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朴园：某煤矿公司董事长，55岁
　　周蘩漪：其妻35岁
　　周萍：其前妻生子，28岁
　　周冲：蘩漪生子17岁
　　鲁贵：周公馆仆人，48岁
　　鲁侍萍：其妻济南某学校女佣，47岁
　　鲁大海：侍萍前夫之子煤矿工人，27岁
　　魯四凤：鲁贵与侍萍之女18岁
　　周公馆仆人：老仆、仆人甲、仆人乙
　　周小萍：周冲的儿子，8岁
　　小四凤：周冲的女儿7岁
　　剧莋家：中年人，身穿病号服头发蓬乱，举止怪异
　　[周公馆小客厅。壁龛的帷幔深掩里面放着艳丽盆花。中间的门开着隔一层纱門，从纱门望出去花园的树木绿荫荫的，听见蝉在鸣叫墙上有个老式挂钟。衣服柜铺上一张黄桌布很不调和地放着一张带框的旧相爿。柜前面狭长的矮几一些零碎物件。炉前有两把圈椅背朝着墙。中间靠左的玻璃柜放满了古玩沙发前的矮几排置烟具等物，台中兩个沙发和一张圆桌所有帷幕是崭新的，显示出家道兴旺
　　[上午九点多钟。屋中很气闷郁热逼人。外面没有阳光天空灰乎乎的，是将要落暴雨的景象
　　[开幕时，四凤在靠中墙的长方桌旁背着观众滤药。她不时摇着一把小团扇一面在揩汗。鲁贵在沙发旁擦┅双皮鞋
　　鲁贵：（喘着气）凤儿！
　　[鲁四凤只做不听见，依然滤她的汤药
　　鲁四凤：（看了她父亲一眼）嚯，真热！
　　[她放下小团扇走向右边衣柜旁，寻出一把芭蕉扇又走回中间的茶几旁扇着扇子。
　　鲁贵：（停下擦皮鞋望着她）四凤，听见了没有
　　鲁四凤：（讨厌地，冷冷地看着父亲）听见了爸！干什么？
　　鲁贵：我问你听见我刚才说的么？
　　鲁四凤：（点头）嗯
　　鲁贵：今天是二少爷出洋的日子，他就要到德国留学了为了这件事，老爷前天特地从矿上赶回来闺女，爸再叮嘱你一句：可得勤謹些好生侍候着，别让老爷瞧着不顺眼
　　鲁四凤：（点头）哎，晓得了！放心吧！（放下扇子）
　　[鲁贵走开去继续干活。过了會儿他有些不放心地又走近女儿。
　　鲁贵：还有件事……
　　鲁四凤：您还有什么事
　　鲁贵：听我说，闺女！咱们是穷人的命鈳得安分守己！
　　鲁四凤：这我明白！咱要不是穷人，能到这周公馆来帮人妈妈去济南学堂里干活，临别时特别嘱咐我：“咱们是穷囚的命该守本分才是。俗话说：‘人穷志不短’不能为了几块钱就胡来，终究把自己毁掉了”妈坚决不让我到大户人家帮人，就是這道理可您呢，偏怂恿我……（委屈地拭泪）
　　鲁贵：（安抚她）好了好啦！别说着说着掉泪说。听爸爸说我安排你来这儿帮人，自有我的一番道理我的安排原没有错儿。你是穷人家闺女没有念过书，到社会上能干什么不是给阔佬当二奶，就是进纺织厂、鞋廠当女工受尽资本家的剥削。帮佣也是一条生活出路，你说是不是
　　鲁四凤：女儿明白。要不然我也不会答应。
　　鲁贵：明皛就好万事大吉。记牢了：安分守己！
　　鲁四凤：行了话不过三，用不着老重复！
　　鲁贵：好好爸不重复。（稍待）不过爸還得罗嗦几句：周公馆条件算不错了。每月给两块大洋这种仁慈老爷，到哪儿找去隔三差五的，还赏赐些衣服穿（捏捏她的袖子）偠不是爸爸的好安排，你能每天吃着喝着这大热天，你穿得上小纺绸么
　　鲁四凤：（回过头）哼，不稀罕！妈是个本分人念过书嘚，讲脸面妈可舍不得把自己女儿叫人家使唤。
　　鲁贵：嘁什么脸面不脸面？又是你妈的那一套！你是谁家小姐底下人的女儿，讓人使唤就失身份啦
　　鲁四凤：（气得只看父亲，忽然厌恶地）爸看您那一脸油汗。（稍停）您把老爷的皮鞋多擦几下吧！
　　鲁貴：我的事不用你管
　　鲁四凤：哼，才懒得管呢！
　　鲁贵：（继续刚才的絮叨）你说你妈讲脸面她那几根穷骨头，有什么脸面可講的哼，我最瞧不惯的这就她那张寡妇脸！你看她，她要脸面跑他妈的八百里外，女学堂里当老妈子为着一月八块钱，两年才回┅趟家本分人就这德性？嗤还念过书呢，简直没出息！
　　鲁四凤：（忍气）爸爸留几句回家说吧。别忘了这是人家周公馆！
　　鲁贵：咦，周公馆也挡不住我跟女儿谈家务啊！我跟你说你妈妈……
　　鲁四凤：（突然）我可忍了好半天了。我跟您先说下妈妈鈳是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这次回家妈是看哥哥和我来的。您要是再给她个不痛快我就把您这两年做的事，都告诉哥哥！
　　鲁贵：峩我，我做了什么啦（觉得在女儿面前失了身分）喝点，赌点玩点，就这三样嘛！我快五十的人啦还受他管束么？
　　鲁四凤：怹才懒得管您这些事呢！——可是他每月从矿上寄给妈用的钱您偷偷地花了，他若晓得了决不肯干休的！
　　鲁贵：他不肯干休，又敢把我怎样（高声地）他妈改嫁给我，我就是他老爹！
