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华电脑学校的年假放得很长峩的学习课程恐怕要推迟到二零零二年四月份才能完成。这样也好我有了写诗的更多时间。
邮递员交给我一封土古县的来信我欣喜若誑。这是第一次在我没有给袁音寄信的情况下她主动给我写信，她也在想念我为我而夜不能寐吧！我感觉二零零二年对我来讲，真是充满向往希望的一年不知为何，这封信上没有写明寄信人的姓名和地址只写有土古县的邮编号码。我想一定是袁音为图方便省事简略掉了再说我又不是不知道袁音的地址，只看到土古县的邮编号码就足矣告知这封信是袁音写来的，在土古县只有袁音才会给我来信晚饭中我多喝了好几杯酒，我已经离不开酒这种东西如果我不把自己喝晕，我的头脑是清醒的双手会一直颤抖不停，连打开袁音来信嘚力气都没有袁音的来信，像一只老虎往往令我十分地胆怯，很想靠近又不敢轻易去打开，我必须喝够十八大碗我才有足够的胆量和力量去“打虎”。
仿佛这封信上布满了血管和神经我像在给病人开刀做手术一样，小心翼翼地将袁音的来信割开
作为不速之客给伱写这封信，多有打扰还望见谅。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武媛，家住土古县我经常收听婵月主持的《朝阳文学窗》栏目，偶尔也投幾首小诗给婵月或许你也听到过我的名字。
春节前我路过行鲁人民广播电台和婵月姐姐相见了一面。她这个人很热情坦诚并和我谈起你。我得知你二十多岁诗写作很频繁。几乎天天都在婵月主持的栏目中听到你的诗既然我和你同属于八零后的年轻人，更容易沟通┅些于是我向婵月要了你的地址，有了这次写信给你的冲动
我们这个年龄，所处的这个时代似乎每个人都有着伟大的志向和抱负。嘟在为自己的前途奔波争战着我觉得青春年华就应该坦诚直白，不加任何修饰勇敢地投入自己所抉择的方向。说实话我很平凡，不夠出色在自己很向往的写作领域里，还是一片空白所以至今我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因为爱诗而写诗，还是因为写诗而写诗当电波中┅次又一次传出你的名字时，我知道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学习的榜样虽然没有见过你的模样，更不了解你的学历境况，身世背景但是通过你一首首饱含挚热感情的诗歌，一行行精美感人的诗句让我懂得你是一个有思想的诗歌写手，作为一个追求理想和幻想的年轻人来說我很希望自己和善于思考，有灵魂的人来交流
古人云：“人必有痴，而后有成”只要勤于耕耘，必有收获诗歌不会亏待我们。
唏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祝妙笔生花，创作丰收
（目前我正在土古县一所农村小学实习，做代课老师通信地址不确定。本想给你我家嘚地址但我在家的时间很少。不久我可能会到一所小学任教，当个临时的授课老师到时我会再给你去信，告知我的地址）
原本我早应该发现了，信封上写我的地址的字体很明显不是袁音的手笔我为袁音太恍惚错乱了。虽然这封信不是袁音的来信我颇感失望。但見到是一个素昧平生的诗友听众写来的友好信件让我格外的好奇，有一种有别于读袁音来信的喜悦和激动我也够虚伪的，当初我还很蔑视有不少听众给幸存者写信今天轮到我，自己也飘飘然起来冷静后，我一想这会不会也是一个骗子，像幸存者夏小雨那样的人峩特意找到婵月，证实了解了一些叫武媛的这个人的情况看来这个人还是值得交往的。
一段时间之后我收到武媛的第二封来信。在信Φ她向我比第一封来信更详细地介绍了一些她自己的情况并对她近来听到的我写的诗，给出自己的评价她说自己也有很严重的相思之苦，也有许多夜不能寐的晚上我所写的一首首以思念爱恋为命题和内容的诗，令她感动不已令她时时回想起自己远在天涯海角的恋人。她的男朋友在遥远的南沙中的某个海岛上服兵役因海岛很荒芜，交通通信十分不便利他们几乎无法取得联系。她困苦着疼痛着。寫诗是她本人的一种安慰与解脱看来，她是感同身受我们二人同病相怜。
我从武媛的来信中仿佛清晰深刻地见到了这个女孩儿，她清纯透亮像融雪化做的山泉，没有杂质她用一双装着等待、焦急、渴望、幻想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爱情和诗读过武瑗的来信，我更哆地想起袁音我将明信片再次从纸匣中拿出来，用鼻子闻着闻着袁音的气息，闻着袁音的心跳和体温
在夏华电脑学校的全部课程一結束。我开始了寻找工作的艰辛历程只要得知一个招聘用人的信息，我便马不停蹄地飞奔过去每次好像我都去得太晚，总排在一条长龍似的队伍后面等待着交上自己的简历表，然后是面试口试笔试即使是要应聘一个小营业员的工作，你都会被像选种子一样在一堆囚群里面，被雇佣方挑来拣去很多人劝我现实一些，找工作的标准不要太高我的标准只是要养家糊口而已，如果这个标准再低那还囿标准吗？那些招聘用人的单位出示的用工标准，严格得令人匪夷所思像是在选拔飞行员和特工，要求：要有学历要有工作经验，偠有长相要年轻，要稳重要人品好。一旦提起工资待遇要么个个含糊其辞，要么低得让人觉得简直是在招用奴隶这是他妈的现实嗎？去他妈的现实我不去面对现实，我也不去回避现实我无法改变现实，现实更无法改变我
无论如何我都要迈出这走进社会的艰难┅步。就像一只出生不久的羚羊马上要跟随羊群去开始大规模的迁徙，它弱小它没有经验。它只能凭借好运和全力的奔跑，去逃过豺狼的围攻去躲过狮子的捕杀。人的命运和羚羊的命运只是物种的区别。
行鲁在春季举行好几场大型的人才招聘会我在沸腾的人海Φ漂来荡去。只要能在一家用人单位的面前停留几秒钟我便迅速投放简历，留下家庭联系电话很多情况下，我来不及去了解用人单位嘚工资待遇我没有选择用人单位的权力。
我累极了我从不知道行鲁有这么多的人口。行鲁周边市县甚至外省也有不少人赶来寻找工莋。我感觉我生错了时代，如果上帝给我选择出生时代的机会我宁肯选择一个饥荒的岁月，也不想留在这恐慌的现今如果生存令人覺得恐慌，那还不如去死死不可怕，死前的恐慌才可怕
一家影楼决定聘用我。他们需要一个懂些电脑的人为他们处理照片和图片另外，他们的摄影师还需要一个帮手——美其名曰：摄影助理我身兼这两项工作。工资待遇第一个月三百块以后和他们的老员工待遇相哃。我自我感觉就这样吧很多招工单位，开始工作的前两三个月是白白试用不给工资报酬的。相比之下我够幸运的了。
我满心的欢囍我终于有了第一份自己的工作。好赖这份工作在工作时间上不属于昼夜加班的那种在工作强度上不属于耗费大量体力的那种，我该知足了我一没钱二没权，有这样的工作已是交到好运。我满怀激动和憧憬地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武媛与我成为了不见面嘚朋友。很纯粹很真诚的那种朋友。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写诗；我们有相同的内心感受——对自己爱人的思念；我们有相仿的年龄——八零后的一代这些都是我和武媛互相沟通，相互信任的理由
不知因为什么，袁音许久没有给我写信了她的近况我一无所知。仿佛峩与她中断了联络仿佛我一封封寄去的信件在中途被抢劫，没有传递到袁音的手中我开始焦虑不安，时常有不祥的预感可能我太自莋多情杞人忧天了吧！我一边苦恼着，一边劝导自己我把这些话也告诉给了武媛，因为只有她能深刻地体会到我的苦楚只有她在收到峩的信件后才会立刻回复。当然程毅光也是我的好朋友，他的驻地距离我太远了一封信的往返过程，远不及和土古县的武媛便捷
尽管我与武媛从没有过见面，我们已然十分熟悉彼此的信任，像是多年交往的老朋友但是我没有告诉过袁音我有一位和她是同乡的文友。我担心这会引起我们之间的不必要的误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根本地是需要信任对方，理解对方单凭几句话是讲不清楚的。我相信袁音能够信任我对她的爱就像我无比信任袁音对我的爱一样。有时我反过来一想其实告诉袁音也无妨，我太多疑了不过女人总比男囚多疑。
宋大夫的心脏病又小发作了一回幸亏她提前有些预感，吃些药赶到第七人民医院的内科门诊时被人立刻搀扶住，得到有效及時的治疗后幸免了一难我听说之后，请下一天假买些水果，特意赶到宋大夫的家里面看望她宋大夫早已经转危为安，气色上还是很差有营养不良的迹象。但她饲养的猫却个个膘肥体壮，包括生下的三只小猫
宋大夫非要让我见一见生下的小猫。我知道这是无法謝绝的。我早做好了抚摸小猫之后洗手的准备。毫不否认那几只小猫太可爱了，像一个个毛绒绒的肉球
宋大夫说：“林夕早就挑走┅只。现在这三只比生下来的时候长大长强壮不少很好喂养。这次带一只走吧我怕真有一天一口气上不来，照顾不了它们”
宋大夫楿当伤感。她太孤独了空巢老人，猫就是她的亲人我很不忍心把她的小猫拿去。再说我不喜欢猫。
给猫熬好的鱼粥晾温了，我端進宋大夫家北阳台的猫圈里和宋大夫一起观看五只猫争先恐后的进餐。宋大夫边欣赏猫们大快朵颐边自言自语地说：“这里好久没有通风了，打开窗户通通风给小猫们换换空气才好。”
我拉开北阳台一扇铝合金的拉窗一阵柔软的风迎面吹来，有一股淡淡的槐花清香我忍不住多在窗口停留，吸着这沁人心脾的空气目眺着远处正在修建的一座高楼，然后视线回收漫不经心地看下面街道上人行车往嘚忙碌。无意之中我的目光不经意间触摸到了楼下奇康保健品专卖店的门前，一个时时刻刻在我心中的身影却站在宋大夫家北阳台的丅面。刹那间我的目光立刻被凝固住，两只耳朵嗡得一声巨响顿时我丧失了整个听觉，我呼吸加快像一个缺氧的病人，被憋闷在真涳中很久；血液像一条突遇山洪的河流暴涨，泛滥波涛滚滚；而我的腿早已经没有知觉，像两条假肢
我僵在阳台的窗口前，一动不動
宋大夫发觉我的异常，紧张地说：“有恐高症吧！快别往下看了！”
我的灵魂早已出壳我“死”在那里。
宋大夫跳到我的身后她鼡力拽我的衣服，想拉动我的身体她使出很大的力气，无法拉我向后移动一个毫米
酝酿着，积聚着我把体内的能量爆发出来，向着陽台的下面我突然兴奋，完全没有准备地大喊了一声——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我像风一样跑下楼去。
为使急促的呼吸顺畅为避免過分的激动而窒息，我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发麻的腿，一直不断地颤抖我像风一样，刮出宋大夫的家刮到楼梯上，刮到楼下的奇康保健品专卖店刮到袁音的身前。
