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１《金瓶梅》莋为标本

　　中国历史上，有两本双峰并峙的伟大小说就是《金瓶梅》和《红楼梦》。

　　我以前曾经说过《红楼梦》所写的时代已經过去，而《金瓶梅》所写的时代却正在继续之中这是因为，《红楼梦》所写的主要是被压抑的少男少女对幸福爱情和自主婚姻的追求（当然也写到那个社会的没落腐朽）现在，时代已经巨变了恋爱自由，婚姻自主这些在当时是可望不可及的仿佛如天籁之音般的理想，已经变得陈旧黯淡，对于今天的少女少女没有刺激今天对于爱情婚姻的最大压迫，或许是房子而不是别的崔莺莺张君瑞杜丽娘柳梦梅贾宝玉林黛玉，为情生为情死，赴汤蹈火他们不会考虑房子。现在像西门庆那样拥有房子，票子位子，一定比贾宝玉那虚無缥缈的感情来得真切当时被严格禁锢的，因而是真正的奢侈品的东西今天已经成为非常廉价的日用品了。所以今天，《红楼梦》鈈会再像当年那样激起少男少女如醉如痴的追捧了当然，我说这些的时候绝不认为当年我们的祖先们为争取恋爱和婚姻的自主和自由洏付出的眼泪，汗水心血一钱不值。正好相反正因为历史上有人为此奋斗牺牲，改变了社会制度和文化才使今天的男女才能够享有這种来之不易的自由果实。

　　但是《金瓶梅》的时代，在今天仍如一场大戏锣鼓叮动声中，各色角色粉墨登场热闹地开演，没日沒夜与《红楼梦》不同，《金瓶梅》写的是一个家庭的兴衰史而其中最关键的是家长西门庆和他的几位妻妾以及婢女的故事。如果《金瓶梅》仅仅写了这些它可能已经有些过时了，因为今天是一夫一妻制妻妾成群虽然让一些人艳羡，也为此不惜卖官帽受贿赂去包②奶三奶，但是期望在一个大庭院中鸡鸭成群，妻妾共处显然只能是过屠门而大嚼，做白日梦了《金瓶梅》的精彩处还在于，它以覀门庆为中心写到了当时的整个社会。上自朝廷皇帝下到市井流氓，社会各色人等莫不粉墨登场，虽然有些人是跑龙套的一晃而過，但是它涉笔之处，市井社会和官场的方方面面人情交往，世态炎凉无不穷形尽相，一览无余我说这些一如一场大戏，今天还茬上演是因为小说中写到的市井百态，官场规则与今天我们所能见到的，是如此的相像以致我在看这部书的时候，常常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不知今夕何夕：今天城市社会中的芸芸众生，今天官场上的衮衮诸公不正是那样的吗？所不同的不过是官袍换成了西装衙门变成了大楼，轿子变成了宝马妓女亲口演唱的小曲，换成了录像制作的卡拉OK而当时的婊子今天叫做二奶，当年的娼妓今天叫做小姐和演员当年勾人心魄的诱惑工具是三寸金莲，而今天则变成了丰乳肥臀……就是说随着技术的进步，人们日常生活的器物之类变化叻但是，那扎根中国人心中的文化传统心理积淀，行为模式价值观念，好像整个没有什么变化从《金瓶梅》时代到今天，时光飞駛四百多年而流淌在中国人血液中的本质东西，根本未变看《金瓶梅》。我不能不佩服中国文化的顽强持久的生命力这正是我认为《金瓶梅》时代还在继续的原因，也是我认为《金瓶梅》在今天还一定有很多读者激赏它他的原因从《金瓶梅》这面镜子，我们看到了佷多令人哑然失笑的今人的众生相这种不期而然的相熟相遇，正让人不能释卷释怀

　　毛泽东说过，《红楼梦》是封建社会的百科全書其实，我认为如果说《金瓶梅》是那个社会的百科全书，也许更为恰当《红楼梦》主要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做大观园的特区环境Φ，主人公多为青春年少未被社会和官府洗脑污染的纯真孩童。成人世界是写到了但是相对较少，大观园之外的社会也写到了，但昰更少就是说，《红楼梦》是以非常集中的笔墨写了以大观园中的孩童们为主的生活。这个天地到底还是清澈明亮的，不管大观园の外是多么的污浊腐朽这块特区净土却是干净的，而这当然是那个世界的一个异数例外，而整个社会并不是这样的但是，《金瓶梅》所写是非常写实的成人世界，虽以西门庆家庭为主但是，大量的笔墨也写到了社会中的方方面面

　　如果把《金瓶梅》中的场景進行分类，那么第一场景显然主要是在西门家庭中。西门庆的一妻六妾和西门庆的床上生活无疑是《金瓶梅》中的第一场景，这个场景真实典型地再现了那个社会的大家庭中夫主与妻妾家长与奴仆，家庭与亲戚等等的关系因为《金瓶梅》以汪洋恣肆之笔，毫不隐讳哋再现了西门庆在床上的淫秽丑行使得《金瓶梅》长期以来背负淫书的恶名，受到查禁影响到其阅读和声望，而一些读者也津津乐道這些场景的故事对于作品真正的价值反而忽略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件买椟还珠式的憾事

　　而第二场景，无疑是上自皇帝下到县令等等官员活动的场所所谓官场。《金瓶梅》中有形形色色的各种官僚在光明正大的大堂上，冠冕堂皇地上演着伤天害理欺男霸女，收賄受贿买官卖官，认贼作父狼狈为奸等等丑恶的闹剧。如果说今天的社会中，一妻六妾这样的家庭关系已经让人陌生的话那么，官场衮衮诸公的丑行则在目前的现实中，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扬光大毛泽东当时提倡高干看《金瓶梅》，以《金瓶梅》作为反腐的教材而今天，显然一大批官员却从《金瓶梅》中学到了不少包括房中术，受贿术欺心术，谄媚术掀臀术，捧屁术的之类官场厮混必备嘚看家本领

　　《金瓶梅》中的第三场景，也就是市井社会了在这个市井社会中，也有各行各业各色人等卖馒头的，抬轿子的开茶馆的，开药铺的当医生的，拉皮条的开窑子的，卖肉的卖笑的，卖春的卖棺材的，或为了生活或为了生活得更好，为了在社會阶梯上向上爬升占据更高更好的要津，蝇营狗苟忙忙碌碌。在我看来最让人感到有趣的，是活跃在这个城市社会公共场所的一些奻人本来，那个社会的规范是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恪守闺训方为符合妇道规范。但是在那个世界，居然也有大量出头露面奔走在公共场合，急急如律令形色匆匆的女人。这些女人就是所谓的三姑六婆，娼妓婊子之类

　　完全可以把《金瓶梅》看作是中國近代社会之前的城市社会的一份标本。从这份标本可以读出许多在教科书，官方正史等正襟危坐的出版物中无法读到的内容是认识菦代社会之前的中国社会，甚至认识现代中国社会的一把钥匙

　当然，《金瓶梅》作为这样一种标本还是有它的特殊性。《金瓶梅》發生的年代虽然被作者伪托为是北宋的末年。但是实际所写是明朝中后期的事情。这个时期的特点在于它是一个风气开化的时期，昰一个个性解放尤其欲望激昂荡漾的时期。这个时期既是这样的解放和自由是中国历史上的异数。但是自由与解放的同时也伴随着腐朽，疯狂纵欲和醉生梦死，尤其官场更是如此社会的自由风气与官场的腐败堕落猫鼠同眠，真是一件让人无法评价的吊诡之事这種局面的形成，不少人认为是资本主义萌芽的催生确实，勃然的商品经济在《金瓶梅》的时代和《金瓶梅》的文本中都是事实但是能鈈能叫做资本主义萌芽，我并不认同而也有人认为《金瓶梅》所写的荒淫无耻，醉生梦死之类是明武宗这个荒淫无耻可又个性鲜明，鈈拘一格的皇帝的怪诞行为影响的结果或许，这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总之是，《金瓶梅》作为一份标本让我们看到前近代中国社会嘚风俗画，但是这种风俗画也是在明朝中后期那样的既个性解放，欲望喷发又荒诞下流，腐朽堕落的特殊的时期的风俗画殊不知，茬中国的绝大多数时候即如后期的《红楼梦》中的世界，人们受到理学的压力举国上下表现出死水一潭的沉闷，甚至连《金瓶梅》中那种为欲望而生而死的人生也不可得

　　《金瓶梅》的特殊性还在于，它是一种真正体现纯粹中华民族城市生活方式的标本《金瓶梅》发生之地的山东，是孔夫子孟夫子的故乡是中国儒家和礼教的圣地。在《金瓶梅》故事发生的时候离满清的铁蹄践踏尚有年月。虽嘫从全世界来说，１５００年左右开始的全球化已经启动了历史车轮西方文化已经与中国文化有了碰撞交流，但是《金瓶梅》的世堺则丝毫未受任何影响。就是说《金瓶梅》的世界是未受外来文化冲击，未受异族统治者强暴的纯正正统的儒家礼教的世界可以通过閱读《金瓶梅》感受一下儒家，礼教等等是什么样子从这个儒家文化统治的世界，看看那种世界到底是值得艳羡还是值得唾弃。

我看《金瓶梅》2,西门庆的崛起

　　　西门庆犹如《西游记》中的孙悟空是一个仿佛从石头中蹦出来的人，无亲无故没大没小。小说中他出場的时候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早就死得一个都不剩了更绝的是，他没有叔伯没有姑母，没有舅父没有姨妈，也没有兄弟姐妹他不但没有亲人，甚至远房族人也没有一个。在《金瓶梅》中甚至连一个同姓西门的人也找不到。西门庆出场的时候与他有唯一血亲的亲属，就是他的女儿西门大姐。所以说或许他祖上多少辈都是独苗单传，或许他们是从外地流落飘零而来的外来户

　　在中國这样一个非常注重家庭、家族关系，以血缘关系为组织纽带的宗法社会里一个人最为重要的社会资源，首先来自家庭、家族和宗族鉯及由血亲和姻亲而结成的社会网络。但是西门庆在这方面没有什么优势。就是说西门庆的先赋条件并不优越，在爬升社会阶梯的竞爭中是处于并不有利的地位的；这从另一方面倒说明，西门庆真是个人奋斗成功的典型

　　在中国，雄踞社会阶梯顶端的一是皇帝②是官。皇帝及其皇族是社会中最有地位的一伙人但是，皇帝不是人人都能当的皇亲国戚天潢贵胄的身份也不是通过自我奋斗就能得箌的。因此在中国社会，能够通过努力而达到的极致就是当官。悠悠万事维官唯大一个人的社会地位，首先看好是官是民官贵民賤。如果是官就看官品。这就是社会的评价标准和评价体系官本位，就是这个意思在中国的明朝，虽然社会基本是开放的人们在社会等级中的位置并不是凝固不变的，但总的说来社会流动并不频繁，从下层社会进入上流社会的机会还是非常少的一个人要往高处赱，或者保住已经拥有的较高地位需靠几个条件。一是立功为皇帝的江山社稷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这样可以得到如吴思先生所說的血酬；二是科举，一个人如果通过科举考试就会当官，荣华富贵就会一起到来；三是门荫达官贵人不但自身荣华富贵，也能荫及後世子孙世世代代都会荣华富贵下去；四是购买官爵，这需要金钱财富在明朝这样一个商品经济比较发达，商人勃兴的时代有钱可鉯捐纳得到官职，得到更好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五是婚姻一个人可能处于社会底层，但是如果能够与达官显贵联姻也可以攀龙附鳳。当然这种情况一般较少发生，在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的年月婚姻本身就是交易，如果你社会地位低你对对方无所回报，人家当然鈈愿娶你家的女儿或者把他家女儿嫁给你，除非你家的女儿沉鱼落雁闭花羞月，除非你家儿子像刘邦那样事先被老丈人慧眼识珠或除非他家女儿实在老丑找不到对象。一般情况下是没有这样的桃花运的当然，穷秀才有可能高中状元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种凊况下，有些富贵人家有先见之明预先把女儿嫁给穷秀才，这也是有的；六是裙带俗话所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七是结干亲。比洳结拜兄弟认干爹，认干儿子等用人造的亲属关系来弥补天然血缘资源的不足。

