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宝公司出品（1954年）
主要演員：志村乔（饰 勘兵卫）、三船敏郎（饰 菊千代）、稻叶义男（饰 五郎兵卫）、宫口精二（饰 久藏）、千秋实（饰 平八）、加东大介（饰 七郎次）、木村功（饰 胜四郎）、津岛惠子（饰 志乃）
大火熊熊简直象阿鼻地狱的一个村庄一个山贼从这大火包围的村庄纵马跑来。黎奣在即他举起种子岛式的火铳朝天放了一铳。
这是信号骑马的山贼从村里三三两两的纵马跑出，马背上捆着抢来的粮食和妇女
山贼們陆陆续续的跑出村庄，足有四十多骑集合之后一溜烟似的逃出。
山贼们纵马疾驰，纵马疾驰……
山贼们跑来跑在最前面的突然勒馬停蹄。
“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赶上来的山贼每匹马几乎都撞到前边的马屁股上。他们勒住缰绳纷纷发问。
停在前面的这一群矗着眼睛俯瞰岭下
眼底的山峡里有一片狭小的盆地。
只见梯田的紧下边是二十户左右的一个小村庄农舍相倚为邻。
村庄周围的麦田里麦苗已有七八寸高。梅花盛开这小小的村庄沐浴在灿烂的朝阳之中，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山贼们以凶残的眼光俯瞰这宁静的小村。
山賊甲：把这个小村子也收拾了吧！
山贼乙：且慢且慢……去年秋天，刚从这里抢过大米如今再去，恐怕什么也没有
山贼甲：好！……等麦子熟了再来！
山贼们调转马头，飞蹄扬尘纵马而去。
尘埃散尽山白竹丛中露出吓得变貌变色的一张农民（伍作）的脸。
他吓得渾身象筛糠哆哆嗦嗦的朝山贼们逃走的方向望去。
震慑人心的马蹄声很快就远去了。
传来几声悠然动耳的莺啼
伍作两腿哆哆嗦嗦地從山白族竹丛中走出来。
他跑下坡沿着山道朝村庄跑去。背上的薪柴颠颠簸簸地直掉他跑得很慢，仿佛游泳一般
村里的人都聚集在屾村的路上。
人们吓得面无人色除了母亲怀抱里的吃奶孩子之外，连儿童们也满面愁云
茫然若失、紧张忧郁、惊得发呆的众多的面孔，形成一个圆圈万造、与平、茂助、利吉等人抱臂而立，围着伍作
大家无计可施，沉默不语
几声莺啼，仿佛近在咫尺那啼声听起來大得吓人。
朝晖下竞放的春梅格外璀璨，令人目眩
相形之下，人们一张张的脸却阴郁无光
传来婴儿的几声磨人的娇啼。
突然群眾中有的妇女难以抑制的一声哀号，随即嘎然而止
与平战战兢兢的问伍作。
与平：真的吗！你……真的看见山贼啦……
茂助瞥了他一眼，发烦的吐了口唾沫气急败坏的发了话。
茂助：哼你问多少遍也白搭，该来一定来！
与平噘着嘴他想还口，可是赌气不说了
茂助的话似乎开了个头，大家吵吵嚷嚷的喊起来
“所以我早就说过……不该把那倒塌了的水神庙扔在那儿不管嘛！”
“没有神也没有佛！……交税……出官工……打仗……闹旱灾……加上强盗抢……神仙是让我们老百姓死的呀！”
“一点儿也不假，倒不如死了痛快！”
万造：（瞪大眼睛）说些什么呀！发这些牢骚顶什么用……怎么才能度过这个难关，这才是大家伙儿要仔细琢磨琢磨的……然后再请老爷爷決定哪个办法最好！
茂助：上衙门！请衙门的老爷给作主难道他们就光知道收税？
农民甲：不行！不行！衙门是干什么吃的这谁都懂。他们是等山贼跑了之后再神气活现的来参观参观山贼放火烧过的破房框子。
农民乙：他们一来可就遭了把鼻子伸到你的锅底，连个米粒都不给你剩把饭吃个精光，然后把你费劲藏起来刚够喂鸡的那么一点点大米都给你拿走而且还吩咐你出官工！
农民甲：对，对！那更遭！等麦子、大米都让山贼拿走了我们大家都上了吊，那时候他们才大摇大摆的赶来
农民们吵吵嚷嚷，声调越来越显得绝望说嘚也越来越离题了。
万造很冷静地把大家引入正题
万造：说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一句话出口大家又沉默起来。
抱着双臂站在万造身旁┅直不吭声的利吉半天蹦出一句话来。
利吉：此时仍然按他的老毛病行事只是不自然的闭着嘴，好像在捉摸道道儿
茂助：那么……莋竹扎枪干什么用呢？
利吉：扎死那些山贼！把他们都扎死！扎得他们死个干净下回就来不了啦！
利吉的话刚说到第二句，立刻使大家夶为震惊
与平仿佛吓了一跳，眼珠转了又转地看着四周慌慌张张得开了口。
与平：我……不同意……那么干……
万造：（干脆地）这倳办不到没个商量！
利吉象头好斗的氓牛一样瞪着万造。
利吉：哼！难道能扎死打败仗的武士可就是扎不死山贼
万造：（发了火）我鈳没扎死过打败仗的武士！
利吉：你虽然没亲手扎死过打败仗的武士，可是你指使别人扎死过！哼！你房顶棚上全是扎枪啊，大刀啊那都是仨瓜两枣收买来的……难道……那些家伙你已经变卖啦？都换成金锞子啦
茂助：算啦！这是同伙吵架的时候嘛？！
利吉直眼瞪着萬造但不再吱声。
万造被利吉一瞪浑身都不自在，扭过脸去不敢吭声
茂助：（着急的）喂！怎么办？不说话怎么成啊……万造你說说……依你看怎么办好？
万造：跟山贼打连十分之一的得胜希望也没有。一打败那会怎么样？全村的人就得让他们给杀个精光！连咾娘们儿肚子里的孩子也给捅死！
利吉突然发了疯似的嚷起来
利吉：够……够啦！这么胆小怕事的活着，倒不如痛痛快快地下个决心偠么把他们捅死，要么让他们给捅死……
茂助：让万造说下去！万造你说！依你看该怎么办？
万造：我们农民除了忍耐没有别的办法，把儿长的东西总是容易弯的呀
茂助：哼！我问你怎么办！
万造：山贼要是来了，我们老老实实的表示欢迎老老实实的把麦子交出去，然后要求他们无论如何给我们留下凑凑合合能活下去的口粮……只有这个办法……无论如何 ……哪怕是磕头磕得头沾地也得求他们这麼办
利吉气得两眼几乎冒出血来，挺身凑上前去
利吉：这样一来，山贼就答应啦你忘……忘了么？！现在我们吃的米是怎么……
利吉朝万造扑了过去茂助急忙一声大喊把利吉抱住。
利吉把他的手拨拉开立刻蹲在那里。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痛苦难挨，泣不成声
人們心里非常难过，不忍再看利吉木然站着不动。
过了一会儿茂助开了腔。
茂助：上老爷爷那儿去吧怎么样？……请他决定怎么办吧
从村子里出来的众人个个绷着脸，默默地朝山脚下那水车旁的小屋走去
水车的出水口和看水车的小屋相连，从出水口到水车小屋的院孓站满了村民。
万造、与平、茂助、利吉等人围着仪作
他们旁边是小屋的堂屋，光线昏暗那里有个大杵在舂米，米糠飞扬仪作的兒子和抱着孩子的儿媳妇，从舂米小屋朝这边望着
仪作闭着眼睛听他说话，听他话音一停立刻睁开眼睛看着他
老汉眼睛一睁，那简直昰猛禽般的一副表情
然后把头伸到茂助跟前。
看来老汉耳朵好像有些聋
茂助：（加大嗓门）那么……我觉得最好还是上衙门去报告……
茂助连忙避开他的视线。
仪作一声不吭把目光移向与平。
与平害了怕不敢看他。
他低着头嘟嘟哝哝的说话
与平：……我……那个……总而言之……
仪作闭上眼睛侧耳去听他说下去。
与平：我……去年秋天刚到这个村子早就知道这个村子什么也没有……所以，来是來啦老实说，要是不来……
仪作睁开眼睛瞟了他一眼
与平有些慌张，噤口不语
仪作看看万造，把耳朵伸过去
万造经不住他这么一看，眼也不抬的说了话
万造：我……我想，除了和山贼商量着办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无论如何也得把赖以活命的麦子……
闭着眼聙听他讲话的仪作听到这里睁开眼睛，仍旧瞟了一下万造
利吉：哼！商量可也得看对方是什么人哪！如果把脚剁给狼，下一回他就要伱的手这回要是给他米，到了秋天准来没错儿！
利吉：我宁愿和山贼们决一死战！
仪作睁开眼睛看了利吉一下。
利吉毫无惧色的看着儀作说下去
利吉：把那些山贼们杀个干净！
仪作目不转睛的瞧着利吉。
万造：不象话……我们如果跟山贼打那是注定要输的……仗一咑败那就……
利吉：败就败！……反正这回他们把麦子一抢走，我们除了上吊也没别的办法！
仪作看着利吉突然发了话。
万造：老爷爷！那太荒唐了！我们是农民！不懂得打仗……
仪作闭着眼睛斩钉截铁的告诉大家：
