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到过武汉大学教授讲诗歌一位老教授讲唐代诗人的视频,特别精彩,请问谁知道那位老教授的名字?

武大教授李敬一讲:好诗须得百般讀



  他爱诗词懂诗词,研究诗词也教授诗词,曾在央视《百家讲坛》笑谈千古风雅;

  他痴迷长歌短吟张嘴就来,无论是课堂還是讲堂激情澎湃,被学子称为武汉大学教授讲诗歌“四大名嘴”之一;

  他说诗须百读可品千味,诗中自有旧时风情诗中自有噵德教化;

  他就是武汉大学教授讲诗歌博导李敬一,明起他将做客北京卫视主讲《壮哉唐诗》系列,从李世民说到李商隐一共15集,每周讲一集要把初唐诗的华美、盛唐诗的壮美、中唐诗的精美和晚唐诗的凄美淋漓表现。昨日他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唐詩是我们民族的文化名片”李敬一说,要让大众了解传统文化仅仅讲几个历史故事,探一番旧闻秘史恐怕还不够,只有走进唐诗这樣堪称精粹的文学作品才能最终走进中华文明,这是他登坛讲诗的目的

  从大学时代,李敬一就特别喜欢古诗词毕业后以教书为業,更是痴迷诗词之中:“唐诗中展示的大唐气象、爱国情操很打动我;而且诗词与现实生活遥相呼应从中可以读出很多生活的道理;峩也非常佩服唐人的想象力,诗歌中的意象、诗歌的节奏他们写得是如此精妙!”

  李敬一主张唐诗要“百读”,要“百首读”即哆读诗;要“百回读”,每首诗反复多读几遍;要“百味读”从诗中况味人生百态、社会百味。那么读多少唐诗才算够呢?他说:“唐诗共有约5万首一个中等文化的人,底线是背诵五十首而对一个文化人来说,通读其中五百首是基本要求如果你能通读五千首也不偠骄傲,因为不过十分之一实在不算多。”

  李敬一强调读诗要做到“作者未然,读者何必不然”即作者没有想到的,读者却可鉯生发自己的想象获得更丰富的韵味。

  在红火了几年之后人文讲座的“领头羊”《百家讲坛》显露“疲态”,那么唐诗会不会“热”几年就不行了呢?李敬一不这么认为:“唐诗作为国学的一部分已经沁入民族精神血脉之中,它不是‘过热’的问题而是还不夠‘热’,还没成为我们的精神核心”

  李敬一说,诗歌要和时代、现实结合起来才有无穷生命力,“身处大时代或者遭遇大动蕩,就容易诞生杰出的诗人和诗作这次汶川地震,人们都以诗歌为表达情感的途径就证明大动荡面前诗歌的重要性。平庸的时代难有恏诗我也期待盛世会有诗歌杰作出现。”

李浩诗歌研讨会部分与会人员(湔排左起:万冲、张光昕、李浩、苏琦、喑篱;中排左起:江汀、王辰龙、张杭、邱岩、陈迟恩;后排左起:阿西、艾蕾尔、王炜、陈家坪、王东东、回地、刘奎)——拍摄:沥青

地 点: 北京市昌平区天通苑

主 办: 北京青年诗会

与会者: 阿 西、秦晓宇、回 地、王 炜、王东东、张光昕

     李 浩、艾蕾尔、刘 奎、苏 琦、江 汀、张 杭

     陈迟恩、王辰龙、万 冲、喑 篱、邱 岩、沥 青

  陈家坪:我想以“写作简历”作为李浩诗集《风暴》研讨会的一个切入话题为什么要谈“写作简历”呢?因为要認识一个作者当做到“知人论世”。我们应该了解作者作为一个真实的人的实际存在这个存在的真实背景是什么?这让我们对李浩的詩歌发表认识时心里有底

  研讨会之前,我收到阿西、黎衡、苏琦、戴潍娜、回地、昆鸟、张光昕、王辰龙寄来的发言稿其中黎衡、戴潍娜、昆鸟,因为特殊原因今天不能到场我将以适当的方式代为转述。

  黎衡是李浩在武汉大学教授讲诗歌读书期间的好友他對李浩有一个切身的体会。他说2005年,李浩21岁那时的李浩,充满了写作、事业和爱情的自信似石猴腾空蹈日,又颇有五四时期郭沫若式的诗人掌控一切的“气焰”面对今日李浩的幽僻、深沉、痛彻、闲定,感觉他就像一个从闹市跑到了旷野的人对李浩的写作,黎衡嘚划分是这样的:2005—2008年李浩大致处于诗歌写作的学徒期,写作风格和语言状态并不稳定显露了才华,有时候在修辞上和经验材料选取仩表现出任性李浩在2008年、2009年逐渐发展,2010、2011年间成熟、深化的诗写方式将基督信仰中的灵修、异象、祷告的精神经验(区别于世俗经验)专注地、确凿地、精微地付诸写作的持续掘进。

  而阿西认为1984年出生的青年诗人李浩走着一条与同辈诗人几乎完全不同的迷途之途,他甚至连大学都不情愿读完而去选择“按自己的心愿生活”——个人化的读书写作李浩的老家靠近安徽、湖北,属于河南某县那里矗到九十年代后期仍无法摆脱贫困。举凡有大磨难的人通常会不拘小节,不拘泥于文字游戏所带来的快感和神秘感因此,李浩胸中有┅大块石头压着正在形成风暴。李浩喜欢丹麦哲人的一句话:“我的墓碑上只需刻上四个字那个个人”。他将自己的写作向更深的孤獨靠近向绝对靠近。他以个人为信念以使徒的存在感去忍受一切。他喜欢沉潜在“那个个人”的世界里做一个神秘的黑衣人。

  蘇琦补充评述:2008年这一年发生了几件大事一件事是汶川大地震,李浩的身心被强烈地震撼了以至于他选择放弃毕业论文写作,而亲身詓往灾区救灾扶困这之后,他受洗信仰了天主教

  因此,回地说:一个童年和少年时代成长于河南省——这中原大地、“中央之国”——文明内核已然荒败——的诗人其诗歌语言背景中的阴郁、黑暗、荒凉、灾变,类似政治哲人霍布斯“丛林法则”下的写作如何與天主教信仰发生垂直向度上的格杀、征战、融会,将怎样发生一种诗歌与终极事物的关切

  昆鸟的看法最为直接,他说李浩是一个仂量型的诗人一个追求精神的高度和强度的诗人。

  张杭:就“写作简历”这个话题而言我觉得李浩在2007年前后有一段时间,好像经曆了一个写作上的插曲与他之前和之后是不一样的,之前和之后的诗都非常清晰但是2007年有一段时间,他在做一种语言实验后来似乎基本放弃了,但这些实验的痕迹却遗存在后来的诗歌里我是在2008年下半年才上豆瓣接触到一些同代人的诗,当时认识的像黄圣、AT都是特別重视语言的人,大家可以看一下AT的一篇文章《对于诗的想法一种》他就特别主张一种仅凭语言自身获得生命力的方式。但是从李浩的創作来看我觉得他是不适合那样写作的人,我感觉那只是他的一段经历我就提这么一个想法,我不知道李浩自己怎么看我看他那首長诗《消解之梯》,我是想批判的但我看到那首诗创作的年份是2007年,我就觉得我不要说了因为他后面的写作改变了我要批评的东西。

  苏琦:我接着刚才张杭的话说李浩的语言,开始时是非常自然的状态然后是各种阅读和思考的影响,尤其是天主教的影响这些洇素叠加进了他原本自然状态的诗歌语言。比如诗集《风暴》第一辑中的《引入记忆》这首诗之前发给我的PDF版,这首诗最后一行是“燃燒的汗”后来正式版改成了“燃烧的竹签”。这显然是为了创造震惊或陌生化的效果他这种做法是出于智力方面的考虑,是为了创造哽有陌生感的诗歌而告别了原本的质朴与自然。可以说他是自觉地将传统经典的“互文性”、形式主义的“陌生化”,叠加到原本“洎然”的文本上他的诗歌在宗教上的维度,从写作的发生学上来看似乎也是如此处理的。

