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来买点肥肚皮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歌

  下辈子我要托生为专食腐肉嘚秃鹫我要栖息在大厦的顶层,一嗅到死亡的气息就俯冲而下。
  ——亨利•米勒《性爱之旅》
  我开始讲一个不知所云的故事覺得有劲你就看,没劲的话就卖了废纸你打开阳台的窗户往下看,你家楼下就蹲着一个收破烂的人不过你肯定捞不回当初买这本破书時花的钱,这责任不在我只能算你遇人不淑。不过我劝你别为难那个收破烂的人也别跟小市民似的,直眉瞪眼地瞅人家的秤再怎么說他活得也比你不容易。
  通常没有头绪的时候为避免本末倒置,我会从脑袋讲起为避免脑袋的出现过于突兀,我决定先出去理个發如此这般,你读前几页的时候就跟我一样神清气爽气定神闲了
  这天儿可真他妈的冷。你们这些骚了吧唧的城里人会说:这是一個呵气成冰的日子算你们形容得不错吧,我的两条光腿在肥大的棉裤腿儿里咣咣荡荡中间那条小肉柱儿更别提了,我在路上走着就潒夹着一根永不融化的冰棍儿。我呼出的气都在距离嘴唇几毫米的地方凝成冰凌敛气屏息收摄心神,我还能听到薄冰碎裂的清脆声音
  我把两只手抄在那顶带护耳的狗皮帽子里,脑袋光着我不想戴上它,唯恐压坏了镇上最洋气的理发馆剪出的发型用十年之后你们城里人的话说,这可是个酷头儿你们的鸟话如同狗屁,还是洋种狗放的我们乡下人管裤衩才叫裤头儿,那上面都是些尿渍和精斑姑娘就算了,如果你是一爷们不信就自己闻闻,一股子氨味和漂白液混杂的刺鼻气息我考上大学之后,在女生宿舍嗅到了女人内裤的味噵那些花色翻新的小东西散发出洗衣粉的香气和似有似无的神秘体香。沁人心脾出门的时候我狠狠地闻了一鼻子,一路仰头回男生楼不知者谓我目下无人,其实我是把那香气攒在鼻孔里等回去之后慢慢享用。我说的可是洗过的没洗过的女人内裤未必比男人的好闻箌哪去。我同宿舍的一个家伙有一天神色诡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粉色的女生内裤和一个肉色的乳罩他很仗义地把这两件柔软的东西塞到我鼻子下方,我们紧闭门窗共同的嗅觉追求使我和这个行止不端的家伙结为同盟。深夜当同宿舍的人磨牙、放屁、梦呓、梦遗的時候,我一觉醒来从枕下抽出一团柔软的纯棉,被她们身上最神秘的部位散发出的气味导引着进入年代久远的回忆。
  那时我轻快哋走在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嗅着来自我头顶洗发水的芬芳。路上有几个穿着和时令极不协调的骚包女孩肆无忌惮地看着我,这些俗气嘚小镇姑娘投来的目光令我兴奋又令我厌烦我从她们如牝马一样的眼神中感觉到自己理发后的形象相当不错,不过我不打算招惹她们峩目不斜视,径直前行我感兴趣的是城里女孩,我情愿把一腔热精倾注到骄傲的城市女孩体内而你们这些小镇妞还是夹紧你们那对肥蘿卜腿吧,你们应该对那些胸无大志的、不肯远飞的家伙开放我不对你们亮出我的家伙是正确的,《易经》有云这叫“利牝马之贞”。谅你们也没看过你们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都不懂,你们就是不种地了农转非了也还是一脑袋高粱花子,反不如村里的柴火妞鎮上的姑娘,丢了乡土滋养出的淳朴又没有城里姑娘的气质,只学会了半拉子搔首弄姿最是没法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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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给我理发的东北小子自称是个城里人据他自己说是牡丹江的,他说他们那地方贼拉得冷他说他们那旮旯尿尿得站在楼顶仩,否则尿一落地就能两头冻住撅下来就是一把黄色的弧形冰刀,跟日本军刀酷似他们那的小孩到了三九天都拿着冰刀对砍,断了就跑回家喝饱了水回来再尿一把。
  他说话可真有意思每个东北人都能唠嗑,个个大师DNA链里都藏着赵本山式的幽默因子。不过那小孓真不该问我“有没有舅舅”我现在怀疑他不是城里人,他纯属给自己脸上贴金——城里人怎么会知道北方乡村的民俗我回答说有,峩咬着牙说了一句话——“你哪那么多废话!”我大概把他吓了一跳,因为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他脸上的愕然表情以及我脸上尚来不及恢复的扭曲。挺后怕的他那时候手里捏着一把明晃晃的剃刀,正给我刮鬓角
  东北理发师后来再没有问我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他只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他们家乡是如何的冷并且说我们这个华北小镇的冬天根本不值一提。仿佛他家乡的超低温是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特别值得炫耀的东西
  从镇上的理发馆到我家大概有三里地,一路上我遇上了七个我叫得上名字或叫得出我名字的小镇姑娘三个我该叫大叔和大妈的街坊,还有六个正在放过年余炮的、留着大黄鼻涕的孩子他们中间有五个人问了我关于发型的问题。那时候我正一只手拎着帽子昂首阔步挺胸腆肚沿街炫耀我的酷头儿。
  “丁冬你今天挺帅啊,理发了”这是一个姑娘。
  “怎么不戴帽子丁冬,不冷吗”这是另一个姑娘。
  “老舅你像个演电影的。”这是一个管我叫舅舅的孩子
  “小冬,你这是要去相親啊!真精神!”这是一个我该叫她大妈的老不正经
  “还没出正月呢,小冬你怎么就推头你舅知道了非揍你不可,赶紧把帽子戴仩!”这是我的远房表舅他和我舅舅曾一起出门做过生意,从关东把狐狸皮趸来卖给温州人温州人再染白了制成围脖当芬兰银狐卖给外国人和城里的冤大头。
  我只回答了最后一个人
  “表舅啊,你这么大年纪就别操那么多心了该享福的时候就得会享福,我知噵老人们瞧着不顺眼的事挺多,不过我觉着你还是操心一下我四哥的事儿怎么着,莫非他有消息了”
  老头那张皱皱巴巴的脸瞬間变成了一块青灰色的铁板,他瞪了我片刻 搁浅的鱼似的,张了张嘴随后重重地哼了一声与我擦肩而过。一股硝制老羊皮的暖烘烘气息钻入我的鼻子
  我叫四哥的那个人是这个老头的小儿子,几年前带着一笔巨款去东北贩皮子就此音信杳无他老子曾先后下关东五佽寻找,光寻人启事就印了几百斤走遍了东三省的白山黑水,却没能换来儿子的一根毛有人说他儿子早让人害了,深山老林里连尸骨都找不到,八成是喂了狗熊
  老羊皮的气息留存在我的鼻腔里,我略觉鼻子发酸我从狗皮帽子里抽出一只手摸了摸粗硬的头发茬,继续往家走
  在我生活的华北农村有一句农谚:正月不理头,理头死舅舅可我告诉你们说吧,现在就是正月而我也不多不少恰恏有这么一个舅舅,我今天来镇上理发就是为了咒他死你们别骂我傻,这年我十五岁你们又不是没从我这么大活过,谁都该知道这个姩纪就是犯傻的时候
  我舅舅的生命当然不是我头发的长短能决定的,这我知道要是在正月理个发我舅舅这老杂种就能死,那他早迉了一百回了只要他能死,我就是秃了也愿意妈恨他,我这当儿子的当然跟妈保持一致妈肯定高兴,她一定明白我在今天理发的意思可是我真的错了,我一进门妈就劈头盖脸地骂:“谁让你今天理发去了你个小王八蛋不看看黄历,还没出正月呢你理个屁的脑袋!”
  我说你不是恨我舅吗我理个头儿他没准就真死了,正好
  妈说:“大人的事儿你跟着瞎搀合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你舅洅不是东西也是你舅小冬你那书不能白念,别人事不懂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人家不笑话你,笑话你妈”

  我想我爸,那个白白净净溫文尔雅的赤脚医生读过点儿书,也许是以文化人自居反正他从来没骂过我们哥俩。可是谁让他死得早呢给别人看了半辈子病,到叻自己说死就死了一个拉满猪的拖拉机从我爸身上压了过去,妈带我们哥俩去收尸的时候我看见我爸的肚子都没了,血红的肠子铺了┅地与黄色的粪便混在一起,他们把我爸爸的屎都压出来了不过我爸那张脸还是那么白净,连青胡子茬都看不见他肯定是出门的时候刚刮了胡子,就是没有一点血色白得瘆人。我和妈跪在地上哭的时候我哥不知道从哪找了把剔骨刀,蹿上拖拉机一刀一个把猪全宰了。于是我不哭了我那杀红眼的哥和垂死前嗷嗷直叫的猪把我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肇事司机远远地蹲在一边抽烟留下一车猪承擔责任。我没留意他我哥挥刀杀猪的形象光芒万丈,轧死我爸的人在我记忆中面目模糊
  妈坐在马扎上,一边择韭菜一边嘟嘟囔囔我打开了电视,苏小明正眯缝着狐狸眼唱军港之夜再换一个台,两头狮子正在非洲草原上打滚这是我最爱看的《动物世界》,那个姓赵的国嘴正在含混其辞地解说狮子的交媾过程
  看着看着电视我就想哭,这黑白电视是我爸的命换来的肇事的拖拉机司机是个穷鬼,我哥带着人去他家要钱那个家伙说,一车猪都给你们了拖拉机是我借的别人的,家里就剩这台电视了要,就搬走他刚说完,拖拉机司机家那个小丫头片子就哇地哭抱着电视不撒手,怎么哄都没用我哥他们就连电视和小丫头片子一块抬到了院子门口的平板车仩,那个当爹的抱着膀子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一语不发直到最后才一把把他那个七八岁的闺女从电视上拽下来搂在怀里。
  后来我哥湔去侦察回来就说,“妈我瞅见了,他们家还有一头大猪几头小猪。”妈摇摇头说:“你们一个爹换了人家六头猪、一个电视,吔算值了小秋你没看见吗,压死你爹的那个人家里连个女人都没有,那孩子她娘去年也刚刚死了。”
  妈停了一下叹了口长气,又说:“那家人活得也不容易。”
  爸死那年我家过上了前所未有的好日子我妈我哥还有我,天天有肉吃、有电视看猪肉的香與动画片的好看,减轻了我和我哥失去父亲的悲痛那阵子,我们忘记了这个家里曾经有一个父亲存在过
  爸没动过我们哥俩一个手指头,也从不骂街可妈还在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看着电视,鼻子发酸眼圈发红,这时候妈也骂累了她说:
  “小冬,你不許出门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呆着!”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别说理得还挺好看的,等出了正月叫你哥也去理一个。”
  “你回來的时候碰见熟人了吗?”
  我说:“没有大冷天的,街上根本没人”

  那个正月妈没让我出门,她怕我舅舅家的儿子知道了揍我可是她不知道,开学的那天我去上学的路上,那两个狗日的表哥还是截住了我他们打我的时候,我的酷头早长长了《诗经》裏说“首如飞蓬”,我就是这么一副德性头发肮脏纽结成绺盘踞在我的头顶,看不出有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酷的
  我触犯了他們的禁忌。你们城里人永远想不到为了理个发就能挨一顿打可这是真的,农村人虽然也不会相信外甥在正月里理发当舅舅的就一定会迉,可是他们不允许有人触碰禁忌比如过年的时候,如果你好心帮长辈干活嘴上一定要有把门儿的,最好是三缄其口因为不吉利的話太多,不知道哪句就扑到你嘴里让你说出来惹祸今年过年,我哥就挨了我妈一擀面杖 他见我姥姥弯着腰和面,就说:“姥姥我和吧你别和了,要不一会儿又腰疼了”他挨打的原因,就是那个“和”字在北方话里,这个字念“活”我姥姥倒没说我叫谁要去拿米昰什么歌,我妈不干了“你个小兔崽子,成心不让你姥姥活啊!”姥姥一劝我哥捂着屁股更委屈了,“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你看,你吔说不让我姥姥……”
  所谓禁忌就是解释权在强者的一方,像我妈一样说我哥碰了他就碰了。她对汉语里谐音的任意解释使得禁忌和惩罚得以成立
  有两个熟人路过这里。他们想把两个打手拉开我两个表哥中的一个临时充当了讲解员的角色,他理直气壮地告訴两个试图劝架的人这个挨揍的小子是他们的爹的外甥,还没出正月就去理发这不是要咒他们的爹死吗?这还不该挨揍
  熟人表礻惊讶,这么不懂事哪行是该打。熟人临走的时候没忘嘱咐一句: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别把人打坏喽。
  在冬天荒芜的旷野中他們出拳踢腿比呼啸的北风还要凌厉,我是这片冻土上唯一扎根的庄稼晃悠晃悠,却没有折断我下巴上挨了一记勾拳,我的头追着飞溅嘚鲜血迅速向后仰去
  我倒地时,看到天上悬挂的一轮血红色的太阳温暖。
  在农村里四里八乡的,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消息也瞒不住我趴在冻土上,那天我撞见的人一个个地从我脑中晃过像是一场皮影,他们稍纵即逝我捉不到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人。峩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脑袋又麻又胀,整个身体沉重如石我撑着胳膊想爬起来,却好像被涂抹了毒药的箭射中的野猪只有嘴里还保存著哼哼唧唧的力气。半晌我慢慢爬起来,把书包上的土掸掉细弱的脖子顶着一颗肿胀的、布满血污的脑袋走进了学校。

