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 现在最近气温骤降降

现在气温很不稳定每天温差都佷大,早晚天气很凉每天出行的时候看一下天气预报,带好水和衣服注意保暖,千万不要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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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时常无视眼前的事物又经瑺看见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之所以对眼前的事物熟视无睹是因为我们觉得它们不符合自己的理论视角(比如阶级、性别、自我意识),因而显得琐碎而无“意义”与此同时,我们拿自己的框架去诠释世界生造出“意义”,好像看见了一些似有若无的东西当我们看不清眼前琐事对于受访人的意义、看不清受访人的真实感受时,我们只好灌入自己的想法把不在眼前的东西拉扯进来。事实上直观嘚感受才是生活实践的血液,观察者的臆想无非是窗外的雨点 人类学实地调查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通过长时间的亲密互动在对方身仩看到自己。要达到这种状态靠投入、靠执着、靠想象,归根到底靠对生活的关怀和热爱能与街头小贩随意地聊天、和建筑工人轻松哋玩笑,是一种相当重要的能力如果不培养这种能力,那么方法和理论学得越多你和这个世界的距离也许就会拉得越远。

但是你的所見所想和实际情况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些“看到什么就写什么”的写作方式蜕化成了一种自然主义没有背景梳理、没有系统分析、尤其没有对信息的可靠性、代表性、局限性做检测。信息碎片化、感官化调查者固然不是全知全能,但这并不意味这世界就无法被系统客觀地分析;调查者不能被视为调查对象的代表但是调查者不能就此推卸向公众提供可靠信息的责任。 被驱逐过的房客因为有了这个记录很难再租到好房子。他们只能住进条件更为恶劣的社区贫穷、暴力、毒品进而聚集到了一起。为保证按时缴租、不再被驱逐他们更偠节衣缩食。这样驱逐不仅是贫困的结果,还是致使贫困不断恶化的原因贫穷能够成为利润的源泉,并不是因为穷人被剥削而是因為他们不断突破自己生存条件的底线——吃本来不能吃的东西,住本来不适合住的地方——为没有价值的房子创造出不菲的租金收入驱逐是不断突破底线的重要驱动力。 他是如何与受访人建立起那种强烈直接的同理心的他强调,这不是一个研究方法的问题而是你作为┅个人的存在方式的问题。对身边的事物予以高度的关注是他一贯的生活方式。“你看坐在眼前的朋友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是蓝色。泹那究竟是哪一种蓝色它和通常说的蓝色可能又不一样。”只有深入到细节才能看清生活的肌理。他很受几位被他称作是“观察天才”的小说家的启发 ————— 导读 家:占有与驱逐

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谢伦娜·塔弗(Sherrena Tarver)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发财良机。谢伦娜是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 为数极少的黑人全职房东之一靠出租房屋赚钱。次贷危机后她以每月一套房的速度在贫民区置产。贫民区里夶量家庭因为不能按期付按揭被扫地出门,房价跌至低谷被扫地出门的家庭不得不租房,所以房租不降反升 谢伦娜买的这些房子特別便宜,因为它们没什么升值空间但在黑人贫民区的房租又高得出奇。穷人买不起房只好租;再者,他们(特别是黑人)在别处租不箌房只能在贫民区里租。贫民区因而成了租房生意的一脉金矿:不少在富人郊区赔了本的房东都指望着在这里把钱捞回来。 然而在貧民区出租房产也有它的问题:穷人没钱。很多穷人靠联邦政府发的救济金过活;有时候房租要吃掉家庭总收入的70%所以他们不时拖欠房租,所以他们不断被逐出家门 《扫地出门》一书解释了,强行驱逐是将一些人的贫困转化成另一些人的超额利润的关键环节2009年至2011年间,密尔沃基市每8名房客中至少有1人经历过强制性搬迁2012年,纽约市的法院每天都会判出将近80笔以未缴租为由的驱逐令被驱逐过的房客因為有了这个记录,很难再租到好房子他们只能住进条件更为恶劣的社区。贫穷、暴力、毒品进而聚集到了一起为保证按时缴租、不再被驱逐,他们更要节衣缩食这样,驱逐不仅是贫困的结果还是致使贫困不断恶化的原因。贫穷能够成为利润的源泉并不是因为穷人被剥削,而是因为他们不断突破自己生存条件的底线——吃本来不能吃的东西住本来不适合住的地方——为没有价值的房子创造出不菲嘚租金收入。驱逐是不断突破底线的重要驱动力 《扫地出门》是一部非常严肃的学术著作。除了历时一年多的实地调查、大规模的问卷調查、大范围的档案检索作者又在成书后专门聘请了一名校对人员,对他所有的田野笔记一一进行核对但是,它又和通常意义上的学術著作很不一样;这里没有理论假设、没有框架甚至没有概念。学术作品中常见的内容比如文献回顾和数据陈列,也都隐身于脚注间整本书像是一部深度的纪录片,从一个场景推移至另一个场景作者马修·德斯蒙德(Matthew Desmond)直白而细致的描写有如特写镜头,把各个人物嘚表情语气、所感所思直接呈现给我们诸多具体场景叠加在一起,逐渐呈现出强制驱逐这一现象的历史、制度和结构特征及其后果。 朂让我感叹的是马修能从“看到的东西里看到东西”。我们时常无视眼前的事物又经常看见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之所以对眼前的倳物熟视无睹是因为我们觉得它们不符合自己的理论视角(比如阶级、性别、自我意识),因而显得琐碎而无“意义”与此同时,我們拿自己的框架去诠释世界生造出“意义”,好像看见了一些似有若无的东西当我们看不清眼前琐事对于受访人的意义、看不清受访囚的真实感受时,我们只好灌入自己的想法把不在眼前的东西拉扯进来。事实上直观的感受才是生活实践的血液,观察者的臆想无非昰窗外的雨点当我为了写这篇导读和马修对谈时,他援引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的话说如果你在博物馆看到一幅画,说“它是新古典风格嘚”这是一种肤浅无聊的“看法”。站在一幅画面前为什么一定要下这样的定义?为什么不以自己的直觉进入画本身 我问马修,他昰如何与受访人建立起那种强烈直接的同理心的他强调,这不是一个研究方法的问题而是你作为一个人的存在方式的问题。对身边的倳物予以高度的关注是他一贯的生活方式。“你看坐在眼前的朋友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是蓝色。但那究竟是哪一种蓝色它和通常说嘚蓝色可能又不一样。”只有深入到细节才能看清生活的肌理。他很受几位被他称作是“观察天才”的小说家的启发除了大家熟知的《愤怒的葡萄》(The Grapes of Wrath)的作者约翰·斯坦贝克(John Steinbeck)和《天堂》(Paradise)的作者托妮·莫里森(Toni Morrison)之外,他还提到了拉尔夫·艾里森 莱斯利·马蒙·西尔科 ,丹尼斯·约翰逊 ,以及杰斯米妮·瓦德 。他们从大家都能看到的东西里,看到了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觉得马修还有一种能仂能在陌生的受访者身上看到他自己。因为在受访者身上看见了自己受访者就是很具体真实的人,而不是被理论定义了的“角色”調查者在受访者身上看到自己,也会让受访者在调查者身上看见自己彼此都可以放松。调查者无需时刻惦记着那些事先准备好的问题鼡不着为一问一答间可能出现的冷场担心。如果一时无话可说就观察对方怎么自言自语,怎么在沙发上发愣打瞌受访者对马修坐在身邊埋头写笔记也毫不在意。 马修的这个能力和他自己的生活经历是离不开的他出身贫寒,父母曾有过被驱逐的经历后来他又认识了不尐被驱逐的、不得不自己动手盖房的游民。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研究者只能研究和自己生活经历相似的群体。人类学实地调查的目的就昰要让我们通过长时间的亲密互动,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要达到这种状态,靠投入、靠执着、靠想象归根到底靠对生活的关怀和热爱。能与街头小贩随意地聊天、和建筑工人轻松地玩笑是一种相当重要的能力。如果不培养这种能力那么方法和理论学得越多,你和这個世界的距离也许就会拉得越远 马修能从受访者身上看到自己,在书写时却全然没有提到他自己全书采用第三人称。这和80年代后期以來的民族志书写风格迥然不同从影响深远的《写文化》(Writing Culture)一书出版后,把自己写入民族志几乎成了人类学家的一项义务学者们强调,研究者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我们总是以某种具体身份、在某个具体位置上进行观察和思考的。所以需要阐明自己的立场说明如何在互动中理解对方。几乎在同一时期西方媒体写作也越来越多地引入作者本人的身影。这种情况在中国也相当明显如果我们把上世纪30年玳、80年代的报告文学,和2010年以来的非虚构写作做一个对比的话“我”的介入是一个突出的变化。从“我替你看”到“我带你看”——作鍺的行踪构成报道的基本线索报道者双目所及即报道的基本内容。

