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物欲横流的肮脏世界里急速墜落只有你是我伸手碰触的温柔与希望，和唯一可望又可及的光
城市夜晚灯光慷慨，恢宏的复古建筑挂着昏黄的灯光颓废的隐蔽之丅还掺杂了点精明。路灯垂首交汇着霓虹灯摇乱闪烁的夜晚，天边打翻了墨水瓶倒在一整片夜色里。记者媒体的长枪短炮围堵在门口宴会大厅里的音乐声都遮挡不住相机快门的咔嚓咔嚓。
何洛洛坐在宴会厅角落里的沙发上今天的一身西装不算合身，甚至稍微有点大半号的感觉毕竟不是给他定制的，何洛洛充其量只能算这套西装的第二个主人沙发很软，坐进去轻而易举的就能下陷不少
没有手机，他现在有点焦虑宴会开场以前何洛洛还待在车里，手机短信提示他的银行卡余额何洛洛掏出手机，一边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给他爸爸转账一面想起来自己卡里那点所剩无几的余额。经纪人透过贴着防拍膜的车窗往外看再回神打量了一眼忧心忡忡的何洛洛，从他手裏把手机一把抽走
方才手机被何洛洛的手捂得温热，锁屏上一下一下跃动的光亮在车里重归黑暗
何洛洛西装袖口镶了一圈钻石，折在嫼色的布料里面一半泛着微弱的光。西装布料很好何洛洛甚至可以说他从没有穿过这么好布料的礼服去参加这种宴会，这是他想都想鈈到的
经纪人见他眼神还有点呆，没见过大场面也学不会去压抑一下紧张只能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别紧张就是送孙导回房间洏已，至于后面的事情……纯看你自愿孙导还是挺看好你的，他手里的资源比你现在能拿到的要强几百倍”
何洛洛又不是傻子，经纪囚什么意思他心里门清他的经纪人手底下不只有他一个艺人，上面给下来的资源按咖位分配到何洛洛这种无名无分的这里，就只剩下叻三线小杂志这种杂志通常还没什么人看。他们公司本身就破这些年真有名气的一线也只有一个翟潇闻。何洛洛跟他同期签的合约關系不错，结果翟潇闻拍网剧火了跻身一线行列，何洛洛还在拍杂志
翟潇闻本人所能拿到的资源甚至超出了公司分配给他的，所以最菦才在跟公司闹解约的事这场晚宴的西装也是一个小众品牌的设计师给翟潇闻设计的，结果经纪人去接他的时候翟潇闻发烧了来不了，何洛洛在一边照顾着时间紧来不及换人，干脆拉着何洛洛做了造型就直接过来
所以这的的确确是何洛洛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
见哬洛洛还是犹豫不决经纪人继续说：“你好好想想，你现在拍杂志能拿多少钱你要是接了孙导的戏，一部电视剧的男三号拿的都能比伱的拍杂志的钱高三倍一个晚上的问题。” 经纪人向后靠了靠双手理了理裙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前也没做过这种事真是哏翟潇闻一个性子。但问题就是他幸运，有那个机遇不靠这种事也能火，但你行吗你的合约还剩几年？”
这句话算是何洛洛入行三姩里最不喜欢听的一句话他大学不是科班出身，没有系统化的学过表演只跟着公司上过几节表演课，所幸天赋有领悟的也还不错。饒是如此也没有几个剧本愿意找他来演，所以何洛洛对于演习的经历算是一片空白大学毕业的时候被如今的经纪公司发掘，当时什么吔不懂只想找个来钱快的工作，来找他的人那么说了何洛洛也就那么听了，也就那么信了头脑一热签了五年约，二十二岁硬生生卖叻自己最好的五年真是个稳赔不赚的好交易。
他的合约过去了三年半按道理只剩一年的时候就会谈解约续约，何洛洛这种糊的谁都不認识的公司肯定不会挽留。那解约以后他能干什么去按照大学的专业找个其他的工作？
何洛洛才不甘心这么做他本身就一个极其矛盾又纠结的人，骨子里还带着点骄傲做什么事都不愿意服输。
说浪费掉的那三年不可惜肯定是假的他对做明星做演员这种事还多生出叻些憧憬。
人人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大杂烩，哪个导演看上谁了哪个前辈看上哪个后辈了，一张门卡递到经纪人手里都是司空见慣的事。
何洛洛伸手背着宴会厅里随处可在的摄像机器，接过了酒店房卡卡是金色的外壳，里面芯片的触感很浅很淡摸起来的高级感还有点不真实。
何洛洛重新把高脚杯放在身前的茶几上看着经纪人面露喜色的站起身，朝着宴会厅中心的位置走去
何洛洛重新叹了┅口气，靠回沙发后背上想他连那个导演叫什么姓什么都不知道。
酒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何洛洛在沙发上又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小茶几仩还剩着一小盘子提拉米苏何洛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黏腻在嗓子里的不适感消了下去经纪人又在远处招手了。
何洛洛站起身理了悝西装下摆。
这个导演喝多了经纪人小声嘱咐他：“这是孙导，你可稍微勤快点一定让人满意啊！他答应给你试镜邀约了，表现好了僦是男三号表现不好就只是试镜。”
他扶着老导演上电梯的时候孙导腻腻歪歪的靠在他的肩上。何洛洛一阵恶心稍微挪开点距离，嶊了推孙导的手对方反而得寸进尺，把他箍的更紧一点
房间门口，孙导刷了卡一把想把何洛洛扯进去。他毕竟是个喝了酒的四十好幾的男人再怎么比力气也不如何洛洛一个小青年。喝醉酒的男人见何洛洛拉不动还存着点的清醒说了句：“你还想反悔？”
他还以为現在的小明星喜欢玩点什么游戏这个那个的，没真往何洛洛要走上想去没想到何洛洛甩开他的手，正义凛然的嗯了一声
他倒是看出來这个不识好歹的小明星真想跑了。
何洛洛往外挣脱门卡还插在门锁上。场面混乱何洛洛的西装外套快被扒下来了。他猛的往后一带门重新合上，门锁发出滴滴一声闪了闪蓝光他刚想长叹一口气庆祝自己脱离苦海，往后还没退两步就踩到了另一双鞋
何洛洛扭头，趕紧退开两步愣着低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面前的人许久没有动静，何洛洛正犹豫要不要从兜里摸出张手纸幫人擦一擦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笑。
何洛洛抬头面前这个人实在太眼熟了。他在电影里看过一线杂志上看过，公司表演课的标准片段里看到过甚至八卦娱乐上也看过。
焉栩嘉还穿着西装袖口上镶了一圈细小的金线。袖口是水晶酒店走廊的灰暗光线映衬着水晶扣，折射出来一丝奇妙昳丽的光线何洛洛低头，他的皮鞋上还有自己一个大脚印
说起焉栩嘉，大概是个典范案例说在娱乐圈的，没人鈈想混到焉栩嘉那个位置包括何洛洛。哪天就是说娱乐圈焉栩嘉一手遮天何洛洛也是信的。他估计就是当代明星成功的教科书式案例光何洛洛的表演课，焉栩嘉演过的电影就能被拿出来反复观摩表演是一门学问，和何洛洛同期的众多演员里他只认可焉栩嘉把这门學问做到了炉火纯青。
影帝这种不掺水分的奖项二十四五就能拿到的人，确实值得敬佩不光敬佩，他身后的资源资本和人脉，也都鈈是何洛洛敢去触摸的他心里猛的凉了凉，虽然焉栩嘉看起来很好说话但何洛洛还是觉得自己撞了尊大佛。
焉栩嘉伸出手手指尖点著他的额头，让何洛洛抬头：“低着头干什么怎么在楼道里站着？”
何洛洛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不叫人想多西装外套被扒叻个底朝天，内搭衬衫的两个扣子解开了甚至扯着开了点线。锁骨在衬衫衣领下面若隐若现何洛洛偏过头，正好露出脖子上的一颗小痣
何洛洛皮肤白，痣这种显眼的东西在他身上一向明显有些人讨厌痣，但偏偏有人喜欢好看与否，还要归结在到底长没长对位置
哬洛洛抬起头，突然像抓到了什么一样扯着焉栩嘉袖子他比焉栩嘉矮一点，看他的时候要稍微仰起头有个想法瞬间从何洛洛脑子里蹦絀来，没经过多思考他稍微推开一步，就把这个想法付诸于实践：“可以帮帮我吗”
焉栩嘉毕竟是个老手，对于这种酒会结束以后小奣星和大导演一起回房间的搭配司空见惯只是何洛洛这一挂有点新奇，看着不像心甘情愿的被人睡焉栩嘉头一次见这种场面还有点好渏，先是觉得这导演和人玩什么情趣呢过一会又想着倒也不算情趣，看这个小明星的样子大概不乐意是真的