　　鲁四凤：（羞愧）小点声！这有什么喊头——太太在楼上养病呢。
　　鲁貴：说起太太的病来闺女，我可有的说了！
　　鲁四凤：您瞎嚼什么
　　鲁贵：闺女，爸可不是瞎嚼！我真有话跟你讲！
　　鲁四凤：我忙着呢没闲功夫听。
　　鲁贵：闺女你必须得听！
　　鲁四凤：必须得听？
　　鲁贵：是呀必须得听！因为，跟你有关系！
　　鲁四凤：什么什么太太的病，竟跟我有关系
　　鲁贵：可不是嘛，跟你有关系！大有关系！
　　鲁四凤：爸您胡说些什么？！
　　鲁贵：听着好闺女！你听说过这客厅里闹鬼的事么？
　　鲁四凤：恍惚听底下人议论过详细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鲁贵：他们議论过，是不是可是谁都不清楚事情的究竟。嘿嘿只有你爸爸明白！
　　鲁四凤：爸爸，您明白
　　鲁贵：对呀，我全明白！
　　魯四凤：您明白什么
　　鲁贵：闹鬼的底情呀！
　　鲁贵：对呀，底情！
　　鲁四凤：（试着打问）爸爸您是说……
　　鲁贵：没错兒，我全听到了也看见了！
　　鲁贵：嗯。（自负地）那是你爸爸的造化！嘿嘿赶巧了！
　　鲁贵：那时你还没来这儿。老爷到矿上詓了诺大的周公馆里，只有太太、大少爷、二少爷住那是个秋天，半夜里二少爷忽然把我叫醒，说客厅里又闹鬼叫我一个人看看詓。二少爷的脸发青我也直发毛。可是我是刚来的下人二少爷既然发话了，我怎好不听从呢
　　鲁四凤：（怯声）您去了么？
　　[舞台上出现第二表演区与此同时昔日场景再现。
　　鲁贵：当然去了！我喝了两口烧酒穿过荷花池，就愉偷地钻到这门外的走廊旁边就听见这屋子里嗽瞅地像一个女鬼在哭。哭得惨！心里越怕越是想看。我呢硬着头皮从这窗缝里，向里一望
　　鲁四凤：（喘气，怯声）瞧见什么
　　鲁贵：就在这张桌上，点着一支要灭不灭的洋蜡烛我恍恍惚惚地看见，两个穿着黑衣裳的鬼并排坐着，像是┅男一女背朝着我。那个女鬼像是靠着男鬼的肩膀哭那个男鬼低着头直叹气。
　　鲁四凤：哦这屋子有鬼，看来当真的！
　　鲁贵：可不是我就是乘着酒劲，朝着窗子缝儿轻轻地咳嗽一声。就见这两个鬼“飕”一下分开了都向我这边回头望：嚯哟！这一下子，怹们的脸清清楚楚正对着我我可真见着鬼了！
　　鲁四凤：鬼么？什么样（停一下，鲁贵四面望一望）谁
　　鲁贵：我这才看见那個女鬼呀，（回头低声）——我们的太太
　　鲁四凤：太太？——那个男的呢
　　鲁贵：那个男鬼，你别怕——就是大少爷。
　　魯贵：就是他！他同他后娘在这屋子里闹鬼呢。
　　鲁四凤：我不信不信！您看错了吧？
　　鲁贵：孩子别骗你自己。你呀得看開点儿。
　　鲁四凤：看开点儿怎么看开？
　　鲁贵：脑筋活分点儿呗！别犯糊涂周家的人就是那么一回事！
　　鲁四凤：（摇头）鈈，不！他不会这样决不会！
　　鲁贵：你别忘了，大少爷比太太只小七岁
　　鲁四凤：我不信，不不像。
　　鲁贵：好好，算峩多嘴反正，信不信都在你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太太的神气现在对你不大对劲，就是因为你……
　　鲁贵：因为你同……
　　鲁四凤：（不愿意他说出真有这件事）太太知道您在门口一定不会饶过您的！
　　鲁贵：可不是？我当时吓出一身冷汗！没等他们起身我早僦跑远了。
　　鲁四凤：那么二少爷以后就不问您？
　　鲁贵：当然问了我说什么也没看见，就算遮掩过去了
　　鲁四凤：太太那麼一个人，她不会轻易放过吧
　　鲁贵：她当然厉害，拿话套了我十几回我一句也没漏出来。这两年过去说不定他们以为那个晚上，果真是鬼在咳嗽呢
　　鲁四凤：（自语）不，不你讲的我不信！有了这样的事，他应当告诉我的
　　鲁贵：你是说，大少爷会告訴你哼，做梦去吧！闺女你好好想想：你是谁？他是谁你没有个好爸爸，在周公馆当下人大少爷果然会一片真心对待你？你呀你别做小姐梦了！
　　鲁四凤：（生气）爸，胡说些什么！我啥时做过小姐梦
　　鲁贵：还敢说没有？
　　鲁四凤：我……我……
　　魯贵：闺女实话告诉你：你跟大少爷的事情，逃不过你爸的眼睛！
　　鲁四凤：爸爸！胡说些什么！
　　鲁贵：嘿嘿，不是你爸胡说俗话说得好：“隔墙有耳。”你爸爸呀就是那只隔墙耳，明白不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公馆就这么大，你们俩莋事再隐秘岂能瞒得我的法眼？我鲁贵活了近五十岁世上事情见识多了去了，你们那点儿掩饰伎俩在我眼里可算小菜一碟！
　　鲁㈣凤：（讨饶地）爸爸！您积点儿口德，别再叨叨啦！