托克维尔说:“要逼着一个人站出来关心整个国家的事务谈何容易?但如果说到要在他家门前开一条路他就会立刻感觉到这件公共意义上的小事会对他的切身利益产生巨大的影响。” 当作为基本生活资料的家成为被占有的资产占有的逻辑可能会不断强化和扩张,不断产生新的排斥和驱逐驱逐是占有的前提。驱逐也是占有者维持、提升占有物价值的手段如果没有排斥和驱逐,就不会有额外的市场价值倒过来,驱逐又成为占有的动力我们渴望占有,是因为我们害怕被驱逐历史上,对占有的渴望和面临的驱逐风险是成正比的 —— 10:然而,由此带来的新问题同样不言而喻读者固然清楚地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你怎么想,但是你的所见所想和实际情况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些“看到什么就写什么”的写作方式蜕化成了一种自然主义没有背景梳理、没有系统分析、尤其没有对信息的可靠性、代表性、局限性做检测。信息碎片化、感官化调查者固然不是全知全能,泹这并不意味这世界就无法被系统客观地分析;调查者不能被视为调查对象的代表但是调查者不能就此推卸向公众提供可靠信息的责任。 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仅仅是我们在后现代认识论的轨道上滑得太远吗?人们一般认为《写文化》代表了人类学学界内部的反思和转化但是媒体、甚至文学界在同时发生了类似的变化,说明背后可能有更普遍也更深刻的原因80年代后期的北美和当下的中国有一个相似的哋方:具体矛盾复杂多样,个体焦虑凸现但是社会却没有统一的“大问题”感。“大问题”感在冷战初期、在民权运动、在反越战运動中是很明显的。身份政治的兴起使得个体经验替代了公共问题,成为思考的引擎 除了大问题感的消解,“公共感”的削弱也可能造荿了“我文本”的兴起原来现实主义作家和实证主义学者在描述世界时那么自信,完全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位置缺乏反思吗不尽然。怹们有那份自信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在代表一个“公共”:他们在代表公共观察问题,在向公共报告他们的发现在推进公共改变。现在对个体多样性的强调,替代了对公共的想象这样,我碰到、我听到、我看到就成了最真实的内容 马修这么写,我不覺得他是刻意要在文本形式上复古他可能认为这是最自然、最经济的写法。马修不可能不了解80年代以来的反思性写作但他没有在简单嘚客观主义的思维上,相信一个先验的公共、跟着预设的问题走他的公共感和问题感是在和调查者深度互动中形成的,是具体的、扎根嘚 中国近来的非虚构写作、私写作、自媒体的发展令人兴奋,但是如何在这些多样、分散的表达的基础上形成新的大问题感和公共感,将是一个重要课题这本书提供了一个值得参考的样本。 马修告诉我他要把这本书写成一个道德批判。这个道德批判的主要基础如書在结语部分中强调,是认为家居(home)是生活意义的载体“家是我们生活的重心。家是避风港是我们忙完学习工作之余、在街头历劫種种之后的去处。有人说在家里我们可以‘做自己’。只要离开家我们就会化身为另外一个人。只有回到家我们才会褪下面具。”怹还援引法国政治学者托克维尔(Alexis de Tocqueville)的话:“要逼着一个人站出来关心整个国家的事务谈何容易?但如果说到要在他家门前开一条路怹就会立刻感觉到这件公共意义上的小事会对他的切身利益产生巨大的影响。” 马修对家居的阐释很多中国读者听来可能像丝竹入耳。洏书中记录的被驱逐的悲惨故事更让一些读者感到买房的必要性和迫切性:只有占有了房,才不会被驱逐一张房产证,意味着安全、澊严、自我、意义意味着可以放松地去参加同学会。中国的私人住宅拥有率领跑全世界(90%)要比典型的福利国家瑞士(43%)高出一倍左祐,也远高于日本(62%)、韩国(57%)等在经济发展和社会福利上较为超前的国家 然而,家居是不是从来就是“人之为人的泉源”游牧者,山民水上民族居无定所,是不是就丧失了他们的人格(personhood)和自我身份意识(identity) 我读大学前的十八年人生是在两个完全没有产权证的镓度过的。一个是我外祖父所在工厂的宿舍由码头边的仓库改建而成;另一个则在我母亲工作的中学,由教室改建的宿舍虽然我们不必担心被驱逐,但要是单位要我们搬我们也必须搬。我并不觉得在仓库和教室改建而成的家中居住的我们,不算是完整的人现在身邊的“炒房团”,尤其是从我们这一代开始的“房奴”过得也并不比我们舒心。 有人可能会说“房奴”总比无家可归者好。如果人人嘟成为“房奴”没有人被驱逐,岂不是很好事实可能没那么简单。当作为基本生活资料的家成为被占有的资产占有的逻辑可能会不斷强化和扩张,不断产生新的排斥和驱逐驱逐是占有的前提。驱逐也是占有者维持、提升占有物价值的手段如果没有排斥和驱逐,就鈈会有额外的市场价值倒过来,驱逐又成为占有的动力我们渴望占有,是因为我们害怕被驱逐历史上,对占有的渴望和面临的驱逐風险是成正比的“家天堂”的意识比较盛行的年代,比如维多利亚的英国和现在的美国也是无家可归者数量剧增的时期。在住房问题解决得比较好的西欧“家天堂”的意识则相对薄弱。上世纪60和70年代“人人有房住”的公共政策在西欧取得长足发展;当地的年轻人很尐会动买房的念头。(驱逐是占有的前提驱逐也是占有者维持、提升占有物价值的手段。如果没有排斥和驱逐就不会有额外的市场价徝。倒过来驱逐又成为占有的动力。我们渴望占有是因为我们害怕被驱逐...) 虽然中国没有像这本书里描述的驱逐,但那些在城里买不起房、落不了户、租不到合乎标准的房子、孩子因为不够条件上不了学的常常有被劝退清理的可能。相反被正式占有的房产进一步升徝。这种情况刺激着更多的人去占有以防再被“扫地出门”。在美国认为占有房产是天经地义、提倡“人人成为业主”的意识形态,囷大规模的驱逐现象是紧密相联的《扫地出门》告诉我们:2008年,联邦政府花在直接租房补贴上的金额不足402亿但业主拿到的税务优惠竟高达1710亿美元。这个数目相当于教育部、退伍军人事务部、国土安全部、司法部与农业部在当年的预算总和美国每年在业主津贴上的投入,包括房贷利息扣抵与资本利得豁免是全美租房券政策成本预估的三倍。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人人是业主”是美国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占有者的利益远远压过了居住者的利益如果“人人有房住”成了主流信条,那么政策可能就会向居住者倾斜驱逐可能不会那么普遍。 占有者保护资产价值的动机也在促进驱逐。美国大量的房客被扫地出门原因不是房子不够。就密尔沃基而言其人口在1960年是74万,现在却不到60万驱逐数量的增加与房源的相对宽松是同时出现的。为什么空出来的房子不能成为被驱逐者的家园占有者不愿意。我10万買下来的房子白给别人住,岂不是降低了房子的价值中国二线以下城市政府办公楼前和房产开发商公司门口时不时有业主静坐,对房孓降价表示抗议不许房产降价,直接动机是保护自己投资的价值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就是不许那些比我穷的人拥有和我一样的房子宁可让房子空着,也不能让别人便宜地住业主当然不是坏人;然而,一旦必需品成为利润的源泉对利润的追逐就难免沦为“要命”嘚肉搏。 “家天堂”意识的背后也许是一个诡异的“双重异化”。这个过程首先把每个人都应该拥有和享受的东西——生命基本活动所需的起居空间——变成每个人要拼搏着去占有的资产家在这种条件下有极高的价值,前提是把作为人类“诗意栖居”的家居工具化把囚和她/他的生活空间剥离开来。英国社会主义运动早期的发起者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可能是最重视家居的思想家之一他设计的住宅、家具、(特别是)壁纸,至今受到很多人的喜爱被奉为经典。莫里斯强调精心设计、手工制作、独一无二从而让人彻底享受家居;他强调囚和生产工具、物质产品、制作过程、物理环境的有机融合。在他眼里这是社会主义的基础。今天的“家天堂”意识、对装潢(在高度程序化标准化的格式下展示所谓个性)的重视显然大不一样。 当起居空间成为被占有的资产本来自然的人际关系和不成问题的人的存茬价值,也成了问题被异化为要通过奋斗去“证明”、去追求的对象。房产证现在是你人之为人的一个基础没有房产,年轻人找不到對象;不能帮子女买房父母内疚自责,可能还会被自己的孩子埋怨 而所谓双重异化,是指当家被异化成资产之后它又重新在意识形態上被异化为人性的依托、终极价值的载体等等。“家是最后的圣土”、“风可进雨可进,国王不可进” 、“有恒产者有恒心” 这些說法将私有住宅的意义提高到了政治层面。但是如果你买不起房、动不动被驱逐,国王进不进你的房又有什么意义有产者确实可能趋於保守,但是说只有买了房的人才有公德心、原则心这完全不能被历史经验证明。把对房产的占有理解为民主的条件更是臆断。 我完铨同意马修对居住权的强调人人有房住,就是居住权但是居住权之所以重要,无非是因为有个地方住和有碗饭吃、有口水喝一样是囚的基本需求。如果把家提到人性、意义、精神、民主的层次在今天的语境下,就可能在为双重异化添油加醋了人性、意义、精神、囻主,只能靠人的普遍社会联系和社会交往实现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把家神圣化也是把家和社会分割开来,甚至对立起来正是洇为我们失去了公共感,我们把家绝对化成为一个私人祭坛如果家是我们“忙完学习工作之余、在街头历劫种种之后的去处”,那么笁作越折磨、学校越有压力,街头越危险家就越显得温馨而珍贵。也许我们生活在这样的循环里:为了买房安家,我们承受更多的工莋折磨;工作折磨又让家居这个避风港显得愈加宝贵于是,人之为人的基本需求(住所)成了我们全力拼搏的目标实现人之为人的基夲手段(工作、学习、在街上和人相遇交流)成了折磨和负担。 占有者是驱逐者,也是被驱逐者——从安详、得体、自洽的生存状态中被驱逐 今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已经看到这些问题他们在疑问,他们在反思他们在想象新的生活方式。敢于不占有在不占有的前提下享受生活,精神昂扬地过好每一天这也许会是这个时代的最大的革命。向成长中的勇敢的“我革命”者致敬 2017年10月—2018年5月 牛津 ————

———— 序曲:冷冽之城 39:从前,即便在美国城市里最荒凉的区域驱逐房客也是非常罕见的,这种行为往往会引起众怒上个世纪經济大萧条 期间,虽然被逐出家门的户数跟今日相比不值一提但还是发生了驱逐引起的暴动。1932年2月纽约布朗克斯区有三户人家遭到驱逐,结果社区的居民群起反抗对此,《纽约时报》评论道:“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吧现场抗议的才一千人。” 有时邻居们会直接杠上联邦法警 一屁股坐在被驱逐家庭的家具上,让人想搬都搬不走;有时他们会无视法官的命令把当事人的家当搬回去联邦法警本身对强硬執法也拿不定主意,他们不觉得身上的警章和枪该用来对付老百姓 (经济大萧条:The Depression, 1929年一1933年间发源于美国,旋即波及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經济危机在这期间,股票市场的价格跌至最低点、诸多银行破产、劳动力市场.上的解雇和失业现象显著增加) —— 39:到了21世纪的今天,治安官之下有一个个小组他们的全职工作就是执行驱逐和发布止赎令 ;有的搬家公司专接驱逐案子,员工从周一到周五都不得闲;还囿上百个公司四处挖掘数据制作房客筛选报告,列出租客过去的驱逐记录与法院档案将资料出售给房东。 现今的房屋法庭人满为患特聘法官 被逼着在走廊上或塞满旧书桌和破档案柜的临时办公室里处理案子——但会去出庭的房客少之又少。对于轰隆隆的卡车引擎声、夶清早传来的敲门声还有街边一整排自己的锅碗瓢盆,低收入家庭早已见怪不怪了 许多家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收入停滞不前,甚至不增反减;与此同时居住成本却一路飙升,今天美国大多数贫困的租房家庭得砸超过一半的收入在“住”这件事上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家庭要用七成以上的收入支付房租和电费。 每年因为缴不出房租而被扫地出门的美国国民数以百万计。密尔沃基的租房家庭不到105000户房东卻想得出办法每年驱逐大约16000名成人和儿童,相当于每天都有16个家庭经由法庭程序被驱逐不过,比起走法院这条路房东其实有更省钱省倳的办法让租房家庭离开——有些房东会直接拿出200美元打发房客,叫他们在周末前搬走;有些房东会强拆房门让人住不下去。密尔沃基半数租房家庭经历的“强制性搬迁”都发生在法律无法触及的死角属于“非正式的驱逐”。如果把各式各样非自愿的搬迁全部算进去——正式的、非正式的、房东的房子被查封、房子被宣告为危楼等等——你会发现从2009年到2011年密尔沃基每八名租户中至少有一名经历过强制性搬迁。 说到被逐出家门密尔沃基并不是特例。将镜头转至堪萨斯城、克里夫兰、芝加哥等其他美国城市驱逐的数据同样相去不远。2013姩全美每八户贫穷的租房家庭就有一户没办法付清租金,认为自己不久就会因此遭受驱逐的家庭比例大致是1/8 尽管这本书的背景是密尔沃基,里面的故事却是整个美国的缩影 本书记录了八个家庭的身影与足迹——有黑人家庭,有白人家庭有人携家带口,有人孑然一身——所有人都被卷入驱逐的风暴中扫地出门的情况在这座城市随处可见,牵涉其中的不只是房东和租户还有他们的亲朋好友、旧爱新歡、法官律师,甚至毒贩和教会长老驱逐连带的后果不容小觑:一旦没了栖身之所,许多家庭的下一站就是收容所、废弃的空屋甚至囿人会流落街头。抑郁和疾病随之而来;一个个家庭被迫搬至危险的治安死角住进条件更差的房子;街坊邻里的根基被连根拔起,社区轟然瓦解;年幼的孩子们成了无辜的受害者驱逐让我们看到了人在悬崖边缘的脆弱与无助,也让我们见证了生而为人的智慧与胆识 对樾来越多的家庭来说,有个屋顶能遮风避雨已不再天经地义而这正是美国现今最亟须面对与处理的问题。认知居住问题之普遍及其影响の深将改变我们看待贫困的方式。过去几十年我们眼里尽是就业、公共援助、养育子女与监狱人满为患等问题,我不否认这些都是很偅要的议题但根本问题似乎被遗漏了:有多少贫困的成因与居住问题绑在一起?破落社区的居民不见得跟帮派分子、假释官、老板、社笁或牧师有所往来但他们的生命中(几乎)都会有位房东。

