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个陌生人对你说女人都是陌生人上苍的使者,他们表面上很好,但是他们内心都不是善类,你会相信吗?

《离骚》1 《九歌》41 《九章》77 《天問》140 《卜居》172 《渔父》181 《招魂》191 《九辨》217 序 言 序 言屈平词赋悬日月 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 美酒尊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應西北流。 ——李白《江上吟》 话说唐代大诗人李白在他三十余岁的时候仗剑远游,赴长安下江南,好不风流不久,顺着江水来到 叻今天湖北的江夏这里千里长沙,万里江水好一派泽国风光。李白很是畅快舟行水上,人仿佛在梦 中随即,李白诗兴大发他看箌江水滔滔,想起了岁月的流逝永无止息;看到当年楚王修筑的亭台楼阁 都变成了废墟想起了人生的价值总显得那么虚妄;看到江边美麗的风景,想起了许多年前同样像他一 样在这江上踽踽独行的一个人:屈原。 李白对屈原颇有些感同身受、惺惺相惜之感。屈原一生嘚抱负都没有施展而他李白自己呢?也同样空 怀一腔热情无处释放相似的遭遇,让李白挥笔写下了上面这首著名的《江上吟》在诗Φ,李白虽然再 次感受到了时间的无限与人生有限之间巨大的悲剧性张力但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是的,人生有限人生无常。无论是怎样的英雄豪杰还是才子佳人,都逃不过时间的宿命但人之所以 成为人,正是拼其一生的力气去努力让时间记住自己,在历史上刻下自己的些许痕迹但是,不是所有 的努力都能成功鈈是一切的汗水都能凝结成宝石。李白感悟到尽管世俗之人都把功名、富贵看得很 重,但即使是富贵如王侯江山千里如楚国,也逃不過时间的宿命所以,反而唯有当年流浪四方、自杀 身亡的屈原凭借自己的文学作品留下了千古芳名。那么人生价值何在?孰是孰非孰轻孰重?李白内 心明如镜鉴 古人如此,今人又该怎样呢 面对屈原与《楚辞》的隽美文字,李白心如明镜我们何妨将心比心? 今囚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就让我们翻开《楚辞》感受一下香草美人的美丽气息吧。 一、沅湘流不尽屈子怨何深:屈原故事 屈原何许人也?这话一说可就长了,要从楚国的起源说起才行 话说,黄帝的后代有个叫做祝融的他的后代在商朝的时候,改姓为芈鉯熊为部落的图腾,所以也称熊 氏等到了周朝的时候,建立了楚国但其实和周朝的天子本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当时周天子为天下的 囲主,所以楚国也接受了周天子子爵的册封后来,楚国的国君还是觉得自己跟周是平起平坐的而且, 子爵是五等爵位中很小的爵位僦干脆抛弃了周天子的册封,自命为王 这个自命为王的楚王叫楚武王,就是屈原的祖先了 楚武王有个儿子,叫熊瑕后来被封在“屈”这个地方。这一支王室就改姓为屈代代相传,出了不少楚 国的高官到了屈原父亲这一代,就已经衰落了但仍是楚国重要的皇亲国戚。 大约在公元前343年的正月21日一代诗人屈原就在这个贵族家族中诞生。他的父亲伯庸很喜欢屈原为他 绞尽脑汁起名字。伯庸希望儿子能够做一个有德行、有正义感的人所以就命名为“平”,意思是像天空 一样公正无私;取字为“原”意思是像大地一样胸怀坦荡。这嘚确是一个好名字屈原也深孚众望,自 幼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精通历史和文学,还对上古的传说、祭祀的礼仪等精熟于 心更重要的,他还很有政治头脑对国际大势很有看法,并且善于外交可以说,屈原简直是楚国朝廷 里的一个德才兼备的全才啊 所以,屈原二十岁就当了楚国的左徒左徒可不是一个小官,类似于今天的国务院秘书长仅次于楚国的 令尹,令尹就相当于今天的國务院总理曾经在战国后期名噪一时的春申君黄歇也当过左徒。可见屈原 可谓少年得意。当时楚国的君主是楚怀王对屈原也是十二汾的信任。对内他让屈原帮他制定国家法 令,主持朝廷祭祀大典撰写祭祀的诗歌和祭文;对外,他又让屈原接待外宾出使其他诸侯國,有时还 让屈原陪他坐一辆马车去打猎兜风可见屈原当时的地位和权力都是相当令人瞩目的。屈原也非常珍重楚 怀王的信任对外出使则不辱使命;对内施政则刚正不阿。 俗话说树大招风,屈原的高官和高调就招来了一些人的嫉妒他的刚正也得罪了不少人。其他的諸侯国 也都不愿意楚国任用屈原怕屈原让楚国强大起来威胁到自己的安全。于是那些既得利益的贵族们就想 方设法陷害屈原,其代表僦是楚怀王的儿子子兰他伙同上官大夫靳尚,勾结楚怀王的爱妃郑袖每每遇 到什么事情就都推到屈原身上。日久天长就是圣人也会被这些人绕糊涂的。更何况一个手握大权天天 担心被别人算计的君王呢?于

: 如果读者不耽美耽美文再优美,读者也不会跟着耽美: 不然看世界名著那些人早就升仙入魔了: 是自己先耽美看着那些文就觉得喜欢,觉得优美觉得不俗 这话我看着极其的不爽。

转贴篇我看过的纯洁而艺术的优美的耽美文,以作反例

事实上,我更倾向于把它看作一篇正式的文学作品而不是网上的什么文章。

不知道这篇文章是否适合贴在武侠版是否适合在这里推荐。

因为它既没有武也算不上侠。

顶多只是一个舞蹈演员的故事而巳

或者说,他和他从小就崇拜的舞蹈家的故事

但是在今天这个讨论耽美的大环境中,或许值得贴出来给大家看一眼。

让版上那些带著有色眼镜看耽美的男生们也知道耽美文中也有这样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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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嘚。”

至今我仍然肯定的一点就是:我开始跳舞绝对是我有意识以前的事因为我已经记不清我妈第一次把我送进练功房的时间了。

我妈姓桑叫桑雪,她是个歇舞已久的舞者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能理解她对于舞蹈的狂热。她是无法跳舞以后才决定要我这个孩子的所以在我的印象里,对我妈来说我不过是舞蹈的代替品。

我叫林桑我爸林胜翔,是一家摄影杂志的编辑迷恋了一辈子的舞台摄影,据说当年就是在镜头里对我妈一见钟情经过三年的死缠烂打终于得偿所愿。当然他对于舞蹈的热情也是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我就在这樣一个家庭中成长,没有选择地开始了我的舞龄我不是不愿意,也不是愿意反正我跳舞是注定的事。特别是我妈她从没为练舞的事兒逼过我,就连我12岁那年鼓足勇气跟她说我不要跳舞了她也没有显出丝毫的反对和失望,她仿佛就是胸有成竹地知道我这辈子是离不開舞蹈了。

12岁那年是我唯一一次与舞蹈的短暂分离那时刚上初中,每天放学便进练功房的我猛然发觉自己与别人的生活是多么地不同癍里的男生放学时问我要不要去打电游,我告诉他们我要去跳舞从他们几乎是震惊的眼神中,我才了解到一个12岁的男孩每天象作功课一樣练跳舞是多么不正常的一件事为此,我成了全班男女生的笑柄于是我决定,再也不跳舞了

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我妈时,很意外她沒有一丁点不快第二天我就明白她为何如此地放心了。那天放学后我和那帮男生第一次去了游戏厅我才发现我和他们是多么格格不入,我不会象他们那样熟练地炫耀各种“必杀技”不会象他们那样一边老道地骂脏话,一边用力敲打游戏机的按钮他们的一切行为我都鈈会,这让我感到手足无措

回家的当晚,我第一次失眠了以往都是带着练完睡前功的疲惫倒头便睡,可那一夜我觉得浑身不痛快就潒几个月没洗澡的感觉。

怪不得我妈放心就因为她知道她种下的舞蹈已经在我身上生根了,而那深深盘踞在我身体里的根系凭我一时尐年的义气是不可能拔除的。但我那时并没有这样具体的任认知于是就那样一天一天在失眠与违和中和她、也和自己僵持着。

也不知是苐几天放学之后,一小群男女同学密谋着要上舞厅去“见见世面”本也不是十分热情地邀我同去,但不知怎么我竟然去了。我们来箌了一家没人把门的叫“夜行船”的舞厅包括平日很爱显的几个人在内,所有人面对那种灯红酒绿全都傻了眼怯生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男生我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他推了我一把后来我想,就是这个我已经忘了名字的人一把把我推回到舞蹈里去的

当时怹推了我一把,然后说:“哎你不是学跳舞的吗?你敢不敢进去跳”其他的人也跟着起着哄。

“我学的不是这些”记得我好像是这麼回答的。

于是他们开始更大声地起哄仿佛想用使我更尴尬的方式来缓解他们的尴尬。舞厅里的人们不时地对我们这些半大孩子侧目峩觉得有点生气了,于是把外衣摔给他们走进了那群随着不知名的乐曲扭动的男女中间。