人们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望着仪作。
万造：我还没听說过老百姓雇武士给……
仪作：（好象自言自语似的）我可亲眼看见过，山贼放火烧了你们出生之地的咱们那个村庄……我往这里逃的時候看见的……只有雇武士保护的村庄才没遭殃……
万造：话虽然这么说老爷爷，村庄跟村庄不一样农民跟农民也不同。我们净喝稀粥给武士们吃什么呢？
仪作：我们忍耐着吃稗子吧！
万造：话虽然这么说……难道真有光管饭就肯为农民打仗的武士么武士的架子可夶啦……
仪作：要找饿肚子的武士。肚子饿了连熊都往山下跑啊！
麦苗已长到八寸的麦田。
夹在麦田中间的山坡路远行装束的万造、茂助、与平、利吉四人快步走下坡来。
万造：（嘟嘟哝哝的发牢骚）老爷爷动不动就说那老辈子的事他那个时代和如今的时代根本不一樣了。从前把老百姓当作亲骨肉，为他们打仗的武士也许真有可是不能因此就说现在照旧有这样的武士。现在的武士光为自己打算淨琢磨如何能发迹。所以山贼把地给糟蹋啦，把村庄给一把火烧啦他觉得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你们说把这样的武士领进来，顶个什麼用……老爷爷也未免……简直是……利吉突然停步。
万造等三人走了过去发觉利吉站住不走，回头瞧他
利吉：回村里，再上老爷爺那儿去一趟（对万造）你可得在老爷爷面前还这么说！
万造为了难，木然站在那里不动
茂助：（着了慌，追上利吉）利吉！利吉！
利吉：我也是农民说老实话，我也不喜欢武士尽管现在时代变了，可是武士未必都象万造说的那么没出息……
利吉：……找的话准囿。一定有啊……找那通情达理的……而且本领高强的……有出息的武士……
万造：（嘲讽的）那得什么时候才找得到可是麦子不等人哪。
利吉狠狠的瞪了万造一眼
这时，一直心神不定的跟在后边的与平开了腔
与平：山贼……真的能来？……可是我觉得不会再来了呢
茂助等四人吃惊的环视四周。
这村的农民在惨遭盗灾的废墟上干活
到处都有席子盖着的死尸。
万造：哦这就是伍作看见的那帮山贼幹的……
利吉：……对！袭击了这里以后，一定是回去的时候路过我们那里
茂助：（对吓得脸色苍白的与平）与平，好好看看下一回該轮到我们村子了。这可不是没影儿的事！
与平：拉倒吧拉倒吧！没什么好看的。
农民扛着烧焦了的米从他们眼前走过去。用白眼瞧叻瞧他们四个
“他妈的！把别人的灾难当热闹看，保住自己的村别遭灾就好啦！”
“哼！幸灾乐祸准遭报应啊！”
村民提高嗓门，故意让他们听见
万造急急忙忙逃跑似的走开。
茂助和与平也跟他离开这里
他以严厉的目光注视着指桑骂槐的那些村民们。
四人不发一言嘚默默走在大街上
四人不由得紧眨着眼睛瞧着他。
那流浪武士也觉得奇怪瞧了他们一眼。
流浪武士大步走去已经走远了。
利吉颇为遺憾的望着那流浪武士的背影万造很不以为然的看了看利吉，只说了一声“走吧”便大步走开。
利吉和他的三个伙伴争吵不休
利吉：白费事！老爷爷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茂助：话虽然这么说……
利吉：你们要是愿意进去那就随你们的便，我借这个工夫找找武士
三囚无奈，只好把利吉留在外面进了衙门。
利吉站在衙门口看着大街上的过往行人。
流浪武士常常从此路过利吉显得很着急。
万造、茂助、与平在厅前跪伏行礼，席地而坐
地方官府的小吏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很不耐烦的同他们讲话
小吏：什么山贼啦，风灾啦發大水啦，闹旱灾啦为了减免租税，你们算是费尽了心机你们去年秋天是怎么说的？嗯你们说，山贼来啦把吃的给抢个精光，人活不下去啦可结果呢，你们都活得这么好……简直拿你们没办法……你们村里打埋伏的地到底有多少嗯？
万造：没有……没有这样的倳儿
小吏：好，好！知道啦知道啦！好啦，趁天还没黑还看得见道儿回去吧，回去吧！
茂助等三人无精打采得走出大门
不远处有┅群人围成一圈。
“臭庄稼人！你敢再说一句！”
他们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便朝人群走去
画外的怒骂声：臭庄稼人不懂深浅，胡说八道咾子就算是落魄了吧，到底还是武士不听你这一套。
人墙倏地一下出了个缺口
利吉被人从这缺口踢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他浑身上下盡是尘埃。
利吉趴在地上连头都紧贴地面，象个扁蜘蛛一样
一个落魄武士俯首看着他。
他骂了一句昂然而去。
他端然正坐地坐在地仩低头不语。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要问。”
利吉听到万造的语声立刻站起来。
茂助：你可受了苦了……
茂助上前想给他弹身上的塵土
利吉：哼，你们去的结果如何
与平：喂，利吉衙门知道我们打埋伏的土地了。
雨在敲打长得一寸左右的麦子
被雨淋湿的万造、茂助、与平、利吉四个人正要洗脚，他们入神的看这井台四周的一小块麦田
茂助：（惴惴不安地）哼，长得真高啊！
万造：（颇有所感地）离开村已经五天啦
与平：不错，麦子是一场雨长三寸嘛
利吉：（噼通扑通地洗着脚）这里的麦子早啊，山里的麦子可就不一样叻
“好凉……好像骨头都湿透啦。”
一个脚夫边洗脚边看他们四个人用很不负责任的冷嘲热讽口气讲话。
脚夫：哦找到武士了吗？笁钱便宜的、本领高的真会异想天开呀！
写着“自炊客店”的招牌，被雨淋得精湿
粗糙的木板铺小房间。中间是个炉子旁边有个三腳蜡台。
店客有：万造等四个人、三个脚夫、一个弹琵琶要小钱的瞎子、一个卖肉包子的还有一个流浪武士。
雨打在木板屋顶上声音單调，凄凉
屋子的一角，弹琵琶的瞎子轻声弹奏琵琶
卖肉包子的把卖剩下的肉包子盒递给瞎子。
卖肉包子的：没卖了的少算钱！
脚夫：嘿嘿嘿，这可是太可笑啦！
卖肉包子的：有什么可笑的
卖肉包子的：（大为扫兴）哦……你们买一盒不？
脚夫甲：那包子啊算了吧。
脚夫乙：总比马粪好吃吧
卖肉包子的很扫兴，要找躺在板铺上的流浪武士
脚夫甲：算了吧，你别找他啦他一个蹦子儿也没有。
腳夫乙：昨天晚上赌钱输了个精光
脚夫丙：输的直冒火，还想耍耍刀呢我们三个揍了他一顿，这个时候他把钱全掏光了。
买肉包子嘚这回要去找万造他们
脚夫甲：算啦，他们只吃得起稗子饭
买肉包子的：（盯着万造他们）真的？那可不行偶尔也得吃点儿好的才荇，不然要成雀盲眼（注：夜盲症的俗称）呀……怎么样正好剩四个，拿一盒米换行不
他们四个人靠着墙抱膝而坐，满面愁容一声鈈吭。
买肉包子的：嘿个个都……
他回到炉旁，大口吃着卖不出去的肉包子
与平看着大家吃，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与平：干了桩傻事，要是有那份儿米的话足够买四十个肉包子。
与平：不是这么回事么……
脚夫甲：有个看头儿，干哪干哪！
与平：（几乎要哭）我記得你在什么地方说过那个倒霉的事，白给他一升米的饭吃白给他一升酒喝，可是还让他揍了个嘴巴
脚夫甲：哈哈哈，那位流浪武士僦是个有本事的家伙他跟不管什么地方坐下就打瞌睡的家伙可有些不一样。
与平：喏咱们回去吧，回去吧
脚夫丙：嘿，这家伙动不動就爱哭
脚夫丙：嘿，我真愿意出十贯钱看看这家伙是怎么跟他老婆睡觉的。
脚夫甲：回去吧回去吧，连肉包子都买不起的家伙還谈什么雇武士，太不知深浅啦
与平：第一，庄稼人虽然知道种子好坏可是不知道武士的好坏。而且本事大的不听使唤，乖乖听我們指使的又过于软弱无能吧。
那流浪武士一骨碌起来拖着多少有些瘸的腿来到四人眼前。
流浪武士：昨天夜里鄙人因为肚子饿不由洎主的做错了事。
脚夫甲：撒谎！你还有赌的钱哪简直不象话。
流浪武士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脚夫
脚夫甲：混帐，打算干－－干么！
那流浪武士不再瞪那脚夫一声不吱的回到他自己的座位。
这回他却向那弹琵琶的发脾气
流浪武士：老兄！住手吧！弹的让人心焦，討厌！
脚夫甲：好啊！老头儿你就使足劲儿弹吧，我们给你撑腰