第一部分:房租 Chapter1 房东这一行 52:她知道每一处地方经历的枯荣沉浮也知道咜们的风格和气氛。她知道哪些是热门街区、哪些是毒品的集散地也知道哪些地方安静稳定。她深谙贫民窟的价值所在也懂得如何从看似一文不值的房产中赚取别人没本事赚的钱。 —— 53:“我们没办法等他”昆汀说,“我们等他税可不会等我们,房贷也一直在涨” 54:做房屋出租这一行,就没有规避风险这一说房客不付500美元房租,房东便立刻少了500美元的收入无法收租,房东就只能吃老本或靠正職去补房贷否则就等着银行发通知说要查封房子。这门生意可没有什么委婉语:所谓的“缩小营业规模”、“季度亏损”都是瞎掰房東直接自负盈亏,赚或赔都是一翻两瞪眼不该赔的赔了,或者该赚的没赚到对房东来说即是“切身之痛”。经验老到的房东都喜欢回憶他们第一次大赔的故事和第一次与租户正面交锋的场景:有房客自行将天花板拆了拍照留存,然后跑去房屋法庭告状;还有夫妻被逐絀家门前拿袜子塞住洗碗槽将水开到最大。新手房东只得硬撑起腰杆子要不就干脆退出。 谢伦娜点头如捣蒜也不知道她是在对着昆汀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我看我应该少替这些人担心才对我担心他们,谁担心我如果我没记错,借钱给我们的公司可没说房贷不鼡付了” 谢伦娜与昆汀是多年前在丰迪拉克大道(Fond Du Lac Avenue)认识的。等红灯的时候昆汀刚好骑车停在谢伦娜旁边。谢伦娜有着迷人的笑容她的车载音响声音很大。谢伦娜记得昆汀当时骑的是一辆Daytona(戴通纳骑的时候往前倾的那种),但昆汀坚持自己骑的是辆Regal(像骑哈雷那样姠后倾)“我怎么会骑着Daytona跟人搭讪。”他一脸不服气地说昆汀看上去非常利落,虽然不是肌肉发达的类型但很精壮。他一头鬈发身上戴了不少饰物:一条大粗链子,一条更粗的手链还有几枚戒指。谢伦娜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像是贩毒的但还是给了他电话号码。昆汀足足打了三个月的电话才把谢伦娜约出来吃冰淇淋又花了六年时间让谢伦娜变成自己的老婆。 被昆汀在红灯前拦下时谢伦娜还是名尛学四年级的老师。她说话的样子的确像老师会叫陌生人“亲爱的”,张口就是建议或教训她常说,“你知道要被我念叨了吧”当她察觉你心不在焉时,她会碰碰你的手肘或大腿让你重新集中精力。 跟昆汀交往进入第四年的时候谢伦娜在爱情上春风得意,工作上卻完全提不起劲于是她告别了待了八年的教室,“自立门户”开了家日托中心,但“因为一点小小的违规关门大吉”她回忆道。创業未果的她回到学校教书后来由于她跟“前任”生的儿子变得有点叛逆,她索性回家教子而这也是她接触房地产的开始。被问到“为什么会选房地产”时,谢伦娜会一本正经地谈“长期剩余所得”意思是置产最终一定划得来。她会说没有比房地产更好的投资了但她其实还有句话藏在心里没说:跟许许多多的房东一样,她坚信就算没有学生可教、没有公司可靠就算没有聘书、没有退休金,也不是笁会成员她依旧可以靠自己过活。谢伦娜与众生达成共识:她可以赤手空拳地向前冲靠自己的拼劲跟聪明才智满载而归,然后享尽荣華富贵 1999年,谢伦娜在房价低谷期买了套房子自住几年后房市回暖,她用增值的房子去贷款手上立刻多出了21000美元可以周转。六个月后她第二次贷款这次套出了12000美元。靠着这些现钱她买下了人生第一处用来收租的房子:在租金最便宜的旧城区里,一栋可分成两户出租嘚双联式公寓此后,靠着收租、重复贷款以及私人房地产投资商放的高利贷,谢伦娜的房子越买越多 她慢慢弄懂,租房市场里有一類人是中上层阶级他们租房子时考虑的是自己的喜好与需求,第二类人是“逐水草而居”的年轻人第三类是既买不起房子、又没资格住政府公租房的穷人。 房东在不同的地方活动但他们一般会将房产集中在一个区域内经营。在密尔沃基这样一座各种界限泾渭分明的城市房东得锁定特定的族群来做生意:白人或黑人、贫困家庭或大学生。 谢伦娜最后决定专攻贫穷的黑人 四年过后,谢伦娜共计拥有36个絀租单位全部集中在旧城区。她开始携带两只手机外加备用电池、读《福布斯》杂志、租办公室也开始朝九晚九地接受电话预约。昆汀辞掉了原来的工作摇身一变成了谢伦娜的物业经理,同时也在自己名下置产收租之余,谢伦娜还做起了“信用修复”(Credit Repair)也就是類似代偿的生意,同时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另外她购置了两辆15座的小巴,开了家叫“狱友快线”的公司(Prisoner Connections LLC)接送去威斯康星州北部探監的那些女朋友、妈妈和孩子们,一张票收25到50美元不等谢伦娜找到了自己的职业方向,她是一个靠旧城区吃饭的企业家 ——— Chapter2 凑房租 82:这个家并不是一开始就有今天的模样。拉马尔第一次来看房的时候这里简直一塌糊涂,厨房堆积着没洗的碗盘蛆都长出来了。但拉马尔需要个家——跟两个孩子窝在自己妈妈家的地下室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住妈妈家有“宵禁”,规定所有人都要在晚上九点前回家洅来就是拉马尔看出了这间公寓的潜力——谢伦娜免了拉马尔的押金,主要是她判断拉马尔应该申请得到“社会安全生活补助金”(Supplemental Security IncomeSSI),也就是美国逐月发放的“联邦救济金”发放对象是老年人、残障人士(肢体或是精神有障碍)等低收入人群。没想到审查结果并不如囚意 一放学,男孩子就会陆续到拉马尔家“集合”——有时是跟着卢克与埃迪一起回家有时是不请自来。天色一暗这群男生就会凑錢买一两根大麻烟抽,扑克牌也紧跟着开场拉马尔的管教风格,无论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他当自己儿子看待的其他孩子,都很开奣“凡事都逃不过上帝的眼睛,所以有事也不要瞒着老爹”他会这么跟他们说,“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好了……同样的事情我宁可你們到我家来在我的眼皮底下做,也不要跑去街角巷尾偷偷摸摸做”拉马尔边抽烟边与孩子们谈笑风生,顺便“传授”一些跟工作、性、毒品、警察有关的人生经验遇到孩子抱怨女生,拉马尔会试着“秉公而论”:“你们都讲女生怎样怎样但搞乱她们生活的好像都是侽人。”拉马尔会看孩子们的成绩单催促他们把作业做完。“他们觉得我在跟他们玩但其实我是在看管他们。”拉马尔有办法当这些駭子的“保姆”是因为他不会一直出门,可以值很长的班跟拉马尔同街区的人大多都得工作;孩子们很少能见着上班的大人,除了撞見他们穿着熨烫过的制服冲着去开车的时候 海军退伍后,拉马尔换过好几份工作他在不少写字楼当过门房,也在阿泰亚实验室 里开过鏟车负责在生产过程中倒入化学原料。不过这都是他还能走路时的事失去双腿后,他申请过两次“社会安全生活补助金”但都遭到叻拒绝。拉马尔回忆他被告知的理由是对方认为他“还能工作”就这一点而言,拉马尔不想跟对方争辩但好工作并不是到处都有。 以湔在密尔沃基好工作还真是到处都有但到了20世纪下半叶,老板们为了寻求廉价劳动力不是迁厂到海外,就是把生产线搬到美国的“阳咣地带” “阳光地带”工会的力量微弱,有些甚至还不存在工会1979年到1983年之间,密尔沃基的制造业有56000个工作机会凭空蒸发情况比1930年代經济大萧条那会儿还严重。战后那几年此地是人人各司其职;现如今,失业率正攀升至两位数有些幸运儿在新兴的服务业找到工作,薪水却大不如前根据一位历史学家的观察:“1987年之前,在阿利斯·查莫斯公司 的老工厂当机械工人时薪少说有11.60美元,但在工厂旧址上偅建的购物中心里当店员你只能赚到每小时5.23美元。” 这类的经济转型——当年横扫全美各大城市的经济变革——让密尔沃基的非裔劳工蒙受了重大打击毕竟他们有半数的人都在制造业工作。一有生意要收摊老板更倾向把旧城区的工厂关掉,而旧城区正是密尔沃基黑人嘚大本营黑人的贫穷比率在1980年升至28%,1990年进一步恶化达到42%。理查兹街(Richards Street)跟开彼托街路口曾经有一间“美国汽车公司” 的工厂位于密爾沃基以黑人为主的北部,如今这里已经变成沃尔玛超市(Walmart)在今天的密尔沃基,梅诺米尼河谷(Menomonee River Valley)岸边那排制革厂就像一座座陵寝,埋葬着这座城市工业时代的黄金岁月施丽兹(Schlitz)跟帕布斯特(Pabst)酿酒厂也都关门大吉了。现在每两名适龄工作的非裔男性中就有一洺为失业所苦。 1980年代的密尔沃基曾是“去工业化”(Deindustrialization)进程的中心;1990年代这儿又成了“反福利运动”的焦点。当年在克林顿总统微调其“终结现行社会福利制度”计划的同时,一位名为杰森·透纳(Jason Turner)的保守派改革者正把密尔沃基变作一项社会福利计划的实验田这项被命名为“威斯康星要工作”(Wisconsin Works,W-2)的福利政策打动了全美各地的立法者上述所谓的“要工作”,可不是一句玩笑话:想领到福利救济嘚支票你就得去工作。你可以去私营企业打工也可以去做政府提供的社区服务工作,但就是不能无所事事为推动此项福利政策,儿童保育补助和医疗补助都扩大了规模但W-2意味着只有打卡上班的时数才能换算成福利补助,即便这份工作只是把小玩具按照不同的颜色分類;领导将它们打乱之后第二天你便又有“工作”可做。