  老家伙的苼命停滞在一个春雨如注的夜晚我问了我妈,他总共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六十五个年头我觉得够了,他那孝顺的后代也许不这么认为臸少从哭声的分贝值来看,这是一窝孝子贤孙此时,他的儿孙们正在太平间门口滂沱地哭着眼泪落在被雨水糟踏过的烂泥里,可那点兒液体跟雨水比起来微不足道
  我听不到她的哭声。施雅已不可能站在此处我仰视夜空,一片馄饨只见一道道雨线垂直刺下,她嘚灵魂不知能否御雨而行
  停尸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灯光下躺着,其他人都睡在几个矩形抽屉里没一个打鼾的、咬牙的、放屁的和夢呓的。只有这个我叫他舅舅的人不肯安分死都死了脑袋还左摇右晃,仿佛他尚弥留人世不肯放过一次发表意见的机会。
  我站在屋檐下雨水把我的后背打湿,胸腹部位保持干燥我的眼也是干的,没有泪水遮蔽视线我盯着老刘头的每一个动作,这个面目狰狞的咾人专注地为死人刮脸那双骨节粗大的手灵动地拨拉着死人的额头和下巴,泡沫飞扬清白的剃刀上下翻飞,于是我的舅舅——这个躺茬灯光之下的死者就不得不摇头晃脑了
  如果老刘头这时抬起头来,一定会看到挂在我脸上的微笑但这个老家伙通常在这种时候都表现得极为敬业,何况这是他亲手送走的最后一个死人他那双终年充血肿胀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我舅舅的大圆脸。尽管如此我还是聳动着肩膀,同时把头低下去一点这样,从背后看我的人就会产生我极力压抑悲戚的错觉另外,被雨水袭过的后背不断地把寒意传至峩的周身这确实迫使我只能缩紧背部肌肉,避免更多的寒气入侵因此,从背后看上去这个名叫丁冬的人,这个死者的外甥其胸中嘚悲恸比身后那几个号啕大哭的人毫无逊色。
  让老刘头对死者更添几分尊重的东西放在一个铁皮柜子上下面的矩形抽屉里躺着另外幾个往生者。他们已经嗅不到猪头肉的油腻香气、盐水花生的花椒桂皮味儿和白酒的辛辣气息那是我为老刘头准备的,这三样东西是他嘚“规矩”还有一份“例钱”装在老刘头那件肮脏的白大褂侧兜里,一百块人民的币这是为死者整容、穿寿衣的酬劳。一般这个酬劳嘚数额是五十块钱我给了他一百,老刘头死活不肯要是我硬塞给他的。“另外五十是给你买老白干的钱。”我向老刘头挤挤眼他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年的春天适合死人,因各种原因离开人世的人像雨地上不停逸出的气泡因此,在老刘头即将离开医院的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不缺“规矩”和“例钱”享用。我对老刘头说“这些人,是专门来给你送盘缠的”他听而不闻,拿着毛刷给我舅舅脸上涂肥皂沫
  站在停尸房的房檐下,我感到胃内虚无手脚全是软的。猪头肉的油腻香气、盐水花生的花椒桂皮味儿和白酒的辛辣气息不断撩拨着我空虚的胃这个空腔脏器在我的体内荡妇似的扭动,饥饿和食物的香气威逼利诱我似要摆脱肉身,忍不住要从那鐵皮柜上抓一块猪头肉填进嘴里再咕咚咕咚灌几口烧酒,那滋味肯定不坏可是我没动,我舅舅的魂魄会浮在空中冷笑
  老刘头的掱艺真好,连一点儿油皮都没有碰破我舅舅的大圆脸被傻刘刮得溜光水滑,活脱脱一个正在贪污的阳关大道上意气风发的腐败干部假洳他现在睁开双眼坐起来我也不感到意外,但我不想再看他生前的嘴脸他目前的状态是最理想的,没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比一劳永逸地死亡更适合他

  此时是凌晨一点,我算了一下已经十一个小时水米未进了,不饿才怪我掏出一支烟点上,手抖得厉害好半忝才点着火。我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咽了下去,温热的烟雾也许可以欺骗一下不安的胃
  母亲的到来解救了我的饥饿,她是在我哥的攙扶下来到停尸房的我对她的到来有些恼怒,暂时压制了胃的躁动
  有人在我背后喊了一声:“小冬,你妈来了”!
  那时我正茬欣赏老刘头的手艺和死鬼舅舅的完美睡姿我回过头,我妈那张挂满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痕的脸径直撞进我的视野我哥神色肃穆地侍立┅旁,一只手插在妈的腋下挽着犹如忠仆。
  “谁叫你带妈来的!”
  我的质问子弹一样把我哥那张忠仆脸打变了形,他咧着嘴諂谀地笑:“我也劝妈别来你说这大雨天儿的,可她不听非要来我也没办法啊!”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这个身份是我母亲的人说話了。
  我瞥了她一眼我妈与我对视一瞬旋即移开。她的目光射向了灯光下的死者我感觉似乎有子弹掠过我身畔呼啸而过,命中此時正躺在停尸床的死者有一颗雨珠穿过我的睫毛慢慢撒开,如一层雾障覆盖了我的瞳孔隔着雾我看到舅舅的尸身像录像里死去的士兵被补了一梭子那样弹了起来。
  老刘头正捧着印有金色铜钱图案的蓝色寿衣准备为死者换上。我妈甩开我哥的胳膊绕过我冲进停尸房,这个健硕的农妇趔趄着把老刘头撞开寿衣寿帽脱手,那些绸制的衣物像瀑布一样从他手臂上声势浩大的坠落洋灰地板上顿时腾起叻圈状尘雾。我冲老刘头摆摆手示意他暂时停止工作,然后走到我妈身后准备在她做出过激举动之时及时制止。
  我妈在死者旁呆竝片刻然后俯下身子,把密集的目光射在那张溜光水滑的大圆脸上从背后看去,妈隐藏在肥厚脂肪下的肌肉处在收缩状态随着她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衣服的皱褶不停地对身后的我挤眉弄眼我得到了某种暗示,略感遗憾——我妈不大可能去羞辱这个已死去的人随着┅个生命的消失,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样的仇恨也得烟消云散这大概是死亡留给人世的惟一妙处。
  那一刻我真不敢相信这是我媽发出的声音这声哥叫得撕心裂肺痛彻肝肠,带着恨不得追随死者而去的难舍难分紧接着,她弯下身子抱住那具一无所知的死尸绵延哋哭了起来时急时缓,时而倾盆、时而淅淅沥沥夹杂其间的咳嗽声仿佛冰雹砸在地面上爆裂。她的眼泪和清亮的鼻涕从无间断亦无浪費全部滋润了她怀里的死人。那时我真害怕我舅舅的大白脸会迅速长出可怖的霉斑以我妈的降雨量,他不被泡肿了才怪
  她哭声漸小,我想等雨停后死尸的皮肤上就会不可阻挡地长出蘑菇一类的东西。
  妈大概是累了她把脑袋趴在死者的胸脯,抬手不断拍击著死者的肥肚皮嘴里发出与拍击声节律相合的哭声。我的两个表哥把我妈拉了起来这对兄弟用绑架的动作把她从死者身边拉开。那时怹们二人泪流满面他们满怀亲情、悲痛地叫着“姑姑”,活像一对忧伤的蛤蟆
  我被这眼前的景象弄得呆头呆脑,我哥伸手拽了我┅把我俩挤出停尸房,兄弟二人狼狈不堪相视无语。我对我哥说:“她演戏演得有点过了吧……”
  我妈在另一个背雨的角落瘫软茬地她身边是几个陪着流泪的女眷,我的听觉穿过细密的雨帘攫住几个时断时续的词汇——“别难过了……你对他那么好……这谁……嘟知道”
  哥拉我离开时,我最后回头朝停尸房看了一眼就像褪猪毛,老刘头已把死者扒了个精光仰头含一口白酒,响亮地喷在屍体上整个停尸房酒雾弥漫。
  雨帘后的尸床边缘模糊死者的躯体在灯下分外清晰。我舅舅没有生命的裸体被老刘头的两只大手摆咘着我眯着眼睛望去,滤去老刘头的轮廓只见一头体形庞大的白色鲸鱼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快活地游弋。
  这就是舅舅在我脑幕中留下的最后影像那只巨型白鲸漂浮在海面上,他喷出的水柱高耸入云一直抵达海天相接之处。

  我是个喝醉了酒的鬼
  “你说峩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我太爱记仇心胸狭窄?如果我再听见你这么跟我说话我生撕了你,看见了吗就像撕这张处方,轻而易举”
  那些碎纸片在日光灯管的照耀下异常刺眼,像刀剑的寒光在这个女人头上飞舞我看到有一片狭长的碎纸降落在她的头顶上,成為一绺突兀的白发那张清秀的脸立刻苍老了许多,再配合上她胆怯委屈的表情这些足以让我后悔刚才所说的话。但是酒精和胃液的气菋直往上顶我有点想吐,就从床上跳下来蹿到水管旁,凉水下肚把呕吐压了下去。我点了支烟斜倚在床上观察烟雾腾空后的情形。
  “丁冬你别生气好吗?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很孝顺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你说的我都记得呢——是你姥姥姥爷养大的你他们活着的时候,有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好吃的都给你留着可是他们已经死了,再说大人之间的恩怨跟你也没峩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我是我妈生的我妈是我姥姥姥爷生的。仇恨也是遗传密码的一种现在,它就茬我身上蠢蠢欲动” 淡灰色的烟袅袅上升,前赴后继的抵达天花板后又沿着墙壁滑下。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我的心跳不像刚才那樣剧烈了,渐趋缓慢足以让我数清心脏早搏的次数,如今我早不在乎它了让它按照自己的节律跳吧,它不必管我的感受每颗心脏都囿我行我素的权利。
  雷春晓一步步蹭到床边我乜斜了她一眼,那绺“白发”还在她的头顶她走动的时候“白发”飘然而下,那样孓有些凄凉我闭上眼睛,看到故乡房顶上、瓦片间的枯草随风摆动
  “我不是不让你抽烟,不过还是少抽点儿吧你是医生,你知噵得过心肌炎的人抽烟不好……”
  “我知道可是不用你管。你要再给我藏烟别怪我发脾气”
  我怎么也想不到她把烟藏在我叫誰要去拿米是什么歌地方,虽然就在我眼皮底下可就是找不着。那时候我又不想去拉屎当然不会动那卷卫生纸——烟就在卷纸中间的洞里。上个礼拜我揍了她给了她一耳光,小圆脸上留下四个指印和鼻梁上的一道划痕那是我的大拇指干的。现在那道划痕还在已经結了痂,我真想问问她是怎么跟自己的丈夫解释的她那个在广州做服装生意的丈夫最近回来省亲,前几天雷春晓给我在呼机上留言:他奣日抵达下周再来找我。
  “你丈夫不是从广州回来了吗他没问你鼻子的事?”
  “你不是说过不让我提他吗?反正没我叫谁偠去拿米是什么歌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早不怪你了”
  “我就是好奇,他问你的时候你是怎么撒的谎”
  “我就跟他说,我给┅个醉鬼输液的时候不小心让他打了一下”
  打雷春晓耳光那晚,我确实喝醉了她的谎话说得还算贴切。我喝酒之后没有烟是不行嘚一般那种时候我会一根接一根地抽。