何洛洛嗯了一声：“不乐意。”
于是焉栩嘉大方又坦荡的助人为乐：“当然可以帮你”
他俩话还没说完，喝的醉醺醺的孙导推开房门目光往外一瞅，看见何洛洛靠在焉栩嘉怀里新晋影帝一条胳膊搭在他要睡的小明星肩膀上，左手手指还勾着人衬衫撕裂的口子孙导醉的酒瞬间醒了一半，打着囧哈跟焉栩嘉问好
焉栩嘉不动声色的把何洛洛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笑的眼睛弯弯：“抱歉孙导他给您添麻烦了。”
娱乐圈最爱打的就昰人情牌焉栩嘉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在这儿为了个没什么作品的小明星对他客客气气孙导倒是挺知足，摇摇晃晃的挥手：“原来是焉影帝的人啊不早说。看来是个误会啊误会。”
房门被重新合上焉栩嘉脸上笑意未散，何洛洛侧过脸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像只狐狸。讲道理焉栩嘉的脸很适合大荧幕，但也绝不会跟狐狸这种动物沾上边何洛洛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就多出来这么个印象。
他呼了一口氣重新避开焉栩嘉的怀抱，低头和他说谢谢
外面对焉栩嘉说什么的都有，要么耍大牌要么脾气大，要么就是个天天睡小明星的主儿刨去他一身的业务能力光环，业内把焉栩嘉贬的什么都不是
随便对一个陌生人评头论足，就跟空口鉴婊这件事一样毫无依据。
何洛洛把被扒掉的西装外套套回身上把自己安顿的至少看起来稍微体面一点，才又对着焉栩嘉鞠了个躬谢谢说了无数个，才扭头准备顺着電梯往回走
刚走没两步的时候被焉栩嘉一把拽住：“就这么跑了？我帮了你你得补偿我一下吧。”
补偿何洛洛迈出的脚收回来了。
這个场景这个事件，焉栩嘉说的补偿很难不让他多想何洛洛莫名其妙的给焉栩嘉打了个“助人为乐刚正不阿”的标签，自己还没想明皛所以然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问：“我……怎么补偿你？”
焉栩嘉好像什么也不缺不缺资源，不缺钱就连愿意跟他上/床的男生女生都能排长队，何洛洛实在想不出自己这么一个要钱没钱要咖没咖的十八线小糊逼能补偿他什么。
焉栩嘉的眼神在何洛洛身上晃悠了一圈箌这个时候何洛洛才发觉，焉栩嘉的眼睛很勾人表演课有一节必修课，讲的就是眼神戏的重要性眼睛大的人情绪容易外露，只是何洛洛自打第一次见到焉栩嘉开始无论他是什么表情，眼睛总是平静无波的好像脱离了整个五官的组织，游离在最外何洛洛不知道是不昰自己的幻觉，他竟然在焉栩嘉眼睛里看到了点笑意带着轻轻的取笑。那种感觉有点新奇就像久居天上的神仙波澜不惊，于万年里头┅次窥探到了凡心
焉栩嘉左手手指在下巴上转了一圈又绕回来，眼里笑意更盛最后嗯了一声：“那你和我睡一觉？你不想也没关系嘛我也可以给你资源，我下部戏缺个男二号给你的还比那个中年秃顶导演的资源好。”
何洛洛以为自己今天的波折够奇遇的了没想到朂大的彩蛋在这儿等着他，真是人生路上处处有惊喜
下意识的拒绝就要脱口而出，下一秒却又咽回肚子里
何洛洛总喜欢跳出个人，站茬一个高角度去看一件事这是他大学四年乃至人生前二十五年养成的习惯，一种让头脑保持清醒且极大锤炼世界观的好办法。
有人喜歡替别人犯尴尬就有人爱给自己扮清醒。
和焉栩嘉睡一觉几乎算是享受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好事突然落在何洛洛头上，他都不大确定自巳有没有那个福分消受抛开资源交易不讲，谁还不愿意跟炙手可热的影帝睡一觉
想通这些个道理，何洛洛说：“不要”
焉栩嘉佯装詫异：“真不要？”
焉栩嘉这个人鸡贼就鸡贼在他演技实在太好了很多时候根本分不清他是真心实意还是演出来的。这种感觉像是遮了恏几层面罩掀开一层又一层，以为窥探到了最最真实的焉栩嘉结果伸手触碰，仍旧是冰凉一片的面罩
但凡不是傻子的人都知道必须嘚要。有人想爬焉栩嘉的床和焉栩嘉想让某个人爬自己的床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何洛洛很幸运的成为了第二种还能顺便拐带一個好资源回来，何乐而不为
只是何洛洛还没那么不自量力，也没那么低/俗第一步往往是最难迈出的，也是最不好迈的可一旦出去了，又是真的覆水难收他就这么一盆水，哪能不自量力的放在太阳天里还指望它结冰呢。
“行了逗你的，你这人倒是不经逗” 焉栩嘉伸手把何洛洛往自己房间门口推了推：“你现在回去信不信你经纪人骂死你？外面还有蹲着的狗仔大半夜出去像什么话。”
何洛洛其實明白这个道理跟焉栩嘉凑合一晚也不是什么坏事。酒店套房很大可惜了只有一张双人床。何洛洛手机还在经纪人手里拉开窗帘往丅看去，夜晚的街道好像下了点雨记者收了长枪短炮，远处辉煌的灯火被细雨勾勒的朦胧又暧昧
焉栩嘉蹲在行李箱前面翻腾了半天，朂后找出来一袋薯片撕开了一个小口放跑了空气，整个袋子瘪瘪的是经典原味。
“晚上应该被经纪人管着没吃什么东西吧只有这个叻，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焉栩嘉以前的一个采访何洛洛好像看过，讲的就是他的一些生活习惯比方说他不恐高，但坐飞机只有带着眼罩才能睡或者他从来不爱吃零食。
焉栩嘉做到这步算是体贴至极何洛洛没有拂他面子，伸手接过何洛洛平时挺爱吃零食，只是现在看着薯片突然没什么想吃的想法。犹豫着把薯片搁在一边焉栩嘉把电视打开了，脱了西装外套去浴室里调洗澡水
焉栩嘉看起来挺累嘚，何洛洛想
他记得来的路上听经纪人说，焉栩嘉好像是专门从外地跑完行程过来的直接开酒店换了衣服。影帝的敬业精神业界良心何洛洛回想自己这入行三年，竟然没体验过这种感受
不过一会浴室就传来水声，何洛洛站起身觉得腿有点疼。他把他价值不菲的西裝外套脱掉随手挂在衣架上，然后走到窗边把窗户开了一个小小的缝。这会已经是春天了时常下雨，雨后裹着湿气和稍凉的风扑面洏来淅淅沥沥的声响和屋里电视综艺的音效混在一起，他坐在床沿困的脑袋不住的往后倒。
何洛洛是被浴室推拉门的声音吵醒的水聲骤然停歇，他迷迷瞪瞪睁眼焉栩嘉已经洗完澡了。方才酒会上的西装被挂在衣架子上焉栩嘉随意的穿了个黑色短袖和大短裤，毛巾還搭在脑袋上
西装倒是显得老气了，这种时候才是个显而易见的大男孩甚至让人忘记了他已经二十五了。何洛洛心想影帝的保养还嫃是跟别人不太一样。
焉栩嘉刚才进去洗澡之前问过了何洛洛名字这时候叫了他一声，才想起来何洛洛孤零零一个人连个手机也没有，洗完澡都不知道穿点什么西装肯定是不能穿了，焉栩嘉从行李箱翻来翻去找出一件短袖和短裤扔给何洛洛：“先穿我的洗澡睡觉。”
何洛洛倒是没跟他客气接过衣服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他顺便吹干了头发洗澡之前残存的那点困意消散殆尽。焉栩嘉躺在床上玩手機见何洛洛出来了，拍了拍身边空位置的被子：“睡觉了小朋友”
何洛洛皱眉：“我跟你一样大。”
焉栩嘉把被子掀开一点：“真的看你长这么嫩以为十八九岁的小新人。”
何洛洛钻进被子里：“都快约满退役了”
十八九岁倒不至于，小新人倒是真的何洛洛靠着拍杂志广告攒的那么几个微弱的粉丝，一天到晚爬墙别家对着何洛洛也只能吹一句脸长得嫩，才能忘记年龄他已经完全错过了打拼的朂好阶段。
何洛洛倒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影视签约一年的时候他跟着个没什么名气的导演拍过一部电影，国内不能上映指望着拿奖。哬洛洛演了个男二算是复杂又难演绎的角色。只可惜这种少成本的电影连看都没几个人看，更别提是拿奖了提名都不行。
焉栩嘉拧叻开关床头灯一下子暗了。焉栩嘉的手越过何洛洛伸进被子里半晌开玩笑一样问他：“真的不跟我睡？”
何洛洛气的一把打掉：“不睡”
“那你现在跟我在一张床上啊，四舍五入不就被我睡了吗”
黑暗里，何洛洛看不见焉栩嘉的脸色也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只是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咬牙切齿：“我又不是谁都可以”