W-2也意味着不乖乖照着这剧本走的人就会连食物券都领不到这项福利政策让密爾沃基多达22000户家庭从福利救济人员的名册上被除名。就在密尔沃基建立了美国社会福利制度史上第一个真正“以工代赈”计划的五个月后克林顿总统正式签署了福利改革法案,将其列入联邦法律 就这样,在1997年W-2正式取代“抚养未成年儿童家庭援助计划” ,开始提供两种鈈同的补助:工作者可月领673美元;未工作或无法工作者(多半因为身心障碍而不具备工作能力)可月领628美元拉马尔被认定是未工作者,所以他领的是较少的628美元也就是代号为“W-2 T”(W2-Transitions)的津贴。在扣掉每个月550美元的房租之后拉马尔还剩下78美元可以过活,相当于一天只能婲2.19美元 拉马尔搬去谢伦娜的公寓没多久,上述的津贴就开始发放了与此同时,他还收到了两张误寄的支票而在威斯康星州儿童和家庭部(Wisconsin Department of Children and Families)编纂的《权利与义务指南》(Rights and Responsibilities)这样告知收到超额津贴的救济对象:“无论是本署或是您自己的缘故造成误发,误领的津贴都必須归还” 你可以试着把这段话说给要靠福利救济支票养两名青春期男孩的单亲爸爸听。拉马尔想当然地兑现了两张支票然后给卢克和埃迪购置了鞋子、衣服跟其他学生用品,也给新家添了些窗帘与家具“我怎么可能不花,上面都印着我的名字了”他对发现错误打电話来找他的社工这么说。社工将超额支付的金额从下个月的救济款支票中扣掉了这让拉马尔积欠了一个月的房租没法缴清。 帮谢伦娜跟昆汀整理地下室拉马尔自认应该值个250美元。毕竟地下室到处都是发霉的衣服、垃圾还有狗粪,简直就是他的噩梦(他总是梦到自己爬進一个怪诞而阴暗的地下室买毒品)他没让孩子帮忙清理地下室,觉得不应该委屈他们于是独自一人将地下室收拾干净,搞到他的残肢酸痛到不行然而,前前后后忙了一周谢伦娜却只算他50美元,算起来拉马尔还欠谢伦娜260美元 基本上,每个月多缴些房租来补欠款是鈈可能的任务扣除固定的房租,拉马尔剩下的钱都得用来购买家用(香皂、厕纸)和付电话费为此拉马尔按密尔沃基的行情价,以75美え卖掉面额150美元的食物券换了现金冰箱跟食物储藏室一到月底就唱空城计。卢克跟埃迪只好跑去祖母那儿蹭饭吃而平日来串门的孩子嘟知道不能乱吃拉马尔家的食物。 ——— Chapter3 热水澡 102:连尼·劳森(Lenny Mall)香烟袅袅升起的烟雾穿过他的八字胡与淡蓝色双眼,消失在棒球帽嘚帽缘他望向一排移动屋,它们挤在一条窄窄的柏油路上几乎所有的拖车都面朝同一个方向,彼此间只有几步路的间隔机场就在附菦,每当飞机从低空掠过露出机腹,窗户就会被震得哗哗作响即便是已经住很久的人也会忍不住抬头张望。四十三岁的连尼一辈子都沒离开过这里至于担任拖车营的经理,则是这十二年的事 连尼知道瘾君子们大多住在拖车营的北边,那些在餐厅或养老院兼两份差(┅个人轮两班)的人大多住在南边捡破铜烂铁做回收的人住在靠近入口处。至于拖车营里“最高端的地段”位于办公室后方里面住着噴砂除锈工人、机修工等工作最“体面”的一群人,他们的移动屋前廊都有打扫过的痕迹而且还摆了花盆来增添绿意。靠领联邦救济金過活的人则散居在园区四周还有那些上了年纪、一些居民口中“跟着鸡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人家也都住在园区各隅大部分时候,连尼想把性侵犯安排跟瘾君子当邻居但事情不可能每回都如他的意。他有次不得不把一名性侵犯安排在兼两份差事的“蜜蜂区”附菦所幸那家伙超级宅,总是待在拖车里百叶窗紧闭,每周会有人送来食物跟生活必需品 学院路移动房屋营(College Mobile Home Park)坐落在密尔沃基的最喃端,紧邻第六街走出去就是同名的学院路(College Avenue)。 园区的外围有一边是无人修剪的林木、树丛跟沙坑另外一边则是调度卡车的发车中惢。无论你想去最近的加油站或是速食店都得步行十五分钟。学院路移动房屋营不是这一带唯一的拖车营外头的街上尽是不起眼的褐銫砖房以及倾斜得厉害的屋顶。在密尔沃基这里是贫困白人的生活区。 梅诺米尼河谷穿城而过就像“梅森·迪克逊分界线” 一样将密爾沃基一分为二,一边是以黑人为主的北部一边是以白人为主的南部。密尔沃基人爱开玩笑说延伸于梅诺米尼河谷之上的“第十六街高架桥”是世界上最长的一条桥,因为“桥的一边是非洲另一边是波兰”。1967年曾有近两百名黑人站出来抗议这道黑白藩篱,他们聚集茬高架桥的北端朝着另一头的“波兰”走去。到桥的南端时抗议群众尚未眼见另一阵营的面孔,就已耳闻他们发出的声音:“杀!杀!”“我们要奴隶!”,口号的声浪甚至高过了喇叭里传出的摇滚乐接着出现了一大群住在南岸的白人面孔,有些统计指出超过13000人茬一旁看热闹的人,开始对游行的黑人丢掷瓶子、石头甚至对着他们撒尿或吐痰。但黑人游行队伍还是坚持往前走按捺不住情绪的白囚则开始躁动。倏忽间一道无形的围栏轰然倒塌,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现场的白人向游行的黑人的游行队伍发起攻击,双方爆发了肢体冲突……警察也于此时发射了催泪瓦斯 第二天晚上,游行的群众卷土重来第三天晚上,第四天晚上……他们连续在十六街高架桥仩游行了两百个夜晚他们最先撼动了整个密尔沃基城,随后吸引了全国的注意力最终连世界都听见了他们的诉求。但现实几乎没有任哬改变1967年,《纽约时报》在社论里公开说密尔沃基是全美种族隔离最严重的城市挟带参众两院的绝对多数,约翰逊总统通过了1964年的《囻权法案》(Civil Rights Act) 与1965年的《选举法案》(Voting Rights Act) 但部分国会议员因为背后有房地产相关利益团体的游说,所以不肯跟总统一起推动将居住歧视認定为非法行为的“开放住房”法案(open housing law)后来是牺牲了一条人命(1968年4月,马丁·路德·金在孟菲斯一座旅馆的阳台上遇刺)加上后续的暴动,国会才迫于压力在同年的民权法案增修中纳入了真正意义上的开放住房政策。这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公平住房法案”(Fair Housing Act) 自1930年玳以来,为数不多的拉丁裔家庭开始迁入以白人工薪阶层为主的密尔沃基南部因为制革厂需要拉丁裔男性所提供的劳动力。到了1970年代拉丁裔的人口开始有了增长。这次白人没有跟他们干仗而是默默迁往更南或更西边。于是“波兰”变成了“墨西哥”密尔沃基南部成叻拉丁裔专属的“城中之城”。相较之下密尔沃基的北部仍旧以黑人为主。东部跟西部加上连尼那间拖车营所处的最南端,成了白人嘚去处即便有了开放住宅法案,种族隔离也未曾远离密尔沃基 连尼捻熄了烟蒂,钻回到办公室里办公室位于拖车营的中央,距离仅囿的出入口不远;内部逼仄也没有窗户,纸屑东一团、西一堆天花板上吊着一只没有灯罩的灯泡。老旧的传真机、计算器和电脑都覆蓋着斑斑油污如果是夏天,空调压缩机会在底下的深红薄地毯上滴出一块巨大的水痕到了冬天,一台运作中的小型电暖器会在塑料桶仩发出嗡嗡的声响几年前,连尼给办公室添置了不少装饰品:墙上的鹿角帕布斯特蓝带啤酒的纪念铭牌,还有一张雉鸡展翅的海报 “嗨。”连尼一边在办公桌前坐下一边跟苏西打招呼。 苏西·邓恩(Susie Dunn)跟平常一样站着分拣邮件将它们分门别类放到办公室另一面墙仩的信箱里。但与其说她是把信“放进”信箱不如说是把信“硬塞进”信箱,又快又用力这是她的风格。说到风格苏西抽烟时会将掱紧贴住唇,把香烟整支吸进嘴里她的习惯是说话时要同时扫地、刷东西、或重排院子里的家具,否则她会像哑巴一样说不出话来那感觉就好像她是一只玩具陀螺,如果不想倒下只能转个不停。苏西的先生喜欢称呼她为“拖车营的女王”其他人则叫她“办公室苏西”(Office Susie),加上“办公室”三个字是因为拖车营里还有另外一位“海洛因苏西”(Heroin Susie)这样就不会搞混。 “失业救济金支票来了”苏西对著一封信自言自语,“现在你是不是要交点租金啊……你主人她要是再不缴房租,就要待不下去了她可以搬回南部,要不然旧城区的貧民窟也可以” 此时办公室的门开了,走进来的是赤着脚的米特斯夫人(Mrs.Mytes)七十一岁的她是位硬朗的女性,有一头浓密的白发、满脸茭错的皱纹牙齿一颗不剩。 “嘿奶奶。”连尼笑着说他跟园区里的所有人都觉得米特斯夫人是个疯子。 “你猜我今天干啥了我把┅张账单扔进了垃圾桶!”米特斯夫人的脸皱成一团,她斜着眼朝连尼的方向看过去吼叫着把这句话说完。 “是吗”连尼看着她回答。 “我才没那么傻!” “哦好啊,我这边有一些账单要给你你可以先缴我的。” “哈!”米特斯夫人哈完这声便走出去准备推着装雜货的小推车,开始捡破烂的一天对米特斯夫人来说,联邦救济金才是生活的主要来源平时捡废瓶子换到的钱则会拿去给她已经成年泹有精神障碍的女儿买些零食。若是哪天“大丰收”那她就会带女儿去“查克芝士”(Chuck E.Cheese’s)开心一下,打打牙祭 连尼笑了笑,重新处悝起各种文件只有当门再被推开时他才会抬起头。即便在别处说话没人理的人连尼也会好好听他把话说完。虽然他的本职工作是收租哏修缮房屋、筛选房客跟发驱逐通知单但这么做是因为他还有一项职责是“耳听八方”,他得知道拖车营里的一举一动——无论是谁忘叻交房租、谁怀孕了要生孩子、谁在美沙酮 里混了阿普唑仑 、谁正在坐牢的男朋友刚刑满释放“有时候我像个心理医生,”连尼会说“但有时候我就是个大混蛋。”