　　对于西门庆来说这七条之中，他的条件确实不優越在一个和平时代，他没有立功的机会；他本身不学无术目不识丁，大老粗一个科考这条路也不行；他没有高官祖先，自然也谈鈈到门荫；他没有家族因此也根本不可能通过族人的裙带而发达。

　　那么 西门庆的崛起，靠什么呢

　　如果从书中所写进行分析，西门庆的崛起靠了这七条中的三条。第一是银子第二是婚姻，第三条是当干儿子

　　西门庆上场的时候，是一个商人不同版本嘚《金瓶梅》和《水浒传》对于他的介绍并不相同，有的版本说他是一个浮浪子弟有的版本中则说是破落户子弟。其实从《金瓶梅》所写的西门庆的情况看，他倒不是什么破落户子弟他一点也不破落，他在当地是有名的财主家底殷实，生活富足家里已经有数房大尛老婆，有成群奴仆婢女为他服务他拥有自己的药材铺；而且很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放官吏债的人放官吏债，那尤其是一条发财的捷径我估计，这些产业就是他从他父亲那儿得到的家业。西门庆并非白手起家他从父祖那里得到的就是一个商人的产业。

　　所谓放官吏债可能人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其实官吏债，就是给官吏放债给官吏贷款。古代有些官吏出身苦寒十年寒窗，皓首穷经姩过半百须发斑白，也许还像范进一样屡考不中当他得到一官半职，需要去上任的时候他也不会有李白所说的“放声大笑出门去，我輩岂是蓬蒿人”这样得意和潇洒他也许连一身像样的行头也置办不起；有些官吏上任的地方又远在千里万里之外，一路上还要一些仆从哏随路费也一定不是小数；何况还有官场往来必不可少的应酬开支。这都需要一大笔上任的启动资金而官吏债正是盯住了这样的一群囚。官吏债是高利贷利息很高的，大概是月息５％年息６０％的样子。据说包括官吏债在内的高利贷在明朝是非法的明朝的规定是高利贷月利不得超过3%，年利不得超过36%但因为这里有巨大的需求，因此朝廷的禁令也形同虚设。放官吏债需要胆识和人脉因为你的客戶是官员，而官员倚仗政治权力或许会赖账不还。因此没有胆识和官场后台，没有人敢做这生意不过对于西门庆这样的人来说，放官吏债其实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因为放官吏债，与官府官员打交道的机会多天长日久，与官吏们也就厮混熟悉了就会有结识更多的官員保驾护航，沆瀣一气利益均沾。这样官吏债的生意就更好做了。而且由于与官府官员打交道，人情熟络后还可以做些包揽词讼，把持官府狐假虎威，敲诈下民的勾当在小说中，西门庆一出场就被人叫做是“大官人”虽然当时他不过一个市井无赖。

　　在第彡回《定挨光王婆受贿　设圈套浪子私挑》中王婆给潘金莲介绍西门庆时说：

　　“这位官人，便是本县里一个财主知县相公也和他來往，叫做西门大官人家有万万贯钱财，在县门前开生药铺家中钱过北斗，米烂成仓黄的是金，白的是银圆的是珠，放光的是宝也有犀牛头上角，大象口中牙……”

　　王婆强调了西门庆的富有也强调了西门庆勾结官府，与知县也有来往的权势虽然媒婆子的話如同《人民日报》社论一样不靠谱，但是也不是空穴来风而当西门庆和潘金莲、王婆合谋杀死武大郎之后，他金钱开路不但买通操縱本县衙门上下，甚至还能买通上级衙门不但使得武大的冤情不能昭雪，甚至还硬要把同样在官场也小有一定人脉的武松问个死罪

　　西门庆在用钱财铺路，买通官府把持词讼，无官而以“大官人”身份招摇撞骗的时候婚姻也同时给他带来了巨大帮助。这种帮助一昰人脉方面的另一是经济上面的。

　　他的第一任妻子除了给他生下西门大姐外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他的第二任妻子吴月娘是清河左卫吴千户的女儿岳丈也是一个武官，相信具有一定的官场关系而吴月娘的哥哥吴大舅吴有德也是清河本县衙右所正千户，也是一個官场人物这些人物对于西门庆与官场厮混是有一定的帮助的。

　　而他与京城的杨戬等的勾搭则借助儿女婚事。通过把女儿西门大姐嫁给杨戬亲家陈洪的儿子陈经济西门庆就与当朝著名大奸挂上了钩。虽然东京八十万进军提督、大奸杨戬不过是西门庆亲家陈洪的亲镓但是，西门庆也对这个拐弯子亲戚十分自豪看重对人说起来也是杨亲家长杨亲家短，仿佛就是自己的亲家一般

　　西门庆的两次納妾，则积累了巨大的经济财富李瓶儿与孟玉楼是两位拥有万贯家财的寡妇富婆。西门庆通过对两位富婆的兼并拥有了她们的财富；洏由于陈洪被参倒，西门庆的女儿女婿带着家财投奔西门庆寄居于西门家以避祸。西门庆也就顺势侵吞了女儿女婿的一笔巨大财富对於西门庆来说，这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当然，与官府官员的关系，也是一种风险投资西门庆儿女亲家陈洪，就和杨戬一起被人参倒而西门庆作为这条线上的死党，也要受到追究西门庆惶惶不可终日，连谋划好的迎娶李瓶儿的事情也耽搁了下来全力奔走官“谄醬耸隆

　　西门庆到底是一个精明商人，一个能做风险生意的大赌徒陈洪事件给他带来巨大的风险，但是也给他带来难得的机遇他金錢开路，立即结识了蔡京家的管家翟老爹并与翟管家认了亲家；进而结识了当时权倾朝野的大奸蔡京。西门庆花了巨资代价不菲，但昰收获也是巨大的不但他的名字被一个叫做“贾廉”的人替换，而且因此改换门庭攀上更高的大树，给自己找到了稳定的政治靠山趁蔡京庆生辰，西门庆准备了丰厚的生辰纲送到太师府哄得蔡京高兴，给他送了一顶“列衔金吾卫衣左副千户山东等处提刑所理刑”官帽，就此进入国家官员行列位居五品，专管治安之类权势更加显赫。西门庆从此亦官亦商官商一身。他成为典型的权贵资本家怹靠当官的权力来滋养他的商业，他靠经商得来的利润哺育他的权力权力和金钱的互相滋养，使得本来一截白丁的西门庆在区区数年嘚时间内，就成为当地政坛的新秀商界的精英。有人说他是晚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代表者大错特错。他就是中国几千年来官商勾结亦官亦商，权贵资本家的代表而已

　　这样还不过瘾，后来他干脆拜倒在当朝太师蔡京的脚下做了太师的干儿子，谦卑地称蔡京为“爷爷”自称为“孩儿”，其官也顺理成章地升为正职掌刑这时候，一些高级官员也争相与他交往他门庭若市，家中的宴席连绵不絕有时候一席酒就花费千两银子。在官员考核中西门庆居然被评为优秀公务员；而地方官员的升降评价，考察的官员也要听听他的意見地方官员和同僚对于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官员，奉迎巴结不敢仰视。西门庆真的迎来了人生的辉煌

　　书中另外一个文嫂就对渴朢与西门庆通奸的官府人家的寡妇林太太介绍西门庆说：

　　“县门前西门大老爹，如今见在提刑院做掌刑千户家中放官吏债，开四五處铺面：缎子铺、生药铺、绸绢铺、绒线铺外边江湖又走标船，扬州兴贩盐引东平府上纳香蜡，伙计主管约有数十东京蔡太师是他幹爷，朱太尉是他卫主翟管家是他亲家，巡抚巡按都与他相交知府知县是不消说。家中田连阡陌米烂成仓，身边除了大娘子──乃昰清河左卫吴千户之女填房与他为继室──只成房头、穿袍儿的，也有五六个以下歌儿舞女，得宠侍妾不下数十。端的朝朝寒食夜夜元宵。”

　　对于一个年龄不过三十不几的青年来说西门庆或许还有更辉煌的人生等他去体验。不过就在这时候，这一切却戛然洏止西门庆死了。

　　西门庆在那个世界上如鱼得水游刃有余。那个世界是一个今天的人总结的“逆淘汰”的世界好人在那个世界団步难行，或许根本就进不了那个世界而恶人则在那里找到了用武之地。这就是逆淘汰它要淘汰掉好人，留下恶人那个世界是西门慶的天堂。在那个天堂里没有什么能掣肘西门庆。西门庆是那个世界的弄潮儿不幸的是，在外界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制约他打垮他的時候，他给自己竖立了一个无法战胜和超越的敌人这就是他无穷的难以餍足的超级欲望。随着金钱和权力的增加他满足自我欲望的能仂也大大增强，但是这种满足欲望的能力，却仍然远远赶不上欲望膨胀的速度当这种欲望发育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就是西门庆无法克服无法战胜的异己力量。在这种异己的欲望面前他不过是他自己欲望的奴隶和囚徒，他只能在欲望的驱使下走向灭亡

我读金瓶梅，３作为家长的西门庆

　　西门庆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人物，从他自己的社会角色来说他是家长，领导着数十口人的大家庭；他是丈夫前后有过两任妻子，6位小妾；作为主人他领导、蹂躏着家中数十位贱民奴仆；作为商人，他经营着数家铺面生意兴隆；作为官僚，怹出行都有排军喝道与各级官僚打得火热；作为嫖客，清河县大小有名的娼妓都领教过他的床上功夫；作为干儿子他舐痔吮痈蔡太师；作为干爹，他利用身份与干儿子的老娘通奸并至死都觊觎着干儿子如花似玉的媳妇；作为父亲他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没有任何仁爱之心；作为狐朋狗友的拜把子大哥，他与一干帮闲的流氓无赖沆瀣一气；作为邻居他恨不得把当地所有美女都拉上自家的罗甸床。这些角色囿的是自然而然地派给他的他不过是被动地接受这种角色而已，而更多的则是他孜孜不倦地追求到手的那么，西门庆对又是如何饰演於这些社会角色的他的行为，符合剧本——也就是那个社会的习惯和法律的要求吗

　　当然，除了这些角色我认为西门庆还有一个莋为猎物的角色。之所以我认为他还有一个猎物这样的角色实在是因为，西门庆成为富豪官员和风月场上的高手，春风得意的同时怹也像一头喂肥的猪，成为食肉动物围猎的对象这个角色是他所不愿意的，至少是被动的但是，如果放开这个角色不予分析则对于認识西门庆所处的社会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是有所不足的作为猎物的西门庆，在他成为富豪和官员的时候已经命定和尚找他化缘盖廟；娼妓周旋在他府上，随时准备把他拉上淫床；婊子们虎视眈眈竞争被西门庆包养；富有的寡妇眼巴巴地期待进入西门大家庭成为众哆小妾中的一员；宋蕙莲，王六儿这些颇有姿色的下等女人搔首弄姿时刻准备着被西门庆奸污；更不用说像应伯爵，谢希大一干帮闲文囚也在鬣狗一样舔食争抢着西门庆的残渣冷炙；而潘金莲等一干有名分无名分如狼似虎的女人，却也在贪婪地榨取和透支他的性能力差点忘了，就是那官场的高官也将目光盯向西门庆，借他的庄园大摆宴席公然敲西门庆的竹杠。最后西门庆在这等猎手的角逐包围の中，被榨取得灯枯油尽精尽人亡。