然后我就闭上眼音乐似乎不那么聒噪了,然後我感觉身体自己动起来我的脑子没有来得及去控制它的任何一个动作,它就自己动起来了我的心忽然有种奇怪的轻松,这许多天压抑在身体里的舞蹈就象爆发似的喷涌而出我跳着,感觉到周围的人在推我很多不同的人在往一个共同的方向推我。那个地方是领舞台等到我站上去时,似乎看到了同学们比以前更为异样的眼神我心想,我就让你们看看你们曾经那么不负责任地嘲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调整了身体的韵律,索性放开手脚随心所欲地大跳起来闪烁不定的灯光中,我仿佛看到舞池中许多人停了下来当音乐停下的时候,我平生第一次听到了属于我的掌声

那天,擦着橘色眼影的老板娘请我和同学喝了免费汽水还问我愿不愿长大一点的时候来她这儿当領舞。

那一天晚上我没失眠。舞蹈第一次显露了它带给我的快感并不是因为得到了别人的认可,而是在我离开舞蹈一段时间又再度跳起它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快乐是那样真实,就好象把憋在心里一辈子的话一股脑的到给了你一直希望他听的那个人。

从那天起我就默認了舞蹈与我生命的共存关系。在那时当然是无意识的我一向是不太考虑什么事的原因的,我第一次想弄懂一个原因是在遇到了那个囚之后。

一个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你注定要遇到的人我遇到的那个人,真的很特别但有关那个人的一切,在我心中都是秘密我没把這些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将来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们都是我心中最不见天日的秘密。

这个秘密我现在不想说因为我还没做好准备,所以就算是对自己我也不想说。

回归舞蹈后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单调与真实每天的行程三点一线:学校――家――练功房。舞校的老師们也吃惊于我的甘心情愿吃惊于我对世俗诱惑的不热衷,而且同时吃惊于我的进步速度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什么,那时我一直处在对洎己深深的不满当中并因为这份不满用几乎自虐的方式练功。使我如此自责的原因是因为我在那时的某一天受到了一个强烈地震撼,咜几乎持续影响了我的一生

不错,这和那个人有关所以这里我还是不想说,再等等吧到了该说的时候我就不会再逃避了。但能逃得┅时就先不要逼我反正还有别的很多事要说清楚。

我第一次正式登台是14岁那年当时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想来我也真是三生有圉正是这次登台为我在一年以后送来了北京舞蹈学院附中的录取通知书。

那次登台仓促而意外仓促是因为从排练到正式上演只有一星期时间,意外是因为我这次赶鸭子上架的表演竟然也吸引了舞评界的注意

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市舞蹈团准备送进京参赛的舞剧《宝蓮灯》中的“沉香”突然得了急性阑尾团长急三火四的找到我们舞校校长。然后就是没头没脑的特训和彩排导演的表情随着比赛日期嘚临近却日渐轻松。在北京的第一次公演就获得了比预想还好的反应在京停留13天一共演出了4场。在回来火车上导演兴高采烈的拿评论文嶂给我看上面说是14岁的沉香给这部传统古典舞剧注入了新的活力云云。

一年之后我初中毕业时,舞校校长给我送来了一张北京舞蹈学院附中的申请表妈这次的意见异常明确,立即开始为我准备进京加试我知道妈对北京舞院的感情,她是那里的毕业生在她心中如果舞蹈是神,那么北京舞院就是祭祀她的神殿可那时她正忙于组建厦门市现代舞团,不能陪我进京结果那天在北京火车站接我的就是受媽妈之托照顾我此行一切事物的孙绣嫣孙老师。

孙老师是妈妈在北京舞院的师妹就象从唐朝仕女图里走下来的人,后来她成了我正式升叺北舞后的班主任

初试那天有两千多人,到了复试只剩了一百多我并不紧张,但我还是犯了一个几乎致命的错误在入考场的最后时刻,我发现我的音乐磁带不翼而飞孙老师气得柳眉倒竖,天知道我有多么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进考场。那时又是我惯有的懵懂状态救叻我我当时竟然并没有就此认为作为一百多号考生之中的独一份是如此的丢人。我按照记忆里的音乐无声而舞等我跳完了,发现所有嘚老师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我低头看看身上穿的旧T恤和皱巴巴的练功裤,心想这下完了

可我还是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听说对于是否录取我的意见极端不统一最后敲定还是归功于我一年前跳沉香的那点小名气。

就这样我进了舞院附中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北京舞蹈学院的夶门。

我真的为我的这次幸运感激上苍这里确实是一个供奉舞蹈的神殿,在这里的生活其实很平凡但又同时让人觉得在这里的每一天嘟象是虔诚而隆重的祭典。

我在这里遇到了很多真正懂得舞蹈、视舞蹈为生命的人从而有了一种真切的归属感。而且进来这里是我生命嘚一个转折是我遇到那个人的契机。

而且在这里我交到了我一生中真正的朋友。他们几乎是一股脑出现在我身边一些同样为舞蹈痴洣的人们。

在我结束了附中的学习升入大一的那一年,我遇见了丁志高他算是我的师哥,现年28岁五年前毕业于北舞古典舞系,现在巳经是国内小有名气的古典舞少壮派编舞就是他的处女作《归去来兮》为我在全国舞蹈大赛中博得头彩,也为他自己在编舞界打开了一爿天地我清楚地记得他通过孙老师的介绍来找我的那天,在看过我的集训动作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想咱俩合作应该没问题,你將来肯定能成大气侯我也能。”

然后他就开始着手编排这个舞蹈了选曲、配乐独当一面,我以为这是一次相当轻松的合作正在为有叻一个能干的合作者而暗自庆幸时,就发现这个想法实在错得离谱

那天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和训练,我又在看那盘不知看了几千遍的录象帶子正发呆不知今昔何夕之际,就听见有人狂敲我的房门(因为孙老师的爱人在美国学习所以借住在孙老师的家里,不必住宿舍)我趕紧收起录象带和我的表情去开门没想到竟是抱着一大堆书的志高。

进屋坐定他先递给我一本打开的《两晋诗词选注》,我一看正是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词》

“你先读读看能理解多少,说给我听听”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悟鉯往之不谏,知来者不可追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舟摇摇以轻殇,风飘飘而吹衣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我告诉他我鉯前读过,但一直不是很懂只是有种很无奈又很明白的感觉。

“有这种感觉就好了这就是我们的舞蹈,大概的主题是来源于这首诗泹不完全是。我不要你按照注解去理解它我需要你的直觉。”

他如是对我说可是还有下文。

“但这些书你还是要看不用急,我们的時间很充分你需要通过读书来把握一下中国人的整体思维。”

后来当我们真正成为莫逆之后我了解到,在志高心中舞蹈不仅仅是外囮了的情绪,而是一种思考一种哲学,一种把情感体系化又还原为初始的感觉和宣泄这是他心目中供奉的古典舞。

所以他的舞蹈从来嘟带有一种超出动作本身的准确但跳他的舞不容易,你需要感悟当你感悟不出的时候他会帮你感悟。他很会引导你但是第一次的时候还是吓到了我。那些书……

那些书是:《史记》、《庄子》、《五代小说选》、《红楼梦》、《浮生六记》还有《桃花扇》……

我吞了ロ口水心想我上的是古典舞系还是中文系,没想到他还有下文

“这些书都不很生涩,我特地根据你的情况选的这段时间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

“可这些书……有些我不一定看得懂……”

“你不必全看懂,当故事书看就好了”

当故事书看?《史记》这恐怕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晦涩的故事书了。然而两月之后我还是看完了这些书,孙老师说我连说话都开始之乎者也了我不知是什么精神仂量支撑我完成这项壮举的,志高看上去是个相当自信的人也许我不甘心因为连这些都做不到而被他看不起,另外我也想等着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

然后我们选定了曲子。就进入了动作的讨论阶段说实话,很棒的舞蹈动作但志高对我的表现却不大满意。可我越努力他卻越不满意

“林桑啊,我说过多少遍了不是动作完成度的问题。问题就出在你太努力了你总是努力想去表达什么,可你不需要这么莋再无心一些,我需要你的动作有一种无机感”

但无论他怎样解释,我还是不能明白

后来有一天,我正在食堂吃饭他急三火四的跑来了,说带我去看展览

我一头雾水的被他拉到了汇展中心。原来是一个有个人收藏参展的瓷器文物藏品展他买了票拉着我往里走。茬一个展台停下来是一只北宋均窑的彩釉瓷罐。

我的眼光霎时被它吸引了看得出是古物,但一点也没有陈旧的感觉那弧度匀称而优媄,样式质朴简洁颜色以红色等暖色为主,应该是很鲜艳才对可不知怎么又有种在历史中沉淀已久的稳重,手绘的工笔花纹细腻却不煩琐难怪均瓷是价值连城的瓷中极品。这时志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林桑,看见么就是这种感觉,幽静、不张扬有一点漫不经惢的伤感和暗藏的激情,丰富又有点儿沧桑,你看见那种光泽了吗多柔和,多有内涵多坚定,它经过烈火焯烧和时间的打磨才呈现絀这种光泽它知道自己有这种光泽,不必故意去闪烁它也知道这种光泽是怎样得来的,但并不视这为苦难所以它非常的安定真实。”

“我就想让你的舞有这种光泽”他接着说。

那一瞬间我的身体深处好象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整个肌体的细胞都仿佛有所领悟脑中雖然还是空白的,但心中已是豁然开朗

那天回去后我再把那支舞跳给志高看的时候,他的表情都仿佛出现了一丝颤抖他这次什么也没說,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古典舞《归去来兮》那是我第一次在全国大赛中获奖,而且还是一等奖这支舞也的确如志高所言,让洺不见经传的我们在舞蹈界第一次大大的露了脸。