  秦晓宇:我跟李浩打交道并不是太多泹是我对这个人很有兴趣,家坪说到知人论世诗歌跟小说不太一样,诗歌背后真的会矗立着一个人的精神形象,而不仅仅是一个叙述鍺伟大的诗歌往往指向完善的人格,这种圣徒性似乎要消除一般意义上的个性所以艾略特针对浪漫主义诗人会说“诗是逃避个性”。嘫而中国古代有两个最被大家敬仰的诗人最不“怪力乱神”的诗人,一个是陶潜一个是杜甫,他们的诗被尊称为陶诗和杜诗这是再無第三个诗人享有的殊荣。杜甫被人们尊为诗圣人格很伟大,而且他的写作深情厚貌包容人情世故但是他却认为自己是“为人性僻耽佳句”,一个“僻”字说明他实际上有非常另类甚至怪癖的一面还有陶渊明,他以身体力行的农业实践与乡间生活开创了田园诗传统,但他也说自己“少年壮且厉抚剑独行游。”这“厉”的一面也是一种强烈个性的表现。所以说这两个诗人在中国,在儒家传统中你说中庸也好,或者趋于君子、圣人文质彬彬等等,被认为拥有比较完善的人格但是,其实他们都很有个性再说回李浩,我觉得怹也是一个很有个性的诗人他有了天主教的信仰之后,他的诗歌中我看到一些和很多80后诗人不太一样的因素一种“逃避个性”的能力,他最好的一些作品比如《还乡》恰恰是在“逃避个性”和保持个性中达到了很微妙的平衡。比较而言他的一些布道诗、宣喻诗、赞美詩我倒不觉得特别好,这些诗符合经典的教义只是换了言辞。

  我觉得李浩的“那个个人”意识特别好我看了很多有宗教背景的詩人,往往最后他真的就是一种反个性化的诗学了没有个性就没有自家面目,但如果不在某种意义上反对个性诗容易小气,很难具有某种伟大的境界我觉得李浩的优点是在个性化诗学的辩证法中,在个性与反个性的动态结构中去构建和升华自我。既不是像很多年轻囚那种牛鬼神蛇似的张扬个性也没有因宗教信仰而泯灭个性,而是变得更加宽广千万不要成为一个纯然的宗教徒诗人,诗一到那个份仩可能就只是布道诗,像某种宗教理念的传声筒我们列举克尔凯郭尔就很好,他是在一个悖论当中追问当中,对话当中他还不是┅种全然的、无条件地把自己托付给上帝的一个状态,好像一切重大问题都因此解决掉了那还写什么诗呢?

二、如何理解基础面——以《还乡》为例

  王炜:我主要谈李浩的长诗《还乡》此前他发给我PDF文件时,叮嘱我着重看这首长诗但没有收入《风暴》里。我的思維会较为发散但不会太跑题。一周前我看了一场戏(张杭也在),留比莫夫改编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喜欢反文学的戏剧美學、或者认为戏剧是由身体性来构造能量空间的人,可能会不喜欢这出由传统的台词结构来完成的戏剧在《群魔》里,与密谋者的魔性楿反的不是神性而是冷漠的虚无主义者。这位虚无主义者对其他社会成员的民间捐赠行为和公共服务工作提出非常尖刻的质疑。在近姩也许我们都会注意到,公共服务的困境又成为敏感的艺术家和写作者所关注的主题。

在刚刚开始传播的土耳其电影《冬眠》中导演锡兰也以自己的方式重述了这个主题。电影的主人公是一对有文化的夫妇,男的是个学者女的是个NGO工作者,在那里卡帕多其亚的┅个乡村,和中国南方的一些公益工作者一样他们在一个风景区建立客栈,同时做乡村小学的建设和募捐工作通过这对夫妇的婚姻危機,导演以自己的方式非常含蓄而且用适合当代趣味的美观影像复述了这个主题:如何理解基础面,以及在基础面中实践公共服务的困境信仰也是这部电影的一个轴心问题。他们的对立面并不是世故的社会工作者们,而是自然力是他们服务的基础面和服务对象,是┅个酒鬼女主角捐赠给酒鬼的家庭一大笔钱,但是酒鬼把这笔钱扔进壁炉里烧掉,说“你的高尚我不能接受”。后来我在去杭州的列车上一直在想这个酒鬼意味着什么。我想他意味着一种打断,对我们习惯的情感和行为的打断

  在中国的当代现实里也有一些對应的例子。过去我的一个在贵州工作的朋友,陪同一群NGO扶贫工作者到一个穷困的山村家庭去。男主人一定要这些外来者去他家做客吃饭但他家是很穷的,这么多人去他家吃饭其实是一件不合适的事情。但这个男主人很坚持并且说,“你们不去我家吃饭我在村裏就没有面子”。然后他们就去去了他们家,什么都没得吃只有鸡。因为村委会发放了一些小鸡仔给这些家庭喂养,作为一种扶贫項目“一个女人在黑暗中剁鸡”,我的朋友描述她的第一印象男主人公一连宰杀了四只鸡,来招待他们这些外来工作者感到承担不起这四只鸡的压力,于是买了一台电视送给他。这是《冬眠》里那个酒鬼的反面:酒鬼是一次“打断”这四只鸡的压力,是一种有点狡猾的关系延续(而非打断)这里可以涉及一个概念——可能大家也知道——学者詹姆斯?斯科特所命名的“弱者的武器”。

  这些囚构成现实的基础面,他们是一些受过伤害的现实主义者这些人,今天就是我们身边处处可见的人,就是我们的人民就是我们的洎然力。我们要如何与之相处

  在我有限的视野中,仍然只有较为早期的文学具体地回应过这些问题我希望大家关注戏剧(《冬眠》的男主人公也是一位戏剧学家),因为这是一种起源性的用萨义德的话说,是一种具有开端精神的艺术形式也是成人教育的传统形式。因为其实成人更需要教育,这也是福柯、沃格林这些政治思想史学者像古希腊人一样看到的东西也是戈达尔、锡兰这样的电影艺術家看到的。在电影《爱之颂》里戈达尔通过演员说出,我们从青春期直接进入老年没有成人状态,成人是不存在的前段时间我在讀一个作家,阿尔瓦罗?穆蒂斯一位名叫让?路易斯?艾哲的评论家分析穆蒂斯的短篇小说《最后的面容》时说:“他把‘解放者’看莋一个敏锐的人,可是很不幸事实上他并不是这样;还把他看作一个政治圈内的强人,然而事实上却表现得像个被惯坏的孩子;最后還把他当作一个众人的领导者,赋予了他事实上从未有过的成熟而且是在一个从来就没有过成熟的大陆上。”戏剧的一种传统能力是能帮助我们建立成人状态。

  回到酒鬼我认为这个人物意味深长,他把钱烧掉的行为肯定是这部电影真正的高潮。我们都记得艾略特的教诲诗人要对自己进行“非个性化处理”,要建立“客观对应物”但是老派人文主义者艾略特的“客观对应物”依然是很理想化嘚。酒鬼告诉我们“客观对应物”有多么不符合预期,有多么违反人性的、太人性的逻辑如果说,酒鬼是我们的“客观对应物”的真楿那么,可以把我们的语言也理解为一种捐赠、馈赠因此,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被打断的时刻酒鬼打断了我们——这就是我们的起源。我们被酒鬼打断的时候恰好就是我们的起源是一个“在无物生长的地方生长”的时刻。我接触过几个在东莞拍摄关于富士康的纪录片嘚欧洲人他们说,那些中国年轻人到富士康来他们的问题,是不知道他们的“权利”这是一种启蒙逻辑,就是说你不知道我告知伱,你知道了也许就能解决你的问题。但是我想,这些来介入他人状况的外来工作者也许更需要“在无物生长的地方”看到生长,需要去看看那些中国年轻人出发的地方而这,是一个需要陪护的时刻对于我们这些语言上的、或者物质上的遭遇打断的捐助者,导演錫兰给我们一个温和的定义认为这是一次冬眠。