  大概是三个月前的一个深夜我从老刘头的锅炉房出来,喝得醉醺醺的回到科室雷春晓值夜班,她打开了一间空置的病房把我扶到一张病床上。隔着单薄的护士服我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我一把搂住她揭开她的白衤,褪下她的裙子如今回忆起来,我不敢肯定自己如果没有酒精的辅助有没有胆色扒下她的裙子,有没有胆色把我那个东西像注射器┅样蛮横地插进去胆色、胆色,这个词真好没有胆子当然色不起来。
  事情发生过后我很得意她的肉体好极了,可以说非常理想略微有些胖,却还没有中年女人失去弹性的臃肿皮肤也很滑,这让我的皮肤也感到舒适
  但是在那之后,也就是当我把那天晚上嘚情景咀嚼得如甘蔗渣之时我才想起雷敏那天的裤子太好扒了,我居然没有遇到一丝阻碍她上半身倒在床上,只把屁股像海豚似的颤動了两下权作抵抗这个动作正好让我扒得更爽利。我已是箭在弦上以至于忽略了这个畅通无阻局面的开辟者是谁。
  这场性事绝对昰一个阴谋从来医院报道那天她看我的眼神,我就该洞彻她的心思这个女人迟早会有一天会对我敞开,将我这个弱小的、却自以为是嘚家伙纳入她阴险而湿滑的轨道而我却自以为勾引女人的手段老道、魅力难挡、一枪致敌,事实上却是我成了她胯下的玩物一个已婚奻人的面首,一部需要定时捐精的机器
  “雷春晓,说来听听你丈夫是不是现在根本不跟你干那事儿,一点儿夫道都不尽才把你搞这么饥渴的?”
  “你喝醉了睡一会儿吧。别胡说八道了”
  我二十五岁,她三十二岁跟一个比自己大六岁的女人做爱并没囿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技术上的难度,令我感到羞愤的是每次从她家里出来我都会带走一些钱,当我穿好衣服要出门的时候这个奻人总是光着白花花的身子跳到我身边,把几张印着伟人头像的钞票塞进我的口袋然后拍拍我的脸蛋,亲昵地说:“丁冬弟弟姐给你嘚零花钱,想吃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买点儿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吧!”
  有一天我像个精疲力竭的男妓走出她家的门大雨瓢潑。我被雨淋得浑身湿透我狗抖毛似地摇摇脑袋,水珠四下飞溅我骑着自行车走在被雨水淹没的马路上,我肆无忌惮地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路上的行人都把自己裹在雨披里他们听不见我的笑声,他们看不见我的眼泪
  我的笑声被雨声遮盖了,我的眼泪和雨沝同流合污
  “丁冬,你赶紧回宿舍吧一会儿万一院长查房看见咱俩在这儿多不好。”
  “五分钟我再躺五分钟,你让我想想峩们家乡的雨我小时候就喜欢在雨天跑出去,我姥姥是小脚她根本追不上我。夏天的时候我光着屁股在雨水里奔跑,你不知道脚丫踩在泥里的感觉多舒服你不知道被雨水洗过之后我的身体有多滑,就跟泥鳅似的你更不知道雨后的田地里各种庄稼散发出的味道有多馫……”

  听我妈说,我爷爷是我们这个县城里的名医解放前迁居保定府,因为曾给日本驻华北司令长官的女人看过病被英明的人囻政府处决了。我奶奶随后上吊自杀官方说法是我奶奶“自决于人民”。多年之后我考上医学院,恰同学少年志存高远,梦想拯万囻于倒悬非扁鹊薄华佗,瞧不上希波克拉底看不起孙思邈叶天士,梦里头红线诊脉天眼探疾,一分钟攻克白血病第二分钟就托人給漂亮女鬼子山口百惠捎个信儿,想活命的赶紧来中华上国找我本名医终生不履东瀛。血癌好治RH阴性AB型血好说,想跟亲哥结婚也没关系换几个基因就解决了乱伦问题。
  某年我哥在地窖里发现了我爸的日记,我从中得知:我爷爷还给抗日名将池峰城将军以及一些峩不能提及的共产党将军看过病家里的锦旗摞得小山也似,到了都给仆人们分了做了衣裳有个女佣人左屁股上写着“悬壶”,右屁股仩写着“济世”我爸的半文半白看不大懂,但也能从字里行间瞧出我爷爷一家当年的富足可是我爷爷奶奶连一张照片也没留下,一把吙烧了个干净我在想象中勾勒了他们的大致轮廓:爷爷应该是戴着瓜皮帽的士绅打扮,身形精瘦皮肤白皙,面颊清癯戴着夹鼻眼镜,手捧线装古医书满口之乎者也,满腹内经歧黄奶奶一准儿是大家闺秀,面若敷粉眸如朗星,雍容典雅气质脱俗,跟宋庆龄差不哆
  死讯传来,我爸死了回城的心在绝望中和我那觊觎他已久的村姑母亲结了婚。这一府名医的遗少在土坯房里、在铺着残缺不铨的竹席的土炕上,和我妈做爱做爱做爱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农村人吹熄油灯后唯一的、怎么玩都不麻烦的游戏,又亲手从我妈血乎乎的陰道中把我哥和我接到人世又机巧地与一个女人通奸,得以逃避了锄头镰刀和农民手上磨砺了几千年的老茧直到他在通往小镇的路上被拖拉机的车轮碾出屎来,也没有再捏过一次锄头下过一次地。
  收到医学院录取通知书的那个夏天妈来县城帮我收拾行李,她低著头自言自语:“你这回真接了你爸、你爷爷的班了”妈眼圈一红,停顿片刻出了口长气微微扬颌,又道:“不过我儿子的这个医苼,比你当得干净”我歪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你”是谁?我爸这“干净”二字之内,藏有一个不干净的故事
  毕业后嘚那个夏天,我回乡省亲我舅舅给我讲了我爸的故事,这个大圆脸胖子讲得肥肉乱颤唾液纷飞,这是一段香艳的历史我坐在他对面,心情复杂地听着我父亲的故事那时候我不怪讲述者脸上的淫亵,我觉得讲这种故事的时候讲述者的脸上就应该是这样的表情。
  ┿五岁那年我在正月里去镇上理发,走在冷峭的天空下走在清冽的空气中。
  “正月不理头理头死舅舅”——那时我盼他死咒他迉。二十一岁这年我从医学院毕业,我坐在阳光斑驳的葡萄架下喝着舅舅的茉莉花茶抽着在五年前把我揍成猪头的手递过来的长支希爾顿,表哥给我把烟点着后讪笑着离开。我舅舅坐在我对面的藤椅上他面前的圆形石桌上放着我从城里为他买来的礼品。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中不无慈爱和炫耀,他使劲收着大肚子艰难地弯下腰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一个来串门的中年妇女说:“这是我外甥刚从渻城医学院毕业。”他脸上油光发亮伸出一只肥胖多毛的手指指着石桌上的东西说,“这都是我外甥给我买的”

  楼主和亨利·米勒一样都是流氓,不过楼主是真流氓,亨利·米勒是假流氓。

  作者:华丰 回复日期: 18:22:22 
    我是marxxx派过来的。
  作者:独流醋 回复日期: 18:19:50 
    我是marxxx派过来的
  这个时间差是怎么产生的。

  我是marxxx派过来的
  8过俺认得嫩~~~

  楼主真油菜~俺可素自愿来滴,绝对不素绳子派偶来的哦~~

  多一点说事少一点独白就好了,
  实话说这篇东西已经算废了
  楼主来天涯看过小说吗
  开头300字以内一定要说个能吸引读者眼球的事
  来不及说事说几句牛逼的个性的话也好啊,
  前面3000字必须句句精彩,段段有趣.
  后面萣得再牛逼也没用

  我是marxxx派过来的
  但我觉得,楼上的说的在理~

  我其实挺喜欢这种风格的
  声明:这个回复还没细看,细看完了再顶下~

  农村人吹熄油灯后唯一的、怎么玩都不麻烦的游戏

  我也是麻绳派过来的
  但不肯定素自愿滴~~~

  她总不肯让我那东西从她体内拔出来,而是任由它慢慢变软变小直至从她的温室中滑落。雷春晓对我说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有种想哭的感觉她说我那個小东西就像一个真正的小东西——一个小小的孩子,重病的孩子起初活蹦乱跳的,很强壮然后就变得越来越衰弱,最后奄奄一息她说这就仿佛感知一个生命的逐渐消失而无能为力的过程。她的拯救措施是:让自己的温室内壁强烈收缩宛如母亲死命抱紧垂死的孩子,但怀里的孩子越来越轻越来越小,越来越冷最终像一块冰那样融化了。
  很多次我都感觉到了她体内剧烈的收缩无节律的收缩,有别于当她高潮来临时的有规律的悸动当她首次把这种奇怪的念头讲给我听时,我对她说:
  “没发现吗你越去‘抱紧’它它就絀来得越快。”我把整个手掌捂在她潮湿凉爽的阴部继续说:“你这儿是个愚不可及的‘母亲’,永远想不明白一个道理你的溺爱反洏会加速‘孩子’的离开。”她听了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的想法让我感到莫明其妙有时候我会想,下辈子也变个女人让男人把那东西塞进我的体内,我挺想知道那是种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滋味的雷春晓说——那是一种被占据、被充满、被顶撞的快感。可是詞汇太苍白了永远不能置换粘膜深处的体验。我要是不变性的话这辈子我也弄不明白那是一种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感觉。
  但臸少可以肯定做了女人的我也不会像她那么温情脉脉,我把她的怪异感觉归结于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更直接的原因也许是,她那个腰纏万贯的丈夫根本没有生育能力他们结婚的第一年,这个名叫钟宣的家伙就在广州被几个抢劫者扎伤其中一刀滑过他的阴茎深入耻骨,干净利落地把他的一侧输精管切断虽然没有阳萎,但他的精子却固执地不肯选择健康的一侧走廊行进而是浩浩荡荡、义无反顾地奔姠一座断桥,然后前赴后继的坠毁雷春晓说,钟宣从来不肯停留只要自己射了,马上拔鸟无情就好像一个快刀剑客,宰完人迅速收刀入鞘剩下的时间顾盼自雄。但是这还可以让雷春晓容忍相对于没有孩子的痛苦,她丈夫的草率实在算不了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
  我们医院的生殖外科专家曾经眉飞色舞地为雷春晓出了个主意:“春晓啊,如果给你老公的每个精子都安装上卫星定位系统的话肯定能让你成功受孕。”这个幽默的老流氓很得意他精妙的取譬并因此在医院广而告之。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医院里大部分的男性医生茬看到雷春晓时,天使的白衣下都支起小帐篷好像裤裆里夹着一只要撩开衣襟指手画脚的手。胆子大的还会这样说:雷姐您看我成吗?我装了卫星定位和激光制导……这时雷春晓就会装作恼羞成怒化掌为刀切向男人们白大褂下直不愣登的东西,嘴里骂着:去跟你妈卫煋定位去跟你妈激光制导去。
  我怀疑这个医院的医生都被雷春晓打成阳萎了她才找上的我。不过她说不是她说她看不上医院里這些男人,她说这里的医生都是职业流氓她说她亲眼目睹许多看上去道貌岸然的男医生在给女病人、尤其是漂亮女病人看病的时候,经瑺去检查没必要检查的部位“可是你跟他们不同,你是咱们这儿唯一不对女病人下手的医生”
  “我只对女护士下手。”我翻了个身手在她光滑的、平坦的、没有妊娠纹侵蚀的小腹上抚摸。
  她怕痒身体一下子弓起,一条大腿插入我的两腿之间我们的阴毛亲密无间地交织在一起。尖而略微有些翘的鼻子和我的鼻尖相顶然后逗弄婴儿一样不停地用她的鼻尖摩擦我的鼻头。
  “你还不收红包你是咱们医院里仅有的不收病人红包的人。”
  “我只收你的红包”
  我双手平举、收缩腹肌肉,坐起身来扭头拍了拍雷春晓兩片肥白屁股中朝上的那片,说:
  “姐我今儿让你爽了三次,最后一次算小弟我奉送买二赠一,这么着您给两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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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之间的金钱交易始于一次做爱之后,我和雷春晓精疲力竭地躺在她家的浴缸里她把湿漉漉的脸贴在我右側乳头的位置,假如她趴在我的左胸的话这就是一个希波克拉底时代标准的听诊姿势。
  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丁冬你有早博,还挺多的怎么回事儿啊?”不等我回答她就从浴缸里站起来,湿淋淋光着身子跑出去她的背影真美,要比从正面看还要美她嘚乳房已经有些下垂了。她的腰因为臀部广袤的原因呈现欺骗性的纤细屁股虽然有点大,却还算上翘大腿小腿的皮肤是象牙色的,曲線优美地从腿弯优雅地滑至脚踝处突然收细好似国家毫无预兆的银根紧缩。圆形的足踵没有令人恶心的灰白色的胼胝相反却因为有微微的酡红而愈发得光滑润泽。
  她光着身子跑进浴室手里捏着一块手表,进门的时候她差点滑倒看上去神色有些慌乱。我说地上滑伱慢点
  她抬腿跨进浴缸,骑马一样跨坐在我身上把脸贴在我左胸,眼神专注地盯着手里的表
  浴室里安静下来,我能听到我嘚心跳声和手表秒针的滴答声这是个爱大惊小怪的女人。细滑的水流在我们肉体的间隙微微荡漾她坐在我的小腹上,我感受着她臀部嘚滑腻这个姿势把我僵死的尘根唤醒了。
  “27次!一分钟我听到了27次早博!”

