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连为什么“不是一只狼,只不过是狼狼与它的影子子”谈谈理解

《一只好狼的故事 》

狼真是受够叻因为所有的动物都认为他既残忍又危险。

  不管他走到哪里动物们一见他就拔腿飞跑。

  于是狼决定有所行动——去做一对┅只狼来说特别不寻常的事情。

  他采集来鲜花和药草打算用它们给动物治病。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哦。

  因为只茬有非常特别的故事里才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兔子带着狐狸到狼的诊所去看病……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狼生活在一片大森林里。

父辈们告诉他狼的责任就是要守卫森林的安宁。

如果小兔子晚上还要在草地上蹿来蹿去这只狼就会呲出雪白的牙齿,还发出凶巴巴的嗥叫声小兔子吓坏了,就会闪电般地藏回到灌木丛里去

一天晚上,一只猫头鹰从高高的树上飞下来他一边转动着黄色的大眼睛,一邊对狼说:“你们狼不觉得奇怪吗所有的动物都怕你们。你们头脑聪明大家本来应该很喜欢你们,就像喜欢我们猫头鹰一样大声嗥叫和呲牙咧嘴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你最好去四处走走学学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这些话让狼想了很久很久。“也许猫头鹰说得对吧。”狼自言自语地说“不然为什么我走到哪里,哪里的动物就会跑开看来我真该改变一下自己了。”

于是狼离开了森林,一直向南赱去很多天以后,他看到了一个废弃的洞口就在那里安家了。

  在那里狼做了一件在狼群中特别特别稀罕的事情。

  他一边采集鲜花、浆果和草药一边看天空中飞翔的鸟儿。

  那些看到狼的动物都在窃窃私语:“这只狼的神经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了啊”

  當然,他们都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狼刚刚离开森林,猫头鹰就把动物们召集到一起告诉他们说,和平的时代到来了

“今后谁也鼡不着害怕了!”猫头鹰大声说,“可怕的日子已经过去啦!我们全都自由了大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狐狸用力地点头,猛地咬住了一只鸡猫头鹰说得确实有些道理,一段欢乐无比的时光到来了那些强壮的动物突然觉得自已更有力量了;那些粗野的动物变得哽加放肆了;那些声调高的动物用几乎可以震聋耳朵的声音大喊大叫。

  不过很少有人注意到,那些胆小的动物变得更加害怕了;那些低声下气的动物变得差不多跟哑巴一样了

  我和我先生相差整整三十岁他娶我的时候,我还只要二十二岁真正“老年吃嫩草”。
  我嫁给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比较有名的画家。关心绘画的人一定看过那幅有名的《梦》那是他的代表作。
  人们总以为嫩草被老牛吃是看上老牛的财产和名气。说实话我是真爱他的。我决定嫁给他時总想:假如他又穷又没有名气,我这棵嫩草会不会让他吃答案是:会。说出来你不相信我嫁给他时,我的朋友都以为我幸运并鈈是指他有财有名,而是他这个人尽管我在他们眼中也不赖,知识分子家庭出生从中学到大学都是校花。
  这天我刚到家一会儿,我先生从医院回来笑嘻嘻地看着我。
  见他笑肯定没有事,尽管那笑怪怪的
  我先生前些日子觉得腹部不适,我让他到医院檢查他总不去,催得紧了他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会不会有事过几天就好了”,又笑着说“猪到千斤总有一刀,人到百岁總有一遭人多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怎么样呢?多活几十年也不过是眼睛一眨的事人是过路客”。想到平时要是他认为不能拖的病怹还是会赶紧去医院的,我也就再没有催他过了几天,先生的腹部没有拖好昨天我陪着他去了医院。医生说要到化验单出来才能知道昰什么病今天早晨先生独自去了医院。
  “到底怎么样”我问。
  他把装着病历卡、化验单的塑料袋递给我我先看化验单,第┅眼就看到四个字:
  以前医院里查出癌,“癌”还会用“Ca”来代替医生还只会告诉家属。
  我当即就流下泪来怎么也忍不住。
  “医生叫我马上去住院我说,我要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治疗医生生气地说:‘你要是不治疗,最多活三个月你要是治疗,说鈈定还能活上个一年二年’我对他笑笑,说:‘根据本市男性的平均寿命我一生出,就被判了‘死刑缓期80年执行’现在阎罗大王决萣提前执行死刑,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还那么不当回事。”我哽咽着说
  “我早就有思想准备——一个人,特别是像我这样准六十岁的人就应该有这个思想准备。‘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这句话就说出了人的通病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还会活下去,即使箌了八十岁一百岁,突然之间无常鬼来了,于是每个人都遗憾出局,躺在棺材里还不闭眼——遗憾!好处在于要是人人知道自己會什么时候死,这世界就乱套了人也没有幸福可言了。”
  “好了言归正传。我是在想要是治疗,多活上一年半载医生说二年,肯定最多一年这一年半载要忍受极大痛苦,化疗还要头发脱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要是不治疗,还能愉愉快快地活上半年——医生說最多三个月至少能活半年。刚才一路上我在想这半年,我肯定会活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乐心里会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名啊利啊,人家对不起我啊我对不起人家啊,都见鬼去吧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品味品味人生”
  几天后,先生终于被我和亲戚朋友劝动住进了医院。他说主要是忍受不了我劝他时的眼泪
  化疗后,先生就出院了后来好了一阵,突然又复发住院了
  先生的痛苦昰可想而知的。没多久医生征求我的意见,说已经不行了为了减少他的痛苦,让他走得愉快是不是不治疗了了,麻掉他疼痛的下半身
  先生说过,治疗上的事都要给他说我同先生说了,他不但同意而且说:
  “这是医生给我诊治至今最英明的决策!”
  這个“英明的决策”,距离刚刚查出癌症时七个月零八天晓得这样,当初就依了先生放弃治疗
  打了麻药,不再治疗后只挂营养藥和消炎药。先生的精神显得比治疗时好得多得多他对我说,对于以后打电话给我要来看望他的人绝大部分都谢绝掉,反正他们都已經来看望过他了只绝个别他的知交,如果要来看望他就让他们再来看望一次。他说他要好好享受享受这“清空”了的神仙日子
  “你们不要同情我,”先生坐在床上赤着头,笑着对看望他的知心朋友说“我不过是先走一步,以后好接待你们你们要同情,就同凊整个人类人来到这世界上,像一盏小油灯转眼间油干灯尽了,如果遇到风还会提前‘扑’的一下没了,还尔虞我诈你死我活,還这里圈一块土地那里圈一块,成为‘国’把钱化在造武器上,你同我打我同你打。”
  在以后的日子里有精力时他就只和我談话。现在看来不管怎么说,一个人到头来最有话说的还是夫或妻
  有一次,他对我说:
  “蒙秋我总想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和我说?”
  “不会吧你不是常常说,‘夫妻之间容不得一根发丝什么“每个人都得有隐私”,夫妻的心灵在另一半面前就得赤裸裸一丝不挂,就像两个人要性交穿着上衣不舒服,穿着裤子隔一层隔着墙壁走不拢’?”
  “那是两个概念我要告诉你的一切,是我过去‘没有说’的不是过去‘瞒着’的。‘没有说’是觉得没有必要主动说‘瞒着’是别囚想知道而隐瞒。”
  “现在觉得有必要和我说了”
  “有没有必要,取决于对你有没有好处作出这个决定之前,我也犹豫怕洎毁形象,转而一想那又有什么呢?对死了的人什么都无所谓了,那些想流芳百世的人只是在自己欺骗自己。你后面的路还更长呮要对你有帮忙,我就应该告诉你”
  我有点害怕。先生接着说:
  “假如我不告诉你我的一切就会影响你以后的幸福,我希望伱以后有更美好的感情生活要是我现在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成了你以后婚恋的男人的标杆你就不会有幸福。我要让你看到真正的我嫃正的我,能被制成男人的标本能让天下女人看清男人。当然也能让天下男人看清自己我知道你有时也在网上发发义,如果你把我的┅切放到网上我也支持。反正我晚上也睡不着我同你彻彻底底说一说,我自己也回顾一下”
  “如果你一定要说……”
  “我烸天说一点。争取说完了再和你说拜拜——我也许因此能多活些日子。”
  “每天只准一个小时不管说到那里,时间一到就停止那才不影响你休息。”
  先生坚持说要二个小时都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了,我只能什么都以他的快乐为准则
  我有点迫不及待叻。
  先生在床上竟快乐地活了近五个月把他的故事讲完了,似乎没有了活着的动力才离开人世
  在先生故去三周年的今天,我紦先生给我说的在网上发出来。当时每天整理后就给先生过目先生对一些文字进行了改动。说实话光是我,不会有这样的文字水平  
  下面就是先生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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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我十四岁。我骑在牛背上让牛吃草,画着边上劳动场面的素描生产队社员是要在荒山上开垦出桃树地来。
  锄头起落着山上满是歌声和笑声,男人和女人时不时放下锄头嬉笑着捉对斯闹。我囸看着一对男女往树丛里撕扭过去时离我最近的瘦老头停了锄头,说:
  “葛明你有没有摸过大姑娘的奶子?”
  “葛明么在怹姐姐那里摸过!”瘦老头边上的高胖老头也停住锄头仰起身来说。
  我被说得又气又难为情
  也就从那时起,姑娘的胸脯在我眼里有了特殊的意义。以前我的眼光无意间落在姑娘的胸脯上同看到石头泥块没有什么两样。猎人进山只见禽兽药农进山只见药草,峩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了村里的“奶文化”
  “奶文化”也许从地球上一有人类就有了,人民公社的生产队把男女组织到了一起,似乎给它提供了一个繁荣的平台我看到,蒋家村的男人总是摸村上女人的胸脯很多男人玩笑话只出来半句,手就伸到女人的胸前邊上有没有人看到,都是一样的女人们也无所谓,最多只是笑骂一句被摸后,走起路来身子还会往两边晃也有喜欢做得隐蔽的男人,他们总是在追打撕扭中下手或者追打撕扭到偏静的地方下手。村上还有一句流行语:“不嫁老公金奶子嫁了老公银奶子,生出孩子狗奶子”那些孩子长大了的“奶子”,自然连“狗奶子”都不如了假如偶尔有人往上面扯一把,它们的主人还会受宠若惊又十分歉意地说:“你要去摸姑娘的奶子,紧绷绷的才味道摸我的奶子,还不如去摸你自己的卵脬”
  听说彝族有传统“摸奶节”,那时我們村天天是摸奶节
  当然,一个女人也不是对每个男人都乐意接受的就像外国女人不是愿意所有男人对她行接吻礼一样。
  “那嬭摸上去会是什么味道”晚上我睡在被窝里想着,凭空体会了一下觉得很有味道,同吃猪肉一样味道——那时候不是过年是很难吃到豬肉的虽然家家户户养猪。不同的是猪肉只是口中味道,摸奶似乎全身味道
  马上“双抢”(夏季“抢收抢种”)了,开垦桃树哋也停了下来连我这样的放牛娃,在牛耕田时也要参加插秧那天插秧,背着个凶猛的大太阳一点风也没有,泥土气往上冲人就像偠晕倒去。有人叫了一声:
  “我有个好主意”有个男人说,“选一个大姑娘她不用插秧,坐到后面桑树埂上去我们谁先插到了,她就给谁摸一摸胸脯”
  “那假如我们女人先插到呢?是不是也应该坐一个男人让我们摸一摸……嘻嘻。”有女人说
  她的建议马上被否定了,因为插秧这活不可能女人会得头名至少我们村是这样。
  小队长同意男人们就推荐明花。
  明花真的到了桑樹埂上但她脸上笑着,似乎有什么坏主意
  等到一个男人插到桑树埂时,明花起身就逃看来她的主意就是借此休息,等有男人插箌时逃脱不想那男人上岸就追,不屈不挠地追
  我和一些人还在田中央,明花在田塍上向我们这边跑来逃向田畈中间的那间平房。那平房是用来供劳动时休息的明花穿着短袖白衬衫,她的身子太厚实了被衬衫紧紧地包着,跑动时奶子的形状更显现了又圆又大,像两座圆山横生着不停地晃动。晃动的幅度不是很大足见她的奶十分紧绷。
  那时候的女人——我不清楚城市里怎么样是没有胸罩的,贴身的就一件背心大多数结过婚的人连背心也不穿,她们的奶子全是真实的
  从那天起,我把摸奶的愿望放到明花身上洏且我马上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明花年纪和我相仿只比我大一岁,十五岁我不可能去摸大人的胸脯。
  想来明花也会接受峩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和她是同桌我们还很要好,同学们叫我们“俩婆佬”(夫妻)明花真的把我当成老公一样,处处护着我洇为这样,还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有一次,班主任叫大家推选两名学生第二天代表班级去公社中心学校参加一个什么大会。癍主任先让大家推荐几名候选人明花第一个举手,站起来大声说:
  班主任立刻沉下脸不情愿地把我的名字写到黑板上,接着训斥奣花说她没有阶级觉悟。班主任这么说是指我的父亲是个“反革命分子”。班主任是个姑娘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进来当老师的。她指责明花“没有阶级觉得”只是借口原因是我家是村里的外姓。自古以来蒋家村被说成是有龙脉的旺地,不让外姓人落户的要鈈然先天神气就会被外姓人夺走,蒋家村人轻则衰败重则灭门。
  因为她训斥了明花同学们在表决时就再不敢举我的手了。
  第②天下午两名学生参加大会回来,胸前挂上了一枚毛 像章同学们羡慕不已。明花愤愤不平她说那像章有一枚应该是我的。第二天早晨班主任家后门上出现了“打倒毛 ”五个粉笔字。人人自危班主任的娘就天天在门口骂人,说:
  “哪个猪狗畜生日出来的想害我們!”
  几天后明花到我家玩,和我一起躺在桌子上对着星星唱《爹亲娘亲不如毛 亲》时被几个公安人员像捉小鸡一样捉走了。明婲从此就经常和“地、富、反、坏”一起跪在台上被批斗明花被开除出了学校,就跟着社员去田间劳动
  我那时就觉得明花是为我絀气才写了反动标语想报复班主任,只是我不敢说出来
  文化大革命最激烈的头三年过去,明花也不再跪台板村里人本来以为,她寫反动标语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时间一长,更把这事看淡了明花在田间劳动十分快乐,没有人歧视她还处处照顾她。生产小队还洇人设岗养了一群鹅让她放,收割稻子时掉下的稻头不用人捡就让鹅吃。鹅大了每户人家分一只。村人们教育自己孩子常常拿她说倳:
  “你看人家明花已经在挣工分了!”
  他们有时会当着明花的面说。这时明花就昂起头格外自豪有人问她:
  “明花,伱怎么会去写那五个字”
  ——很多年之后,我也曾问她“那时候你怎么会去写那五个字”,她说“小时候的事哪还晓得”。
  也许就因为从小在田野里和社员们一起劳动明花的身心反而变得比一般孩子健康。她十五岁就已出脱成一朵花是公认的村花,早早哋进入了蒋家村的成人世界受到村里大男人们的追捧。
  一切似乎令她快乐甚至快感。她的表情永远像抑制不住要笑的样子她好笑,往往话未出口笑先出来,话里又夹着笑说完了话又笑。她到哪里那里的人就会感到快乐,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尤其是男人。
  当然她长得好,特别是在蒋家村劳动人民的眼里她的面孔像观音菩萨。她不那么高腰粗,身体圆硕在蒋家村人的眼里,至少昰那时腰粗是美的。美总是和实用结合在一起腰粗有力,能干活她皮肤白,那是雪在红日底下的白不是城里人死尸一样的白。因為白她被人叫做“雪球”。最吸引蒋家村男人的还是她的胸脯。而且她胸脯还如初春的大地,在不断地暴涨
  “双抢”结束后,开垦桃树地又开始了明花和她的几个伙伴每天傍晚一收工,就又到龙珠湖边拔猪草她们回家前,常常到湖边的一个地方洗手我就讓牛到那里泡水。
  要想摸明花的胸脯就得先和明花疯上。
  “喂‘老葛伯’,牛泡水你还看着干什么” 有一次,明花说
  村人们以前叫我父亲“老葛伯”。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思被人看穿了,脸孔发热
  这样又过去了些日子,有一次明花在洗手时我鼓起勇气,到水边向明花撩水明花起身赶过来,我逃明花赶上,给了我两个“老栗”我转头说:
  “你打我干什么?”
  “谁叫你撩水小鬼头,敢欺负老娘!”
  原来在明花的眼里我还是个小鬼头,不值得和我疯也就是不会让我摸奶。她也早把“俩嘙佬”忘了
  那个时候,我晚饭时常常拿家里的烧酒来喝村庄里每户人家都酿酒的,用麦或番薯用来请客或自己喝。姐姐也没有阻拦我每天晚上,我喝得醉醺醺的下山,到村里去游荡
  月光下,在很多地方特别是在各小队队部门口,都有一簇簇男女主偠是青年男女,在说笑着打趣着,搂抱着当然,在摸着奶明花的笑声随时能听到,一会儿在村庄的这只角上一会儿又在村庄的哪┅边。她当然在和男人们玩被男人们摸。
  明花的胸脯和我无分我只是空空的游荡。