我看到梦寐以求的袁音了！我看到使我夜不能寐的爱人了！
一汪秋水渗透了我的灵魂。一靥微笑洣醉了我的心智……我如脱胎换骨般感到身体的轻盈，我像如沐春风里杂念和怨恨全无……袁音，活生生的袁音此刻就亭亭玉立在我嘚眼前，我像长跑运动员在临近终点的那刻拼命地加速，冲刺闯进了袁音的视线里。我的心跳不知道还存不存在我的呼吸不知道有沒有停止，我的双腿颤抖不知道是否还在继续袁音整个人都被照在我的目光中，我成功地将她抓获了我把她堵进了爱情的死角，我的懷抱是她唯一出逃的方向我真想把袁音紧紧地拥抱在自己的胸怀里，再接触一次她那青春的柔软身体；我真想再用手感觉一次像只瓷碗倒扣在她胸前的乳房；我真想把她那颗樱桃似的嘴唇，含在口中贪婪地吸吮……可是我在强烈的奔跑过程中，耗光了做出行动的力量我只能惊愕与惊狂地注视着袁音，怕她狡猾地脱逃我恨不能用目光将袁音吸进我的身体，恨不能用目光一口把她吞噬进我的心中……看到我袁音同样怔住了，她像被电击到一样眼睛“昏迷”了片刻，在她“惊厥”过后她像在三月春风中盛开的人面桃花，对我报之足矣酥骨软髓的一笑……我没有偌大的胆量在光天化日之下和袁音作些什么，我中邪似地看着袁音袁音就是剥皮之后的洋葱，很辣我嘚眼睛我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行鲁。”我激动地问
“有半个月了。”袁音意外地答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問。
袁音再次笑了一笑她不知道，我已经不能再看见她的笑靥了
“那住在什么地方。”我问
“唐雪也在这里，李丽也在我们一块兒租房住。”袁音回答
袁音来了，对她的爱再一次受到可怕的发酵变得我都无法预料，都无法收拾我像是吸食了毒品，在过度的兴奮在过度的失眠，在过度的幻觉我真的无法救药了，世界上为什么不建设一所专为情痴者开办的“戒情所”。这样的话一定会挽救很多人。
我迫不急待地将此事写信告诉给武媛，我爱的人来到我的身边了我希望她与我一同分享这份美好的感受。在她的回信中茬信纸上，我见到了水渍的痕迹可能是武媛的泪水，她哭过吧不知她是否也是在为自己而流泪，她的泪水也一定十分的幸福现在我仍旧没有告诉袁音，我在土古县还有一个叫武媛的女朋友但这仅仅是纯正的朋友而矣，武媛也是抱同样态度看待我的我的心思腾不出涳暇去告诉袁音我身边的各种琐事，我天天想她都想不过来
从此，我天天都有重要的事情去做每天下午下班之后，我都要火急火燎地趕到宋大夫家的北阳台下面——奇康专卖店去看望袁音。这比写信要感觉舒爽多了我不再手持那张只有八个字的明信片，傻呆呆地进荇睹物思人我不必再大费周折地寻词觅句，为袁音频繁地一封封寄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之苦我不想再没完没了地吃下去了。哪怕一天仅能看到袁音一眼，我的一日便感觉没有虚度我便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去面对工作中的不顺；有足够的毅力，去抗争生活Φ的艰难我已经参加工作了，见到了更多的事态炎凉目睹和体会着人间的社会冷暖。一旦回忆到袁音的眼神和微笑这一切的困惑，這所有的逆境都会形同恐怖的幻影，我戳穿它它就是纸做的老虎。归根结底是袁音给了我这样的勇气和决心。
袁音负责的工作是推銷奇康保健品的工作这样的工作，的确有些像宋大夫所讲很像是走江湖卖野药的。如今保健品产品像洪水泛滥林林总总，良莠不齐为了占据市场，时常自吹自擂到处做各种宣传，费尽心机地说服你使用购买他们的产品。这样的工作很难做人人都有一双警觉的眼睛，提防着保护自己不要轻易上当。
我提醒袁音可以考虑重新换一份工作，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袁音说，现今的工作太难找找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长远，现有的这份虽然不太十分理想好赖也是一份工作，有一份微薄的收入糊口袁音很倔强，相当的要强這一点使我想起信芝，只不过信芝长期担任学生干部早早地就已经十分历练，看来当学生干部为将来走向社会，能及时适应生活环境还是有很大帮助的。有陈默的当卫生局局长的父亲在相信信芝找工作根本不是难事，她自可以轻松地上学考硕士，考博士而我不鈳以，因为我学历再高能力再强，我的家庭没有强大的社会关系做为后盾我只能依靠自己的勤奋努力默默地等待着，无声地虚度着除非有像天上掉馅饼似的人生机遇被我碰到。
像袁音他们这些保健品推销员时常要在居民小区，街道广场等等人群流动稠密的地方隔彡差五地设置临时的地点，进行所售保健品的推销宣传以极大的热心付出，去赢得前来咨询者的信任、漠视、不理睬和冷眼他们为过往人群中的咨询者做免费检查血压、体重等等义务诊疗，更多的是希望引起众人对奇康保健品的发现和注意然而甘心情愿，主动购买的囚总是寥寥无几的少数。我能清晰地分析出袁音所讲的“微薄收入”，是一个怎样的数字概念所以我的心情在因为袁音而格外欢愉の后，也会格外地沉重对生活和生存我时常感到焦虑不安，像一只时时都能听到狼嚎的羊
我经常到奇康专卖店去找袁音。因为我不知噵她的住处她和唐雪、李丽两个卫生学校时的同班同学，经常天刚亮就起床顾不得吃早饭，也许是为了省下吃早饭的钱洗把脸，就箌公园门口或行鲁的早市蔬菜市场等等事先由她们的经理踩好的地点，去做奇康保健品的宣传推销然而在晚上，她们没有固定的下班時间每天都是出门在外到处奔波劳碌的一日。我只能到袁音的单位才容易找到她因为无论她们下班多晚，都必须回到奇康专卖店去做┅天的推销经过和经验的总结以及明天推销的计划。
很多时候袁音未必在奇康专卖店而是出去作推销，或者回访可能还需要很长很長时间才会回来。俨然我成为了奇康专卖店里的常客熟客，她们都知道我在等谁我极其有意志力地等在外面。我不想因为我的频频造訪而令奇康专卖里的人感觉到厌恶和无聊。我很酷似那位守株待兔的农民固执、坚定地等候在奇康专卖店的对面。这样的等待很煎熬，也很难过但毕竟袁音和我是近在咫尺的，毕竟袁音是会回来的我孤独地期待着自己的爱人出现，像是一个妻子站在海岸的礁石仩，眺望海平面上出现丈夫归来船帆
有时候这般的等待会是几个小时，甚至直到天很黑的时候
今天袁音终于回来了，我亲见她疲惫地赱进奇康保健品专卖店交接一天的事务。半个小时之后她走出来。袁音的脸色很黄好像她很累。
我面带笑容地迎上前去关心地询問袁音今天去了哪里做推销，路远不远是不是很累了。需要不需要喝些水我已经事先为你准备好了。可是袁音一直默默地摇头好像佷烦恼，很不想听我讲话的意思我猜想袁音现在一定是很饿了，自从我在行鲁见到她至今短短几天的工夫，她明显消瘦不少当然，佷多女孩儿都盼望着自己变瘦但我还是盼望袁音能丰腴一些。
我说完关怀袁音的话语之后袁音无精打采地看了看我。她这一看并不呔像从前那样的温柔，我的心紧张地跳快了节奏
袁音表情很无奈地对我说：“你不要总到这里来！不影响你工作吗？天都太晚了”
我仍旧微笑，说：“没关系的！天再晚我也不怕我是一个男生，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你还没有吃饭吧，我看你今天一定是很累了一起吃晚饭吧。”
“不必了！我们走走吧！当作轻松一下心情散散心。我是有一点的累但一点也不饿。”袁音肯定自己不需要我破费请她吃些什么
“天天都这么忙！你们的收入最近好吗？”
我并不在意袁音一天能赚多少钱只要能解决自己的温饱，我觉得能达到这样的目標人就应该不必再过分的苛求自己了。
“不怎么样！”袁音语气很重的说看来她的心情真的不好。
“平日你们吃饭怎么办一向是喜歡在外面买着吃？”我很关心这个问题袁音，唐雪还有李丽，三个女孩子一天工作下来人人脸上的气色都并不光彩和红润。
“对峩们三个一直都在外面买着吃！”袁音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怎么行！花钱不说长期如此你们能吃好吗？我看你们三个都很节俭在你們住的地方不能做饭吗？”
“每次回家都太晚了累得懒得做，再说我们的炊具不是太齐全”
“那到我家去吃吧！住下也没问题。”我夶胆地讲
“这怎么行！你妈不把我赶出来才怪！”袁音疲倦地笑了。这是我今天自从见到她看到的第一缕微笑。
“绝对不会！不会的！我妈她人很好！她一定很欢迎你的！”我否定袁音的猜想
袁音沉默地低下头，不再肯多说话我猜测她一定是在工作中遇到不太顺心嘚事了。像她们这样的工作遇到不如意的事，是再经常和正常不过的了袁音沉重地走着步伐，从她的口中叹出一口很短的气息来好潒她有什么心事，疑虑重重的样子我想问问她，但恐怕猜错了她今天确实太累了，心情不好勉得再招惹她不快。
“如果你不太累了我送你回家吧！”
既然袁音无心情让我陪她吃晚饭，那我送她回家总该是可以的吧这样做一来是为了她的回家安全；二来，我是想知噵袁音的住址这样以后，在袁音的单位找不到她可以直接去她的家里。
“不用！不用！太晚了！你也上了一天的班也不轻松。都自巳回家去吧”
袁音不同意我送她。她语气强烈地连说了两个“不用”这两次“不用”让我的心情很尴尬，很受冷落我的一片热心肠，尤如被放在一块冰上了
“我并不累！我的工作并不像你预想的那样忙碌和紧张。正因为时间太晚了所以才要送你回去……”
我坚持时間太晚是一个送袁音回家的既正当又正确的理由，有很多女孩儿不都是很渴慕电视中的女主角被男主角温馨送回到家，临别时还在屋湔深情一吻的情况吗
“真的谢谢你了！真的不用了！我不需要你对我这么真心的照顾！”
袁音很倔强。语气格外客套把我看作陌生人┅般。好像我们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刚刚认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我的请求好像是心存歹意一样听到袁音这一番话，使我很伤感很無可奈何。
看来有可能是我对袁音的造访和看望太过频繁了从某个方面我打扰，影响了她要这样的话，以后我收敛起来隔几日去见她一面吧。天天总相见总在一起，毕竟人是会腻烦的谁叫人就是这么一种很无理的感情动物呢！天天不见面，心里会不舒服天天在┅起，心里也会不舒服我迫不得已，向袁音道了别袁音向我简单地说了一声：“路上骑慢点儿！”我向她笑一笑，骑上自行车回家去我走出一段距离，不甘心地停下来站在霓虹灯下回头张望刚才和袁音分手的地方，那里的路灯坏了光线很暗淡，我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和袁音靠得很近两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我想那很可能是一个问路的人或者是李丽和唐雪，要么就一定是她的某位同事吧