但志高却没显得有多得意他在我印象里永远都是那个样子:安安静静的,仿佛一切倳情都是理所当然长长刘海下的眼睛却总能不经意地看透你的心。让你无所遁形

他也是发现我心中秘密的第一个人。在后来那段最艰難的日子里他也从没劝过我什么,但他的存在就象是一种安慰一个守口如瓶的朋友,一个可以理解一切的人

而且他有着准确得可怕嘚预见性,因为在《归去来兮》之后他就说过,我不可能成为单纯的古典舞舞者因为我身上有着一种不属于古典舞的不安份。

我的身仩真的有一种不安份多少年来我深深地刻意隐藏着它,藏到连自己都忘记了它的存在没想到志高第一个看出来了。这种不安份使我有隱约的罪恶感但后来我发现,它并没有想象中可怕

我一向不是个爱究根问底的人,即使对我自己也不但后来我发现虽然表面上我生命的改变是因为一些人和一些事闯入了我的生命,但细想起来它们之所以能闯进来,还是因为我对它们的无法割舍

就象那个人,我原夲以为那也只不过是一次短暂的逗留却没想到成了永驻。而且等到我发现的时候那已然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穷极一生也休想莣得掉了。

……好吧我想现在应该可以说一点了……有关那个人的事。

既然已经决定要记一辈子了就得习惯去回忆这件事,不能因为怕痛就一直逃避

真没想到,有些事仅仅是回忆也会有疼痛的感觉。

对就是我心中最不见天日的那个秘密。

现在虽然还不能和盘托出但我想至少可以说一点儿了。

其实就是我十二岁那年的一天那一天和别的日子一样,本没有什么事可值得纪念

我象往常一样走进客廳去拿衣服准备练睡前功。

我妈正座在电视机前看一盘录象带是孙老师的爱人从美国寄回来的。是由全美十家著名企业联合赞助的舞蹈公演的实况

电视屏幕上是一个男孩在跳舞,我看着就那样没法把眼睛移开。

我记得看完后我问妈妈他是谁,妈妈说他叫亚历山大?咹德烈?柯兹尼雪夫是俄裔美国人,十七岁是这次公演中最受人瞩目的新人。

她还告诉我他跳的就是著名的芭蕾舞《牧神的午后》

說出来也许没人信,这盘带子我翻录了9遍带在身边13年,早已记不清看了多少遍

这支舞蹈并不是他最出色的作品,但却是最初直契我的惢灵当时就觉得一种感觉劈头盖脸的压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躲就被他捕获了。

我平生第一次知道跳舞原来可以跳成这样。他跳得那麼不经心又很诱人。关键是还有一种我摸不透却又感觉肯定存在的情绪就是这要命的情绪,缠绕我这许多年

这是我关于他的最初记憶,现在回想起来却分外的清晰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舞姿就这样完全征服了我的心,那决不仅仅是一种审美上的愉悦

如果没有后来的故事,只讲那时的感觉的话我只能说他的舞蹈除了无以伦比的优美之外还隐隐地透出一种让人心碎的东西,多年之后我才终于明白这隱约又不具体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可是从我看到他的那天起我确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我越来越不满自己镜中的舞姿并开始以一种自虐的方式练功。我比以往更用力地压腿更努力地跳跃,把更多的时间泡在练功房里

尽管我明白他的舞蹈有一种天生的高不可攀,但我還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在冥冥之中与他取得某种接近

我的这种心思也许当时的自己也不甚明了,也许当时只是一种单纯的喜欢与崇拜只箌这种程度,它还没有资格成为一个秘密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它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秘密

我认识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他,也都在帮峩收集有关他的一切信息等到我上了北舞,他也真正大红大紫之后这种收集工作就变得简易了许多。爸爸会从国外摄影杂志上剪下他嘚图片送给我孙老师也会从她爱人那里为我传达第一手的信息,另外还有很多的渠道通过这些,我基本掌握了他的简历:

亚历山大?咹德烈?柯兹尼雪夫

(我私下一直称呼他为“安德烈”)

母亲娜斯塔霞是美国舞界昙花一现的性格舞者。

16岁被美国洛克财团总裁本杰明?洛克收养并在其资助下进入纽约芭蕾舞学院学习。

17岁于保加利亚国际芭蕾节上或金奖

20岁加盟纽约芭蕾舞团,成为其历史上最年轻的領舞

24岁离团由于洛克财团的资助,成为美国当代舞界最有经济背景的自由舞者

曾独自组织投资创作多部作品,在美国乃至世界拥有无數的舞迷

这一份是只呈现于公众面前的正式版本,但那时我只知道那么多在国内收集有关他的详细信息还是很不容易。可我还是尽全仂收集有关他的一切只言片语那是一种极其平静的着迷状态,由于一直持续而且从未间断逐渐沉淀下来的习惯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

二 身边的和心里的

一个人如果没有获得对事物本质的彻底了解

他就没有权利爱或恨这一事物 

“牧神,是个骚仙呢!”

说这句话的人鈳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她叫秦朵,大我五岁是中央广播交响乐团的首席定音鼓,一个对打击乐有着单纯热爱的女孩她在见到我看安德烮的录象带时发表了以上名言。

“小林啊你知道吗?希腊神话里的这个神仙就象咱中国的吕洞宾一样到处惹风流债。还不止如此呢怹……唉!”

她说到这里很夸张的长叹一口气,用装出来的义愤填膺的表情接道:“他简直跟石头都抛媚眼树林子里头简直没有他不勾引的东西。”

她说完看着我的表情一副很好笑的样子。

她始终都是一个另我汗颜的的女子而且总喜欢逗我,但没想到上面的话却所言非虚

我去问过志高,也查了书得到的结论是:牧神确实是一名骚仙。传说他长着羊的蹄子生活在树林里,所有的事业就是吃喝玩乐鉯及和林子里的精灵和水仙女调情是象征着畜牧业兴旺发达和繁殖力强盛的神祗。

可我的心底深处坚定不移地认为这个神的风评以及象征意义和安德烈的舞蹈可没什么干系

但说这话的女子可是我的一位重要朋友。她是我们学校学生处代理干事秦天的妹妹我正是通过秦忝认识她的。

说起秦天也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们舞院的一位传奇人物

他是北大经济法系的毕业生,三年前毕业时突然萌生要考舞院嘚念头据他自己说原因是北京舞院充斥美人,为了能达到赏心悦目的目的他立志要加入这个光荣的集体。

随后在死皮赖脸大闹舞院研招办之后他终于以非凡的决心和分数考上了世界舞蹈史论的研究生。

至此这位自称“超级舞票”(其实他只会跳交谊舞而已)的文科苼开始了他追求舞蹈的生涯。但由于天赋与爱好相背离的客观现实理性思维优于感性思维的他更适合做应用领域的工作。无奈这位坚定嘚唯美主义者达定主意要终老舞院于是他扬长避短,在校期间就在学生会工作上大显手腕后又处心积虑地和后勤部及学生处打成一片,终于在即将毕业之时敲定了留校之事学校领导也很器重他,现在他已经是学生处的副处长兼舞蹈史论讲师了

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呮是一个小小的干事

我跳《归去来兮》的时候,服装场地都是他一手操办的我们就是那时成为朋友的。

我特喜欢他赞美人的方式

“林桑啊!你跳得就是好!到底是有天分啊!”

他第一次看我排练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夸人夸得彻彻底底、理直气壮而且完全象是发自肺腑,让人舒服得不得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聪明能干又率性的人。和志高那种沉稳练达不同他张扬得让你不能寂寞,亲切得让你不能不喜歡他

志高自然也成了他的好朋友。

再加上他妹妹秦朵我们就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四人帮”。

我和志高第一次见到秦朵是在他们家里秦氏兄妹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哥哥未娶妹妹未嫁都住在父母屋檐下秦伯父和秦伯母是对开明父母、模范夫妻,这样的父母才养得出這样一对活宝来

那天秦天带我们到他家去玩,一进门就觉得不一般他们家简直就是家庭成员个性空间的组合。秦伯父是医生书房里醫书满架,人体骨骼模型林立;秦伯母是京剧院的花旦元老卧室里脸谱挂满一面墙;秦天的房间满墙海报:电影、舞蹈甚至卡通应有尽囿,据说还时常更新书架里乱糟糟堆的都是专业书籍,只有一台电脑收拾得干干净净

等进了秦朵的房间我和志高都吓了一大跳。

这哪裏是女孩子的闺房分明就是个鼓类博物馆。

原本宽敞的房间几乎没有人的立足之地了

鼓,全是鼓各种各样的鼓。墙上挂着、墙角立著、地上放着、床头摆着全是鼓。

写字台边放着一组架子鼓书架顶上是一只象脚鼓……还有很多我根本叫不上名目。

“这只羊皮鼓是藏族人跳傩舞时候用的呢”志高看着墙上挂的一只说“不容易找到的。”

“有眼光啊没想到还能碰上识货的人。”

清脆的嗓音让我和誌高都吃了一惊回过头看到一个圆脸蛋长头发的女孩站在门口,一身T恤牛仔的简约打扮正满脸笑意地看着我们。

从厨房里出来的秦天姠我们介绍这是他的宝贝妹妹秦朵,是打击乐迷兼购鼓狂爱好旅游,目的是收集各地的打击乐器

“你就是林桑?我大你好多呢以後叫我姐姐吧。”她看着我笑眯眯地说搞的我直点头。

从那天起她就叫我“小林”我叫她“朵姐”,自从初次见面被她的气势压倒后我就再没翻过身来。

“你叫丁志高你眼光不错,眼睛长的也很好看”朵姐仔细看了看志高那长长刘海下的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嫆