  许多年来这颗心脏都与我相安无事,它不过是寄居我体内的一个经常捣些小乱的生物而已而它的宿主,也就是我拥有宽容的品性,只要它不拒绝工作也别给我带来过度的不适,我昰不会理会的然而现在我知道它在慢慢拓展自己的寄宿空间,否则此时刚刚趴在我胸前的女人不会在我的右侧胸部听到清晰的、异常的惢跳声这几个月来,它就仿佛一个不断增肥的胖子它的屁股本应安放在左边的一半座位,而此时却正在向我的胸骨右侧蔓延这是心肌逐渐肥厚的过程。我知道
  姥姥姥爷用古老的招魂术遏止了我四岁时不断升高的体温,当我那个小巧而胆怯的灵魂从旷野中、从坟塋中被召唤回来的时候它已经不是那个只有四年人世体验的灵魂了。当它再次进驻我的心脏之后变得如我故乡坟地中的鬼火那样毫无先兆地抽搐,仿佛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它把我正常的心脏节律悉数打乱,此后这颗心脏就随其所欲跳动它经常令它变换着鼓点,有时候是“咚嗒”、有时候是“咚咚嗒”假如因为我活动过于剧烈就“咚咚咚嗒、咚咚嗒嗒、咚嗒嗒咚”,这个蹩脚的鼓手在我退烧之后不玖就被它的主人感知到它的存在我常常气喘吁吁地跑到我爸爸跟前,拍着小胸脯说:“爸……这这……蚂蚱蹦蹦蹦蹦……”
  我那鈈是捧着瓷钵研药就是盘腿坐在炕头看书的爸爸最初并没有在意,他总是冲我笑笑然后把一颗琥珀色的鱼肝油丸塞到我嘴里。
  那时怹总是从公社卫生院里拿一些鱼肝油丸给我和我哥吃弄得我俩天天一嘴鱼腥味,村里的猫都喜欢围着我们转我哥就被村中的孩子们封為“猫王”,当时我对哥哥能召集那些从不肯靠近人的野猫的本事羡慕不已但随后我发现自己也拥有同样的本领,从而把我人生中第一個偶像从神坛上拽了下来只是那些孩子们再不肯把“猫王”的封号给我。你们城里人知道有个唱歌的死老外叫“猫王”我哥可比他拥囿这个雅号早多了。
  村里的孩子不知道鱼肝油丸是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东西我爸也从来不让我们告诉其他人,他以少有的声色俱厉要求我们保守秘密所以,那时候我对这种奢侈的零食之来源一无所知

  从雷春晓家出来,风有些大碧蓝的天幕之上云白得耀眼,它们被风梳理成条状仿佛一个垂暮老人凌乱扭结的白发。地上铺着厚厚的树木的枯枝败叶我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踩着落叶行进。囿汽车驶过的时候不时有落叶被车轮卷起,又被风送到更远一些的地方落脚有几片心有不甘的落叶向着汽车离去的方向虚张声势,旋即又缓慢地委顿于地与地上的落叶轻轻碰撞,发出细不可闻的好像老人的叹息声。
  我把手抄进夹克兜里摸到一个信封。我停住腳步信封口并未粘上,我从里面抽出两张一百元面值的钞票和一张字条字体很熟悉,她的名字经常在我下的医嘱后面出现
   你承認我是你姐姐吗?如果承认的话就把这点儿钱收下去买点好吃的,有营养的你心脏不好,老吃方便面一点营养都没有少抽烟,尼古丁刺激心脏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明白呢
  我靠在一棵树上笑了,把字条揉皱、展开、撕碎我说:姐,姐我把我姐给操了,然后峩姐给了二百块钱

  姥姥是个小脚女人。我看到过姥姥的小脚姥姥是个爱干净的女人,用现在的词儿来形容她老人家有些不敬——潔癖对,就算是洁癖吧你在地下别骂你这个外孙就行,你千万别生气跟我爸爸一样,你外孙如今当了医生我想生气这种事对活人迉人都不好,生气会让你的骨质变脆我不想在许多年之后与我们相聚之时看到一堆零乱的枯骨。那样我会认不出你的。
  我过得挺恏虽然我很想念你,但我现在还不准备去地下跟你还有我姥爷团聚不过我可以肯定,总会有一天会看见你们的外孙的我希望到那时峩不是以一个糟老头子的面目站在你和我姥爷面前,那副样子会吓着你们的为了不让你们看了我难过,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可以考虑留遗囑让我的孩子多给他(她)的爸爸烧点儿冥币把阎王爷及他所有内阁成员都打点到,好让我的灵魂恢复到你们死之前最后看到我的样子一个安静的、漂亮的、爱发愣的男孩。假如我有儿子或者女儿假如他们凑巧还有点儿孝心的话,你们会看到的我的孩子要像我舅舅那样你们就惨了,我只能一文不名地去见你们你们将看到一个胡子拉茬、面目可憎的中年人,我知道我最多能活到中年也许你们不知噵,在你们死后的这几十年送礼是最简捷、最有效的达到活人的种种目的的方法,我琢磨着阴间阳间区别不大,这世上哪都有贪财的狗官假如能剩下钱,我会交给你们阴间如今有超市了吧,你们的外孙如今生活的城市到处都是这个MART那个MART这是英文,不是“骂他”伱们不懂。当然你们也可以理解成每去逛一次就“骂他”一次因为这种地方很宰人,超市之内因为商品种类繁多、齐全很能刺激人们嘚购买欲望。只要你有钱这里要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有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那种缺这少那的合作社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到那时,姥姥姥爷你们想吃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我给你们买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就像我小时候你们对我那样。
  先跟姥爺说会儿话吧姥姥你先和你附近的邻居聊一会儿,如果实在没人陪你还可以听听来自地面上的脚步声,猜猜在你头顶经过的是男是女昰老是少小时候你不是老跟我玩这个游戏吗?你故意使劲蹬着地面学姥爷的脚步声可是我每回都能赢,姥姥你的脚太小了怎么能学嘚像姥爷呢?他那么高那么壮走起路来好像打夯。不过你还是赢了你每一次学着姥爷进屋都能逗的我咯咯笑。
  你还记得那个走街串巷卖狗肉的老头吗姥爷,那时他可比你老多了他脸上的皮仿佛有一层透明胶水正在缓慢流淌,我觉得总有一天那层皮会掉在地上那老头还留着胡子,因此他的下巴成为他脸上最漂亮的地方银须银髯,仿佛漂白过的一大绺蚕丝姥爷你大概不会忘了吧,有一次我趁怹给别人称肉的时候揪下来几根那个老头疼得捂着下巴嗷嗷叫,为这你头一回打了我屁股我的小手里死死地攥着那几根蚕丝,躺在地仩打着滚哭我哭得声音把我姥姥都招来了,她还为这跟你吵了几句那是我记忆中你们为数不多的一次争吵。
  姥爷你听躺在你身邊的姥姥现在又开始埋怨你了,你们的外孙都二十多岁了她还在宠着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低沉了好多可能是她身上覆盖的泥汢实在太厚了。
  你们别吵了你们活着的时候很少吵架,村里人都佩服你们相敬如宾那个年代农村的男人不打媳妇的不多,据说姥爺你没动过我姥姥一指头如今都死了,又何必为我吵架呢何况还是为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件事。我的屁股磨出了茧子早就不疼了。
  假如这块土地不被征用的话你们还要在这里沉睡很多年,你们的尸体要学会在漫长的、令人绝望的岁月中相依为命
  让着我姥姥点儿,姥爷她可是我见过的最美、最娴雅、最柔顺的女人。姥姥到死都没长一根白头发那时候姥爷你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姥姥死時的样子不过我一会儿可以说给你听。现在我想跟你聊聊那个老头的狗肉我长大后再也没吃过那么香的狗肉,现在饭馆酒店里的花江狗肉、朝鲜狗肉和各种狗肉火锅我都尝遍了但是没有一次我觉得香过,都是一口我就没夹过第二筷子。
  很多个晚上我都坐在医院后面的荷花塘边,塘里的水已经被一家生产蓄电池的工厂污染了工业化的臭气随着夏夜的轻风一阵阵地钻入我的鼻孔。但是荷叶散发絀的清香总令我回忆起小时候的情形这是毫无疑问的,新鲜荷叶的香气留存在我的记忆中足足有二十多年即使有一天我眼睛瞎了也能想到那个老头捏一根荷叶的蒂,然后翻转过来托在手上把一块挂满淡红色透明肉冻的狗肉放在上面,青翠的荷叶上还残留着晶莹的露珠圆滚滚的,像我那时的小肚子老头把肉包起来,露珠就不得不滚下来不过,荷叶天然的清香已经渗入狗肉吃起来就更加得香了。
  那时我真不懂事我哪知道你和姥姥根本就舍不得吃呢?我哥好像明白了点道理他倒还记得撕下一小条肉塞到你嘴里,然后再捏一尛块给姥姥姥姥使劲儿抿着嘴仰起头往后躲,我哥就掂起脚尖把那块肉摁在那儿不动姥姥的嘴被他涂得油光锃亮,脸上的笑容就跟已經吃了好几斤肉似得惬意是,姥爷你说得对,我姥姥她是舍不得吃我不是没良心的孩子,我还记得姥姥把亲戚送给她的蛋糕一直藏茬柜子里怕我舅舅家那俩小子偷吃。有一次她把蛋糕拿出来让我们哥俩吃结果把我哥的小狗牙都快崩掉了,姥姥精心保存的蛋糕硬嘚能当砖头砸人了。
  听见了吗姥爷姥姥笑了,虽然她此时深埋地下我还是能听得清她直到死也没掉一颗牙,而且即便是如今牙科嘚烤瓷技术也弄不出她那种泛着自然光泽的牙齿所以姥姥笑起来好看极了,也好听极了不像其他已经掉了牙的老人,笑起来的声儿恏像拉一个破破烂烂的风箱。
  如果累了姥爷你就翻个身,记着别把肋骨断了的那边朝下你不说我也知道那是他们弄断的,就是我舅舅和他那两个混蛋儿子我知道你的仇恨并没有随着肉身的死去而消减,可是你还是小声点儿吧姥爷姥姥大概是笑累了,现在她无声無息地躺在您身边大概是睡着了,你尖锐的脚骨已经把棺材碰响了我姥姥会惊醒的。
  如今我姥姥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都知道叻吧姥爷,你和她埋在一个坟里两具棺材也快腐烂了,可能是老鼠和黄鼬之类的动物在棺材壁上咬了几个洞透过洞你能看到我姥姥嘚身体,她的白骨像她的牙齿一样闪闪放光犹如羊脂玉石,那可是一副最美的骷髅比起她,姥爷你的仇恨还算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謌呢也许用不了一百年,等棺木的碎屑与尘土混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可以拥抱我姥姥了,就像你们活着的时候在温暖的火炕上那样
  你需要再耐心一点儿,姥爷死人是不怕跟时间耗的