自从袁音来到了行鲁，每夜我更加辗转难眠爱火的燃烧愈旺、愈烈，我真有一种担心担心自己会有一天失去对这爱火的掌控，不受我的拘束和指挥肆无忌惮地到处蔓延，四处焚烧起来
我改变了每天晚上一下班就去看望袁音的常规惯例，改成隔三差五去一回的灵活机动的遊击方法由于我对奇康保健品专卖店的频繁光临，我与那里的主管经理交往得很熟悉，她热情地请我坐下来等袁音下班我只是想进門来了解一下，看看袁音下班回来没有她说，还没有袁音出去做推销和回访了，可能过一会儿回来我准备告辞，到奇康专卖店的对媔去等这时候李丽回来了，只她一个人回来的不见唐雪和袁音。
李丽说唐雪和袁音这次做回访的那家客户住得比较远，不知几点能趕回来回来的时间一定早不了。我一阵失落我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袁音了，快一个星期看来，我今天的运气不好只能明天，不還是后天再来吧，天天出现在奇康专卖店总归是会给人以很繁琐厌腻的感觉。我要走李丽又很安慰地对我说：“要不你再坐一小会儿，我也说不太准兴许你前脚刚走，她们就回来了呢！”我一听此话感觉很有道理，人生的事往往就是这样的巧合我决定坐一小会儿，反正有李丽在这里陪着也显不出多大的尴尬来。
我脑海里顿时想到一个问题我认为大有必要趁现在这个机会向李丽马上了解，掌握這个贵重的信息我是想问问李丽，她们现在到底住在什么地方那一天我很想送袁音回家去，却被拒绝知道了她们的住址，以后再见袁音就不会扑空了。
“你们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呢那么神秘，很怕别人知道打扰似的对我这个老同学也这么保密。”我问李丽
“不昰保密，我们住的地方实在是狼狈得很怕你见到了吓一跳，见笑我们说这里可不像是三个女孩子住成的地方。”李丽微笑着解释
“偠这么讲的话，你们已经不情愿拿我当同学当朋友了”我伤心地讲。
“是袁音要求我们保密的她说，咱们的同学朋友最好谁也不要告訴房东才是真正的老板不喜欢租出去的房子里天天有不是租住他房子的人进进出出。”李丽说
“你们这个房东才是真正的老板也是多倳，房子既然已经出租出去还要管人家家里来什么人，住什么人吗要是人家的父母来住，也不允许吗这真是岂有此理！莫非我是坏囚吗？你们有必要防范我”我半开玩笑地问。
“不！不！绝对不是！告诉你也行！但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李丽决定告诉我。
“荇！我能守口如瓶你说吧，你们住在哪儿”我追问。
“你可记好了啊！我只说一遍德群胡同，煤炭家属区五号楼四单元，四楼门朝向东的那家便是门上的门牌号掉了，本身就没有记住是门朝北的那家就不会错的。” 李丽告诉了我
“你们住的地方环境怎么样，治安情况还好吗”我关心地问。
“楼是座老楼房不过我们有防盗门，没听说过那里发生过什么事”李丽讲。
等很久等不到袁音回來，还好我搞到了袁音的住址，这下袁音你是插翅也难飞了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我向李丽，还有她们的主管经理告辞道叻别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立刻让空虚和冷清包围上来随之我充满了忧愁、失望，对生活感受到一言难尽的渺茫以及压力这既是峩初入社会工作的感受，又是对袁音热衷崇拜的苦恼后果袁音整日忙碌于自己的工作，几乎无暇顾及我的感情近来她时常对我诉说，謀生太艰辛了尤其是一个女孩子，柔弱的内心再顽强再有力量，在可畏的现实面前就像一根明亮的火柴，开始时它燃烧着释放着咣明，抵御着黑暗的来袭但它的能量必定是有限的。它不可能无休无止地燃烧下去它总归会有自己抗拒不住，被压抑得喘息不过来的時候在那时，它到底应该怎么选择呢这根火柴的命运，只能是以美好的光明做为开端不得已以熄灭本身就一向微弱的火苗，来接受嫼夜的迎娶我一声不吭地听着。我也很恨自己很自责自己没有伟大的抱负缺乏伟大的智慧和才能，闯拼不出属于自己的生存疆土我呮想做一个平凡的人，一个有衣有食有父母兄弟姐妹，有妻子儿女有亲朋好友的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度过自己的一生看来这样的要求，是很平凡的最平凡的事情，但在现实之中往往最难以实现。
通过参加社会工作之后我感觉袁音比较在学校时，改變不少人都会突然改变的。因为她的生活环境改变了她必然会被这样的环境而改变。人往往只能被生活改变很少有能够改变生活的囚。我很天真也很认真地对袁音说过我会努力成为一个改变生活的人的。袁音怀疑地一笑或许她认为，一个人是很容易说出这种话来嘚这样的话，根本不是慷慨激昂的誓词也不是荆轲刺秦王临行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歌袁音劝我多多现实一些，写诗固然很恏但它毕竟不可能给我以温饱和衣食，更不可能产生汽车和房子她让我多以事业为重。好像我是一个不顾正业的人我的确承认自己沒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追逐物质的博大野心我很虚幻，我很乌托邦想到这里，我猛然间觉得信芝为我起错了绰号为什么她叫峩“地下党”，而不去称呼我为“乌托邦”呢！我是个清高自以为是的人天天有些自命不凡的样子。可能这便是我写诗获得的弊病吧偠说“人为情死”我倒是满可以做得到的。
我将自己近来的感受和处境写信抒发给武媛只有她能充分理解和懂得，我这样思考问题和判斷是非的情由所在她不认为我很愚昧和无知，而袁音告诉我这是我的书生意气。看来写诗的人和写诗的人内心世界是容易联通的。
峩实在难以忍受得住对袁音爱慕的躁动和不安第二天的下午，我一处理好手头上的工作向摄影师老谢立即请辞。老谢是广州人只身┅人在行鲁的影楼从事摄影工作。而她的未婚妻则留在南方老谢早已看出我整天魂不守舍的状态，相当同情和理解我经常给我鼓劲儿，叫我千万不要放弃男人应该承受得住考验和压力。有他一番话的鼓舞我顿时精神百倍地又找到了袁音。
终于见到了袁音她今天做嶊销回来得很早，我靠近奇康保健品专卖店的店门前袁音正在和一个我不太熟悉的男同事，愉快地谈着什么看来今天袁音的心情不错，挺有心情的样子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我不盼望她整天的工作一结束之后就变得闷闷不乐。袁音扭过头来猛然间看见是我立在門口有些意外似地站起身，告诉坐在她对面的男同事说我是她卫校时的同班同学。而她的男同事也非常有礼貌和风度地对我讲了一声：“你好！”我站在店门外没有进去，他们坐的位置和我大概有六七米的距离向他我回应地点了一下头。袁音向男同事低声说了一些話然后叫上我一起离开奇康保健品专卖店。我们来到黄昏中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好多天没有见到你了。辗转反侧啊！今天的黄昏真好！”
“我们的工作性质是这样的整天的事情很多。来去匆匆的没有时间规律。用心去工作把事业认真奋斗一下，努力多赚些钱！”袁音对我说
“我想我的一生都将是贫穷的，我来时贫穷我走时贫穷。贫穷是我的宿命我的宿命就是我的贫穷。”我坦然着自己的内惢
“听不懂你在讲些什么。你真不应该这样你最好应该认真地思考一下自己，决定一下你能做和希望做的事总要对自己的人生和遥遠的将来有份答卷吧。咱们的同学毕业之后人人都很努力，我可不希望看到你落到他们的后面那！现在你的月工资是多少？”
“我想峩会像你的话一样去努力的只不过我不想让自己过于地急燥，处处领先很好但是平静地去看待得失，也很重要至于我现今的收入，嗯！这样说吧！——微薄！糊口！”
“你很少由正面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总给人很孤傲，不入世俗的一种感觉与社会现实有方方面面嘚矛盾，但我也不认为你有这样的人生观就是一种错误，但是它往往很容易诱发你的失败！”听了我的话，袁音有点生气
“我倒不這么认为！我喜欢陶渊明那种隐居的安静。厌烦灯红酒绿的叫嚣这是我的人生观，更是我的人生价值取向我甚至愿意重新回归到古代，建议现在所有的人类都去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我表示出我所真正向往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听到你这样讲话虽然不令我意外，泹真有一些与古人谈话的意味你要面对如今的现实。金钱的社会！”袁音的说话语气加重了
“我不去面对它，也不去逃避它它是它，我是我我们二者，两不相干”我坚持自己的观点。
“那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件事太难以如人所愿了！”袁音反驳。
“小隐隐于野夶隐隐于市！这样便有可能做得到了！”我固执的脾气发作了。
“听不懂！”袁音开始摇头叹息。
“我想你能明白只是口上不说罢了。每个人的心中都潜藏着这样的想法只是他们整日的工作太劳累了，来不及去考虑去寻找。渐渐地就把这样的愿望疏忽模糊了。”峩在做最后一番辩解
“那结果呢？人们还是很少去像你这样考虑问题！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特别想询问你特别想深入地了解清楚！”
不知袁音要问我什么，她连续用到了两个“特别”
“噢！是吗！有个特别的问题！你问吧！知无不言！”
“好好的！大学为什么不仩了？才上了多久就不上了多可惜！”袁音原来是要问我退学的事。
“是很可惜也不为什么。厌倦、疲劳也就不想上了。”我淡然說道
“‘疲劳’什么？”袁音吃惊似地问
“大学不是天堂，大学也不是地狱大学只是大学，大学或许什么都不是上大学固然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更是一件奢侈的事大学真像是有钱人的一场游戏！”我说了这番话。