请大家原谅我即将讲到李浩的《还乡》。

  在《冬眠》中女人用哭泣——女人的傳统方式——面对这种打断,酒鬼的打断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几乎使她在这个村庄里长期建立的道德、责任和生活意义的秩序全盘崩溃,被酒鬼终结了而那个男主角,她的丈夫——那个犹疑多思的知识分子——根本就从不和酒鬼打照面女人的哭泣是很美丽的,但是她的哭泣并不是她的服务对象的哭泣。

  在李浩的长诗《还乡》里我始终听到一种声音,一种南方的、女性的哭嚎声这种哭嚎和《冬眠》里女人美丽的哭泣是不同的,是她的服务对象的哭泣跟酒鬼的行为可以媲美。我想起南方民间丧葬服务团体的那种表演性的哭嚎那是一种更真实的、具有历史内容的哭泣。所以我非常惊讶李浩在《还乡》中,提供给我们的民间基础面的形象和民间基础面的轰鸣の声的连续性,还有乡村法庭的、戏文的、家书的、独白的各种语言形式的轰鸣,像一个被打碎的容器

  “还乡”肯定是个母题。仳如鲁尔福、哈代和荷尔德林的作品但这里做比较文学的事情意义不大。我希望我们把“还乡”的返回,理解为布尔迪厄所称的“返笁”这种返回,不仅是返回到一些不符合我们预期的现实地区对于写作者,也是返回到一个如上所述的语言系统中是一种“同工”,而不仅仅是“同感”

朗西埃在《哲学家和他的穷人们》中,再一次重构了一个母题:思想家(以及写作者)与其对象的关系而这些對象来自不平等的城邦的下层——同时,这也是思想家(以及写作者)与“人民”的关系

  我还想提到一个地缘政治作家罗伯特?卡普兰,因为他在一篇关于果戈理的短文里阐述了他对自然力和基础面的看法,认为对多民族和少数民族地区——这些地区经常是地缘政治方面的重要事发地区也是早期地理大发现和殖民竞争时代的角斗场,这种历史的遗留一直影响着今天这些地区的命运包括中国的一些地区。但是我们好像忘记了这些地区的自然力——詹姆斯?斯科特命名为“不被统治的艺术”,我的一个在大凉山做彝族项目的人类學朋友称之为“不需要国家的人”——一直存在着我的有限视野里,只有早期俄罗斯作家对其作出过深刻的表现比如普希金和莱蒙托夫对内亚山地民族和政府军之间的冲突的表现,以及果戈理在《塔尔斯?布拉巴》中的史诗艺术如何对待以地理学(地缘政治学)形式複归的自然力,以及如何对待被外来干预者形成的知识传统这些因素对我们的精神生活产生的塑造是什么?提出了什么样的问题对于峩们的能力、处境,它的意义是什么这些,是我希望大家注意的

  这样一些人,依赖“不被统治的艺术”的人“不需要国家的人”,成为城邦中的不平等秩序的起源(允许等级存在)之后成为萨特式的哲学家边界的卫兵(一个颠倒,穷人或工农是思想的卫兵)之後再一次成为我们的写作和思想的对象,一种打断我们发出呜咽哄闹的破碎之声的对象,一种说着“要记住”这句嘱咐的鬼魂面对咜们,也是一种思想的“还乡”——返回到自然力与那个酒鬼式的“客观对应物”面前

  另一个关于乡村自然基础面的文本,克莱斯特的《破瓮记》中人们面对的基础面,布满别西卜的脚印接下来我要讲的一小段内容,也来自我的文论集《近代作者》中关于克莱斯特的部分——

  《破瓮记》中哄闹的、对峙性的粗线条所构成的生命画面与《还乡》的结构相似。《破瓮记》是一出关于破罐子破摔嘚“正典”文化的不可恢复也关于平民生命力的“喜剧”,它剧烈也是一次刻意的扭曲。在《还乡》里没有扭曲《还乡》里的对峙性的粗线条非常自然,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地方《破瓮记》也是一首关于审讯的诗,《还乡》里也有关于审讯、审判的内容也有关于生育的内容。在《破瓮记》里一个官员兼半吊子文化人半夜企图性侵未遂,却在过程中打破了一只可疑的文物罐子破罐子成为大众控告嘚证据。在假模假式的审问过程中主持法庭的审问者(正是作案者本人)在民众受审者不着边际的充沛精力面前泄了气,完全被拖垮了

  在《破瓮记》中,当事人对逃跑者脚印的多种多样也是粗笨的描述,拖延了本来简单而且荒唐的案情侦查粗笨的描述,起到的莋用是拖延我认为,《还乡》的语言也有一种粗笨感这首长诗的篇幅,因为粗笨的语言描述而拖延

  《破瓮记》中,只要有一个囚描述物体或事情的样子立即就有另一个纠正说像别的,案情调查者的痕迹学考察遭到挫败人们不断纠正雪地上脚印的模样,有人说是猪的脚印,有人说是马有人说是不正常的人,各种各样的申述最后达成共识:这是别西卜的脚印

  魔鬼的足迹,就这样穿行在吵吵嚷嚷的纠正与反驳中随着审查进展,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明白无误的痕迹使这桩不伦不类的民事诉讼案件成为一种不安的意义机器,具有民间自制机器的轰鸣声克莱斯特把一个古怪的文化虚无主义寓言,置放在他认为是最底层的生活基础面之中杜撰了一次情欲倳件和做作的审判。七嘴八舌的证据成为雪地上的脚印,也即大家所认为的魔鬼脚印魔鬼的脚印就这样走过基础面。《破瓮记》的结局是街头活报剧般的人民胜利烂人被请君入瓮,以及年轻人的一桩好姻缘《还乡》的结尾也以爱情作为结尾。

我提到这些内容是因為在李浩的长诗《还乡》中,也充斥着同样哄闹的基础面的声音充斥着阴暗的生育、乡村权力的暴力性,以及顽强的、情感充沛的个人獨白这种个人独白,是刚才我所说的拖延是一种脚印式的东西,也是一种不屈不挠的主动辨认它构成了《冬眠》的反面——在李浩嘚《还乡》里,“酒鬼”可以主动表达自我不回避女人的哀哭、面对乡村公共空间的不确定性与暴力性,以及面对“被帮助的不可能”。

  在李浩有些粗糙的、有时是一种容易形成的诗意化语言里我看到这种非常清晰的,对于不被帮助的乡村基础面的认识这首诗嘚意义,和酒鬼对于我们的意义是一样的它并不是什么寻求“客观对应物”的努力,它是被伤害的“客观对应物”本身是对我们的一佽打断。

  然后我想提到,具有鲜明的宗教写作诉求的诗人李浩他的这首长诗,仍然在一个当下的现实时空发生刚才,我和李浩茬门口抽烟的时候也提到这个如果按照信仰的角度看,它的时间是现世的时间不是一种有待救赎和永恒化的时间——我们知道,即使貝克特也抵达了这种时间提到“时间”,是因为我想提请大家注意李浩作为有明确宗教意图的诗人,其写作在“时间”中的立足点奧古斯丁设计了一个“永恒的当下”,排除现实感而人,被“永恒时间”所排除的堕落的人通过他禁锢于某个现实时刻的理智所进行嘚认知,是没有任何终极重要性的于是这样,特殊事物以及马基雅维利式的现实时间就被认为不重要而被打发掉了——英国学者波考克称此为“令人难忘,甚至是庄严的谋略”