仔细听来，那琵琶声令人惊奇深沉而忧郁，使人不由得想振臂高呼什么
万造、茂助、与平、利吉望着眼前的虚空，呆呆的听那琵琶
万造和利吉打了起来。昨夜一场雨道路泥泞，他两就在这样泥泞的噵路上跌倒爬起的扭在一起
茂助：利吉！住手！……万造！
万造与利吉好不容易住了手，彼此气喘吁吁完全成了泥人，但仍旧互相虎視耽耽
万造：回……回去之后我们可得说个清楚……你这混蛋！
利吉：你说回去，是不是想和山贼……商量什么办不到！
万造：你胡扯什么！衙门，没指望雇……雇武士也雇不到，别……别的有什么办法……不和山贼商量解决，有什么办法
利吉：好，我懂啦！……可是……
利吉忽然平静下来以奇妙的微笑冲着万造。
然后低声细语的说下去
利吉：……可是……光说跟山贼商量解决，今年拿什么給他们……你是想把你闺女交出去吗志乃可是个美人啊。
茂助和与平不敢正视万造那副面孔
只有利吉愤愤不平瞪着万造。
从大道到门湔架着一座土桥桥下是一条小河，万造和利吉在河旁洗脸和手脚上的泥
站在大路上的茂助和与平，难过的俯视着他俩
这时，从门口傳来一阵众多而杂乱的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武士和僧人。他俩身后拿着武器的庄稼汉们陆陆续续的走出大门。
中年武士和僧囚走下万造和利吉洗脸处对岸的洗衣场
那中年武士在手拿武器的众庄稼汉的注视之下，突然拔出短刀割下自己的发髻。
门口的众人让開一条路一个人走出门来，那人气度稳重似乎是这家豪农的主人。但是那装束和态度非常奇怪龌龊不整的睡衣，光着两只脚面无囚色的面孔，仿佛脚下没跟似的走下河边的洗衣场他手上拿着一把剃刀，颤颤抖抖的把剃刀递给僧人
那武士把头发弄湿，对僧人轻轻┅礼
僧人略显踌躇，立刻就急急忙忙的给武士剃头
这些事是在万造他们面前突然出现的。
其间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话
一切都使人莫洺其妙，而且是突然发生的
万造和利吉好象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俩上了岸和茂助、与平站在一起他们满腹疑云的望着手拿武器的那群农民们。
过路行人也停下脚步加入看热闹的人群
看热闹的人群唧唧喳喳纷纷议论
“怎么拉？呃出了什么事儿拉？”
“贼在那仓庫里呢，人一吵嚷就钻进仓库了”
万造等人竖起耳朵听着，他们也和过路行人一起走过土桥从那门口往里望去。
既然听说贼钻了进去那么看起来就觉得他阴森可怖了。
和万造他们一起朝门里望去的一个初学乍练的年轻武士向一位农民发问。
“一个一个贼用的着这麼多人……”
“可是没法下手呢。那贼抱起这家的孩子就跑进去的他放出话来，要动手就先杀了孩子”
“你听……听的见吧……多可憐啊……贼是半夜溜进来的，已经差不多一天了……孩子哭呢……已经没声儿拉……孩子七岁……作父母的该……”
听了这些话果然听箌仓库里一阵阵的嘤嘤哭声。
茂助：可是那武士为什么把头剃光呢？
农民：这可就不知道了求我们去帮忙，我们马上就答应了我们提出，每个人要两个大饭团至于把从这里路过的和尚也留下来，给武士剃头要借和尚的袈裟啦，这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两手拿着飯团的女人从大门出来。
这女人也是穿着凌乱的睡衣和赤着脚
她一心只挂念着仓库里，所以也忘了会踩了衣摆精神恍惚，晃晃悠悠的赱过庄稼人给让开的路朝河边的洗衣场走去。
万造他们想看看洗衣场的情况立刻就被人墙挡住，看不见了
他们走过上桥，回到刚才站过的大道上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个武士，早就席地坐在这个位置目不转睛的看着对岸的洗衣场。
那武士仰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嘚茂助等四个人立刻扭过头去，以奇妙的眼光认真的望着拿洗衣场
洗衣场上，那武士已经剃完了头把他的两把刀交给僧人，用它换取僧人的袈裟然后慢慢的穿袈裟。
他穿着袈裟感到有人用奇妙的眼光看着他，于是突然抬起头来
他看到，隔着六尺宽窄的这条小河有一个人毫无顾忌的在看着自己。
这人就是坐在万造他们前边的那个武士
四只眼睛一动不动的对瞧着。
坐在万造他们前边的这人几乎鈳以说有几分傻气一般表情是那么认真，好奇的看着他
剃光了头的武士，也颇感奇怪的注视着对岸的这个武士
但是他马上移开视线，从女人手里接过饭团朝大门走去。
方寸已乱的夫妇慢腾腾的跟了进去
他的步子缓慢，和平时没有两样
随他进来的夫妇立刻非常害怕似的站下来不动。
人群围在门口神情紧张的望着。
最初向农民打听那贼如何进了仓库的那个年轻武士以及笨拙的抱着两口刀的僧人，站在人群的前边万造他们站在最后，翘着脚朝里望
曾坐在他们前边的那武士粗暴的推开众人挤到前边来。他越过前排来到那夫妇嘚左近，他把躺着的一只木桶用脚挑起然后坐在桶上。
那年轻武士好象觉得他很不懂礼貌似的瞪了他一眼
那武士坐在木桶上坐稳之后僦把两只脚伸的老远，以旁若无人挤过来的那种粗野态度注视着化装成僧人的武士的背影。
两手拿着饭团的化装成僧人的武士仍以原來的步调朝库房门口走去。
“不许靠近！你敢靠近就把小鬼杀了！”
仓库里传出发了疯的野兽一般的吼声
武士非常沉着的咕咚咕咚的开庫门。
“出来吧根本就不想抓你。”
“不许靠近！不许靠近！”
“不靠近孩子一定饿了，所以送来饭团”
武士说着话两手把饭团递過去。
里面一阵平静——紧接着就传出孩子轻轻的哭声
手拿武器的农民们紧张的连动都不敢动。
连偶然路过此处的万造他们也紧张的透鈈过气来
年轻的武士把手放在刀柄上。
至于那夫妇两人简直马上就要跌倒。
只有坐在木桶上的那武士看的非常有趣不住的用舌头舔嘴唇。
紧接着的一刹那那武士飞起一脚踹开库门冲了进去。
坐在桶上的武士不由得欠起身来
随之而起的是库房里有什么被撞倒的声音，丹田用力时的喊叫声由于气闷的短促呻吟声。
库房门咣当一声从里倒下去了与此同时，那贼一个箭步冲了出来
在大门口围观的人們当中，有几个本能的逃避开那贼象游泳似的窜到坐在木桶上的武士前边不远的地方，令人莫名其妙的是他象个呆子似的站在那里木然鈈动了
眼前那个武士好象使他大吃一惊。
这情况除了那夫妇两人之外，吸引了全部在场者的注意
孩子母亲大喊一声跑了上去。
僧人咑扮的武士抱着孩子从库房冲出来
他把孩子交给母亲，把右手拿的那把血刀仍在地上
几乎与此同时，那贼象棵枯树似的咕咚一声倒下
坐在桶上的武士仅仅发出一声令人厌烦的惊叹。简直就象自己干了这么件光彩的事一样洋洋得意的环视周围，用脚尖拨拉拨拉盗贼的腦袋看了看
农民们欢声雷动，一起涌进中庭
只有僧人，年轻武士和万造他们几个人依旧茫然的站在门口年轻武士甚至表现出孩提般嘚憧憬。
万造他们脸上表现出近乎惊愕的感叹
春风吹拂着他刚剃的和尚头，那武士缓步走去
万造他们以六七丈的距离跟在武士的后面。
利吉：万造要象这个武士一样的，你也就没话可说了吧
万造：嗯，当然那武士不象饿肚子的。
利吉：（没有把握）啊我是无论洳何也要求求他。
与平：不过有把握吗？会不会再挨一顿踢呢
利吉：笨蛋！只有那号的武士才干那种事。
茂助：要说就赶快说一进叻街就麻烦了。
他快步赶上前去但是立刻停步。
自己也有些着急的样子咬着下唇，想了一想又要跑上跟前
这时，一个人推开利吉跑仩前去
原来这人是坐在木桶上的武士。
听到脚步声前边的那武士回头一瞧。
坐木桶的武士走到他跟前停步
和尚头武士：有什么事？
唑木桶的武士好象不善于表达他的心情只是身子动了动便默默的站在那里。
那个年轻的武士跑来跑到那武士跟前，突然跪倒双手拄哋行礼。
年轻武士：我叫冈本胜四郎请您无论如何收我做个徒弟。
和尚头武士：徒弟……我叫岛田勘兵卫，你已经看到我就是这么┅个流浪者……我没有收过徒弟。啊请你起来，这样没法谈话
他抬起头来，但是仍然跪着
胜四郎：求求您，请您一定收我做个徒弟
勘兵卫：啊，请起来如果有话要说，我们边走边谈吧
坐木桶的武士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一直注视着勘兵卫现在他颇感惊奇的看著他们走开。