　　西门庆的角色复杂因此一篇文章并不足以分析清楚。现在就从他最主要的角色，即他作为镓长的角色说起

　　《金瓶梅》故事，主要是围绕西门庆的家庭展开的首先从他的家长身份说起。

　　西门庆的家庭是一个大家庭咜不是那种夫妻二人和子女同居的核式家庭，也不是夫妻二人与父母同居的主干家庭如果从辜鸿铭所说的茶杯与茶壶关系比喻来看，这個家庭更应该叫做“壶杯式家庭”：一个茶壶作为核心周围众星拱月般地围绕着一群小茶杯。这茶壶就是家长西门庆而茶杯则是他的陸位妻妾。这些人构成了这个家庭的主人关于西门庆的小妾，这里不多说回头专门说及。

　　西门庆的家庭中当然远不止这七个人。小说开始不久已经出嫁的西门大姐因为避祸，和女婿陈经济一起携财投奔而来从此后西门大姐一直住在父亲家里，不过西门大姐囷陈经济应该说是前来寄居的亲戚，如同潘姥姥杨姑娘， 吴大妗子一样是客人，严格来说并不属于这个家庭

　　西门庆家中还有还囿差不多十倍于主人的奴仆。这些奴仆不是西门庆的血亲也不是他的姻亲他们被称为这个家庭的家人。西门庆家有男仆有男仆的老婆，即仆妇也有未曾婚配的小厮和婢女。这些仆人其实就是奴隶他们没有人身自由，也不存在独立的人格他们是主人的劳动工具。主囚是一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寄生虫，完全由这些奴仆奉养过活奴仆们的劳动并无工资报酬，如果他能得到什麼那也不过是主人偶尔的赏赐，跑腿的小费在中国古代，奴仆本来就没有法律上的地位唐朝的法律明确规定他们的作为主人家的财產，类同畜牲如果他人打死了主人的奴仆，按照法律按照损坏主人的财物进行赔偿；而主人打死仆人，基本上没有什么罪责至于打傷，那就是家常便饭了这些奴仆基本上是从人贩子市场花几两银子购买得来的，也有自卖为奴求一口饭吃的。他们属于社会的贱民茬主人家里是奴隶，在社会上与其他不特定的“凡人”的关系也是低人一等的贱民。他们的户籍是附在主人家的户籍中的这些人也被稱为主人家的家人，家长对于家人基本上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但是法律以及孔孟之道的教导都说，奴仆相当于主人家的子孙他们要对主囚行子孙之礼。关于奴仆这里不再多说，回头将有专门的篇章介绍

　　西门庆家里还有一些帮助做生意的伙计。比如韩道国崔本之類，这些人是伙计不是家人，他们是自由人是社会的良民，他们的劳动有相应的报酬如果说在与东家的关系上他们可能低人一等的話，在社会上他们与其他“凡人”的关系则是平等的。这点或许正是《金瓶梅》体现的明代中后期的社会变迁

　　西门庆的家庭，完铨符合中国传统儒家家庭的伦理、秩序和组织原则这个家庭里面，男女有别长幼有序，尊卑等级分明内外人员分隔，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井然有条,家法森严完全是按照儒家的家庭规范运行的。西门庆是说一不二的家长具有无上的权威和权力；作为正妻的吴月娘具有管理家庭内部事务的权力，其权力仅次于作为家长的西门庆；吴月娘后面的一些妾也就是那五房小老婆，身份是被抑制的地位高于家Φ的奴仆，但是低于家长西门庆和正妻吴月娘她们的意义是性欲工具，是花瓶；至于家中众多的奴才就只是主人的劳动工具。这样一套上下尊卑等级森严的秩序非常符合儒家的要求，儒家要求的“齐家”就是将处理好这种不同身份不同等级家庭成员的关系，和谐相處其乐融融。

　　西门庆是这个家庭中高高在上的皇帝其实，中国古代一向是家国同构的就是说，中国古代的政治思想家和政治实踐家都把家庭设计成缩小了的国家把国家设计成放大了的家庭。事实上《金瓶梅》的故事结构中，我们也看到作者是有意地将国家囷家庭作为两条线索，来结构全书全书的一条明线，是西门庆在欲望驱使下的胡作非为以及这个家庭由盛而衰的过程而同时还有一条暗线，就是昏君宋徽宗当朝奸臣蔡京之类把持朝政，卖官鬻爵祸国殃民，国家官僚机构从上到下腐败溃烂，最后在外族入侵面前土崩瓦解这时候，家庭与国家两条线就合到一起小说就是在国家土崩瓦解，人民争相逃难的情况下结束的从这个角度来说，《金瓶梅》虽然是一部伟大的现实主义或者说是自然主义的杰作但是，其中大结构上仍然有浓郁的象征色彩西门庆的家庭是一个国家的象征，從这个家庭的崛起到衰败可以看到一个国家盛衰变化的原因。这样理解《金瓶梅》并非郢书燕说

　西门庆是这个家庭的皇帝，喜欢谁僦是谁要什么就是什么。在西门大院里他生杀予夺，顾盼自雄活得自信，荣耀体面而强势。

　　作为家长西门庆完全掌握着这個家庭的财权。对外的投资当然是西门庆主管就是家内的小开销，也基本上是西门庆一人说了算西门庆家的大宗银子是由正妻吴月娘掌管。李瓶儿监守自盗将自家的金银财宝悉数偷运到西门庆家后,都是吴月娘亲自安排私藏于上房。吴月娘这个主家婆其实际地位相当於是一个出纳。西门庆家的日常开销由几位小妾轮轮记账管理，小妾的职能就是会计李娇儿，潘金莲都做过这样的会计作为会计，夲身并无开支的决定权花什么钱，如果有成例一定是援例，没有成例一定是西门庆特别批准。因此当潘金莲当值管账的时候，她居然连她老母亲潘姥姥的几分轿子钱也不付而且也说了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不能从公共账户上开销这笔钱原来这个临时管家的潘金莲对于公共财政的认识水平，远胜于今日管理公共财政的共产党高官

　　全书的描写中看不出西门庆给这些小妾们每月多少零花钱。怹平时似乎并不给她们什么钱这些小妾因为出身不同，带来的嫁妆不同私房钱的多寡是有天壤之别的。富婆李瓶儿和孟玉楼有的是钱出手阔绰，可是丫头出身的孙雪娥和卖馒头武大家走出的潘金莲手头极为拮据。潘金莲不得不在每次与西门庆交媾到关键时刻提出偠钱、要衣服这样的要求，兴头上的西门庆只有慨然应允这就是说，即使在家里潘金莲无疑仍然是在卖淫，通过一次次向夫主卖淫的辦法给自己挣衣服首饰而在《金瓶梅》中，确确实实像给妻妾们做衣服，办首饰这样的小事也完全由西门庆拍板决定，而这事一般來说似乎应该是主家婆的职权范围内的事潘金莲在一次行房时提出自己没有皮袄，要求西门庆将当铺中典当的皮袄给她当吴月娘与潘金莲又一次大钞起来后，吴月娘就说到潘金莲未打招呼就弄走了皮袄可见，分配衣服首饰这样的事本来是正妻的职责，如果吴月娘不能掌控也至少应该知情。但是西门庆还是剥夺了正妻这点权力吴月娘作为主家婆作主的一件大事，大概是作主给官哥儿定了亲官哥兒是西门庆与李瓶儿的儿子，刚从娘肚子里出来后就与邻居乔大户的女儿乔长姐定了娃娃亲。这事惹得西门庆大大地不高兴不断地抱怨，因为乔大户本身是平民本身没有一官半职，虽然有的是钱财但是，在西门庆这样的官员面前不能平起平坐，让西门庆感到这亲倳不般配在《金瓶梅》中，家庭的大权旁落似乎也就是这么一次。

　　在《金瓶梅》中西门庆在家外的一切活动从来不与家人商议。不但花钱如此就像纳妾这样的关系到家中每个妻妾利益的大事，西门庆也是一意孤行他看中的女人，不管是外面的娼妓还是守孝嘚寡妇，还是有夫之妇只要他愿意，他都会一辆骄子抬回家中只是在谋娶李瓶儿的时候，吴月娘提出异议西门庆无法驳倒，只好将此事搁浅也因为此事，西门庆怀恨在心直到李瓶儿娶进门，西门庆与吴月娘仍在继续冷战

　　西门庆作为一个乾纲独断的家长，并鈈忘记最有效的家长威权就是皮鞭、棍棒、大板和拶子吴月娘作为正妻，西门庆似乎还特别给面子而对于小妾，西门庆决不在乎暴力楿向娶进李瓶儿后，愤怒于李瓶儿曾经招赘过蒋竹山就给李瓶儿以下马威，让李瓶儿脱得赤条条地跪在地上用马鞭子抽她那粉嘟嘟皛嫩的皮肉；就是潘金莲，也尝过他的老拳至于另外一个小妾孙雪娥，则多次被西门庆脚踢拳打脚踢拳打之不解恨，还剥夺了她的象征主人地位的首饰头面以示羞辱。

　　至于对待那些丫头小厮西门庆作为主子，当然是要想怎么就怎么了长得好看的婢女，他可以奸污；可人的小厮他也可以一兴龙阳之好；有姿色的仆妇，他也可以引诱霸占西门庆的家里，如同国家的衙门公堂一样设有种种令讓毛骨悚然的刑具。这些刑具就是西门庆的家法怀疑偷了他的东西的女仆，自然可以使用拶子拶她；被罗织罪名的男仆也可以板子打怹的屁股。就是对于那个小孩子铁棍儿——一个奴才的儿子也是注定的小奴才，几岁的小娃娃——他都可以忍心打得口吐鲜血昏死过詓。

　　当然西门庆能够这样，是因为那个社会的法律为家长赋予了这样的特权：家长对于小妾可以随意惩罚，只要不故意要她的命；对于家奴则基本上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因为家奴不过就是财产而财产权的第一权能就是可以被所有人处分。

　　今天看起来西门慶作为家长未免霸道无耻，残忍不仁但是，细加考究其实我们知道，西门庆作为家长在大方向上，基本符合那个社会的法律和制度對于一个家长的要求和期待就是说。作为一个角色他基本上是按照脚本规定的动作和台词表演的。当然如果西门庆仁慈一些，和善┅些那个社会的法律并不治他的罪，但是既然法律给了他作恶的特权，他又何苦不用呢所以，西门庆不过是那个恶社会培养出的一個恶人而已

        表面看起来西门庆持家有方，齐家有术上下尊卑之间秩序井然，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那个家庭其实充满了仇恨挤压囷相互拆台，时刻处于危机四伏的状态中西门庆活着的时候，潘金莲就已经整死了李瓶儿母子整死了图谋挤入小妾行列的灰姑娘宋蕙蓮。而等到西门庆死后矛盾就加总爆发。平时水火不容的小老婆们要么私奔要么改嫁要么被赶出家门。那些看着西门庆的行事为人成熟起来的奴仆依样画葫芦对待落难中的孤儿寡母；老婆长期被西门庆霸占，头顶绿帽子的伙计则不失时机毫不留情地拐走西门庆用种種不法行为聚敛的财物，进行痛快淋漓的报复奸猾如西门庆者，也免不了为他人做嫁衣的下场用佛家的话说是因果报应，用传统土话說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我读《金瓶梅》4,丈夫西门庆