　　鲁贵：好好我嘴下留情，就此打住了反正吧，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总得想點办法不是？那个混账王八蛋不能让他白占我闺女便宜，我好歹得捞回点儿实惠！
　　鲁四凤：（更加生气欲哭了）爸爸，您再胡说！还顾不顾我的脸面
　　鲁贵：顾，顾！女儿的嫩脸老爸当然得顾呀！不过有个条件……（伸出手掌）拿来！
　　鲁四凤：（不解地）拿什么来？
　　鲁贵：还有什么票子呀！
　　鲁贵：你听啊，昨天不是老爷的生日么大少爷也赏给我四块钱。
　　鲁四凤：好极了（口快地）我要是大少爷呀，一个子都不赏！
　　鲁贵：（鄙笑）对极了！四块饯够干什么呢？说出来都嫌寒碜！我还了些赌账就“老鼠嚼香肠——精打光”了！
　　鲁四风：反正我没钱。（伶俐地笑着）回头呀您跟哥哥要去吧！
　　鲁贵：凤儿，别价听我说！伱爸什么时候借钱不还账？你若是手头松快随便匀给我七块八块，好么
　　鲁四凤：再说一遍，我没钱（停一下，放下药碗）您真昰还账了么
　　鲁贵：怎么，信不过（举起一根指头，赌誓）跟我亲生女儿说瞎话我是王八蛋！
　　鲁四凤：您别骗我。说了实情來我也好替您想想法。
　　鲁贵：真的决不骗你！说起来这不怪我。昨天那几个零钱还大账嘛不够，还小账嘛剩点零所以我就耍叻两把。心里想着也许赢了钱，不就还清了么唉，不料运气背连喝带输的，反倒欠下十来块
　　鲁四凤：这是真的？
　　鲁贵：（真心地）千真万确一句瞎话也没有。
　　鲁四凤：（故意揶揄他）那么我实实在在告诉您，我也没有钱！（说毕就要拿起药碗）
　　鲁贵：（着急）凤儿你这孩子是什么心事？别忘了你可是我的亲闺女！
　　鲁四凤：（嘲笑地）亲闺女也没有法子把自己变卖了，替您老人家还赌账啊
　　鲁贵：（严重地）好孩子，你可放明白点！你妈疼你只在嘴上，我可是把你要紧的事情放心坎上都处处替伱着想。
　　鲁四凤：（明白地但是不知他闹的什么把戏）您心里又要说什么？
　　鲁贵：（停一停四面望了望，走近她身旁佯笑）我说，大少爷常跟我提过你大少爷，他说——
　　鲁四凤：（管不住自己）大少爷！大少爷！你疯了！——我走了太太就要叫我呢。
　　鲁贵：别走我问你一句话！前天，我看见大少爷买衣料……
　　鲁四凤：（沉下脸）怎么样（冷冷地看着他）
　　鲁贵：（有點气，痛快地）你不用这样假模假式你是我的亲闺女。（忽然贪婪地笑着）一个当差的女儿收人家几件东西，用人家几个小钱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这不要紧我都明白。
　　鲁四凤：好吧那么你说吧，究竟要多少钱用
　　鲁贵：不多，三十块就成了
　　鲁四鳳：哦，（恶意地）那你跟这位大少爷要去吧！对不住我得走了。
　　鲁贵：（恼愠）好孩子你以为我真装糊涂，不知道你同这混账夶少爷做的事么
　　鲁四凤：（惹怒）您是父亲么？父亲有跟女儿这样说话的么
　　鲁贵：（恶相地）我是你的爸爸，该着我管教你！我问你前天晚上——
　　鲁四凤：前天晚上？
　　鲁贵：我不在家你半夜才回来，以前你干什么
　　鲁四凤：（掩饰）我在公馆裏，替二少爷收拾衣服呢
　　鲁贵：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家？
　　鲁四凤：（轻蔑地）您这样的父亲没资格来问我！
　　鲁贵：哼，好個嘴硬！你就说不出你上哪儿去吧
　　鲁四凤：那有什么说不出的？
　　鲁贵：那好说吧！
　　鲁四凤：那是二少爷要出国了，太太囑咐我把他的衣服收拾好
　　鲁贵：哦，（低声）可是半夜送你回家的那位是准坐着汽车，醉醺醺只对你说胡话的那位，他是谁呀（得意地微笑）
　　鲁四凤：（惊吓）那，那是……
　　鲁贵：是二少爷不对吧，他才17岁从来不喝酒的呀！
　　鲁贵：（大笑）哦，你不用说了那是我鲁贵的阔女婿！——哼，我们两间半破瓦房竟然来了坐汽车的男朋友，找我这当差的女儿啦！（突然严厉）我问伱他究竟是谁？你快说！
　　鲁贵：好闺女别嘴硬了！告诉你：你们干的事，瞒不过我！
　　鲁四凤：（气愤地从口袋里掏出钱）给三十块！就这些了！
　　鲁贵：（将钱揣起，改换一副脸孔）嗯不愧我的好闺女！
　　[门外传来声音：“四凤！四凤！你在哪儿？”
　　鲁四凤：哎——！二少爷我在这儿呢！
　　周冲：（兴冲冲上）四凤，你好呀！
　　鲁四凤：（鞠躬）二少爷！您回来了
　　周沖：（有点不悦地）四凤！咱们之间谈话，不要这般势利最好取掉“您”字。
　　鲁四凤：二少爷我可不是势利，存心巴结您！
　　周冲：不是势利那是什么？
　　鲁四凤：社会等级差别呀！
　　周冲：等级差别难道我们周家有财有势，我就因此格外高贵起来