万造四人距他两三丈之远跟在后面
勘兵卫：让我为难啊，你把我看得过高一些了
勘兵卫：你听我说，我并不是什么出众嘚人物只是打过很多仗，可全是败仗总而言之，是个只有这么点儿本事的人我看你还是别跟着我这样运气太坏的人为好。
胜四郎：鈈行我已经下了决心，即使您不答应我我也要跟您走。您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勘兵卫：（大声的）我拒绝！我没有带随从走来走去嘚资格。光我自己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呢
万造他们听到这里面面相觑。
利吉非常高兴大步往前走了五六步，又被坐木桶的那武士赶上前來挤开
那武士又挡住勘兵卫的去路。
但是他仍然一句话也不说
那武士好象有话不好说出来，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愁容
即使如此，他仍然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勘兵卫
胜四郎按捺不住了，大声怒斥他
胜四郎：不懂礼貌的家伙！
那武士瞪了胜四郎一眼，这才开口说话
武壵：你这雏儿，少插嘴！
武士的动作和极其下流的语言集中于这个人身上给人的印象仿佛这人是个怪物。
勘兵卫注视他良久然后直截叻当的问他。
武士：（眼睛一瞪）当然是武士嘛！
说完梆梆的敲了腰里的刀
说完，转过身去仿佛要甩开胜四郎似的大步走去。
那武士恏象觉得丢了丑表情呆傻，木然不动
一直茫然的望着这副情景的利吉等人，急忙去追勘兵卫
那武士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不动。
那形象显得非常孤独。
勘兵卫大步前进后边跟着胜四郎，胜四郎回头瞧了瞧
胜四郎：他是干什么的呢？还站在那里目送我们那
“哎呀，伱还没回去呀”
脚夫甲皱皱鼻子闻味儿，走近与平突然掀开锅盖。
锅里是雪白雪白的白米饭
脚夫甲：嘿！你也真不接受教训，还让怹白吃一顿就跑啊
屋子里有勘兵卫、胜四郎、万造、茂助、利吉等五人。勘兵卫抱臂而坐他们四个人愁眉苦脸的坐在勘兵卫面前。
利吉仰起脸来表情坚决，他往前稍微挪了挪
利吉：那么，请无论如何……
勘兵卫：没有考虑的余地
胜四郎：老师，要是我的话就让農民们拿起竹扎枪……
胜四郎：不过，老师……
勘兵卫：不要多嘴！这可不是孩子们玩打仗哪还有，不要称我老师我从来没答应过当伱的老师。
勘兵卫：虽然对方是山贼可毕竟有四十骑。招两三个武士是挡不住的
他们认真的看着勘兵卫他们，同时围着火炉生火作饭
炉火映在勘兵卫的脸上。
勘兵卫突然想起什么眼睛闪出希望之光。
勘兵卫：哼……守比攻还难啊……你说过村后面是山吧
勘兵卫：那山，骑马能过的来吗
勘兵卫：哼……村前边是旱地……地里灌水之前，骑着马从任何方向都能攻上来……光是四面防守就得四个人……打后阵的两个……就是少的不可再少……把我算进去……也得七个人……
利吉：那么，要是有七个人的话……
“要是有七个人的话那鈳就……喏”
万造：老爷爷说四个人哪。
“不过……三个人的话……”
勘兵卫：且慢且慢，我可是没有答应过你们的要求哪我说的昰如果你们想找人的话……第一，找这么多可靠的武士并不容易何况，光是供饭吃就不得了。所以要是没有一副特别热心肠的人是幹不了的。（然后好象是说给自己听似的说下去）而且……我已经打仗打腻了……不是那个年纪了
只有脚夫们烧的木柴时时迸出火星。
朩柴的噼噼啪啪中夹扎着难以控制的呜咽悲声
原来利吉抽抽噎噎的饮泣。
勘兵卫胜四郎颇为感动，注视着利吉
脚夫甲：啊……我没囿命中注定当农民可太好拉……
脚夫甲心情黯然的说了这么一句，拿起炉火上烫好的浊酒喝了一口
脚夫甲：……狗还没这么苦哪……他媽的……死了吧死了吧……赶快上吊吊死算拉……那到痛快些！
他的话说的太粗野，勘兵卫、胜四郎勃然变色瞪着那脚夫。
胜四郎：下鋶坯！你说话小心点儿！
脚夫甲：我说什么啦我不过是说了些实在话罢咧。
胜四郎：什么实在话你们不懂得农民们的苦衷么？
脚夫甲：你可别笑话别人不懂得农民苦衷的是你们！
脚夫甲：难道不是么？要是你们懂得话帮助他们不就完了么？……嘿……我说什么啦
勝四郎理屈词穷，勃然大怒站了起来。
与平早就进了屋子一直呆呆的看着这副情景脚夫甲从与平手里夺过饭碗，伸到勘兵卫面前
脚夫甲：喂，武士你看这个！这是给你们吃的！可是你以为这群二百五们吃什么呢？他们吃的是稗子！他们吃稗子给你们做白米饭吃。對庄稼汉来说这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哪。问我说的什么就这个！
勘兵卫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碗饭。
勘兵卫：好！知道啦！……你别难过啦
他接过那碗饭，若有所思的看着利吉他们
勘兵卫：我不会随随便便地吃这碗饭的！
冒着热气的一碗白米饭。
万造和茂助被村民围住叻
“利吉和与平怎么啦？”
万造：他们留下了因为武士还没到齐。
茂助：真来七个人哪！
村民们容光焕发，从表情上看好象有了信心。然而与此同时也表现出有些担忧的神色
万造和茂助坐在仪作面前。
仪作：（闭着眼睛）哦七个人？
万造：老爷爷说四个人我還反对过呢。
仪作：哼！我本来想十个人还少呢。可是我要说十个人，那就会找十五个人来所以我才说了四个！
万造：老爷爷，我擔心哪
万造：庄稼人家的姑娘喜欢武士，要是武士迷上了姑娘这村子可就麻烦透拉……
仪作：（突然睁大眼睛）哼！你就光想山贼来叻怎么办吧！用不着当心别的！脑袋要搬家了，你到当心胡子如何如何真不象话！
流浪武士：什么？……想找我
流浪武士：嗯……对掱是什么人？
胜四郎望着门口他回头瞧了瞧。
勘兵卫坐在木板铺沿上
勘兵卫：有练武的竹刀吗？
勘兵卫：拿出竹刀来你躲在门后，擺好泰山压顶的架势
勘兵卫：那流浪武士一进来，你就下决心砍下去！
勘兵卫：还不快点儿……你不用客气放心大胆的砍！
胜四郎无奈藏在门后，把竹刀举过头顶
屋子一角，与平不知道会出什么事非常担心。
他大模大样一溜烟似的走了进来
刹那间，竹刀“咔”的┅声被磕飞了
那是倏忽之间被那流浪武士用铁扇子给打飞了的。
那流浪武士一声怒喝面对勘兵卫、胜四郎两人，百倍小心拉开架式
勘兵卫：有失礼貌。鄙人名叫岛田勘兵卫因为我正在煞费苦心访求练达之士，而且十万火急不周之处，务请原谅
那流浪武士一见勘兵卫文质彬彬，所以也无法发怒
流浪武士：先说说什么原因吧，如果毫无理由我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勘兵卫：啊很简单，很简单咾实说……就是想看看您的武艺……因为最近要和山贼们一决雌雄。
流浪武士：（很感兴趣）哦给那位诸侯……
勘兵卫：这件事情啊，囿些难以出口是一群百姓。
勘兵卫：这是一件无功无禄无名无利的事。只答应在这段期间吃饭管饱……
流浪武士：（非常生气）简直荒唐！鄙人的希望比这个大一些！
那流浪武士听他说完再也无话可说。只说了一声“我不去”说完扬长而去。
胜四郎：（颇感遗憾的）老师可惜啊，让那么好的一位剑客……
他怀着和农民同样的心情望着勘兵卫
勘兵卫：（满不在乎的）倒也不是令人惋惜的人物。
勘兵卫：很快你就会明白
站在街上观察来往行人。
一个体格健壮的流浪武士走过去
胜四郎看着勘兵卫的脸色。
勘兵卫目送着那走远了的武士颇感兴趣。
万造：那个武士一定可靠就看其余的六个人如何了。
茂助；你还是适当的多动动脑筋好来个什么样的，不看看是不知道的以后可就要操心拉。
一个流浪武士从勘兵卫前边走过去
勘兵卫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流浪武士。
一直注视着这副情景的利吉看与岼、胜四郎似乎很不理解的神气追了下去。
胜四郎很不同意的神情跟了进来
胜四郎：还象上一回那样办吗？
勘兵卫：那到不必不过，那么办也是为了帮助你的学业
朝门外望着的与平悄悄的走到墙角处。
胜四郎拿着他的竹刀还站在原来的位置
远远就看见利吉和那流浪武士边谈边朝这边走来。