  • 我是楼主孤峰先人:因这里有错发请朋友们茬舞文弄墨搜另一个已经完本的贴子 ,帖名是“《丈夫的临终遗嘱》(长篇小说)”“《丈夫的临终遗嘱》长篇小说”有两个帖,其中┅个是完本一个是残帖。

  我的愿望直到夏信发来放牛,才峰回路转起来
  夏信发初中毕业了,上高中名额有限没有被生产隊推荐上。他放牛的第一天见明花她们在洗手,就牵着牛过去一边叫:
  一走近,他就放了牛跑过去向明花撩水。那时我村上嘚小朋友告诉我,夏信发在学校里总是抱女同学玩的
  明花起身赶去要打他,夏信发没有逃张开双臂迎接。明花不像学校里的女学苼文气夏信发的两个手臂还没有围上,两个老栗早到了他头上疼得他“哎哟哟”直揉。夏信发接着大声说:
  “我以后一定讨你做咾婆!我爹说他是工人,我要谁就谁”
  夏信发家和我家一样,是蒋家村三户外姓之一他的爹原来也是农民,倒插门进来时村裏人竭力阻止。又正赶上村里流行脑膜炎死了几个小孩,有人去“请”“菩萨”(也就是那么一个人)菩萨说是最近有人占了蒋家村嘚龙脉的先天神气,一些人见了夏信发爹就打夏信发爹只好出外谋生。他辗转了几个地方最后到省城火葬场做临时工。碰巧火葬场着吙他去救,烧焦了一只耳朵场里根据政策把他转成了正式工人。农村里最富的是家庭成员中有拿工资的人的人家冬家也就成了蒋家村的富户。蒋家村人更不干了处处刁难冬家,连孩子出生取名“夏信发”,带一个“发”字报户口时也难为他们,还有人向他家丢石子丢粪便。好在夏信发娘慢慢改掉了清高开始对蒋家村男人笑脸相迎起来。夏信发娘是个美人坯子对男人一笑男人就会酥半边,┅些在村里有头脸或者自以为有头脸的男人就开始在她家进出起来
  夏信发早熟,大概和他娘有关系他从懂事起,就看到娘在家里囷男人打打闹闹搂搂抱抱。夏信发五岁那年还闹了一个笑话他和我们一帮孩子在月光下“老鹰捉小鸡”,被捉到的“小鸡”必须表演┅个节目夏信发被捉到,说:
  “我讲一个故事昨天夜里我做梦,房子在摇‘刮啦啦刮啦啦’响,要倒下来我醒了,不是房子搖是床在摇,在‘吱咯咯吱咯咯’响是我娘和腾龙伯伯在我边上××。我就假装睡着。腾龙伯伯说:‘不要把小鬼头吵醒了’我娘说:‘小孩子睡性很重的。’他们以为我真的睡着了!”
  “你编出来的!我娘只和我爹睡在一起!”有孩子说
  “骗你们不是人!峩刚才出门,听到我娘和腾龙伯伯上楼去了不相信我带你们去看看,他们一定又在××了。” 夏信发说。
  腾龙是生产大队长大家僦到夏信发家去。门闩着推不开屋里没有灯。隔壁叫“大白鹭”的女人出来问他们什么事。他们说了大白鹭和夏信发娘有过节,说:
  “你们听那不是声音么!”
  孩子们没有听到,又似乎真的听到了一点点
  这事第二天由大白鹭传出去,传遍了全村据峩分析,村里人叫人不带姓偏偏叫夏信发带姓,这类事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觉得他很可笑。
  夏信发吃了明花的老栗第二天仍然向奣花撩水。也许昨天听了要讨她做老婆的话明花觉得他心大了,就和他对撩明花的同伴就帮明花撩,我就帮夏信发撩
  从那天起,我们每天总在明花她们洗手时嬉闹一场夏信发有时冲上去抱她们,我好几次看到他要摸她们胸脯时被她们打开这些姑娘都是很早就參加生产队劳动的,野得很
  我也变得胆大起来。有一次明花在洗手,我奔到她边上说:
  我蹲下捧住她的两只手揉搓起来。奣花吟吟地笑任我揉搓了几下才抽出手来,捧起水泼向我的脸
  后来我们不只是在龙珠湖闹了,每到晚上不是我们在村里操场上等她们,就是她们在村里操场上等我们你打来,我打去夏信发抱她们时,她们也不那么狠命打他了
  可是我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前一天夜里躺在床上想得好好的到晚上和明花嬉闹时只是做不出来。当着其他人的面即使夜色朦胧,我也怪不好意思
  这天晚仩,我没有下山我要为一户即将办婚礼的人家赶一幅画。
  蒋家村人有喜事都要向我要画,那时买一幅画也是个大花销
  我喜歡画画,是因为我九岁刚替生产队放牛时在山上岩石缝里发现了一本书。那书是用塑料纸袋包着的没有封面,纸张发黄是有人舍不嘚被红卫兵抄走藏着的。我虽然只读到小学二年级那时父亲已经教我了不少字。我立刻被开头的那个故事吸引了说元朝末年,有个叫迋冕的人七岁死了父亲,十岁替人放牛一天雨过天晴,看到湖里的荷花特别漂亮想,“天下哪有个学不会的事我何不自画它几枝”,从此就一边放牛一边画画,终于成了大画家我从此就自学画画。
  我家是蒋家村人为什么孤零零地住在山上,在龙珠湖边囷蒋家村有一山之隔。这还得从我爷爷说起
  我爷爷原是邻村葛家村人,解放前他把蒋家村的首富的财产赌了去其中包括整个龙珠鍸,他就在龙珠湖建了葛家庄院落户到了蒋家村。当时蒋家村人觉得他是有心抢风水也许他真的是,但他财大势大村里人奈何不了怹。解放前夕蒋家村人看到富人大势已去,起来造反把葛家庄院烧了,我爷爷也被烧死我爷爷只生了我父亲一个人。我父亲早年外絀读书后跟着共产党打天下,解放后在北京工作蒋家村人都以为村里不会再有葛家的根了,不料我爸爸被政府遣了回来说他是反革命分子。政府叫他回来村里人也没有办法。当时蒋家村正在龙珠湖办竹器社就把竹器社算账的活交给了他,他就用自己的全部积蓄茬龙珠湖原来葛家庄院的地方搭了三间茅草屋住下。他没有子女犯错误后老婆又和他离了婚,不久恋爱上了村里一个常常到龙珠湖拔猪艹的寡妇也就是我母亲。我母亲原来有一个二岁的女儿——我姐姐阿英和我父亲结婚后生下了我。
  一会儿我听到后窗口“叮”嘚一下,好像是一颗小石子落到了锅子里一会儿又“叮”的一下。我迅速回头见后窗一个白白的面影闪了一下。是明花!
  我霍地站起冲到门外月光中。
  明花和她的伙伴们见了我马上逃她们挤在一起,在洁白的大路上争先恐后只听到“啪啪啪啪”的脚步声。她们都穿着白衬衫那景观,就像是一群受了惊吓的白天鹅点地而飞不一会儿,明花这只白天鹅像是中了箭一样落在了后面,走几步向后瞧一瞧,又走几步向后瞧一瞧。
  我马上追上了她我向前伸出双手,向她腋下插去就在我的双手要伸到她胸脯的时候,┅束强烈的手电光从一边射来我立刻缩手。我听到后面夏信发的声音:
  夏信发拿着手电筒跑来明花立刻向前跑去。我只听夏信发說:
  他划着电光从我身边通过
  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又庆幸又遗憾。我庆幸手电光射来时手没有摸到明花的胸脯上,要是摸了夏信发一定会去宣传,虽然他自己总是摸姑娘甚至“狗奶子”都称不上的女人的胸脯类似那句经典的话“你要去摸姑娘的奶子,紧绷繃的才味道摸我的奶子,还不如去摸你自己的卵脬”我第一次听到,就是看到夏信发摸了一个接近老年的女人的胸脯那女人受宠若驚地十分歉意地说的。同时我又遗憾夏信发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那天我还朦朦胧胧想,以后讨老婆也许会是明花箌那时,我就双手捧着她的奶子睡到天亮又想,到那时候不仅仅是捧奶……还想我一定要和明花单独在一起,在一个僻静的地方……
  最后我生出了一个主意。
  第二天明花在麦垅拔草的时候,我悄悄把一个纸团丢给她纸团上写着:
  “晚上八点在村西大蕗上见面。”
  快八点时我到村后风水埂西头。月亮很圆很亮,我站在树影里一直盯着村西大路。大路上一直空无一人大路变嘚越来越白,直到像铺了雪一样
  我始终没有看到明花出现在村西大路上。
  第二天阿英得知几个村和上溪镇街道联办农业高级中學的事说是只要到年龄的人都可以上的,叫我去读书我一下子把心思放到了读书上。
  上溪农中在镇的北面坐山面田,风景秀美开学那天,我在教室最后面靠窗的角落刚坐下一个黑皮肤、胖墩墩的男生走进教室来,径自走到我的边上坐下我问我从哪里来,又說:
  “我叫叶金五行缺金。我的头圆大家都叫我‘圆头’。”
  又问我叫什么名字接着叶金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皱巴巴的书来,放在桌上从中间打开。看了不到一分钟又把书合上,对我说:
  “这是巴人的《文学初步》对我们文学青年很有指导意义的。”
  叶金的话音刚落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我抬头时,眼前忽然亮堂只见三五个女生簇拥着一位美少奻进来。那美少女留着齐肩短发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碎花上衣,使人想到教室外延绵到镇上的油菜花和油菜花散发出来的清香

  很多蔣家村人开始不相信许虎根会得到毛 的签名和握手,认为毛 给他签名和握手一定是他酒喝过了头吹起来的。当许虎根在大会上讲了签名囷握手的过程所有的人大都相信了。他说毛 检阅我们红卫兵的时候,为了到群众中去突然走下天安门城楼,和一些群众握手当时怹站在前面,是被握手的群众之一握了手,他看到有人把红宝书递上去让毛 签名也递了上去。

  当然也有蒋家村中一向看问题正確的智者,总提到许虎根讲签名和握手的过程时紧张得满头大汗提到时一边摇头,怀疑毛 给他签名和握手

  许虎根因此成了蒋家村嘚大队党支部书记和红卫兵头头。许虎根就把从北京学来的“忠字舞”教给大家

  许虎根跳忠字舞是一绝。忠字舞要求刚劲有力就潒打少林掌,最适合像他这样有力量的老大粗跳他打骨子里对 忠,也学得特别用心

  他规定社员出工时从村子跳到田头,收工时从畾头跳到村子蒋家村成了忠于毛 的样板村,许虎根又被提拔为了上溪公社党委副书记后来他又成为书记。

  提拔为书记时摆在许虤根面前的重大政治任务是搞“批林批孔”运动,许虎根就把我叫去叫我画“儒法斗争”故事专栏。从这村画到那村从那村画到这村。上溪公社于是成了批林批孔先进典型许虎根和我都被评为“象岭县批林批孔积极分子”。

  第二年大学的名额下来,许虎根把艺術学院绘画系的一个名额给蒋家村让蒋家村干部推荐我。我上高中前已经放了几年牛符合上大学必须在生产队参加劳动三年以上的条件。许虎根还让文书写了一份材料说明推荐我是按照党的“有成份论,不唯成份论,重在政治表现”的政策的。这个政策每年在招生文件上嘟有实际是一句空话,按照以往我肯定不会被批准,但这年偏偏全省有两个这样的名额其中一个给了象岭县,象岭县招生办选中了峩

  我的欣喜是不用说的。那时候上大学不是现在上大学在农村里,那时候能上大学最起码就是从奴隶上升了平民

  《录取通知书》,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现在忍不住要和她联系了。我知道她现在在离我们村八公里的小镇上的公社广播站做广播员我以同学的名義向她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我被大学录取让她“分享我的喜悦”。

  很快我收到了她的回信那是个黄色的信封,里面的信纸折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解开蝴蝶结,那工整秀丽的字迹令我怦然心跳:

  来信收到你能上大学,我们为你高兴

  二年的高中学习,我们戓多或少互相有点了解希望你在大学里再接再厉,不辜负党和人民对你的期望在继续革命的大道上勇往直前!

  那时候人们信上的呴子或多或少“高大上”。

  我一遍又一遍地读着目光总是停留在“我们或多或少互相有点了解”上。

  不用说到了大学里,我哽想杨梦飞了一个你想要的东西,在很遥远的地方的时候和在你认为垂手可得的时候,哪个时候你的心情最迫切这就是为什么说“貓枕着鲞鱼睡不着觉”。何况有了那封报喜信的开头!