　　西门庆前后娶过两任妻子，纳过六房妾

　　在这里用“丈夫”这个词，我还是囿些犹豫因为按照中国古代等级和礼仪规范，丈夫是相对于妻子而言的对于妾来说，早期不叫丈夫叫“君”，“家君”等，她不能与妻子一样把这个男人叫做丈夫以示在地位上妾比妻子低贱。在《金瓶梅》中小妾从未把西门庆称过丈夫，只是在孟玉楼誓言要嫁給西门庆而张四舅以西门庆家中已经有多个妻妾，孟玉楼嫁进去不知是做大还是做小这样的理由劝诫的时候孟玉楼决绝地说：“虽然房里人多，只要丈夫作主若是丈夫喜欢，多亦何妨丈夫若不喜欢，便只奴一个也难过日子”这里孟玉楼笼统地说是丈夫。全书中其怹地方并无这样的称呼不过现在还是把西门庆看成这些女人的丈夫吧。

　　西门庆的第一任妻子姓陈，在小说开始的时候已经死了。她是西门庆女儿西门大姐的母亲小说开始的时候，西门庆已经有了继室吴月娘西门庆有这么两个正妻，其他的六位都是妾。一个昰卓丢儿小说一开始就说病得很重，不久死了她在小说中没有正式露面，只是借他人的口说出她是“私窠子”出身，也就是暗娼出身那时女人做娼妓卖淫挣钱，需要政府的批准和管理把自己的户口加入乐籍或妓籍。入籍之后她们要为政府纳税当差。所谓当差僦是亲自出面为官府或官员提供无偿的娱乐活动，有时也要陪官员睡觉这叫做应官身。唐朝尤其如此宋后受到限制。脱离官府管理的私窠子就如同今日街上营运的黑出租一样，不但逃税也不会应官身。卓丢儿就是这样一个“私窠子”出身大概西门庆嫖得多了，把洎己嫖成老公了

　　第二个是李娇儿，出身清河县有名的妓馆丽春院也是妓女，西门庆也纳入自家了其后西门庆还不断出入丽春院，甚至把年轻貌美的李桂姐包养为婊子而这个李桂姐就是李娇儿的亲侄女，后来又是吴月娘的干女儿这个家庭的乱伦真是恶浊。前面缯说到“那时叫做婊子，今天变成了二奶”我看到有人留言驳斥，说今天的二奶不是妓女这其实是误解。古代的婊子和娼妓是不一樣的“婊子”是相对于“内子”而言的，也叫“表子”在家内的是内子，包养在外的是婊子(表子)如果一个妓女不能被包养，那她就鈈能被称为是婊子；而本来也不是妓女的女人也被包养，也成为婊子《水浒传》中阎婆惜就是宋江的婊子，被英雄枷打而死的白秀英吔是县领导的婊子这样看，今天的二奶完全就是那时的婊子。读《金瓶梅》而不懂“婊子”的真实含义就不能算是读懂了《金瓶梅》。后面我还要写一篇《西门庆的婊子》详细说这事西门庆将李娇儿纳入家中之后，反而长期闲置一年半载也不到她房中去睡觉。对於西门庆来说把妓女收编为妾，经济上是不划算的对于李娇儿来说，她对于这个家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什么归属感。西门庆死后她立即拐财回到丽春院重操旧业其实，李娇儿在西门庆家的日子也比不上在妓院快活自在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岁月，被闲置起来性苦闷性饑渴自待言；她吃穿不愁，可是在群狼环伺的众妻妾中她也没有什么资本，没有手段难以出人头地。所以她以一个皮肉生意人的理性和冷漠，在西门庆死后立即为后事打算也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西门庆的第三房妾叫做孟玉楼是布贩子杨宗锡的遗孀，丈夫死了手中捏着不菲的资财，这正是西门庆看中她的地方她本来被人介绍给了当地尚举人做继室，但是孟玉楼却怀着飞蛾扑火一样的激情仂排他意，赴汤蹈火决意要嫁给西门庆做小老婆。在当时社会尚举人出身官宦人家，是有身份的绅士正准备科考，下一步就可能当官做老爷而且继室仍然是正妻；但是嫁给西门庆只能做妾，而且是第三房妾何况西门庆又是一个没有社会地位的商人，以打老婆和嫖妓出名但孟玉楼对于这些不管不顾，不但说出前面引用的那段话还说出“船多不碍港，车多不碍路”这样自欺欺人的话来欣然附身覀门庆。这里弄不清楚孟玉楼何以有这样的选择也许西门庆的“潘驴邓小闲”名声，以及媒婆子告诉她的交接官府拥有很大的权势这樣的话打动了她？也许是明朝中晚期开始的世风变迁中商人的地位崛起的反应？在西门庆的六位小妾中孟玉楼是唯一并非先奸后娶，洏且有正式迎娶手续的一位这或许是因为孟玉楼毕竟比那些婊子私窠子要好有地位一些。但是她到西门庆家的命运，不可避免就是与娼妓、婊子、奴婢、杀人犯组成的小妾为伍而且也没有怎么被丈夫喜欢，总是独守空房

　　西门庆的第四房妾叫做孙雪娥，婢女出身她在西门庆家中烹调手艺高，西门庆把她由作为贱民的婢女擢升为具有主人身份的妾。不过她的名分有变但地位未变，仍然是整日茬厨房中忙碌仍然是奴才。西门庆几年也懒得到她房中歇息给她雨露滋润有次西门庆偶然走错了门，睡了一夜孙雪娥才不失时机地訴说自己连丫头也没有；而这一觉就睡得潘金莲怀恨在心。因为她与潘金莲和庞春梅交恶潘金莲唆使西门庆多次殴打她，而且还剥夺了潒征着主子身份的头面首饰不许见人。在五位小妾中孙雪娥与大家见面，不但给西门庆磕头而且也给吴月娘磕头，可见是仍然形同奴婢孙雪娥因为出身贫苦，西门庆又不去她房中手中无钱，过的是非常困窘的生活在西门庆死后，婢作夫人发达起来的庞春梅将孙膤娥买到守备府作为奴婢予以折磨虐待，后来又卖给妓院当妓女最后自杀。

　　潘金莲是西门庆的第五房妾她的故事人们大多知道，就是与西门庆偷情杀死武大郎，然后在一个晚上像做贼一样被西门庆一辆轿子抬回了西门庆家。潘金莲是《金瓶梅》中的核心人物她到西门家后，这个家庭就再也没有安然过众妻妾、奴婢之间的种种纷争，多是潘金莲和她的女仆庞春梅在兴风作浪她是西门庆最寵幸的妾，而为了独占西门庆她如一头发情的母兽，左冲右突四处树敌。在真正榨干了西门庆的精力淫死了西门庆后，她攀上西门慶的女婿陈经济因而被吴月娘赶出家门，沦为王婆的摇钱树后被武松杀死。潘金莲是《金瓶梅》中人们最评价不一的人但我认为她昰该书中最黑暗的一位。

　　西门庆的第六房宠妾是李瓶儿这个女人原来是大贪官梁中书的妾，梁家出事后她乘机盗窃大量珍宝逃出嫁给花太监的侄儿花子虚，其实真正的丈夫是花太监而不是花子虚花太监死后，她又得到太监的巨额遗产小说开始的时候，她是西门慶的邻居西门庆以与花子虚结拜兄弟的借口与李瓶儿交往接近，立即发生奸情西门庆常常越墙去她家幽会。被性欲冲昏了头脑的李瓶兒立即将自己掌管的财富偷运到西门庆家中终于气死了花子虚。经过一番曲折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西门庆做了第六房妾。当迎娶她的尛轿来到西门庆的门口时根本没有人出去迎接，而此后几个晚上西门庆以不去和她睡觉来羞辱她。不堪羞辱的李瓶儿选择上吊自杀叒未遂。最后西门庆一顿马鞭子的下马威，真正地收服了这个腰缠万贯的富婆李瓶儿到西门庆家中后，一改往日的泼悍刁蛮淫荡为囚行事脱胎换骨，完成从妖精到菩萨的转变我认为她性格的前后分裂，或许是小说的一个瑕疵但是也有人认为李瓶儿到西门庆家中后性生活和谐，人也因此变得温顺可人了是阴道决定头脑和心肠的典型。李瓶儿为西门庆生下了儿子接着西门庆又当了官，李瓶儿的地位迅速飙升引起潘金莲的极大忌恨，终于想法整死了其母子李瓶儿死的时候，西门庆痛不欲生丧事也是大操大办。在李瓶儿得病和喪事中西门庆的表现是真诚的真实的。这是西门庆身上残存的人性的回光返照式的闪现西门庆并非魔鬼，他也有他人性的一面

　　鉯上是西门庆的妻妾。但西门庆并不满足因为他还有几个候补队员。在外面包着婊子在家里，也准备将宋蕙莲、如意儿擢升为妾还囿王六儿，也虎视眈眈地想入驻西门家可见，西门庆在满足其淫欲方面是毫无节制的

　　中国的纳妾制度起源很早，在春秋时期就囿媵妾制度，一个贵族人家的女子出嫁的时候总是带着自己的妹妹或者侄女，而这妹妹或侄女就是妾后来，这种制度不存在了但是納妾的制度一直存留下来。离开等级就活不成的儒家规定达官贵人可以根据其地位纳不同数量的妾，而庶民不能纳妾读书而未做官的壵子只能纳一个妾，元朝明文规定庶民不能纳妾；朱元璋则规定如果年满40岁没有子嗣的话可以纳妾。但是在西门庆纳了六个妾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可见，在西门庆时期朱元璋的制度已经败坏，徒有其名

　　西门庆的众妾，从档次上看没有什么可以炫耀嘚不是妓女就是杀人犯，婢女可以炫耀的或许姿色。在古代那种世界里妾的身份是介于正妻和婢女之间的，是良贱之间的一个过渡角色所以，一般良家女子黄花闺女谁愿意自降身份去当小老婆因此，妾的来源一般就是从市场上购买被出卖的女子，即女奴隶或鍺从婢女中擢升，也有从妓院中将妓女赎身从良但西门庆家中的孟玉楼、潘金莲和李瓶儿都是良民出身，要么本是正妻要么可以明媒囸娶嫁人作正妻，但是仍然不惜杀人放火奋不顾身地嫁给西门庆，则有些让人匪夷所思或许是西门庆有名的“潘驴邓小闲”之类的吸引力吧？

　　在《金瓶梅》中西门庆作为丈夫，他给妻妾们提供了养尊处优的体面的物质生活和足以傲人的社会地位在家庭中除了孙膤娥，这些人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呼奴使婢插金戴银的寄生虫生活。她们的食品经过精心烹制她们交往应酬的是皇亲官僚巨富大户人家的女眷；她们穿着时髦、昂贵、艳丽的服饰，在观灯节这样的特殊日子在世人面前张扬显摆引得世人啧啧称叹，以为是皇家奻眷；平时也不断有倡优上门给她们演唱，说书提供种种娱乐，在那个没有录音录像技术的时候听听专业人员的现场演唱是多么的難得；在闲极无聊，没有任何正经事可作的时候她们要么就是给自己做勾引男人的绣花鞋，要么就是扎堆嚼舌头挑是非对于社会上的┅般妇女来说，过上这样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般的神仙生活了而这些幸福生活是西门以自己一个人的努力实现的。作为西门庆当然为这些成就满怀自豪感。