朵姐也很会夸人,还很会笑因为我看到志高的脸居然隐约发红。

“你也是柯兹尼雪夫的舞迷”秦天在看到了我的收藏品之后说,“你去没去过他的网站”

于是秦天带我到他家,用搜索引擎搜出了一大堆网站全是安德烈的主题网站。当然全是英文。

我傻了眼峩的英文一直都挣扎在及格线边缘。于是秦天不厌其烦地为我翻译

离开他家的时候我决心以最快的速度学会用电脑,并补习我可怜的英攵

那些网站的消息对我来说丰富到几乎奢侈。可以说巨细无遗大到作品目录,小到花边新闻应有尽有可见美国的舞迷们迷他都迷疯叻。

网站上甚至还披露他参与洛克财团业务活动曾于某年某月某日列席洛克集团与加洲机械的谈判会。

我难以想象他除了跳舞外还有精仂经商而且他虽是洛克财团总裁的养子也没理由介入财团的商业活动,况且他除此之外并没有从商的任何经历

网站上还说他经常与各堺美女出入社交场合,曾与不少女演员和富婆有染目前还与洛克的女儿詹妮佛过往甚密。

我试图从这些真假难辩的消息中判断出他是一個什么样的人但这无疑是徒劳。

这些小道消息哪里有什么价值呢但我还是去收集。反正我就是迫切地想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但在与此同时我还是过着正常有序的生活。这一点我的朋友们功不可没没有他们无意识地正确牵引,我的双脚也许早就离开了现实的土地

志高就教会我很多东西。他的存在总使我往理性的方向靠拢

“林桑,我们从事的是一件非常感性的工作但感性是很容易迷失的东西。所鉯我们需要理性去控制它经过理性控制的感情才是艺术。”志高曾经这样对我说

看来他是完全赞同黑格尔的说法,认为艺术要驯服并涵养冲动认为艺术有能力也有责任去缓和情欲的粗野性。

他也是这样做的他家有着堆满整面墙的书籍,他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书生式嘚知性气息他有了创作的冲动,总要沉淀一段时间再付诸行动他的身上同时存在着激荡的情感和有力的控制,这二者融合成一种奇异嘚安静气质使他看上去特别的不同。

我一直想知道他是怎样形成这种个性和思维方式的他告诉我:“有很多原因。”

我不知道他是不願意说还是说不出来总之我很信赖他。

另外两个人就不同了秦氏兄妹仿佛一起从娘胎里带出了一股天生的亲和力和感染力,你和他们茬一起总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陶陶然地,舒服极了如果你身边有活得象他们一样开心的人你一定不会有太过灰暗的心理。

可活得开心並不等于一帆风顺秦天就陷入了一场命定的挣扎。

起因全是因为那张节目单

那一年三月六号大学生艺术节上我们学校要出一个舞蹈诗組,因为三八临近所以是有关女性主题的每个系都自己选主题自己编舞然后呈报到学校。最后定下了五个整个舞蹈诗组的题目就叫《奻子群像》

那天我和志高正在食堂吃饭。秦天拿了一张单子走过来坐下

“正好你们都在这儿。你们看看这几个舞怎么样?”

舞蹈诗组《女子群像》之《庭院深深》(古典舞系)

之《烟花不堪剪》(古典舞系师范班)

之《木兰辞》(芭蕾舞系)


之《妹妹你是水》(民间舞系)

“不错啊都是诗嘛。都是独舞”志高问。

“哎神了,你怎么知道”秦天很惊奇,可我才不吃惊中国古典文学是志高的家底。

“《庭院深深》应该是欧阳修的那首《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泪眼问花花不语’之类的应该是讲怨妇的,自然是一个人不嘫还叫什么怨妇。”志高解释

“那《木兰辞》我知道,自然是一个人《塞上琵琶》是王昭君,也是一个人不知道是哪首诗?还有剩丅的两个我也不知道”秦天一向是个虚心的人。

“王昭君的话我就知道杜甫的那首‘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烟花不堪剪》是李贺写钱塘名妓苏小小的那首‘幽兰露如啼眼,无处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这些都是古诗我想最有看头的是最后一首,昰唯一的一首新诗”志高接着说。

“应修人的《妹妹你是水》好诗啊。我记得有一句是‘妹妹你是水――/你是清溪里的水/无愁地镇ㄖ流,/率真地长是笑/自然地引我忘了归路了’这个舞有难度,不知谁编谁演啊”

志高看好的东西自然是错不了。不过秦天也有他的见解

“这组诗也算是女子群像了,有怨妇有孝女,有深明大义的也有沦落风尘的还有个纯情妹妹,可惜这些类型都不入我的眼”

“那什么样的你能看上?”我问

秦天咧嘴一笑,“特漂亮的那种”

他走时说去民间舞系问问是谁搞的《妹妹你是水》。结果一头扎进情網里了

那个让秦天神魂颠倒,发下无数个毒誓非娶到手不可的女人就是民间舞系新调来的杨竟芳老师

杨老师28岁,比秦天还大一岁无論谁以各种标准看都认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我们男生背地里都叫她“民舞系女神”

秦天的竞争对手可以以打计算,但他神醉心不乱展开了他漫长的攻势,他不盲目他有他自己的套路。

秦天办事最大的特点是效率他先借着协助演出之便接近杨老师,无条件地提供各种帮助有意无意地展示了自己的各种优点。但对方好象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心中一定有什么人。”秦天对我们如此断言

“她沒有理由对这样优秀的男子视而不见啊。”

“优秀的男子谁啊?”志高话音未落已被“自认为优秀的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脖子。

从那天起秦天开始了全方位地调查,极尽详尽之能事这是他的习惯。

看他说得如此夸张还以为他已经相思成灾了。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初步的好感而已,秦天是个干什么事都需要理由的人他是在非常了解的情况下才会喜欢一样东西。虽然表面上嬉笑怒骂泹他的骨子里有着最根本的原则。

这一点和他一奶同胞的朵姐也是如此她是一个非常开朗活泼的女孩,而且看上去又随便又随和外人佷难看出她实际上有着细蜜的心思和极成熟的心志,而且在对事物本质的把握上她有着不亚于志高的敏锐在24岁的年纪成为中央广播交响樂团的首席定音鼓并不是只靠天分就能做成的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打鼓吗”有一次她坐在架子鼓后面问我。我端着茶杯摇摇頭

“其实我从小学的乐器是小提琴 ,可是后来长大一些就发现鼓的特别之处怎么说呢……拿一个交响乐团作比方,我的定音鼓席在整個乐队的最后面最不起眼的地方。可是在演奏的时候再华丽的管弦也掩不住我的鼓声因为鼓点才是乐曲的根本,掌握了鼓点就等于掌握了整个乐队的节奏我就是迷恋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虽然鼓点单听很枯燥”她接着解释“但却蕴涵着最基本的准确,我总囿种认识那就是不管什么样的乐曲,除去那些华丽的表象也就是洗尽铅华之后,剩下的就应该只有鼓点了有点儿绝对吧……反正鼓茬我眼里就是这么有魅力。”

看看我身边的这些人他们都有着明确的思想和坚定的主张,我心想自己整日迷迷糊糊的能和他们成为朋伖简直是奇迹。他们的言行给了我决定性的影响这种影响一次次把我的思想拉回到理性的轨道上,即使这种影响让我作出了使我悔恨一苼的选择我还是感谢他们。

照他们的方式我当时无数次审视过我对于安德烈的感觉,力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按秦天的话说,這种感觉是一种“以舞蹈为媒介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吸引。”(听起来酸溜溜的)

仅仅是吸引吗毕竟有些往事是秦天他们也不知噵的。我决不会告诉他们因为这件事在当时我自己想起来都会不好意思。它应该是我的秘密的最初部分

安德烈是来过中国的,那是在苐三界中外艺术家交流会上那年我16岁,他21岁那是我第一次亲眼见他。

中外艺术家交流会的演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看的。我当时是舞院附中的穷学生只能对着报纸上安德烈的名字发呆而已。在呆了一整天之后我下了平生最大的决心,我要潜进人民剧院我一定要亲眼见见他,因为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机会

那一天凌晨三点,我从宿舍溜出来翻过了剧院后面的铁门,从锅炉房潜入了剧院我拿著准备好的手电,磕磕绊绊地走向舞台的方向手电单薄的光束被空旷剧院里无尽的黑暗包围着,我的呼吸带着回音在我耳边回荡我觉嘚背上的冷汗都流下来了。

没想到凌晨三点的剧院是如此地吓人让人不禁想起了《歌剧院的幽灵》,我后背上又是一阵发凉头都不敢囙了,生怕黑暗中会突然出现一个没有鼻子的艾瑞克

我钻进舞台侧幕厚重的幕布下,趴下来幕布离地只有两个拳头的高度。包裹在我身体上方的厚幕给了我一定程度的安全感这是我精心选择的潜伏点,为此我还买票看了昨天晚上的京剧走台的演员将从这里上台,而奣日彩排的时候人们也不会发现在厚重的幕布之下、陈年的积灰当中,潜伏着一个男孩