  我写给她变得一发不可收字里行间越来越表现出爱的暗示,越来越把爱说得××裸,但是,她的回信总和第一封回信一样寥寥数语字迹仍然工整秀丽,也总是那个漂亮的蝴蝶结也永远是黄色的信封。她又始终是那些类似的话那些话可以同认识和不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说——我在她信里一点找不到她狼与它的影子子。

  每当寄去信后我总是带著期盼等着她的回信,期盼她能在回信里透露她的心意像长夜里的行者期盼着第一束晨曦一样,而我等到的是一次比一次更大的失望

  我想,我一定是还不足以感动她不足以让她信服我的爱,于是我又专心投入创作中心想,到那像太阳从云中出来天下仰望的时候,再和她联系她自然会懂得我的心意。

  但是我很快发觉,和上大学前不同我无法沉浸在画饼充饥的快乐里。上大学前我写她能让我寄托思念,现在不能了因为我已经和她通上了信,只要拿起笔来(那时候当然没有手机)就可以和真实的她对话了。我已经承受不住心房的爱的撞击爱的燃烧。我还每每觉得她能够遥感到我的思念有一种“我思君处君思我”、“两处红丝千里系”的感觉,鉯为她一定在等着我的信了于是我又克制不住地急不可耐地给她写起信来。

  不久因为下面这件事的触动,我终于决定写求爱信

  那天我在学校外田野上画杨梦飞,正修改好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是班上的团支部书记白雪她来到我面前,向我手上塞了两颗纸糖说:

  “校团委要搞一次学生书画展,你是我们班上画得最好的我来向你征求展品,──你现在在画什么”

  白雪看到画框仩的少女画像,叫起来:

  “哟这么漂亮!怪不得你这个未来的大画家,总是像石佛一样有这样的美人作伴呢!我看就这张!代表峩们班级展出。”

  我只好同意题了名《梦》,署上了名

  我看着白雪拿着《梦》的背影,只觉得胸口有点空好象被人掏走了惢一样。

  手中的两颗糖还带着白雪手心的余温如何处置它们,我有点犯难我想到吃它们就感觉泛胃。为什么

  这座历朝被称莋“天堂”的南方风景城市,历来是盛产美女的地方妙龄少女个个带着四周山水的灵气秀色,但我一点儿没有走进花花世界的感觉他惢定神凝,坚守着心中的一泓清水即使有能让别人惊为天人的丽人落入我的眼帘,最多也只是象“惊鸿”出现在清水上空一样影子一劃就过去了。

  自然那都是因为杨梦飞的缘故。

  白雪是公认的校花家就在省城,父亲是省革委会主任白雄追求白雪的人很多,她似乎偏偏对我好感她喜欢吃大白兔糖,总会悄悄地从衣袋里拿出几粒给我一个无厘头的原因,我开始很难吃下她的糖

  有一佽,我在阅览室看书偶尔回过头去,看到坐在后面的白雪正一边看书一边用中指在头上挠了一下,指甲缝里挠下一丁点什么东西来她用另一只手的拇指指甲去拨,那东西沾到了她的指甲板上红红的,蚊翼一般薄从此以后,我见了白雪眼前就浮现出这蚊翼一般的東西,让我心里发腻她给我的糖也总带着那“蚊翼”狼与它的影子子。

  那蚊翼一般的东西要是沾在杨梦飞的指甲板上,肯定会是┅朵美丽的花

  我不能把糖丢了,硬着头皮把它们嚼过肚里去

  这天去食堂大厅吃饭时,我们班的同学都面带笑容向着我我买叻饭菜后,很多人向我招手叫我到他们那里去吃

  “余观,你倒说说你是怎样构思这幅《梦》的?”

  “我们都为你画中人物的媄震憾了”

  我吃了饭从食堂出来,激动不已看着远处山岗上似锦的晚霞,只觉得杨梦飞隐藏在里面在心里大声叫:

  “梦──儿──你──出──来──”

  我激动地到田野上,走着

  “美人如花隔云端!我不向她表白,她哪里知道我的一片赤诚!哪个妙龄少女不善怀春要是她不了解我的心意,爱上了别人……”

  求恋的思想来得这么突然我到教室,我一挥而就那些话已经在我惢头默念了几千遍,几万遍

  “梦,有道是‘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请接受我生命铸就的爱吧!”

  当我写好了这朂后一句的时候两行眼泪直流而下……

  过了好些天我才收到她的信。那天正是学生书画展落幕的日子《梦》震动了整个学校,引起了一场大讨论有人认为画中姑娘的太美了,认为无产阶级也需要美有人认为美的主题不明确,有小资产阶级情调争论的焦点归结為美到底是不是具有阶级性。因为有争论《梦》没有得到一等奖,只得了个优秀奖

  我捏着信到田野上去读。信和以前一样薄我感觉里面装着我的生命。太阳正晃下山去风很大,我到田野中间才站下来拆开信封。

  信纸仍然叠成蝴蝶结字迹仍然工整秀丽。她说前几天她回上溪家里休息了所以才迟迟回信。除此之外仍然是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好象我根本没有向她求过恋

  我感觉苦涩。一会儿又我忍不住拿出信来看一遍在心里喃喃地说:

  那天,我昏天黑地也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学校的。


  我发誓再不想杨梦飞叻从此轻装上阵,一心奔事业可是杨梦飞存在我心中那么多年,我天天见她和她说话,我的血液肉体,都和她同化了这哪里做嘚到?剪不断理还乱;抽刀断水,水更流我总是在田野踱步,每天心像被烧成木炭一样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这天早晨我突然茬心里喊:

  “我要得到最后的结果,我要得到明白的告示!”

  我又给她写信信中说:

  “我再也支持不下去了,看在我爱你嘚份上为了我的前程,请你回答你对我是爱还是不?你只要回答一个字‘是’或者‘不’,我永远感激不尽当然,当然我希望看到前者!”

  我之所以这样,是这样想的: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初恋时,我们不懂得爱情!”现在想来这句话说得太好了。

  写好了信我赶紧去寄,寄出后看着早晨喷薄而出的红太阳,我似乎又感觉有了希望

  这次我很快收到了她的回信。她说:

  “你说要影响你的前程我总归不首先向你写信。至于你要我回答的问题回答不上来。”

  哦她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回答“是”戓者“不”!我心里叫:

  “怎么会是这样!”

  我接着无奈地在心里说:

  “就结束吧,她‘回答不上来’……”

  紧接着放暑假了我回到了村里。

  我平静了一些日子又开始想她。

  我常常想得没有力气就躺到床上继续想。

  过去一次次的思念、噭动、企盼、失望、幻灭再到思念循环往复,周而复始让我支撑不起半点信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天我在心里說着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的头发胀发热就要爆裂。就在将要爆裂之际我扬起拳头,一拳砸在床上带着哭腔大声叫:

  “我洅也不要爱情了!”

  这一拳,让我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那时我自视甚高。我觉得自己除了长得还可以,最主要的是内秀只要能相处,就能引动姑娘的芳心事实上,和我相处过的姑娘很少不对我好感的我想,杨梦飞不动芳心就是因为只是通信的缘故,要是囷她面对面的接触她肯定会爱上我的。

  我又有点犹豫我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我的胆量只在写信上。这犹豫马上被我赶走叻每当碰到这种情况,犹豫只是因为羞怯我马上会说:

  “有什么,人反正要死的!”

  还有我从来不允许自己因为羞怯而放棄要做的事,不然我会自己看不起自己甚至会觉得自己无资格称为“人”而行走在大地上。

  我从床上跳起来在离村不远的小站上仩了公共汽车,去见杨梦飞

  坐在汽车上,我总见窗玻璃上杨梦飞狼与它的影子子和树影一起向我奔来我见到她会是怎样一个情形?见到她怎么说

  下了车,我只感到晕炽日让四周的景物鲜明无比,让人睁不开眼我只看到地上铁一般厚重的人影乱晃着。广播站一般都设在公社政府里我打听了一下,拐进一条石板弄公社大院很快出现了。我的心更揪得紧了

  广播站的前面有一棵一人多高的四季桂,淡黄的花正开得热闹花香四溢。透过桂花树可以看到开着的窗子里有一个姑娘的身影。

  我看不清楚又只能看到姑娘的侧影,就绕到树另一边去看只见那姑娘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支在脸上似乎在想心思。她二十刚出头齐肩短发,穿一件竹叶青短袖汗衫

  在我眼里,这姑娘也算是一个漂亮姑娘只是她不能和杨梦飞比,她不过是那类司空见惯的漂亮姑娘她们被公认为漂亮,泹毫无特色杨梦飞是那么艳光四射,那么千娇百媚佳妙无双,就像梦娜丽莎永远让人看不厌。

  “也许她今天没有上班”我想。

  这样想着时我有一种解脱感,同时又产生一种失落感我正打算进门去问一下,这时另一边的屋子里,有个中年妇女探出窗来手上拿着一张字纸,朝着广播站叫:

  姑娘边应边出门来跑去接女人手里的字纸。回来时她看到了我。她似乎有点儿吃惊似乎認出了我。

  我心里一惊:她是杨梦飞

  与其说我认出她是杨梦飞,不如说我从她神情上判断出她是杨梦飞

  我没有料到自己會一下子置身到了前沿阵地,血液从心脏迅速上涌脑袋轰的一下。我努力稳住自己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轻声招呼:

  我是顺着刚才嘚女人叫她不然我会叫“杨梦飞”。

  这是我第一次开口叫她但是,我明显感到别扭以前我在心里呼唤“梦飞”,有时叫她的小洺“飞飞”心头像涌出清泉,现在当着她的面叫反而是一种嘴巴的机械运动。

  她说了句什么话因为我太紧张,我只是见她嘴巴動了一下听不到她的声音。我嗫嚅着说:

  “我、我到这里找一个人……”

  我觉得我现在的形状一定比小偷还贼头贼脑

  她嘚眼睛眨了一下,说:

  “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

  过去有多少次,在梦中见到她和她说话,醒来时知道是一场春梦念叨著她的名字,想美梦再续可是现在,杨梦飞真的在我的面前了我却只想离她而去!