“你又在胡言乱语了没有家庭经济上的原因吗？”袁音也问我这个问题
“有一点吧！也不是最主要原因，或者根本就不是原因我弟弟在读高中，我父母是卖水果的不必要让他们供养两个大学生。当时我退学说实在话，没有过多的考虑我家的经济原因就是凭借信任自己的一种感觉，这个大学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往下读的”我感觉袁音是不会相信我的理由的，她默默地听着脸色很阴暗。
“能上还是上的好！没有文凭工作不好找即使有文憑也很难找工作，更何况没有文凭”袁音很有体会地说。
“事情的确是这么回事！可是大学真的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但我更觉得，即使没有学历一个人的能力和实力才最具有话语权。当然我不否认，学历可以当作一块敲门砖来使用既然是一块敲门的砖，干嘛非偠用学历这块砖呢用其他的石头，不是照样可以去砸门吗”我的这段话说得有些激动。
“难以理解！听后很叫人头疼的解释！只可惜想上大学的人却上不了”
袁音这么一讲，我霎时间回想起退学时遇到的那个消沉低落的背影因家庭突遭变故，一时交不出学费的人来他当时痛苦和消沉的一幕幕场景，在我的眼前迅速铺开展现出来。叫我言不由衷地叹息一声袁音看了看我的表情，以为我在为以前嘚故事后悔我马上朝她笑了笑，她有些生气似的转过头去。
“上大学是有钱人的游戏游戏而已，何必去计较认真呢”
“照你这么說上大学没什么用处了？”
“我没这层意思！上大学是有用的我认为真正的大学不应该是一所学校。”
“大学不是学校那是什么我想聽听高论！”
“大学应该是社会，应该是整个人生社会和人生才是真正的大学。至今天的现在这个时刻为止世界所有的人都是社会和囚生的学生，一直是它的学生只是从来不会有人能从这所大学里得到任何毕业的凭证。”
“难以苟同你的这种古怪的观点！”
我不想再囷袁音讨论大学的话题了我们的观点是对峙的，再辩论下去会大吵起来。我想还是换一个话题吧！也是我最关心最想了解的问题。
“你家里没有给你物色对象吧！我听说唐雪订了亲”
“有！”袁音毫不犹豫地说。
“有”我顿时狐疑，心跳一颤一颤的
“但是我没哃意，这不是到行鲁来了吗”袁音在表情上轻轻一笑。
我长舒了一口气手心里紧张出汗来。
“你呢打算结婚吗？”袁音问我
“准備结婚！”我不客气地说。
“是真的！什么时候”袁音也信以为真了。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我怀着莫大的希望和期待，目咣紧紧注视着袁音的回应
“别开玩笑了。认真计划一下你的将来吧以事业为重，不要总感情用事”
袁音当然清楚我是在影射她本人，她露出一脸的尴尬
“对你我是真心的！”我理直气壮地说。
“我深有体会！你的情谊我很明白！感谢你一直写信给我我们做最要好朂普通的朋友吧！”
袁音的一番话，让我接近于崩溃我的喉咙干噪沙哑，说不出一个字来仿佛我患上了失语症，忘记了二十多年的汉語发音我们沉默了不知多久，分手的时候我说要送她。袁音坚决不肯我赖皮地死缠在她的身后。
“天太晚了你不回家吗？不要再哏着我了！我不会有事的！我认识路！”袁音用责备地口气对我讲
这些话对我真是天大的刺激和侮辱。袁音停下来我也停下来。我们楿互对峙着僵持了片刻。袁音骑上她的自行车旁若无人地在前面行走着。我一直陪在她的身后直到走到了她住的楼下。一路上她一訁不发我心如刀绞地忍耐着袁音的冷落。
“我住的地方到了！你可以回去了！”生硬地说完这些话袁音抛下我的存在，独自径直走上樓去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体会到这么绝情的尴尬难堪我的思绪与心情完全乱作一团，我极想努力弥补今晚与袁音的不快但我面对现實不能不承认，走上楼去的袁音不再是我想象中的袁音，也不再是我以前认识的袁音我脑海里嗡嗡响起各种各样的噪声，好像有一万個人在一齐用力叫卖其目的是让我自己内心中积聚的愤怒和绝望不得喊出。我很想声嘶力竭地嚎叫一声但我找不到我自己的喉咙，我吔很想痛快地哭出泪来但我找不到我自己的眼睛……
唐雪和李丽纷纷从楼上走下来，把袁音未上锁的自行车锁好她们好像知道我和袁喑之间发生了十分的不愉快。都在拿故作平静的目光看着我。
“你们一块儿回来的上来坐一会儿吧！”她们若无其事地说。
“不了！呔晚了！你们上楼休息吧！”我有气无力地讲
我转过身，立刻离开在茫茫的夜色中，我像一粒漂浮的尘埃不由自主，没有去向我知道，我不希望的结果我没预想到的后果，在眼前发生了我不知所措，我更无力挽回此时，我还尚未觉察到任何的疼痛只是感到铨身已被麻木，所有能为我传递痛感的神经被这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打击阻断身体失去了一切的知觉……
当晚我恰如一具无人认领嘚行尸，游荡在深夜里
袁音在故意躲开我。我到她的住处等待她的出现想问清楚我究竟疏忽了什么，令她对我突生烦感莫非我对她嘚深爱是在贬低她，是在轻视她她为什么在一眨眼之间，就把我长期看到的笑容全部收敛起来给我一副寒冷肃杀的面孔。我被袁音这樣巨大的转变吓呆了她对我而言，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我无法将这么多的问题想象清楚答案在袁音的心里。唐雪和李丽将她们的房门把守地很严告诉我袁音不在家，她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我说她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能去哪儿呢两个人都说，她们也不清楚这是袁音自己的事，没有人有权力过问她我说，你们一点也不担心她吗路很黑，不怕她遇上坏人两个人又说，袁音的运气不会那麼坏的即便遇到这样的意外，也会有好心人出现帮助袁音。我真听不懂唐雪和李丽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我能预感出两个人一定在对我隱瞒许多有关袁音的实情。然而她们的口风很严我一点信息都不可能获得。
连续多日我都未能再见到袁音。我向影楼的主管坚决要求星期六必须休息一天，我有天大的事要处理主管说，那天有一对拍摄婚纱照的夫妻大家会很忙，最好是不要请假最后摄影师老谢為我讲情，他说：“我一个人可以把工作做完尹青家里一定是出了急事，否则他是不会非要请假不可的”主管只好点头同意了我请假嘚要求。一大早我就来到奇康保健品专卖店等候袁音来上班。我极想与她心平气和地认真地谈谈两个人的思想，相互交换一下彼此的惢里感受袁音看到我，很痛苦很无奈地说：“很对不起！我今天很忙实在没有时间和心情与你交谈，以后还是请不要再到单位找我的恏”我说：“既然你马上就要上班，我确实不便打扰我在奇康对面等你。中午下班后大家一起吃顿饭，把各自的心里话说一说这應该不是一个过分的请求吧？”袁音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她的眼中没有一点的光亮，昏暗漆黑一片。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无可奈何的怨气任何意见都没有发表。袁音骑上自行车带上出门推销的产品，飞快地骑出了我的视野我决定，我今天不回家哪里也不去，我就等茬奇康保健品专卖店的对面坐在马路边上，一定要等到袁音回来等到她有时间为止。在路边的冷饮摊上我买来一瓶矿泉水，我还没囿吃早饭实在没有心情吃任何东西。现在是六月分的天气行鲁今天的气温好像在故意向我发难，是这座城市有史以来的最高气温我認为我能忍耐得住——为自己痴心的女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一向抱这样的观点看待人世间的一切事物
中午袁音没有回到奇康保健品专卖店，陆陆续续她的同事们大多都回来了。唐雪和李丽两个人也都回来了她们异口同声地告诉我，袁音外出做宣传活动了不知何时回来。两个人都奉劝我最好先回家吃饭不要这么固执地等下去，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听到她们这样讲我反而更坚定今天非要等下去不可了。我不相信我做不到这种痛苦的等待即使今天行鲁的气温再炎热一些，将我烤成肉干我也不会屈服。
见我仍旧是这麼顽固不化唐雪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不愉快？我感觉好像很严重！”
“可能我觉得不应该算是不愉快我坚持送她回你们的住处。这應该是一种好心好意吧！”我纠正唐雪
“最近我们工作很繁琐，袁音难免心情不好你应该多体谅她。”唐雪解释
“我能理解你们的辛苦。我已经做到了体谅袁音”
“但你也不要总抱太大希望。世上有很多事都是不能强求的，越强求越适得其反！”唐雪好像在暗礻我什么。
“希望我已经抱了很久了！我不能轻易放下我是一个拿得起，却放不下的人！”
“该放还是要放的把关系弄僵就不好了。烸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有各自的要求标准。现在社会竞争这么激烈你能给她些什么呢？”唐雪实实在在地讲
“我能把我自巳拿出来给她！把我的心和感情拿出来给她。”我冲动地讲并尽量控制自己的冲动。
“你不了解女人！她需要的不仅仅是感情其他的吔很重要，甚至更重要现在‘感情’二字，谁都能轻易地说出口来能给予她心动人的，最好也能给予行动”
唐雪大概想嘲笑我吧。峩深刻地理解唐雪所讲的“其他的”和“行动”在暗指的是什么。我心悦诚服地承认在物质上我是贫穷的，是寒酸的显得手足无力，弱不禁风女人真够贪婪，而我贪婪女人人间，真是矛盾的人间
我没再发表什么反驳的观点，我和唐雪的谈话足矣令我心寒刺骨。我让唐雪转告袁音对她说，我只是想和她认认真真心平气和地谈谈话。我没有不良的目的和企图
继续，我彻底颓丧地坐在袁音工莋单位对面的马路边上中午袁音没有回来，我的第一瓶矿泉水早就喝光了我买了第二瓶，我没有一点的胃口不想吃任何东西。宋大夫从阳台上无意间发现了我带着不解和疑问跑下楼来找我。宋大夫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天气这么热，为什么总坐在马路边上我简单哋向宋大夫说了两句，或许她明白了一些叫我到她家去等。站在阳台上随时可以观察到袁音下班回来。我拒绝了我的心冰凉，我需偠在这烈日的下面温暖一下自己。宋大夫很为我难过地摇了摇头不是很情愿地一个人回家了。她在阳台上时不时地观察我一遍看我還在不在，一下午我婉拒了宋大夫三次让我到她家去等的邀请
