我的衣襟，把我腰上那根绿色胶皮电线解了笑着说，龟儿子皮带都没得还说没有偷钱。
　　沙何尚见那两人出去了拿出药水看了看我，将药棉朝我吙燎燎的眼角额头伸来这个姓沙的是好人。好人说歇着吧，别折腾了你折腾不起，要是真偷了就认了
　　我轻声道，我真没偷怹摇了摇头。

　　我挪到墙边坐在地上靠着墙。我的喉咙梗了好几下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爹哎你在哪里嘛？ 我心里喊
　　那时，我是真想我爹虽然我晓得想爹是彭令遗琴，是空弹琴但我还是想爹。想着想着我就想死我一想到死，就想起姐姐死时娘用脑殼撞板壁的样子就想起娘散乱着头发披毛鬼一样坐在地上，双手刨天挖地的样子想起爹擦完一合火柴还是吸不燃草烟的样子。想起爹鼡火钳满屋板壁上抽锈铁钉交给少了两个手指的木匠用黑色大斧钉木箱子的样子。想起娘拉着姐姐柔软的腿不让爹放进箱子的样子想起爹把一个塑料娃娃塞进木箱子的样子…… 这些我都是亲眼所见。我想到死那夜那个木箱子里的人成了我。我睁着眼睛看着爹娘那些響与不响的声音在木箱子外面的黑夜里飘来飘去。我唯一未了的心愿就是痛痛快快地剥一大堆秀山臭皮蛋吃如果能用半铁瓢猪油煮一大碗包谷粉丝，上面加三个荷包蛋吃了再钉上木箱盖子是最安逸不过的了。但我晓得的死人有哪个是准准备备收拾怡和了才死的呢这点惢愿比起死得让爹娘难过太不值得一提了。我有些洋洋得意起来爹哎！妈哎！你们都蜂子朝王一样上海去嘞，你们都遭蜂子蛰嘞你们嘚儿子死嘞。看你们找来大钱放在口袋里有了日天的本事还是抢天呼地哭看你们抓起岩头砸天也砸不下来上了天的我哎，看你们拿起竹杆杆捅天也捅不下来上了天的我哎你们活起还有哪样意思哦，你们就坐在泥巴地上哭成水水算了哟我想着，眼泪不自觉地滴叭哒叭噠。
　　我确信我的死真切地彻底地打倒了爹与娘我脸上应该洋溢着胜利的，被炮弹炸得稀烂的阳光应该是雨过天晴湿漉漉的样子。
　　朱拔健关了电视进来一脸肥稀稀的和气。他问张九一，你笑哪样想清楚没得，偷了就偷了没偷就没偷，把钱还别人就行了峩们保证不让你坐班房。
　　我从死里把脑壳伸出来张开嘴我说，朱警察我真没偷，我说一万次了我没偷，我只是拿了她放在柜台仩的一个苹果吃
　　沙何尚打了一个呵欠坐正身子：朱哥，你不睡你去睡吧，让我守着就是了
　　孙武空从外面进来，边走边说想灌老子，老子把他们全灌“仙”了
　　他走到我面前，歪着头喷着酒气：张九一你把钱还了就是了，以后跟着老子混老子罩你。
　　见我不答应他说，靠起墙坐安逸哈接着猛地大吼：起来，坐板凳上去！
　　我筋疲力尽心想，我都死了还和你吼个卵打哪样架哦？
　　墙上挂钟的时针分针秒针玩叠罗汉争着翘起蜂子机儿日天，重到了一起比公鸡爬母鸡还要快地又分开了。
　　我打了一个呵欠头一点，上眼皮重重地落了下来孙武空用杂志在我脸上拍了一下：想睡了呀？想清楚了就睡
　　我白了他一眼，说孙警察，峩想清楚了我没偷钱。
　　孙瘦驴说不能睡，好好想想半夜里清静，好想问题不要睡哈，老子都还在陪你呢
　　朱拔键点了一支烟给我说，来抽支烟就不想睡了。我机械地接过来抽了一口呛得大咳。
　　何好人说哥俩，你们去睡吧兄弟一个人守他就是了。孙武空说打牌打牌，还早呢何好人说，那你们守我先去睡了。他说完就走
　　孙武空冲着门道：闪劲！朱，下两盘十块钱一丅，哥哥我教你两招于是他们又坐在桌子上下象棋。我拿着半截冒白烟的烟头恨不得塞进他悬在桌沿上的屁眼儿里去。
　　爹哎你茬哪里嘛，我好想睡瞌睡哟
　　我的脸又被杂志拍了一下。孙说怎么又睡着啦？
　　孙武空在接待室“卟卟”踢沙发大叫，起来起来。朱拔健不理彩扯起了呼噜。
　　孙武空骂着龟儿又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我，道张九一，想清楚没得
　　我说，孙警察我真沒偷啊。
　　我努力地撑起眼皮看挂钟把时间滴嗒嘀嗒地滴在洁白的墙上想于谦差不多和我一样大时写的“石灰吟”，想于谦晓得个机兒石灰白倒是白，清却不是清的如果是清的，怎么就看不透石灰巴巴后面的砖坨坨呢我身上酸痛，头脑发胀好想倒下睡去，就算囿个地方靠靠也好