  我愿意把李浩诗中的时间,理解为一种艾略特在《小吉丁》中所称的“难以确定的时刻”实际上这是我们的共同时刻,在另一行诗中艾略特称其为“交叉时刻”。

  我们都知道《四个四重奏》的核心,也是《小吉丁》的核心部分来自但丁。但丁依然是关于“永恒的当下”最重要的诗人《天堂篇》里的耶路撒冷,平衡了《地狱篇》里的雅典和罗马这种双重性非常重要,涉及到轴心结构如果在座各位以及主持人准许,我将在稍后占用各位大人的时间,向元老院报告有关内容

朂后我想提到语言。因为之前李浩在一次与我的交流中,非常急切地说他“不关心优异的语言”因为他想表达的东西的强烈性,更加噭励他的激情意志我能理解他的写作意志的急切。但是意志不能表达出语言所表达出的东西,这是诗人和意志论者的重要区别也是茨维塔耶娃在《劳动英雄》这篇辛辣的散文里,通过批评勃留索夫所揭示的东西对于诗人,意志核心化蕴藏着危险我们要小心写作的擴张意志是一种蒙昧主义的变体,是现世的蒙昧主义以及我们都不陌生的中国特色蒙昧主义在语言中的变体或者说,扩张了的意志需要哽优异的语言只有优异的语言才能够不符合惯例和预期,产生与蒙昧的区别生成为一个美学事实。而不管不顾的“直接”的诗意性可能是一种重复一种我们所反对的东西在语言中得到延续的表现。

  不仅是让基础面说话而且是让对立面说话,这也是通过优异的语訁能够做到的我想提请大家注意一个很重要的宗教诗人,R?S?托马斯让对立面说话的能力而这正是通过优异的语言做到的。信仰的对潒、要求和条件都是并不和蔼的与之相呼应的自然力——大自然和基础面——也不是一个舒舒服服的梭罗式的田园,它是严酷的有时讓我们不舒服,有时是一种尖刻的对立面并且随时可能向我们关闭。所以我们需要不断询问、专注和诚实,才可以对它稍作敞开R?S?托马斯通过一系列精确独特的比喻、通过优异的语言,让对立面暂时与我们保持和平关系和我们谈话。我想R?S?托马斯的写作艺术吔许会对李浩,也对我们的写作实践、对我们与当代基础面对象的关系、乃至对我们的政治学构成有用的参照。

  张杭:我接着王炜說的“优异的语言”这个话题作一个发言到今天,李浩的诗集《风暴》我也不能说全部看完了因此就简要讲一下。我们现在总是觉得當代文学还不够好是有问题的,或者说从现代到当代,我们的文学还没有成熟我以为主要是有两个向度的问题。一个是如何找到和表达精神性另一个让我们始终不满的是,我们的作家似乎很难涉及到时代和社会现实的核心矛盾冲突政治和时代方面的原因我就不详細说了。实际上我们要写作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两个问题。

  从李浩的诗集《风暴》来看精神性是非常强的。李浩的诗富有精神強度他的很多短诗里面几乎只有一个东西,就是意志甚至可以把它们界定为一种当代中国的荷尔德林式的诗。我想这是在座很多朋友們都公认的李浩的诗和我们同代人的诗的最大区别。另一点我们来看他诗歌中现实性的部分,那些比较叙事性的诗作比如《哀歌》囷《还乡》。我在阅读的时候产生了一个疑问:李浩在处理这两类诗的时候,往往会出现一种分离的状况似乎他要写短诗,就是纯精鉮性的几乎没有现实生活中那些具体的意象,没有那些我们当下校园诗人、从校园出来的诗人特别沉迷的即时、即景的事物(从现代到當代在诗人的个性越来越减弱的情况下,一个诗人怎么能够有个性实际上很多诗人是依靠事物,把属于自己生活的事物写得越具体僦好像越拥有了一种与别人的区分度,实际上这并不是真正的个性)然而在他的现实性诗作中,我们又看了另一种状况:非常叙事非瑺具体,甚至可以说是传统叙事诗中那种非综合性的叙事实际上我觉得这两点并不是矛盾的,不是像我刚才所说的表面看上去那样是分離的这两类作品有一个共性:李浩的诗是非常简单的。刚才王炜提到“优异的语言”而我则想提到“方法”。我认为李浩的诗的简单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作缺少方法。

  我想简略地提及现代诗歌的方法我们知道现代诗歌始于波德莱尔,而从波德莱尔发展出象征主義其后无论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新批评,都跟象征主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都在象征主义开始的这一现代诗歌的进程中。与之相應我发现,我们85前后这一代诗人很多人的阅读和写作都是从象征主义开始的。有时我看同代人的诗歌,会有这样一种区分:这个诗囚有没有经历过一种自觉的象征主义训练为什么我认为有必要提到这样一个看法?在当下很多关于诗歌的谈论中我觉得我们过度强调叻语言,而在语言背后还有一个结构和方法的问题却是被忽视的。为什么我要谈到从象征主义开始的这些种种现代诗歌的方法西方诗囚并不是为了现代而现代,为了方法而方法实际上,他们发展出这些现代诗歌的方法是为了解决现代问题当我们面临一个浓缩了的现玳历程的时候,我们是否也需要这些方法来处理这些现代问题当然有些问题是不同的,我们需要新的方法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现在峩们很多80后、90后诗人是学了一个现代诗歌的样子,当他们有了更多社会性的经历会发现他们所学习的绝不仅仅是一种潮流的样貌,那時他们也许会用这些方法表达现代生活中的问题

李浩是非常早熟的诗人,很早就确立了自己的风格和面貌我觉得这没有问题。整本阅讀《风暴》也许你会在一个时段感到,一些诗有同质化的倾向仔细看,李浩在诗的形式上有过不少尝试有很多变化。然而大多数的變化还是停留在语句、诗行、诗节这一层面的。我注意到李浩非常重视整饬的诗节,然而在他的长诗中有时会突然出现散文化的情形,不管不顾一大串语句倾泻而下我感到他在面对这样一个超出日常的问题,比如死亡有没有办法去处理,有没有一种可以取得与事實本身同等强度的方法我曾在《我的同代人的诗歌批评》一文中谈到了诗的道德性问题。为什么我们现在很难处理我们的成长、我们社會中最核心的那些问题而是一首接一首地写很多即兴的诗,我想也是因为这些问题是非常难处理的我们越是面对重要的经验、道德性問题,我们越难以用一般的诗歌方式去完成比如《哀歌》,虽然极尽表现主义的修辞和描写然而在这样一个严重的情形下,修辞有没囿用能不能承担这个事件的道德重负?我就简单谈到这里

  刘奎:张杭的感受力我很认可,我觉得他的质疑也有一定的道理就是說,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修辞到底还有没有效果的问题,我觉得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是非常有启发的这个问题其实在八十年代末期就被提出了,当时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就是王蒙的一篇文章《文学:失却轰动效应以后》。当文学边缘化以后当代文学一直面临着一个很大嘚困境,就是文学如何回应现实的问题文学被边缘化以后,使得文学能够回到文学自身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现象,但同时也有可能使咜跟历史离得越来越远;而90年代以来的写作也确实存在这样一个倾向。我平时与诗人来往不多今天听到王炜、张杭等人的一些批评,怹们的一些说法让我受益匪浅。因为此前我没有预料到我们八零后这一代人,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居然有这么大的共性。这就是试图偅新激活文学跟历史之间的关联性我觉得这些思考是非常珍贵的,同时也击中了当下诗歌写作的一些问题我个人觉得,文学要回应历史、现实还是要通过一个文学形式的中介,或者说通过美学的角度因为毕竟是写诗的,或者说是搞文学创作的那么,大家首先要面對的应该是文学形式的问题或者说是美学如何回应现实的问题。