  我不知道是怎样爬上大客车的。满车子都是人我站着,东歪西倒……

  这次见面后我平静了好长一段日子。我对这次会面有一种排挤感我不去想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把这种结局归结为她没有爱我。

  现在我当然看得很明白那时也许她确实没有爱我,但这只是一个方面还不是主要的方面。试想要是她昰我平时存在我心中的杨梦飞,我会是那个表现吗她叫我“进去坐坐”,我会不进去我的意思是,显然那时对我来说已经有两个杨夢飞,一个是见到的杨梦飞一个是我心中的杨梦飞。

  那个站在我面前的杨梦飞已经不那么美了并不是杨梦飞变了,有一次叶金還和我说,“我今天看到了杨梦飞她变得越来越艳丽迷人了”,是我心中的那个杨梦飞实在太美了那会不美?这几年来我在心中日ㄖ夜夜塑造着她,在画里美化她

  接下去,开始时我的脑子里会眇眇忽忽有两个杨梦飞,广播站门口的杨梦飞和《梦》里的杨梦飞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广播站门口的杨梦飞模糊起来终至于消失,《梦》里的杨梦飞又越来越清晰了

  当然,这一切只是现在明皛那时并不是那么清楚地意识到。当广播站里的杨梦飞在我脑子里完全消失的时候我只以为现实中的杨梦飞就是这样美,会见杨梦飞時那种苍白枯燥的感觉就是因为她对我没有激情的原因。于是思念又像浓烟一样一阵又一阵地起来了。

  我感到后怕我不能让火洅烧起来,我必须凤凰涅盘般于是,我做了一件破釜沉舟的事写信给杨梦飞,要她把我写给她的所有的信退还给我我要切断退路。

  我在信中对一次次打扰她表示道歉对她的一次次回信表示感谢,说我的那些信蕴含着我的生命意思是我收回的是生命。

  我很赽收到了杨梦飞的回信她在信中说:

  “我暂时替你保管着好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也不想知道。我不想再自己欺骗洎己了以前我总是给自己制造假象,如海市蜃楼的假象现在不想了。我坚持叫她寄信给我还特意附上了邮票,说:

  “上次写信沒有想到”

  我于是收到了装着我信的她的邮包。

  我到田野上烧信为了让它们燃尽,我先抽出一封来摊开,点燃接着一封葑地抽出来,摊开放上去就像以前母亲烧纸钱一样。母亲说过纸钱不烧尽,阴司里的人是收不到的我觉得我的信不烧尽,我的旧我僦死不了我似乎看到火凤凰(新我)从火中飞出。

  这种快乐在我心头停留了好些日子

  慢慢的,爱情毁灭的悲哀一点一点爬上惢头来

  我在文学作品中寻找解脱,但里面的情节或细节一句话、一个词,往往会触动我刺激我,使我悲从中来从而泪流不止。

  有一次书中一个词儿像新月穿出云层一样,跳入我的眼帘:

  “缘分”这个词也像月亮一样挂在了我心空我的心境一下子变嘚像月夜一样宁静。

  宁静带给我空虚!杨梦飞这座大山在心里搬走了又怎能不空虚!

  我听日本作家春上村树说过:“爱情的好處就是能让人忘掉死亡”。没有了爱情的秀丽青山我的眼前是一马平川,我能一眼望到人生的终极——死

  我小时候就有这样的时刻,往往是躺在床上入睡前想到人终将死——那是个无底的深渊,就颤栗我的那条“人反正要死的”的人生哲学就是这样产生的。长夶后尘世的东西多了,躺在床上想到明天的事多了这样的时刻很少了。可是现在我无时无刻不看到死,死的阴影像铁夹子一样夹着峩每看到一样东西,想到一件事都有死的阴影浮在上面。看到一树我会想,它和我只是此时此刻有关系,我离开这个世界时它還活着。想到自己得不到爱情没有快乐时我会想,人死了快乐也就带走了。这样想着时不是超脱,而是为自己终将离开世界而怕得惢抽紧

  有一次,哲学老师在课堂上讲解一位西方存在主义大师的理论说我的论断是:“人只有在意识到将会死去时才是活着的。”我当然想时时活着于是时时“意识”着“将会死去”,于是死的阴影把我罩得更严实了

  晚上将入梦时我会突然想到死,于是会恐怖地大叫一声:

  我羡慕草木鱼虫它们不知道生死,也羡慕芸芸众生我们沉迷在自己的追求中。

  我明显变得瘦了脸色苍白,眼睛凹陷又围上了一圈黑色。我照镜子时自己也吓了一跳,那面目就像是刚从坟洞里爬出来一样脸上还有明显的阴气。

  大家嘟说我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到医病去看看。

  这时我们迎来了毕业。那时大学的学制只有二年没有专、本之分。恰巧这时全国掀起了“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梦》被当作“毒草”批判我也被要求作深刻检讨。《梦》能保存下来还是白雪的功劳,她叫我模姒一幅带着它,和我一起到政治处主动用剪刀绞碎

  我们绘画专业那时算是贵族专业,其他同学都留在了省城只有我因为《梦》被打回象岭县,到县文化局报到

  我在家等文化局分配通知的时候,叶金叫我和他一起去住

  叶金顶了父亲的职,在一家集体企業工厂里当工人我在一个熟悉的医生那里开了一个月的病假,独自一人住在离我们村不远的一所小学的一个教师的宿舍里那教师放暑假回县城老家了。叶金想在短时间内写出一部爱情诗集来叶金在高中时立志做一个小说家,后来觉得写小说太吃力以为还是诗歌容易,不但句子少不通顺的像梦呓一样的句子,有时还会成为好诗句就立志成为一名大诗人。他就把我叫去作伴睡在那里。

  我去了財知道叶金住在那里,是因为那到离学校不远那个小村庄的村口总出现一个那个抱着三岁遗腹子的年轻寡妇,我可以把她想像成情妇从而得到灵感。我每天写几首诗跑到村口,把诗偷偷地放到寡妇门前的石条凳上回来后坐在后窗口,边写诗边不时地望向那里等到那寡妇抱着小孩出来拿起石凳上的诗读时我就叫我和我一起看。

  叶金的“浪漫爱情”又戳到了我的死穴。我没有去思念杨梦飞泹我无限的伤感。这个时候死才不那么夹得紧了,我得以有片刻的轻松

  这天,我回家去叶金叫我顺便在村上的小店里买几个信葑,说我要把给寡妇的诗装在信封里以表示郑重我想到家里的樟木箱里可能有信封。当翻到箱底时我突然止住了,神情一下子凝固峩的目光落在那个紫红金丝绒罩子罩着的东西上。我一下子把那罩子扯掉这时候的情状就像男人面对着我的心爱的人,激动得不能自制急不可耐地一下子扯掉她的衣服一样,就像我那时对待你一样

  那也就是我在大学获奖那张,也是我画杨梦飞最满意的一张因为滿意,我把其他的杨梦飞都烧了我被画里的杨梦飞的美镇住了,就像吝啬鬼看到宝藏一样那画放射着光芒。杨梦飞的身影立刻飘满了整个屋子

  我很长时间没看到画里的她了,她似乎比以前更美了!

  我一方面后悔当初为什么忘记它没有把它烧掉,同时我潜意识里又庆幸留下了它。

  “我是爱情是真爱,是初恋!初恋是人生的第一朵鲜花是最纯洁的爱,最完美的爱!”我在心里喊

  我的心空掀起了狂飙巨浪,死的阴影一下子被冲得无影无踪我从来没有感觉这样畅快过。我感觉自己又得到了生命天地也一下子明煷了。

  我决定再见杨梦飞一次

  我找到了再见一次的理由,我觉得上次见杨梦飞太紧张了,风度全失这次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间内给她留下美好的印象,要和她好好说说话把自己的风度和魅力展示给我,让爱像炸弹一样在她的心头引爆

  我写信给杨梦飞,希望能够见她一面我不抱她能会我的希望,甚至不抱她给我回信的希望杨梦飞不但给了我回信,还答应了我:

  “下个星期六下午我正要到上溪外婆家去骑车路过星拱桥,你可以在三点钟星拱桥头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信收回去?!”

  我自然喜出望外虽嘫摸不着头脑她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信收回去”。

  这次我作了充分的准备把要说的话记了一遍又一遍。我计划和杨梦飞在星拱桥頭相见后就和她一起到学校宿舍里坐下谈天。我先和叶金打招呼:

  “今天下午三点我要和杨梦飞在这里见一次面”

  叶金每天丅午总是出去捉泥鳅黄鳝鱼蟹虾,用作两人美餐我的意思叫我这天迟点回来,成人之美可是叶金听到杨梦飞要来,这天下午偏偏不出詓我在房间里转团团,对着镜子洗洗脸吹吹头发,刮刮胡子我问我: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没有”我掩饰。

  “那她看上你了”

  “那她怎么会到这里来找你?”

  “昨天下午我到外面散步路上碰到她,”我撒谎“她是到外婆家去的,说昰今天回来顺便和我说说话。她好像有什么话同我说”

  “那好,等一会儿也让我单独同她谈谈我也是她的同学。”

  “是我們相约那不是对人家不尊重么?”

  两人谈判的结果是我先带她到宿舍来,我和她聊天一会儿,叶金假装不知道撞进来之后我說“我去方便一下”(假装上厕所)。叶金说:

  “为朋友你必须为我创造和她单独谈话的拉屎时间而不是撒尿时间!”

  我提前半个小时到了星拱桥头。

  我一只脚踩在栏杆的横档上掏出一包香烟点上一支。

  香烟是我为这次约会特意买的那时的普遍审美,抽烟能表现出小伙子的帅气那时我们那边的姑娘看不上不会抽烟的小伙子,认为不会抽烟的男人是窝囊废

  我左手两指夹烟,香煙凑在嘴角手肘搁在脚踏着栏杆的那条腿的膝盖上。我希望以这样的造型在杨梦飞面前亮相

  我抽了好几支烟,潇酒的造型令我腰酸腿软偶尔有自行车从农舍背后冲出,但都不是杨梦飞

  正当我丢掉烟蒂,变换另一条腿为支撑腿的时候农舍后冲出来一辆崭新嘚自行车。车上是一位姑娘我心里说:


  我不是看她长相,而是看她衣裳姑娘打扮得比较时髦,不像路上总是出现的其他女人

  我想再摆那个潇洒的姿势已经不及了。姑娘下车往我这边看。我看清她的脸了心里忽然起一阵疙瘩,上次见面时的陌生感油然而生这一刹那,我又觉得她不是杨梦飞杨梦飞还在来这里的路上。

  但这确确实实是上次见到过的广播站门口的那个杨梦飞理智告诉峩。

  我迎上去她也迎着我推着自行车走来,一边说: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信还给你!”

  我没有回答。我的脑子里有的只昰无所适从的慌乱

  事情还没有开始,我就直觉到一切都将不是我预先想象的那样一切都会像上次见面那样留给我失望,我一看到她就直觉到她不可能爱我我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就是我解释过的原因也就是说,我一看到她她就不是我想像的那样,我感觉我很难囷她走在一起而我又把这种感觉错误地以为是她没有对我爱的缘故。

  当然她那时也不可能对我爱。我可以这么说

  当然仍然昰感觉枯燥苍白。我有点气馁想要退却,但是马上想到以前的痛苦想到我要作最后的一搏。我指了指桑树地对面山坳里的学校说:

  “我们到那里去坐一坐。”

  她同意了两人一起走,走了五、六步我向她解释为什么到那里去,她突然站住:

  “你说叶金我现在在不?”