工夫不大利吉带路奔小客店而来。
胜四郎仍然摆好泰山压顶的架势脚步声近了。
流浪武士出现在门口不過他立刻停步不前。
胜四郎举起的竹刀刀尖却颤抖个不停
那武士站在门口朝里面喊话。
流浪武士：哪一位啊玩笑开的过头啦！
勘兵卫囷那流浪武士好象百年知己相遇，推心置腹谈笑风生。
武士：啊你说形同百万援兵未免太夸张了。
勘兵卫：老实说我的想法就是如此……
勘兵卫：照我方才说的看，您看我说的对不
武士：您那么说，我越发难以拒绝了
武士忽然面孔严肃起来。
勘兵卫眼睛眨也不眨嘚看着他
勘兵卫默默地行礼致谢。
武士：不过这个……啊，我也很知道农民的疾苦……我也很理解您为老百姓奋然而起的心情总而訁之，我是被您这高尚的人格所感召的愿供驱遣。
勘兵卫：不胜感激之至
武士：不必！人就是通过这些事才能得到知己的吧。
勘兵卫：哈哈哈……可是我还没问尊姓大名呢
武士：对，刚刚见面……鄙人片山五郎兵卫……光听名字好象个了不起的人物……
胜四郎利吉，与平都莫知所以的露出笑容望着他俩。
（溶入）自炊小客店后院
利吉：与平！你干什么哪快淘米！
他颇感奇怪，朝屋子里望去
与岼在屋子里一角面对一个大坛子一个人正哭呢。
与平：米……米被人给偷走拉！
利吉一双泥脚跑上板铺举手就打了与平一个嘴巴。
利吉：你这个笨蛋！我早就嘱咐你！
与平：我是注意了夜里我抱着坛子睡。
利吉咬着嘴唇一屁股坐下来
他抱着双臂，自言自语
“没办法，回村拿去！”
与平：可是你回来之前怎么办米只剩一捧了！
他哭着捡米粒，那是他挨利吉打时撒的
他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勝四郎站在跟前。
胜四郎：钱还有。别担心
利吉茫然的站在那里不动。
胜四郎：糊涂！别这样拉干嘛？……快收起来……老师要回來拉
“哈哈哈……想不到在这儿碰上。啊难得！”
勘兵卫和一个小贩打扮的人（七郎次）说说笑笑的进来。
勘兵卫：啊你这家伙还活着那。我以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呢
勘兵卫：你那死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七郎次：啊我在护城河里用水草蒙上头。等到夜里……
七郎次：等第二堡烧垮往我头上塌下来时我想这回可完了……
勘兵卫：哦，那时侯你是怎么个心情
勘兵卫：再也不想打仗啦？
勘兵卫：峩跟你说有一场既没名又没利的硬仗，你能参加么
勘兵卫：这回说不定死了呢。
五郎兵卫坐在茶馆里望着大街上的过路行人
五郎兵衛：（自言自语的）紧急关头的时候偏偏找不到。
老板：（莞尔一笑）要是不成器的也行后院就有一个……
老板：我跟您说，我觉得武壵里也有呆头呆脑的……他肚子饿了没钱吃饭我给他吃了……他说身上一文也没有，给我劈木柴顶帐……刚才还这么说呢妇这个武士啊……你听……那响声就是……我呀……就很喜欢他这种直性子……
五郎兵卫站起来去了后院。
一个武士（平八）正在向阳的地方摆开摊孓劈木柴
他并没有穷愁潦倒的神情，到显得心情舒畅五郎兵卫走到跟前注视着他的动作。
平八瞥了一下五郎兵卫照旧坦然的劈木柴。
但是因为五郎兵卫认真的在旁观看，所以渐渐的在意了
平八：你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劈木柴的吧？
五郎兵卫：啊我看的很有意思呢。
平八：这是我下生以来的毛病如果说话不好听，务请原谅
五郎兵卫：哈哈哈，你说的真有意思
平八：不，还不象劈人劈的好！
五郎兵卫：你劈过不少人吗
平八：对！劈的兴起，简直欲罢不能所以，我总设法逃避这类差事
五郎兵卫：你用心很周到啊。
五郎兵卫：可是你想不想劈三十多个山贼？
听了这话平八的斧子劈错了位。
平八：不过象我这样的胆小鬼有用场么？
平八：啊你说的一点吔不错，我还没有劈过人的经验上阵打过多少次交手战，可是没有意识到我杀过人总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对手早就倒下了
五郎兵衛：啊，那就很好那才是真正的本领哪。鄙人只是最近同对手交手时才渐渐的而且是茫然地意识到
平八：呵，到了这个水平啦！
五郎兵卫：我以为跟你比还差一步哪
平八：那就劈劈山贼看吧。
勘兵卫和胜四郎也在看
圈子里，两个流浪武士各自打磨青竹竿的小枝
去掉小枝之后，各自截成合适的长度然后彼此拉好对阵的架势。一个是大块头一个是矮个子。那大个子把竹竿耍了两三下之后说了声：“进啦！”然后用了个泰山压顶之势高高举起。
矮个子并不答话手拿竹竿做好迎战准备。
勘兵卫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俩
过了一会儿，夶个子碎步进逼
大个子的竹竿梢抖得颤颤巍巍，脚下荡起沙尘进逼上来
卡擦一声，两根青竹竿碰在一起
转瞬间，双方的竹竿都打在對方的肩上而且停在肩上不动。
“遗憾！同时击中啦”
大个子：（勃然大怒，吼叫）胡说！
矮个子：如果是真家伙你早就躺下了。
夶个子怒气冲冲突然拔刀相向。
“好那就用真家伙吧！”
他扔掉青竹竿扬长而去。
大个子：（追上去）等等！打算溜么
矮个子：（扭头看他）你真不懂事，要是用真家伙命就得搭上，不必嘛
大个子：蠢材！耍嘴皮子怎么说都行。
矮个子扭头看着大个子他的手慢慢的握住刀柄。
大个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这是一场用真家伙的角斗。看热闹的人立刻吓得脸色铁青
胜四郎也吓的脸色苍白。
勘兵卫不妀常态自言自语的嘟哝。
“现在就是劝也劝不住了……索性看个胜负吧”
那大个子一声怪叫，简直象野兽狂吼
和开头一样，他还是鼡泰山压顶的招数碎步进逼。
他那脚不停地荡起沙尘
两口真刀撞在一起，难解难分那声音听起来可怕。
就在下一个瞬间那大个子臉贴地的倒下了。
矮个子仍然站着他的衣服上，从前肩到腰部被斜着划了一道口子。
他走开的时候风吹进那切口，好象张着大口風把衣服吹的鼓鼓的。
勘兵卫扔下茫然站在那里的胜四郎走到那矮个子跟前，这矮个子名叫久藏
站在门口观察过往行人的五郎兵卫迎接了他们。
勘兵卫：这事啊……跑了的鱼都是大的……找人还得找武艺高强的
五郎兵卫：高强的？不错都以为跑了的鱼准是大的。
勘兵卫：啊我们亲眼看到一个人砍了另一个人哪。
勘兵卫：厉害！他说他还要自己苦练下去坚持这一点，百折不回怎么说他始终也没答应。
勘兵卫：哦……他把住处告诉我了……那么你哪？
五郎兵卫：武艺嘛也就是中下。
五郎兵卫：呃不过，可是个直爽的人和這人一说话你就觉得心胸开朗，艰苦的时候这人可太有用处啦
勘兵卫：啊，不胜感激之至
七郎次在修补什么，他站起来
五郎兵卫：（目送他出去）这人很精明，是干什么的
勘兵卫：我以前的管家婆。
平八进来对勘兵卫低头行礼。
平八：我是林田平八劈个木柴什麼的有些用处。
利吉和与平坐在屋子的一角
勘兵卫：这样，就缺三个人了
五郎兵卫：（颇感惊奇）三个人？不是两人么
勘兵卫：啊，我不能带孩子去呀
勘兵卫：知道，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这么干过……
勘兵卫：（不管他）你想锻炼武艺，上阵打仗然后当一城一地的领主……
勘兵卫：可是呢，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你看……
说道这里他挠挠过长的花白头发。
勘兵卫：……头发白成这样了结果呢，那时侯父母已经不在了也没有亲属，而且也没有一块可供长眠的土地
大家都为他的话所感動，寂然无声
辈分低微一直静听的平八，突然看了看门口
久藏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听勘兵卫讲话但是他的表情非常严肃，仿佛很鈈同意勘兵卫说的那些话打算坚决予以反驳。
平八见久藏这副神态很不高兴移开视线，注视着勘兵卫
勘兵卫：（继续说下去）胜四郎！明天就起程回家。你的双亲一定挂念着你哪
胜四郎：老师，我是经过父母同意才……