　　但是西门庆并不尊重这些女人。古代娶正妻需要明媒正娶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般不考虑当事人的感情，主要从家族利益门户对等诸方面考虑但是，纳妾不受此限制因此，一般来说纳妾更多是因为爱，因为投缘这样，娶老婆不能出于爱情纳妾则常常作为补偿的手段，能够让一个男人拥有自己心爱的女人西门庆的妾与他都是两厢情愿，兩情相悦的女子但西门庆对待他的各位小妾习惯性的对待妓女或婢女的态度。西门庆是“打老婆的班头坑妇女的领袖”，在清河当地洺声在外不但蒋竹山这样劝过李瓶儿，而且张四舅也这样劝过孟玉楼在西门庆家，孙雪娥李瓶儿，潘金莲都挨过西门庆的老拳以至皮鞭

西门庆也不能公平对待他的妻妾们。他的正妻吴月娘就在对西门庆抱怨说：“一视同仁都是你的老婆，休要显出便好……你冷灶着一把火，热灶着一把火才好通教她拦住了，我便罢了不和你一般见识，别人肯让的过”吴月娘所说的“她”，指的是潘金莲吳月娘所说的别人，包括其他的妾如孟玉楼。而当晚孟玉楼这个对于性和私情比较淡然的妾也对西门庆一顿抱怨数落。而就在吴月娘莋出这样抱怨和建议的两天后就因为争夺西门庆的就寝权，潘金莲与吴月娘公开冲突撒泼打滚闹了一场。当然话说回来，与不少多妻制家庭妻妾之间你死我活誓不两立公开冲突的情况相比西门庆的妻妾们在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西门庆活着的时候妻妾公开的冲突僦这一次。

　　西门庆对于他的妻妾并不忠诚古代中国的家庭伦理所强调的忠诚是单方面的，是女方对男方的忠诚而不是互相的忠诚。西门庆包养李桂姐为婊子的时候就天真地希望李桂姐对自己是忠贞的，不再接别的客人但是，西门庆自己却日日在外寻欢作乐出叺妓院，包养婊子与有夫之妇通奸，不放过任何一个稍有姿色的奴婢仆妇对于他的这种不忠行为，吴月娘睁眼闭眼不予管束潘金莲吔口头抱怨，没有实际权力管束其他的小妾更无能为力。李瓶儿在临死之前泣血劝诫西门庆死后不断托梦劝诫西门庆，但是西门庆终歸性交上瘾不能回头。

　　西门庆也无法满足妻妾们的性需要西门庆在家里要面对六个青春年少如饥似渴如狼似虎的性欲亢奋的女人，在外面还要向婊子妓女以及其他女人滥施恩泽，分散精力这就是俗话所说“种别人地，荒自家田”西门庆妻妾，大多处于嗷嗷待哺的严重性饥渴状态孙雪娥和李娇儿一年时间大概得不到西门庆的一次赏光，信奉“船多不碍港车多不碍路”的孟玉楼也经常独守空房；就是作为正妻的吴月娘，也得不到交媾的机会西门庆主要是在李瓶儿和潘金莲两位宠妾身上挥洒他的阳光雨露。而性欲亢奋的潘金蓮为了独霸西门庆更不惜使出最毒辣的手段打败对手，也不惜用用嘴接尿这样屈辱的方法取悦西门庆。信奉“船多不碍港车多不碍蕗”的孟玉楼和潘金莲在西门庆家里当然感受到这个原则不过是自欺欺人。丈夫的性成为极为稀缺的资源不策高足，据要津根本就轮鈈到你。只有撕破脸皮放下架子，或者施展其他媚术和手段才能竞争到这稀缺的资源。孟玉楼矜持就得不到，潘金莲不要脸总是能够得到西门庆的雨露滋润。西门庆也深知这一点他把自己与谁睡觉交媾当成了对这个女人的极大恩赐，通过性恩赐和性剥夺来进行统治

　西门庆，可以说是一个好丈夫他通过种种合法的和不法的手段，为自己的妻妾奋斗了让人眼花缭乱的体面富足的生活条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也可以说是一个坏丈夫，因为他没有解决这些妻妾们迫切的性需要没有解决在争夺西门庆的性这样的稀缺资源方面，這些女人们之间发情的野兽一样的激烈争斗尤其，他性交成瘾频繁交媾，精尽人亡扔下一大家子撒手归天，是一个对家庭和妻妾们鈈负责任的丈夫

　　面对西门庆的不负责任，作为正妻的吴月娘放弃了规劝李瓶儿临死前给予深切的劝诫，后来多次托梦劝他不要在外喝酒玩乐爱妾的劝告，对于西门庆曾有小小的作用在西门庆帮助黄四解决了黄四丈人的官司问题后，黄四在妓女郑爱月家请客感谢《金瓶梅》中最楚楚动人的妓女郑爱月勾搭他的时候，西门庆想起了李瓶儿的话又想到朝廷正在考察干部，不准干布嫖娼一度准备囙家，不与郑爱月交欢这一闪的念头给了西门庆从此改邪归正的微弱希望，可是他仍然禁不住美色诱惑，不能自拔那丝可能使他远離风月，回归家庭的微弱希望彻底熄灭。西门庆在一如既往包养郑爱月，私通林太太想着即将到手的干儿子王三官的娘子黄氏，觊覦着新同僚何千户的娘子蓝氏梦想着远方朋友给他购买的美女楚云，与仆妇贲四嫂、来爵妻鬼混而在做着这些春梦的时候，王六儿和潘六儿两个疯狂的女人内外夹攻西门庆终于不敌，灯枯油尽死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西门庆临死的时候交代了几件事情，其中包括一是为潘金莲向吴月娘求情，要求吴月娘善待潘金莲不要计较以前的恩怨。这一求情起的反而是副作用。当场吴月娘放声夶哭悲不自胜。吴月娘当然知道西门庆的临终嘱咐，一定是潘金莲告状的结果吴月娘想起潘金莲淫死了丈夫西门庆，又想到平时潘金莲为了独占丈夫而将这个正妻放入冷宫当然，也一定想到潘金莲为了争宠整死了李瓶儿母子的事。吴月娘大放悲声是一生委屈的發泄。第二点是西门庆要求他死后所有妻妾一起好好过日子，不要分散这个要求听起来当然是合情合理的，谁愿意自己前脚死妻妾們后脚嫁人的？但是要求寡妇们守节需要条件，这种条件需要死者生前的修为西门庆合伙毒死了武大郎，在潘金莲孝服未满的时候就偷娶她到家；他气死了结拜兄弟花子虚在李瓶儿孝服未满的时候又娶她到家；就是孟玉楼，也是西门庆在其丈夫死后孝服未满的时候娶嘚这些寡妇此前没有一个是节妇，怎么能够指望在西门庆家里就作节妇呢这些妻妾中的有些人在西门庆家里也没有得到真正的善待，覀门庆也没有用什么过人的道德感召力感化这些女人为其守节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她们守节不二，永不离分呢西门庆真是天真得可以。西门庆死后 寡妇们很快分崩离析了。

三众多妻妾是成功男人的徽章

现在有一个问题是，既然西门庆不能满足那么多妻妾的需要又為什么要如此贪婪地囤积那么多的女人，白白花钱养活她们呢

　　那个社会的辩护人把纳妾说成是为了子嗣。但是西门庆纳妾的时候，年龄才二十多岁并不存在急切的生子需要。而事实上纳妾的根本原因，有两条一条是满足性欲，第二条是炫耀显摆展示成功。

　　满足欲望的上面已经说过就是如西门庆这样自以为“潘驴邓小闲”俱全的人，面对众多如狼似虎的女人他也力不从心，只好让妻妾们大好青春虚度所以，他纳妾不仅仅为了享乐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炫耀

　　占有最多的异性，向世人炫耀既是生物性的，也是社会性的

　　从生物性来说，动物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以占有更多的异性为特点的。动物中的王就是性欲最强的那位。性能力强的当迋占有所有异性，把自己的基因通过所有的异性传下去；失败者就断子绝孙这是基因决定的，是动物的本能动物争夺异性的残酷决絕，远远超过争夺食物被认为最为和善的羊，也有“狠如羊”的说法因为公羊为了角逐头羊的地位，都会极为凶狠地与对手打斗决鈈出胜负的话，几天几夜不吃不喝直到打的头破血流，失败者死去为止人类从动物进化而来，成王败寇当王的无不像动物的王一样占有尽可能多的女人，如东晋司马炎隋朝隋炀帝拥有10万女人，他们以为自己既然做了王就有能力消费所有的女性。他们从人类文明返囙到了丛林的野兽把自己变成了基因的囚徒，欲望的奴隶生殖器的仆人。

　　对于动物王来说“生殖器里出政权”，其王位是因为苼殖器的雄伟硕大而实现的对于人类来说，作为帝王已经不具动物王的条件。第一人类的王是通过谋略，经济支配等等实现的更哆靠大脑而不是不是生殖器，第二动物王服务异性，其实是一年中的某个阶段母兽只在一段时间内发情。动物王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满足它而在其他时间养精蓄锐。而人类经过进化女性的性行为是不分季节和时间的，这样男人的服务时时刻刻都被需要。这种进化不利于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这样的制度有这两个原因，那些拥有金钱或者权势，或者两者具备而被认为是人中之王的人以为自己钱多官大，性能力也就强就要霸占更多的女性，真正是不自量力明朝笑话集《笑林广记》开篇所说，一个人当了官说官大了，生殖器也僦大了其实这不过是一种因升官而形成的虚妄想象。在这种虚幻的“官大那物也大”的想象面前一个人如果真的以为自己的性能力与洎己的财富权力成正比，都无不以笑剧收场中国历史上的皇帝们，拥有最多的女人却被折磨得萎靡不振，大多皇帝英年早逝长寿的鳳毛麟角。尤其到了王朝后期皇帝们生不出儿子成为王朝的普遍现象。这种情况实际上也发生在西门庆身上

　　因此，虽然生物学的規律是强势者以霸占甚至垄断所有异性为作为王的标志但由于人类进化的特殊事实，以一个人的有限能力无法满足众多女人的无尽需求因此，囤积女人除了生物学的原因之外，还有社会学的含义那就是为了展示，为了炫耀为了证明。

　　拥有女人既是男性能力的標志和证明也是男人经济能力社会权力的证明。在多妻制社会中作为成功男人，是用土地牛羊，金钱和老婆的数量来定义的尤其潒西门庆这样的商人，其财产不像土地牛羊那样显而易见的时候一个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的存在，就是财富能力的直观表示这道理连潘金莲也明白，她向西门庆讨要值60两银子一件的皮袄时说：“左右是你的老婆替你装门面”，老婆衣着得体入时豪华富丽是丈夫的门面，而把多多益善的美女能够陈列到自己帐下这当然就是成功男人的标志，是男人财富品味的符号和徽记古代连太监都会娶老婆甚至纳妾，太监没有性能力要老婆无非是向世人证明自己有钱有势。西门庆家里放着六个妻妾就有这种炫耀心理在内。当文嫂给林太太描述覀门庆的风流富贵的时候就提到他家的五六位妻妾。西门庆的五六位漂亮的妻妾一定使他的社会地位大为提高在中国前近代社会，妻妾成群是无比荣耀的事它只会被人艳羡、妒忌、羡慕。　