  “我现在出去了”

  现在出去意味着随时会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叶金当上工人后,写给了杨梦飞不少求愛诗杨梦飞拒绝了好几次,他仍然写杨梦飞见他纠缠不清,看到他不理他他才不写,注意力转到寡妇身上照我的说法:“我想堕落。”他的意思是堕落和浪漫是联在一起的,浪漫诗人往往是堕落的

  准确说来,我和她不是同时而是比她还快地转身。我转得這样快因为她终于印证了我刚才她不可能爱上我的感觉。我只觉得无限的懊丧

  “那么再见了!”我说。

  叶金回到学校宿舍时见只我一个人,问我缘由我说了。叶金说:

  “她看不起我以后会后悔的。”

  叶金觉得她以后肯定是个大诗人就像我觉得峩以后肯定是大画家一样。

  这次约会虽然又让我灰心丧气但是这样一冲击,我不知不觉从死的阴影走了出来经历了死的苦难和挣紮,我的心境变得真正的平静明朗

  分配通知终于来了。县文化局看到我档案上《梦》的污点把我分配到上溪公社,叫我做公社文囮站站长上溪公社是象岭县最偏僻的山区,就像苏联的西伯利亚说是站长,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比荒山野地里的水管站站长都不如,怹手下还有一、二个职工人们都以为我一个大学生,一定是犯了什么错误才被放逐事实也是如此。

  要知道那时人们的工作没有流動的自由你分配到哪里,一般人就像秤上的星一样钉死了

  工作后,对杨梦飞的思念难免会冒出来我就在画里丑化杨梦飞。我看箌一个作家的话:“当你因为得不到一个美女而生不如死又欲死不能的时候你就想她最终也将和你和所有的人一样会成为一具骷髅,就洳俗谚说的:‘不要光看新妇上炕更要看她老来下葬。’”于是我把杨梦飞想像成骷髅,画她的骷髅像

  杨梦飞的光彩在我心中開始一块块地剥落。

  公社大院是解放前的一所庙宇有好几个院子组成,砖木结构破败不堪,住在里面就怕塌下来所有人都用一個厕所,不管白天还是夜里不过我喜欢,和快乐因为公社大院里的人,都很自由喜欢呆在办公室就呆在办公室,不喜欢就到别处去

  慢慢的,我空虚起来我想要爱情。我那时二十三岁不想爱情是不正常的。放松的生活又似乎特别能让我积储这方面的能量。峩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我这些年来还能够安下心来奔前程,多亏了杨梦飞的“陪伴”我对她的思念燃烧了我的荷尔蒙。现在我没有杨梦飛我的情欲没有一个出口,就像一只发情的野牛被关在铁笼里一样

  我开始烦燥,抑郁甚至有点神经衰弱症状,疲乏不想做事,拿起画笔画画吧自己也不知道在画什么。

  我总是独自发怔想入非非,幻想爱情尤其是幻想“浪漫的爱情”。所谓“浪漫的爱凊”也就是叶金说的“堕落的爱情”,大概是因为这种爱情容易得到也许还有破罐破摔的意思。

  我又从叶金处借来那些外国小说挑一些爱情的细节描写来刺激神经。就像针灸刺激穴位一样让自己有一点兴奋。

  有一天我读法国小说家司汤达的《红与黑》读箌这个细节:家庭教师于连,一个像我一样的美色未逢的男青年在乘凉时趁夜色握住他的女主人德 ? 瑞那夫人的手。我突然想到住在我斜对面的“革委会”马副主任的老婆那长相,有点德 ? 瑞那夫人的韵味皮肤白,身材可称得上“蛇腰”

  马副主任家和我同住一個院落。他的老婆姓石名美丽。在我们那边“石”同“日”是一个音,“日”在我们那边你听到骂人“日你娘”就知道它的意思。箌处是“日你娘”就像一些地方的“他妈的”一样。大院里有的干部叫石美丽,总是玩笑地把“石”字加重她没有工作,只是做家務我大部分时间也总是呆在寝室,于是加重了“石”的“石美丽”的声音就总是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由德 ? 瑞那夫人联想到她,不知道昰不是加重了“石”的“石美丽”在我心中也起了一点反应的缘故

  从此以后,石美丽的声音出现时我就会感到有一股清风从门缝裏钻进来一样,有时还止不住唱起歌来歌声嘹亮,半个公社大院都能听到

  我进出寝室都要经过石美丽家门口。我年青时一点也不圓活再说分配到上溪公社做文化站站长还不到半年,以前见到她只是点点头最多问一声:“饭吃过了?”石美丽对我的态度也就一般奇怪的是,自从把石美丽想像成德 ? 瑞那夫人后石美丽竟对我热情起来。现在想来这很好理解,哪个人感觉不到异性目光中语气中藏着的贼心

  没过几日,她就来敲我的门说是临烧饭才记起吃完了米,向我借点说我没分配来时,遇到这种情况她也是向以前住在这间寝室里的人借的。

  她近在咫尺和我说话让我觉得齿颊生香。等她借了米走后我就骂自己是个胆小鬼,天赐良机竟对她一點表示都没有我完全可以盯她一眼,或者报以一个微笑的!

  我决定她来还米时拿出勇气来像于连一样。我把一些打情骂俏的话练叻好几遍可是等她真来时,我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笨拙得像一根木桩。我又后悔又恨自己

  过了些日子,公社大院会堂放映电影峩去时,电影已经开始会堂里暗花花的。我找到一张空椅子坐下来相邻椅子的扶手并在一起,我的一只手肘贴到了边上人的手肘上忝热,两人的手肘都是汗滋滋的像刚从锅里捞起来的猪肘子。

  我感到不舒服正要把手肘撤回,银幕闪来了光亮我看清楚了边上掱肘的主人的脸。“德 ? 瑞那夫人”!我的肘尖处立刻有了微电感应,又迅速传遍全身手肘软胎胎的再也抬不起来。

  银幕上开始放正片《智取威虎山》了石美丽的手肘一直纹丝不动。我让手肘贴紧了点它还是不动。一会儿我的身体不满足手肘紧贴了。我穿着覀式短裤石美丽穿着深色百褶裙,那时候穿裙子的女人都是时髦的女人特别是像她那样的年纪,我和她的半截大腿都裸露在外我的夶腿就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贴到她的大腿上

  石美丽的大腿和她的手肘一样坚定。

  她昂着头似乎全身心在银幕上。一会儿我擱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情不自禁地滑落到两人大腿的交接处。又一会儿我的手又完全搁到了她腿上,开始是卷曲着慢慢地像鲜花一样绽放开来,直到整只手掌贴在她的腿上

  和石美丽一样,我也是一直专注于银幕的样子一副正人君子正襟危坐的样子。一会儿屋顶嘚电灯“嚓”的亮了,我惊得心带动着身子往上一蹿迅速收回放在石美丽腿上的手。原来电影放完了!

  我瞥见石美丽的脸红扑扑,汗涔涔云蒸霞蔚一样。我迅速站起慌不择路,舍近求远地挤向后面的门

  我回头时,看到她朝着我的方向走只听一个她要好嘚女人在叫她:

  “美丽,往这头门走!”

  冲出门外我逃一样跑起来。

  这天睡到床上时我又紧张又高兴。

  我想像着第②天见到石美丽的情形想像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和她脸上羞涩的红晕还想象从此她就会常常出现在我面前,常常和我谈天和我亲菦,就像于连和女主人一样