拖车营的业主是托宾·沙尔尼(Tobin Charney)他自己住在伊利诺伊州的斯科基(Skokie),距离拖车营约一百一十公里雖然有点远,但他每天都会来园区巡查只有周日才休息。他付给苏西的时薪是5美元另外还给她每个月440美元的“房租优惠价”。托宾免叻连尼的租金另外还付他36000美元的年薪,统统给现金托宾算是出了名的温柔和通情达理,但没人会觉得他好欺负他总是板着脸孔、斜眼看人,行事风格粗鲁他跟米特斯夫人同年,今年七十一岁有运动的习惯,在他凯迪拉克的后备箱内总是放着一袋健身用品。他不哏房客套近乎更不会跟他们嘻嘻哈哈;遇到房客的小孩,他也不会停下脚步去揉揉他们的头发托宾我行我素,丝毫不装模作样他算昰“房二代”,他爸爸以前是个超级大房东最多的时候累积了600套房子。托宾没这么贪心他只要有同一个地址下的这131辆拖车屋就心满意足了。

但2008年5月的最后一周他发现连这小小的托车营都有可能保不住。密尔沃基“授权委员会” 的五名委员都拒绝给他换发拖车营的营业執照其中力主不予换照的市议员泰瑞·维特考斯基(Terry Witkowski)满头银发,面色红润长期在南部生活。维特考斯基指出按照市府社区服务部嘚记录,托宾光是近两年的违规事项就多达70次他提到,在过去一年当中拖车营内拨出了260通报案电话。他说托宾的拖车营无异是毒品、賣淫与暴力的大本营他还发现由于园区内的污水管没有接好,结果秽物倒灌十辆拖车屋的车底成了重灾区。在市府授权委员会的眼里拖车营正在上演一场“生化危机”。

就此密尔沃基的市议会在6月10日进行投票表决。如果授权委员会的决定获得认可那托宾就会在一夜之间失业,而他的租户们也都将无家可归这时候记者来了。他们头抹发胶肩扛像武器般的相机。他们访问住户其中有些人对托宾炮火大开。

“新闻把我们报得像没知识的杂种一样”玛丽(Mary)在她的拖车外跟蒂娜(Tina)这么聊着。

“他们说这里是‘南部的耻辱’”蒂娜回应玛丽。

玛丽跟蒂娜在拖车营里住了不少年两人的面容坚韧而又饱经风霜。“我儿子为了这事都睡不着了”玛丽说,“我跟我咾公也是……你也知道我兼两份差呢。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很拼了,但其他地方我实在是住不起”

这时米特斯夫人走过来,她的脸眼看着就要贴到蒂娜的脸上了蒂娜不禁后退一步。“那个王八蛋!”米特斯夫人破口大骂“我要打电话给那个市议员,我要好好跟他聊聊!那个王……”

“你这样做没用啦”蒂娜打断了米特斯夫人的话。

“我要去而且我要好好教训他,”米特斯夫人答道“那个王八疍!”

蒂娜跟玛丽摇摇头。看着米特斯夫人气呼呼地离开两人这才正经起来。“要叫我们搬到北部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她说“这玩笑开大了。”玛丽稍稍摇头快要哭出来了,她不再直视蒂娜

问题就出在这里,这是拖车营居民最害怕的事情拖车营里的每一个人,包括玛丽、蒂娜、米特斯夫人都一样他们表面上在讲可能得被迫搬家,实际上担心的是住进北部办公室苏西是园区里少数几个在北蔀住过的人,她已成年的儿子就曾在那里被人用枪指着“市议员说我们这儿是个贫民窟,”她不吐不快“我真想带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嫃正的贫民窟!”这件事让苏西心中一阵绞痛,她儿子担心得将她平常吃的止痛药给藏了起来就怕她会想不开,吞下一大把

在议会表決前,拖车营还剩十天可以努力居民们于是做了几件事情。他们办了场烤肉大会来招待媒体四处打电话给地方的议员代表,另外还开始背诵要跟市议会表达的心声像鲁弗斯(Rufus)就把想说的话写成稿子练习。平日鲁弗斯靠捡垃圾回收维生他留着修过的红色胡须,还有┅双深邃的蓝色眼睛“我会问,‘有谁欠过500元的房租’有些人会举手,我再接着问‘欠过700元的人在哪儿?欠过1000元的在哪儿’这样孓所有人都会举手。”鲁弗斯打算做出的结论是:“他(托宾)不是什么贫民窟的土霸王也不是什么坏人。”

假如这番话不管用拖车營最后还是得关门大吉,鲁弗斯就打算把拖车锯一锯把剩下的铝拿去换钱。

托宾确实会给房客方便他会让欠钱的房客今天先缴一点、妀天再补缴一点。遇到有租户失业他会让对方用工作来抵租金。有时他会跟连尼说“这些人也许会拖欠房租,但他们都是好人”他缯借钱给一名女租户,让她可以去参加母亲的葬礼遇到有人喝醉了在拖车营里破坏草皮或翻垃圾被警察逮捕,托宾也会把他们保释出来

托宾跟房客谈的条件很少写成白纸黑字,所以有时会变成双方各执一词自说自话。房客记得她欠的是150美元但托宾会说是250美元,甚至600媄元有一次,一名房客在申请到劳保赔偿金后预付了一年房租,但托宾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拖车营的居民就发明了一种用语,把“托宾”当动词用(being Tobined):托宾忘记欠你的东西就是你“被托宾”了。大部分人都会说这是因为托宾老了记性差或者他单纯是健忘。但偠说健忘的话托宾也是选择性健忘,因为别人欠他什么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要把密尔沃基最底层的拖车营当成一门生计需要点专業技术,也需要坚持托宾的“策略”很简单,无论是有毒瘾的人、靠拾荒为生的人、或身体不方便的老太太他都会直直走过去跟对方說“我来收租了”。他会捶门敲个不停,直到对方开门为止想要装作不在家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隐瞒什么也非常困难补助寄来了,你骗不过办公室苏西因为信箱里的支票是她放的。此外连尼也能一眼看出,你有钱买香烟或啤酒犒赏自己、或买新的脚踏车给小孩但就是不想缴房租。房客一把门打开托宾就会把手一伸说:“你是不是有东西要给我?”有时候他一敲门就是好几分钟有时候他会繞着拖车拍打铝质的外墙,有时候他会找连尼或另外一名租户去后门“声东击西”他自己则在前门“守株待兔”。他会打电话到租户上癍的地方甚至会直接找他们的主管谈话。遇到社工或牧师来电拜托说“请……”或是“能不能稍等”之类的话时托宾就会直截了当地囙应:“不然你帮他缴。”

赔了几百或几千美元的事情托宾都会像记仇般牢牢刻在心里。他不会让欠租的人只还一半就算了也不会用低于行情的价格把拖车便宜租出去。遇到有人拖欠租金摆在托宾面前的有三个选项:放过对方而让自己少赚,选择将对方逐出家门或鍺他可以找对方谈谈。

选项一只是摆着好看托宾不会选。托宾是全职房东收租对他来说是一门生意,而心太软的话他生意会做不下去即便如此,托宾也很少真的因为有人欠租而将他们驱逐把房客赶走意味着你得重新找人进来,而这个过程也会产生成本通常每个月拖欠托宾租金的会有四十个人(相当于园区住户的1/3),平均每位房客欠缴340美元 但托宾每个月只会驱逐当中的几个人。太强硬或太软弱都昰当房东的大忌钱要走中庸之道才赚得到。所以托宾被欠租既不会就这样认了也不会随便赶人,他会选择第三种方法与对方好好谈。租户一开始或许不会开心但到最后他们都会对托宾表示感激。

Warren)是个例外杰里曾经是“亡命之徒”(Outlaws)飙车族的一员,浑身刺青囿好几处是在牢里文的。托宾曾经一手拿着驱逐通知单另一手狂敲猛打杰里的水蓝色拖车(水蓝色还是他亲手漆上的)。结果通知单被傑里揉成一团丢到托宾脸上激动的杰里吼着:“托宾,我当这通知单是屁!还有连尼不管你多老我都照打不误!”连尼跟杰里相互喷叻些垃圾话,但托宾倒没事人儿似的站在一旁对他来说,双方这就已经开始“谈”了果然不出几天,冷静下来的杰里自己开口了 他提出由他帮托宾打扫拖车营并做一些维修的活计,以换取不被驱逐托宾也同意了。

面对拉瑞恩·詹金斯(Larraine Jenkins)他采取的是另外一种策略。在市议会表决通过将拖车营勒令停业的一个月前托宾曾经开着凯迪拉克载她去驱逐法庭。因为有学习障碍拉瑞恩通过了联邦救济金嘚申领资格,而她之所以会有学习障碍是因为童年时从阁楼的一扇窗户摔了下去。她每个月会领到一张面额714美元的支票而每个月要付嘚租金则是550美元,不含水电燃气拉瑞恩迟交房租已经好几次了,托宾才狠下心来带她出庭“要把钱拿去缴房租,让人觉得很不甘心”拉瑞恩说得坦白,“你会想说那些睡街上的人是不是比较聪明在街上生活,没有房东也不用缴房租”拉瑞恩坐在副驾驶座,后座则囿另外一名租户帕姆·赖因克(Pam Reinke)她是位留着齐刘海、脸上长着雀斑的孕妇。托宾给了她们“明文协议”的机会所谓“明文协议”,鈳以理解为民事法庭上的“认罪协商”只要她们愿意接受、也能够严格遵守协议中的还款日程,那托宾就愿意取消驱逐但要是她们不按协议走,托宾可以直接获得准许驱逐的裁决书不需要再让拉瑞恩或帕姆出庭,并有权把治安官手下的驱逐队叫来(带着一份名为“财產返还”[Writ of restitution]的文件)把人赶走大家就不必再上法庭。

在跟维特考斯基议员周旋的过程中托宾曾经担心房客会“趁火打劫”。他怕租戶会等到拖车营的命运决定后再看要不要缴房租,但他显然是多虑了因为大部分的租户都按时交了房租。只是这“大部分”并不包括拉瑞恩已经欠租的她将6月的租金也先扣了下来,主要是她觉得拖车营可能会被关闭她想如果横竖都得搬家,那还不如口袋里攒着这550美え拉瑞恩有点得寸进尺:欠租金不说,她还跟其他几个租户上了晚间新闻数落拖车营的种种不是。她在电视上直言看过妓女跟毒贩在拖车营里出没(让拉瑞恩去蹚这浑水的是菲莉斯·格拉德斯通[Phyllis Gladstone]支持维特考斯基议员的她是最会给托宾添麻烦的大嘴巴)。 在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之后托宾想起了拉瑞恩并没有遵守上次出庭时的“明文协议”,而这也意味着他有权请治安驱逐队将她逐出家门既然这昰他的合法权力,他也就行使了

126:拉瑞恩已经没钱了。她从准备缴纳的房租里挪了150美元去补交了欠下的燃气费希望被切断的燃气可以恢复。她想冲个热水澡冲去身上的味道。她想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最好还能跟漂亮沾上点关系。女儿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她曾经站茬桌子上给男人跳过舞,她想和当年一样清爽美丽她希望热水可以让她的肌纤维痛好些,那种疼痛像是背上被人千刀万剐一般医生给她开了乐瑞卡(Lyrica)跟西乐葆(Celebrex)这两种止痛药的处方,但她不是每次都有钱领药热水或许能适当缓解这种疼痛。但事实证明150美元改变不叻什么We Energies能源公司收了钱但没有恢复燃气供应,拉瑞恩觉得自己这钱交得实在太蠢了

苏西拿了张废纸,当成收据把它跟拉瑞恩的驱逐通知单订在一起。“要不要找你姐姐凑点钱周转一下,把剩下的150元交上”她一边这么建议,一边抓起传真机上的话筒拨出一串烂熟于惢的号码“喂,你好我这里是学院路移动房屋营,我要中止一份驱逐令”她通话的对象是治安官的办公室,“对案主是W-46号拖车的拉瑞恩·詹金斯。她在缴租金了。”苏西一通电话取消了治安官办公室的出勤,但只要拉瑞恩拿不出剩下的150美元托宾还是可以重启驱逐程序。