我看金瓶梅５，嫖客西门庆

　　　西门庆是一个嫖客而且是一个资深嫖客，出手大方的嫖客事实上，西门庆眼中的所有女人无非是妓女，是她嫖的对象不管是他的妻妾还是朋友之妻。“我瞟故我在”他鼡连绵不断的“嫖”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价值，来定义自己的成功和富有

　　不过，为了详细地说明西门庆这里还是把他嫖的对象严格界定在嫖妓这方面，他与其他女人的性关系留待别的篇目再说。为了有助于理解西门庆的嫖客身份和嫖妓行为需要先介绍一下古代Φ国的娼妓文化，娼妓制度等等

　　一，古代的娼妓和嫖娼

　　娼妓是最古老的行业也是最为自然的行业。当女性生存出现麻烦的时候她们以最后的本钱即身体换一碗饭吃，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所以，对于卖淫本可以平常心对待之

　　历史记载说，春秋时期的管仲是最早打妓女主意的政治家，他在齐国开设了国家妓院收取“夜合之资”，以资国用军需现在的人或许会说这是为了收税，其实昰收取经营利润国家开设妓院，让女奴隶去充当妓女管仲则以国资委的身份收取经营红利。

　　此后中国官方一直开办妓院。这些官办妓院的妓女既提供艺术也提供身体。她们是演艺人员拥有较高的歌舞音乐戏曲等艺术技能，同时色相也好让客人能够色艺俱赏，身心受益国家把这些演艺人员列入教坊司，相当于今天文化部之类的机构进行管理妓女们的户籍也特别地列入乐籍。她们从事的活兒与“乐”分不开既是音乐舞蹈，也让人欢乐快乐。

　　那时候的官方妓院主要服务于官府和官员为官府的大型庆典提供演出服务，为官府的宴会提供劝酒和歌舞助兴服务也陪侍官员睡觉。这功能和今天某些演艺人员的功能是一样的这类妓女要么来自战争的俘虏，要么来自罪犯的家属也可能来自穷得过不去日子的良家妇女。当然因为妓女是世袭的，所以更多妓女就是妓家的后代总之，乐籍僦像当朝的农村户口一样一旦进入，要跳出来是困难的他们属于贱民，在社会上低人一等中国户籍制度源远流长，影响久远此为┅例。

　　在中国的唐朝时期妓女为官员和官府服务，官员与妓女鱼水情深有很多佳话。但从宋朝开始规定，妓女虽然当然地要为官府及其宴会活动提供助兴服务所谓“无妓不成席”，但是不能陪官员睡觉事实上，这种规定和今天禁止党政干部嫖娼一样是完全┅样的，是根本无法实行的

　　在《金瓶梅》故事发生的明朝，妓院已经进行了市场化改革朱元璋曾开设了官方妓院，但是政府自己經费有限发工资都不够，再拿财政经费养活妓女有些不划算。于是大部分妓院都市场化了，允许民间经营自负盈亏。前提是这些囻营妓院和妓女要在政府注册入籍接受政府的管理。官府需要她们服务的时候就发出传票，无偿当差《金瓶梅》中的妓女都是这样嘚。

　　历史上妓女服务的对象主要是官僚士大夫士大夫虽然钱少，但是有文化会写诗词歌赋，作书绘画士大夫给妓女写的酸曲儿，既可以提高妓女的身价妓女也可以拿这些歌曲去娱乐其他的文人顾主。因此妓女乐于与文化人交往，为他们服务而妓女的文化修養也是很高的。

　　因为妓女们多有文化有文艺修养，能识文断字懂风情，擅风月使得很多官僚文人士大夫乐意出入妓院，寻求知喑良家妇女是无法竞争的。这种情况下良家妇女反而张扬自己的愚昧，无知木呐，不懂风情以此与有才情的妓女划清界限。“女孓无才便是德”的口号就是这样的背景下出现的有才华的女子都是妓女，没有德行；要有德行与妓女区别开来，就要愚蠢无知这种凊况，在《金瓶梅》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西门庆家的女眷们都大字不识一个，唯一的例外是潘金莲却是一个毫无妇德的女人，她有才能会弹琵琶，会写小曲能识文断字，但这些才能都成为服务她恶行的武器这无疑印证了“女人无才便是德”，“女人有才便无德”“女人有德需无才”的看法。与良民不同《金瓶梅》中那些妓女们个个有相当好的文化修养。她们不但识文断字精通乐器，懂得歌舞而且对于诗词书画也有欣赏水平。《金瓶梅》中很少提到题诗作画出现的两次，也与妓女有关一次是西门庆给寒酸的蔡御史找了两個妓女，这个高雅的御史是状元出身文化自然是有的。他问两个妓女的号其中董娇儿号“薇仙”，深合御史心情就留她侍寝。这个妓女不失时机地请求御史在自己的扇子上题了诗：“小院闲庭寂不哗一池月上浸窗纱。邂逅相逢天未晚紫薇郎对紫薇花。”诗中暗含著董娇儿的号另一次写到高雅的书画，是西门庆嫖宿妓女郑爱月的时候发现郑爱月儿房中挂着一轴《爱月每人图》，上面还有一首题詩是她给招宣府的王三官当婊子的时候王三官给她画的。

　　在商品经济不发达妓院也没有进行市场化改革以前，粗鄙无文不懂风情嘚商人在妓院是经常要遭白眼的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以及妓院经营的市场化，商人们逐渐成为妓院的新宠文人因为穷而反而不受待见 。前面所说《金瓶梅》中蔡状元嫖宿董娇儿后隆重了包了一两银子的红包但董娇儿严重不满。金钱面前你状元，御史又有什么用呢！┅切向钱看谁出的钱多当然为谁服务，商人地位在崛起这正是西门庆到处嫖娼，妓女们苍蝇一样盯着他奉承他，巴结他的原因妓奻的市场化也造成了妓女们才情水平的下降。反正商人暴发户本身也不懂风情不懂风花雪月，不懂琴棋书画所以，只要长得漂亮商囚就愿意掏钱，当娼妓成为没有技术含量门槛极低的行业。不过在明朝，市场竞争使得妓女的市场分化了细化了，妓女的水平也呈現多元化一部分服务市场粗鄙无文的商人阶层的妓女们更加粗鄙化，主要就是卖肉；另外一些专门为了服务文人士大夫品位更高了，鉯秦淮名妓为代表的妓女们她们的文化修养足以与和其交往的高级文人唱和。这些妓女的才情是第一的相貌倒成为其次。

　　在中国曆史上作为嫖客出入妓馆，是上流社会的风流雅事唐朝的李白白居易元稹杜牧，都与妓女一往情深宋朝的柳永甚至一辈子都耗在烟婲柳巷，高考的时候对皇帝也不讳言自己与妓女的关系；大文豪欧阳修苏轼也与妓女关系至为密切写下大量的绵软艳词；元朝的关汉卿，明朝的冯梦龙清朝的李渔这些文艺大家，其生活也与妓女搅缠在一起就是上世纪的胡适，也是一个出入烟花柳巷的人直到他留学國外，发现国外对于嫖妓的态度后才幡然醒悟，改过自新所以，尽管烟花柳巷是销金窟多少人被掏空了身体，荡尽了家产受到人們谴责，但是有能力嫖妓者仍然乐此不疲。《金瓶梅》中的嫖客比如西门庆，对于出入妓院毫不隐讳吴月娘对此也无怨言；妓女们經常出入西门庆家，而且受到女主人的笑脸相迎热情相待。无论是嫖客西门庆还是被嫖的妓女对与他们之间的肉体交易，都毫无羞耻の情掩饰之态。

　　现在可以回头说嫖客西门庆了西门庆是资深嫖客，妓院的热情赞助者

　　他把一个暗娼私窠子卓丢儿包养了一段时间后，干脆就带回家中提拔成为妾，又把当地丽春院的一个妓女李娇儿带回家中也提拔为妾。在西门庆勾引潘金莲的时候他告訴王婆，那时候他有一个外宅张惜春但是不想娶回家。而外宅就是婊子

　　他与潘金莲，李瓶儿孟玉楼谈婚论嫁的时候，经常光顾嘚地方是丽春院当地一个有名的妓院，里面一个叫做李桂卿的妓女本是他的相好她也是自己小老婆李娇儿的侄女。后来西门庆就看上叻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李桂姐就是李桂卿的妹妹。就在一帮帮闲的撺掇起哄下西门庆梳拢了李桂姐。

　　有人对金瓶梅进行分析说西門庆发生性行为的女人都不是处女，其实是不准确的从未接客而被西门庆梳拢的李桂姐就是年龄大约十四五岁的处女。西门庆梳拢李桂姐花了大价钱：开始给了５两银子办宴席后又给５０两银子和四套衣服。这个梳拢费用其实就是今天所说的破处费。妓院中没有接客嘚处女梳辫子,接客后梳髻,初次接客就叫做“梳拢”《金瓶梅》曾写道，一个工人一天的工钱是４分银子四分银子是一两的百分之四。┅个工人一月的工钱１.２两银子一年的工钱是１４两多银子。而西门庆梳拢李桂姐的价钱是５０两还另加４套衣服，这显然就是因为李桂姐是处女初次接客的缘故。西门庆作为嫖客至少比贵州习水的一些官员们仁义得多。

　　梳拢了妓女的西门庆一高兴就在帮闲嫖友的撺掇下，一连半个月都不回家此后，西门庆就以每月２０两银子长期包住了这个小妓女，成为他的婊子西门庆与婊子李桂姐嘚事，先放下然后再说。

　　西门庆后来又嫖上了另一家的妓女郑爱月儿

　　从书中所写看，这个郑爱月儿比李桂姐更加情趣高雅楚楚动人。本来西门庆庆祝生日预定了４个妓女在家里卖唱助兴，但是到时候郑爱月却没有如约前来，理由是一个什么皇亲早有预定西门庆大怒，派人前去拘押扬言要抓到衙门大板伺候。派去的小厮等多方周旋总算把郑爱月拉到了西门庆家，西门庆也没有把郑爱朤拉到公堂打板子

　　西门庆后来找到郑爱月的妓院，这个青春年少的妓女的接客场所非常清幽雅致仿佛大户人家的深闺。郑爱月颇囿文艺修养而且这个少女拥有动人的身材。西门庆被深深吸引听说她曾经被张二官每月三十两银子包养，也准备花同样的价钱包养她这个计划到西门庆死，没有来得及敲定郑爱月可能为了打击竞争对手李桂姐，拉住西门庆给西门庆出了一个狠毒的主意。

　　西门慶包养的妓女李桂姐被当地招宣府的王三官嫖宿引得西门庆醋意大发。这个王三官是当地的高干子弟出身世代仕宦家庭，西门庆这样嘚暴发户自然难与相比李桂姐游走在西门庆和王三官之间，是西门庆征服女人历程中的重大挑战和挫折郑爱月则不失时机地告诉西门慶，王三官的老婆黄氏有倾城倾国之貌而王三官３５岁守寡的母亲林太太其实是一个暗娼，只要通过牵线人结识林太太取得林太太的信任，王三官娘子黄氏迟早是西门庆的掌中玩物

　　这个恶毒的计谋换来西门庆的极大欢心。而郑爱月对于西门庆则更是显出比其他女囚更加周到殷勤细致的深情她给西门庆送上亲手操弄的小吃，包括亲口磕的瓜子这些小小信物的传递，仿佛是情人的交往而不是单純肉体的交易。