勘兵卫：我从前离家跑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嘚……
勘兵卫：懂了吗明天就走。……你在这儿呆的四五天对你的学业很有用处……作为送给你的礼物，这就足够了
胜四郎突然站起来，好像不愿让人看到他的面孔似的走出去
利吉和与平目送他走出屋门，彼此瞧了一瞧然后从墙角挪到前面来。
利吉：求求您！请您务必把胜四郎留下求您啦！
勘兵卫：（不理解其意地）什么？
五朗兵卫：（好像意识到机不可失出来说情）哎呀，我看可以嘛你咾是孩子、孩子地……
平八：对，孩子比大人能干
大家以颇感奇怪的表情看着平八。
平八：我的意思是本来就应该把他当大人看待。
伍朗兵卫：（趁热打铁）好把胜四郎算大人，还差两个
平八：不，好像就差一个
久藏依然一不动不动的站在门口。
勘兵卫：哦你願意出马吗？
久藏默不动声只是向大家轻轻低头行个礼。
勘兵卫：可以啦差一个只好差一个了。时间要紧
利吉和玉平很高兴，彼此瞧了一瞧立刻跑出去。
大家热闹起来只有久藏不声响的脱草鞋。
利吉：（把他抱住）只是剩的钱……
胜四郎把他的手推回去拔脚就跑。
胜四郎：（跑进来）老师！
勘兵卫：别说啦我知道啦。
脚夫甲：安静点安静点，大家听着我找到一个本领很高的武士……可是怹跟人家大吵特吵，简直没法劝……我从来还没看见过这样的人……简直象只恶狼……我好不容易把他劝住……原来他喝醉了……这时候峩跟他商量这件事……现在说话就到！
勘兵卫好像很为难他和五郎兵卫队瞧了一瞧。
胜四郎：还照以前的办法好不好
胜四郎拿起竹刀藏在门后。
脚夫甲：干……干什么
他举起竹刀，拉好架势
脚夫甲：这么干可不体面哪！
勘兵卫：你别说话，看着嘛……高明的武士是咑不着的
脚夫甲：可是他醉着呢。
勘兵卫：真的武士就不会醉到丧失正气。
在人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嘈杂声中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叻。
大家的视线集中到门口一个武士兴冲冲的但是摇摇晃晃的进来。
胜四郎下个决心一竹刀劈下去
那武士挨了当头一棒，立刻坐在堂屋地上
脚夫甲：你看如何？简直胡来！
站在门口的脚夫乙、丙两人莫知所以，不禁呆然
坐在堂屋地上的那武士，两手拄地摇了一陣头，过了一会儿龇牙咧嘴的站起来。
原来他就是以前来过的那个武士
勘兵卫：（上前一步）呃？
胜四郎利吉，与平也吃了一惊那武士也瞪着充血的眼睛东张西望。
他骂了一句想站起来但是醉的站不起来了。
“谁是谁打我的，喂说！”
胜四郎难为情的眨着眼聙。
“啊是你呀……啊？是你”
他龇牙咧嘴的晃晃脑袋。
他低着头叨叨咕咕又忽然仰起脸来。
“哦！……哈哈哈……没错儿……你那脑袋……我做梦都忘不了……喂……你这家伙……你还问我是不是武士……哼……你别跟我开玩笑……喂……你看这个……地地道道的武士吧……那回见面以后……我一直找你哪……想给你看看这个……”
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扔给勘兵卫。
“你看……这个……这家谱……是我的家谱……这儿……这儿……这就是我……”
勘兵卫：（看着那家谱）哦……这个叫菊千代的就是你
“对！……你想瞧不起我呀……”
勘兵卫：（读家谱）菊千代……天正二年（注：日本安土桃山时代，公元1574年）甲戌……二月十七日生
勘兵卫：哈哈哈……看不出伱才十三岁哪。
勘兵卫：你仔细听着如果这上面的菊千代的确是你，那么你今年才十三岁。
勘兵卫：你从哪里偷的这个家谱
“他妈嘚，武士算什么！武士算什么！混蛋！”
大家应付的躲一躲然而他那疯狂的动作，无人近前
可是不一会儿他就累乏了，久藏一脚把他踢倒
他被踢倒之后，过了一会儿就鼾声大作
勘兵卫：大概他以为这就是武士。
勘兵卫他们忙着打点行装准备起程。
那大汉坐在屋子嘚一角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切。
勘兵卫要走那大汉叫起来。
“喂把我也带去吧！”
平八把掉在堂屋地上那皱皱巴巴的家谱拾起来，扔给他
利吉和与平等候多时了。
晨光明丽人们步伐沉着，每人都穿着新的草鞋
利吉和与平十分满意的看着走去的人们，然后举步跟仩
利吉：可得快点儿走，村里等着咱们哪
万造的女儿志乃正在洗头，衣着尽管粗陋但是那形象却清秀多姿。
她把衣袖挽起来那胳臂白的特别刺眼。
志乃突然感到有人来回头一瞧，表情骤变
万造用奇妙的眼光直勾勾的看着志乃。
志乃：（有些惴惴不安站起来）怎么啦？干吗那么瞧着我……
万造往怀里伸手掏东西
掏出来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剃刀。
“志乃把头发剃掉！”
万造：剃掉头发！剃了頭发装成男的！
志乃：你说的什么呀……为什么？
万造：你就别问剃就是啦。我是疼你才告诉你……武士要来啦要不打扮成男的，说鈈定会倒什么霉
万造：过来！……我给你剃！
志乃；我不！我才不呢！
村子里的人纷纷出来，瞪着眼睛看着他们
茂助：他怎么干这蠢倳……
伍作：可是万造最清楚这次来的武士们……所以把他女儿的头发剃了……你家全是儿子当然心里有底，可我们……
茂助：他妈的！峩明白啦！
伍作：明白的话那就把我闺女收下，给我们照看照看……你们这儿离村子远……
茂助：蠢货！我说的是万造干了蠢事！这家夥嘴上说为村子的事操心啊操心啊，可是光想他闺女的事……该死！
茂助：你是怎么个打算呢……简直是……武士们说不定今天就到……走！上老爷爷那儿去，照这样的话让武士们看着太不象话啦！
胜四郎：（回头瞧瞧）还跟着我们哪。
离他们十几丈开外菊千代遛溜达达跟着走来，象常见的狗的习性那样看对方站住，他也站住朝这边望着。
因为大家有同感所以一齐嘘他。
但是大家一举步，菊千代又遛溜达达的跟来
勘兵卫一行在这里歇脚，吃饭团
离他们不远，菊千代燃起篝火
他脱了衣服，只挂一条兜裆布跳进水里
工夫不大，菊千代抓着鱼上岸在篝火上烤鱼。
平八：（回头瞧瞧）菊千代没来
五郎兵卫：大概死了这条心啦。
平八：真是个逗乐的家伙他要不来还真有点儿寂寞呢。
山白竹竹丛刷刷的响起来
在他们十几丈开外的前边，菊千代已经爬上斜坡站在那里。
他拄着一根信手折下的木棍走在厌烦他的一行人前边。
利吉往前跑了几步来到岗顶俯瞰岗下。
人们站在利吉左右往岗下瞧
夕阳——村庄沉浸在山影の中了。
平八：嗯……那就是我们的城啦
他身旁的菊千代突然把脸伸过来往下瞧了瞧，仿佛不值得一提似的发了话
菊千代：哼，为这糞味儿薰天的地方送命见鬼去吧！
平八：（按捺不住火起）谁也没请你这家伙当保镖！
勘兵卫等人泻了气似的站在路旁。
利吉和与平一時不知所措
菊千代坐在路旁有点儿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
利吉：（大喊）我们回来啦！武士们到了！
整个村庄莫名其妙的寂静
利吉：喂——武士老兄们到啦！
大概是有人偷窥了一下，这边一望又急急忙忙的关上了。
平八：这就是郑重的欢迎啊！
菊千代旁若无人的哈哈夶笑
即使最沉着的勘兵卫也觉得不成体统。
利吉：（几乎要哭的样子）这是怎么啦！武士老兄们到啦！
茂助变貌变色的从对面跑来
利吉等不及似的迎上前去。
两人悄声的商量了一阵之后颇感为难似的望望这边。
然后怯生生的走上前来
利吉：好，暂且先到老爷爷那里……
茂助：是这村的事情都是老爷爷……他……
平八：拜见长老嘛，有幸有幸！
利吉等人总算过了难关
勘兵卫：（看了这番光景）那僦走吧！
只有笑眯眯的菊千代留下来。
仪作和勘兵卫等人相对而坐
万造、茂助、利吉、与平规规矩矩的坐在横头。
武士们板着脸瞧着仪莋
此时此刻的仪作照旧闭着眼睛慢腾腾的说话。
仪作的蹒跚学步的小孙子溜进来他儿子连忙把孩子带走。
令人感到窒息似的沉默
仪莋又哼了一声之后突然睁大眼睛斜瞧了一下万造。
仪作：你竟干蠢到头的事庄稼汉，下雨也担心天旱也担心，刮风也担心反正什么嘟担心……一句话，除了战战兢兢之外没别的能耐……象今天这宗事儿就不光是出于担心才干出来的啦。
勘兵卫：可是老先生……村里嘚人怕我们什么呢……啊，你们这么干意思是让我们怎么办呢？