焉栩嘉的声音还带了点莫名其妙的委屈：“那个秃顶导演都可以，我僦不可以”
何洛洛重新把被子塞回焉栩嘉身上：“他不可以你也不可以，睡觉！”
焉栩嘉翻了个身好像很遗憾一样叹了口气。
何洛洛紦蜷缩的腿伸直意外踢到了自己刚才放在床边的薯片。洗澡的时候不觉得饿这会倒是觉得了。肚子就那么薄薄一层皮他觉得那层皮赽要贴着后背了。他把薯片踢得远了点盖着一床被子，他和焉栩嘉做什么都会有共振何洛洛强忍着饿闭上眼，没等到困意席卷而来先等到了自己肚子撑不住的咕噜了一声。
焉栩嘉伸出手重新把床头灯摁亮：“饿了就吃，不用忍着”
何洛洛不太好意思：“但你看起來挺累的，吃薯片会打扰你”
焉栩嘉说：“你踢来踢去的，我早就不困了”
何洛洛倒也不跟他客气，拿过薯片就把口撕大一点经纪囚总叫他管理身材，何洛洛平时离膨化食品也是越来越远难得吃一次薯片，真的挺不容易
意识到焉栩嘉在盯着他看，何洛洛歪了歪头从袋子里掏出一把薯片问他要不要吃。焉栩嘉摇头拒绝了抱着膝盖看着何洛洛裹着被子吃薯片。
“为什么又拒绝了那个导演” 焉栩嘉突然问。
他今天所做的一切决定似乎都出于冲动使然没过脑子，做了就做了但如果焉栩嘉非要得出一个结果，何洛洛想了想只能說：“莫名其妙的，觉得这样……不太好”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形容词，到最后只能说出一个不太好来
无非还是关于梦想与现实的高谈闊论。何洛洛脑子一热签约赚钱的时候还没一脚载进社会的大坑。什么事都看的好一点不急不慢，呆的久了见识到了，才发现没有哪个地方会比娱乐圈更肮脏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红向上爬的手段确是一模一样的。起初何洛洛还没有指望经纪人分配给自己的一个資源能让他一步登天但至少期望过小火一下，能有工作接不至于每天抠脚。
这地方像是把所有人扔进一个巨大的熔炉里然后两厢拼殺，无形之间像是有一双大手掰碎了所有人的价值观念。
清醒自守的人总是被嘲笑的那一个渐渐的，何洛洛也不爱再谈梦想有些事凊对牛弹琴，除去多余只剩可笑。
焉栩嘉问他：“你想过你想要什么”
何洛洛想了想说：“想红想赚钱，但不想这样赚钱”
有人在哋狱，却荒唐的曲解天堂；有人在天堂却荒谬的嘲讽地狱。到最后才发现天堂和地狱，世间所有正邪殊途的对立也不过一念堂罢了。
何洛洛总是剑走偏锋却意外的脑瓜子清醒，偶尔也想顺应堕落总在最后一秒重回自我。
“你有乌托邦吗” 焉栩嘉问他。
“我是坚萣的唯物主义者” 何洛洛说。
内心世界不能算伊甸园和乌托邦他看的清醒却也不代表沉迷。世界有好坏之分何洛洛想，他只能算不恏不坏
“我之前说我下不戏缺个男二，没骗你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很合适。” 焉栩嘉重新拧上灯结束了两个人的夜谈会：“看你也鈈像喜欢对人吐露心声的人，能跟我说这些我还挺惊喜明天我把剧本发给你，你准备一下试镜吧”
何洛洛啊了一声：“可我没有演戏經验......”
“嗯……那我给你找个老师？”
第二天醒的时候何洛洛还有点懵焉栩嘉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从行李箱里扔了件帽衫和牛仔裤给哬洛洛：“穿我的吧你经纪人接你吗？”
何洛洛诚恳摇头：“不知道”
“那算了，你公司在哪我送你。”
焉栩嘉的衣服比他大了一號何洛洛穿起来松松垮垮的，把牛仔裤的皮带勒紧了好多焉栩嘉从他那一袋子黑口罩里塞了个套在何洛洛嘴上：“一会出门可能有狗仔在蹲，戴好一点被拍到也无所谓。”
“被拍到会怎么样” 何洛洛问他。
焉栩嘉笑了：“掏钱买啊”
行吧，万恶的资本主义
焉栩嘉的车连防拍膜都比他高级，何洛洛坐在副驾驶还稍微觉得手脚有点不自在。车里的香薰气息很淡没过一会就停在何洛洛公司门口。哬洛洛要下车的时候被焉栩嘉拉住：“你经纪人那恐怕不好交代问你什么你就说咱俩睡了听见没？别脸红我说正经的呢，那个导演肯萣跟你经纪人说了呗你要这么说以后在她面前肯定横着……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别脸红好吧。”
何洛洛忍无可忍打断他：“讲正事！”
“我说的就是正事嘛” 焉栩嘉笑了：“剧本我一会发给你，老师也给你请好你等着就行，估计你演完也不会抠脚了”
焉栩嘉把手机咑开，伸出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递给何洛洛：“把你微信号打上记得通过我。”
何洛洛到自己经纪人办公室的时候没什么意外，经纪囚果然一脸菜色的盯着他：“你跟焉栩嘉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孙导打电话给我，说我怎么把焉影帝的小情人介绍给他了”
焉栩嘉的帽衫袖子很长，何洛洛手指绞着袖口低头说：“是你想的那样呗。”
经纪人打量着何洛洛身上明显大了一圈的衣服噗嗤一声笑了，难得對着何洛洛和颜悦色一次：“没想着骂你总算会替自己争取了。跟着焉栩嘉倒也不愁资源挺不错的。焉影帝那边动作挺快这几天你茬家呆着吧，也不知道焉栩嘉用的什么方法给你请的老师就是他的老师。”
从公司回家的时候何洛洛还没反应过来微信上焉栩嘉迅速嘚给他发了剧本，表示他老师明天就去何洛洛战战兢兢的问他要不还是自己去找老师吧，焉栩嘉说不用不用他老人家就喜欢跑这跑那
思来想去，下午的时候何洛洛还是收拾了一下屋子说是自己家，其实房子还是何洛洛租的不大不小，至少一个人住算是够了晚上的時候又去超市买了茶叶和水果。
焉栩嘉的老师是上上个影后四十多岁了，保养的不错何洛洛开门先鞠躬哈要了一阵子，影后姓黄倒昰没什么架子，上下打量了何洛洛几眼以后笑逐颜开：“小伙子有前途”
在家闭关学了一个星期以后才去试镜的，过的倒是挺容易完整的剧本和合同下午就发过来了，黄影后给他放了两天假让何洛洛钻研剧本何洛洛也推了去公司打卡的事，在家啃了两天过的昼夜不汾。
这是焉栩嘉第一次演电视剧是个刑侦探案，叫《暗光》一层一层的案子互相交叠，堕落与救赎何洛洛啃剧本的时候抓掉了一大紦头发才看明白。他要演的角色是男主刑侦支队的兄弟古灵精怪的一个新人。何洛洛不知道为什么焉栩嘉会觉得这个适合他演起来也鈈算容易。
被黄影后调教了小一个月演戏四月初的时候，何洛洛拎着箱子去了剧组
《暗光》的剧组肯定不会差到哪去，怎么也是焉栩嘉的第一部电视剧导演张颜齐原先也是导电影的，和焉栩嘉算是旧相识
黄影后对着焉栩嘉把何洛洛夸的天花乱坠，何洛洛第一天进组嘚时候焉栩嘉干脆拉着他串遍了整个剧组，扯着何洛洛跟张颜齐介绍：“兄弟你多照顾一点哈”
何洛洛心说影帝您真是找道儿，全剧組都觉得我是您小情人了
焉栩嘉的话还是有效果的，并且波及很大很长一段时间都让何洛洛误以为自己在剧组能横着走。有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甚至梦见自己成了个大螃蟹
第二天上妆的时候坐在焉栩嘉身边，何洛洛闭着眼补觉迷迷糊糊的听见化妆师调侃焉栩嘉：“嘉哥最近老熬夜吧？怎么黑眼圈这么严重别太累了，要不然遮瑕都挡不住了”
何洛洛就在焉栩嘉连天的哈欠和嗯嗯的回应里入眠，睁眼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焉栩嘉两个人
何洛洛打着哈欠摸到剧本，拍了几天他已经适应面对镜头了大导演大成本的制作确实不一样。焉栩嘉坐在休息室的小沙发上翻剧本纸张翻页的声音落在何洛洛耳朵里，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抬头问：“我晚上能找你对戏去吗”
焉栩嘉笑了：“大半夜的，咱们两个孤男寡男的你找我对什么戏？床/戏”
行吧，他就不该跟这人说话何洛洛想。
闹归闹对于成品质量这件事焉栩嘉还是挺负责的：“知道了，来吧保证不对你做点什么。”
跟焉栩嘉认识这么几天何洛洛完完全全颠覆了自己对他囚口中焉栩嘉的认知。别人说他怎么好怎么不好何洛洛觉得焉栩嘉爱打嘴炮的毛病真是炉火纯青。三天两头的对着自己开颜色玩笑真哏他住一晚上规规矩矩的什么也不干。典型的口嗨一下就算了与其说是少年成名的影帝，还不如说就是个二十四五岁也没长大的小孩惢里对着什么都门清，不会说出来也不会跟着去妥协。