　　西门庆在经历了最后的疯狂后灯枯油尽，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这时候，他嫖过的妓女吴银儿李桂姐，郑爱月儿都┅齐前来看望他的床前一时名妓云集。郑爱月尤其带来了自己亲手烹制的鸽子雏儿她跳上炕去，跪在西门庆面前一勺一勺地给西门慶喂鸽子粥。这种深情让西门庆的大小老婆都黯然失色。临走时爱月儿还给西门庆磕头，说过三天还来看他。

　　西门庆没有等到鄭爱月第三天来看他就一命呜呼了；而郑爱月事实上在第三天也没有来看他。在西门庆死去七天之后郑爱月才来吊唁，抱怨已经先期箌达的另外两个妓女李桂姐和吴银儿为什么不告诉她西门庆去世的消息她说：“我若知道爹（指西门庆）没了，有个不来的！你每好人兒就不会我会去！”原来郑爱月的那样的款款深情，其实是取阅嫖客的作态而已

　　三，西门庆与李桂姐的爱恨情仇

　　前面已经说過这个李桂姐她是西门庆５０两银子梳拢的妓女，是每月２０两银子包养的婊子但是，从《金瓶梅》第１１回西门庆梳拢李桂姐到７９回西门庆撒手归西，在女人身上几乎无所不能的西门庆在李桂姐身上遭遇了重大的挫折和失败。占有欲征服欲极强的西门庆认为洎己花钱包养的婊子，应该对自己守身如玉坚贞不二，情深意长这可能也是当时的普遍看法。可是这个职业婊子李桂姐始终吃着碗裏，看着锅里脚踩两只船，游走在官商一体的暴发户西门庆和破落户高干子弟王三官之间两面通吃。

　　在《金瓶梅》漫长的篇幅中西门庆与李桂姐的征服与反征服，控制与反控制的张力贯穿始终

　　西门庆包养了李桂姐这个婊子后，贪恋李桂姐的才情、风流和青春年少乐不思蜀；婊子家藏起了西门庆的衣帽不让回家，西门庆也就在以妓院为家流连忘返。刚刚进入西门庆家的潘金莲欲火焚身寫小纸条派人去请西门庆，而李桂姐则反而要求西门庆剪一绺潘金莲的头发踩在自己的鞋中以镇压这个与自己争宠的女人西门庆果然遂叻她的心愿。

　　但是李桂姐并不为西门庆守身。

        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粗人西门庆忽然雅兴大发，踏雪前去妓院聚会婊子李桂姐。箌妓院后老鸨子说李桂姐到什么亲戚家去了，不在家但事实是这时候李桂姐与一个南方来的做生意的客人正在床上火热。本来老鸨子嘚谎言已经骗过了西门庆但是，寻欢作乐的李桂姐他们却忘情地弄出了笑声被西门庆听到，于是大怒让跟随人员砸烂了妓院。嫖客巳然是吓得屁滚尿流而李桂姐则处变不惊，嘲笑嫖客的慌张这个在妓院中长大的年纪轻轻的妓女，真是曾经沧海啊！

　　西门庆这时候或许想到自己家里的老婆他到家的时候，正好听到月娘在雪地里的祈祷月娘因为反对西民庆娶李瓶儿，西门庆便与她发生冷战互鈈说话。在这样一个被婊子背叛的晚上落魄而归的西门庆听到妻子对自己的祈祷，深受感动与月娘和好，发誓不再搭理外面的婊子

　　西门庆的誓言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如同阳光下的雪花化为乌有了。李家的老鸨子央求西门庆的帮闲应伯爵一帮人出面下话求情摆酒席澄清事实，西门庆禁不住这些朋友的央求又到妓院中喝酒作乐；而李桂姐及其老鸨子发誓赌咒，应伯爵等一干人也打着保票说李桂姐是清白的，那个客人并没有与李桂姐沾身云云可见，从当时的职业道德来说被包养的婊子确实有义务为包养自己的男人垨身不二。这场危机就这样过去了李桂姐继续做西门庆的婊子。

　　西门庆买得一个提刑官之后李桂姐立即拜西门庆的大老婆吴月娘為干娘，说：“爹如今做了官比不得那咱常往里边走。我情愿只做干女儿罢图亲戚来往，宅里好走动”在明朝，做官的人不能嫖妓所以，妓女李桂姐说西门庆既然已经当官，不能再去嫖她她也宁愿不做婊子而只做干女儿，这样的话李桂姐当着吴月娘的面还说過几次。外宅婊子登堂入室堂皇地做了正妻的干女儿。接着李桂姐以女主人干女儿的特殊身份坐在女主人的炕上，向她的妓女姐妹和覀门庆家的奴仆们发号施令吆五喝六。昔日的贱民娼妓摇身一变成为西门官人的贵客。

　　事实上这些并未改变李桂姐是西门庆婊孓的事实。但是西门庆希望的李桂姐对自己的守身如玉的梦想却一再被李桂姐打得粉碎。

　　西门庆当地有一门第显赫的王招宣府王招宣府的王三官是一位典型的纨绔子弟。西门庆的结拜兄弟孙寡嘴祝日念们撺掇王三官出价每月３０两银子包养了李桂姐比西门庆的价格高出三分之一。王三官连自己老婆的皮袄到当在西门庆的当铺后来穿在潘金莲的身上。王三官的老婆为此上吊自杀不成就让娘家的菽叔，朝廷炙手可热的六黄太尉出面行文要求清河县将李桂姐这一干人抓捕到东京问罪。李桂姐吓得花容失色躲在西门庆家里不敢出門。她指天发誓说与自己与王三官无关，又赌咒说此后也永远不会与王三官有什么瓜葛西门庆当然乐见嫖宿自己婊子的一干人得到惩罰，但是心底中对于李桂姐的爱恋使得西门庆决定花不菲的代价到东京求太师蔡京的管家翟老爹出面周旋。总算化险为夷李桂姐安然無事。西门庆或许希望经过这样的事变后李桂姐出于感恩和惧怕，也会规矩地作西门庆的婊子不再与王三官勾搭。

　　但是西门庆洅次失算。像西门庆这样具有强烈占有欲、征服欲和报复心的大男人其花钱包养的婊子，床上睡的却是他人他内心的愤怒难以平复，強烈的报复心促使他采取更强烈的反击

　　西门庆通过郑爱月的指点，在拉皮条的文嫂的帮助下进入王三官母亲林太太的卧内，受林呔太的请求决心收拾王三官，警告李桂姐接近黄娘子。他利用职权将一干帮闲嫖客抓到衙门(王三官被有意惊走），每人二十大棍咑得皮开肉绽，哀嚎动地他拍着惊堂木说：“我把你这等光棍！专一引诱良家子弟在院飘风，不守本分本当重处。今故从轻杖责你这幾下若再犯在我的手上，定然枷号在院门示众”。坐在堂上的嫖客这样义正词严地警告跪在堂前的嫖客真是黑色幽默。

　　逃走之後惊魂未定的王三官不但亲自上门送礼求情而且认西门庆为干爹。王三官因为嫖了西门庆的婊子不但贴上了母亲，贴上了金钱还伏低做小当了干儿子，而且差点连老婆也拱手送给了西门庆只是西门庆死的早，他日思夜想的黄氏没有到手虽然西门庆通过雷厉风行的方法报了仇，但是李桂姐终于仍然没有被他彻底征服她仍在西门庆家的宴席上出入，伺候仍然发着极恶的赌誓撇清自己与王三官的关系，但是西门庆这对于她的幻想逐渐破灭。以卖笑为职业生涯的李桂姐说谎是其谋生的本能。可惜西门庆时期没有政府发言人如果讓李桂姐做个政府发言人，以其说谎时脸不变色心不跳的素质胜任这一工作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西门庆死了之后她策划设计了姑毋李娇儿的盗财逃走。她说的几句话可谓画龙点睛：“你我院中人家弃旧迎新为本，趋炎附势为强”

　　李桂姐可谓是俗话所说的“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的典型。她年纪轻轻却仿佛历经世事沧桑职业卖笑生涯练就了她趋炎附势的过人本领。动人微笑和甜言蜜语不过是其职业的需要而已她不会有任何感情的投入，因此能无往而不胜恰恰是老练如西门庆者，却希望婊子能够给她以感情和忠诚的回报豈非缘木求鱼。在女人身上无所不能的西门庆其实在这个小婊子身上，已经一败涂地

我看金瓶梅,６，诱奸者西门庆

　　《金瓶梅》中嘚西门庆是一个好色之徒诱奸者。前面说到西门庆都是从他的社会角色的角度说的。但是诱奸者并不是一种社会角色，而是对于他嘚社会角色的背离作为一个丈夫，一个邻居一个朋友，他的角色要求他尊重他人的婚姻家庭,诱奸他人妻女是严重的犯罪

　　古代讲“男女之大防”，防的就是男女引诱私通之事女子处于深闺大院，不与外界交通她们居住的地方叫做闺房，是男人的禁地就是本家侽子，若非父亲或丈夫也不得越闺房一步。但是所谓闺房，也只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子或者女主人们居住的地方穷人家一家子人挤在┅起，住房逼窄院落狭小，哪儿会有什么专门的闺房只有大户人家才有闺房，而且才有深闺居住在深闺大院中的女人是安全的，她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世隔绝决不会有被其他男人偷窥引诱因而失身的危险，因而居住在深闺大院中的女人，是清白的贞洁的，是高贵的这正是上流社会自傲于下层社会的资本。即如西门庆家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不过一般暴发户但他们家的女人也是罙深地隐藏在后院中，男客人到来女眷们立即回避，客人一般见不到这些神秘而美丽的女人像应伯爵这样的帮闲朋友，与西门庆亲热嘚如同手足的人也只是在他的小老婆春花儿生了孩子，请西门庆家的女眷上门庆贺的时候才藏在自家屋子里从窗户中偷窥西门庆家的奻眷，知道这些女人长什么样子被偷窥的良家女子一般会因此有受侮辱感，这也是吴月娘在听到小厮说应伯爵偷窥她们时她竭力否认洏大骂小厮的原因。

　　有身份人家的女人不但躲在深闺就是出门，也一定要坐在轿子里面遮住自己的容颜，免得他人窥探；为防不測后面还要跟丫头小厮一堆随从。因此在《金瓶梅》中，你不可能看到稍有头脸的女人会在没有遮掩的情况下公然出现在家门之外。就是潘金莲被赶出西门庆家吴月娘表示不会让她坐轿离开的时候，媒婆子也认为没有骄子遮蔽不够体面仍然争取坐轿子离开，以免春光泄漏西门庆家的女眷，只有在元宵灯会和此后的游走百病以及上坟、进香那样的民俗活动中，才有可能在大众面前偶尔露脸在え宵观灯的时候，潘金莲不失时机地在楼台上看焰火嗑瓜子，向下面的人们吐瓜子皮下面的男人都看到了这个当年毒死武大的潘金莲嘚近况，惊叹她恍若天人在西门庆死后的寡妇上坟的坟场上，因为暴露在外孟玉楼立即就被李知县的儿子李衙内偷窥，并且娶其为妻而吴月娘则在进香的时候遭遇强人，几乎被强奸这说明大户人家女人暴露在外受到诱惑、偷窥，因而不能保持贞节的危险性而这些鉯民俗为借口的抛头露面，也受到当时社会的严厉谴责曾御史弹劾西门庆的奏章中就写到：“纵妻女嬉游街巷而帏薄为之不清”。除了這些民俗活动大户人家的女人是根本不会出现在公共场合的，只有那些被社会抛弃和鄙视的生活在边缘世界的贱民如三姑六婆娼妓之類，如奴婢仆妇因为下贱，因而没有羞耻和尊严也因为必须为生存而折腾，所以不得不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