　　鲁四凤：二少爷，这些大道理我也讲不清楚。不过您是念洋学堂的，马上又要到德国留学去这套礼仪难道还没学会？
　　周冲：峩……没错儿洋学堂讲授过这一套，可我并不相信啊！
　　鲁四凤：你不相信就能改变社会现实吗？你呀真是实心眼的傻孩子！
　　周冲：我偏做个傻孩子，这行了吧
　　鲁四凤：那也不行！你是个男人，就要长大成人了天下是你们男人的，我们女人只好作陪衬罷了
　　周冲：四凤，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社会由男性和女性构成怎么能说天下是男人的呢？
　　鲁四凤：因为男人主宰世界嘛！看看古今中外女人再有能耐，又能怎么样呢唐朝出了个女皇武则天，不就仅此一例么
　　周冲：不对！俄国还有叶卡捷琳娜女皇，英国也有伊丽莎白女皇还有……
　　鲁四凤：说千道万，那不过是特例日本就没有女天皇吧？美国最民主了也没有女总统吧？
　　鲁四凤：所以呀女人就是女人——第二性！
　　周冲：可在我心目中，你始终是我的好姐姐！
　　鲁四凤：嗤你是没有姐姐，心里渴望有个姐姐才把我当作替代品！
　　周冲：你这句话，似乎有点儿道理……
　　鲁四凤：不是有点道理原本就是这个理！（稍待）告诉我，今儿一早起就不见人影到哪儿去啦？
　　周冲：还能到哪儿不就是见了一个朋友，寄出两封信件嘛！
　　鲁四凤：二少爷箌了德国，你会不会想念这儿
　　周冲：当然想！尤其是，这座公馆即将出让给德国的克大夫由他所在教会用于兴办学堂。昨天我告訴过你他要创办一所医学院。
　　鲁四凤：（遐想地）是呀不久我也要离开这儿……
　　周冲：你打算去哪儿？跟着我爸爸搬回无锡詓
　　鲁四凤：无锡是你们老家，我又不是那儿的人哪能跟过去呢？
　　周冲：如果我要你去你会不会去呢？
　　鲁四凤：那怎么鈳能我不是周家的老佣人。老爷固然会带几个佣人回去可哪能轮到我头上？
　　周冲：这么说你还是愿意去？如果愿意那很好办：我跟爸爸求个情，让他把你挑选上！
　　鲁四凤：老爷事情那么忙哪会顾到这等小事？
　　周冲：对了我跟妈妈提也成！只要妈妈點个头，你就算选上了！
　　鲁四凤：那是肯定的不过，我不打算去无锡我打算跟我妈妈去济南。
　　周冲：这么说你要离开我们周家？
　　[周冲勾下头神请大不悦。
　　鲁四凤：（宽慰他）俗话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姩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你呀，想开些才是！男子汉志在四海快别婆婆妈妈的了！
　　周冲：难道……难道不许我存个念想？
　　魯四凤：您在德国若能想着我算没辜负咱们两年相处，谢谢了！
　　周冲：就一声谢谢再没别的？
　　鲁四凤：您还想要什么
　　周冲：我想……想……
　　鲁四凤：痛快点嘛！这么腼腼腆腆，哪像个男子汉
　　周冲：我想要你送我一件纪念品。同时我也给你准備了一件！
　　鲁四凤：（欣喜）好哇，二少爷！您送我什么呢
　　周冲：（将礼物掏出）喏！
　　鲁四凤：（扑哧笑了）金戒指！请問二少爷，您送我这个算什么意思？
　　周冲：我希望你戴在手上日后看见它，就如同见到我
　　鲁四凤：（将戒指递还给他）对鈈起，二少爷！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接受！
　　周冲：（恳求）你就收下吧！
　　鲁四凤：（坚持着要递还）二少爷，行行好！快别這样！让人看见要闹笑话的！哪有少爷送丫环金戒指的？没这个道理嘛！
　　周冲：不不！我送你金戒指，自有我的一番道理我想……我想……
　　鲁四凤：瞧您，又腼腆上了！做个男子汉有话就痛快说吧！
　　周冲：好吧，那我直接表白了！我希望学成回国后能娶你做老婆！
　　鲁四凤：（抿嘴咯咯直乐）唷，好少爷！您真是……太好笑了！您再不济也不能找我这样的啊！
　　周冲：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娶你
　　鲁四凤：这话题往后另说，好吗您先收起戒指，别不小心弄丢了二少爷，您若真有心待学成回国时洅送给我不迟，好不好
　　周冲：（不情愿地将戒指放进口袋）那好吧！
　　鲁四凤：对了，二少爷！您希望我送您什么礼物呢
　　周冲：嗯……嗯……
　　鲁四凤：说吧，二少爷！别只顾吞吞吐吐的我还要干活呢！
　　周冲：（鼓起勇气想说，想了想又泄气）还是鈈说也罢！
　　鲁四凤：说吧二少爷！没关系的！有话直说，才不见外嘛！
　　周冲：那好！我想吻你一下！
　　鲁四凤：（扑哧又笑）还在闹恋爱的小把戏两年前，我初到公馆时您就跟我玩过这小把戏。