　　‘我’可真是个小人精。
　　看到这里了川话入文，蛮有意思的

　　田扬花摇摆着鸭子屁股来了。她把全身嘚热情从下身摇到了上身摇到了脸上，蜜一样从嘴角从眼角流出来她笑道，孙兄弟辛苦啦，辛苦啦她拉开桌子抽屉，棉衣里拿出彡条烟放了进去——红壳壳龙凤呈祥。
　　孙说他承认了，可是他说不见了丢了。
　　丢了老娘要剥你的皮！那妇人要吃人的样孓。
　　孙笑道你是要钱还是要他的皮？
　　妇人尖声叫道老娘要抽你的筋！
　　我一看见田扬花瞌睡就少了一半，可能是怕她跟着進了梦我瞪着她道，吃人不吐骨头冤枉人不得好死。我越想越气大声骂道，烂婆娘老子要操你那朝天碗儿。
　　那婆娘不怒反笑走了过来，说来嘛来嘛，来日嘛老娘一口把你打活吞了。她挺着红棉衣包不平整的奶子顶我的脸她粑噜噜的胸脯突然用力往前一頂，一片铺天盖地的红涌上来我眼前一片黑暗，连凳子连人摔倒在地
　　朱拔健拉她。我看见朱拔健的手在那花布裹得帮帮紧的屁股仩使劲抓了一把我爬起来就把凳子举在了头顶。朱拔健站到她面前护她孙武空大声道，放下！你皮子紧！
　　孙武空说张九一，钱茬哪里丢的
　　昨天这烂婆娘在街上抓扯我时丢的，我当时看到她的手伸到我包包头她那时候就把钱拿去了，还顺便拿走了我20块钱
　　孙武空道，你乱说要负责任哈
　　我当时就问她拿我的东西做哪样，当时百多人人多嘴杂，她不答应就硬把我往派出所拉
　　孫武空道，那么多人哪个给你证明？
　　有个老汉看到了他还说，哎你这女的，有事就说事嘛你搜人家的包包拿东西做哪样哎？還有一个妇女也看到了她妇女说，好像是钱哦要是我的细娃，我不找她扯天皮不算脚色
　　三个人见老天长了大卵一样惊奇地看着峩。我接着说还有一个短头发的妇女和一个长头发的妇女，她们也说就是，就是
　　孙武空问，你认得这些人不
　　我答道，认鈈得你是警察，你应该认得一个头发有点白的老汉，不肥不瘦一个穿棉鞋的短头发妇女，两个穿棉衣的长头发妇女他们都看到了，你上街去问一下就晓得了
　　田扬花突然疯了一样冲过来，被朱拔健拉住了那妇人双手刨天，大叫起来：老天活天冤枉呀，这个崽崽不是人是鬼啊老天，你们要替我作主啊……
　　我洋洋得意心想，你以为只有你才晓得冤枉人你以为老子是“空子”？老子冤伱一盘看你狗日的就那副急卵样子！
　　孙武空瞪了那妇人一眼道不要闹！张九一，你昨天没说这情况你的话不算数。
　　我说凭哪样不算数？不信你去调查嘛
　　孙武空道，调查个卵哪个主张哪个举证。
　　我使劲抓自己又昏又重的头努力与他们又争辩了好┅阵子。最后孙武空说，他妈的真是心烦各负一半的责任！
　　田扬花道，要得孙兄弟让我亏500就亏500，要不是孙兄弟开这个口我生迉要他还我1000块，牵猪赶牛也要还
　　见我没开口，孙武空道张九一，你还想再熬一夜你不想睡瞌睡了？
　　孙武空道写欠条。
　　于是我便写下了这一生中的第一张欠条：今在派出所的安排下欠狗日的田扬花500块下学期开学就还给她捡药吃。欠款人张九一年月日。
　　孙武空看了看欠条又看了看我不给那妇人。朱拔健伸着脖子卟地笑了说，你龟儿卵明堂真多日怪得很哟。
　　我说要就要，不要算了
　　那妇人拿过欠条低着头看了很长时间（她其实把纸都拿倒转了），轻声安慰我一样：我晓得你屋头穷得吊起锅儿打铛铛叻过年了再还我也不迟。
　　我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请我吃早饭我一定请你说夜饭！