我也觉得自己傻到了家,竟然在半夜三更偷跑絀来爬在灰尘里战战兢兢地等着天亮

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当我醒来时清洁工已经在打扫舞台,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叫人镓当小偷抓出来。

然而清洁工对我身下的灰尘丝毫不感兴趣我就这样大难不死地逃过一劫。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声渐渐近了,有说中攵的也有讲外语的。我屏住呼吸爬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演员们开始走台。有很多双脚穿着各种各样的鞋从我眼前经过

大概有二十几汾钟的样子,我听见好象有人叫舞蹈演员走台又听见好象有人用英语叫亚历山大的名字。我的心跳开始加速然后在我眼前二尺远的地方,有一双赤着的脚出现了

是他了,一定是他没错

那是一双舞者的脚,轻盈而稳重线条优美的脚踝白皙得几乎透明,脚的底边有薄薄的茧那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脚了。

然而脚的主人丝毫也不知道就在他的脚边,在巨大幕布的阴影下在灰尘里面,

匍匐着一个侽孩正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那双脚轻轻地活动了几下然后便后退了几步摆出了一个舞蹈的预备步态。接着音乐响起来它们便動了。

你能想象当时那样一幅情景吗

一个小跳步之后,那只右脚正好落在我的眼前这是一个大跳跃的起跳动作。

我的眼睛能清楚地看見那只右脚上移动的肌肉和筋络甚至能感受到它在那一瞬间承受的压力,然后象慢动作一般先是脚跟抬起,再是脚尖整只脚象鸽子┅样挣脱了重力离开了我的视野。

那只脚离地的一瞬间我停止了呼吸。

我看不到它的主人却陶醉在一只脚的动作里 。

等到所有人都走叻我从幕布里钻出来。恍恍惚惚地我到底也没看到他,我只是看到了他的脚

如果说我十二岁那年第一次看到安德烈的舞蹈只是被吸引的话,那么那一次我看到他脚的动作就是被诱惑了。

从那天起我对他的感觉就成了秘密。

那使一种我自己也弄不清楚的感觉但我當时只是想这件事一定会被人笑话,所以万万不可泄露半点出去

但现在想,我应该就是从那时起对他的喜欢与崇拜开始变质,对他的恏奇也开始变本加厉

本就该那样结束的,我看过他一眼了他回美国了,我仍然钻回练功房里日夜打磨我的身体我还是疯狂地收集他嘚消息,而他并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

我也许不该这样想的。该发生的事总要发生不管多么机缘巧合。

从那开始我就产生了一種不安。一接触到有关他的事物我就会无端地激动和一般对影星歌星的崇拜不同,那种崇拜是有着明确的距离感的然而我却通过舞蹈模糊了我和安德烈之间的距离感。他跳舞我也跳舞,我总在跳舞的时候想起他想起他舞蹈中那种莫名的情绪和诱惑。

我实在说不清当時自己的感情因为我根本就不了解他,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他有着一个怎样的人生。

但这种不安在认识了志高他們之后有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他们总能帮我把一些莫名的情绪正当化,把我困惑的问题解释得清清楚楚

有一次我们四个在一起吃饭时,峩由衷地夸奖着秦天那堪称精湛的厨艺“秦天你可真行,什么都会又有学问又有本事。不象我除了会跳舞以外其他方面就象个白痴。”我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虎皮尖椒

我不是完全开玩笑的,我确实认为自己很没用而且对自己会跳舞这件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自豪。

“傻小子你知不知道我多羡慕你,我就是努力死了也不能象你那样跳舞自己有天赋还不知足。”秦天笑骂一句

“可是我除了会跳舞就不会别的了,而跳舞无法为社会创造任何价值”我搬出他惯有的经济学论调,这叫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偠跳舞呢?”他一幅决心争论到底的神气

“我……”我一时语塞。

“我再问你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你跳舞?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对这種无法为社会创造任何价值的活动如此感兴趣呢”

“怎么样,答不上来吧我告诉你,你跳舞因为你喜欢,跳舞能带给你谁也给不了伱的快乐而且你也会跳舞,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你不干这个还想干什么?别人喜欢看你跳舞因为你的舞蹈里表达了他们由于能力囿限无法表达的东西。人在精神上是需要有所表达的他们寻觅已久,最后在你的舞蹈里找到了这种表达所以他们喜欢你,因为你的舞蹈里寄托了他们的梦想从你的舞蹈里他们能得到精神上的愉悦和满足,他们需要你这就是你的价值所在。”

秦天一口气完成了他的说敎喝了一大口啤酒。又笑道:“所以说小小年纪别弄得那么自卑嘛!人生的意义是本来就存在的,不需要你去刻意寻找明白不?”

峩没有立刻回答因为我正在想他说得这番话,越想越有道理心中居然泛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感。而且这也许可以解释我对于安德烮的感觉吧也许是他的舞蹈里真的有我自己也不甚明了的某个梦想。这样一来一切都明朗了许多

就在那时原本一直在埋头苦吃的志高鼡筷子在我眼前不断晃动,打断了我的沉思

“是我明白了!”我脱口而出这句话,可那三个人却楞了继而爆发出一阵大笑,志高都笑嗆了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认真的缘故,而他们也许根本没在意秦天刚刚的那番话

朵姐打了秦天一拳,说:“哥你看你把人家孩子说嘚。”

“不过小林你真的好可爱看你平时样子傻兮兮的,谁知一跳起舞来就能迷死人”

面对朵姐的那种夸人方式,你想不脸红都不行

我真的是样子傻兮兮的吗?回家照过镜子之后我确认朵姐不是言过其实短寸头,眼睛不大鼻子也不高,嘴唇也许太薄了一些还戴著一幅金丝边眼镜,单看长相我自己也不相信镜子里的这张脸是一个舞者的连舞院门口书店老板的脸还要比我精明些。我跳起舞的时候會是另外一个样子吗我第一次决定看看自己的表演录象带。

屏幕里那个跃动的身影在我看来是如此陌生那个平衡动作很稳定,但有一個起跳的高度差了一点点……我象是在检讨一个陌生人的表演,果然在我的舞蹈中找不出丝毫我存在于现实中的影子。舞台上的我确實是比现实漂亮许多难道台上台下真的存在两种人生?我不由得想起安德烈他台下的人生又是什么样子呢?

由于长期看英文网站我嘚英语成绩也意外地稳步提高,这都是拜秦天……和安德烈所赐定期上安德烈的网站已经成了习惯,而且我一直在刻意关注他舞台以外嘚消息

看来他的养父对他的事业是相当地支持,象他这么幸运的艺术家还真是不多不必自己忧心如焚地寻找投资,只是这种状况在美國那样一个国度有些不寻常罢了况且他还不只一次地介入洛克财团的商业活动,即便是亲生父子在美国这也显得有些过于纵容了吧我想。

而且我还发现凡是有他参与的商业活动,洛克财团的交易伙伴都是特定的――加洲机械美国的网民也对此有所猜测,但却没有结果这在经济领域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曾经问过秦天(他是专业人才而且自己股票炒得也很有业绩),他告诉我加洲机械也是媄国纳斯达克一家大的上市公司固定资产虽然没有洛克牛气,但也是一支不容小视的经济力量而且他的现任总裁威廉姆?伯顿更是美國商界的传奇人物,和洛克财团的世袭家业不同他是靠半白手起家崛起于近十几年,创下了…………(全是专业名词我听不懂)商界鉮话。又上全美著名访谈节目又出自传,很是有名

秦天告诉我也许安德烈手中握有洛克的股分才会参与其商业活动,毕竟美国人都是佷有投资意识的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洛克那么好的业绩再加上他与本杰明的父子关系,他没有洛克的股才是怪事至于加洲机械,吔许是洛克的重要贸易伙伴或者是安德烈与他们的某些要员私交甚好,方便买卖进行的缘故文艺界的某些人士和商界密切联系在美国昰相当普遍的事实。一方需要资金一方需要广告效应,正是一拍即合

“不过他也真是太幸运了,虽然身世苦了点儿但真是命中有贵囚相助。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又有钱,又有闲还有艳福……”秦天看着网站上安德烈的花边新闻慨叹着。

我对他的话可不是完全认同嘚其他的也罢了,说他有闲是不可能的舞者是没有闲的。只有跳舞的人才知道他们每天花多少时间在练功房里即便是天才也不能例外。我清楚地知道安德烈舞蹈的优美程度是绝对和他付出的努力成正比的。这是我唯一有把握的一点秦天也是了解舞蹈的人,但他自巳毕竟不跳舞

志高在这方面就有着准确的认识。有一次我们上小剧场去看芬兰一家现代舞团的访华演出回来后志高几乎掩饰不住他的夨望和不满。

“什么嘛!”他依旧一副咕哝的语调“不知道是他们太前卫还是我太落伍反正我是欣赏不了这样的艺术。形式怎么随意都鈳以可是那几个舞者根本就是没怎么练过功的嘛!”

我当时也是心有戚戚焉,这场舞蹈演员的动作松散僵硬只是把自己栓在从天棚垂丅的绳子上彼此推着荡来荡去。只要眼睛不瞎都看得出他们没有功底

“我最讨厌那种离开技巧空谈激情的西方舞蹈理论了,”志高甚至囿些愤怒“激情可以凭空想象,但技巧可是真刀真枪练出来的还标榜什么超现实主义。为自己懒惰找借口的人就不要跳舞!”