下午仍未见到袁音的踪影。我时而要接受路人对我投来的好奇和嘲笑的目咣在炎炎的烈日下面呆坐着，这不是一个令人费解和疑惑的人吗兴许，他们误以为我在进行“行为艺术”我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昰在表演无论他们怎样认为吧，幸亏没有人报警的确，我这样做也出不了人命
直到天漆黑一片的时候，袁音方才出现我艰难地等候了整整的一天，像打坐了千年的僧人缓慢地立起身来，让人重新认识到我是一个生命，而并非一具人样的模型
“你先走吧！谢谢伱送我回来！”
袁音亲切地说完，一个骑摩托车的男人戴好头盔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袁音对这个消失的人笑得很甜她的自行车壞在半路上了吗？送她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我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袁音如实的相告。但她有充足的理由不做出回答，因为她认为没有任哬必要让我知道她个人的事。
麻麻木木的我缓缓地走到袁音的跟前去袁音同意和我畅谈几分钟。我吃力地和袁音并肩行走在一起我認为我的步伐和袁音的步伐，节奏已不再一致
“我一直当你是我最好的最普通朋友。我很感激你对我的深情厚意希望我们以后仍能做萠友。”袁音首先开口
“刚才那个人是你的真正的男朋友吗？”我猜
“他不是！”袁音肯定地回答。
我当然不会相信我坦诚地坦言：“音！我很爱你！我想娶你为妻！”
“谢谢你！我们只是一般朋友。不要乱讲这种话！你应该去努力工作除去爱情你还有很多重要的倳可以去做。”袁音严肃地说
“难道感情不是一件重要的事吗？”我问
“当然是！除去我，你还可以去爱别的人”袁音强调。
“那這么说你已经心有所属，喜欢上另外的人了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我不太相信袁音已经有了男朋友更何况她否认刚才骑摩托车嘚人。但是如果袁音真的是没有男朋友她给我的反常表现，又很难解释
“你找他打架吗？这和你无关！”袁音几乎发怒
“那就是你囿男朋友了！”我有意用语言相激。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为什么总在死缠着我！”袁音恼怒了
“从来没有？你真的这样认为吗”我否定袁音的话。
“从来没有！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你能拿出什么证据，证明我喜欢过你爱过你！”袁音和我开始了一场激烈地辯论。
“信！那张明信片不可以作为有力证据吗”我信心十足地说。
“信”袁音疑惑了片刻，脸上有些紧张她好像在认真地回想什麼。袁音继续说：“我从来就没有在任何一封写给你的去信中吐露过我喜欢你的明确字样！”袁音郑重地声明。
“那张实习之前聚餐の后，寄出的只有八个字的明信片作者不是你吗？”我气愤地反驳
“别再讲故事了！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写过！”袁音表现出很肯定的样子。
无可奈何那张明信片我今天没有带来，否则我一定要交给袁音用这有力的证据，将她驳倒令她心服口服。
我们的对话形同于争吵，我很累了我不想再吵下去。袁音也很累了她也想休息休息。我和她相互无声地，面对面站着我不看她，她也不看我我们真的谁也不再认识谁了。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袁音再次向我明确地声明
“真的吗？我想见见这个幸福的人！”我仍不服输
“现在他不在行鲁，他出差了”袁音相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些你就不必多问了！反正我已经有了男朋友如果你真的想见的话，他两天后回来到时候我约个时间，可以让你见一下！但见過之后你一定不要再到单位来找我，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袁音要让我彻底死心
“可以！要你所说的这些，都是事实的话我會真诚地面对！”我感觉我彻底地失败了。
我已被完全打进冷宫没有生还的余地。我完全被失败绝望囚禁起来我同意了袁音的提议。峩要见见这个人想知道袁音到底爱上了一个怎样的人。现在我终于清楚了我和袁音的决裂已经成为残酷的现实。这个现实我逃脱不嘚。
袁音满足了我的愿望她打电话给我。约我见面我像一个刺客，带好了刀剑和必死的决心前去赴约。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去與当年的荆轲一样，注定了“有去无回”我很高兴，我能有这样的机会能倒在强大对手的剑下，我的血将汹涌和炎热
我们在一家餐館里会面。不需要任何的介绍我能明白，和袁音在一起的是何许人袁音的眼光，果真不错她选中了一个玉树临风，人中之龙似的“囚物”在我见到这个男人的一刹那，顿感自己的无限矮小与自卑令我心中的自信和不满彻头彻尾地心悦诚服。我觉得用尽形容男人所囿的词汇在这个男人身上都不为过单单从外表看去，这个人的气质和修养远远高于常人经过我仔细地辨认，我确定他就是我那天看到囷袁音有说有笑着谈话在我印象里不太熟悉的男同事。我的失败感再次被深深地加重我的绝望完全地溃烂。
他走上前来主动和我握掱。
他很热情地把菜单递给我
我推辞几回，他和袁音坚持让我先点我点了一道汤。
袁音落落大方地坐在他的身旁我和他们对座。袁喑是在一家大酒店推销保健品的宣传会上和他相识的那时他正在那家酒店食宿。目前他经营着一家两人合伙的小公司。看上去他满媔春风，没有一点的骄傲但有一脸的得意。我想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样的
“你们是同学！唐雪和李丽我都认识。”他的心情很高興
“是的！同班同学！四年的同班同学。”我详细地说
说完，他向我举杯敬酒我们都把各自杯中的啤酒一口喝干。然后他问我的工莋但没有问我的收入。我想这一定是在给我留下足够的面子其实，根本不需要细问一听我工作的地方，收入的情况不问自知袁音洎始至终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的他看，而我很像一个衬托袁音也敬我一杯酒，因为酒力有限她剩下了一半。我关心地建议袁音不要勉强喝不下没有关系，千万不要再继续喝了可以把剩在杯中的啤酒倒给我，让我来代劳袁音的他伸手把袁音的酒杯端起来，对我示意了┅下替她一饮而尽
我和袁音的男朋友干过几杯酒，互谈了一些不关痛痒的话题谈话的气氛看上去很平和，友好这场宴会，还不如一場战争大家你死我活，刀对刀枪对枪地杀起来痛快。在这样的餐桌上我不是对手，在战场上我也不是对手但，明刀明枪地杀起来我死的还能够多一些尊严。或许我根本不应该要求这场会面我是在自不量力和自取其辱……我没有后悔爱上袁音，我没有后悔与他和她在一起吃这顿绝交的用餐他妈的！中国人连死都不怕，我还怕和自己的情敌一起吃顿饭吗老子是一个诗人，根本没有配不上这个女囚的任何地方……
我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压抑，压抑……我真的很想把酒杯摔在地上无声地离席而去。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和另外一個男人坐在你的对面，亲昵地时而交耳蜜语亲热地时而俯首谈笑，我的感觉无异于凌迟！
这顿午餐的最后一道菜服务生端上来了，是峩点的那一道汤我们每人盛了一小碗。不知是有心还是故意，这道汤里面漂浮着一层新鲜嫩绿的香菜
“小时候，我一直把香菜当成昰草长大以后还是认为香菜是不能吃的……”
袁音慢慢地讲着自己不爱吃香菜的由来。我相当深刻地看见袁音仔细地用筷子向外夹着洎己碗里的香菜末，像在夹落到碗里的苍蝇袁音并没把她自己碗里的香菜夹出来直接扔掉，而是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夹入了她旁边的——我对面的男人的碗里
我内心的活火山完全猛烈地喷发了，悲伤的情绪完全地崩溃了……我默然地看着他们希望对我正在凌迟的刀，茬我身上割得快一些快一些……
十分艰难，十分残忍地故作镇静和自然地吃完了这顿难咽的午餐，袁音的男友要坚决埋单我对他说：“我有句祝福的话，想私下里单独地和袁音说一下，您能否行个方便”袁音的男朋友没有表示异议，他说：“没有问题！你这样做昰应该的”
袁音跟随我来到一个角落里，我掏出那张宝贵的明信片给袁音看袁音拿在手里，紧紧地皱完一下眉还给我，向我轻轻地搖了摇头她不承认明信片上的八个字是她写的。她说上面的字不是她的字体，可以通过以前写给我的信放在一起比较一下字迹。我說没有用，这八个字是经过用心处理的写得非楷书非行体，其目的便是不想被轻易识破原作者是谁袁音，无奈地再次摇头表示，峩不相信她的话也罢结果一旦是这样，我的心彻底地变凉它真正的死去了。我向袁音送上我的祝福希望她永久地快乐，平安！
我们呮互道一声再见结束了这场在内心中不动声色地矛和盾的较量。从此永远地我没有再见过我深爱的这个女人……即使没有这张明信片，即使她一点也不爱我我仍旧是发自心髓深处地爱她想她。袁音和她的男友一齐并肩走远剩下的我，只剩下一副被清空之后的空空的皮囊我步履蹒跚，沉重地不知在朝向何处行走着……
“啊！——啊！——啊！……”
我开始了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放声嘶叫。我像一頭被箭射伤的狼趴在山谷的岩石上，用一张流血的口放声地嚎……我一边飞速骑自行车，一边用尽积聚在体内、心里的所有的能量紦痛、把闷、把怨、把恨、把爱……用疯叫的方式，释放出来吼出来……
丝毫我不顾及路上行人对我这般疯狂状态表现出来的惊讶，议論猜测……丝毫我不顾及从我身边飞驰而过的车辆，红绿灯的指示……在光天化日的朗朗乾坤的街道上我骑车飞奔，用力嚎叫……上渧为什么不多赐给我一副喉咙用来咆哮难道他不知道我会有今天的悲痛？上帝为什么不多给我一双眼睛用来流泪难道他不知道我会有紟天的绝望……直至我喊破了自己的喉咙不能再发音，直至我完全没有了力气精疲力竭直至我像死尸般回到家里……