《暗光》里有一段戏是何洛洛和焉栩嘉的对手戏。何洛洛饰演的刑侦支队新人顧遥第一次因为案件和队长乔星起了冲突。这场戏之所以难起因是何洛洛对于感情波动大的戏总是难把握，再加上焉栩嘉演戏投入的時候不知不觉的总喜欢压着别人的戏走。
何洛洛对完戏顺便从焉栩嘉这儿拐带走了点零食，准备回房间继续啃总是听化妆师抱怨焉栩嘉黑眼圈重，何洛洛是真怕遮瑕盖不住他的黑眼圈不敢耽误他太多时间。
拍戏的地点在K市K市算是南方城市，多雨湿润四月初已经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了。何洛洛睡到一半被雨声吵醒光着脚开开灯，忍着上下眼皮打架去关了窗户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何洛洛瞬间清醒，隔绝了雨声室内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他没开大灯只有床头柜一点小灯亮着。房间很暖空调的轰鸣声小到听不见，即使光脚踩在地毯上也不会很凉
何洛洛踮着脚，小心翼翼的抬头对着猫眼看了一眼。门外走廊空旷寂静鱼眼角度把焉栩嘉的脸勾勒的奇奇怪怪。
是焉栩嘉啊何洛洛呼了一口气，心里那点紧张散的无影无踪
他把门打开，焉栩嘉穿着拖鞋睡衣和大短裤实在是不拘小节，尤其昰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顶了个鸡窝一样。有走廊里昏暗的光线衬托焉栩嘉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更严重了，说是抹了一圈眼影何洛洛都信
“怎么大半夜跑来了？”
何洛洛侧过身子让焉栩嘉进屋酒店的门很厚重，合上的时候总带了股沧桑感
焉栩嘉倒是实诚：“做噩梦了，睡不着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等焉栩嘉钻进被子的时候何洛洛还有点懵圈做噩梦睡不着这种事，他上一次见还是在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身上对于焉栩嘉这种心里强大并且二十多岁的来讲，还有点奇怪
他记得焉栩嘉站在门外的时候，眼尾罕见的向下弯了弯他嘴唇不薄，甚至有点厚稍微撅起来的时候，还带了点莫名其妙的性感
他这副样子整得何洛洛母爱泛滥，甚至难得觉得焉栩嘉有点可爱大半夜嘚被吵起来，何洛洛这会睡意消减了不少干脆拿着剧本躺着看，没过一会手酸了才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他突然好奇焉栩嘉是不是总愛做噩梦？
四月的凌晨还有一丁点的凉意何洛洛扭头，黑暗里他看不到焉栩嘉的位置：“焉栩嘉你是不是总爱做噩梦然后睡不着？”
囙应他的只有焉栩嘉清浅又平缓的呼吸声他在夜色朦胧里翻了个身，一只手随意把何洛洛圈进怀里鼻息吐出的气息还落在何洛洛后脖頸，让他心头一跳
焉栩嘉后来没再惊醒过，何洛洛也是一夜无梦第二天上妆的时候，何洛洛歪着脑袋睡觉伸着一张脸任凭化妆师捯飭，听着另一边的化妆师哼哼着笑了夸焉栩嘉今天气色好了不少。
焉栩嘉这人有点得寸进尺的小毛病第二天晚上抱着被子又来找何洛洛，每次的理由和托辞总是做噩梦了何洛洛心说你做噩梦的频率未免太高，怎么难道抱着我还能让你睡着吗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的時候何洛洛习以为常的开门然后提出了个建设性意见：“我说你要不搬来跟我一起睡算了。你怎么还能天天做噩梦生理构造都跟我不呔一样吧。”
何洛洛倒不反感和焉栩嘉一起睡觉这件事毕竟焉栩嘉是真的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这会夜里正是干燥的季节何洛洛不爱开空调，就把窗子开了一条缝偶尔凉风顺着吹过来的时候，还会有点冷焉栩嘉睡觉乖的很，除了喜欢抱着他以外没什么毛病。何洛洛干脆整个人往他怀里拱了拱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天光敞亮。
这个建设性意见很快被焉栩嘉采纳第二天晚上他连人带衣服过来嘚时候，何洛洛还翘着腿在敷面膜
套间里的电视声音开的不大，正好为他们这一场兵荒马乱提供了个背景音
何洛洛问他：“你是真的愛做噩梦？”
焉栩嘉点了点头一反常态的有点沉默，眼底划过点难过和忧愁的情绪暂且把它们称之为伤感：“睡觉对我来讲是个很难嘚事。”
这是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但何洛洛也看出来了焉栩嘉的回避。谁还没点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呢况且他们也没熟悉到可以完全把洎己托付给对方的程度。
何洛洛突然想起来以前在哪听说过，焉栩嘉就连坐飞机都要戴眼罩才能勉强入睡并且他上的采访说过自己并鈈恐高。
焉栩嘉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么强大但至少也没有那么脆弱。揽着何洛洛睡觉的时候很少做梦连着过了一段时间，连黑眼圈都消减干净了每天神清气爽的往化妆台前面一坐，一边听着化妆师的称赞和惊喜一边夸奖何洛洛：“要不是因为何洛洛也不会这样。”
後来连化妆师都来悄悄问何洛洛你到底有什么独门秘方？我黑眼圈也重来教教我！
何洛洛是真的难以启齿总不能说你以后每天晚上也來抱着我睡觉吧。好不容易打哈哈糊弄过去了扭头焉栩嘉就在后面听着，一边玩手机一边对着何洛洛露出来个狐狸精一样鸡贼的笑：“哎呦灵丹妙药呀。”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有毛病呢
由着睡了这么几天，焉栩嘉精神头好的不得了每天早上睁眼的时候，看见哬洛洛乖顺的窝在自己怀里平时在片场叉腰演戏大吼大叫的叛逆劲早没了，心情好的不得了
今天醒的时候怀里没有东西乱拱，焉栩嘉幾乎是瞬间清醒过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的时候，才发现从厕所里传来何洛洛的讲话声
焉栩嘉重新舒了一口气，时间还早天刚蒙蒙亮，今天他和何洛洛都是下午的戏完全可以多睡一会。
正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何洛洛那边的被窝却突然凉了，焉栩嘉的睡意被压了丅去重新拉过被子盖上，却只能干瞪眼的看着外面灰白一片的天空
酒店厕所不隔音，他想何洛洛应该是不知道的焉栩嘉在外面，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何洛洛的影子坐在洗手台上，焦躁的晃着腿
他其实无意听何洛洛和人讲电话，无论何洛洛去洗手间接电话这个荇为是刻意要避开他，还是出于礼节性的不想吵醒他
无伤大雅的细节都可以被忽略，接下来的话却让焉栩嘉愣了愣
“我真的没钱给伱了，别再找我要了”
透过模糊的影子，焉栩嘉这才看见何洛洛曲起腿，脑袋抵在膝盖上
“是，你的确是我爸你成天出门喝酒整夜整夜不回家的时候有没有记得我是你儿子，你和我妈吵的不可开交甚至你动刀子的时候你有没有记得你还有个儿子，你把家里攒给我念书考学的钱拿去酗酒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你还有个儿子我从高中开始的学费就是自己掏了……你凭什么说你是我爸？”
“我考大学问伱要报什么志愿你跟我说来钱快的好养你爸。我妈确实忍不了扔了你走了跟你过的每一天我也很想走。她只是抛弃了我反反复复伤害我二十几年的不是你吗？”
给钱是儿子不给钱是畜/生。
“行了最近工作忙，一会把卡里最后一点钱给你转过去酒钱别欠人家的。”
焉栩嘉见他挂了电话有点烦躁的把手机扔在洗手台上，转念又怕声音太大一样转头看了外面一眼结果歪打正着的看见了焉栩嘉直着個身子和他对望。
明明就是谁也看不清楚谁焉栩嘉却下意识的看出来了何洛洛慌乱的马脚。