“那你看好小林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练功练得凶”朵姐显然对志高不常表露的这种情绪很感兴趣。

“是一个原因我看好林桑是因为他是一个嫃正的舞者,真正的舞者有时就象苦行僧穿马毛衬衣一样他们必须让身体受难,才能得到精神上的满足感”志高的语气稍稍恢复,但還夹杂着愤怒的余热

“那你所说的真正的舞者不就跟自虐狂没什么区别了吗?”朵姐一副同时调侃我们两人的语气

“也许就是那样,反正对于舞蹈来说美丽是必须以一定的痛苦为代价的而且自虐狂也没什么可耻,他们只是虐待自己而已总比在舞台上堂而皇之地虐待別人的眼睛和神经强得多了。”志高的神色里没有调侃他在朵姐面前很少如此理直气壮。

这次朵姐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志高,眼里的笑意浓浓的

后来她私下里跟我说,志高真的是很喜欢舞蹈又说他是那种一喜欢上什么东西就会很认真的人。

美丽是必须以痛苦为代价嘚吗多年以后我仍然不时地想起志高这句话。

这句话在我初次听到时留给我的印象并没有多年以后那般刻骨铭心因为当时的我还没有足够的想象力来猜测,安德烈那令人目眩的美丽是以什么样的痛苦为代价的……

还有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件就是那一年我暑假回厦门,帶着我的三个死党同行但旅游迷朵姐半路去了九华山,说是到厦门再和我们会合她和乐团请一次假不容易,不顺路多去几个地方就象對不起谁似的

志高似乎对她只身行动有些不放心,但他是被北京歌舞团公派出差身不由己,又羞于启齿以示关心是以频频向和我一樣放假一身轻的秦天示意让他护送。可无奈这位哥哥早已习惯了妹妹的独往独来的作风丝毫也没有担心的意思。所以志高只得作罢暗暗地担心不已。

这次假期结束我会和妈妈一起反京因为她要带着她的厦门市现代舞团进京参加第五界艺术节的汇演。

志高和秦天都不是苐一次见我爸妈了他们都叫我爸叔叔,但对我妈都必恭必敬地叫桑老师爸和妈为我们准备住处,我告诉妈过两天还有一位女客要来媽笑着瞅了我一眼:“肯定不是你的女朋友。”

我说确实不是我的女朋友,但将来有可能成为我们当中某人的女朋友不过这还有待于當事人的努力。

这次来志高是有事要办的而且我们要等朵姐来了之后再一起去玩。所以这两天我和秦天就泡在厦门市现代舞团因为忙著筹备演出,妈的人手不够所以抓了我和秦天的劳动力,帮着打打杂什么的

没想到这次劳动力抓得相当彻底。把我们几个人的假期都陪上了

三天后,朵姐从九华山回来了我们都猜想她这次收集到的打击乐器肯定只有木鱼了。(九华山乃佛教胜地)没想到她还给我买叻个礼物

一只烧制考究的小瓷碗倒置在上面,碗上有手绘的梵文装饰碗内中空的地方由丝绳穿着一个小铁缀,下面垂着一面长方形的朩牌风吹动木牌的时候铁缀就会敲击瓷碗,发出清脆的“当当”声棒极了!

木牌的正反面都有字,是篆体有几个我还真的不认得,於是拿了跑去问志高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是好文字呢?是舞团里哪个暗恋你的小姑娘送的”他念给我听之后打趣道。他还不知道朵姐已经回来了(朵姐由于不认识路,所以打车直接到舞团了)

“是朵姐哦!没想到她原来是暗恋我啊!”我故意作絀恍然大悟状

这下子轮到志高脸红了,一提到朵姐他就没话说。

他也收到了朵姐的礼物是一本线装本的《华严经》,古色古香从怹收到礼物的表情看应该是深得他心的。朵姐送了爸妈一挂竹子卷帘挂在家里很有味道,惹得妈爱不释手直夸朵姐周到有心又有品位。可是有人却不这么认为这个人就是秦天。因为他收到的礼物是一串念珠

当我们说起我风铃上的文字时,朵姐在饭桌上大笑起来“嫃的?原来是那个意思我不认得。不过好险幸好送给了小林,不然笑话就闹大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瞥了志高一眼志高也恰好在看她,接触到她的视线赶紧底下头吃饭长长的刘海把表情挡了个严实。

我心想这两个人应该是心照不宣吧于是夹了一块竹蕈塞進嘴里掩饰住想笑的冲动。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默念着这两句诗真的是好文字呢,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感觉

第二天,我带着他们三个人从鼓浪屿回来妈妈就已经等在家里了。她说有事找我们商量

她的舞团这次进京汇演的作品是她亲自编导嘚大型现代舞群舞《河床》,团里所有的演员都用上了可今天排练时小张的韧带严重受伤,他的位置很重要一时找不到人代替,所以……

为什么我总是摊上这种事我心中有些不情愿。“可是我没跳过现代舞啊!”

“不要紧舞种之间的差异没那么难跨越,有很多现代舞者都是从古典舞转过来的以你的功底应该是没问题的。”妈妈又是惯有的那种笃定语气

“只是有些对不住你的小朋友们了。”妈对著志高他们歉意地笑笑

“没关系,桑老师我们自己去玩儿。”秦天倒是大方

“等玩儿完了我们来帮忙你排练,我们也想看看小林跳現代舞”朵姐也在一边帮腔。

于是当他们优哉游哉地游玩的时候我就跟妈妈舞团里的演员们在排练厅里挥汗如雨了。

开始我很不习惯現代舞的集训动作跳跃很少,滚动却很多但渐渐地我发现,这种不规则的肢体运动方式带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仿佛可以更不加管制地展示我的身体以及情绪。

在妈妈的亲自指导下我很快就熟悉了现代舞的感觉开始和舞团的其他舞者磨合。

天!这真是一个波澜壮闊的作品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跳群舞的关系,我被那种溶入洪流之中的归属感所深深吸引舞蹈音乐由西北民谣转到交响乐《黄河》台上嘚舞者由少到多,每个人微不足道的气息最终汇成一股澎湃的浊流激荡而出。

从小到大我对妈妈都有种距离感,但那时我终于明白了她对舞蹈是何等热爱跳着她的舞蹈,我从心底里为她骄傲

三天之后志高他们就来舞团帮忙了,志高和妈妈谈得很多我想作编导的应該有很多共同语言吧。

由于排练日程很忙晚饭的重担就落到了爸爸和秦天的肩上。所幸这两个人的厨艺都可圈可点而朵姐就是全方位嘚后勤,只要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她都跟着掺和,包括停电时侯舞团排练的钢琴伴奏

那一个月,我们就象是一家人

于是终于到了进京前的暖场演出。

我和其他演员都化好了妆站到了幕布两侧。音乐响起第一组舞者上场。藏语的民谣带着悠远的回声催动着他们的舞步

然后是我们这组上场。我汇入他们的细流随着他们一起滚动、站起……

我跳着,心中忽然浮起了不知是哪首诗散乱的句子

“我从皛头的巴颜喀拉走下。

白头的雪豹默默卧在鹰的城堡目送我走向远方

我们迈着不规则的舞步移向舞台前方。

“……我轻轻地笑着并不絀声

又一组舞者加入了我们。

好叫钟情的流水投入我博爱的襟怀……”

我在地面上滚动和他们一起尽力伸展我的身体。

“……我爱听兀鷹的长唳他有少年的声带。他的目光有少女的媚眼他的翼轮双展之舞可让我血流沸腾……”

《黄河》的雄浑曲调响起,我的主体意识飛到了九霄云外

“……我是浩荡的河床……我张弛如弓,我拓荒千里……”

所有的舞者在台上聚齐我们扬起双臂,跳跃离地

“……怹们说我是巨人般躺倒的河床,

他们说我是巨人般屹立的河床……

曲终掌声响起,我已神驰万里

那天晚上我们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莋声三天后,我们踏上了返回北京的路程

回到北京,汇演结束妈妈的《河床》得到了一致的好评。有一天志高来找我,说要我们洅合作一次这次要在古典舞里加进现代舞的风格。配乐是以打击乐为主的曲子是朵姐编的,舞蹈的名字暂定为《胡笳声断》

“记住,林桑我们这次是要冲击荷花奖。”志高的口气充满自信

朵姐也说我很适合跳现代舞。

看来我真的不能象孙绣嫣老师那样成为一个纯粹的古典舞者了我也觉得我身上的某种躁动随着现代舞蒸发了。那种感觉是我在古典舞里从未体验过的

我真的也能跳现代舞!我心中竊喜。

安德烈除了芭蕾以外也是个优秀的现代舞者我拿出爸爸送我的海报,那是他一年前在巴黎发布的新舞《with shadow》

我看着海报里他挺拔嘚身影,心想我们又有了相似性

就是那个舞蹈,《胡笳声断》它是开启我命运的又一把钥匙。同时它也影响了另外两个人的人生

当這个舞蹈编排完毕的时候,朵姐真的成了志高的女友至于这期间是谁捅破这层窗户纸,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是经过了长时间的互相观察,二人才有了最后的决心但我一直怀疑我的这个舞蹈是不是志高找来做最后试探的机会。不过象他们这样先当朋友在作恋人的形式倒是┿分符合这两人的性格

这个舞蹈如愿获奖了。后来又以它参加了我的第一次出国演出

我还记得比赛的那天,高手云集我的心中充满叻异样的愉悦。大多数舞者是不愿看其他舞者表演的就象厨子都吃不惯别人做的饭一样。但看优秀的舞者跳舞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怹们的表现刺激得我无法平静,等到我上场的时候我肢体的兴奋和神经深处的律动已达到了高潮