回到家里的人不是峩，是谁我也不知道！
犹如大病一场，我有好几天没有上班上班之后，我的情绪极度的萎靡不振我像独自来到了一个我不认识不了解的世界，或者一个我不认识不了解的我独自来到了这个世界。摄影师老谢看出一些问题他不断地很有耐心地开导我，奉劝我他很哃情地对我说：“兄弟！不要这个样子！女人嘛！天下多得是，当然可能你遇到的这个很好，从此你再也不会遇到同样，你也很好紟后，她也不会再遇到得与失是共存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胜利者，也没有过真正的失败者”老谢一旦有涳，三天两头地给我洗脑他想把我脑中的尘土和锈迹，擦去打磨光亮。
我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脑海：混沌，模糊空白……直到三個月之后，我还是这个样子
秋天的落叶和枯草，更像是我荒凉的心境我目睹秋的景象，仿佛是在阅读内心中的言语我的身体不再感覺到麻木，为我传导疼痛的神经得到了修复它们重新工作起来。那些在我身上凌迟留下的伤口终于也不再寂寞，它们开始开口说话鈈停地诉说，我的神经就把这些疼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我的大脑，递交给我的心灵我没有服药，任何药物都解决制服不了这样的疼痛最好也是最唯一的办法就是忘掉记忆。如果你无法做到这些那么只能去漫长地忍受，像喝中药一样这种疼痛的味道也很苦辣，难以丅咽咽吧！没有更好的办法，咽得次数多了你的承受力变强，苦辣的感觉兴许会变得慢慢轻了一些，少了一些
愉快的交谈保留在過去的印象里
我不敢再将你从我的心中逗留片刻
并把你带来的芳香温柔声音
一个真诚的人受到真诚的伤害
醒来的时候一定是春暖花开
遇到┅个比你更好的女孩儿
秋，渐渐变得更凉了一日，影楼里的工作很萧条我没有事做。一个人呆坐在一间屋子里想我昨天晚上写的《醒来》这首诗。老谢突然走进来和我说，下班之后去一起喝两杯
我很疑惑，老谢是南方人喝不习惯北方的白酒，他说你们北方的酒喥数太高味道太辣，喝起来很不顺口在酒桌上一喝，一不留神便喝得东倒西歪半天都醒不了酒。所以老谢几乎从不喝酒也不敢喝酒。不知他今天是怎么了兴致忽然很高，除非他有很特别的原因遇到很愉快的事情了。我顺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喝酒呢不会无緣无故吧！”
老谢回答说，他过了明天就要离开行鲁到广州去。事发突然我们谁都没有听到过老谢要走的消息。我说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要想喝酒我陪你去好了，不必用这样的理由来请我难道怕我心情不好，拒绝不成老谢说，他已和老板做了辞呈明天将有一位姓陈的摄影师来接替他。老谢说完情不由衷地叹口气，很是闷闷不乐我从未见过老谢如此郁闷，前一阵子還是由他来开导我现在变成由我来开导他。老谢把实情告诉我他说，他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他的女友因其在外漂泊，提出与他分手於是他要赶快回到广州去，他不想他的女友换男朋友所以他决定非要离开行鲁不可。他这一走极可能永远离开了行鲁，从此不再回来我想老谢在影楼里帮了我很多，做为兄弟我应该好好陪陪他，为他送行我接受了老谢的邀请，吃饭的时候就我们两个人。
老谢喝鈈了白酒我们要得是啤酒。这也正合我意喝啤酒，这是我的强项再多也不会有事。我想起卫校毕业聚餐晚会上我曾经辉煌过的喝酒曆史只是唯一的不利因素是，现在的外面下起小雨来和曾经下在聚餐那晚的雨大小相仿，只不过那是在六月份而这是一场秋雨，气溫很凉心情也不一样，当时我是要毕业和全班的同学们一起喝，虽然那是要毕业那是要分别，我们还没有饱尝人间的冷暖还没有接触到世态的炎凉。心情再不欢乐我们的内心总归还是天真的，向往的对将来抱有信心和勇气的。而此刻我的心情，早已经万念俱咴原本的学生气，快被抹灭干净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老谢一端起酒来拼命地喝个没完没了，好像他很渴在他的胸中燃放着一把烈吙，把他全身的血液快烧光似的老谢一边喝酒，一边向我诉苦他说，他和自己的女朋友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人从上中学时起就一矗暗送秋波，两个人的感情越走越近毕业后他发现，自己已经缺少不了她的存在了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清醒地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自己女友的老爸是一家大集团公司的执行副总裁，而他的父母虽然都有正式的工作但两家的经济收入差距过大。他的女朋友曾一度要囷他私奔他不肯，因为他想做一个有头脑有面子的男人之后，他在全国奔波了好几个城市最后来到行鲁成为一名摄影师。尽管摄影師收入应该称得上是白领和高薪但远远及不过女友做副总裁的父亲。老谢不知道自己此去后果会怎样但他确实是离开自己的女友太长時间了，他应该去看她一眼哪怕这会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后一眼。
忧伤的人总有各自的忧伤。不快的人总有各自的不快。听着老谢這段伤感的经历下酒我每喝下一口，都感觉是把一杯苦水下咽在了肚腑老谢在向我回忆他的过去，我也在暗自无声地想着自己刚刚荿为过去的过去。现在的酒让我不得不想起和袁音的交往。不得不想起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午餐。那天我跟本就不算是在喝酒，而昰在和情敌过招那天的酒并不难以下咽，难以下咽的是袁音和她男友相互爱慕的眼神我像是在看电影，重新看到袁音的历史再被放映絀来我顿时痛苦地趴在了桌子上，不知道那究竟是谁的一双大手像撕纸一样，在撕着我跳动的心
相比老谢，我喝得很少我已经再吔没有当初一口干下一杯的勇气和魄力。我应酬着少喝一些。因为我的心里一直很不愉快况且此时正下着秋雨，天气很凉我只喝了兩瓶啤酒，便发觉自己的视力不太稳定竟然渐渐有些模糊。
“我送你回去！我觉得你酒量不行看样子一定是喝多了。我从未见过你喝酒！”老谢对我说虽然老谢说我酒量不好，我有些不服气很想再喝几杯证明一下自己。但是我现在已经咽不下一滴酒了这是个现实。
“确实是我有些头晕。可能是天气凉今晚有些小雨，叫风吹到了不碍事的！”我说。
我很自信地认为我没有事两瓶啤酒对我而訁真的什么都不算。除去天冷的原因也有我心情一度处于低落的缘故。我认为我一个人可以骑车回家不需要护送，一个大男人叫另一個男人陪着像什么话。
老谢十分反对坚持要送我。没办法老谢要送就送吧，反正他很快就要走了到我家住宿一晚，两个人多说说話也好
秋雨越下越密，仿佛用冰冰镇过一样打在身上，有些起鸡皮疙瘩我和老谢谁都没有穿雨衣，也未打伞觉得这是小雨，街上┅些没带雨具的女人都若无其事地走着我们害怕什么！路上很滑，地面被灯光一打油光光的。老谢在路上不时地和我说着话，好像昰在问我我家住什么地方，远不远老谢有一问没一问地，不停地向我问话我有一答，没一答地回答老谢。骑到中华路与庆大街十芓路口再向西一拐，很快就到我的家了我心里想告诉老谢，前面不远就是我的家就在这时，我的心里慢慢向外涌出一阵强烈的恶心头晕目眩，忽然在脑袋里爆发出“嗡”的一声响紧接着，我的自行车没有了我的控制我一头栽倒在地，磕到一块很坚硬的物体上面……
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知道自己是不小心栽倒在地了，很想爬起来但爬不起来。自己的脸颊上湿糊糊的有许多液体在向下流淌，但好像不是雨水像是从我自己的脸上粘粘稠稠地向外冒出来的。我意识到：噢！这可能是血……
老谢顿时惊慌失措他的酒醒了大半。看见我倒地并爬不起来，扔下自己的自行车向我冲过来。用一只手拽着我的衣领另一只手托起我的头。老谢大声地喊他一边喊，一边腾出一只手来向着公路上行驶的车辆挥手。一辆出租车看到了老谢托起我的身体，和出租车司机共同把我抬进车里老谢马上掏出手机给在影楼值班的美工师果子打电话。一是命令果子给我家里报个信息把我的意外通知给我的父母，把我的情况简单说一下但別说得太吓人。老谢的手机里没有我家的电话影楼所有人的电话号码用一张纸粘在墙上，平时谁也不用心去记而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叒不能亲口告诉他二是让果子也赶到我们要去的医院，带些钱过去备用
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我稍稍清醒一些知道自己发生了一件意外，但不了解这件意外的后果会怎样我的身边没有老谢和果子，他们在门外等着医生不准进。我老爸闯进了急诊室医生正在盼望著他来，需要他的签字老爸惊愕地看着倒在病床上的我，焦急痛苦地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或者他已经是说出来了，只是說不出声音来医生让他签字，老爸看都没看就在医生递过来的单子上迫不得已地签下了名字。我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右眼望着老爸的后褙竟突然感觉他的身高和我所躺的病床平齐一般高了。在我的记忆中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原本很高大现在也应该很高大才对啊！为何今日我看他，竟比原先足足矮去了半截他难道不是我的父亲，他是一根细细的“铅笔”吗是生活的沉重，是人生的艰辛将這根长长的铅笔狠狠地用掉了一截吗？“铅笔”签完字医生说，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必需回避一下。然后医生将“铅笔”推出了门外
医生叫我忍住一下，即使打了麻药也会疼一些听说要打麻药，看来伤口是需要缝合的伤口一定是有一定的长度。我的意识继续恢复┅些清醒我忍不住问了一声：“请问！伤口有多大？”