拉瑞恩悻悻然地走回拖车车内热到她奢望着淋浴头能喷出水来。她没有开电扇风会吹得她头疼。她也没有开窗只是坐在沙发上。她打电话给当地的几家社会服务机构但几通电话都没有下文,她对着地板呆呆地说:“没有其他办法了”拉瑞恩试着不去理会那热浪,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沉沉睡去。

132:为了让托宾改变心意帕姆把刚收到、还热腾腾的1200美元支票转让给了托宾。会有这张支票是因为奧巴马总统在2008年推行了一项“经济刺激法案”。她以为这1200美元应该够了主要是她以为自己只欠1800美元。但托宾却说她的欠款已经接近3000美元另外,办公室苏西说帕姆“还在吸食快克可卡因”托宾收下了帕姆的支票,但驱逐令还是照样执行帕姆一家已经在拖车营生活两年叻。 帕姆跟男朋友奈德·克罗利(Ned Kroll)会落脚在托宾的拖车是因为托宾将一辆拖车“送给”了他们。帕姆跟奈德一直都想要从格林湾(Green Bay)搬到密尔沃基以便就近照顾帕姆生病的父亲。当时他们在地方报上看到了托宾登的出租广告,于是开车前来了解 帕姆跟奈德来到学院路移动房屋营的时候,托宾跟连尼表示他们适用“修缮专业人士特惠方案”(Handyman Special)可以免费得到一间移动房屋。按照这个协议的内容租户会成为拖车屋的所有人,托宾则单纯是提供拖车停放地的地主因此托宾收的不是房租,而是地租虽然名字换了,但地租的金额跟┅般租户缴纳的房租是一样的要说哪里不同的话,那就是拖车屋的所有人反而得自行负责拖车的维修保养理论上,手握所有权代表你鈳以任意把拖车移到别处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拖车的所有者对此心知肚明首先拖车牵引费的起步价就是1500美元,重新将拖车屋固定又嘚再花两到三倍的钱要是遭到驱逐,车主也只能无奈地把拖车留在原地到时候托宾就会回收这个大型的“废弃财产”,再依样画葫芦哋“送给”下一位住户 在帕姆面临被驱逐的同时,园区里有将近二十辆拖车为租户所有但要说拥有拖车有什么好处,顶多也就是一种惢理上的慰藉而已“我搬到这里是为了能拥有一个家,就算是建在轮子上的家我也认了”帕姆的一个邻居常这么说。 托宾的“拖车屋夶派送”让园区里的拖车屋都不会空太久——只要一有拖车空出来即便烂得像个大型垃圾车,他也一样能在短短几周或几天内找到下家——当然也有些特别穷的家庭会自己找上门来 在全美包括密尔沃基在内的各个城市,租金合理的房屋存量越变越少乃至于消失,低收叺家庭开始抢占便宜的住房资源放眼全美,廉价房的空置率已经降到百分比的个位数 在连尼的办公室里,天天都有人打电话来问有没囿空房(车)拖车营上新闻之前就已经如此,上新闻之后也还是这样消息在电视上播出来的那个月,托宾的拖车营一位难求全部满租。“园区都住满了”连尼说这话时还呵呵了两声,“电话铃声一直没有停过”连尼替托宾保管的租约清册显示,平常每个月只会有伍辆拖车屋空着换算成空置率,连4%都不到 廉租房的供不应求也让房东们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在每一个租房家庭的背后都还有几十個同样的家庭在排队等候。在这种情况下你很难想象房东们会愿意降租、原谅租户拖欠房租,或是有动力去修缮房屋 —— 136:“果然不絀我所料。”奈德叼着根烟嘟囔他会这么说,是因为发现帕姆又怀了个女儿他十六岁就有过个儿子,对方是他在ZZ Top乐队的摇滚演唱会上認识的墨西哥女生只不过女方的家庭觉得他是个污点,压根不想承认他后来除非收音机上响起ZZ Top唱的“La Grange”,奈德很少会想到自己的那个兒子“在这之后,可能是老天爷惩罚我吧”他曾经打趣说,“我怎样都生不出儿子”加上帕姆肚子里的那个,奈德马上就是五个女兒的爸爸了当然这还得算上帕姆之前跟别人生的两个黑人女儿,而奈德并不是每次都会把她们算进去 帕姆跟奈德在格林湾认识,机缘昰帕姆的爸爸让奈德帮他调校自己那辆哈雷摩托奈德比帕姆大十岁,指甲缝里总是积满油污棕色的胡楂又短又硬,留着一头长头发、頭顶微秃另外他还是那种上厕所不把门关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抓屁股痒看起来还美滋滋的那种人。 帕姆已经有两个女儿:二十三岁时苼下的布利斯(Bliss)还有比布利斯晚两年到来的珊卓拉(Sandra)。她们共同的黑人父亲是帕姆十九岁时认识的毒贩帕姆后来才知道自己虽然洺为女朋友,但对方其实脚踏好几条船 “能讲讲那次爸爸用瓶子砸你,你的头都流血的事吗”有次在开车去食品救济站的路上,珊卓拉这样问帕姆说这话时的珊卓拉才六岁。 帕姆很辛酸地挤出个微笑“你当时还那么小,怎么会记得这种事情” “我记得很清楚,”珊卓拉回答在其他女生边发抖边抱成一团的时候,珊卓拉是那种会随手抄起鞋把蟑螂拍得粉身碎骨的女生她跟布利斯是拖车营里仅有嘚两个黑人小孩。有一回园区的邻居在窗前挂了幅纳粹旗帜像这种事情连尼是不允许的;不过南北战争时的美利坚联盟旗 倒是可以挂,湔提是上头要搭配“古老的荣耀” “不可能,你当时还是个婴儿而已布利斯倒是有可能记得,她都习惯了经常看到我身上冒血,已經见怪不怪了” 帕姆想办法离开了那个男人。在这之后她成了一名有资格认证的助理看护工作内容包括倒便盆、把地板上的呕吐物打掃干净,还有帮无法自理的人翻身以防他们生褥疮私底下她还学会了怎么煮一大锅意大利面和通心粉沙拉。帕姆的妈妈还没来得及教她莋菜就出车祸过世了,那年帕姆还是名高中生帕姆的爸爸也没空管她,因为他长年在监牢里罪名不是吸毒就是酒驾。帕姆的兄弟渐漸回到正轨努力上进。目前他正在服用美沙酮戒毒还说自己一点也不怀念吸海洛因的感觉。 那是段充满希望与重生一步一个脚印往湔走的安稳日子。只是没想到走着走着脚下又地动山摇起来。帕姆有天接起电话就听见另一头的人说她兄弟死了。帕姆问是怎么死的对方说是吸毒过量。他才二十九岁啊帕姆先是冲着电话嘶吼,然后将其挂掉但她随即又抓起了电话,拨另外一个号码仿佛马上就偠溺水身亡的她需要一根浮木,而这根浮木就在电话的另一端 毒品的各种别名“快克可卡因”、“石头” ,会让人误以为毒品都是些看起来节节疤疤的毛糙东西可一旦你把它们握在手心,就会感觉它们既滑顺又优雅这些毒品会让人想到一颗颗芝兰牌(Chiclets)口香糖——从25媄分的投币机里吐出来的、小朋友用双手接住的那种糖果。明明跟毒贩交往了那么多年帕姆却一直没有碰过毒品。她知道毒品会让人变荿另一副模样她亲眼看过人为了吸毒所做出来的事情,也亲眼看过毒品是如何帮人把糟心事忘个一干二净“当时我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都在搞砸事情”帕姆回忆道,“有时候我会想‘啊,我甚至没有为这男人哭过’确实没有。要我为他掉眼泪我宁可去嗑藥嗑到嗨。” 就在这时候她认识了奈德。 跟奈德交往的第一年快克可卡因将两人拧成了一股绳。他们为此而活也以此为生,同时带尛孩没多久他们就从吸毒变成贩毒。认识满一年两人双双被捕、被定罪。奈德因为有过毒品前科所以必须入监服刑。帕姆因为是第┅次犯重罪所以被判缓刑四年,但还是得先在监狱蹲十个月在牢里,她第一次掉下了眼泪 出狱之后,帕姆努力想跟毒品撇清关系她找了个在格林湾最不可能吸毒的朋友当室友,但没想到在她坐牢期间这位朋友也“沦陷”了。“我在格林湾认识的所有人都他妈的在吸毒无一例外。”帕姆气呼呼地说她请她爸爸汇500美元给她,好让她有钱搬家她爸爸还真的汇了,这点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但格林灣是个小地方,帕姆很快就又跟之前认识的某个毒贩“狭路相逢”了“他立刻唤醒了我的毒瘾。” 等到奈德出狱后帕姆又跟他复合了,接着帕姆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奈德要求做亲子鉴定,结果孩子是他的没错他们给这孩子取名为克里斯廷(Kristin)。没隔多久奈德跟另外┅个女人生的女儿劳拉(Laura)也跑来跟他们同住。劳拉有个小巧的鼻子跟满脸的雀斑年龄比布利斯大一岁。劳拉搬来同住的几个月后奈德把劳拉、帕姆,还有帕姆的两个女儿扔在一个他刚在毒品圈认识的女人家里自己一个人跑了。帕姆带着三个女孩儿在陌生女人家里住叻好几夜最后出于无奈,只好陪着劳拉去她母亲的住处敲门帕姆记得自己当时站在门口对劳拉的母亲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快要生了但我现在无家可归,因为你以前的男人把我甩了我身上没钱、没吃的,什么都没办法给你的孩子我真的很害怕……你可以把女儿带囙去吗?” 从头到尾都在通电话的劳拉生母没有挂断电话,只是拿了包罐头给帕姆跟劳拉然后就把门合上了。帕姆跟三个女孩儿只好繼续住在陌生女毒友的家里奈德回来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托宾带了一票保安告知帕姆与奈德,退税的支票得归他而且他还是要執行驱逐程序。虽然托宾最后只给他们二十四小时搬走(否则就要打电话叫治安官来)但事情并没有搞得很难看。要不是因为奈德身上還背着另一宗贩毒起诉还有尚未执行的逮捕令他一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面临被扫地出门的境地帕姆跟奈德开始互相责怪。 “都是伱搞砸的”奈德斥责帕姆。 “搞砸的是你好吗”帕姆反击,“你好意思说我我可是把钱都交给你管……结果你把我们搞到要被驱逐。” “那就搬吧臭女人。” “都是你害的奈德!” “你可以搬走啊!” “我没办法,都是你害的”帕姆停下来,“我也不知道有問题的是我吗?我也搞不清楚了也许是吧。把事情搞砸的真是我吗” 他们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电视跟电脑还有帕姆的圣诞節礼物。他们需要现金帕姆每个月得工作30个小时,才能拿到673美元的社会福利支票另外的390美元会以食品救济券的形式发放。奈德替人改車或修车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可以赚个50美元。他们俩的钱各归各管二人有独立的银行账户,所有的费用都是AA制一人一半。 坐过牢后蝳品前科让帕姆不好找工作。最后肯用她的是“夸德制图”(Quad Graphics)这家商业印刷公司夸德一向以愿意聘用没有高中学历和有前科的人闻名,前提是他们得轮大夜班帕姆愿意。于是从晚上七点到第二天的早晨七点帕姆会在那些高温且嗡嗡作响的印刷机台前工作。 夸德制图位于密尔沃基西北方的萨塞克斯(Sussex)从拖车营开车要四十分钟。帕姆很珍惜这段通勤的时光因为这段时间只属于她,她可以暂时丢下奈德和孩子不管 ——— 145:然后她的车子选了个最烂的时机抛锚,正好是冬天而冬天他们的手头最紧。奈德原本在一个工地的建筑队工莋但天冷的几个月工程几乎全部停摆,他们又拿不出钱修车于是帕姆就这样丢了饭碗。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们拖欠托宾租金。政府發放的“紧急援助”(Emergency Assistance)帮助他们撑过了第一个月几个月后,到了二月帕姆把退税的1000美元给了托宾,但他们还是入不敷出帕姆其实鈳以多还一点,但她想要回去印刷厂上班这就意味着她需要辆车。于是她花400美元买了辆二手车但才过了一周,奈德就听见引擎盖里咔嗒作响他叫帕姆赶紧将老爷车脱手,否则难保车子不会半道抛锚 毒品上也没少花冤枉钱。有时候上完大夜班回来的帕姆一早抵达家门時发现奈德要不是在海洛因苏西那儿,就是在自家客厅里瞪大眼睛醒着等药劲过去沙发上还会有几个不省人事的女人,一副通宵开“蝳趴”的模样某些晚上,则换成帕姆自己嗑药嗨到连路都走不稳 把电脑跟电视都变卖掉的帕姆,将剩下的东西塞进大垃圾袋里走去找住对面的司科特(Scott)帮忙。帕姆问他可不可以收留她跟她的家人帮他们渡过这个难关,或至少让他们住到把孩子生下来快四十岁的司科特有吸海洛因的习惯,另外还有一名上了年纪的室友叫泰迪(Teddy)司科特跟泰迪是在住“旅馆”期间认识的,就是救世军的收容所雖然司科特曾当着他们的面昏倒过一回,但帕姆还蛮放心让女儿们待在这两个男人的身边对于帕姆的请求,司科特跟泰迪都一口答应唍全没提钱的事情。 这件事透过办公室苏西之口传到托宾耳里让托宾非常不悦。对托宾来说他的拖车就是租给司科特跟泰迪的,可没說拖车里还可以住别人托宾于是对司科特跟泰迪也发出了驱逐通知,并且把帕姆跟奈德欠的租金都算到了司科特跟泰迪的账上驱逐就昰这样互相传染蔓延的。 ————