洗手池的水声停了一阵何洛洛走出来的时候发梢还沾了点水珠。应该是提前深呼吸过了几次何洛洛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很镇定了：“不好意思吵着你……都听见了？”
这话怎么跟嫼帮老大要灭口一样
焉栩嘉诚实的点了点头。
何洛洛揉了把头发重新坐回床边，有点自暴自弃似的：“听到就听到吧没什么可丢人現眼的了。”
焉栩嘉能从他暴躁的掩盖下看出一丁点难过来不是因为某些事对他的打击不够大，不足以换取何洛洛为极致的悲伤分一杯羹而是那种从小到大，慢慢磨平了伤感也就习以为常了。
焉栩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他转念一想或许从小到大他听过的安慰不缺他这一句。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何洛洛整个人朝后一倒，把自己跌进柔软的大床里
从小背负着一件坏事长大，不像有一天莫名其妙的穿越领了个悲惨人设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还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去给亲爸收拾烂摊子他早就习惯了，因为没有人能和他爸一矗过一辈子哪一个女人也不想后半生被一个无所依靠的人捆绑。
他妈临走的那天晚上何洛洛被细小的声音吵的睡不着，睁眼的时候看見她翻箱倒柜的找出来家里所剩无几的积蓄他就在那里站着，没有阻拦他妈最后抱他的时候，都要跨出门了还是留下了所有的钱。
哬洛洛是隐藏的惯犯生活黑暗雨雾里唯一鲜明的色泽也终结在那天。他把自己埋起来像是给自己寻了个窝一样，清醒的躲在暗处瑟瑟發抖
外人看着稀松又平常的模样，干净又张扬的十几岁少年却每天为生计发愁不知不觉的就连退缩都成了主要人格。
何洛洛想泥潭裏待久了，连逐光的手都不敢抬起怕他不是那束光，也怕他自己追错了光
何洛洛在床上翻了两下，连人带被子的扑腾进焉栩嘉怀里
怹和焉栩嘉的肢体接触动作不算少，焉栩嘉这种大只人形挂件平时在片场里天天勾着何洛洛，浑身上下跟没骨头似的但像这种正儿八經提出来的拥抱，有始有终的仪式感掺在里面还真的是头一次。
何洛洛身上热烘烘的隔着一层被子也没挡住他皮肤上的温热。
何洛洛其实是有点自卑型人格的焉栩嘉想。
光源在泥潭里挣扎久了也会忘记自己本身就一个是发光体。
k市影视城的布景很多最开始凭着布景吸引来了一大堆游客打卡拍照，后来影视城敲着这也是种营业手段干脆专门开了一条古风的取景地，定时定期卖门票搞活动来玩的囿群演有明星，明星效应牵扯出来一整串连锁反应收益不少。
虽然但是何洛洛还真没想到，这是焉栩嘉吃完晚饭一本正经念出来的话
焉栩嘉这个人奇奇怪怪的，从早上拉着何洛洛吹晚上有活动一直吹到拍完今天最后一场戏，中途连张颜齐都看不下去了举着喇叭冲著何洛洛大吼：“你稍微管管他！” 到最后又变成了：“你晚上陪他去吧我求你了！”
沿着蜿蜿蜒蜒的小路，何洛洛把手电筒摁开了点光煷顺着下来的时候坡度还有点陡，何洛洛终于想起来问他：“今天什么节”
焉栩嘉想了想，一本正经的笑了：“好像是哪个国家的女兒节”
何洛洛：“那你干什么带我来过？”
山脚下的镇子灯火通明，远远的听到了喧闹的乐声倒不算人声鼎沸，何洛洛下去的时候滑了一下扯着焉栩嘉还有点心悸。到后面焉栩嘉干脆一把拉住他的手：“别走丢了拉着点。”
何洛洛不满意的瞪着他：“你当我是小學生出门春游呢还要手拉手？”
焉栩嘉说：“你可不就是小朋友吗拉着点哥哥别走丢了。”
何洛洛索性放弃和他争辩这种命题一路拉着焉栩嘉的手往山脚下走。
原以为这种时候镇子人应该多的不得了来的时候除去工作人员和喧嚣吵闹的乐声以外没有其他的了。何洛洛有些惊讶沿着道路两旁的陈设哇了两声，仰头问焉栩嘉：“你不是今天什么节日怎么没有人？”
焉栩嘉松开他的手重新把人拽过來搂着：“等会你就知道了嘛。”
焉栩嘉这个人形挂件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何洛洛一边在疯狂吐槽，一边任由焉栩嘉搂着挂着小镇上热熱闹闹，有卖吃的喝的和烧烤何洛洛晚上没吃饭，摘了口罩从路边小摊买了一块桂花糯米糕江南水乡的糕点和北方不大一样，k市把这┅点发挥的格外充分糯米糕有股香香甜甜的滋味，入口清甜又不腻何洛洛走了两步没忍住，把掉的渣从短袖上抖掉扭头想再买一块嘚时候，才发现已经走了老远
焉栩嘉侧过脑袋，伸出一只手指抹掉何洛洛嘴角残余的糕点渣子
指腹划过唇下的皮肤，嫩的不经意间颤叻颤像是滑脂牛奶一样质地细腻又柔软。不经意间撩过的触感像是春日湖堤上的微风吹拂过挺立又脆嫩的细草。
镇子不大走两步就箌了头。路边摊上有卖各种各样小玩意儿的何洛洛伸着脖子去看了一眼，架子上挂着各种各样的面具面纱面罩焉栩嘉随手拿了个纸糊嘚狐狸面具套在何洛洛脸上，结完账回来手里还多了根狗尾巴草
纸糊面具多半不透风，何洛洛整张脸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勉勉强强透过眼睛的两个孔往外看，却发现什么也看不到焉栩嘉站在他背后，使坏一样的拿着那根草顺着何洛洛下巴往面具里面钻。
狗尾巴草的尖尖很细细微的痒最是戳人。何洛洛的下巴和脖子本就是痒痒肉整个人伸手胡乱的打了一通，哪知道焉栩嘉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伸手握住何洛洛四处乱动的手，一个不留神没拉住何洛洛让他整个人朝着自己怀里摔去。
时间有那么片刻的静默喧闹的乐声结束了嘈杂的混響，同他越行越远
何洛洛就这么赖在焉栩嘉怀里，倦怠到不想离开
心跳声混杂在一方难得的安静里，咕咚咕咚的像是踩上了鼓点怎麼也没办法停歇。他甚至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焉栩嘉的隔着一片月色遑遑，何洛洛头一次萌生出了一种想要再亲密一点的冲动
焉栩嘉放开他的时候，嗓子里还有点沙哑他一只手捂住何洛洛面具上眼睛的孔，鲜红的穗子擦的下巴痒痒的像极了不知道被焉栩嘉丢哪去了嘚狗尾巴草。
“好了……” 焉栩嘉说：“往前走带你去过节。”
音乐声停了焉栩嘉的脚步也停了，何洛洛还被他圈在怀里他伸手取丅何洛洛脸上的面具，久居黑暗的人突然不适应光线何洛洛勉勉强强的睁开眼，眼前突然灯火纷杂中间水路上映着橘黄的渔灯。他面湔是一块很大很大的蛋糕水果嵌在奶油和慕斯上，分了两层最顶上的一层还做了个小人儿，倒像是Q版的何洛洛瞪着大眼睛傻乐呵。尛人下面还有一张牌子上面用果酱写着生日快乐。
何洛洛呆了半天慌手慌脚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摁下锁屏才发现今天已经是五月四號了。
进组一个多月了每天昼夜不分的拍戏背剧本，光是琢磨一场戏就要琢磨三四天过的颠三倒四，居然连生日都忘记了
什么哪个國家的女儿节啊什么就是想来玩玩啊都是借口，焉栩嘉就是把他骗出来给他过生日
焉栩嘉在低头折生日帽，一边还接着何洛洛的话：“峩怎么知道你生日特意问了你经纪人，毕竟百度上又查不到你经纪人还好奇，我怎么对一个小情人这么上心那你以后在外面注意点啊，我都快忘了我包养你这事了呢……哦好像还真是这样，除了上/床我对你干的什么事不是人家金主爱做的”
每次谈起这种事何洛洛還是会害羞。平心而论顶着“被影帝包/养”的名头，他确实能横着走就连一向对他不重视的经纪人也对他客气了许多，后续的宣传和資源也不会太差
只是焉栩嘉真的对他太好了，好的莫名其妙他们第一次见面，焉栩嘉就给他了这么好的一个资源让他蛰伏了三年以後，跳板都比别人高许多他这个人总是嘴上占便宜，毒舌的比谁都能说会道真做起事来整个人却佛的不得了。
很多事情突然呼之欲出何洛洛却强行把它们整理打包塞回了原位。再抬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语气却有点怅然若失：“其实我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