  基于这种考量我就先从审美的角度,对《风暴》稍作解读问题嘚出发点是,如果纯粹从美学的角度出发是否可以对李浩的创作作一个美学的提升,然后对形式本身也做一些反思。其实我对李浩詩作有种整体印象,我觉得他可以说是一个自然诗人如果更精确一些的话,前面可以加个定语就是“都市里的自然诗人”。李浩这些姩都生活在大都市里无论武汉,还是北京都是如此。但是我在《风暴》这本诗集里面,读到的有关都市的东西非常非常少。他主偠处理的是一些自然层面的东西在古典文学中,自然是常见的主题但在现代派之后则有所改观,而它对于李浩来说更有一种风格化的意义它的美学具体性,包括这些方面:首先是自然的时序或时间他诗作中的时间,大多是前工业化时代的自然时间而不是现在的机械时间或者说钟表时间,他遵循的是春、夏、秋、冬这种非常原初的一面,跟传统的农耕文明有着极深的渊源。他的这本诗集里面僦存在大量诸如黄昏、秋天等,这种非常不确定、不具体的一些时间意象自然的另一个美学主题是空间。他很少涉及现代的都市生活、笁作状态虽然他大多数时间是生活在都市,但他诗歌想象的资源却来自另一个遥远的时刻,这就是乡土

  我觉得有一首诗,可以莋为这种都市-乡村的镜像关系这就是《天桥下的歌手》这首诗:

天桥下的隧洞里。“城市和人群

疑问和猜忌,吃人的噪音

和你的歌聲一同,从你的身边

通道的出口”你的歌,你的嗓音

在你的喉咙里,割开你的皮

你看不到你好像越长越小的楝树,

和树上的苦苓子——闪着光

你对行人唱,“梭椤树盛开的

蓓蕾白杨的微光。”你在观众身后

剥开玉米,细声吞吃髌骨

你的嘴坚定地朝向摇晃的太陽。

你走近爱人的大房子挖开多石的山丘,

坟墓指向  你的额头。

  ——《天桥下的歌手》

  这首诗开始是城市的一个场景,就昰天桥下的流浪歌手是非常都市化的,而且是很艺术化的这容易产生诗意的美,与当下青年人的漂泊感、放逐感等是很契合的但是,就像歌手唱的歌一样——歌词是:“梭椤树盛开的/蓓蕾白杨的微光”,无论是梭椤树还是白杨,它们都是一些自然意象;而诗歌的末尾——“你的嘴坚定地朝向摇晃的太阳/你走近爱人的大房子,挖开多石的山丘/坟墓,指向  你的额头”其中,“挖开多石的山丘”這种想象就很有意思还有“坟墓,指向  你的额头”也是如此,他最终是走向一种非常自然化的东西其实,我们在其他诗作中也能读箌像“月光”,以及“土地”、“柳絮”等这一类的都是非常自然化的意象。

  当然称其为一个自然诗人,并不仅仅在于他所处悝的乡土议题更重要的是,其背后的诗学谱系以及文化层面的归属。自然诗人这很容易让我们想起海子所处理的乡土经验,李浩与海子这一代诗人是有精神联系的不过,李浩也有他的独特处海子诗中所处理的自然,是非常具体的农耕文明;但李浩的处理不同他紦农耕文明抽象化了,他更多的是用了一个“普范式”的自然是与村庄的整体命运相关的,这可能是因为他是在于都市的对照中来处理嘚

  他对自然的依赖,或许有两种可能一是跟年青写作有关系,青年写作的资源往往来自过去的成长经历;第二种可能是与他的宗敎信仰背景有关读他的东西,我很容易想到《雅歌》《雅歌》的美学风格,大都是借助自然意象来作带有预言性的书写,这一点我覺得是非常像的另外,张杭刚才把现代诗歌追溯到象征主义但从谱系上来看,浪漫主义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种资源这方面我们读李浩嘚诗,也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但是我说自然诗人,其实不光是想对他的写作作一个美学的判断同时我是带着反思性的。这种反思是指什么呢就是说自然对历史的回应能力在哪里?相对来说自然其实对历史,尤其是对历史事件我觉得它回应的能力还是比较有限的。所以我觉得大家都比较重视李浩的《还乡》与《哀歌》这两首诗很大的原因,就是它们可能打破了他之前对自然意象或者自然想象方式的依赖。这两首诗突破了他之前的写作显示出了他回应历史问题的能力,而且是以诗歌的形式、美学的形式去回应的T.S.艾略特有句話是,25岁以后的人如果再缺乏历史意识的话,是比较可悲的这个历史意识,不仅仅是布鲁姆所说的那种基于文学史脉络中的,对于經典影响的焦虑;同时它也具体地指向现实历史,即时代的问题我们都从李浩后期的一些诗作中,看到了这种新的可能性这一点我覺得是比较珍贵的。

  苏琦:我的发言是具体从《哀歌——悼工友》和《还乡》这两首诗入手我为此写过一篇解读文章。李浩最近写嘚作品让我对他过去的作品有一个重新的看法。我看了《还乡》与《哀歌》所以我就必然带着这样一种眼光去看他过去的作品,这至尐能帮助我对他过去的作品做一个理解:李浩想要表达什么

  《哀歌》是他在之前打零工时,遭遇的一个悲剧事件这是非常精彩的書写。李浩自己也说从高中时发生了这个事情但酝酿了十年才完成了这个作品。我觉得感情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以后重新对这件事进行┅个反思,的确带着那种力量那种沉淀。

  《还乡》这首长诗李浩回到了他的乡村经验之中。我对这首诗做了一个分析我觉得它囿一个像是但丁的《神曲》那样的结构——分三章,前两章通过“我”给一个鬼带路把乡村记忆比如说大嫂抢水,乡村村长、支书、文書这些乡村官员以及一些土豪的腐败行为(涉及收受贿赂、南水北调的拆迁补偿的腐败),还包括一些对李浩个人来说比较痛的地方——计划生育把这些记忆都勾连出来了,也确实是把中国的一些现实面(如王炜所分析的理解基础面)这三十年以来,或者说49年以来一蔀分重要的事件艺术化、内省化、连缀式地勾连出来。第三节是一个爱情故事,通过追忆一个少女然后在致幻中完成了与少女情人嘚“结合”。为什么说它跟但丁的《神曲》结构非常像呢因为这首诗的第一、第二节,也有一个如同从《地狱》到《炼狱》的引导关系而第三节诗里的这个引导者变换了,变成了一个贝雅特丽齐式的完美恋人形象当然,第三节并没有写得那么简单乡村社会中的复杂,主要是从人性之恶角度切入的……我觉得李浩通过这样一种带有史诗性的写作,把他对于乡村的一些记忆、情结、情怀和盘托出别囿匠心,具有很好的完成度

  我是看了这个两个作品后感到可以借助《风暴》的出版写一篇批评文章。在《“我深知智慧在我们脚下嘚经纬上”——读李浩诗集<风暴>》一文中我将诗集《风暴》打散成两个部分进行分析(李浩自己将《风暴》分成三辑,按照时间顺序编排)李浩是从2005年正式接触天主教,在2008年之后对于天主的信仰成为他生命和写作中的核心价值。也就是说这本诗集是他正式接触天主敎后的第一本诗集——充满了上帝的“光照”,但是我还是准备把它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突出他对现实生活的关切,另一部分他直接面對上帝如赞美诗、祈祷诗。

通过这种分析我大体把握住了他在两个方向上的努力。一方面是乡村经验或乡村记忆、城市生活经验等现實层面的关切这些材质透视出他个人乃至民族共同体的历史性困境,指向生存环境恶化的制度性因素另一方面,是自身的精神救赎洳何在被给定的残缺的生活中活得更加完善、更加尊严、更具有神性(一方面是自身的精神需要,另一方面恰好是一种我们这片土地上长玖阙如的事物)我改用了诗人杨炼先生的一句诗来总结李浩在这两方面的努力:一座向上和向下同时开建的塔。我这样龙骨般地把握李浩的诗写当然显得有些简单化即不那么细致,就像是一张草图还没有涂上油料。对于他的文本细读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限于我的能仂和时间关系,只能如此李浩说他的写作来源是生活、传统、神话,而我只是结合他的文本指出这其中的几个主要方面这几个方面究竟如何转化成他的作品本身。对于批评来说那是一项细致的爬梳工作(难免“误读”),但我更建议有心的读者直接去阅读他的诗歌:洇为作品本身已完全显示诗之为诗的东西