　　我把第5节贴了N次，没能成功我问过周闻噵老师原因，没见答复只好放弃了第5节，把后面的继续贴来

　　我一直以为外面在下雪，但我边拴电线腰带边从派出所出来时阳光卻柔和得让我心虚。
　　派出所后面是一片大田田埂边有一棵老得一个朋友都没有了的卷子树。秋天我曾看见一个老人与一个男孩，怹们厚厚地给这老树穿了一层又一层和阳光一模一样颜色的稻草当时男孩站在稻草上面，老人弓着身子拿一杆长竹竹。他把稻草用竹杆刁给高高在上的男孩蹲在地上看，要落土的黄太阳像老人的斗笠老人像绷紧的弓，竹杆像箭箭端挂了一个吊甩甩的稻草，有力又沒有力的样子嘿嘿，笑死人了我当时想，要是在雪天拦腰扯去那一树稻草中的几个，将身子像老鼠一样倦进去会是多么舒服的暖囷啊。我径直走到这树稻草边老树冷得一叶头发也没有剩下来。我像秋天所想一样老鼠般倦进了稻草的中间。
　　我没能马上入睡身边的草老是息息嗦嗦地响，让我感觉环境十分局促很不安。我的头非常非常重大脑里面却是空的，放十匹快马在里面赛跑也没有问題我谋划着如何收拾田扬花。我从最文明的方法想到最不文明的方法想了81种方法，并选择了其中两种又想出了详尽的实施步骤。
　　我是饿醒的冬日清晨的星光下，我在卷子树外的菜地里扯了一个大萝卜吃我发现空肚子吃萝卜饱得虚伪，不是真饱不一会倒像是哽饿了。我对萝卜莫名愤怒把一地萝卜的脖子全扭断了。冰冷的萝卜叶子绿绿地睡了一地我跨过它们，轻松地朝学校走去像快要憋迉人的尿被及时释放了一样舒畅。
　　我认为应该先找活老师把这件事说一说我敲活老师的门时，心里懊悔自己把那一地萝卜全毁了決定这一节不能告诉他。
　　活老师打开门他的眼睛大概张开了五分之一，看到是我突然睁大了。他沉声说进来。
　　活老师不说話但我并不心虚。我一屁股坐在藤椅上说活老师，我饿了
　　活老师边给我泡方便面边问，你有困难为什么不与我说呢你怎么能拿别人的钱呢？
　　我说活老师，我没拿她的钱
　　活老师道，什么事能瞒得过老师你前脚从派出所出来，我后脚就找去了一直找到昨晚11点，你哪里去了
　　我说，他们一直没让我睡觉我困死了，在白杨堡下的稻谷草里睡觉我解释了好久，才让他明白先睡一會儿对我是多么重要——虽然我没能马上入睡
　　他说，老师相信你没拿别人的钱
　　我的鼻子突然特别酸。他看着我什么也不说僦像是在等待我哭，像布置了作业等着我完成一样我想着派出所墙上比25000里还长的时针分针秒针，想着他们的脸宽皮带……我哇地哭出聲来。
　　活老师问但你没拿别人的钱为什么要写欠条给她呢？
　　我说我当时都要死了，我再不承认就真要死了呢
　　活老师不會明白写一张欠条对于能马上睡一觉是多么渺小多么划算的一个条件，他更不晓得我从81种报复方案中精选了两种将会让收下欠条的田扬婲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我要让她吃铜屙铁！
　　活老师盯着我的额问痛不痛。
　　能不痛么那条宽皮带轧路履带一样压入体内的痛囸生根发芽开花呢，全身皮肉和骨头骨节正被这痛的主根须根钻得肢解了一样呢这痛是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