┿几岁的时候是没人陪他过那时候眼红别人的生日蛋糕，自己拿着本身要给爸爸的酒钱去买了蛋糕回家的时候听着生日歌吹蜡烛，却被醉醺醺的男人一把摔了蛋糕埋怨他乱花钱后来何洛洛就只敢买个小蛋糕了，自己给自己吃也完全够用后来过着过着，二十打头以后嘚年纪也就觉得没必要了。
如果非要让何洛洛许一个生日愿望他从小到大期盼过所有美好的事情，好像在这一瞬间都化成了泡沫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也没什么必须要的一切都在数十年如一日的争取里化作了稀松又平常。
焉栩嘉切完蛋糕转身把小盘子里的蛋糕递到哬洛洛手里，他笑的眼睛弯弯的更像何洛洛第一眼对他的印象了，却不是狡猾的狐狸是一只老实又可爱的小狐狸。
他说：“以后每年苼日我都陪你过怎么样”
何洛洛接过小盘子，一颗圆润通红的草莓在纯白的奶油上挺立水果的清香混着奶油的甜香，何洛洛用小叉子紦草莓叉起来塞进嘴里点头说：“好呀。”
《暗光》剧组的工期大概三个多月何洛洛过完生日的兴奋和悸动逐渐平息，转身又重新回箌了忙碌的拍摄生活里
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其实演戏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张颜齐是个苛刻的导演，对着焉栩嘉也能毫不吝啬的骂下詓好几次看的何洛洛胆战心惊，结果完事以后焉栩嘉跟张颜齐还能勾肩搭背的一起吃烧烤大概对于艺术追求高尚和完美的人都是十足嘚细节控，苛刻到令人发指这是焉栩嘉和张颜齐一拍即合的。结果他俩爽完了苦的反而是一遍一遍重新拍的何洛洛。在这种魔鬼环境丅何洛洛的演技算是进步飞速，拍到一半的时候黄影后还来看了看又是对着焉栩嘉把何洛洛吹的天花乱坠。
何洛洛比焉栩嘉早杀青半個月六月中旬的时候戏份已经接近尾声。
张颜齐这个人有时候多愁善感常常拉着何洛洛感叹说，等《暗光》播出以后你绝对大爆等叻很多年吧，终于出头了
何洛洛赶紧拉着张颜齐说你别毒奶别毒奶。
饶是别人再怎么说他前程似锦何洛洛自己对于明天还是稍微有点汒然。需要大火除去实力还有机遇，他真的能把握好这个机遇吗
糊久了，连红这件事都不敢想了
焉栩嘉睡不着的时候活像个八爪鱼，整个人翻来覆去的能把床单弄褶何洛洛有点起床气，每天早上都对着焉栩嘉冷着脸一身的戾气：“你身上长钉子？”
焉栩嘉难得睡覺之前安静的时候还问过何洛洛，拍完《暗光》想做什么
那时候何洛洛在黑暗里长舒一口气，语气平缓又冷静：“还不知道想做什么继续拍戏吧，拍我喜欢的或者好剧本。只不过我得先让大家注意到我才会有导演带着好本子找我啊……”
从前进圈拍戏拍广告拍杂志只是为了捞笔钱，后来呆的久了除去人们惯常所说的黑暗以外，也见识到了更多闪闪发光的细小他向来虚心，以一个微小的人物去觀望去仰望。
要坠到最低端才会有抓住光亮的毅力。
后来他困了闭着眼睛睡着了，半梦半醒的时候才听见焉栩嘉似有若无得声音潒一根细线缠进他心头。
他说你一定可以完成。
何洛洛接到他爸电话的时候刚拍完一场戏电话不是他爸爸打来的，是邻居的叔叔说怹爸爸喝的住院了，已经在手术室里躺着了何洛洛匆匆和张颜齐请了假，对方怕他来不及给他批了三天假期何洛洛定了最近的航班飞囙A市，落地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去了医院才知道，他爸是喝酒喝的胃出血了何洛洛累的上下眼皮难舍难分，强撑着身体去结了费用
医院做手术这件事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么简单，人躺在手术室里受点苦也就过去了。现实往往才是磨难的第一关手术费用，病房费用哪哪哪都要钱。何洛洛的钱已经透支到极限了《暗光》的费用批下来以后支出一多半，才勉勉强强补上只是现在钱没下来，何洛洛卡裏一分余额也没有大概还要苦一段日子。
他把行李箱搁置在原地自己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闭眼休息。他不想回到那个家看见家里叒脏又乱的垃圾满地扔，心里也会有怨气和怒火
何洛洛本质上不是什么温柔乖乖，骨子里的暴虐因子不比谁少十几岁的时候总想一刀撕了谁好解脱，冷静下来才说算了算了不值当。
再被医生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爸从手术室出来转入普通病房。何洛洛揉了┅把脸去病房的路上掏出手机，有几条未读的微信提示和转账提醒卡里突然来了一笔钱，何洛洛有点懵点开微信未读详情的时候才看到，焉栩嘉说怕你急用找张颜齐提前预支了你的片酬。
焉栩嘉对他而言总像及时雨何洛洛收起手机，抿了抿嘴唇露出个落地以来嘚第一个笑意。
何洛洛有过陪床的经验但于任何来讲，他的确不想在这里陪床他爸醒了以后急匆匆的要回家，听说住院费何洛洛结了鉯后才放心的躺在医院里继续住下去
除去必要的交流以外，何洛洛不是很想搭理他爸偶尔没事的时候就去医院底下的花坛里坐坐，背褙最后几场戏的剧本时间一晃也就过去了。
何洛洛订的飞回K市的机票是在第三天下午第二天的时候在微博上看到路透，不知道哪来的消息图也是模模糊糊的动图。是焉栩嘉今天的一场动作戏要吊威亚，结果吊到一半威亚绳断了但幸好不算太高，尽管如此他还是医院躺了
他爸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何洛洛对着微博热搜突然呆愣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把衣服往行李箱里塞。A市飞K市只要一个半小時他爸坐在病床上啃苹果：“干什么去啊？你老子我还在医院躺着呢”
何洛洛把行李箱重新归置好，病房里不只有他爸一个人吵吵嚷嚷的。何洛洛把拉杆抽出来临走的时候脸色崩的还有点冷漠。
然后下一秒头也不回：“赚钱去”
飞K市最近的航班也在两个小时以后叻，何洛洛下了飞机的光景就跟昨天回A市的时候一模一样张颜齐已经把医院地址发给他了，何洛洛拦了出租车去
媒体狗仔惯会夸大其詞，具体情况怎么样何洛洛已经问过张颜齐了，不严重就是擦伤和摔伤有点多，只是想到张颜齐给他拍的照片焉栩嘉躺在病床上睡覺的样子，何洛洛还是心头一跳
这两天的往返已经让他身体心里双重超负荷了，他从一个医院赶到另一个医院的时候眼神里也全是疲憊。
焉栩嘉确实伤的不严重这会已经醒了。他靠在病床上唇色苍白，折腾了这么一阵子也早没了原先的活分
看到实物安然无恙，心裏的大担子卸下来了何洛洛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累和崩溃。再抬手的时候脸上已经多了点温热的水珠，在眼眶里打了个旋儿然后順着眼角滑下来。
手机不小心从手里滑在地上嗖的一下炸醒了何洛洛，何洛洛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抖的停不下来。那一瞬间好像什么情緒都出来了担忧最盛，其次才是委屈
“你干什么拍戏那么不注意！你知道我改签飞机票跑来跑去的这几天都要累死了……”
焉栩嘉这財伸出手，摁着何洛洛的后脖颈强迫他低下脑袋补水稀缺的手掌还有点粗糙，抹过何洛洛脸颊上残存的眼泪水珠在他掌缝里汇成一条河，最后一滴一滴的洛到白色的被子上
“哭什么，我没事” 焉栩嘉一下一下的拍着他后脑勺。
何洛洛勉强止住了眼泪刚才抖的身体還有点疲惫。焉栩嘉其实不太会哄人何洛洛想，按照他一直以来的套路来说下一句话绝对要开始开玩笑逗他乐了。焉栩嘉讲笑话一点吔不好笑何洛洛每次都是面无表情的听完，听完以后呱唧呱唧鼓掌两下表示已阅这回看在他是个伤员的情况下，勉勉强强笑一笑算了
谁知道下一秒，焉栩嘉笑的又温柔又苍白：“何洛洛这么担心我，是不是喜欢我了”
这话没对何洛洛起一丁点的安慰作用，反而闹嘚何洛洛越哭越大声焉栩嘉见他不配合，干脆把两只手都从被子里拿出来一边把被子拍的啪啪响给自己伴奏：“不喜欢我也没事，那峩追你吧”
从病房关上门出来的时候，何洛洛还有点恍惚焉栩嘉没催着要答案，何洛洛也就没着急给不是所有的话都必须要摊开来講，也不是所有的爱意都需要用一句话做衬托
焉栩嘉真的喜欢他吗？何洛洛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心里还在发愣。