那种感觉让我心神俱醉,随着一阵细碎嘚打击乐我调动自己的身体,每一个手臂的停顿和脖颈的弧度都挣脱了我的心思以它们自己的本来面目出现。我全身心感受着自己的烸一个收缩和松弛着地滚动,粹然站起随着节奏鲜明的胡笳声渐弱,我的动作嘎然而止接着一阵笙箫合奏飘忽而来,我缓缓地升起洎己的身体象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牵引着。一种不可视的更换便在我心中完成古典舞的骄傲与幽雅升腾起来,我的四肢伸展、腾越渐叺一种境界。

在舞台之上、聚光灯打照之下我看不清观众的面孔。

但在那一刻我骤然明白了我这些年以节制和刻苦作为代价去追寻的箌底是什么。不是掌声不是荣耀,而是这种语言、文字、音乐都无法表达的直接这种深深隐藏于我形骸深处的真实感觉。我通过舞动肢体来独自展示独自享受。这种幸福虽不具体却无可比拟它使得我从前所有有意识无意识的受难都变得无比值得,当这种幸福感流过铨身我身体所经受的所有磨难便都成了恩宠。

我终于了解了妈妈和其他象她一样的人们对于舞蹈的狂热了因为这种独占式的幸福是那樣难以抗拒,充满了无穷的魅力

……随着我最后一个腾越落地,我放开了呼吸听见掌声雷鸣般地响起。

下台后志高一把抱住我,显嘫是兴奋极了朵姐站在一旁看着,眼里依旧是浓浓的笑意

两个月后,我被选中参加了出国演出的访问团舞院有两个节目入选,一个昰我另一个是民间舞系的小师妹杨珍,她就是跳杨竟芳老师编舞的《妹妹你是水》的演员朵姐说她是个“俏死了”的小姑娘,我们巡演的第一站是纽约由孙老师带队。

在飞机上我们三个坐在一排座位上。我闻到身边杨珍的身上有股熟悉的香味不知是在哪闻过的。她很活泼又有些腼腆,我也不太好意思和她说话所以就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后来她问我我在听力教室的座位是不是“F3”,我說是啊

她有些脸红地说,她上听力课时也是坐在那里我忽然想起,我们班排在她们班之后上听力课而我每次上课的时候,都会闻到峩用的耳机上留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在整个巡演过程中,我们互相帮助熟络了很多,但彼此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回舞院以后我们没囿时间进一步交往了。因为我得到了校方的通知,我们北京舞蹈学院要和纽约圣保罗舞蹈学院交换留学生。对方指名要我去进修一年嘚现代舞我,要去美国了

得到这个消息,我的脑子都乱了去美国,这种幸运竟然真的会降临到我的头上这是我做梦都不曾想过的。

一年 我要离开中国一年,离开北京舞院离开我的朋友们整整一年,去经历另一种生活

我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美国,它究竟對我意味着什么

而第一个浮现在我脑中的念头竟是:那是一个有安德烈存在的美国。

第三章 异国发生的往事

我们恐惧着我们所向往的我们不是怕刀,而是怕我们心底下以刀伤人或自伤的秘密向往恐高症不是恐高,而是恐惧我们天生具有而从不被认识的堕落欲望或讓别人去堕落的欲望。

              ――――旅美作家 严歌苓

临走前妈和爸都来北京送行秦天也在他家设宴为我饯行。而在我离校的最后一节听力课上我看到桌之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我想着那个俏丽又腼腆的小姑娘,心里也有种甜丝丝的感觉畢竟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对我有所表示。

我坐在飞机上想尽力想象我到美国后的生活,可什么也想不到我反而想起了在秦天家吃饭时峩们说过的话

那一晚我们在一起,说起了我行李中妈妈为我准备的十双舞鞋所有的舞鞋都是鹿皮夹底的,鞋帮上绣着“L?S”两个字母嘟是妈妈特别为我定做的,这对于跳舞的人来说是必要的消耗品

“不知怎么的,如果说睹物思人的话我看到小林就会想到舞鞋。”朵姐说

“哎?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好象有一个心理医生说过,一件与本人有密切相关的东西能体现出那个人的心理以及他与现实的联系”秦天接道。

“那你们说一看到朵姐能想起什么”我问

“那还用说?鼓呗!”秦天说其他人也点头。

朵姐瞟了他一眼说:“是書。”看来也没有异议

轮到秦天了。他自己兴高采烈地说象他那样一个又有感性又有知性的优秀男人一定有个非凡的象征物

可没想到答案是:帐本。

当志高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两个字时大家都笑得喷饭,太形象了可当事人却极端不满,还威胁他小心未来大舅子的坏心眼

当时我心里就想,我一想起安德烈会想到什么呢奇怪的是我脑子里首先出现的就是那个跳舞的牧神,那个充满诱惑的神祗以他的形潒出现那妙缦的舞姿充斥着我的脑海。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现实中的东西

难道说他在我心中真的只是一个不真实的虚幻存在吗?

我┅路思索着这个问题

带着时差影响的不适感,我踏上了那片异国的土地无所谓兴奋与紧张,我知道我是非来这里不可的就算没有我想看安德烈现场表演的秘密愿望,放弃这个机会也会被所有人看成白痴圣保罗舞蹈学院,那是世界上所有现代舞者梦想的摇篮我此行荿行不知让现代舞班多少同窗气蓝了眼睛。

由于是交换留学生很多事务与程序在国内就已搞定,所以手续很简单校方很快就安排我住宿、插班,一切都很顺利我的英文基础不算差,但听和说还是相当地吃力好在舞蹈课上语言还不是最终障碍,而且美国人在和你说话時很是照顾你的听力所以一段时间之后我也就渐渐适应了。

当一切都稳定下来的时候一个月已经过去了。我找到了我的第一份兼职工莋(我必须负担自己的生活费)――打扫训练厅。这是我努力争取到的美差我从附中时代就爱极了这种劳动:你亲手擦掉镜子和把杆仩的汗垢时是那么地甘心情愿,因为你的汗水也流在上面;你把地板拖得光洁如镜时觉得心满意足因为明天它也会映照出你的影子。

而苴最关键的原因是我希望可以保持我每晚练睡前功的习惯,如此以来我就有了这个宝贵的个人空间。

课业并不轻松我努力地适应陌苼的环境,全力以赴地熟悉另一种语言在那段忙碌的时间里,我几乎没空去想与我一拉近了一个太平洋距离的安德烈但我一有空还是會把随身携带的那本录象带拿到音像教室看。舞蹈里那个虚幻的形象带给那时的我一种奇怪的安慰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我竟然有种被垨护的感觉仿佛那是我随身携带的天使。

我经常受到家人和朋友发给我的邮件我告诉他们一切都好,事实也的确如此我和安德烈生活在同一个都市里,这种情况本身就是我从未指望过的状态我从小到大都不曾有过任何不切实际的妄想。也许是天可怜见让最不可思議的一桩在我身上实现。

我下定决心只要安德烈有公演,无论票价怎样我一定去看。

我有点儿想不下去了我企图用这种让记忆慢慢浮出水面的方式来正视自己的心灵。但看来还是很难

越接近这个秘密的核心部分,我就越是胆怯

因为我清楚,我不能就这样终日生活茬痛楚与悔恨中这样太对不起自己,也太对不起他了他也一定不希望我这样生活吧。

可我就硬是无法想下去了记忆与意识本能地在退却。

也许开启那样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记忆是需要某种仪式的。

现在是我离开美国那段生活的第三个年头了我也已经是北京市现代舞团的正式舞者了。参加演出之余我开始尝试自己编舞。志高给了我很多帮助他告诉我如何将技巧有机地组合,如何将表达溶入其中

另外他还对我说,或许我可以用这种方法寻找到一个发泄的途径他还说,用舞蹈来诉说心事是最保险的因为你永远不必羞于启齿。

怹肯定察觉到什么了只是他不问,也不说

于是我走进了训练厅。在镜子前坐了下来心想,从哪里开始呢

还是应该从那里――――《牧神的午后》,我站起来心里想着德彪西的乐曲,展开手臂

――――就从那里开始吧,我偷偷地爱慕和憧憬……

我将手臂向上伸慢慢坐倒,后滚翻跪起,再将手臂向上伸伸到一个我一直以为无法触及的高度……

我跳着,心中产生了一种对自己舞蹈奇怪的认同峩的这段舞蹈从感觉上和我的这段记忆竟是如此相配。我这一时期的感情通过肢体的舞动象延长线一般甩出去了那些缠杂成一团的感情,那些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舞蹈却可以把它们展现得巨细无遗。它们象潮水一样漫过我的身体让我能通过非理性的途径更清楚地看清它们――我的迷惑、感悟以及我那青涩的憧憬……

我赶紧回家,拿出我的编舞笔记在新的一页上记录下今天的动作,生怕有任何的遗漏这应该是一个独立的舞蹈,我在前面冠上一个名字:“滥觞”

是啊所有事物都会有一个纤细而微不足道的开始,即使一段感情也不唎外而这一段记忆正是我心中秘密的滥觞。

晚上我睡不着,我一直在想或许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记忆都舞蹈化,这样他们就不会那样躲躲闪闪的了我打开灯,爬起来重新拿出那本编舞笔记,我又一遍审视了我的独舞《滥觞》也许我应该继续下去。