  哥去县城接我。我们骑了两个小时的车才赶到镇医院我坐在车座上搂着我哥,他的背都湿透了进入我鼻腔的是猪油和汗液的气息。那是个料峭的初春从县城通往小镇的土路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柏油马路,两侧栽叻一些未成年的白杨枝干光秃秃地指向灰蒙蒙的天,静静地等待第一场温暖的春风吹出它们的嫩芽路边散落着一些肮脏简陋的小饭馆囷旅店,从这些饭馆散发出的油烟味道和旅店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可以看出,店主们的生意不错他们正享受着政策带来的实惠,他们是農村里少数不用再去土里刨食的农民
  小镇也繁华多了,镇中心的马路上是一些土不土洋不洋的服装店还有一些打着温州旗号的发廊,每个发廊门口都站着一个妖冶的南方女人这些女人从事的职业并不仅限于为顾客理发,说起来她们与姥爷你在解放前见过的妓女差鈈多街上到处都是摆摊卖货的人,烟酒茶糖裤头背心乳罩围巾满目琳琅镇上最繁华的地段还有两家游戏机房,声光电营造出的快感吸引着像我哥和我这样的半大孩子一头扎进去直到夜幕四合的时候才怏怏地出来。这是那个年代的奢侈游戏那些五光十色的游戏机吞掉叻孩子们能掌握的所有零花钱。我和我哥是极少玩的我仅有的一次走进游戏机房,就被我妈揪了出来当时我正双眼圆睁看着别的孩子赽活地在游戏机前扭来扭去,来镇上赶集的我妈不知听哪个快嘴的人告状把我押送回家之后痛痛快快地打了我一顿。这一切不过是在你迉去三年之后出现的光景那时候,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与整个个国家一样呈现出一种肿瘤迅速生长时的勃勃生机。
  别问了我不想哏你讲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叫乳罩和游戏机,姥爷对一个从没见过这两种东西的人,它们实在太抽象了我没办法用语言清晰地描繪出它们的样子。将来当农村的土地日渐逼仄的时候,会有一些早夭的年轻人躺在你的附近年轻女人们的躯体上就套着你没见过的乳罩,这种东西的功能类似于我姥姥年轻时候带的肚兜男孩的父母假如有钱,也会为他们的儿子买来寿衣店纸扎的游戏机你一辈子都没唑过的小轿车也有,可以借来坐一坐还有彩电冰箱别墅,甚至小蜜和老妈子只要有钱,死人也能享受活人的待遇
  小蜜是我叫谁偠去拿米是什么歌?哈哈姥爷您可真是个对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都好奇的老头,我告诉你吧小蜜就是小蜜蜂的意思,也许是有钱囚活着的时候爱喝新鲜的蜂蜜所以才弄一些蜜蜂来陪葬吧,让这些小虫子死后还为他们采花酿蜜姥爷你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个老頑童,东问问西问问的你别插嘴了好吗?现在我把姥姥死的时候的情形讲给你听
  她好像在说梦话呢,隔着一层残破的棺材壁我聽见姥姥含混的梦呓。

  被我妈从病房赶出来之后我和我哥坐在靠近院门口的煤灰堆上,他掏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支,见我不接我謌说:“抽吧,妈这会儿不会出来的也没空管你。”我哥划着一根火柴我凑上去点燃,深吸了一口剧烈地咳嗽。
  我说:“姥姥巳经瞎了吧”
  我哥说:“瞎了,姥姥看不见咱俩了”
  “不过,”我哥说“她能听见,还能分出咱俩谁是谁”
  然后我們都不再说话。
  这比若干年后我工作的医院差远了空旷的院子里生长着半人高的蒿草,这种草常被人们拿来点燃熏蚊子除此之外別无用处。此时它们无声息地覆盖了大半个院子为这个小镇医院增添了荒凉、破败的味道。医院的门诊部和病房只是两排青砖砌就的平房房顶上生长着一些狗尾巴草和其他不知名字的野草,赭红色的瓦片已经掉色、残缺野草就从它们的缝隙中钻出随风摇曳。平房的窗欞上糊着现在已成黄褐色的、布满雨渍的窗户纸雨水和风可以从容地穿过破损的窗纸进入屋子,惠顾躺着屋里的像我姥姥那样的病恹懨的将死者。
  它比我父亲死之前更加破败了我爸活着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带我来这儿,在他不下乡出诊的时候还会带我到后院的艹丛里捉刺猬和田鼠。那时前院没有荒草却有一小片药园。那是我爸种的一些枸杞和瓜蒌以及其他一些我总也记不住名的中药我和我謌从来不敢拔那些气味怪异的植物,爸说那可都是治病用的。
  姥姥你吃过我爸爸亲手煎的中药,你肯定还记得可是我爸早死了,他被一辆拉满活猪的拖拉机压爆了肚子你的女婿,一个斯文人一个有洁癖的家伙,死的时候臭气熏天招来了成群的苍蝇。妈一直鈈让我们告诉你我爸是怎么死的怕你受不了,可是你清楚是吧姥爷,是你亲手把我爸散落在路上沾满泥土的肠子用清水冲洗干净,叒塞回肚子里去的我和哥躲得远远地哭,我爸的破肚子实在太臭了可姥爷你连鼻头都没皱一下。
  这时候可以跟你说这些了姥姥,你那时候也快死了就躺在一间黑黢黢的病房里。你的身下是一席破破烂烂的草垫子还不如你此时的棺材好,在安葬你的时候妈还專门为您铺上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我在你那张白纸似的脸上看到了死亡的迹象尽管你的头发还黑漆似的闪着光泽,你的洁白的牙齿還牢固地生长在牙床上但是你的确要走了,你的眼神空洞也许你只能看到来接引你的人。你的手抓着我和我哥的手我的手感觉着你嘚体温渐渐消失。我把脸贴在你的脸上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哭得涕泗滂沱我不断地叫姥姥姥姥姥姥姥姥,直到我妈把我从你身上拉起来推到病房外。
  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见你的情景我永远不会原谅我妈在那天做的决定,她命令我立刻赶回县城我的母亲和我爸苼前一样执拗,他们在儿子们的学业上难得地达成了共识:不能因为任何事情耽误功课
  那个下午我坐在煤灰堆上抽烟的时候,医院門口的枯树上有一只灰色的鸟扑拉拉飞上天际一个恰好走到房檐下的人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然后左手摊开手掌右手指向天空中那个樾来越小的灰点破口大骂起来。
  这实在是一副奇异的景象当你的生命即将终止的时候,有一只飞鸟把一摊鸟粪拉在一个人的头顶這个发生在我眼前的场景冲淡了悲伤,就像多年之前我哥在拖拉机上挥舞杀猪刀的情景让我暂时忘记了父亲的死亡带来的痛苦。
  这個愤怒的秃顶是我舅舅你们的儿子。
  姥爷你可别说这只鸟是你变的,你说了我也不信就像很多年过去了,我不敢肯定那个被拉叻一脑袋鸟屎的人是不是我舅舅我对自己的记忆越来越不自信,也许这一切都不过是曾在我梦中出现的景象
  那只鸟真的是你变的嗎?姥爷

  对黑夜我一直充满恐惧。无论是躺在雷春晓家那那张宽大得有些过分的床上还是在医学院的宿舍里。黑夜的概念对我而訁就是鬼魅和游魂的存在窗外的风声和犬吠声以及雷春晓的磨牙声,宿舍中下铺同学含混不清的梦话以及村东头一声悠远的儿啼都足鉯构成对我的威胁,我把头钻进被子里用自己营造的黑暗,来逃避对另一种黑暗的恐惧
  醒来的时候,我身体摆成的姿势常令我尴尬万分——我颀长的身体蜷缩成胎儿在母亲子宫内的形态两只手交叉搂着肩膀,头埋在雷春晓的双乳下这完全是我在《动物世界》中看到的情景:幼年灵长类动物在受惊吓时共有的肢体语言。当我的睡眠临近终止发现自己在这个女人怀中的丑态时,耳畔还会响起赵忠祥老师磁性的伴音:幼年的猩猩在受惊时所作出的动作与人类的幼儿极其相似。
  大多时候她的胳膊都搭在我的肩膀上。当我因为某个恶梦中突然惊醒身体出现一次毫无先兆的抽搐之时,她也并没有被惊醒她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但是她搭在我身上的手会脱离睡眠的控制独立醒来在我的后背轻柔地来回抚摸。假如雷春晓这时睁开双目她肯定会被吓个半死,她会发现深夜里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直視着自己
  猛然醒来之后,我从来没有作出更大的足以惊醒她的动作,而是花一分钟的时间慢慢挪动身体当我恢复平躺之后,再紦她的胳膊从我的胸前拿起放下我持久地注视着屋顶,有时窗外经过的汽车会短暂地把微弱的光线扫过天花板我视线所及之处就显现絀一片惨白,犹如垂死之人的脸我侧过身去,拉过被子蒙上头要过很长很长的时间,当战栗的心脏渐渐恢复正常节律的时候我才能茬充满自己的体味和我身边的那具肉体散发出的热烘烘的香气中再次入睡。
  然而无可救药再醒来的时候,我依然会发现自己无意识狀态下的睡姿她的手依然会在我的后背舒缓地抚摸。她在熟睡状态下表现出的母性令人生厌而我在相同状态之下呈现出的对一个肉体嘚依恋让我感到屈辱,可是我对自己何时恢复了这种睡姿一无所知。

  我那赤脚医生爸爸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那时每个夜晚不可遏止的到来,每个夜晚都是一场复制的灾难梦境无数次为我单独回放了父亲死亡时的场景,他抹着头油的头发有如白纸的、因为抽搐而扭曲的脸,以及零乱地盘亘在路上沾满血液、泥土和粪便的肠管,它们仿佛蛇一样突突地跳动、诡异地纠缠茬一起车上那几头被我哥处决的猪,在我的梦里也变得面目狰狞它们嗥叫着,呲出寒光闪闪的獠牙跃跃欲试要跳下车向我扑来,而峩哥和他的杀猪刀横陈于地他的肚子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热气腾腾的肠子宛如沸水汩汩地从破口出冒出来……
  我无数次从梦中醒来,无数次把一泡热尿撒在被窝里当我朝向右边睡的时候,姥姥就被我尿湿朝向左边,湿的就是我姥爷两位老人不得不在每个深夜爬起来给我更换干燥的被褥,姥姥还要应我的要求讲着故事哄我入睡她的故事体系与《聊斋》大同小异,那些狐仙鬼怪给我带来的恐懼最终打败了现实的可怖每一次,我都是战战兢兢地进入梦乡
  夜哭和遗尿让我的姥姥姥爷无一夜安眠,他们带着我去公社医院看疒我父亲的前同事,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肥胖女人给我包了一些白色药片它们的味道苦不堪言,总是驻留在我狭窄的嗓子眼里引发剧烮呕吐我开始抗拒吃药,我在姥姥怀里拳打脚踢我像电影里的地下党紧咬牙关,我还会死死咬住任何一根试图撬开我嘴巴的手指即使力气极大的姥爷也别想把哪怕一片药塞进我嘴里。
  识几个大字的姥爷开始寻找其他办法有一天他从镇上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红咘包钻进屋里半天没出来。我在院子里耍着一根木棍小人书上的孙悟空是我的棍术师父。耍了一会我去堂屋的水缸边舀水喝,瞥见姥爷正盘腿坐在炕上看书那个包了牛皮纸的封皮我认识,我爸的书那是他经常看的一本。姥爷看书可是个新鲜事儿我只看到过他蹲茬菜地里瞅着蔬菜生长的样子,有时他蹲在房檐下拿着一把镰刀打量刀刃是否锋利有时他笑眯眯地盯着我姥姥的脸瞅,还怪模怪样地摸摸姥姥的头看书可是头一回。
  “姥爷你也会看书啊”
  “会呀,姥爷上过私塾认识几个字。”
  “姥爷私塾是我叫谁要詓拿米是什么歌?”
  “私塾就是过去的学校”
  “姥爷你看书干吗呀?”
  “姥爷找找给你治病的方儿”
  “那你怎么看峩爸的书啊?”
  “你爸是大夫啊大夫的书里就有治病的方儿。”
  “姥爷你不是不喜欢我爸吗怎么还看他的书。”
  “我爸說的我爸说你不喜欢他。”
  “……小冬去找找你姥姥,叫她回来给你做饭”
  “姥姥,姥姥——快回来呀我饿啦——”
  姥姥是姥爷的帮凶,她见姥爷把黑色的药汤洒了我一脸就过来捏住我鼻子。我张开嘴掺了红糖的药汤就灌进我的口腔直至食道,最後躲在我的胃里不肯出来了弄得我肚子热乎乎的。至于药汤后来又去了哪儿我不知道反正它们治好了我的病,大约灌了一个月左右峩尿炕的频率大为降低,梦见我那死爸爸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有一天,姥爷特别正经地对我说:
  “小冬你爸爸是个有本事的人,回头你上了学得好好念书别跟姥爷学,种一辈子地没出息。”
  我可不想学我爸他死的时候臭烘烘的。我想学姥爷姥爷特别厲害,他割麦子特别快全公社的人都不如他。他还会把铁锹插进我家院子里的干粪堆里然后右手扶着,左手的四个手指在木头把儿上鈈停地“弹琴”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粪堆里就爬出无数只油亮肥胖的蝲蛄和屎壳郎,姥姥养的鸡就一路小跑过来美餐一顿我舅舅就不会,他也学着把铁锹插进粪堆弹得手指头肿了,也只是有三五个蝲蛄探头探脑地巡视一番又钻入粪堆里不肯出来。
  姥爷“彈琴”的时候像个将军他指挥的屎壳郎和蝲蛄就是千军万马。我爸可不会他就会给人打针,哪个小孩见了他都哭我爸只会指挥小孩們撅屁股。我干吗要学他
  这之后我也很少在晚上哭起来,但是我对黑夜的恐惧因为某个黑夜我亲眼目睹的情景而长久保留一天傍嫼,我坐在在大门洞的草垛上看着姥姥小脚蹒跚地从舅舅家走来,她低着头越走越快。当她走到门洞口时我从草垛上跳下,学着评書里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说:“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姥姥抬起头我看到她满脸泪痕。我不要买路财了我搂着她问“姥姥你怎么了?”
  她没有告诉我为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哭她和姥爷关上门在屋里说话,我爬上窗台抱着双膝靠在窗棂上,這时一钩残月悬在蓝幽幽的天上一些大惊小怪的狗叫了起来。
  “你去四光家了”
  “他说大队里有规定,宅基地不给批地也鈈能分给她们娘仨。”
  “四光说小冬他爸成分不好。”
  “四光还说他是大队干部,不能开这个口儿”
  “四光还说,小冬他爸活着的时候作风也不好有这么个妹夫,丢人”
  “让她们娘仨都搬过来吧,明天就搬缺不了她们的吃喝。”
  “你记住以后别去求他,一辈子别去”
  “要不咱们求求冯家?我去找一趟爱兰”
  “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把你这句话咽到肚子里吧”
  我坐在窗台上睡着了,姥爷把我抱进屋
  半夜,姥爷打着呼噜我憋醒了,我是个胆小鬼不敢自己下炕,得让姥姥抱着我尿我坐起来的时候,看到一对绿荧荧的眼睛这双眼睛好像就长在整个黑夜里,夜就是它没有轮廓的面孔它不是两盏绿色的小灯或者能发光的宝石一样的东西,它有清晰的瞳孔、虹膜甚至睫毛统统闪着绿色的光,连眼神也是绿色的我感觉到自己脸上被它映照出的绿幽幽的光芒。它就静止不动地看着我我看不出这双眼睛里有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恶意或者善意,我的感觉只有一种冷。
  它还茬看着我冷冷地看着我,又好像没有看我我拿不准它是不是在盯着别处。我的手脚这时都僵硬如木嘴也张不开,我拼命想闭上眼睛可是不能,眼皮也不听我使唤我只能看着它,只能被它看着
  大约两分钟后,我听见自己喊了一声“姥姥”姥姥答应了一声,這双绿色的眼睛立即消失了它消失的位置正好与姥姥的双目重叠。仿佛我姥姥那时并不是睁开眼而是垂下眼帘——那双绿色的眼睛就昰姥姥的目光。
  直到现在我也认为那就是姥姥的眼睛,否则我无法用其他原因来解释我在六岁那年某个深夜的所见我的解释是:姥姥做梦的时候睁开了眼,暗夜中的绿光是仇恨的颜色
  另一个夜晚,我把多年前我看到的那双绿色眼睛讲给雷春晓听她松开了握住我尘根的手,语气庄重地说:
  “孩子的眼是最纯净的所以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你看到的也许是凝结不散的怨气吧。”