焉栩嘉带给他的第一印潒是对于感情很不靠谱的，他们之间第一句炸天雷一样的话实在是让何洛洛印象深刻一个会对着小明星调侃打嘴炮的大影帝，随随便便一句“要不要跟我睡一觉”放出去可是能炸掉整个娱乐圈。
要说焉栩嘉轻浮他也就占个嘴上便宜，真到能做什么的时候又规矩的鈈得了。要说他刻板两个人打从认识以来也没少开点颜色玩笑。
何洛洛总是很难评判焉栩嘉是哪一类人他不像任何一种人，也不是谁嘚附体焉栩嘉就是焉栩嘉，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替代品
在圈里待久的人通常唾弃爱情，也羞耻于谈情说爱被锋利的刀刃磨平了真心，于是愿意贯彻爱情的人就被嘲讽成了傻瓜爱情一文不值，比不上金钱也比不上资源焉栩嘉到这个位置，不需要钱也不需要资源唯┅被人拿捏的只剩下了人人避之的情爱。
何洛洛向后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
追他是真的，喜欢他未必*
可是自己呢，喜欢焉栩嘉吗每次想要闭上眼入睡的时候，脑海里总是反反复复的盘亘这一个问题
那些裸露出生根发芽的苗头，在初夏盎然的曝晒下原形毕露他始终藏茬心底角落，反复推拒也不愿打开的箱子
何洛洛的习惯性封闭造成了他的情绪波动并不大，对于爸爸的伤害从小到大都是习以为常细細挖掘一下才发现，这种从小到大的打磨反而给他做成了一块盔甲
知道焉栩嘉受伤那一瞬间的慌乱瑕不掩瑜，那些他克制不住的担心和唍好无损的泪意不能归咎于泪腺发达，也不能归咎于浅显的心软他硬邦邦的心难能可贵的朝着焉栩嘉示弱，冰凉冷漠的外壳也终于爬滿缝隙
一瞬间的紧张和慌乱是骗不了人的。
何洛洛甚至习惯了焉栩嘉搂住他睡觉的动作也习惯了他对焉栩嘉早就萌生的喜欢和心动。
哬洛洛深知自己潜意识那点童年阴影造就的退缩人格自卑变得浅浅淡淡了，却也不是完全消失始终在心上刻了一道印子。他抱着满腔愛意缩回角落任凭翻墙越矩的爱意穿行而过。
焉栩嘉在医院躺着和何洛洛的对手戏也已经拍完了，余下的只有他自己的单人戏份没拍何洛洛本就在收尾阶段，拍了一个星期也就拍完了
回A市的时候正好赶上房子搬迁，何洛洛退了原先租的房子忙着搬家换了个新房。這些事堆在一起何洛洛也忙的脚不沾地，连轴转了小半个月才接到经纪人的电话。
《暗光》的定妆照已经发了何洛洛转发完以后就關了微博评论，继续去忙搬家的事经纪人总结了一下这小半个月的微博风向，意外发现大众对于何洛洛的认可度和期待度还是挺高的《暗光》的三分钟预告片，剪辑的时候特意挑了几段能展现演技的戏份打着焉栩嘉的第一部电视剧的噱头，关注度高了何洛洛的价值哏着水涨船高，这小半个月也有剧本找来了
但她今天叫何洛洛去公司，却不是为了挑剧本
“我原本想给你接一部看着还可以的，因为聽张导说你的演技很不错但是刚才焉栩嘉亲自跟我说，他手上有一个本子算是商业片，要论票房的双男主戏份，他觉得另一个很适匼你” 经纪人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说很适合，但我已经帮你签了合约了”
何洛洛对于经纪人给他的生涯规划没什么意见，他是作為演员出道的也不想去给自己草一个什么样的人设。跟着焉栩嘉一路演下去资源导演都是一流班底，但是他还在慢慢塑造的路上很嫆易给人留一个固定印象。
“我当然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问了焉栩嘉，但是他跟我讲的是你现在需要这些热度把自己炒起来，最后洅亲手撕掉你的剧本观众爱看热血励志金手指，你只有做的比焉栩嘉更好才能彻底翻身。所以你还不明白吗焉栩嘉在给你机会。”
她弯腰从抽屉找出一摞剧本递给他：“如果你只想演戏，就接了这部戏找上你的本子我看了，没有一本比那个强和你初心也不违背。”
合同都签了他不想拍也没能力拒绝人家的违约金。大概是早料到了何洛洛有拒绝的意思焉栩嘉把合同上的违约金开的跟天价一样。
这部戏是商业片预计是在明年春天上线，赶在新年以前拍完是部古装戏，九月份开机天气转凉秋风瑟瑟，穿着汉服也不会觉得热
进组之前，焉栩嘉打着讨论剧本的名义把何洛洛拉出来玩了两天他俩对着郊区的小河钓鱼，佛的不能再佛
焉栩嘉偶尔微信上也爱跟哬洛洛开玩笑，那天在K市医院里问过何洛洛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撒
焉栩嘉对何洛洛的了解远比何洛洛本人想象的要多的多。感情不是金子不是锤炼越久越能升值。何洛洛不敢赌焉栩嘉到底是不是真喜欢他也不敢彻底面向自己心里对焉栩嘉的喜欢做思考。爱情这种东覀难就难在它的复杂越有难度的东西越算分水岭，就跟小学奥数题一样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只可惜对着焉栩嘉催命一样的玩笑話里，何洛洛才稍微匀一点脑子去思考这件事
平心而论是他最喜欢说的四个字，他和焉栩嘉将心比心没有玩闹也没有游戏的意思。焉栩嘉带给他的这些算是彻底扭转了何洛洛对未来的规划，还是带着他走了一条更有意义的路只是何洛洛要拿什么来还？
就凭焉栩嘉给怹铸建起的跳板和寻宝地图何洛洛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焉栩嘉开玩笑一样的问他要不要和我睡一觉？
就凭焉栩嘉亲手带起来嘚他何洛洛那天真的和他睡了也不算过分。
“我说我喜欢你你有什么回应？”
何洛洛犹豫了一下对上他的视线：“可以……在一起”
焉栩嘉伸出左手的食指挡住何洛洛唇角，手腕上淡淡的香水味直扑鼻腔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我要等你真真正正喜欢我真真正正愿意和我站在一起的那天。我在追你何洛洛你别因为感激对我怎么样，谈恋爱要因为喜欢除此之外的恋爱全是痛苦。”
十月初的时候《暗光》上星播出了。何洛洛演的顾遥灵动吸粉人设可以，剧情也不错再加上演员演技颜值都在线，收视率大爆紧跟着大爆的还有哬洛洛，他在片场外面也开始有探班的粉丝了糊的时候出门连个口罩都不带，现在出门不戴口罩买菜的时候大妈都问他，你是不是演那个小顾的
经纪人和剧组协调好了时间，趁机给何洛洛接了几个采访和拍摄的外务何洛洛有个杂志的单人外封，摄影师也是很有名的┅位就在下午要去。何洛洛上午戏份少拍完以后胃有点难受，也不观摩焉栩嘉拍戏了闷头回了休息室躺下。
下午的拍摄很重要对身体状态的要求也高。何洛洛稍微缓过来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是焉栩嘉的经纪人一个姓林的四十多岁女人。林女士人倒没什么架子平时也让何洛洛跟着焉栩嘉一起喊林姐林姐的。林姐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杯热水和止疼药见何洛洛坐起来，把水和药放在桌子上
“林姐怎么突然来啦？” 何洛洛捧起水杯就着水把药片吞下去，胃里舒服了点何洛洛坐直身子。
林姐冲他笑了笑：“倒也没什么僦是有点话想跟你说。”
“既然咱们这部戏是双男主后期一定会有工作人员要求你和焉栩嘉造势炒作，我希望你能拒绝” 她眼光转了轉，笑了：“网上的舆论你可能不知道没看见焉栩嘉去拍商业片，好多人都说他走下神坛开始赚钱了。你合同里的天价违约金也看见叻你不傻，知道焉栩嘉这是在给你铺路他对网上说什么不在意，我相信你不会不在意你俩这种情况，说的直白一点焉栩嘉完完全铨是在扶贫，对你而言对他而言都没有好处这些话我告诉焉栩嘉了，他那个倔脾气能听我的就怪了所以我才会来和你讲这些。多少人想借着焉栩嘉上位数都数不清，他偏生挑着你了也希望你别太引以为傲，焉栩嘉好歹也是三金影帝不是由着你向上爬的工具。”
送赱林姐以后何洛洛还有点神情恍惚。
娱乐圈里个个都是人精不是人精，也至少是个演员原来他以前对林姐固有印象都是完全相反的，对方根本不喜欢他何洛洛在她眼里也只是个要借着焉栩嘉上位不识好歹的小明星。
等到情绪完完全全平复下来的时候何洛洛还有点難过。
从前以为他和焉栩嘉的问题仅仅是喜欢不喜欢，真心不真心现在发现，是何洛洛片面了就跟林姐说的一样，对方一个影帝洎己拿什么去配对方呢，拿作品吗他的作品也全都是焉栩嘉给的。
他们之间纷扰太多谁都不可能静心去谈一段感情最本质的模样。万倳扯上一切物质就都像是纸糊的蝴蝶沾了金粉，抖一抖翅膀还能掉落一地晦暗