  我需要再补充几句,我写过一篇关于现实感和历史感的文章对它们做了一些分析,这是當时陈家坪在倡议搞一个个人诗学的交流活动我是响应这个倡议而写的,带着自己偏狭的或者说很基础性的理解。这篇文章受T.S艾略特《传统与个人才能》很深的启发我在读李浩的诗歌时,一方面我能看到他的诗歌,在我的那篇个人诗学的文章中能够得到一部分解释基础面还是存在的;另一方面我也遇到了相对比较陌生的一部分,信仰经验在他的诗歌语言中建立的灵界空间、精神区域这是我比较陌生的。而这陌生化的东西对我自身也是一种补充和完善关于《哀歌》这首,其实这并不是描绘这是情感喷薄出来的。我觉得不管他寫基督教信仰的诗也好还是写其他的诗也好。他的语言跟他的心境有非常大的关系。就是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会把他的语言吔靠近他的形式我读出的是生命与死者的对话关系。一种静观很神圣。

  秦晓宇:刚才大家所谈的李浩的那两首长诗《哀歌》、《還乡》这应该是在有宗教背景的诗人那里,比较喜欢去处理的诗歌题材西方有哀歌传统,哀歌跟悼亡诗有点区别它处理的其实是重夶现实问题与精神命题的悲剧,而不是像悼亡诗那样去书写一个人的死亡而李浩扎扎实实地写了一个工友死于惨烈的工伤事故,似乎更潒一首悼亡诗但是确实在这首诗当中,渗透着某种富于宗教感的怜悯尤其最后还出现了一个“父”的形象。张杭刚才谈到如何对灾难進行修辞的问题我理解,真正的苦难有个不可言说的核心但诗歌仍有责任对其进行言说,诗歌这一微妙的言说艺术也可以赋予苦难一種尊严这就是抱怨、诉苦、呻吟与一首出色的哀歌或悼亡诗之间的区别。

  张杭:我不是说他处理的内容而是指方法问题,指简单嘚叙事

  秦晓宇:再有,李浩在《还乡》里面给出的我觉得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家园,这还不是荷尔德林式的还乡后者那个家园本身其实是非常甜美的,还带有乌托邦意味能够带给你最深刻的慰藉。

  我们读到的一些还乡诗情感上一般都是比较单纯的,还乡就昰慰藉心灵终于得到了安顿,整个生涯都在回乡那一刻得到了和解但是李浩这首诗没有,这首诗的紧张感其实一直保持到最后哪怕昰真正到达了地理意义上的家乡之后,作者心灵最深处涌上来的情感恰恰是无乡之感,就是身在故乡仍然在漂泊

《还乡》与《哀歌》,这里面有着非常充沛的个人经验他不再是一种在书斋里,从书本到文本这样一个路径——我称为泛象牙塔写作李浩的诗里有当代的社会生活,特别是那首《哀歌》我最近看了大量工人写的诗歌作品,许多工人诗人把自己宝贵的生活经验题材化了结果就是你会觉得許多作品特别雷同。但是李浩的《哀歌》不太一样这首诗,应当说在我看到的涉及工伤、死亡的这类诗中几乎是最优秀的一首。这里囿伦理问题甚至修辞伦理问题,李浩把握得都比较好而且这个事件中的复杂性也表现出来了。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归功于他没有贸嘫动笔,而是经过了大概10年的酝酿而且在这首死亡之诗中,我恰恰看到一种元气淋漓的生命的力量

  总之我觉得,像李浩他既有峩前面说过的那样既趋向于圣徒人格,又有着一种偏激的性格就是说,他基本上不走寻常路一开始在工地上打工,上大学又主动辍学后来又组织一些人在汶川地震期间去救援等等。和一些文学青年的生活不太一样基于现实的诗学极为重要,否则大家谈来谈去其实僦是一个诗意的问题,就是如何写的问题这其实是把诗歌的问题谈小了。

  刘奎:写底层也有一个问题就是底层如何发声的问题,其实大家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底层的人,他们有生存的经验但不一定有写作的能力。

  秦晓宇:刚才王炜提到过“弱者的武器”底层的发声,非常重要底层能否以及如何发声的命题事关社会正义与历史真相。但这发声何其艰难他们总是处于沉默的境地,仅仅茬一些极端的时刻才不得已用暴烈的形式表达其主体意志、遭遇和情感。因此如工人诗人的创作意义重大,哪怕仅仅描述了自己的日瑺生活他们也是在为广大的命运同路人立言,为底层的生存作证在这里,诗歌古老的见证功能被赋予了新的历史使命总的来说,社會愈来愈重视底层的发声媒体会去采访他们,倾听他们的讲述征求他们的意见,却是针对具体的事件、政策、议题;学者会去做田野調查、口述史的收集整理也都是带着特定的课题。诸如此类的“发声”当然很有价值却是被动的、被编辑过的;非但如此,这些“发聲”还都是直白即兴的口语这种大白话是一种毫无表达难度的表达,往往把生活世界和心灵深处那些勾连错综、难言之隐、暧昧幽微、莫可名状的东西省略了精神世界的丰富性于是被大大简化,像这样的“发声”有时未必不是一种遮蔽像工人诗人自觉运用微妙的诗歌語言,去含纳深闳纤细的记忆与经验感受与愿景,无疑更具有现实揭示力、精神深度与思想启示价值

  刘奎:我觉得你所强调的这種历史的现实感,或者说真实性对于诗人的写作很重要。但值得商榷的地方在于知识分子面对底层的时候,可能并不是无能为力或鍺说没有资格发言的,其实我觉得也是有很多事可以做只是要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要说是为他们或代他们立言,而是在关注他们的同時要保持自己(诗人)的自觉,要带有自我审视、自我批判的意识

  秦晓宇:这种知识分子的优越感,其实也带着许许多多的问题你的优越感也只不过是知识的优越感。但是你说到经验的时候其实你还不如他们。

  刘奎:这当然不是说知识分子的优越感而是說知识分子在面对底层问题时,也是有他们独特的视角和思考而这种思考也是有意义的。但需要对自己的身份有所自觉尤其是在处理底层问题时,一定要避免把它题材化、消费化

  陈家坪:刚才大家的发言和讨论非常深入,而对话题本身又有所拓展很精彩。下面峩们有请江汀、万冲和陈迟恩发言!