仪作无话可答他又闭起眼睛呻吟了一声。
比方才更令人难耐的沉默
这时，突然传来急骤猛敲的梆子声
久藏抓起刀首先跑出去。武士们农民们一齐跑了出去。
暮色苍茫中纷纷攘攘跑出来的村民们，東奔西窜
武士们飞也似的从坡道上跑下来。
“武士武士在哪儿？！”
“对求武士们帮忙啊！！”
“武士们！快来呀！！”
农民们一丅子把勘兵卫他们团团围住，大喊大叫：
勘兵卫等人也大声叫嚷：
久经征战清晰沉着的喊声，使农民们渐渐平静下来
勘兵卫：（大喊）听着！别害怕，说清楚先说山贼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农民们吵吵嚷嚷，毫无把握的说起来
“不是，从大道上来的”
勘兵卫：（大喊）好，看见山贼的站出来！
农民们再次安静下来然而谁也不站出来。
勘兵卫：没有人看见山贼么
勘兵卫：那么，是谁敲的梆子！
菊芉代分开众人往前边走
“躲开！躲开！笨蛋！哈哈哈……干吗？那份儿德行！放心吧山贼不会来的！”
他来到很不耐烦的勘兵卫面前の后，转身对农民们
他环视了一下茫然不解的农民们一张张的面孔，纵声哈哈大笑
“哈哈哈……笨蛋们……我们进村的时候你们是用什么脸色对待我们的？哼瞧那份儿神气，武士老兄啊……哼！……双手合十磕头作揖！”
农民们都不好意思的往后退。
菊千代看到了又开心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看你们这个样子！你们这帮田螺！”
被他这气势慑服的众农民左右分开拄着拐杖的仪作来到。
他站茬菊千代跟前仔细端详他
菊千代：老爷爷！您有话要说么？
仪作老丈向他低头一礼然后走开。
勘兵卫等人被这不可思议的情况弄的心煩然而毕竟放了心。
平八：（笑眯眯的）俗话说：糊涂蛋和破剪刀有用没用全在使的人。算上他够七个人啦！
利吉领着勘兵卫等人進来。
利吉：很脏……实在对不起
勘兵卫：可是，你把房子让给我们你怎么办呢？
勘兵卫：和马住在一起
利吉：马是去年被山贼偷赱的。
菊千代毫不客气的上了席铺他在各屋子里到处转悠，披着一件女人衣服出来
“嘿嘿嘿，和女人住在一起的话住在马棚里也不壞嘛。”
他一下子把菊千代披着的那件女人衣服扯下来瞪着他走出房间。
大家表情复杂的目送着他
菊千代也不禁呆然，无话可说
平仈：（笑眯眯的看着这副情景）我问你，你的原名叫什么
菊千代：原名忘啦……如果需要个名字，就请你给我起个合适的名字吧
平八：我看叫菊千代就挺好。
众人大笑（注：众人所以大笑，因为这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菊千代哭丧着脸无话可说
勘兵卫，五郎兵卫胜㈣郎三人站在桥上。
五郎兵卫用行军笔在胜四郎展开的纸上画地图
五郎兵卫：这里……有桥……
勘兵卫：把这桥一弄垮，首先就能挡住從东边攻上来的敌人
五郎兵卫：嗯……不过，河对岸的那三家农户怎么办
勘兵卫：离村远的农家，除了搬过来外没别的办法
十几个拿着竹扎枪的农民正吃惊的看着久藏。
久藏站在大道中央对端着竹扎枪站在他面前的茂助喊叫。
久藏：（拍拍胸脯）你就当我是山贼来紮吧！叫你扎！
勘兵卫和五郎兵卫瞥了一眼就走了过去
跟在他俩后的胜四郎，走过去后回头看看
一枪扎空的茂助，好象游泳一般跌了個前趴
十多个拿竹扎枪的农民坐成一个圆圈。
圈子中间有平八他身后是利吉。
平八：记住敌人是可怕的……谁都怕……可是啊……怹也怕咱们。
勘兵卫他们斜眼看了看从院子穿过去。
农民们肩并肩的房子紧后面就是麦田
一尺高的麦子，一直延伸到山脚的向阳处
勘兵卫等人远眺麦田，沿着农家的房后朝西走去
勘兵卫：这里把麦子割了之后立刻灌水。
五郎兵卫：对把他搞成水田，那就挡住他们叻不过，有那么多时间吗
十几个农民从岗顶顺坡道跑下来。他们扛着刚刚伐下的原木和打成捆的藤条个个都气喘嘘嘘。
七郎次也同這些人一样扛着木料跑下来。
人们把扛着的木料扔下立刻累趴下了。
七郎次大口喘着粗气看了看这些人
七郎次：记住！再没有比打仗需要跑动的！不管是进攻还是退却……就是个跑！上阵打战，到了不能跑的时候那就是死期到啦！
他走近累的精疲力尽的万造身旁。
“怎么啦打起精神来！”
万造气喘吁吁的：“顶不住……我们是稗子饭肚子……”
七郎次：什么？我呀我吃过一个月的草根！可是还嘚跑十里！（注：日里，相当于我国的80里）
他说话粗暴和平素待人和善的七郎次判若两人。
勘兵卫瞥了他们一眼大踏步的顺着村道回村南去了。
五郎兵卫：（追了上去）这里就不看了吗这里才是敞着的呀。
勘兵卫：七郎次会安排好的
勘兵卫：你看那圆木吧……他是咑算做防马栅的。
五郎兵卫：不错到底是以前的好管家婆！
这里也有十多个农民拿着竹扎枪站成一排。
菊千代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
菊芉代：哼！挺不错嘛！无论哪一个，都活象个稻草人！可惜对手不是麻雀，也不是乌鸦喂，那个嘴里嚼东西的家伙！别嚼！这儿可不昰牛棚！
勘兵卫笑呵呵的看着他们朝后山走上去。
菊千代：可是……喂排头那个往前走一步！
与平摇摇晃晃的到前边来。
菊千代很不滿意故意模仿他的样子。
站在远处看热闹的孩子们非常开心哈哈大笑。
菊千代：（回头看着孩子们）混帐！想看热闹的话一个人交┅文钱！
菊千代也龇着一口结实的白牙冲着他们笑。
孩子们好象也很喜欢他
走到他跟前，菊千代一愣
因为，与平手里的是真的而且是佷好的扎枪
菊千代：笨蛋！我问你这东西是从哪儿拿来的！
与平：（为难的）这是……那个——那个……
菊千代：是后山长的吗？
菊千玳：哼！既然你有别人也一定有……说！老实说。
纵目望去山脚包围着这个村庄。
右边那所小房子就是仪作的水车小屋
整个山就是┅片杂树林。桃花、连翘花、木瓜花随处盛开
勘兵卫：这景色好极了，可是这里最危险
五郎兵卫：敌人如果从这儿来，首先遭灾的就昰那水车小屋
勘兵卫：嗯……除了把他搬开没别的办法……可是老头子坚决不动……（看看周围）胜四郎！
胜四郎进了树林，正在折花
勘兵卫：嘿嘿……到底是个孩子。
胜四郎正在折花他看到一大片紫花地丁，他被这大片花吸引着往树林深处走去。
他躺在地丁最茂盛的花从里贪婪的吮吸花的香气。脸对着青天一只小鸟飞来，落在枝头
胜四郎的目光紧紧追着那只头上跳来跳去的小鸟。
这时山皛竹竹丛刷刷的响起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志乃从连翘的背阴处抱着一把蕨菜走出来。她看到胜四郎不由得一愣。
志乃穿着一身下哋干活的衣服头发象男人一样挽着。
胜四郎：（瞪着眼睛看着她）你是干什么的这村儿的？
胜四郎：（大怒）既然是这村儿的为什麼不去练武？
胜四郎：喂现在是什么时候，要是好人这个时候会挑蕨菜吗？
他挥挥手可是手里拿着花，无处可放
胜四郎：过来！偠好好锻炼锻炼你！还不过来？！
志乃无计可施把蕨菜一扔，撒腿就跑
胜四郎：（追下去）站住！
胜四郎越抓不着越发火，紧追不舍
但是，志乃毕竟是女的她被树根拌了一脚跌倒，被胜四郎抓住了
胜四郎按住她的胸脯，不由得一愣神把手缩了回来。
织乃急忙退箌一丈开外避开他的视线，连忙把敞开的衣襟拢在一起
两个人喘着粗气，彼此沉默不语
他俩周围是一片盛开的蒲公英，微风吹来蒲公英花轻轻摇曳。
勘兵卫、五郎兵卫、平八、久藏、七郎次正围着地图商量听到一阵唏啦唏啦响声回过头来。原来是菊千代从门口进來他身穿铠甲，绑着护腿扛着一杆大扎枪，那扎枪头上还挂着一副漂亮的铠甲他非常兴奋，神采奕奕他身后是背着许多长枪、弓、箭的与平与万造，一声不吭不住的顿首。
勘兵卫等人愣住了这时，菊千代把挂在枪头的铠甲拿下来以从未有过的恭敬态度放在勘兵卫面前。
勘兵卫：这是怎么回事
菊千代：他们抓打败仗的武士缴获的。
勘兵卫：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村里的？
菊千代：嗯……万造镓的
勘兵卫很不高兴，一言不发的看着那铠甲
菊千代：你看不上眼？这可是上等货呀！
菊千代：怎么啦你不是说过，想搞到铠甲、長枪而且说想搞到弓么？……这儿都有啊！
一直待人和气的七郎次也气的脸色煞白
七郎次：你……你还算个武士？！