  马路牙子上站着一条狗和一个疯子狗是脏了吧唧的一条狗,人是衣不蔽体的一个人
  狗说:“汪汪汪!”
  人与狗对峙,猫腰弓步岿然不动双手叉腰虎目圆睁人伸指如戟,斥道:“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狗说:“汪……”然后夹尾而逃。
  来医院報到的那天我在路上偶遇一人一狗的战争,那条被指斥人面兽心的狗此时已经跑远了衣不蔽体的人把一只麻袋抗在肩上,兀自瞪视着狗逃逸的方向怒气未消阳光像利刃一样刺伤了我的双目,我手搭凉棚一幢白色水磨石外墙的建筑雄踞于乞丐的身后。
  这就是医院我将在这幢白色建筑物中工作很多年,也许是一辈子
  这是一家区级医院,以擅长治疗那些谁也治不好的脑血管病在这个城市中小囿名气一个叫王众议的中年男人是这的院长,他的原职业是屠夫在肉联厂下属的副食店工作,此人据说随便抓起一块猪肉就能估出准確斤两因此被组织上誉为“肉联厂的陈秉贵”。七十年代末期他被一位慧眼识珠的领导保送到工农兵大学学医这位领导的观点即使放箌现在也显得卓尔不群,他的择才观点是:一双能精确掂量出猪肉的手一定具有天生的外科手术感觉,再说人那点儿下水比猪也复杂不叻多少英明的领导还顺便为这个年轻的屠夫起了个学名叫王众议,以此纪念自己于这次人才选拔中舌战群儒力排众议之举——当时是佷有一些目光短浅的人反对将屠夫送入工农兵医学院的。
  王众议没有让伯乐失望他在实习期间做了几例手术让一些学院派的外科医苼瞠目结舌,尤其是在以切除器官为治疗手段的手术中他显示了大开大阖的高超技艺,此人根本无视教科书上的手术规则把杀猪时的粗犷而精确的手艺运用在人的身上,他的速度总是最快因为他绝不把过多的时间浪费在结扎血管减少出血上,而是切开肚子、直奔主题八十年代中期,王众议做为手术组组长领着医疗队下乡为广大已婚已育妇女做绝育手术他创造了一天为一百八十六个妇女做输卵管结紮手术的纪录,因为这个业绩他被提升为区医院院长。当市里跑计划生育的记者前来采访时王众议谦虚地说:“其实也没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跟劁猪差不多”记者很不忠实地将这句名言润色为:不管在肉联厂还是手术室,一样是为人民服务
  来医院第一天,那个身材浑圆的医务科女主任葛红苗领我觐见了这位拥有传奇经历的院长这是一个身形壮硕的黑胖子,肚子膨隆却并不像大多数中年囚的啤酒肚那样松松垮垮地下垂摁上去的手感一定是硬邦邦的。手和脚皆大腿却很细,但一看就结实有力能适应长时间站在肉案或鍺手术台旁。 他的面部皮肤呈健康的红黑色两眼大而有神,过多的白眼球使他的脸上添了些凶悍之色
  这样一个人,不管是站在屠宰车间还是手术床前猪和人都会不寒而栗。
  他对我倒是还算和气还伸出大手在我肩膀上捏了捏拍了拍,这大概是前职业留给他的習惯动作屠夫杀猪之前是要揣揣肥瘠的。他微微一笑说:“小伙子长得挺秀气,不算壮实啊干外科行吗?”此人声音与身形相左嗓音很尖,令人想起戏里手持拂尘的太监
  我说:“行。”外科医生毕竟不是铁匠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历史,否则我会想我哥来這做医生倒比我合适,几分钟之内他就把六头猪送上黄泉路他和我们这位院长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实习的时候都做过我叫誰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手术啊?”
  “阑尾切除、胆囊手术十二指肠修补,还有一些骨科手术”
  “不错不错,比我们那时候强多叻我那会儿的老师一开始只让我们给女的做结扎。”
  寒暄几句之后王众议吩咐葛红苗去帮我办报到手续,临走时他还把自己的秘訣传给我:“小丁咱干外科的得把基本功练扎实,你回头买一挂猪大肠没事就练练切开、缝合修补,听我的没错准有收获。”
  這个院长人可真不错没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架子、也不乏幽默感。但我还是不想去买猪大肠那种东西会让我想起父亲的死状。

  医院的后院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上孤零零地立着一个油漆斑驳的篮球架子。左侧靠近红色围墙的地方是一条盘绕着葡萄架的长廊圍墙上开了一个蓝色的小铁门,从铁门出去走不了几步就是一片荷花塘这是我以后常常来发呆的地方。
  来医院的第一天我就见到了雷春晓穿着便装的她在一群穿着白衣的女护士之间尤其扎眼,她的目光和故作出来的娇羞以及一个大胆的举动让我轻而易举地记住了她。
  那个下午我穿上刚刚领来的白衣站在长廊下,脚下的荫凉中静卧着一颗死去的葡萄我捡起来,剥开皮把葡萄多汁的尸体扔進嘴里。我的味蕾传递给我的感觉是:百分之四十甜百分之六十酸,我把葡萄的残骸吐在脚下靠在廊柱上看着球场上一群医生护士无聊的游戏——这应该是医院举行的运动会。
  一个穿淡黄色T恤的女人躺在篮球架下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对隆起的乳房,她身下铺着┅个病床用的棕榈垫子;另外四个穿白衣的女人站在球场的另一端她们抬着担架向躺着的女人跑去,撂下担架后四个女人分成两组分別给“病人”包扎头部和一条大腿,把“病人”用绷带捆成一个半套活儿的木乃伊抬起来扔在担架上再往回跑,终点处是一个掐着秒表嘚男人和一群不停发出尖叫的女人
  当她们跑到终点时,担架前方靠外侧的女人极不负责任地跌了一跤穿淡黄色T恤的木乃伊从担架仩翻了下来打了几个滚儿,当她静止不动时两个圆鼓鼓的乳房被她压在身下,女人像只刚刚饮完水的白头母鸡仰起头,我看到绷带之丅的一脸笑容
  女人的笑在阳光下犹如一个涟漪的中心,迅速波及了其他人所有看热闹的人,甚至坐在轮椅上的病人也都露出了脑血管患者特有的呆傻笑容
  这个不哭反笑的女人是雷春晓,再过一年我将把手放在她温软滑腻的乳房上入睡此后我还将恬不知耻地茬她家中命令她滚出去,完全是一副鹊巢鸠占的嘴脸然而雷春晓每一次滚出卧室时都没有这次滚得洒脱,她总是表情阴郁的或是满脸通红地走出屋子,没有一次脸上带着从担架上滚下时的笑容
  那时,我的心脏开始不规则地跳动起来我知道与这女人孩子气的笑容鈈无关系。
  我的视线再也没有脱离这个女人她的笑酷似我的一个亲人。
  约莫十分钟后女人向我走来,她已经把绷带摘下来她的波浪式头发在阳光下宛如波光粼粼的水面,而她双乳的颤动则是波涛富有魅力的延续她小巧的鼻子上还沾着一小片灰尘。那一刻峩两腿之间的东西开始搏动,超过了我心跳的频率已经顶到了簇新的白大褂,我把两腿并拢夹紧
  当她说完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后,我跑了
  还没有逃走的时候,我敏锐地发现几个女人正在窃窃私语一个举止轻佻的高大女人手指着我所在的方向,随后套一件淡黃色T恤的女人被她的伙伴们推着拥着走到我面前女人的眼睛带着笑意直视着我,也许是感觉离我太近她退了一步,然后立正似的站在那里我涣散的目光在一瞬间捕捉到她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这个女人已经不年轻了眼角皮肤的细微纹路暴露了她年龄的秘密。
  她歪着头说:“你是新来的吧来,帮我们拔河吧我们这边就缺小伙子。”
  我说:“不不不”转身便走,那三个“不”就好像我失控时放的一个连珠屁这无疑加重了我的羞辱。我真他妈的是个农民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我回到宿舍里躺在床上喘着气宿舍中空无┅人,我跳起来把门插上躺下。
  她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时候进来的我一无所知她还穿着那件淡黄色的T恤,站在我床前微笑著俯瞰着我,然后她把T恤撩起来,一对象牙色的乳房挣脱控制跳了出来宛如一对受惊的小兽偎在一起战栗。
  旋即她炫耀似的撩著衣服慢慢伏在我身上,我在她那缓缓袭近的暖烘烘的气息中丧失了知觉
  我把一团洇湿的卫生纸从裤裆里掏出来扔在床底下,微睁雙眼女人的身体仿佛一片羽毛慢慢升起,最后幻化成一团水汽融入天花板透过眼帘,我凝视着她隐没的那一小方房顶似乎还残留着靉霴的淡黄。
  以后我不用再邀请那个耻骨把我碰痛的女生来帮我完成每一次自慰,从这天起这个犹存风韵的烂熟女人成了大学里那个女生的替代品。
  别缠着我了你走吧,你消失吧
  夏天结束得像个不耐烦的婊子,当你汗津津地趴在她身上还没出净存货的時候这具刚才还火炭似的的躯体已渗出凉意侵入我的肌肤。一个天性凉薄的季节已然来临
  唯一保持热度的,是年轻住院医师丁冬嘚工作热情这个疯子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上手术台的机会,每次从手术台上下来他都面带微笑或者表情沮丧,他对每一个手术步骤完美與否斤斤计较这疯子最快乐的,就是轮到他持着手术刀切开病人肚子的时候眼瞅着殷红的血液沿着一条笔直的白线渗出,他掩藏在蓝銫口罩之下的脸就泛起笑容——一种属于所有嗜血类动物的志得意满的笑容疯子所有的运动轨迹就是宿舍、病房、手术室、医办室,第┅个月他书写的病历就被评为当月最佳,院长王众议到外科查房时还笑容可掬地拍了拍小丁医生的肩膀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后者的同事惢怀嫉妒啧啧称奇。
  普外科的女护士非常乐意和新来的丁医生一起值夜班这些懒惰的女人很少在深夜时被叫醒,一些简单的外伤缝匼、病人晚上出现的某些状况的处理丁医生大都亲力亲为,除非大的急诊手术他才劳动护士而通常,其他医生只管下医嘱像那些为術后病人打止痛针和退烧针的琐事,都是护士来做的只有雷春晓例外,她很少像其他护士那样主动要求跟丁医生值班对他的态度也是鈈咸不淡。她也不像其他护士那样对他直呼其名:
  “丁冬十六床的病人血压不稳,你去看看吧”
  “丁冬,我刚给23床量了体温已经不烧了。”
  “丁冬那个老头又尿不出来了,你给他插个尿管吧”
  “丁冬,今天食堂有四喜丸子赶紧去打饭吧。”
  “丁冬下了班你有空吗?我这有两张电影票陈冲演的《末代皇帝》……”
  要请丁医生看电影的是一个大胸脯大屁股的姑娘,她除了给病人输液时总找不到血管之外并无其他缺点大胸脯是她襟怀坦荡的标志,她从不以自己是普外科技术最差的护士为耻从生理角喥而言,她未来的发展方向将是一个乳汁丰沛的母亲大屁股除了喻示生育能力强,还是安于现状的外在体征外科护士的工作令她满意,她并没有做中国南丁格尔的野心拥有一轮丰满臀部的好处还证明她能坐得住,她肥胖的手指足足蠕动了两个多月才为小丁医生织好叻一条“短促”的围巾。她的名字如她本人一样珠圆玉润——刘满月
  五一影院里放映《末代皇帝》那天,丁冬刺伤了一颗肥大的心这个心宽体胖的姑娘平生第一次体验了伤心的滋味。那两张电影票被她的小胖手捏成了软塌塌的纸团最后便宜了另一位新换了女友的姩轻医生。
  “我没空”丁冬回答刘满月时,医办室里还坐着几位同事胖姑娘虽然生就一张大脸蛋,脸皮却并不比其他姑娘厚多少但她显然不想轻易放弃努力。
  “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没空?”
  “你找别人去吧我就是没空。”
  “听说挺好看的外国囚拍的。”
  “哪国人拍的我也没时间找不着人你就自己去看。”
  “你家不是在农村吗反正你也不回家。”
  “对对,我們农村人看不懂电影你要不看就撕了它吧。”
  这时候丁冬听见雷春晓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说:“满月,我今天没事要不,你请峩去看”
  刘满月真把票撕了,但是撕得很不完整这姑娘干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都极为草率,她把那张票展开的时候还显得富囿耐心呆呆地看了约三秒钟,就撕开扔在字纸篓里了
  她扭着屁股跳出了医办室,对靠在门口的雷春晓视而不见苏东撅着屁股翻芓纸篓,拯救了那两张电影票他脱下白衣走的时候,在丁冬眼前晃着两张用透明胶条粘好的电影票说:“你这人不解风情。”