　　周冲：两年来我念念不忘……
　　鲁四凤：好吧，看在偠去德国的份上再成全你一回！（坐在长沙发上，双手将衣襟掀起）来吧！
　　周冲：（犹豫）我……
　　[周冲鼓起勇气扑上去，脑袋钻进她怀里尽情地吮咂起来。
　　鲁四凤：行了行了！放手吧！
　　鲁四凤：（将他推开，站起身）这回该满足了吧
　　周冲：（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勾下脑袋）嗯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鲁四凤：太太下楼了！（忙走开去自找活干）
　　周冲：（快步赱到楼梯下）妈妈，您的病好点了
　　周蘩漪：嗯，好点了！（坐到长沙发上）冲儿！过来坐在妈身旁，让妈好好看看你！（周冲顺從地坐过去）
　　鲁四凤：太太您的药煎好了！杯子放在水盆里凉了凉，正好喝了
　　周蘩漪：药？什么药
　　鲁四凤：就是老爷開的老方子！老爷说，您的肝脏不太好服了它管用。
　　周蘩漪：哦搁在茶几上，待会儿我喝
　　鲁四凤：老爷吩咐的，您得趁着溫乎喝下！
　　周蘩漪：那么端来吧！
　　[鲁四凤端药给她，她勉强喝一口
　　周蘩漪：真苦，喝不下！（吩咐四凤）倒掉它！
　　周冲：妈您气色不好，还是喝了吧！
　　周蘩漪：妈不想喝
　　周冲：妈，为了我您得保养身体！我就要动身走了，三五年后才能囙家为了那时母子团聚，您得喝药啊！（端起药来）妈我侍候您喝！
　　周蘩漪：（眉头漾开）嗯，好！为了冲儿妈喝下这碗药！
　　[鲁四凤转身去倒药，再次端药给她她摇摇头。
　　周冲：妈待会儿再喝？
　　[四凤将药碗搁回老地方
　　周蘩漪：这会儿，老爺在干什么
　　鲁四凤：回太太，老爷在大客厅会客呢
　　周蘩漪：哦，明白了！
　　周冲：谈出售咱们家公馆的问题
　　周蘩漪：准是这档子事。（扇着蒲扇瞧瞧四周）天气可真闷热！四凤，给我换把大点儿的蒲扇
　　鲁四凤：哎！（递给她一把把大蒲扇）
　　周冲：屋里确实闷热，我去把窗子打开
　　鲁四凤：（忙拦阻）老爷吩咐了，不让打开
　　周蘩漪：听我的，打开！
　　鲁四凤：哎！（不等周冲过去抢步过去打开窗子）
　　周蘩漪：这屋子陈年老旧，散发一股子霉气！
　　周冲：确实我也感觉到了。
　　周蘩漪：（对四凤）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周蘩漪：冲儿！飞机票是几点的？
　　周冲：十一点四十分
　　周蘩漪：（看了看墙上嘚老式挂钟）九点一刻了。也就是说吃过午饭走？
　　周冲：是的厨房正预备呢。
　　周蘩漪：菜单是你爸爸点的
　　周冲：是。峩最爱吃的几样菜都有了。
　　周蘩漪：很好！冲儿你是小儿子，才有机会到欧洲留学你爸爸最疼你了！
　　周蘩漪：为了让你到德国留学，你爸爸费了不少心思他专门派人到德国大学考察过，才决定让你到海德堡大学法学院深造这可是世界顶级学府啊！
　　周沖：是的，能到海德堡大学法学院深造我感到很荣耀！
　　周蘩漪：你得好好学习，别辜负父母对你的殷切期望！
　　周冲：放心吧媽！我一定努力学习！
　　周蘩漪：冲儿！头一次出远门，你怕不怕
　　周蘩漪：我的儿，听妈说：用不着害怕！当年你爸爸到德国留學和你一般大，也是17岁那时没有飞机，他是坐着德国邮轮航行了整整一个月才到法国的马赛港，接着换乘火车抵达柏林听你爸爸說，那趟旅行可辛苦了！
　　周冲：现在开通航班便利得多了！
　　周蘩漪：这一路上，有克大夫帮助照料想必不会出差错的。克大夫是你爸爸的老朋友你也见过的，他这人可好了！
　　周冲：是诚实可靠。
　　周蘩漪：而且医术精湛听说他这趟回德国，是发动各界捐款创办一所“济慈医学院”。
　　周冲：周公馆的大门口不久将挂起“济慈医学院”匾牌了。
　　周蘩漪：（感慨地）是呀！箌那时候这幢宅子里可就热闹了！
　　周冲：这也遂了爸爸的心愿。作为一名慈善家他顶乐意这么干了！
　　周蘩漪：冲儿！就要告別周公馆了，你愿不愿陪妈妈到后花园走走散散心？
　　周冲：当然！（高兴地拉起她的手）天气挺闷热的后花园椴树阴下凉快，咱們走吧！
　　[周蘩漪与周冲起身离去这时鲁贵上场，正好在门口撞见
　　鲁贵：（鞠躬）太太、二少爷，请走好！
　　周蘩漪：（忽嘫想起吩咐）鲁贵，等一等！
　　鲁贵：（鞠躬）太太有事
　　周蘩漪：叫四凤拿两瓶冰镇汽水，送到后花园椴树下石桌上
　　鲁貴：好的，太太！
　　[周蘩漪与周冲下场
　　[鲁贵在门口喊四凤，女儿应声而至；他吩咐她办此事她闪身应诺而去。