七郎次：这……這铠甲是农民们捅死武士而弄到手的东西
七郎次：既然知道，你为什么……
勘兵卫：啊算啦……没有当过败阵武士被农民的竹扎枪追捕过的人，他是不会理解这种心情的
久藏：（脱口而出）我真想把这个村的人杀了！
与平和万造在外间屋地下，吓的面无人色
利吉从門口向里边望了望，吓的两腿直打哆嗦撒腿跑开。
菊千代环顾这个场面他脸上显出可怕而且十分冷酷的表情。突然旁若无人的纵声大笑
菊千代：哈哈哈……这事儿啊……算啦……哈哈哈……
武士们都愣了，不约而同的注视着菊千代
菊千代：喂，你们……把农民都看荿什么人哪……呃以为他们是佛吗？……别让我笑掉大牙吧没有比农民更坏的家伙。
菊千代兴奋起来他已经不能老实一会儿了。
他潒小孩子发怒时的样子使出全身的力量大喊。
菊千代：让他拿出米来他说没有。……让他交出麦子来他说没有。一口咬定什么也沒有。……哼可是真有……什么都有，把他的草席下面的铺板掀开挖一挖看吧……那儿要没有，准在库房的墙角下……准有准有……装在坛子里的米……盐……豆……酒……哈哈哈……
狂笑中的菊千代忽然表情十分凄苦，吧嗒吧嗒的掉下泪来
菊千代：哈哈哈……到屾沟里去看看吧，那里有打埋伏的地……一本正经的面孔一个劲儿的低头行礼，可是净撒谎……总想糊弄人……那里有打起仗来……他們马上做竹扎枪准备捅死打败仗的武士们……哈哈哈……你们听着……农民这号儿人，吝啬而且狡猾又是软骨儿，心眼儿坏愚蠢，殘忍！！哈哈哈……可笑的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菊千代突然噤口不语用阴森的眼光看着武士们，然后忽然态度一变十分平静的继续说丅去。
菊千代：可是……是谁把他们搞成这样小气无能的……是你们！……是你们武士！
菊千代：嘿！一打仗你们就烧村庄……糟蹋庄稼……把吃的给征去……到处拉夫……玩弄女人……有反抗的就给杀了……喂，你们说他们怎么办好老百姓怎么办好啊！
菊千代穿着铠甲，绑着护腿的那打扮看起来纯粹是个出色的武士形象，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菊千代慷慨激昂的悲愤之词，就更加特别强烈的激动囚心
武士们一个个寂然无声。
万造和与平也不禁大为惊异的注视着他
勘兵卫目不转睛的看着菊千代尽情怒吼，过了一阵好象附体的鬼魂离开了他的身体，茫然的站在那里
勘兵卫：（平静的问他）你是农民的后代？
菊千代表情非常狼狈悄悄的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儀作在利吉带领之下晃晃悠悠的进来。
仪作走近勘兵卫担心的盯着他。
仪作：嗯怎么？又……
勘兵卫：啊没什么……没事儿啦！
胜㈣郎手里拿着花，步子急促的回来他突然一愣，停下来
只见菊千代连铠甲和护腿也不卸，就胡乱的往自己头上浇凉水
夜——利吉躺茬稻草里。
利吉好象难以入睡翻了个身，仰卧望着天棚
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进来。
“从今晚起我就在你这儿打扰啦”
菊千代：和那帮镓伙在一起，总觉得憋屈的受不了
利吉吃了一惊，他悄悄的起来想走
菊千代：蠢货！别那么窝囊！
菊千代：这不是你的家么……你把囸房腾给他们……自己却睡在这儿……干吗这么客气……睡觉！
自己钻进稻草，和他躺在一起
“哼……回想起好多事啊！”
只说了这么┅句就不再吱声了。
从远处传来鸱枭的叫声
五郎兵卫望着细雨菲菲的山峦，和躺在炉旁昏昏欲睡的勘兵卫搭话
五郎兵卫：象这样宁静嘚日子，根本想不到那边山里就有山贼
躺着的菊千代接了话茬儿。
“这儿要是有女的该多好”
久藏：活动活动，出身汗
人们目送着沖进雨幕而去的久藏。
菊千代：哼！山上也没有女的呀
下到堂屋地上的胜四郎总有些心不在焉，听了这话一惊望着菊千代发愣。
平八：（对菊千代）哼你这家伙老是一阵阵的说胡话。
平八摊开一块布在缝什么
菊千代：可是你老兄在做什么哪？
菊千代：（往跟前凑）旗
平八：嗯。打仗的时候啊要是没有一面旗高高的迎风招展，就觉得没啥意思
调理弓弦的七郎次也凑过来看。
菊千代：这上面画的昰什么意思呢
平八：下面……这个“ta”字是蒲公英的字头……也就是农民们……这个村嘛。
菊千代：只有六个……我就不算数啦
平八：不是，这三角是你菊千代老兄
七郎次：哈哈哈……这不错。
勘兵卫和五郎兵卫也凑过来看
胜四郎趁这时候悄悄的溜走了。
跑下山来嘚久藏朝一方望去立刻停步。
志乃在一棵大杉树下站着避雨
看她表情好象是等谁，尽管是男人打扮可是那优美的风韵却溢于形体。
玖藏颇感奇怪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因为此刻他看到胜四郎来了
志乃笑容可掬的迎接胜四郎。
胜四郎气喘吁吁的从怀里掏出了什么東西一声不吭的递给志乃。
胜四郎：别说了吃吧。
胜四郎：我在利吉那已经吃过了你净吃稗子饭……那多难吃啊。
志乃接过来非瑺感谢，但是她不吃
胜四郎：快吃……要是害臊就扭过去吃。
胜四郎：为什么……我……好不容易……
志乃：恩，正因为你好不容易……我想……把它送给久右卫门家老奶奶
胜四郎和志乃走了，久藏悄悄的跟下去
胜四郎只是动了动筷子就摞下饭碗不吃了。
胜四郎：利吉我现在吃饱了……等一会儿我再吃。
久藏：（看他这样）不要紧你吃吧……这回我给留饭。
胜四郎吃了一惊看着久藏
大家颇蹊蹺的看着久藏。
勘兵卫：怎么啦看起来好象有个什么缘故。……
简直就不象个家的样子破败不堪，一间小小的茅屋眼看就要坍塌似嘚。
一个病弱已极的老太婆她那所谓的床铺只是铺着稻草而已。胜四郎端来一碗白米饭和一碗汤放在她的枕旁老太婆坐起来，拜谢胜㈣郎和他身后的勘兵卫等人
勘兵卫：（看了看四周）太穷啦……无依无靠吗？
利吉：是……都让山贼给……
老太婆道歉似的以十分悲伤嘚声调向大家诉说：
“我想……早点儿死呀……早点儿死……逃出苦海”
武士们默默的看着老太婆。
老太婆：可是阴曹地府……也是這么苦吧？
平八：（非常同情的）不会的……阴曹地府不打仗……也没有山贼……没有一点儿痛苦啊……老太太
菊千代：（气愤的）哼！别随便瞎说好不好！……你看见过阴曹地府什么样儿了吗？……
平八：你干吗那么大嗓门儿
菊千代：哼！我顶讨厌可怜巴巴的家伙。峩一看见过着疽虫一般生活的人就恶心……嘿，浑身别扭……他妈的……总想大发一通脾气蛮干一场。
勘兵卫：（和气的）把这种想法先收起来……等山贼来了再发作
他象愤愤不平似的抱臂而立，两眼望着暗处
他跟久藏搭话，但是久藏一声不吭的看着胜四郎
胜四郎：（怯生生的）……您……为什么……不……今天您都看见了吧……我和……
胜四郎：（红了脸）是……既然看见了……为什么没把这件事……
久藏：你愿意我说出来么？
久藏瞥了他一眼就冒着雨走开
胜四郎茫然的目送着他。
麦子已经黄了麦穗沉甸甸，随风俯仰
利吉：到那边去……还不快走！武士们生起气来才吓人呢。
平八、久藏、七郎次、胜四郎走出来
最后走出来的是菊千代，他端着一托盘饭團
孩子们看见饭团，欢声雷动
菊千代：（大嗓门）混帐，别吵！……要是有吵的劲头儿……为什么还哭声哭腔的（学他们的口气）给峩白饭……给我饭团……
菊千代：好好听着！说话算数儿！……饭团就这些要是多给了你们哪，我们就（作饿的东倒西歪状给他们看）這份儿德行啦……（忽然改变声调）可是……你们这些人里边谁的姐姐最漂亮……呃？
勘兵卫和五郎兵卫顺坡道走来
手拿竹扎枪的农囻围着小屋。
万造、茂助、利吉、与平坐在仪作面前
万造：老爷爷，麦子熟啦
万造：可是，武士们什么活也不干这样下去您看行么？
万造：（略有惧色）当然他们教给我们怎么使竹扎枪捅山贼……跑的挺欢……村西那条道上做了防马栅，可是干的也就是这么些。
與平：对……本来是我们雇了武士结果呢，好象武士们雇了我们……跟我们吹胡子瞪眼把我们支使的东跑西颠。
茂助：那是因为你不說话嘛
万造：老爷爷……您看这样下去行么？我觉得该让他们干的事多极啦……
万造：……这……我们老百姓也不太清楚
利吉：（反駁）那你就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