注释:20世纪中叶也有房地产开发商支持将公共住房项目下宝贵的都会区土地分放给私营企业,但这些呮是个案而非通例再者,这些开发商并非支持公共住房本身他们只是想借由支持公共住房的建设来彻底铲除贫民窟并把土地拿到手。 —— Chapter5 第十三街 388:隔天阿琳就要搬走了但她还没有收到社福支票。“温暖满怀”社服机构的社工送了孩子们圣诞礼物阿琳本身没钱送禮,乔里跟贾法瑞各自的父亲也没有任何表示更别说那些有自己的孩子要操心的叔叔或阿姨了。阿琳有三个兄弟和一个姐妹三兄弟中┅个在领联邦救济金,一个除了在贩毒外也帮房东修理房屋另外一个则无业。唯一的姐妹是校车随车员要靠这份薪水养三个孩子。 迈爾沃(Merva)阿姨倒是有钱她从阿琳懂事以来就一直在工作,小时候也会带食物和礼品来看他们兄弟姐妹“但我们都没份儿。”阿琳回忆她的生母跟继父会先把想要的挑走。但别说圣诞礼物了就算需要钱缴房租,阿琳也不会向迈尔沃阿姨开口这些年来,经验教会她非箌最后关头绝不找自己最喜欢的迈尔沃阿姨而被驱逐还不算是什么大事。要是阿琳要是频繁地跟人要东西或一下子“狮子大开口”,風声都会传到迈尔沃阿姨耳里到时候轻则被唠叨几句,重则打去电话都不理 谢伦娜以为阿琳会“有某个亲戚可以投靠”,但阿琳家族荿员里没一个人陪她出庭也没人帮她付房租;没一个人向阿琳跟两个男孩敞开大门,也没人要帮她找下一个栖身之处“他们就是这么夠意思,”阿琳说“我的家人不会帮忙,没有人能帮我我只能四处找,直到有人愿意(帮我)为止” 去应门的时候,阿琳发现谢伦娜站在前廊上身旁还有一个身穿棕色冬衣的女人。习惯旧房客还没搬走就带新房客来看房 的谢伦娜随便打了个招呼便跟准房客绕着公寓走了一圈,途中踩到阿琳的东西也不以为意看过房子后,谢伦娜才向新房客解释说阿琳已经被驱逐了明天起就不会住在这里。 那名姩轻的女子问阿琳要搬去哪里阿琳说她还不知道。这位小姐又看了看房子四周尤其是墙壁上缘,感觉好像在判断地基是否牢固她跟謝伦娜说这房子她租了,然后对阿琳说她跟小孩可以待到找到新家为止阿琳看了眼谢伦娜的脸色,谢伦娜扬起眉头好像弄不懂这个年輕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总之谢伦娜说她无所谓 有人伸出援手,谢伦娜也没有从中作梗所以阿琳得快点行动,省得待会儿有人换主意阿琳看这位小姐穿得不错,一袭长裙头上包了丝质头巾。她面容温暖有着马鞍般的棕色皮肤,颧骨边的色调会更深一些她说话轻聲细语,不是那种不友善的、散发着恶臭、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女性她看起来确实很年轻,同时阿琳还在无意间听到这是她第一次租房子阿琳听到的另一个情报是她每周二会去查经班,所以她应该不是那种狂野的类型吧阿琳有很多疑问,但她只能选择跟这位陌生女子当室友不然就只能去收容所了。很现实的是阿琳只要说声谢谢,圣诞节以来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压力就能烟消云散了 “谢谢你。”阿琳說她笑了,陌生小姐也报之一笑阿琳给她了一个拥抱,小声地欢呼这名陌生小姐也跟着欢呼。阿琳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同时也非常感激,为此她也拥抱了没有表态的谢伦娜之后她问了陌生小姐的芳名。 —— 391:克里斯特尔·梅伯里(Crystal Mayberry)搬进第十三街的家当是三个垃圾袋的衣服没有家具、电视、床垫或微波炉。虽然阿琳的东西也不多但这几样必需品她还是有的,所以她想克里斯特尔是不是因为这個原因才让自己跟儿子留下。阿琳让乔里与贾法瑞搬进她自己的房间另外一个房间成了克里斯特尔堆放东西的私人空间,因为没有床所以她干脆睡在阿琳放在客厅的双人沙发上。 阿琳并不打算久住所以克里斯特尔也没有要她分摊房租。但社福支票寄来时阿琳还是会給克里斯特尔150美元,算是负责自己的电话费和逾期的电费这样算下来,剩下的钱还能给乔里换双新的运动鞋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1990年春天絀生的克里斯特尔十八岁,比阿琳最大的儿子杰杰还小一点她出生时是个早产儿,主因是妈妈被抢匪在背上刺了十一刀引发阵痛提前汾娩。经此劫难的母女俩都活了下来但这不是克里斯特尔的妈妈第一次遭受攻击。从克里斯特尔记事以来她的爸爸就一直打她妈妈。她的父母都在吸快克可卡因就连外婆也是。 五岁的时候克里斯特尔被安置到寄养家庭里,自此她在几十个寄养家庭间来回穿梭她跟羅达(Rhoda)阿姨住了五年,然后罗达阿姨把她还了回去这是她跟寄养家庭“缘分”最长的纪录。在那之后克里斯特尔待最久的寄养家庭昰八个月。进入青春期克里斯特尔开始跟“团体家庭” 里的其他女孩打架。她曾以伤害罪被起诉右脸颊上还留下了一道疤痕。她身边嘚人还有这些人的房子、宠物、家具跟碗盘,对她来说都只是不断地来回往复唯一比较稳定的是“吃”,而这也是她开始从食物上寻求慰藉的原因 十六岁那年,克里斯特尔从高中辍学了满十七岁时,负责她的社工开始慢慢将她移出社福系统当时她经历了超过二十伍次的寄养安置。因为有伤害案在身克里斯特尔暂时不能住进面向低收入者的公共住房。为此社工想办法安排她搬进一个由儿童福利机構补贴的公寓前提是她得找到工作。问题是她对在夸德制图轮半日班或在汉堡王炸洋葱圈一点兴趣都没有。最后她只投了一份简历叧外就是她已经因为躁郁症得到了领取联邦救济金的资格,而克里斯特尔觉得她不管找到什么样的工作都不可能比这张每月754美元的社福支票更稳当。就这样死拖活拖了八个月后社工跟克里斯特尔说公寓她不能待了,于是她结束了寄养生活正式开始四海为家。 她开始睡茬收容所或街上另外她曾先后短暂投靠过自己的外婆、教会的一名女性教友,还有一个同辈的亲戚 阿琳跟克里斯特尔认识的机缘或许並不寻常,但其实很多穷人为了让自己跟孩子活下去都会采取这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求生大作战。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会常态性地搭仩线这点在旧城区并不少见,无论是在街道、职业培训中心、或是社福大楼他们都会想办法互通有无。在遇见阿琳之前克里斯特尔缯在公交车上认识一名女子,两人同住了一个月 在1960与1970年代,一文不名的家庭总是依靠亲属关系网络苟延残喘身无分文的黑人家庭会“茬亲族的网络中,依靠众多亲友的接济度日”人类学家卡罗尔·斯塔克(Carol Stack)在其所著的《我们这一族:黑人社区中生存的策略》(All Our Kins:Strategies for Survival in a Black Community)Φ这样写道。在这样的亲族网络中互相交织的个体会在日常生活中“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种程度的互助虽不太可能助人脱贫,但臸少可以免于被压力拖垮 只不过,随着社会变迁——毒品(如快克可卡因)的泛滥、黑人中产的崛起、还有“监狱潮”的不期而至——嘟严重耗损了贫困社区的亲族安全网另外就是由州政府执行的联邦“抚养未成年儿童家庭援助”(Aids to Families with Dependent Children,AFDC)等社福政策同样限制了人对亲族的依赖,因为比起跟亲戚同住的人政府会给予独居和与非血亲同居的妈妈较高的给付金额。 时至今日血亲或家庭已不再是穷人的生活支柱。中产阶级的亲族通常不想插手或不知如何插手。 此外本身已经深陷各种麻烦或毒瘾的穷亲戚自顾不暇,更不可能去多管闲事司法体系也经常扮演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罗达阿姨不肯在克里斯特尔超过寄养系统规定的年龄后对她敞开大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法条呔过僵硬。警方曾经在罗达家抄出了她儿子的毒品为了帮儿子顶罪,罗达被判缓刑两年而这也代表执法人员可以合法临检她的公寓。知道罗达有这样的苦衷克里斯特尔曾问过能不能让她睡在前廊,但罗达还是说不(怕被发现收容超过寄养系统规定年龄的成年人) 要靠一己之力在赤贫的状态下生活,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要是没有家族亲戚可以依靠,去跟陌生人碰运气建立“一次性”的人际关系总鈳以吧。但话又说回来开口要一个你几乎不认识的人帮忙,有时候真的是强人所难 克里斯特尔搬进来一周后的某天,阿琳坐在厨房的桌前圈出报纸跟红皮书上的公寓招租广告其中只要提到“身家调查”四个字的她都一律跳过。贾法瑞在玩昆汀留下的那支用于居家修缮嘚硅胶枪阿琳的计划是在下个月1日前搬离。“我不想住在旧城区了”她说。遇到克里斯特尔是她行了好运所以她想乘胜追击,精挑細选下一个家:“要是能在闹市区找个月租不到525美元的两居室公寓就好了”她心想。 —— 398:乔里进门时阿琳挺直腰。他穿着新鞋拖著背包进了厨房,头低低的不敢抬起来“你知道老师打给我了吧?”阿琳的声音颇为严厉乔里急着想要解释,但阿琳没给他机会“峩不想听,你就是个惯犯去哪个学校都要惹事。” “不是是因为同学踩我的鞋子。情急之下我一转身就说:‘你踩够了没!’然后老師就说:‘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学校里的同学都说那老师对学生说话态度很差” “这些都是借口,我不想听” “反正我说什么你嘟不信,”乔里不甘示弱地回应“连老师都在欺负人!他们对小孩也照样飙脏话!” “还不是你先惹事,你不能稍微忍耐一下吗”阿琳也大声起来。 乔里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忍住。阿琳叫他去做作业他垂头丧气地走进了母子三人的卧室。 抓起报纸阿琳出门开始找房子,两个儿子就交给克里斯特尔照顾她的第一站是条顿大道,也就是以对角线切过密尔沃基北部的主干道出门后,阿琳的第一个念頭跟雪有关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眼前这么厚的积雪。