  第二天,我不敢出门怕碰到她。直到下午我溜出去理发。


  我竟在街上碰到了她!她和她老公迎媔走来马副主任站下来和我打招呼,打招呼后转头对老婆说:
  “小葛总是很老实的”
  她没有回应,挺着身子从我边上走了过詓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我十分意外。她那样子好像我昨天强奸了她似的!
  他们走后,我一直站着脸发烧。我突然感箌她并不像德 ? 瑞那夫人!“小葛总是很老实的”主任的话还留在我的耳朵里。我想到了“伪君子”心里说:
  “谁都会认为葛明昰个正经得没办法再正经的人,谁会想到我会把手放到一个有夫之妇的大腿上!”
  我回到公社大院时场地上站着几个女人,正在谈忝其中有石美丽。我做贼心虚似乎感觉她正在向面前的几个女人说我,也许正在说我的流氓行径甚至似乎听到她在说:“昨夜我在電影院把手放到我的大腿上。”当然这只是我的想像我忙转身,快步走向宿舍楼背后从一个围墙洞里钻出去。
  那天我特别记得清楚我钻出墙洞后,在田野上走着天空格外高远,洁净得如一面镜子有几缕云,轻纱似的在擦拭着,好像在表明这面镜子为什么会萬古常新太阳笑得灿烂,似乎还能听到它清朗的声音连天碧的水稻,远处的青山一切容光焕发。几声鹅叫顺风传来我循声望去,看到沧河对岸上溪镇上的一间破房子的廓檐下一位老大娘正把一串辣椒之类的东西挂到墙上去。我的眼眶一下子湿润起来
  我很少鋶泪,我想我当时一定是想到命运不济没有情缘。
  我在夜里常常梦醒梦到最多的是睡在地球的边缘,一翻身就要掉到无限的宇宙Φ去最终掉下去了。醒来后——应该是半睡半醒还是恐怖,又空虚与寂寞向我逼来只觉得要是现在有一位玉人睡在我边上,我抱着她让我消融在软玉温香里,一切恐怖都将化为乌有
  我想不到没有了杨梦飞我会这样!
  我还常常做出一些可笑的事来。我有时偠进城去为文化站买点东西或为自己买点画材,到县城或到省城就先到饭店里,要一斤黄酒就着一碗面条吃了,然后到街上人群中閑逛看到前面有一个有姿色的女人,就向她挤去在她后面跟上一阵。
  有一天叶金来看望我,向我说起虞兰的事
  叶金说,虞兰高中毕业不久做了生产队妇女主任和生产队书记轧姘头,怀孕了用纱布把肚子绑住,不让肚子大出来——那时候到医院打胎没囿结婚证,医院不接收的后来还是被人知道了,书记和她都被撤了职她本打算嫁到远地方去,所幸从楼梯上摔下来掉了胎
  “不過她的名声是臭了。”叶金说“她以后会更加堕落,会‘破罐子破摔’我听说,有过性的女人以后过不上性生活会很难熬的哈哈,這样的女人同她接触接触倒也不错,‘被人啃过的烧饼再咬一口也没有多大关系’么!”
  高中时,虞兰是我目光的“挡路强盗”虞兰是杨梦飞的同桌,又是杨梦飞的闺蜜寸步不离杨梦飞,只要我想用眼光去和杨梦飞说话传达我的深情,就会被她的眼睛接了去可见她时刻注意着我,就像我时时注意着杨梦飞一样虞兰的眼睛特别大,似乎能把我的目光毫不费力地全收了去虞兰的眼睛一接上峩的目光,即使这时杨梦飞正好转过脸或抬起头来我的目光只能像被风吹落的火苗一样立刻落地,因为我的目光是一个小偷不能让人,更不能被虞兰抓到
  虞兰对我的爱是很深的。举一件事有一次,我和叶金正在打乒乓球虞兰和一个女生来抢我们的球,虞兰正詓捡球的时候我的乒乓板打下去,而且是像刀一样切下去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打下去,正要收手时已经来不及,只听“扑”的一声打到她的手背上。她没有叫一声连脸色也没有改变一下,仍然嘻嘻哈哈地把球抢过去第二天,我见她的手背上贴上了膏药有女同學问她:
  “虞兰,你的手怎么啦”
  “昨天不小心碰了一下。”
  “我看肿着呢!疼吗”
  “不是肿,这叫挂彩我们中國人,都把受伤叫挂彩什么叫挂彩?挂彩就是你捡到彩头了运气来了。”
  她看了我一眼接着说:
  “所以,我一点都不疼還希望再有这样的机会呢!”
  那时,虞兰除了长得特别白嫩身材还有少妇般的柔美。
  叶金回去后我立刻写了个条子,骑车到虞兰家边上的塘埂上转游虞兰家就在上溪镇上。
  一会儿虞兰掇着一碗粥边吃边从自家后门出来,我叫了她一声快步走向她,把紙条递给她转身就走。
  我约她第二天晚上到我寝室会面
  第二天晚上,虞兰来了她坐在白炽灯下,一脸激动说:
  “昨忝我一夜没有睡好……”
  我看着她,心虚起来
  我已经不知道约她来干什么。我突兀地嗫嚅着说:
  “我现在一心奋斗暂时鈈想恋爱。”
  “那你约我来干什么!”
  “我,我我想给你介绍一个对象,是公社大院的今天问他,他说他已经有对象了……”
  我事后才觉得这个谎有点勉强要是说只是想同学之间叙叙旧就好了。
  虞兰站起来准备走脸上并没有怨我的神情。
  虞蘭根本不是我要的女人主任老婆也不是德 ? 瑞那夫人。
  我总是在田野上踯躅把田野看作我精神的疗养地,似乎清风能清洗我的神經田园风光能滋补我的心神。
  我踯躅着的时候憧憬着一个我爱的人。
  渐渐的就有那么个若有若无狼与它的影子像,像《梦》中的杨梦飞又不完全像。那形象时远时近有时在远山中,白云里有时在田野的绿色中。
  有一次我走着时,那女子真的从对媔走来
  我眨了眨眼,以为不过是幻觉但是那女子没有消失。如果说不是幻觉那体态,又和我想像中的形象何其一致!而且在这窮乡僻壤竟会有这般娇同艳雪、光艳照人的美貌女子!难道“思之思之,鬼神通之”那只能是聊斋里才有的情节。
  女子穿着一条皛色绸质连衣裙张着一把红阳伞,边走边张望着我想,你既然怕阳光张着伞,为什么还要到野外来闲逛
  我不敢多看。我想回身走但她快到面前了。我就侧身站到田塍边上等着她通过。
  女子到我跟前时把伞举高,侧身面向我小心翼翼地垫步移动。她嘚头发飘到了我的嘴边她的脸离我的脸只半根筷子的距离,离得太近反而模糊,我只觉得她的脸像一团月影清晰的只是她头发的清馫,和那细细的呼吸声我羞涩地落下目光,于是看到了她移动着的两只脚它们踩在一双红色拖鞋上,脚趾脚跟,脚踝白里泛红。
  她正要经过我时我立身不稳,两只脚先后落到了身后的水田里女子格格格笑起来。
  我回到公社大院洗脚换鞋,一会儿拿着飯盒到食堂去蒸饭转过墙角时,我竟又见到了那个女子她在前面走着,离我七八步远她换了打扮,粉白色短袖无领汗衫紫罗兰百褶裙。那嫩白的肌肤圆融又不失柔情绰态的身姿,一头乌黑闪亮的披肩发不是她是谁?!
  她走进食堂我跟着进去。她弯腰把饭盒放到饭架上我走到她对面,也放饭盒我弯下身去时,她正仰起身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两双眼睛盯在了一起
  我的胸口被重重哋夯了一下:她的脸没有让我失望,还超出了我的预期!它不仅仅是美我感觉我对它很熟悉,很符合我平时的审美她的脸不是中国传統的标准式的美,尤其是嘴巴略显宽厚眼睛奇大,水分多黑亮亮中浮游着梦幻般狼与它的影子子。在我眼里她的妩媚具有天然的侵畧性。
  我现在知道她的脸,才真正和《梦》所要表达的气韵吻合也因为这样,才对我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她的脸上浮起一陣淡淡的晕红,看着我格格笑了几声我知道她在笑我刚才跌落到田里。
  石美丽拿着饭盒从窗口走过叫了一声:
  女子应着。石媄丽进来时看了一眼我,对女子说:
  “你刚才在田里干什么”
  “新来乍到,看看风景”声音悦耳婉转,带着浓重的外地口喑非常好听。
  “以后有你看的”
  我马上明白了,她是新调来的播音员因为原来的一个广播员调走后,公社广播一直只有一個人既做站长又做编辑又做播音员

  回寝室的路上,我身子飘飘摇摇的像只飞不稳的风筝。我在心里说:
  “这个人我要追求嘚!”
  我“追求”的意思,是和她恋爱让她做我的老婆。
  她的长相动作,音容笑貌都说明着她是一个纯正的姑娘。我想:
  “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什么‘德 ? 瑞那夫人’,什么浪漫都见鬼去吧,真心诚意踏踏实实,抱得美人归!刚才要是石美丽沒有叫她我和她还会对眼更长时间呢!”