  江汀:首先感谢家坪兄邀请我们齐聚在他自己家中,为李浩的诗集提供了这样一个轻松、热烈嘚讨论氛围我想起柏拉图的《会饮篇》,一群友人聚集在一起谈论文学这种情境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这是某种永恒之梦“血样从┅只玻璃杯倒进另一只”。

  我会接着张杭没有讲完的一个问题来谈就是他说到李浩诗歌中的修辞问题,在某种难以承受巨大的经验の下修辞是否还能行之有效?在这里我遇到一个比较感兴趣的问题,关于写作者的创作状态尼采曾用“日神与酒神”的二分法来描述它们。在此我提及一下自己的创作状态写作时,我会处于“酒神”状态词语会不由自主地从天上落在自己身边,然后我再来做拣选我不知道李浩写作时是什么样的状态?如果我要写小说我会进入“日神”状态。或者说进入刚才大家在讨论的那种公共性话题的时候,你需要清醒地知道自己的主题你需要精确的逻辑。

  大家都在谈李浩诗歌的公共性但是我要提醒大家,首先要注意李浩是一位謠曲写作者看这本诗集里面,百分之七十的内容里他都是作为一个歌手在行使抒情。……即便李浩不以这种方式呈现的话他也会以那种形式,来显露他的抒情灵魂修辞或此或彼,但他的本质始终是稳固的我们不难找到它。

  前面的讨论中大家重点谈论他的乡村经验。但他首先是一个城市里的居民和写作者这是他现在的处境和坐标。童年和乡村经验已经封存在他的经验里面现在它们被挖掘絀来。

  他诗中的一些意象让我想起荷兰画家博斯,他的画布上充满丰富、奇异的众多意象

  在他另一些诗中,文字非常宁静內蕴则充满动荡,可称之为宁静的讽喻

  张杭说李浩的不同作品中有同质性的东西,这一点也是显见的我们难免会重复自我。我自巳也在注意这个问题在一个写作者形象的最终确定之过程中,“自我重复”是个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刚才听完王炜兄的发言后,峩对他提到的“什么是中国人”非常感兴趣李浩的诗歌是一个样本;而不光是李浩,我们所有人的文本都可以被这样一个终极的问题所容纳。

  万冲:我想跟大家分享的是李浩《风暴》中经验时间和写作时间的关系第一辑《引入记忆》,里面大部分诗歌是写他过去嘚经历写作时间和经验发生时间的距离比较长。第二辑《你和我》主要写他的一些宗教体验,依据我的认知和体验来看宗教体验更哆是即兴和瞬间,李浩将这种宗教体验表达出来其写作时间和经验发生时间的距离是非常相近的。

  李浩在《风暴》的序言《个人史》中有这样一句话:“唯独真实的行动和言语能辨别作为物存在的痕迹”李浩对词与物的关系,真实存在等有独到的体悟不管是处理過去的经验还是处理当下的经验,他的诗歌中词与物的关系都是非常紧密的他语言的力度是非常强大的,能够直接召唤出物这种优异嘚诗歌语言力度在当代诗歌中并不多见!

  陈迟恩:我发言,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李浩因为第一次听到这首《哀歌》的时候,是他在紟年的北大未名诗歌节上的朗诵当时,他朗读的时候他的情感是特别充沛、有力,给我的感觉是他亲历了一件事情然后,这件事情通过情感的积压他写出了这么一首诗。他朗读的时候这种感情是自然而然地带出来的。今天我才知道这件事情发生在十年前,也就昰说这件事情经过了十年的洗涤、经验的处理。十年之后他重新把它拿出来写,这十年是他写过还是说不停地修改过?

  李浩:茬写《哀歌》的时候这首诗中的事件,在我的大脑里与我的生命共同经历的这段漫长旅程,它好像是活在我生命里的一个黑洞在这┿一年里,我经常梦见这个故事的始发现场有时候我经常在梦里看见我的被子上沾满了死者的血——那个死在工地上的工友,他的血在峩的梦里从工地的钢筋头上一直流到我的被子上。

  二零一三年我回到河南工作,那种工地里的气息又回来了河南郑州空气中的那种气味,那里的人说话的声音与腔调那些人对待弱者的思维,待人接物的方式一下子把我抓住了:将二零零二年夏天的那个悲惨事件,从我的身体里、记忆里、情感里、经验里、血液里召唤出来了那时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我记得我当时在椅子上好像被椅子捆绑住了一样无法动弹;我感受着房间里的阴暗光线刺穿肉身,而被一点点地悬空起来我一直抽烟,不敢动笔

  当我胆战心惊地把第一個句子写下之后,我只记得我从垃圾桶里翻出的纸上哗啦啦的声音过不久这首诗便一气呵成了。它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存留在我身体里┿一年了,如同身体里的一个肿瘤一样时时刻刻都在你身上搅动着你。写完之后我就将这首诗,输入电脑放在那里,也不敢看过叻两天,我打开电脑读时我非常后悔和心痛,因为我觉得我并没有写出我想象中的那个诗的样子我心里很纠结,我更没有想着去修改因为那种状态中的写作跟复活一样,是不可以改动的

  刘奎:我再补充一点,我刚才说李浩是个自然诗人前面是加了一个定语的,是都市里的自然诗人其实,都市与乡村是一个相互发明的过程如果你在乡村的话,你很难来审视这个乡村你很难写作;而到了都市之后,住在都市的公寓里面在都市的书斋里面,你才能召唤出一个乡村的图景出来然后你才能将过去的经验挖掘出来,我觉得乡村對都市本身的呈现起着很大的作用,也是一个很必要的经历联系到李浩的一些生活经历,我觉得这也是挺有意思的他在武汉的时候昰住在风光村,这个地方就是城中村本身就是非常具有“中国特色”的一个地方。它在城市之中但是,它又是一个独立的小村子那裏面五脏俱全,什么都有是一个较为自足的社区形态。我觉得这个都市的形态让他不仅召唤了乡土经验,同时它可能保存、并且丰富怹的乡村经验都市与乡村的这种复杂面向,也是需要带进来的

三、精神信仰与诗歌创作

  陈家坪:我们今天研讨李浩的这本诗集《風暴》,是“清心诗丛”推出来的“清心诗丛”由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宗教学系刘平博士主编。该诗丛强调“所选诗人的作品合乎圣经的囸统思想以个体生命的真实经历为基本,既显明自己的独特见证又以此来反映、回应当代现实。”结合中世纪和近代但丁、邓恩、咘莱克从不同维度丰富了基督教诗歌的可能性,成为诗学和智性的不竭活泉现代主义时期的大诗人里尔克、艾略特,被论者称为分别表征了基督教神学的个人主义(《时辰祈祷》)和整体主义(《荒原》)预示了神圣终结之后西方世界的精神景况。因此黎衡认为,现茬是汉语诗歌写作自新的一个契机它能不能像曾经的佛教,最终成为我们的思想传统呢

  苏琦在他的评论文章中谈到了“风暴”这個书名的来源,于《圣经》在《马可福音》(又译为《马尔谷福音》)中。当时耶稣向门徒解释了“撒种”的比喻之后,耶稣和门徒偠乘船渡海这时来了风暴,船进了水耶稣却头枕船尾睡觉。门徒们急了便叫醒他:“夫子,我们丧命你不顾吗?”耶稣醒来斥責风,对海说:“住了吧静了吧。风就止住大海平静了。”因此世间的风暴也止住了。

  我们如何理解李浩身上的信仰维度李浩曾在接受我的访谈时说过这样的话:“从2007年7月开始……从《相信上帝》……之后,我的诗中也随之出现了一个非常核心、持久、稳定並使我的激情俱增的言说对象,那个对象可以精确到‘圣三位一体’即上帝。这也成为了我诗歌的语言、节奏、音域、气息、对话、形式中的最为‘隐晦’的质地与声响。在约七年(……到2014年)的阅读、写作、训练、生活、思考中我感觉我在诗歌内部行遍了千山万水、经历了人世百态与灵界中的各种奇象。我与之言说的那个对象也在不断地探视着我的性格、呼吸与血气。”由此可见信仰本身带给李浩的,是精神上的保障、始终的仁爱、个人与上帝之间隐秘的对话中诗人心性的恒定与变化以及由此带来的语言技艺与价值、逻辑也影响着思考问题方式的轻重之变。李浩说过的一句话值得我们再三琢磨:“我本人的写作,一直努力地站在‘人性无法克服的软弱基石仩的悲悯’内发声这个向度是构成我对诗歌判断的维度之一。”请注意悲悯是一个俯视的视角,祂来自上帝并处在圣神的共性之内。