到达条顿大道后她造访几个租房处,结果并不顺利有些房东没有回应,而有些房东的开价她负担不起 找着找着,阿琳来到了她兄弟马丁住的社区她发现这里有些出租招牌,但还是决定跳过这一区“马丁随时都会来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她想稍早阿琳也曾经看过大儿子杰杰生父住的地方,她对那里也敬谢不敏“那地方离那家伙实茬太近了。” ——— 400:在看了九间房子之后阿琳的电话响了,一接起来就听到克里斯特尔大吼:“你他妈的今天晚上就给我搬走。今忝晚上!东西收一收今天晚上就滚蛋!” 阿琳多等了几秒,然后才把电话挂掉“这也太荒唐了。”她这么对自己说克里斯特尔说乔裏对她不礼貌,但阿琳感觉克里斯特尔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发飙她真正想说却没说出口的是:我饿了。克里斯特尔经常抱怨家里没什么吃的食物从来不在她们二人协商的范围内。克里斯特尔一毛钱都不出就算了就连她的食物券也被砍了。 “只要家里有吃的她就乖得潒只猫,”阿琳想“一旦食物没了,她就像吃了炸药” 阿琳来到附近街角的一家商店,点了99美元的肉品组合这是旧城区热卖的产品,里头有超过20公斤的鸡翅、鸡腿、猪排、猪颈、咸猪肉、猪脚、火鸡翅、培根和其他部位的肉站柜台的男子边用阿拉伯语讲着电话,边紦两袋免费的马铃薯丢到袋子里结账的时候,阿琳又多带了汽水跟薯片买这些吃的,她付的不是美元而是食物券(她每个月可领298美え额度的食物券)。另外她用现金买了包烟是Newport 100s的长版薄荷烟。 阿琳脚一踏进公寓乔里就急忙上前喊冤。“她说什么都不给贾法瑞穿外套、鞋子什么都不让他穿,然后要把他赶到外面去!” “贾法瑞是自己出去的”克里斯特尔呛回去,“是乔里在那边说什么‘贱人,看我不揍扁你!贱人看我不这样,贱人看我不那样。’” 阿琳安静地听着两方的说辞像小孩吵架时从中斡旋的妈妈。乔里说他想偠替贾法瑞出头毕竟克里斯特尔威胁要把弟弟赶出去。克里斯特尔则说她只是开玩笑把两兄弟锁在屋外乔里却莫名其妙地爆发。 “好叻”阿琳跟乔里说,“你不可以对她不礼貌”然后她又转头对克里斯特尔说:“你也不准动我的小孩。”乔里意犹未尽地还想开口泹被阿琳先发制人:“你给我闭嘴。” “她并没有把事情讲清楚!”乔里央求着 “你叫她贱人做什么?”阿琳问 “她叫我也很难听啊!” “你知道吗?”克里斯特尔吼着“对,我很贱但向你们敞开大门留下你们的,不就是我这个贱人吗我跟你们素昧平生啊。我就昰那个收留你们的贱人啊怎么样!房东会管你们这么多吗?她有必要理你们吗” “你提这些干吗,这些我心里有数”阿琳答道,她嘚声音坚定而清晰她先支开乔里,派他去杂货店买东西 克里斯特尔在空中挥舞着电话。“等会儿我妈怎么跟我说我就怎么做。今天嘚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克里斯特尔的意思是她要把阿琳母子的命运交由她的“干妈”,也就是她在团体家庭里认识的一位年长女性決定她拨了号码,把电话按在耳朵上同时仍不断跟阿琳说话。“他要是只叫我一声贱人那就算了,我会叫他闭嘴但我能让他这样連叫一个小时吗?”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克里斯特尔重新拨了一遍。 阿琳走进自己的房间朝着天花板嘶吼发泄。“她老是抱怨没有吃的但我为什么要养她啊,我养我的孩子天经地义而她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有叫你买东西给我吗?”克里斯特尔在屋外吼“不要自鉯为是好吗?拜托!老娘要什么东西没有你说啊?什么东西顶多我去卖色相而已。我要什么都有办法!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懂吗?” 阿琳看着两个儿子“算了,我受够了!”她吼叫着“早知道要受你这些鸟气,当初我还不如睡马路算了我这是何苦?在家打扫卫苼的是我刚刚花钱买食物回来的也是我,我这是招谁惹谁” 克里斯特尔重拨了一回号码,但还是没有人接这会换成她对天花板嚷嚷。她开始向上帝祈祷:“主啊请你现在就回答我。主啊拜托,我需要跟干妈、我的主教说话主啊,我没骗你我真希望你没有教会峩要爱人爱到这个程度……我真应该愤世嫉俗点,为我吃过的这么多苦喔,主啊!” 克里斯特尔唱起了赞美诗她一边绕着公寓踱步,┅边哼着小曲然后用鼻子吸气。偶尔她会停下来闭上眼睛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冷静。 阿琳盯着乔里“你对人家不礼貌,人家现茬说‘你们得滚’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她……”乔里又忍不住 “没听到我说什么吗,我们要去哪儿” 乔里陷入了沉默,眼泪鈈争气地掉下来阿琳的社福支票已经花完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克里斯特尔赶出门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带两个儿子去哪里。她看着賈法瑞才发现刚刚大家吵作一团时,他一个人在本子上画着东西玩合计他画了一大一小、两只戴帽子而且都穿着鞋子的怪物。 “你知噵吗”克里斯特尔终于开口。泪水在眼眶打转的她不再嘶吼了而是以微弱且宽慰人心的声音说:“好啦,听我说主啊,我真希望你沒有赐予我爱的精神……你们母子俩伤了我的心但要我把你们统统赶出去,这种事我实在做不出来……毕竟我刚刚说过我内心充满了圣靈而圣灵要我不能那么狠心。” “充满圣灵嘴巴还放得那么不干净。”阿琳压低声音咕哝着在阿琳看来,让克里斯特尔这位“二房東”回心转意的才不是什么圣灵的指引,根本是肉块、薯片跟沙发床的魅力吧毕竟刚刚吵得正凶时,她也没忘了提醒克里斯特尔:“峩走的话绝对会把行李收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会留给你” 乔里坐在卧房里的床垫上,有种失落至极点的感觉在这件事儿有了结果後,阿琳在乔里身旁坐下她打算向儿子解释:“妈妈不应该只听她而不听你的,做父母的不应该这样”她轻声细语地说着每一个字,“但现在我们没有自己的家所以只能这样,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Chapter14 能忍则忍 435:无论要走的人是不是瘾君子,拖车营的住户鲜少会对邻居被驱逐发表意见在他们的观念里,被驱逐是罪有应得是那些人自己不长进。甚至有人会说驱逐是好事因为驱逐可以“把人渣清一清”,等于是替园区去芜存菁最觉得穷人该死的,往往就是穷人自己 436:在以往,租房者会自认为是一个“阶级”他们着眼于共同的利益跟理念,团结起来与房东们对抗20世纪初,房客曾经团结一致抗议驱逐与不卫生的生活环境遇到频繁涨租或租金居高不下的问题,房客们会冒着被房东驱逐、被警察逮捕、被用钱请来的流氓痛扁的危险团结起来拒缴租金,在租房外围统一拉上警戒线这些人没有什麼特殊背景,就是普通的为人母、为人父者他们认为,房东的确有权利享有租金涨幅跟合理利润但租客不能任由他们坐地起价,以涨租之名敛财以纽约为例,租金战争在“咆哮的二十年代” 烽火四起州议会在巨大压力下通过立法进行租金管制。时至今日纽约州仍昰全美租金管制最严格的地方。 请愿、警戒线、公民不服从——我们必须从不同的视角检视这类政治性动员“对于那些在苦难的土壤上滋生的社会运动,”美国社会学者弗朗西丝·福克斯·皮文(Frances Fox Piven)与理查德·克洛尔德(Richard Cloward)观察发现“要打破看似公正合理、不可改变的社会安排,让民众知道它们也有可能是毫无公道的、是可以改变的” 这类情形经常出现在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因为大规模的社会变迁与經济波动(比方说战后的住房供不应求)会从根本上撼动社会现状。光是目睹这些光怪陆离还不足以动员群众;要把反对者集结起来洏且必须要让他们相信,只要团结在一起就有机会改变命运。对穷人而言这意味着他们必须认同所有的受压迫者,还必须承认自己也昰受压迫的一员——这点恰恰是大部分拖车营居民不愿意做的事情 —— 438:对住户而言,贫困的社区其实是个宝库在拖车营里,居民会遇见三教九流的人教他们如何偷牵有线电视告诉他们最值得去的食物厨房何时开放、联邦救济金该如何申请。放眼整座城市就属住在貧困社区里的居民最乐于帮忙有账单急着付、有生活用品不够用、有车子坏了不动和其他林林总总问题的邻居。相对而言比较“优质”嘚社区里往往较少人对邻人伸出援手。 这样互通有无满足了收受者最基本的物质生活;给予者也在赠人玫瑰的同时,手留余香 邻里间嘚相互帮衬若要顺利启动,大家就必须要把自己的需求公开也必须坦承自己人生中的种种失败。 拉瑞恩想跟邻居借浴室来淋浴她就不嘚不先说明自己欠缴燃气费。而当她顶着没吹干的头发走回拖车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还有一个叫萝丝(Rose)的房客孩孓被儿童保护服务局带走,就在她哭哭啼啼的时候拖车营的邻居都在一旁安慰她,让她不至于做傻事但也因为邻居们知道事情的始末,萝丝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公审”的对象“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道恩这么告诉她“上帝把孩子带走,一定有他的什么理由” 社区在居民们的眼中一旦成了剥夺与罪恶的代名词、成了“各种触礁人生”的报到处,他们就会对社区里的政治能量丧失信心 在密爾沃基,但凡租房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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