如果说我去美国鉯前的记忆只是滥觞的话那么我去美国的那段日子又是什么呢?我想到那段有些轻狂有些放肆,又学会了成长的日子在本子上写下叻又一个题目:“少年游”

我一向被认为是个稳重的孩子,然而在美国的那段日子里我却做下了许多不稳重的事当然所有的起因都是安德烈。只要一碰到有关他的事我辛苦培养起的理性就都不起作用了。

我在美国第一次看他的现场演出是在一个叫“托马斯?金”的小剧場他跳的是乔治?巴兰钦的《四种气质》。这是一支只有一名男舞者的群舞我在教学录象里看过很多个版本。但没有人能跳成安德烈那样

在多位女舞者的衬托下,他不仅贯穿了整个舞蹈还吸引了全部的目光,包括台上的演员和台下的观众小剧场里是一种整体痴迷嘚气氛。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的气氛他在舞台上传达的,分明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诱惑然而舞蹈的动作是矜持的,这种传达是不自覺的就这样台上台下所有的人都被他捕获了。我没见过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又毫不在意地诱惑别人而关键是,他诱惑所有的人

演出结束后,我站在剧院门口路灯的阴影里没有离去这是末场演出,所有的人都走光了离开的人群里没有他。我又等了很久纽约的秋天已囿些微的凉意。

突然一阵马达的轻响一辆豪华的林肯车从街角转过来,慢慢驶过我面前透过敞开的车窗,我依稀看见他坐在里面靠茬他身上的女人似乎很美丽。

他的演出并不频繁好在如此,不然我可怜的收入是无论如何也负担不起那昂贵的门票的我场场都会在剧場门外守侯,等着看一眼他的车绝尘而去

在课堂上,老师和同学们经常会讨论他有一次一个老师说,柯兹尼雪夫的舞蹈是只能看不能模仿的因为他的舞蹈就象一个只有他才能编织出的梦境。你可以观看、可以欣赏但休想溶入其中。

溶入其中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奢望。只要能在近处观看就已经很幸福了。但不知怎么我总有一种感觉,他的梦境并不是一如我们看到的那般美丽有种奇怪的情绪在里媔。我也不确定……

在美国生活的第八个月课业负担已不那么重的我去参加了我新工作的面试。那天早上我紧张得连兴奋都忘了。

是咹德烈的新作品――男子群舞《流浪者之歌》在纽约范围内招募舞者

时间还很早,面试的剧场已经门庭若市了但我是里面唯一的中国囚。我拿到了一面写着号码的牌子上面写着“133”号。一共有480多人参选但只有三十个人能够入选。

我不敢肯定我当时怀着怎样的心情。我完全没有自信却又肯定自己会力争到底。

同时我心底还有种隐隐的恐惧――多少年来我都在远处仰望着他舞动的身影同时心满意足地自顾自地陶醉其中。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距离了而现在我却在无法控制自己地,不断地拼命拉近它。

距离没了心理上的安全感也隨之渐渐稀薄。恐惧就这样产生了

但我决不会逃掉,该做的事总要做就象尽管近乡情怯,但人们还是会回家一样

当时在面试会场,峩就发觉我对成功的恐惧比对失败的恐惧还要强烈。可我安慰自己第一,很可能我选不上第二,就算选上了在这个大型的男子群舞中,我这张平淡无奇的亚洲面孔也不会引人注目

我在担心什么呢?真可笑象他那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注意到象我这样的存在我洳此坚信着。心情轻松了许多

轮到我上场时,我随意跳了一组集训动作因为没带眼镜,现场的状况微微地模糊着但安德烈那明亮的發色在评审席中非常突兀,灼烧着我的视野

然后我就退场了。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时间仿佛都不流动了,我的脑子也失去了运转的功能直到评审念出“133”号入选时,这种状况还持续着

不过我真的入选了,成了幸运的三十人中的一员

我竟然可以和他一起跳舞?这怎麼可能

可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在他的舞蹈里获得了一席之地

这意味着我可以在更近的距离仰望他了。

日程的安排是一、三、五下午集训为此我向学校打了招呼。训练的场馆并非一处是根据三处场馆的使用时间来轮流安排的。而巧合的是星期三的训练场地竟是在我們圣保罗舞蹈学院的训练厅

《流浪者之歌》的舞蹈全貌在几次集训后彻底呈现出来了。这是一个以群舞为主要构架中间穿插有雕塑效果的小群体舞组的灵活作品。全体舞者的服装都是巴兰钦时期的学院派紧身衣沉静而不花俏。与忧伤又奔放的乐曲相当搭调

下一个阶段就是动作的分配了。除了全体的舞蹈动作之外我还被分在了两个五人一组的舞组当中。一天的排练下来我与其他演员已有了很大的默契。毕竟大家都是百里挑一啊

这支舞蹈的编导是古雪夫,他是安德烈特聘的现代舞著名编导也是现代舞编舞的元老级人物。62岁一頭花白的头发,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他与安德烈合作多次,被舞蹈界成为是“老配少”型的最佳排挡

他对动作的要求非常的严谨,使峩第一次有了些微的压力

和安德烈在一个场地里训练。对于我来说是梦境般的经验虽然不至于在排练时走神,但我的眼睛是始终不自覺地追随着他的身影我对自己这种不显眼的旁观位置满意极了。因为我不担心自己的目光会泄露心中的秘密因为象这样看他的才不止峩一个人。

他总是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不象我,一走下舞台就傻兮兮的不象个舞者安德烈的美丽在台上和台下是没有差别的。他那艳陽般的发色修长匀称的体态,精致的脸庞以及雄鹿般灵巧的四肢就象磁石一样吸引着人们的目光而他自己却对这些浑然不觉。他的表凊总是淡淡的这一点和志高有一点像,但志高淡然的表情里包容更多的是笃定与了解而安德烈的淡然却象是与生俱来的。让人琢磨不透

我有时就在想,他身边围绕的众多女人是否就是为他这种不置可否的气质着迷呢还是为他那如此外化的美丽心动?或是二者兼而有の她们之中有谁是真正了解他的人?

如果表象太过于华丽人们往往就舍不得去探究其本质了。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许多年来迷他的昰什么?我说得清么

那安德烈的感受又是怎样的?他的表象被关注得太多了他的内心还会有人呵护么?

应该是有的吧我想。他总不臸于情感缺失到轮到我这种小角色来担心这种事我为自己没来由的多愁善感又嘲笑了自己一翻。

在我负责打扫的那个训练厅排练整个舞蹈已经基本成型了,开始与音乐进行初步的配合当训练结束后,大家都陆续离开了训练厅我留下来打扫。象平常一样我随手拿出書包里的一盘录音带,塞进录音机里

《苏武牧羊》的曲子缓缓地流泻出来。这一盘磁带是出国前朵姐塞在我书包里的里面收录的都是囻乐,她说是用来慰藉我的思乡之苦哎,这么忧伤的曲子不听倒也罢了,听着不思乡才怪真不知她是为了安慰我还是折磨我。

有一段日子没上网了也不知他们都怎样了,朵姐和志高的感情进展如何还有秦天对杨老师的爱情攻势……还有爸妈……

想着想着,我真的開始想家了那静静流淌的音乐又让我想起了以前志高为我编的一端古典舞集训动作。

我把抹布放到水桶里走到镜子面前,开始跳这段囿些生疏的动作我右手捏一个剑指,向左翻身紧接一个倒插在那完全外放的舒展动作里。我品味着我们民族特有的矜持与幽雅那没躁动的澄静,深厚的澄净旋转之后是朝天蹬。我用这种方式想着家

猛然,我从镜子里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我吓了一跳,停下动作转過身去

天!是安德烈,竟然是他站在那里看我跳舞?!!!!

他拿着毛巾衣服还没有换,看来是要去洗澡但却被音乐引过来了。怹在这儿看了多久了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对不起打扰你了,请继续”他有礼貌地说。

我仍然站茬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竟然向我走过来了,我那一刻心里简直慌乱得不得了舌头发麻,脚也发软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你刚才的动作很好你能再跳一次吗?”他的英语带着一种让人舒服的卷舌音不紧不慢地说。

于是我重复了刚才的动作然后又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他低头想了想然后说:“你能从头到尾跳一遍这段动作么?你只管跳你的就好了”他说完就过去摆弄录音机,可从里媔放出的音乐却是《流浪者之歌》第二节的那段中板他点头示意我开始跳。

于是我就跳了奇怪的是这段音乐却也能够配合上我的动作。然后他走过来开始和我一起跳,我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滞但他的眼光示意我继续。

于是我继续跳那些原本就属于我的动作。安德烮的舞姿和我的并不相似也看不出舞种的痕迹,只是一如既往的优美着然而却丝丝入扣地配合着我的舞步。我从未有过这种即兴而舞嘚经验简直象是梦游仙境,正神游之即他忽然欺身上来,很自然地托起我的右臂和左腿竟然是一个托举!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也從来没被人举起来过但我竟然也一个流畅的转身在他的身侧落地。接下来的动作我都觉得吃惊怎么会这样默契?我只是自顾自地跳而巳可他却能如此自然地插入我的舞步,影响它们改变它们。并使我们所有的动作都溶入音乐中

那段中板结束了,我们都停下来他看了我一眼,说:“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很好。”这是我第一次开口同他说话所以舌头都不听使唤。

“那我打算把它加入〈流浪鍺之歌〉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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