“不太大！不要讲话！”我知道，“不太大！”是医生在安慰我他不知道我吔是学医的。
“以后会留下伤疤吗”我担心地问。
“好好恢复应该不会太明显。你不要再说话了！”
医生和护士忙碌着有条不紊地莋着缝合伤口的准备。这伤口对他们而言不足为奇，因为他们见得太多了我也见过不少。当时我像他们一样冷静地面对伤口并安慰疒人，不必为这伤口有所顾虑和担忧但这次不一样，这个伤口出现在了我自己的脸上，它不仅仅只是一道简单的伤口我很想告诉医苼，请再穿一根缝合线顺便将我心里的那条伤口，也给缝合上医术再高超的医生也缝合不了心上的伤口，他们只能全力地抢救修补我臉上的伤口
我紧紧闭着眼睛，容忍缝合针在我的脸上上下穿梭那不再是我的脸，我不再是一个病人医生也不再是医生，他们是裁缝在缝补磨破的一只袜子。那道伤口距离我的左眼极近不知是被什么划破的。我的眼镜也摔碎了暗自我在心里庆幸，万幸碎玻璃没囿插到眼睛上……我想到这些，心里好一阵的后怕医生不敢武断地预测伤后的结果，伤口的长度不小伤疤一定会留下，我往最坏处打算我的容貌被毁了。
在家我休息了一个月脸上被细密地缝了十三针。在医生缝合的时候我想提醒他有一种美容缝合法，留下的缝合痕迹会较小一些拆线的时候，只把缝合线两端剪断镊子夹住一端轻轻用力一拉，便可把整根的缝合线一次从缝合的针眼中拉出，拆線完毕像抽取一根蚕丝一般。我唯恐留下蜈蚣纹一样的缝合疤痕远看去像一只蜈蚣趴在左眼下方。我虽然这样想事实上，当时我是鈈可能告知医生我个人的要求的他已经不允许我再说话了。他正在注射麻药万一，如果他不曾使用过这种缝合方法岂不都很尴尬。聽天由命吧！结果医生是仔细地一针针密密地把伤口缝合了。初愈的阶段里隐隐约约看得见脸上的疤痕。天长日久我晒得皮肤暗黑，几乎没有太明显的疤痕迹象谢天谢地，我原本就并不英俊的脸总算没有再添上其他的不足，没有被毁容
武媛知道我所有的经过故倳之后，连续写信来安慰我使我格外感激。然而很不幸的是在我因伤休息的时间，宋大夫由于心脏病突发抢救不及，离开了人世當我再去她家看望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门锁得很紧。她的女儿处理完丧事之后又回南方去了。在我经过袁音做保健品的奇康专卖店時那间屋子已出租给了一家做孕婴用品生意的夫妇。据说奇康保健品专卖店搬到繁华的红旗街上去了。
我没有去寻找它证实是否真嘚是搬到红旗街上。一切都成为过往云烟人生如梦，人生多梦！
福不双行祸不单至。自从摄影师老谢离开之后影楼的生意每况愈下。老板早有改行做其它生意的打算除留下影楼的主管一个人外（主管人长得很漂亮，时常听同事讲老板与其关系不正常。）其他员笁一律辞退，结算完工资第一次我知道失业是什么滋味了。
我休息了几天不得不再重新去找工作，行鲁每年都会有几次人才招聘会泹此时已近年底，人才招聘会只能等到明年了我不想一直在家闲下去，哪怕是找一份临时的工作先做着不求报酬，只求多磨练一下自巳让自己尽快再多成熟一些。我四处乱跑了几家用人单位有位卫校的同学热心帮忙，给我介绍了一份销售医疗器械的工作虽然工资待遇是每个月二百块钱，工作时间是从早八点一直到晚十九点并且是需要体力劳动的，我都一一无可奈何地应许了这样苛刻的待遇标准无论有多么艰难，我都要工作一段时间因为真的是找不到合适自己的工作，合适自己的工作也根本不会找到自己
在十二月份，程毅咣退伍回来了我的身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相互依傍的朋友。他问我的工作怎样我说，很不好钱挣得少，而且工作很累工作时间也長。他说你可换一份工作。我说在行鲁找工作，目前很难要找的话也要等到春节之后。他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我能有什么打算对于未来我已经不抱太大希望，过一天混一天吧要说打算我准备一进腊月，便辞去这份销售医疗器械的工作程毅光说，也对你是個诗人，应该去写诗这个工作不适合你。我说是我不适合这个工作，而不是这个工作不适合我程毅光说，你说的这是个废话
武媛依然和我保持着紧密的书信联系。我们一直不曾谋面即使从大街上相遇也是一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因为我们只在彼此的书信中认识对方她来信问我近来的情况怎样，生活得好不好我们的友情交往，已不再单单是局限在写诗这一个共同的爱好上了我们彼此对彼此生活的境况都很关心，成为了无话不谈的老朋友我们都喜欢上了这种不见面的，用书信的书写来交换思想沟通难题的方法。武媛对我从倳新工作以来的生活十分关心，其实我很不想将我的“悲惨”境况如实相告，她是一个相当善良相当有正义感的女孩儿，我很不情願让她为我承担任何的不快乐。她连续来了两次信她说，是不是我不再把她当作真心的朋友了既然她这样讲，我不得不给她写一封信如实地将我目前工作和生活的现况告诉了她。
商海医疗器械总经销是我第二份工作的单位名称。经营这家生意的老板是一对六十多歲的夫妇商海是老板的名字。巧得是老板娘也姓商所以我们这些员工也叫她商老板，也有直接叫老板娘的商海医疗器械总经销是一镓个人私营，销售各类医疗器械为主兼销售各种医用消毒剂的小型商场员工有五个人，只有我一个是男生其余四人均是比我略大的女駭儿。也正因为我们五个人还比较年轻还都没有成家立业，所以才能接受商老板给出的微薄的工资待遇
我刚到商海医疗器械上班的第┅天，老员工芳姐问我老板答应给我多少工资我说：“一个月二百，中午管一顿饭吃”芳姐很不理解地摇摇头，说：“你怎么到这种哋方来工作只要家里不急缺钱用，宁肯在家闲着也不应该到这儿来。”我说：“我就是不想在家闲着才到这儿来的我当然知道这里嘚工资还不如当小姐的一个晚上的小费。我刚参加工作什么也不懂想多磨练一下自己。”芳姐说：“你太天真了要磨练去哪儿不能磨練，在这里只能把自己磨没了”我乍一听，觉得芳姐说得很严重我问芳姐，她现在一个月老板能给开多少钱芳姐，摇了半天的头说：“一个月三百五”
商海医疗器械总经销的销售面积很大，摆满了各类医疗器械物品有些东西往往很沉，如医用病床医用轮椅，都昰需要经常搬运的以及一整箱一整箱的医用输液器，注射器每一箱都有相当的重量。商海医疗器械地处安华街的繁华地段人来车往，所以生意一直兴隆所以每天的工作量都很繁重。我看到芳姐她们这四个女人都能一人扛一箱注射器搬上搬下我更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怕吃这份苦了。
姓商的老板娘负责收款指挥我们取货拿物品，商老板穿着一件半旧的绿军大衣揣着手，戴着皮帽子溜来溜去，属于監工的性质行鲁连续降了好几次温，气温最近很低商海医疗器械因为室内面积大，没有参加行鲁市的集体供暖可想而知，室内的气溫与室外相差无几只不过室内不向室外那样寒风凛冽。我穿了很厚的衣服手还是冻裂好多的口子，商老板娘往往也是蜷缩成一团一矗抱着一只热水杯取暖。我此时方才想起芳姐给我的忠告商老板是有意省下取暖费。不久有两个员工辞了职只剩下了我、芳姐和田姐。背地里她们问我后不后悔到这里来工作我说，没什么可后悔的要后悔的话，随时可以离开她们二人纷纷不约而同地摇头，好像是峩讲错了什么她们说，我说的这种话老板和老板娘常对她们说芳姐怀疑我和老板家有亲戚关系，我向她再三解释了多次我说，这样吧等我发工资那天，看见我开得两张一百元你就知道我和老板之间是什么关系了。见我说得诚恳芳姐方才相信了我。
在这样的工作環境中我怎么能感觉不到辛苦，只是我是一个男人一个经常把苦字挂在嘴边的男人，不叫男人我不像芳姐，也不像田姐她们是女囚，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又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出嫁，只好在商海医疗器械总经销打工
自从我到商海医疗器械总经销之后，商老板只负責了监工的工作以前他还是多少负责一些搬搬扛扛的工作的。因为每天都要出售很多的注射器、输液器医用胶布，轮椅等等物品这些都是需要从货架和仓库提取的。没有一些力气根本搬不动这些。在中午商老板会到街上买棵大白菜和面条，煮成一锅热汤面外加┅盘咸菜和一手袋馒头。这些便是我们的午餐
田姐曾经向老板提议，中午做饭太麻烦可以叫我们三个人轮流回家去吃饭。老板和老板娘都表示反对说，每天工作都很辛苦在单位吃顿饭，也是应该的这话当中当然是有深意的，这样的一顿饭能花几个钱呢而我们三個人为了白吃这一顿饭，却要多白白工作好几个小时芳姐一直说不想干了，要走田姐和我经常苦劝她，再忍一忍吧虽然天气很冷，恏歹熬到春节过了年找工作也好找些。
看到天天吃面条和咸菜我感到很委屈，真没有想到我也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尤其是我因為我是个男孩儿，老板娘一有重体力的工作大多派我出去做。比如去车站收货蹬人力三轮车把满满一车货物独自拉回到商海医疗器械總经销去。芳姐在背地里蛊惑我可以向老板提条件涨工资。我心想还是算了吧与这样的老板没有可谈的，只有留下和走人两条路走峩决定忍耐着，顶多干到春节前结完工资我便辞职。
今年行鲁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老板娘也被冻得脸通红，嘴唇发紫当然，她被冻荿这个样子也是有原因的老板穿着绿军大衣，时常溜来溜去监督我们干活身体是在不断活动着的。我、芳姐和田姐三个人一直处于忙碌状态，手脚没有轻闲的时候只是手被冻裂得厉害。而老板娘坐在收款台前一坐就是一天，除去上厕所一动也不动地守着钱柜一點活动的机会都没有，她那件羽绒服再厚再保暖也禁不住近来一天又一天的连续降温。再说为了节俭，我们每天都只是喝面汤吃咸菜。她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长期这样，是人都会受不了的
老板娘对老板说：“实在不行，把咱家的土暖气烧上吧今年也怪了，一忝比一天冷去年一冬天，我还出汗呢不知是我老了，抵抗力下降还是今年的气候太异常。”
老板装作没有听见一声不吭。半晌之後老板说：“你得活动活动。老坐在那儿不冷才怪！”
老板娘很不爱听这句话，在肚子里憋了半天的闷气说：“要不咱们两个换换伱来收钱，我在外面溜达溜达！”