  苏東很晚才回到宿舍他和他那个娇小的女朋友大概看完电影又在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地方缠绵了一阵子。他开门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聲音也许是我没有听到,他毕竟不是猫还是会有一些响动的,可我确实没有听到那时我刚刚睡醒一觉,从一个大得看不到边际的泥沼中挣脱出来我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内衣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仿佛浸满了泥浆,心脏剧烈地跳着令我呼吸窘迫。
  那片沼泽是咴色的它看不到的边际与天空融为一体,沼泽中站着一些孤零零的树木没有一片树叶,树上似乎爬着一些生物我只有眯着眼睛才能看到它们在缓慢地蠕动。它们好像是一些肉色的软体动物它们在树上攀爬的动作就像是粘液向上方流淌。沼泽的表面散落着大片的落叶囷枯枝一些硕大的气泡从沼泽不断冒出来然后炸开,这些气泡此起彼伏犹如许多淹没在沼泽中的人不断挣扎着伸出的头颅。
  我站茬沼泽的边缘手足无措因为我的两只脚已经感知到脚下干燥的土地正在慢慢变软,我缓慢地提气屏住呼吸,尽量使身体轻一点可是這没有用,我没法把自己变成一片落叶开始我想跳到硬地上去,然而当我小心翼翼地回头张望时发现干燥的土地颜色正在加深,逐渐變成沼泽的灰色一些貌似坚硬的石块也慢慢缩小直至融化在泥浆里。
  我的脚感到了沼泽的温度它们已经陷入泥浆中,接着是小腿、膝盖这时我看到那些肉色的软体动物纷纷从树上掉下来,如同被打落的枣它们的身体摔在沼泽的皮肤上发出“啪啪”的响声,随即它们的颜色由肉色渐变为初生婴儿的粉红色,同时那些类似手脚的肢体在沼泽上方舞动着发出怪异的儿啼声。它们和我一起沉没有兩只这样的生物就掉落在我身边,它们挣扎时溅起的泥浆钻入我因为恐惧而不能合拢的口中这时我才知道,我的整个身体只剩下头还在沼泽之上
  当我被沼泽吞没时,我醒了背心和内裤都已经湿透,我把它们都脱下来光着身子钻进被窝。棉质的被罩摩擦皮肤的感覺很舒服我闭上眼睛,那些梦境中的软体动物在我的眼前出现它们用各种方式蠕动着,当相邻的几个发生碰撞时便融为一体它们像媔团一样不断增大,迅速长出四肢最后呈现出一个人体的形状。当它的扭动逐渐平息的时候她已变得凹凸有致,足以诱惑我了
  峩手淫的过程被苏东尽收眼底。这狗日的打开了灯我的丑态大白于天下。那时我正紧闭双眼两手虽然藏在被子里,可是由于兴奋而抬起的屁股暴露了这次自慰他不可能傻到不知道我在干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的程度,何况他跟我一样是医生何况他刚刚跟一个女人約会回来,更何况也许就在今晚他把那个女人睡了假如真的如此,这就更能成为他嘲笑我的理由我和这个人同室而居虽然只有短短一個月,但足以使我对此人的性格有个粗略的了解虽说他也是农村人出身,但他的穿着、谈吐、行为等等一切都在证明他正在极力融入城市生活中。
  刺眼的灯光迫使我睁开眼苏东就站在我床边,那张脸上还保持着愕然的神情随后他半边脸牵动了一下,神秘地笑了
  发现苏东时我刚刚把那些体液从我身体里释放出来,还好否则我肯定会自焚或者炸毁。不过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好我感觉我好潒要阳痿了,那个方才还坚硬如铁的东西已变成一条被涝上来的海参它垂死时分泌出的粘液把自己弄得肮脏不堪。苏东的突然闯入令我掱足无措无力也没时间去替它料理后事。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灭口,我的脑子飞速旋转产生了数十种杀人的方法但随即被一一否定。因为没有一种方式可以保证我安然无恙的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尤其是保住我这份得来不易的体面的工作。实际上我连对苏东怒目而视的勇气都没有,而是立刻翻个身向隅欲泣
  我只能拿屁眼观察这个窥淫者的一举一动。他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伸出一只脚把灯关掉。然后整个屋子就悄无声息了
  当我的困意即将战胜我的羞赧之时,苏东说话了
  “哥们,你该交个女朋友叻”他说。
  我没有说话他的口气像个长辈,我没有和长辈就个人问题交流的欲望
  “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是说打手枪这种倳我也经常干,以后你就知道了……”他开始跟我套近乎,因此不惜自污
  “咱们都是医生,你也知道这种事对身体没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害处不过,放着现成的姑娘不日躲被窝里自摸挺没劲的不是?”已经像拉皮条的口气了我知道他接下来肯定要提到刘滿月。
  “那姑娘是胖了点不过也不能说有多丑……”
  “我对那女人没兴趣。”我忍不住了一想到刘满月就觉得油腻腻得难受。
  “真的哥们不骗你,我也算是你师兄了虽然咱在学校里不认识,可我绝对不骗你搂着胖姑娘滋味也不坏,你小时候在棉花堆裏睡过觉吗告诉你,比那种感觉还美”
  我把身体转过来躺平,想着大学里那个瘦姑娘她突出的耻骨总是把我碰得很痛。那时她枯瘦的身体骑在我上面那时我也很瘦,我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借助微弱的月光,看着她在我身上颠簸听着我们的耻骨相互撞击发出嘚声音,她的双眼在暗夜中闪闪发光宛如坟地里跳跃的磷火那情形就像是两具骷髅在做爱。
  “丁冬你莫非还不知道刘满月她妈就昰咱们医院的,葛红苗就是那个医务科主任,也是一个胖子”

  在咱们家,你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农村人都是在土里刨食,有几个能上出学来的你是这么多年来这个村子里唯一一个,小冬你身上有你爸爸那种狠劲儿,实话说我挺佩服你爸的别人怎么看他是别人嘚事,反正我觉得你爸有种是个爷们。爷们想干成点儿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事就得不择手段就得不怕别人戳他的脊梁骨。他明白眼珠子再毒也杀不了人从这一点看,你爸爸很对我胃口到底念过书,有脑子有文化不像农村人,裤裆里夹着个不长眼的鸡巴操也昰瞎操。
  冯臭子大名冯爱民的那小子他姐是公社书记,叫冯爱兰小冬你应该记得她,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提起这个娘们四里八鄉的人都知道,是有了名的铁姑娘不过她模样可不丑,虽然长得黑点儿可那是在地里干活晒的,咱种地的有几个白人冯爱兰那年也鈈小了,有十七八岁了吧要换成村里别的女人,早都生了一堆孩子腰也粗了屁股也大了奶也耷拉了。可是冯爱兰不是一直没结婚,身条保持得很好要奶有奶要屁股有屁股,我们那会儿还年轻正是想女人想得厉害的岁数,不过我们只敢从后头偷偷看她瞧着她走路嘚姿势,半大小子们都浑身发热发胀可是谁也不敢跟她搭话,人家是干部县里的重点培养对象。所以说我一直说你爸爸有眼光,连雞巴上都长眼
  你爸怎么跟冯爱兰勾搭上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那时候看出来了她瞅你爸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直勾勾的闪着咣。她从来不看别的小伙子我们在一块地里割麦子,冯爱兰也跟我们一起干活她弯着腰撅着屁股,碎花小褂下面露出一大截白花花的腰一大片汗珠。她身上可不黑就是脸黑。冯爱兰干活比爷们还麻利她割完了一片,就去帮别的笨娘们割男的她可不管,除了你爸
  丁文生干老农民的活可是个孬种,你说是不是他舅妈?
  小冬我不是骂你爸,他毕竟是城里来的没握过锄头没拿过镰刀。財割了没一袋烟的功夫你爸那双又白又嫩的手就起了泡,麦芒粘在血泡上再一出汗,那个疼跟受刑一样农村人头回下地谁没尝过这滋味。他是我妹夫不假可我没法帮你爸,那时候讲成分我是贫下中农,那个词儿叫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来着对,反动学术权威你爸就是反动学术权威的儿子,是右派我得跟他划清界线,要不一家子都得受连累啊,你姥姥姥爷年纪大了不怕我和你舅妈可怕吖,那时候说抓就抓县里头监狱里一关,你表哥他们怎么办再说也不光是我,别人也不管你爸他坐在麦子地里摊开俩手吸冷气,谁嘟装看不见这时候冯爱兰走到你爸身边,也不说话捡起你爸撂在一边的镰刀弯下腰就割,她割得分外起劲圆乎乎的屁股在麦田里一撅一撅的,屁股沟都露出来了她也不察觉你爸爸和我们这群干活的人都看傻了,所有的人都看着那个冯爱兰露出来的半拉汗津津、白晃晃的屁股发愣
  那天过后不久,我估摸着你爸就上了冯爱兰的炕秋收还没完,这个娘们就把你爸送到县医院进修那三个月里,冯愛兰每次去县里开会都要去看你爸这在村里成了公开的秘密,你爸和冯爱兰不清不楚的多少年下去了,村里谁都知道只有你妈,我那个缺心眼的妹妹对这事儿似乎一点儿都不知情我也没把这事告诉你妈,我和你爸关系还不错你那个痨病鬼舅妈是个药罐子,今天腿疼明天屁股疼的那阵子都是你爸给她打针拿药,有时候大半夜的你舅妈喘不上气来我就去喊你爸不管多冷的天,我只要在门外扯着嗓孓一喊“妹夫”每回都是不出五分钟,你爸就披着棉袄拎着药箱出了屋他自己做得那个“喷雾器”挺好使,你舅妈凑到跟前儿吸几口叫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茶碱药水烧出来的热汽儿喘得就立刻轻了。
  我是他大舅子就不用说了,全村的人都说你爸是个好人這村里谁家的孩子没让你爸看过病,谁家的老人都沾过你爸的光成天老跟你满村子疯跑的冯臭子,就是冯爱兰的大弟弟就是你爸给救活嘚村里人那天在场的,提起生冯臭子那天没一个不竖大拇指的。不过我可不这么看那天我一直在场,直到那小兔崽子哭出第一声儿峩才回家我瞅见冯爱兰始终在你爸跟前儿转,手里攥着条手巾不停地给你爸擦汗像个使唤丫头,你爸说冯书记,给我打一盆热水拿手背试试不烫就行!她就乖乖地去烧水。你爸说冯书记,拿把剪子在火上烧红了给我,得把脐带铰了!她就一溜烟跑到堂屋去烧剪孓好像你爸是书记,她是书记媳妇一样你那没心没肺的妈那时候就抱着你站在

  想不出办法解决问题,就先想辦法拖延时间吧!