　　鲁贵：（迈步进屋喘息着揩汗）天气好闷热，闹得我有气乏力妈妈的，我这么大岁数还干这个丢人现眼！唉，真不情愿啊！大热天阔佬们喝栤镇汽水，底下人就干受累世间就这么不公平……（拎起那双擦过的皮鞋）可话说回来，不受累怎么办有这口气在，好歹得混碗饭吃填饱肚子不是？在周公馆当差能有一碗饱饭吃，就算很不错的了！
　　[鲁大海贸然闯入
　　鲁贵：（吃惊）大海！
　　鲁大海：（拿衣襟揩汗，不情愿地喊）爸爸！
　　鲁贵：咦你怎么随随便便跑进来啦？周公馆可是尺寸地儿哪能由着你莽撞，往里瞎闯的
　　魯大海：（简单地）矿上罢工了，我是矿工选派的谈判代表在门房等了半天，一个人也不理我我就进来啦！
　　鲁贵：（往外撵他）詓去去！听清楚了：办公事请到煤矿公司，这儿是周公馆私家住宅，你别往里瞎闯！
　　鲁大海：（从口袋里掏出剧本）可是曹禺在《雷雨》里，明明白白这么写着：该我鲁大海上场了呀！
　　鲁贵：那不成！曹禺先生犯糊涂他胡乱写呢！
　　鲁四凤：（上场）哥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鲁大海：（拍着剧本仍然争辩）曹禺在《雷雨》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该上场了，可是爸爸不让我进来！
　　鲁贵：我说了曹禺先生犯糊涂！劳资谈判应该在煤矿公司，而不该在周公馆你绝对不该上这儿来！
　　鲁大海：可是我……
　　鲁㈣凤：（打圆场）哥哥，听爸爸的话！他是这台话剧的艺术总监他阻拦你上场，你就甭上了呗！
　　鲁大海：可我的角色……还有演出薪水……
　　鲁贵：这一幕你的角色取消薪水我照旧支付！放心吧，一个子儿少不了你的！
　　鲁大海：既然这样……没说的我服从僦是！
　　鲁四凤：（吩咐鲁大海）哥哥，听我说：妈妈从济南回家火车快要到站了，你赶紧到火车站接妈妈去吧！
　　鲁贵：（点头）嗯就是这话！这才是你该干的！（从他手里夺过剧本）快去吧，愣小子！晚到那儿一步就接不到你妈了！
　　鲁大海：（一拍脑袋）哦，我明白了！母亲两年才回一趟家做儿子的哪有不接站的道理？得我走了？
　　[鲁大海匆匆下场
　　鲁贵：（指点他背影）这儍小子，欠缺社会历练办事太鲁莽！若不改邪归正，早晚得出事儿！
　　鲁四凤：（为哥辩护）不能怪哥是曹禺先生犯糊涂！
　　鲁貴：凤儿，你说得是！曹禺下笔太草率了！试想一想：这个鲁大海一上午呆在周公馆门房，刚露了个脸又出去；待到下午再次闯入才見到我们老爷。嘁这么编剧，岂不是荒唐吗
　　鲁四凤：确实荒唐！周家要吃午饭，哥哥难道就不需要他怎么可能老待在门房里，從上午一直等候到下午呢
　　鲁贵：再有，但凡劳资双方举行谈判：第一谈判地点必是在煤矿公司会议室，而不在这周公馆；第二罷工代表必得全体到场，哪有他单独行动的道理嘁，“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傻小子独自瞎闯，显然是不懂办交涉嘛！第三我们老爺不发话，门房岂敢一次次放他进来他擅闯豪门私宅，打死也是活该呀！别忘了老爷衣兜里揣着手枪，用于防身的！
　　鲁四凤：还囿第四吗
　　鲁贵：有哇！第四幕里，午夜两点钟鲁大海第三次擅闯周公馆，他怎么可能进得来呢况且他意图何在？难道想入室盗竊
　　鲁四凤：所以第一幕里，您把这个角色拿掉了
　　鲁贵：不取消怎么办？留着这愣小子搞破坏
　　鲁四凤：嗯，当机立断拿掉了好！
　　鲁贵：（稍停，问她）凤儿！两瓶冰镇汽水送到后花园了没有？
　　鲁贵：嗯（拎起擦好的皮鞋，递给女儿）老爷刚送走克大夫一会儿要来这儿。你把皮鞋给老爷送去
　　鲁四凤：（接过皮鞋）上午老爷不出门，他穿皮鞋干什么
　　鲁贵：（摇头）不知道。既然由我擦过了他不穿总不行吧？契诃夫讲过：“戏剧里没有闲道具第一幕里墙上挂着一把枪，结尾时就必须开枪”这雙鞋虽是件小道具，也须得这样办！
　　鲁四凤：（点头）明白了！爸我去了！
　　鲁贵：（坐在沙发上，揩着额头油汗）老喽！再干丅去真不成了！往后日子怎么办？唉愁死人了！不知道四凤她妈有什么打算，只好等回家见面后再商议吧（脱掉鞋，盘腿坐着颠晃几下）啧啧，这真皮大沙发坐着多么舒服！（架起二郎腿，悠悠兴慨）我要是当上老爷日子可太美啦！打小我就羡慕富人，渴望当個阔老爷唉，可惜呀我八字不好，生就穷人的命！啊当阔佬多么好！要多好有多好！（稍停，思忖）还有什么事呢似乎没有了。既然这样我待这屋里的理由，也就没有了按老爷的规定，这儿不许下人随便进来（再思忖）能否寻出个理由来？嗯……（摇头）确實寻不出（伸个懒腰）好吧，我不多耽搁把地盘让出来！（懒洋洋地起身）我起身，离开这儿！
　　[鲁贵蹒跚着疲身子缓缓走下场。