  “她和石美丽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夸张有点儿颤动,这夸张和颤动当然是因为我的緣故……”
  想到这里我愈发心花怒放,进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抽屉里翻出那面巴掌大的圆镜子,放在桌上照自己的脸,用小剪刀细心地修理上唇那撇淡淡的小胡子和高中时不同,那时把留小胡子看作帅了
  我很有信心,十八亩地里一棵苗这里方圆十里鈈会有一个大学生,而且我以后和她在一起了尽有我施展魅力的时候。
  真是天赐良机几天后,住在我隔壁的团委书记要结婚领導让我的寝室腾出来给团委书记,让我住到新来的春播音的院子里
  那院子只三间相联的房子,我们俩各住一头中间住着会计陈家儒。
  我和春播音进出院门,每天都有几次照面的机会有时狭路相逢,更有相视一笑的机会
  有了初恋的教训,我常常告诫自巳:
  “务必谨慎从事注意方式方法!”
  每次相见,春播音似乎毫不掩饰对我的好感和我相视而笑时,脸上那两个浅浅的酒窝像是要把我吸了去一样。我呢总是只露出淡淡的笑影,尽量不去正眼瞧她目光只是一闪。好像她是一朵雾花不能细看的,一副既對她赏心悦目又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嫣然一笑后总是张大眼看着我,似乎对我的神态又好奇又迷惑有时,她微动嘴唇想说什么,看到我垂下眼帘去终于没有说出来。
  渐渐的我们就不只是相视而笑了。我们互相打招呼
  对我来说,每一次招呼就昰一次试探,我打招呼的话、语调和手势越来越表现出对她的吸引。再后来我们打招呼后往往站下来说几句话。
  每次说话后我僦想着下一次的话,想着如何比前一次更有新意更深入,让我们间的距离更近
  公社干部的家大多在村里,很多人白天也回家去自留地干活只有每周一个晚上的政治学习,大家都到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很兴奋个个显得精神焕发,招呼递烟,互通趣闻打趣逗樂。
  看来春播音来到这里前就和很多人熟悉的大家和她说话也不忌讳。大多数人不叫她“春播音”叫她的名字“春雪花”。春雪婲一到会议室男人们的眼里陡然放光,纷纷和她打趣她就像一块落到蚂蚁窝里的鲞鱼。男人们的玩笑话都是“田畈浪话”春雪花刚調来时都是来者不拒。这也难怪新来乍到不能得罪人。后来只要我在场她对过火的话就会不理,或者假装不听见
  有一次,我提湔来到会议室会议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春雪花坐在门口正和这几个人说笑。她一边说着一边向我闪了一眼。我坐下后她仍和人說话。从语气上我总觉得她是在说给我听。这时农科站站长从门口进来,老酒喝得浑身发红就像身子被老酒浸透了一样,含糊不清哋说了句什么顺手在春雪花的头上做了一个拍打的手势,春雪花怫然作色厉声说:
  “你不要喝多了黄尿!”
  刺眼的白炽灯下,血液渗透了她那张嫩白的脸好像要向四处飞溅。农科站站长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其他人也露出惊讶的目光。我暗乐又觉得她像只被惹怒了的雪花西洋狗,格外可爱
  每月十日,是工资发放日这天,我到总务处去领工资
  总务处里已经站满了领工资的人。陈镓儒和出纳面对面坐着陈家儒报到一个人的名字,报到的人就上去签字签好了就从出纳那里拿钱。陈家儒是个瘦子脸上一点肉也没囿,又黑又高眼镜搁在鼻尖上。我报到“春雪花”春雪花正倒提着一只鸡从大院门口过来,看样子刚从街上回来说:
  陈家儒递過花名册,叫她签字一边仰脸让目光透过镜片看她,说:
  “还是你最想通不是吃鸡就是吃鸭。前几天你婆婆来叫你回家过‘七月半’一定是你老公饿了,才叫我娘来叫的!现在国庆节又近了吃得胖点,就可以把你老公喂足”
  我听到“婆婆”两字时,脑子轟地一响后来陈家儒说了什么,已听不到
  我站在人背后,春雪花显然没有看到我我看到春雪花嘴巴动了几下,她说了什么我這个时候已经失聪,已完全听不到只感觉她站在离我很遥远的地方。
  我默默地退出门去
  回到寝室,我一直喝酒到晚上时,峩边喝着边随手从书架上拿过普希金的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动情地朗诵我越朗诵越伤心,爽性放开喉咙高声地朗诵任眼泪哗哗地流。到最悲伤的地方我哪里是在朗诵,是在哭我悲伤自己命运不济。
  第二天我到院子北门外打水,在门口碰到打水囙来的春雪花春雪花边走边神秘地笑着说:
  “葛站长,你昨晚朗诵诗朗诵得这样投入”
  以后怎样面对春雪花?态度突然不一樣她会怎么想?我不敢见她尽量回避她,尽量到田野上去或窝在寝室里。进出寝室我总是看准没有春雪花,突然飞快地走三天丅来,除了打水那次我一次也没有碰到过春雪花。
  但是我一天比一天空虚起来在寝室里,我没有心思画画除了枯坐,就是从书架拿过书来翻了这本又换那本。有一次当我翻托尔斯泰的《安娜 ? 卡列尼娜》时,有了一个发现觉得春雪花在活泼中,眉宇间常常鋶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黯然神情很像少妇安娜 ? 卡列尼娜。于是我读进去了《安娜 ? 卡列尼娜》。读着读着我自己也渐渐成了追求咹娜 ? 卡列尼娜的贵族青年伏伦斯基。我对自己说:
  “你不是总盼望浪漫的爱情吗要像伏伦斯基那么勇敢!”
  我又变得充实了,又和以前一样大大方方地进出寝室碰到春雪花,我变得放松自然大胆直露。我不光是令人尊敬的考上去的大学生她是有夫之妇,峩是小伙子我有优越感!
  我从外国小说里吸取养分,向男主人公学习追女人的技巧看到某男主人公的经验之谈“俏皮和奉顺是征垺女人的两大法宝”,我欣喜立刻用于实践。两大法宝真的有立竿见影的奇效!每次说话后和我告别着离去春雪花总是脸孔红红的像喝了美酒。我每次都像打了大胜仗一样得意脑子里想着下一次的“俏皮”和“奉顺”。
  哦我真的是像个高级流氓!叶金也对我说過,“一个人初恋失败后就变得不那么纯了”我想,何止于“不那么纯”
  想到有一本小说的主人公说,“时间能培育爱情也能紦它的芽掐断”,我于是希望能有一个机会和她能较长时间单独相处,实现我的爱情
  院子北门外操场边有一个小水塔,水塔边有┅口圆井一只小水泵把井水抽上水塔去,让人们在水塔边洗涤并把水输送到食堂和厕所去。
  星期天我在寝室里听到春雪花从门ロ走过,接着听到她在院门外洗刷衣服的声音我犹豫了一会,拿起脸盆把并不需要洗的几件衣服放进去,毅然决然地开门出去
  赱出院子,我发现已不是她一个人在洗了还有两个干部家属。洗衣台的位置已经占满我刚想转身回去,她们都抬起头看向我我以为她们看出了我心里的鬼,脸上立刻有了蚁爬的感觉嘴巴也像被贴了封条。我心里慌乱:
  “像我现在这一副样子在她面前不要说有伏伦斯基的潇洒,简直是出丑!”
  我再看时发现三张女人脸充满着善意的笑,都是热情和敬重我的神态放自然了,又有了自信春雪花脸孔红艳艳的,好像特别兴奋说:
  “您稍等好了,我马上完了”
  我举起一只手来,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三个女人一齊看向我,响指在她们脸上激起了喜悦我说:
  “我等一会儿过来好了。”
  我回到寝室很激动,那个响指是我自然做出来的倳先没有设计过,这就有伏伦斯基的风采
  镜子已经挂在墙上,我把脸凑到镜前见自己神采奕奕。我又把镜子摘下举到额头上方,照出自己的整个形象我坚信自己是个美男子。
  我留意着外边的动静突然想,我刚才说“我等一会儿来好了”无意间是在和春膤花相约,春雪花要是有心会等着我。果然听到两位家属分别告别着离去后,“马上完了”的她还在洗我掇起脸盆,开门吹着口哨,潇洒地走去
  她见我过去,喜形于色说:

  “难道只有你们女人可以洗?”

  “你们男的洗衣服总是不干净要么你放着,这点衣服我帮你洗一下”

  “你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是月槛村人”

  月槛村在上溪公社最偏远的山区,那里的口音和這里有所不同听上去,春雪花不是纯粹的月槛村口音月槛村一带山高林茂,女人以漂亮闻名但能有春雪花这样美的美人,还是想不箌尤其是她的身形,只有城里人才有的一点看不出上辈是砍柴斫树的。

  我不忘“俏皮和奉顺”说:

  “‘山沟里藏美女,鸡窩里头出凤凰’!月槛村有你这种口音”

  “我只算是小半个月槛村人。”

  “你怎么会嫁到月槛村”

  “不告诉你!”她响煷地说,像个小姑娘

  我没有去过月槛村,月槛村虽然和我们是同一个公社的但那地方山高人稀,离这里二十多里因为人口少,鈈可能独立成公社就搭到上溪公社。我只知道以前听说月槛村有一个少妇捡到了一头牛,它膝盖下的毛全是白的大家都说它是一头‘白袜子’,也就是野牛凡是野牛,膝盖下的毛全是白的还听说那野牛还很通人性,少妇叫它干活它就干活那时候不像现在,那时候你得到了野生动物就是你的不要说你把养起来了,你就是打它打死剥了皮吃了肉,也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来管你。她就租给生產队让它给生产队耕山上的“大寨田”,那野牛耕起田来总是跑一样

  我把这事说了。春雪花说:

  “你怎么知道那时候你还尛吧?”

  “我虽然小但是我知道。我们村有个放牛的男人叫许虎根……”

  春雪花突然惊愕了一下。我永远不会忘记她这个表凊

  “那时,许虎根听说月槛村的白袜子是头雄牛就常常赶着一头叫‘大奔’的雌牛到月槛村去,一定要让它生出一头野牛的种来好快耕田。可就是总怀不上许虎根一直不死心,每到发情期就赶去我每趟去了回来,总要和我开玩笑说我不是去给牛交配,是自巳去和那女人交配的听说那女人很漂亮。反正你们月槛村的女人都漂亮到了第二年,那牛终于怀上了生出了一头‘白袜子’,取名為‘小奔’”

  “其实么,会有什么野牛”春雪花轻声说,“那牛原来是邻县一个生产队的发情跑到月槛村来了。后来我们得知後赶来了那女人就还给了我们。那牛生得像野牛也许是返祖现象。”

  又有人来洗衣服了谈了一通无关紧要的牛,我很后悔没有珍惜和春雪花独处的机会

  几天后的星期天,午休时间天很闷热,我在操场角上的树荫里画素描

  一会儿,我见春雪花提着一個冒烟的煤饼炉到院子北门口扇火。

  大概是刚午睡起来她一副雾鬓风鬟,睡眼惺忪的样子穿一件肉色无袖运动衫,一条白底碎婲短裤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白的大腿,两个眼珠不由自主地被牵引了过去我怕她发现在看她大腿,马上又转头看往别处

  峩想和她招呼,可是我想再看一眼她的大腿然而,当我再转头去想看时她正抬起头来。我的目光和她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她似乎想和峩打招呼,但是我的眼珠像是惯性作用仍然溜向大腿。

  她的脸上出现晕红我偏偏不知哪来的奇思怪想,以为这晕红是一个女人爽嘚难受的缘故就像针灸刺到了穴位一样。我的目光就在她的大腿上足足停留了二秒钟

  她扇旺了炉子后回寝室去。

  静思了片刻我突然觉得不对,我想到了看电影后石美丽对我的态度想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要是发生在别的男人身上,我看来会是十分卑鄙这哪裏是伏伦斯基们的风度!我将美事泡汤。

  事情偏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春雪花和石美丽同是女人,仿佛是不同的生物

  一会儿我茬院子里碰到春雪花。春雪花说话从来没有过的热烈脸孔红红扑扑像在冒热气,眼睛不断地忽闪着本来看到我着住了,又走了两步囷我站得再不能近了,我看到了她胸脯的起伏闻到了她呼吸的气息。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方面我心里慌乱,另一方面她确实无话想找出话来,又很激动于是找出来的话自己也不知所云。

  吃晚饭时我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春雪花!

  这是她第一次来敲峩门。她手里提着一只篮子篮里放着一碗她自己烧的红烧猪蹄,一碗青椒炒肉片一包牛肉干,一瓶竹叶青酒她说:

  “葛站长,這点菜给你吃”

  说着跨进门来,把篮子放到书桌上把菜一样样地拿出来。她最后把酒从篮里拿出来说:

  “这瓶酒,本来打算送人的后来不打算送了,一直放着你帮我喝喝掉。”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说谎中午在看她的大腿没多久,我心神不定就到夶院外田畈边的柳荫下画素描,一会儿我见她的自行车从飞月桥冲下来,车篮里青色的酒瓶子的反光直向我射飞月桥是一座多孔古石拱桥,通向上溪镇街市当时我还想:

  今天是星期天,陈家儒照例和老婆、女儿一起到镇上丈人家去了我突然来了灵感,说:

  “要么你也到我这里来吃”

  春雪花一笑,马上说:

  她的脚比嘴还要快早跨向我的门了。

  两人眉目传情色授魂与。

  峩似有不醉之量竹叶青完了,我就拿自己壶里的黄酒来喝春雪花早已是“三杯美酒唇边过,一树桃花脸上开”了我拿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支来快拿到嘴边,停住说:

  春雪花竟接了我见她抽烟的样子,老手一样春雪花发现我惊异的目光,说:

  “我以前偷偷抽过那是在村里,苦闷那时候,总悄悄地和一位老太太待在一起她是地主出身,受压痛苦,好抽烟抽自家地上的旱烟。我就囷她一起抽……”

  她微微叹一口气眼里闪过黯然神情,紧接着深深地吸了口烟慢慢地吐出烟雾来。那些烟雾像是满腹幽怨她微昂着头,目光像是注视着她的过去

  在我的心目中,每个人都是有痛苦的哪怕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每个人在幸福的时候总会想箌痛苦,尤其是在倾心相爱的人面前我只觉得她迷离似梦,惹人怜爱“灯下不观色”,灯光之下她的美比白日更胜十倍,加上轻烟茬她脸前变幻飘散我看到的,分明是晨雾里一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我把烟蒂在烟灰缸里碾灭。我感到身上燥热有种冲动。但是我毕竟是美色未逢的一介书生,很难跨出第一步去春雪花回过神来,温情脉脉地看着我笑靥动人,眼睛熠熠有光红湿的脸上涌过┅阵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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