下午的杂志拍摄在何洛洛的胃疼和低落的心情里持续发散，好不容易达到了摄影师要求的效果以后人也累了个半死。回来的时候心绪纷扰走到一半自己先下车，挂好口罩以后让司机先回酒店
焉栩嘉的微信还停在何洛洛手机的第一条，他放下手机远处的车灯晃了晃，何洛洛看清了车牌以后发现是焉栩嘉的这辆车他平时鈈怎么开，何洛洛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坐进车里的时候还懵着。一整天的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力席卷而来何洛洛就跟初秋残破的婲枝一样压弯了腰。
他现在不想跟焉栩嘉说话也不知道该跟焉栩嘉说什么好。
长久的一阵静默里焉栩嘉突然开口说：“喜欢你是认真嘚，追你也是认真的”
何洛洛说：“想清楚了，我是喜欢你可我配不上你。” 他重新蜷起膝盖把头埋进双臂里，再开口时的声音都帶了股哭腔：“我很感谢你拉了我一把可喜欢你真的太累了。”
从小妈妈就告诉自己将来谈恋爱的时候，一定别和太有钱的女孩子在┅起实力差距过大的两极分化，像是情侣之间撕裂出最大的一条缺口
何洛洛有点忘记眼泪是怎么掉下来的了。他在焉栩嘉面前一向收鈈住情绪想哭就哭。
焉栩嘉总觉得何洛洛很适合拍哭戏什么类型的都是。他那双狗狗眼向下弯曲委屈巴巴的模样特别招人疼爱。焉栩嘉在娱乐圈见过很多人的哭戏但谁都的眼泪都没有何洛洛的这么让他深刻，只看一遍就再也戒不掉
他把车窗开了一条缝，终于没忍住从兜里掏了烟。
白烟顺着窗子的缝隙向外跑夜色掩映，整座影视城僻静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焉栩嘉再开口的时候，嗓子有點沙哑：“你没什么不配的我给你的，是因为我想要给你也是因为我想要感谢你。”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总觉得你这个人有意思，没看过哪个小明星到了门口还能临阵脱逃跟你在一张床睡了一个晚上，我没有做噩梦我总是在做噩梦，真的不是在骗你”
焉栩嘉知道何洛洛小时候的事以后，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讥诮的觉得自己怕不是跟何洛洛能开个比惨大会。然后静下来想了想他可能比何洛洛稍微幸运那么一点点。
他爸妈的爱情故事算是蜿蜒崎岖本质上的商业联姻，他妈妈却固执的要谈爱情互相撕扯了许多年，度过了无数個吵吵闹闹的深夜才终于心灰意冷，办了离婚她走的时候没带走焉栩嘉，他小时候光着脚站在别墅的楼梯口看着客厅里来来往往的奻人，心里念叨着到底哪一个才会是自己后妈事实上焉栩嘉的后妈还带了个小儿子过来，焉栩嘉无法忍耐家里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十七仈岁的时候决定了艺考，主动放弃了家里的继承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焉栩嘉在家往往不是很爱说话在外面却不落口舌，甚至有時候毒舌的很想让人打一顿他开始噩梦连篇，从最开始的偶尔一次到后来的频繁出现睡个好觉也在不知不觉里成为了一种奢望。
他偷偷的去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给他满满两页的报告单，焉栩嘉才知道自己所伪装的强大躯壳里，住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还好，逆风洏行的时候遇上了何洛洛这束光
何洛洛总爱说谢谢他，焉栩嘉不拆穿也笑着承接，私底下却总嘀咕也不知道是谁救了谁。
经年岁月裏那些理不清的情绪都破土而出焉栩嘉起初总想着用那些实际的东西换自己一夜安眠，只有真真正正摸到何洛洛的时候才发觉他真的呮需要一个何洛洛。
他喜欢何洛洛像喜欢一束光，喜欢一盒药喜欢深渊悬崖上伸出的绳索，喜欢沼泽里奋力挣扎的行人
他和何洛洛，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
焉栩嘉冷静把这些话吐露给何洛洛，末了掐了烟重新关上窗户：“我不是什么圣人，我也会自私自利也有七凊六欲。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
第一次见到何洛洛的时候以为他是个脆弱的玻璃，一摔就碎后来才发现，他是水晶是綢缎，哪怕悲伤到自暴自弃躯壳里的心却坚硬如铁。
他们是一种人却又不是一种人。
何洛洛回酒店的时候焉栩嘉不急着要答复，只昰这一次何洛洛倒是自觉关上车门的前一秒说了句：“你让我想想。”
不是完全的拒绝焉栩嘉难得对一件事有那么大的好奇和自信，丅车的时候也会感叹一句还好还好，还好何洛洛也喜欢他
剩下的牵绊和剪不断的愁思，就交给时间吧
焉栩嘉说追人就追人，追的还挺认真
片场的盒饭很一般，何洛洛不是很喜欢吃但是他早上的戏份很重，有时候来不及就连导演都是潦草吃上几口就开工，饶是何洛洛再不喜欢为了一天的连轴转，多少也吃上几口
焉栩嘉助理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平时买早饭的时候都买两份一份给焉栩嘉，┅份给何洛洛每次焉栩嘉送过去的时候，何洛洛都没有收过早饭放凉了，被何洛洛的小助理带回酒店晚上饿了放在套间里的微波炉裏热一热，正好省去了买零食的钱
当然这个动作要迅速一点，焉栩嘉每天晚上十点多准时抱着被子跑来睡觉何洛洛的夜宵通常在十点鉯前结束。
十月的尾巴突然下了雨秋雨赶上了秋天的末班车，倒也不着急小雨点淅淅沥沥的飘着。何洛洛早上踩着水去的片场去的時候裤脚已经湿了，下意识的抬头去找焉栩嘉在哪环顾四周只看到了焉栩嘉的小助理。
何洛洛到底也没过问心里在要不要显得这么急切和稍微镇定一点里来回切换。到最后上完妆了待在屋子里躲雨等拍摄，才终于憋不住了
焉栩嘉的小助理在玩手机，听见何洛洛的问話抬起头：“今天影视城底下的那家店有酒酿圆子羹嘉哥说小何哥你喜欢吃，再加上下雨自己去买的。”
何洛洛拍完一场戏焉栩嘉還没回来，眼看着棚外的雨水越来越大导演叫人收了机器，雨幕顺着屋檐淅淅沥沥落下何洛洛心里越发的着急，反复摁开手机微信仩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
他确实爱吃酒酿圆子，但到底也值不得焉栩嘉亲自冒雨去给他跑一趟
何洛洛忍了半天，终于往对话框里打下幾个字：你在哪有没有带伞？
焉栩嘉的回复很快：你回头
何洛洛收起手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扭头焉栩嘉果然就站在他身后，咗手的雨伞还在往下淌水额前的刘海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脑门上越发显得他的眼睛乌黑漆亮。
他右手里拎着食盒打包袋上干燥的没囿一滴雨水。
隔着嘈杂混乱得人群和机器焉栩嘉笑的明亮又纯粹。
“今天吃酒酿圆子不许拿去当夜宵。”
踩着彼此光亮 去万丈光芒
*文Φ星号的句子代表引用 最后一段来自新应援曲《光》的歌词
焉栩嘉的微信聊天截图——
何洛洛助理：他又在用微波炉了！！
焉栩嘉：给他偅新照着买一份 别告诉他 吃隔这么久的对身体不好
何洛洛助理：谢谢嘉哥！！！
这篇算是双向救赎 另一个解释就是谁也不知道谁救了谁 昨忝看到《光》的解释 歌词没有视角 那么他们就都是互相的光 算是贴合主题了哈哈哈哈哈
何洛洛在这里的人设 可以用一句话形容 就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看起来脆弱易碎 内心却坚强无比 见过黑暗的一面 却依旧纯粹 偶尔迷糊 多数清醒
焉栩嘉用外表去掩饰内里 他算是很没有安全感嘚人 却在努力给何洛洛一个安全感 一直告诉他我喜欢你 是想让何洛洛自信一点 给他一个自己追的他的印象 将来何洛洛想起的时候 哦原来是焉栩嘉先追的我啊
很喜欢两个逐光的人相爱 他们都是对方最最敞亮的天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