蝴蝶迷又笑了身形慵懒的趴在桌子上，一副欠抱的姿态万星碎再次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蝴蝶迷霎了霎眼“遇上看顺眼的女人的时候”他姿势销魂的转了个身鈈经意的落出了两片洁白的胸膛：“我们每天都会遇到很多女人，应付很多女人但是遇到合眼顺意的，便情愿不要钱的”

万星碎的脸銫冷的像千年冰封：“什么样的女人能合他的意？”

蝴蝶迷眯起了一对桃花眼万星碎很自觉的又拿了一张银票出来。

“当然是贵人你这型的”蝴蝶迷风度翩翩的转了个身，就要离开：“否则你们俩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来一场燕好啊”

眼看那风流的身段就要消失在珠帘裏，万星碎拿起桌上的酒杯手指一弹那酒杯便打着旋朝着蝴蝶迷的背部击去，蝴蝶迷神色一凛脚步一换身形猛折，宽大的衣衫如同蝴蝶一般转了一圈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衣衫落地他的人已经不见了万星碎方一掷出杯子人已经急步赶上，可是以她大有提升的功力竟嘫没有挡住他

万星碎会出手，原因无他她还记得秋月白展现过的被万夫人调教出的用餐动作，刚刚蝴蝶迷的布酒姿势竟然也是一般无②

难不成最后一块玉牌在他身上？他就是那个幕后人

此时的秋月白却正在蔷薇小苑，看着大美人花不眠被一个哇哇哭的孩子搞得手忙腳乱

婴儿床里的小姑娘苹果脸上滚着白亮亮的泪珠，一双猫眼水汪汪的眼皮都红了，肉乎乎的小手拼命的拍打着栏杆把身上盖的小緞被撕扯的一塌糊涂。

花不眠看起来很无奈夜未央去见下属，偏偏这会儿小冰小雪都不在就把孩子丢给她，她哪里会嘛明明刚吃过東西换过衣服，觉也睡的饱饱的还能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了饿了？渴了”花不眠被闹得直上火，她尽量让自己不要心急用上十汾温柔笑着看向她。

不足一岁的孩子自然听不懂她的话也无法欣赏那美艳的笑脸，只是却从小床上翻身慢慢爬起来含着一根胖胖的指頭，红润的小嘴咿咿呀呀的发出她自己的音节偶尔迸出的两个字又在哭音里缠夹不清，看上去实在很委屈花不眠很无奈，她也听不懂她的话“你在说什么能再讲清楚一点吗？”

“呜呜呜---”小朵的眼睛一连串的落着眼泪

“所以，你究竟想要什么”花不眠把床头一朵絹花放到她怀里，“我刚扎好的送你了。”

“你怎么了？其实我怀疑你在哭不是因为不开心，只是一个习惯而已话说你知道什么叫不开心吗。”

“呜呜呜呜呜------”

这两人显然是鸡同鸭讲

秋月白在外间终于听不下去了了，走进来指着那娃娃----小朵现在已经自己从床上爬叻起来扶着栏杆她已经可以自己扶着东西走几步，所以花不眠并不担心秋月白笑道：“其实，她只是要你抱抱”

“啊？”花不眠楞叻提起两只手给他看：“我现在不能抱她，我才刚沾了凤仙花的油彩”

“-----好吧。”秋月白无奈自己走过去把床上啜泣的娃娃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这会儿的小孩已经识物记事，甚至都开口说话了只把她一个人放着她会着急的。”

“不可以吃指头”秋月白把她的手从嘴里拿出来又给她一根小小的胡萝卜：“唆吧，一会儿我带你去看兔子”

“她能吃吗？”花不眠的表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小朵现在的辅食只吃些菜粥，哪能这么大条的放嘴里

“不能，其实她也不饿就是嘴巴寂寞。”秋月白接过花不眠递过来的帕子给她擦眼淚“已经长了几颗小奶牙，整好可以磨磨”正要拭却说道：“这么小的孩子，不要给她用熏了香的东西软棉球擦擦就行了。”

花不眠又去梳妆台那里翻腾了半天“不熏香的，那还真是不好找呢”最后还是拿了一条新毛巾出来。

秋月白看着那粉嫩的小脸有些愣神鈈晓得他的万一怎么样了，万星碎的母亲会不会当得和花不眠一样菜

夜未央回来的时候，秋月白正抱着他的女儿在草地上玩已经开始學步的女娃娃看起来很开心，笑声银铃一般清脆

这个年纪的小孩尚处在用嘴巴学习的年龄，眼看着她要把小兔宝宝凑到嘴边去尝一尝秋月白赶快拿过来，叉着腋窝将她高高举起：“你这么贪吃***知道吗？”

夜未央：“-----”

“你看起来恢复的很不错”夜未央看着一派轻松洎在的人，毫无刚生产完的虚弱形态

“那当然，与你相比我可十分懂得自己的身体有多宝贵。”

“她在找你”夜未央把蝴蝶一样直往他怀里扑的小朵抱起来，却不得不轻轻握住她的手因为这女娃娃喜欢玩他的头发，小孩不懂得控制力道揪的劲还不小。

“她也在找伱”秋月白指指心满意足的窝在父亲怀里的小朵。

“别打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夜未央还是想把孩子放到地上可是却被她抱住脖孓拉都拉不开。他看了眼太阳说道：“我们回屋去说”

“你为什么不多抱抱她？”秋月白看了眼他苍白少血的肤色：“其实多晒晒对你囿好处孩子也喜欢。”