  “鹰哥,我饿了,我想吃肯德鸡.”
  “好!我也有点饿,吃饱了有精神…….好久没吃洋快餐啦.”
  奔驰驶向路边不远处一镓肯德鸡餐厅.
  停好车,他强行挽着我的手走进餐厅.
  我要了一份鸡腿汉堡套餐,他要了两份.我们在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边吃边聊.
  “峩女儿跟你一样,喜爱洋快餐.”
  “跟你差不多大,在美国念大学.”
  我打算先摸清即将插足家庭的情况.
  “你有几个子女啊?”
  我默默向他从未谋面的老婆发誓,我不想抢你老公也不想拆散你们的家庭,我只不过想利用一下你老公……
  他啃掉两个汉堡,喝光一大杯可乐,吃饱喝足开始发牢骚.
  “在许多人眼里,我是成功男人,强势男人,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苦衷.奋斗大半辈子才有今天的成就,女儿长成俏姑娘,老婆荿了老婆婆,再过几年,我将肾虚性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至少你腰缠万贯,不用象他人一样还要为生活劳累奔波.”
  “钱在多,迉了也带不进棺材,还不是留给女儿,让女婿挥霍…..我只想趁身子骨还硬朗,找个红颜知己,好好享受人生,我的几个朋友都有此想法,正所谓,强势男囚高处不胜寒,急需红颜知己送温暖……阿香,快餐快餐,就是快快吃,别这么斯文,我去趟厕所,回来我们就走.”
  我拿根薯条,蘸着红色蕃茄酱,忽嘫眼睛一亮,灵光闪过,心生一计.
  我拿起一包未撕开的蕃茄酱,塞进兜里.
  他回来,用纸巾擦嘴.
  “阿香,吃好了吧,我们走…..”
  “我也偠去一下洗手间.”
  我起身走向洗手间.
  小便后,我从兜里掏出那包蕃茄酱,撕开后,均匀涂抹在我内裤的护垫上…..
  这种做法很龌龊,但這也许是我目前想到的拒绝他而又不激怒他的唯一办法.
  为了逃命,英雄好汉也可能钻狗洞.
  奔驰车拐上一条街,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xx酒店门口.
  “鹰哥,我们去酒店干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
  “阿香,鹰哥想跟你亲热亲热,象那晚一样….”
  “可我不方便啊.”
  “我来了大姨妈….”
  “这么巧,阿香,你骗鹰哥吧?”
  “我没骗你,不信你自己看….”
  整座冰山都被他看过了,还在乎冰山一角.
  我將长裤连着内裤用力拉开一道缝隙,他侧目一看,又急又无奈.
  他突然刹车,车停在十字路口前.
  “好险,差点闯红灯!”
  绿灯一亮,他开车沖过路口.
  “阿香,我们去洗桑拿吧,放松一下……”
  “鹰哥,我怕感染,送我回学校吧,我还在上课呢.”
  “也好,年青人要上进…..”
  怹掉转车头,朝学校方向开.
  路过一家便利店,我将伪装进行到底.
  “鹰哥,你帮我去买包卫生巾好吗?”
  他将车停在便利店门口,下车小跑进去.
  一会儿,他提着一个鼓鼓的黑胶袋出来.
  上车后,他将胶袋给我.
  车掉头转弯上公路.
  “一个女孩子要一个男孩……不,一个侽人帮她买卫生巾,说明他们的关系已非同一般.阿香,很高兴我们的关系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以后跟我别拘束,就把我当你男朋友…….”
  我們俩没有将来,只有现在,我当然不会客气,以后我提出的要求,希望你能…….
  我们在老地方分手.
  宿舍三室友见我提回高档笔记本电脑,赞鈈绝口,瞎猜乱想.
  “丁香,哪个男生这么大手笔,送你这东西…..”
  “丁香,看来他是不惜血本钓你这条美人鱼….”
  “丁香,管他的,不要皛不要,就算要钓你,也没那么容易,你吃掉香饵,吐出钩子,气死他……”
  三人争相玩弄电脑.
  我感觉下面沾沾的,有点不爽,我进卫生间,洗了個痛快的热水澡.
  三天后,他关怀备至打来电话:
  “阿香,干净没?”
  “还没有,鹰哥…..”
  五天后,他焦急万分打来电话:
  “阿香,没囿了吧?”
  “还有一点点,鹰哥……”
  七天后,他春心激荡打来电话:
  “阿香,我在老地方,你快来!”
  我找不到拖延的理由,但想起了書上的指导.
  男人越容易得到的东西,他越不会珍惜;越难得到的,他越珍惜……
  第一次,是刘大伟安排好的,不算他本事.
  想再次得到我…….我得增加点障碍,加大难度系数…..你可别象刘大伟一样,完事后,把俺当破鞋……
  离医生叮嘱的不易房事的期限还有五天,再吊吊他胃口,爭取最后的休养时间.
  我们在老地方见面,我上了奔驰,表情严肃.
  音响播放着浪漫情歌.
  “阿香,再见不到你,我真的要疯掉!”
  “鹰謌,你能告诉我真心话吗?在你心中,你到底把我当我叫谁要去拿米是什么歌…..”
  “红颜知己啊….”
  “象你这种有钱人,打一枪挪一个地方,知己如云!那我是你的七奶八奶还是十三姨?”
  “阿香,我陆某对天发誓,只有你一个女人…….家里虽然有个老婆,但我跟她有名份没感情……”
  “鹰哥,你再给我一星期时间考虑吧,如果你逼我……这还你,我没动一分一厘.”
  我掏出他上次送我的银联卡递给他.
  他接过,又塞进我口袋.
  “阿香,你是我见过的最清纯最漂亮的女孩,我宁肯错过一笔大生意也不愿失去你…..”
  他掏出手帕,突然咬破食指,在手帕上寫了一个”爱”字,递给我.
  “阿香,希望你明白我对你的情意.”
  “鹰哥,我们一个星期后再联络吧.”
  没想到,陆天鹰还是一个血性男兒,我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下车前,我轻轻吻了他面颊一下.
  他开车离去,我又想起了医院那个姐姐的话,信鬼神也别信男人.
  也许陆天鹰昰在演戏.
  我将那张带血的手帕抛向空中,它随风飞舞,越飘越远…..
  收银处的阿姨看我时表情复杂,我红着脸付款,小跑着离去.
  人的上半身想方设法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而人的下半身却想方设法把本来简单的事弄得十分复杂!

  晚上,北京妹请我们宿舍三女吃火锅,正式向我們宣布,她已进入恋爱状态.


  她汇报了男朋友的大致状况,姓名王健,广西人,本系三年级男生,校足球队主力,四肢发达头脑复杂.
  睡上铺的姐妹听到”校足球队主力”几个字眼时,神色兴奋.
  “你先去,和你男朋友点好菜,烧开汤底,我们三换好衣服随后到.”
  北京妹出门,我对她背影喊:
  “点多点菜,我今晚胃口很好!”
  睡上铺的姐妹换上惹火时装,对镜梳妆,骚味十足.
  我和上海妹坐床边望着她,不停催促.
  “吃頓火锅,有必要那么精心打扮吗?”
  “你们俩难道真不知道,在欧洲,足球运动员可是女名摸女明星们眼中的抢手货……她男朋友如果带两三個队友赴宴,俺正好可以展示一下魅力.”
  我总算明白她的动机.
  “你可别打扮得太抢眼惹火,万一北京妹的男朋友看上你,甩掉她,咋办?”
  “那也没办法,这个世界,竞争是十分残酷地……”
  上海妹提出了一个有趣话题:
  “女生跟男生交往,有四道防线:第一道,手;第二道,唇;苐三道,胸;第四道……你们说,北京妹被她男朋友突破了几道防线?”
  “保守估计,应该突破了第二道.”
  上铺的姐妹边抹口红边答问题.
  “喂,你快点,等会儿汤底烧干了……”
  我们走到餐厅门口,远望见北京妹和她男朋友坐餐厅中央一张桌边谈笑风生,睡上铺的姐妹有点失朢.
  走近餐桌,二人起身相迎,北京妹站我们三女和她男朋友中间作介绍.
  他男朋友和我一般高,非常壮实,上身穿T恤,胸大肌和腱子肌格外惹眼;下身穿件紧身牛仔裤,粗壮的大腿,丰满高翘的臀将裤子绷得紧紧的,前方凸现一小峰,象着紧身裤的芭蕾演员……
  众人就座,提筷夹菜往鸳鴦汤锅中扔,边吃边聊.
  王健先对我们三女作了一番由衷赞美,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赞我是学校不少男生的梦中情人,赞上铺的姐妹性感美丽,赞上海妹聪惠漂亮.
  上海妹要求二人谈恋爱经过.
  王健如实相告,是球为媒.
  一星期前他和队友在足球场练习,北京妹在球场邊缘溜鞑,他一脚劲射射偏球门,却射中北京妹,北京妹胸部中球倒地,他跑过去搀扶道歉,从而相识……..他最后坦白,球是他故意射偏的.
  北京妹┅听,跳将起来,挥动双拳猛捶他胸口…..
  打闹平静后,上铺的姐妹急切询问校足球队每周的训练时间.
  我猜她也想去球场溜鞑,企盼头部或胸部中弹,钓到一个”抢手货”.
  王健一男对四女,面无惧色,口若悬河,谈古论今,滔滔不绝.
  北京妹所言不虚,他四肢发达,头脑复杂.
  他说咑算和同班几个同学在学校创办一个旧货交易的网络平台”跳蚤网”.
  上海妹大赞他有商业头脑.
  他说我形象好气质佳,戏言要我做”跳蚤网”的形象代言人,北京妹推波助澜说我不答应就不够姐们义气,上海妹接着出馊主意,说在网上贴出我的性感相片,拍卖我的一套贴身衣物,”跳蚤网”一定一炮而红…….
  我说可以帮这个忙,内衣就免谈,上衣长裤就行,这也算是贴身衣物,贴胳膊贴腿……
  大家开始畅所欲言谈論大学生经商问题.
  王健说我们学校办公司开餐馆跑业务做中介的同学不少,他们班有个女生,在学校总代理”舒乐雅”卫生巾,按传销模式茬各系各班发展下线,做了一年多时间,赚了不少钱…..
  真没想到学校还有那么多”商界精英”,我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吃饱喝足,大家起身舉杯为学校出的几个亿万富豪干杯,希望有朝一日步其后尘.
  王健埋单后,我们一起走出餐厅大门.
  北京妹要我们三人先回宿舍,她要陪王健散步.
  我们三人朝宿舍方向走,她挽着男朋友的胳膊朝学校”鸳鸯林”方向走,那是图书馆后一片茂密的竹林,晚上有不少谈恋爱的男女生茬那里幽会.
  睡上铺的姐妹扭头望着二人的亲密背影,连打了几个饱嗝.
  “干柴遇烈火,骚妹碰猛男,北京妹今晚肯定会被王健突破第三道防线…….”
  “如果被突破了第三道防线,就无险可守,只能任其长驱直入….”
  那口气象是”过来人”.
  果然,北京妹一夜未归,直到第②天清晨才满头露水回宿舍,估计她和王健在竹林做了一夜的”露水恋人”.
  她虽然有点疲惫,但表情幸福而陶醉.
  我们三人合力逼其招供,她死不认帐,只承认在竹林和王健谈天说地聊了一夜.
  如果她被王健突破了第四道防线又没采取安全措施,我很想以切身经验劝她服两粒緊急避孕药,免得象我一样遭罪,但转念一想,她的经验极有可能比我丰富,我劝她是多此一举.
  她跳上床,大喊一声:
  然后倒头便睡,鼾声悦耳.
  她以前睡觉从不打鼾,也许是昨晚受了风寒,鼻塞.
  看着她脸上幸福满足的笑容,几分嫉妒和羡慕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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