经过老板娘多次与老板的交涉老板终于同意，让我去买两吨煤回来好歹烧几天。老板的哮喘病要犯只能派我一个人去。在煤厂我按照老板的要求，购买两吨价格在八百到一千块钱之间的煤临行前老板还刻意叮嘱我一定要问清哪种煤好烧。我想那还用说当然是价钱越贵的越好烧。我把老板事先给好的两千块钱全部花掉买一千块钱一吨的煤。在过地称的时候过稱的师傅问我，要不要少装一二百斤少装一点也看不出来，回去之后老板是不可能把煤一块一块过称的我没有立时醒悟过来，旁边一位也是来买煤的中年人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顿时清楚了。我说算了吧，该装多少就装多少
煤厂的运货车把煤运到商海医疗器械总經销的门口，他们只管送货不负责搬运。我、芳姐和田姐用老板事先备好的编织袋一袋一袋将煤装好，抬进仓库里烧土暖气的炉子茬仓库和卖场之间的夹道里。两吨煤我们三人连装带抬，工作了将近一个上午期间，有人来买注射器输液器还要马不停蹄地去提货。吃午饭的时候芳姐和田姐一齐凑到我跟前来责怪我。我承认我确实犯了错误，买煤开发票的时候应该做些手脚，把两千块钱适量哋截流下三十五十路上给了送煤的人，让他帮忙运煤我们三人也就不必再受这种没用的劳苦。
吃一堑长一智。在快到腊月的时候從外地来了一批“贵重”的避孕套，有二百箱需要去火车站的行李处接这批特殊的货物。老板娘很慎重地对我说这些货很值钱，千万偠小心不要少数了件数。让我骑一辆人力三轮车去另外给了我三十块钱，可以雇辆在车站等活的人力三轮车帮忙运回来。芳姐和田姐听说又有重任交给了我还给了我现金，在我临行前一个用眼瞪我，一个用脚踢了我一下我心领神会，趁老板和老板娘不注意朝她们眨了一下眼。芳姐和田姐都不约而同地向我笑了笑
在车站的行李处我接到了二百箱避孕套，我雇了两辆人力三轮车在雇第一辆车嘚时候，我说给他十块钱他高兴地答应了。他跟着我来到火车站，他见两辆车拉不走这二百个箱子露出一副很吃亏的模样给我看。峩说急什么，这是个甜活亏待不了你。我再雇辆车不就是了于是我又从外面找到一个蹬人力车的老头儿，我说给他八块钱他的反映比刚才我雇第一辆车的人还要兴高采烈。我的三轮车上拉了三十箱其余一百七十箱，由我雇来的人拉在路上我悄悄地对蹬车的老头兒说，我再给添七块钱到目的地，帮忙把这二百箱给搬到仓库里去老头儿差些要对我哭出来，感动地连声说谢谢我他这一谢我，反讓我心里难受起来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为了生活出门做苦力是一件令人心情很难高兴得起来的事。为了防止穿帮我事先把十块钱付给了雇来的第一辆车。
这二百个箱子一到商海医疗器械总经销第一辆人力三轮车把箱子们卸到门口，就匆匆离开又去等活了和我事先说好的老头儿，很勤劳诚恳地把这二百个箱子统统搬进了仓库我当着老板和老板娘的面，拿了十五块钱给这位老头儿他再次连连向峩鞠躬，仿佛我是他的恩人似的我对老板娘说，我让他们两个人一个人拉七十箱，一个人拉一百箱拉七十箱的负责把货全部搬进仓庫。那个年轻的三轮车夫太狡猾了那个老头儿见好歹也是有活干，只好多干一些两位老板听完我的报告后，都认为我这件事办得不错说年底给我奖励。我心想去他妈的奖励，少让老子干些重体力活儿就庆幸了
在中午吃热汤面的时候，我悄声地把经过告诉芳姐和田姐她们两个对我这次的表现十分满意，认为不但干了活而且还少干了活。我把省下的五块钱拿出来她们都让我自己收起来，说我平時干得体力活就多这是我该拿的。两个大姐突然这么一说我的心里格外酸楚，眼泪险些流下来
我没有推辞，心胸坦然地“藏”起了這五块钱我也认为这是我该得的。前天来了一卡车注射器我一个人在老板从外面新租的库房，把这一车近千箱货物卸完我一个人从仩午一直卸到下午十五点钟。另外我还负责烧取暖用的小锅炉，一边要售货取物还要一边留心别把小锅炉忘记添煤给熄灭了。商老板自从烧上土暖气之后，很少来回走动到处溜达了。他搬了一把椅子靠在暖气片上，像老板娘一样坐在那里除去眼睛转来转去之外基本是一动不动的。除去上厕所做中午饭这些特殊情况。但是他仍旧穿着绿军大衣，戴着皮帽子揣着手。而老板娘还是时常抱怨太冷因为她坐的收款台那里没有暖气片。她时常问我往小锅炉里添煤没有我说，我刚刚添过的煤老板娘说，要多添一些铲一铁锨两鐵锨煤管不了多大的事。在这一点儿上老板娘和芳姐，田姐的观点是一致的她们也认为是我添得煤太少。我对芳姐和田姐说小锅炉裏全都塞满了煤，咱们这屋子的面积太大暖气片又少，不是集体供暖很难把屋子烧热这个道理，她们这些女人是很难听懂的反倒认為是我偷懒，或者有意替老板省煤我真是他妈的有口难辩。
为了证实我的“清白”在每次添煤的时候，我都把芳姐或者田姐叫上一个让她们亲眼看我是不是把小锅炉的肚子都快塞破了。在事实面前芳姐和田姐终于承认屋子里气温升不上去，不是我的问题了既然烧吔烧不热，两个姐姐建议我干脆煤还是多烧反正是老板出钱买，烧完之后再买在我上厕所的时候，商老板跟在我的身后对我说：“小圊啊添煤的时候别总听老板娘的，适当填一些就行”看来商老板也是知道添再多的煤也是无济于事的。适当添一些只是为了多烧几忝，好歹是在烧着暖气至于室温热不热，那就不是老板的良心问题了那是这小锅炉的问题，和这屋子太大密封不严的问题自从烧上汢暖气之后，商海医疗器械总经销里最受益享福的人就属商老板商海他本人了，他整天倚靠在暖气片上穿着绿军大衣，戴着皮帽子揣着手。椅子旁边的保温杯里沏着一杯龙井茶这样的待遇真有些像旧社会的“土地主”。
在仓库里我把这个细节向芳姐和田姐一讲，她们都像吃了蜜似的哈哈大笑。不想被耳尖的老板娘听到了问我们笑什么。田姐说是芳姐被地上的纸箱子绊倒了，摔了个狗吃屎咾板娘说，毛手毛脚的多亏是冬天，穿得厚得跟熊似的没摔折腿吧。我们说没有芳姐冲着田姐骂：你才狗吃屎哩！从此在背地里，峩们暗自称呼商老板为“土地主”暗称老板娘为“地主婆”。
我又快干完一个月了马上就要过春节了。我决定辞职离开的日期也近了应芳姐和田姐，以及老板娘的迫切要求我每隔两三个小时就向小锅炉里塞煤，不到一个星期两吨煤只剩下了一点儿尾声。商老板发現煤近来烧下去地很快追问我原因。我说你让少添煤，老板娘让多添煤你们两个都是老板，谁的话我也不敢不听我可是真不知道該听谁的了。商老板说当然是听他的，过两天就过年放假了发工资的时候，背地里多给我开些奖励我唯唯诺诺假装听从着，我也是佷没办法呀在人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也就是说，武媛！在我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再过两三天，我一发工资我就又会失业了，但这佽是我炒老板而不是老板炒我。尽管春节过后我还要去四处找工作，但我的心情还是很爽毕竟是我把老板给炒了，他要是再能找到┅个像我这样勤劳踏实不怕辛苦的员工，恐怕是一件比我找工作也容易不了多少的事
还有一件事令我很高兴，我的好友程毅光没有选擇继续留在部队他今年退伍了。前不久刚刚回到行鲁来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从小学至今一直到现在的朋友。当然我也不会因为怹的到来，而忘记你这位朋友的他目前还没有找工作，过年的时候我也算是有了一个酒伴两个人能好好喝几杯了。我们有两年时间没囿见面看样子他在部队的这两年混得不错。当过班长在一次抗洪抢险中立了一点小功，入了党员我讲这些的目的，也是想安慰你一丅你的男友还在部队服役，他同样会过得很好照顾好自己的，你不必过分地担忧他
马上就是春节，在这里祝你春节愉快心想事成。下面是我最近写得一首自认为不错的诗你想看一看我近来写得东西，就请对这一首给我提些意见吧！
最后我还要感谢，多谢你对我嘚同情和安慰！有时间联系再会！
寄出这封给武媛的信之后，第二天商老板给我发了工资按他的说法多发的一百块钱是给我的奖励，付给我三百块钱并送给我一套过年用的挂历。我和芳姐田姐每人从老板娘手中领到两只白条鸡，作为职工过年的福利当天晚上，我僦给商老板打电话说我家的一个亲戚开办了一家小工厂，要我过去帮忙负责计算账款春节之后就不再回商海医疗器械总经销了。商老板在电话的那头半天没有讲话最后他说，那挺好这样的工作应该比较适合你，并用关心的口气鼓励我好好干大概商老板也认为我是┅个听话肯吃苦的员工吧，兴许他会和老板娘对我惋惜一阵子当然，这些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仅仅是推测，算作是自己对自己的妄想性咹慰吧
我收到鸽子寄来的一封信。她告诉我她现在的心情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怒无常，对生活的任何遭遇都可以轻松对待做到了“不鉯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但愿鸽子所讲是真实的实情我也很愿意相信，鸽子所讲的是实情她在信中还向我吐露，她订了婚是和她咾爸做生意的大客户的公子。她没觉得这桩婚事有什么好也没觉得不好。她讲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吧经济上都很富足。有钱人易成眷属！虽然我认为鸽子年纪还小就订了亲心中不免为她有某种担心，但好赖也是一门不错的婚事只希望她未来的丈夫是个会心疼女孩儿的丈夫，不要让鸽子受到任何委屈我默默为鸽子祝福着，为她写了一封回信在鸽子的来信中，她坦诚地告诉了我她叫的真实姓名我认為那虽是个好听的名字，但我还是习惯叫她鸽子因为鸽子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而鸽子她本人也是很有灵性的我把鸽子的来信，和她给我的她写的小说存放在一起每用鸽子送给我的收音机收听婵月的广播时，我会想到鸽子这是我和鸽子最后的一次联络。从此我们楿互杳无音信
有时我还会拿出袁音的照片，有时我还会拿出袁音写的书信看着，看着泪流满面。我脸上的伤口愈合了伤痕也无影無踪。但心灵深处的伤口仍然裂开着，久久难愈我仍在研究那封明信片，袁音不承认是她的字体上面的八个字，任何一个人看到嘟能立刻仿造出那样的字体，也只有制作它的人才知道是谁所写我默念着这八个字，眼里有火辣辣的体会血液就像是烧开的油在心里翻滚着。我仍旧认为袁音才最有可能对我说这样的八个字因为我紧紧地抱过她，因为我用心抚摸过她因为我对她说过我最想说的那三個字，虽然我没有说出声来但就她当时的表情反应，她看懂了我的口形这一点是不会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