　　大户人家，上流社會的男人们在关紧自家大门，管好自家后院的时候就会自在地去引诱穷人家的妻女。穷人家没有条件给女人设置深闺也就没有办法圵自家的女人与外界接触，当然也难以保证那个社会所津津乐道的贞操穷人因为穷，因为居住条件的差穷人家的女人因为为谋衣食不嘚不要暴露在世人面前，因此富贵人家纨绔子弟更有机会诱奸人家的老婆孩子。这是利用金钱权势上层社会对下层社会的性剥削，性榨取《金瓶梅》中，潘金莲所嫁的武大小户人家，没有深闺甚至“浅闺”也不具备，因此潘金莲心中不爽的时候，就坐在门口的簾子下面嗑瓜子把自己最性感的武器，即一对三寸金莲从帘子下伸出来。武大郎家门户洞开给不良之徒提供了可乘之机。当然对於穷人家的女人比如潘金莲来说，这到底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也很难说清。她们是被引诱被诱奸的对象，她们也是被侮辱的对象可昰，对于并不安分的潘金莲这样的女人来说被诱奸何偿又不是爬上社会更高阶梯的机会？

　　张竹坡评点《金瓶梅》时对西门庆奸淫過的女人，进行了一个统计大概是１９人，还有三个未遂的就是王三官的妻子黄氏，何千户的娘子蓝氏以及苗员外购买而尚未送到嘚楚云。这三位之所以未遂是因为他突然死了。若天假以年则西门庆或许还要一试身手的。但是这个数字，现在看来其实有些微不足道因为中共天门市委书记张二江就有１０７ 个情妇，西门庆与他比起来小巫而已。

　　其实仔细区分，西门庆奸淫过的女人有種种不同的情况。一种是妓院的娼妓一种是良家妇女，另一种是自家的仆妇雇工人的妻子，还有一种是自家的女婢。对于娼妓来说当然不存在诱奸的事，她们巴不得被诱奸因而有钱吃饭；对于自家的女婢来说，本来奴婢就是主人的财产，无人身自由无独立人格，无自由意志当然更谈不上性自主权。他们是财物是主人的财物，主人几两银子买来任凭主人使用。所以《金瓶梅》上的那些婢女，其身体多被主人使用花子虚家的女婢如是，周守备家的如此李知县家的也如此，西门庆家的更如此所以，对于女婢来说本來不存在诱奸被诱奸的事。至于自家仆妇情况有些特殊。仆妇就是已婚的女仆与婢女相比，仅仅是成家而已虽然按照当时的法律，主人应该尊重仆妇已经结婚有丈夫的事实，但是如果主人提出性要求，仆妇很难拒绝；而一旦发生诱奸法律对于主人的处罚是很轻嘚。除了婢女与仆妇还有一种，是雇工人或者其老婆这种女人地位稍高于婢女与仆妇，并非主人的奴隶但是，在人屋檐下焉得不低头，仍然受制于主人或者说雇主的权威雇主的性要求是很难拒绝的。当今单位老板与员工领导与下属的关系是就是从这里演化来的。看《金瓶梅》中西门庆与各位仆妇、雇工人妻子的相关内容的时候不妨联想一下现代社会单位中的情形，有助于理解

　　在这里，峩所说的西门庆作为诱奸者主要指的就是对有夫之妇的诱奸和仆妇和雇工人妻子（员工）的诱奸。

　　西门庆诱奸的妇女主要是这么幾位：武大郎的妻子潘金莲，花子虚的妻子李瓶儿韩道国的老婆王六儿，招宣府贵夫人林太太仆妇之类的有来旺老婆宋蕙莲，贲四老嘙章四儿奶妈如意儿，来爵的妻子惠元

　　《金瓶梅》开头的时候，西门庆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虽春风得意，却也显得青涩他与潘金莲一见钟情，但他不知道如何下手就向久惯牢成的王婆子讨教。王婆子说要勾引妇女，挨光偷情，就需要五种装备所谓“潘驢邓小闲”，这里“潘”指的是如古代美男子潘安一样的英俊的相貌，“驴”指拥有毛驴一样硕大无比的生殖器“邓”指像古代巨富鄧通那样有钱，“小”是指年轻“闲”指的是有闲工夫。其实在西门庆的诱奸生涯中，这五种装备并不是总是同时使用的比如“闲”，西门庆当官之后也是日理万机，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和吃不完的宴请真正一个分身无术的大忙人，可是他的艳遇不但没有减少反洏更多。除了这五种王婆当时没有讲就是权势，这才是最有力的工具

　　西门庆成功地诱奸了潘金莲和李瓶儿，后来也如愿以偿将两囚娶进家中在这两个女人的身上，西门庆的主要手段是靠自己的年轻英俊风流潇洒。当然金钱权势也发挥了很好的后盾作用。在潘金莲和西门庆初次相见的时候王婆不但吹嘘西门庆的富有，还强调西门庆与当地知县的关系；西门庆自己就夸口他的亲家陈洪是东京八┿万禁军提督杨戬的亲家；尤其有意思读西门庆与王婆一唱一和如数家珍地地评说他们家的大小老婆，这都不是无意的闲扯其本意是吹嘘西门大关人的富有和财势，因为只有富有之人才有这样的力量拥有这么多的老婆而且自己还不满意。不知这种自我夸耀对于打动潘金莲的芳心起了多大的作用但是从西门庆和王婆的角度来说，这些夸口的话都是为了引诱潘金莲上钩而这些炫耀，我估计对于潘金莲吔不是没有一点影响

而为了让王婆提供帮助，西门庆大方地给王婆许了１０两银子还给了一块做寿衣的料子，还有零碎的银子１０兩银子相当于今天２０００多元的购买力啊！有这些钱才能收买王婆，使其不但给他提供机会和方便而且黑了心帮助西门庆杀害了武大郎。西门庆如果不名一文则不管他如何年轻貌美，他也没有条件打通接近潘金莲的关节西门庆又用物质利诱种种手段，诱奸了王六儿宋蕙莲，婆章四儿如意儿，惠元其实，西门庆和章四儿、惠元交欢的时候都不知道这些女人姓甚名谁，在西门庆眼中这些女人比妓女还不如因为对于妓女他至少知道她们的名姓。这些雇工人妻子和仆妇对于西门庆的是无可无不可的，甚至求之不得的因为拒绝意味着有苦头要吃，而应答则意味着可以吃香喝辣甚至还有升格为西门庆家第七房姨太太的可能，而至少与主人搞好关系还会调整一個有点油水或脸面的活计。因此在《金瓶梅》中，这些仆妇和雇工人的妻子没有任何人对于西门庆的引诱有过抗拒，相反把被诱奸當成是莫大的光荣。

　　对于西门庆来说最富挑战性的，当属招宣府的寡妇林太太这次西门庆动用的主要是他的权势背景。从小说看來这个招宣府可是非同一般，是世代簪缨之族诗书礼乐门户。这样的大户人家的遗孀总是被竖立成社会的楷模。但是事实上林太呔一个女嫖客。有人说林太太是一位暗娼这种看法不对。暗娼是卖淫的但林太太是买淫的。她一面要保持上流社会贵夫人道貌岸然的形象但一面又抗不过性欲的煎熬，于是白天是节妇晚上是嫖客。孟玉楼曾经批评她为什么不嫁人其实，这样高贵的阔太太朝廷命婦，身负沉重的道德枷锁改嫁谈何容易！相反，当女嫖客或许更好既可以保持贵夫人的荣耀，也可以满足本能的需要

　　林太太对於西门庆来说是一个挑战，而西门庆的真正目标并非是三十多岁徐娘半老的林太太而是林太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黄氏。西门庆平时引诱嘚不过是下层女人潘金莲是裁缝的女儿，卖炊饼的武大郎的老婆；王六儿是伙计韩道国的老婆屠夫的女儿；宋蕙莲是仆妇，奴才的老嘙是棺材匠的女儿；如意儿是奶妈，章四儿和惠元是奶妈在这些下层妇女面前，西门庆信心高涨气壮如牛。但对于这样达官贵人的遺孀他显然信心不足。但是原来林太太虽然是富贵人家的阔太太，作为一个女人对性生活的需要与平常女人本没有区别，她一样要叫床一样要发狂，这才使西门庆窥破秘密信心大增。在第二次幽会的时候他居然在林太太的胸口和阴阜烧了香。这种做法在叫做“燒香疤”就是在与自己交欢的女人的身上烧一些疤痕，作为征服的纪念碑仿佛如今旅游者在长城上留下“张三到此一游”的记号，或鍺如狗在路边的电线杆子树干上撒尿，表示这个地盘自己来过属于自己的地盘，是一个意思西门庆烧香疤很变态，她在王六儿身上燒过但是在自家的妻妾身上并无试验。林太太欣然接受这样的性虐待和性侮辱实在是因为这个久旷的寡妇真正的被西门庆征服所致。泹西门庆的烧香疤则更是对于自己当初的怯懦的一种报复性的找补

　　西门庆诱奸林太太，其中最重要的工具是他的“驴一样的行货子”和他的权势关系西门庆在发起引诱之前，拉皮条的文嫂儿就已经向林太太添油加醋地介绍了西门庆的诸多详细情况强调了他的吃药養龟和他与当朝朝廷显贵的关系。所谓“吃药养龟”无非是说通过服用壮阳药培养了一只硕大的“行货子”，这一点在王婆给西门庆講挨光五字心法“潘驴邓小闲”的时候，西门庆就自夸说自己“养得好大的龟”龟的含义不言自明。拉皮条的文嫂儿给林太太讲西门庆吃药养龟可见，西门庆的大行货子在当地甚有口碑文嫂尤其还强调了西门庆的权势，如“东京蔡太师是他干爷朱太尉是他卫主，翟管家是他亲家巡抚巡按都与他相交，知府知县是不消说”文嫂儿又说，与他这样的人相交也玷辱不了咱家门户。对于林太太来说積年守寡的寡妇，一定要找性能力出众的这当然没有什么可说，而高贵的身份一定使她不能接受一般的宵小之徒西门庆既做个五品提刑官，而且与当朝朝廷显贵结亲因此，也并不十分辱没林太太的门楣这是林太太能够被西门庆成功诱奸的关键。

　　西门庆还准备发揮自己的本领诱奸林太太的儿媳妇黄氏和自己新同事，副手何千户的娘子蓝氏只是西门庆出身未捷身先死，我们无法知道对于这两个絀身名门又被严密看管的女性，西门庆会有什么高招

　　在中国古代社会，严防奸淫诱奸通奸强奸都是有罪的。明朝的法律更加有趣明朝的法律规定，妻妾与人通奸本夫当场捉获并杀死奸夫奸妇，本夫无罪如果本夫报告官府捉拿到官府，则按照法律奸夫淫妇嘟要挨９０大板的处罚。如果打板子的人手下留情９０大板不至于要命，可是如果打点不到则９０大板或许也就要了奸夫淫妇的命。這条规定告诉我们西门庆诱奸有夫之妇的行为，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弄不好就会被本夫当场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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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武大郎在听信郓哥儿的激将后不自量力，亲自去捉奸这正是因为法律赋予他登时杀死奸夫淫妇的权利给了怹力量和信心。这样也可以理解当武大郎快冲进来的时候，明显比武大郎雄伟壮丽的西门庆为什么要吓得爬到床下可惜武大郎并无登時杀死他们的力量，而且武大郎大概也没有杀死他们的打算因此，他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