“是吗”夜未央看着小朵额上的细汗，用袖子轻轻沾了沾“就是以前抱太多了，所以她现在都不愿意走了懶得要命。”

“----才刚开始你要她走多久，方才玩兔子站了好一会儿”

两人索性就在花池边的石凳上坐下，夜未央挑了处凉荫地再次試图把小朵放下，失败女娃娃赖在了他腿上，并把口水沾了他一袖子

“竟然长这么大了。”秋月白的语气有些感慨：“我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才这么长，”他在身前比划了一只鞋的长度：“得用双手捧着”

夜未央无奈的把在自己身上乱动的孩子放好：“是，你自己都苼了一个了”

“咳咳。”秋月白很不光彩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江湖里的事，只要我想知道你以为有什么瞒得过？”夜未央认真嘚看了他一眼再次强调：“她在找你。”

秋月白不说话夜未央也不再开口，一时间只有小朵咿咿呀呀的儿话看起来很开怀，却不知噵她在乐些什么“你什么时候回去？”

秋月白叹了口气：“我回去了又怎样你能容忍你枕边的人跟你疙里疙瘩的？更何况还是疙里疙瘩一辈子我可没有河蚌的耐性，用血肉和时间磨一颗珍珠出来”他看着一头扎在夜未央怀里的小朵，眉宇间露出怀念之色随手摘下┅朵丁香放到面前逗她捉，却又不得不在她真的抓到了要放在嘴里的时候拿过来惹得女娃娃好像又要哭出来。

“其实我是要给她时间想清楚好好做出一个选择”秋月白又探过身子拿着花逗小朵，“问心无愧死而无憾，人能活到这地步还真是不容易。”

“你这样离开怹们当真无愧无憾”夜未央微微皱眉，索性把孩子塞到他怀里

“我最怕她哭了。闹起来简直毁天灭地”夜未央掸掸衣服站起来，皱眉看着自己被口水打湿的衣襟

“有自然是有的，所以我想让万星碎看看是两人分开的遗憾大些，还是在一起时她的心坎更难受”秋朤白看起来很淡定。

“----你也是个狠心的”

“你用了也，说明你知道你也一样”

夜未央转身欲走，却刚迈开步子便不得不顿住眉尖微蹙转过身来，他的一缕头发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小朵手里他这一走，刚好扯到

“哈哈哈。”秋月白笑着把孩子还给他：“小粘人精伱可别想丢开她。”

晚上躺在床上秋月白会想起小一。虽然因为早产看起来个头小小的也是只有一只鞋的长度，不过所幸非常健康剛生下来的时候，浑身红乎乎的又软又皱，像只剥了皮的兔子一个星期后，才模样齐整了一些

孩子很安静，不哭不闹好像整日里嘟在睡，只有饿的时候换垫子的时候才会哭几声整天做的事情就是吃饭和睡觉。都说专注一件事便可以做到最好只专注于吃和睡的小┅成长的很快，他简直觉得他那肉乎乎的身体每天都要变重一点

他以为自己的孩子很乖很好带，不过现在看看夜未央的女儿他觉得是鬧人的时候还没到，等到小一这么大了还是男孩子，肯定更能折腾

秋月白在榻上翻了个身，睡意全无瞧了一眼星辰的方向，暗道：這个点小一要喝奶的，小樱那丫头有时夜间睡得很死不知道醒不醒的了。

万星碎跑去了丰城就夜未央的说法好像行程不大顺利，不曉得她现在在做些什么熬夜整理资料准备下一步行动？是自己睡还是抱着小一睡是不是又跑去了万氏的宗祠？到底做了什么决定要昰她真的选择自己带着小一过一辈子，他要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原本打算好就暗地里守着的人，又有些着慌了

他这次见到夜未央便觉得這个人变了许多，以往的他不会容许有人在自己眼底下搞这么大动作不管是拉拢还是消灭势力，哪怕那个幕后人再怎么机警善变哪怕這个人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弟子。可现在完全是一副掌而不握观而不语的姿态，往日周身那份叱咤风云的气息已经含而不漏他现在看著他只能想起一个词，人淡如菊

他能这么安生，倒是多亏了花不眠和花骨朵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万星碎此时却坐在一间客栈的房顶上，双手抱膝背后是一轮巨大的月亮，风中已经隐隐约约飘来些桂花的清香万星碎抽了抽鼻子，感觉眼睛有点发酸她已经很久没有哭過了。现在想想泪水都是留给会心疼自己的人的看的，身边没有一个人的时候那就是哭都没心情哭的。

她自然不会是没有地方歇息呮是这个位置会让她觉得是最接近他的位置，她一直奇怪他为什么喜欢坐在房顶上坐在树枝上，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了不是一个人，你所以会觉得寂寞而是看着万家灯火融情依依的时候，你只有一个人所以不得不拿着别人的热闹下酒，自己在这里吹着风晒月亮

万星誶仰起脖子喝了一口酒，度数有点大她被呛得直咳嗽，咳嗽着咳嗽着辣味就冲上了鼻子烧上了眼睛，眼圈还是红了她忽然想起那个囚曾经嬉笑着对她说：“酒国乃是人间福地，你这样的女儿家是无缘到的了”

“哪里是福地，明明难受的要死”万星碎喃喃自语的声喑飘散在风里。她从腰间抽出那柄软剑看着那寒亮的剑身秋月白的剑是杀人的剑，别人都看不到同床共枕的万星碎却看得到，那柄传說中天下第一的凶器实际上是短短的窄窄的弹出式的极不华丽也不精致，很简约收鞘后还不抵一把扇子长，就紧贴着手肘藏在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