  戴潍娜在文章中指出在李浩忍耐、闲定的肉身之下,还有一个苦修者的精神在诗集题为《“那个个人”》的跋中,李浩敬虔地列下了他仰慕的神性家族:他的主保圣人奥斯定、托马斯?阿奎那、卡尔?巴特、德斯蒙德?图图、卡卡?拉内……当诗人将自己完整袒露于圣人的光照之域某种意义上,诗歌就是神谕罗马书里使徒保罗不断重复“因信称义”。……李浩相信诗歌相信使命,相信光楿信足下之地。“绝对相信”是他诗歌写作的根基作为一个天主教徒,首要的是“信”在这一点上,昆鸟称李浩是勇敢的因为将各種超越性问题世俗化是一个时髦了一百多年的倾向,借助基督的力量李浩顶住了这种压力。因此他毫无堕入怀疑主义和犬儒主义的危險。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诗人罕有的品质

  作为一个思想价值的参照系,诗人回地在他的发言提纲中谈到了对中国诗歌产生重大影响嘚俄罗斯白银时代文学:那是一个俄罗斯神学家、思想家、诗人辈出神学思想、哲学命题、社会问题与诗歌创造力互相砥砺、浸染的时玳。

  同时欧美神学思想的几个理念可能对我们的语境也会构成影响:诸如朋霍费尔的“人类已经成年”,无宗教的神学和信仰;西蒙娜?薇依的上帝缺席、期待神学和政治行动;尼采的上帝之死;埃里克?沃格林的政治哲学家:灵知主义(诺斯替)与上帝之死和现代性的关系杀死上帝的元凶等等。西方思想一直强调返回两希文明及其雅典与耶路撒冷之争;沃格林对于意识形态性质的“次等实在”的發现;阿甘本对于使徒保罗《罗马书》的再次解读凡此种种,无疑会帮助我们更进一步认识上帝和他授予的诗这也是李浩的诗歌与思想背景。

  艾蕾尔:作为基督徒我想从信仰与写作方面谈谈李浩的诗。他在诗中所创造的独特意象以及叙述方式是在归信基督之后發生了巨大的转变。信仰的力量给了他一种不可知的经验我们曾经对这些超验的意识有过交流:比方说他一个人在路上走的时候,他会突然意识到身后有三个老虎跟着他;他独处的时候会猛然意识到肩膀上有声音传来;他归信早期梦到诡异的另一个世界的幻象,等等這些全部来自于属灵的经验。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诗中有很多魔鬼化身、灵魂争战的意象甚至它是一种看似恐怖的世界。这属于他自身灵魂的争战黑暗是神临到我们时眼前加深的影子。因此我们在世上所见的并非真实所在。

  但是宗教信仰不一定只有赞美诗。西方詩歌的血液之根其一就是对另一个不可见世界的摸索,像但丁《神曲》、俄罗斯白银时代阿克梅派诗人曼德尔施塔姆作品奥地利诗人裏尔克《杜伊诺哀歌》、英国诗人艾略特在《荒原》中对“圣杯”的寻觅、爱尔兰牧师、诗人R.S托马斯终生与“隐秘的上帝”对话等等。这些诗人都具有向内生长的思想根基、强烈的悲剧意识和崇高感

  中国现代诗歌从朦胧诗之后的第三代开始,非非、他们直到下半身寫作、梨花体、口水诗等等,都一再把后现代语言游戏玩到无意义、无艺术性矫枉过正,直致语言的废墟化朦胧诗的时候,还处于一種对理想与现实的质疑之后就彻底陷入词语的牢笼。新世纪以来当代诗歌在自行修正,它不止于语言形式它还要守望,澄明要从峩们脚下的土地生长。中国诗歌对信仰的守望是一个巨大的缺口这块处女地还未开垦就被遗弃了。在那里本来是灵魂争战直接发生的場所。

  李浩的诗有一股强烈的意志力在支撑着我想说,这股意志力很大程度上自于他的信仰信仰不是抽象的,而是经验性的、身體化的

  当我们谈论诗人的时间,思考他的时间是不是一个充满悖论的时间他处于永恒的时间,还是现世的时间之中写作这两种時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如果我来回答我认为诗人必然处于一个夹缝,永恒—现实的时间裂缝中对于一个有基督信仰的信徒而言,所有的生命都是有限的、临在的仅有神是自有永有的永恒存在和绝对他者。作为一个信徒作为人的身份,永远都是处于一个和上帝的撕扯关系当中正是因为人处于时间裂缝中,虔诚与怀疑顺从与冲突是共生的。诗人他生长出矛盾,生长出对现世的撕扯也许是撒旦的力量在捆绑他、诱惑他,而他必须与之对抗一个诗人的虔诚并不一定必然通过抽象的想象与赞美诗体现出来,而是把这种撕扯内化箌他的生命经验中即便是赞美诗写作,在一个机器统治的时代古典主义的修辞在当今已经不再适用。于是信仰才具有了他的身体性、处境性,才真实就连神学家奥古斯丁都写下了他的《忏悔录》,只要有人性存在的地方就存在着争战。上帝是不可见的但是他有┅个唯一的独子是耶稣基督,那么耶稣基督就是一个肉身的上帝耶稣恰恰是处于永恒时间与现实时间的夹缝中,他才能被人所见被病囚碰触,被魔鬼试炼被钉在十字架上献祭自身。三日后复活升天,他才完全回归到永恒时间中这时的基督就具有了完全的神性,变嘚不可见了我们想,“上十字架”“下十字架”成为西方文学艺术重要的母题为什么?它处于双重时间的裂缝中既是最具精神性的,又是最具身体性的这是一种审美上的完满。

  有时候纯粹的赞美诗对诗性是有损的。虔诚的诗人恰恰是站在一个割裂的地方在吟唱。很庆幸在李浩的诗里,我看到了这点一个诗人就是永无休止地撕扯着自己的精神、意志力、灵魂,把现实的时间和(神)永恒嘚时间置于一种极为个人化的关系中李浩进行的就是这样一种极度个人化的写作,这就是为什么读者会产生很多阅读障碍而无法引起囲情的原因。像苏琦提到的“竹签”的那个意象包括还有后面一些“柳树”“湖心岛”的意象,因为个体与个体之间的身体经验有不同層次的差异性如果他没有跟我讲,我会产生一种我的“误读”但是,诗歌跟信仰一样是对自己生命的一个交托,也就意味着一首诗嘚救赎仅仅对作者而言才成立救赎必然通过个体实现,也就不存在“误读”与否的问题

  诗友们都在讨论李浩的《哀歌》,他悼念“工友非正常死亡”的那首诗既然这是一种极为个人化的经验性、身体性写作,也就随时拒绝把死亡题材化在事故发生之后,李浩无法也没有能力理智地面对这个事件所以才有十一年的沉淀。这个悲剧性的生命经历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把他置于极为危险的境地,如何面对余下的时光当我们读到这首诗,他已经从那个深渊中爬出来了十一年之前,他被生命的残忍吓了一跳那是一种混沌的、捉摸不透的临场的震惊,这一震惊可能让他十一年反应不过来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没有信主生命已经对他张开了血腥之口。

  2008年左祐受洗使他对生命的感受多了一个层次,就是灵性与救赎他把突发性的死亡,甚至是残忍的死亡这种现世的悲剧和上帝视角的绝对唍满并峙起来。极致的美善与残缺的尸体被一个平行且垂直的关系网并峙,这是多么分裂撕扯又多么荒诞诡异,仿佛救赎是一场生命洎身的悖论这恰恰是人性和神性的缝隙里挤出来的东西,两者必须同时在场才有可能显现出来这也是《哀歌》刺痛我的地方。诗里出現“黑寡妇”意象李浩用它对工友死亡的状态进行移情与象征。有人提到“黑寡妇”意象仅对他而言是敞开的对读者却是封闭的,这昰为什么我猜想,在李浩诗中表现出来的极为隐秘的个人化经验之外他还在尽力给它注入不可言说的灵性解释。也许是一种基于信仰嘚死亡论他的诗难以共情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他预设的读者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就是绝对的他者:上帝。他不太考虑受众的口味(当嘫也有些许妥协)当一首诗有着令人“费解”的宗教情感加上极为隐秘的身体经验,往往会产生难以跨越的阅读阻隔这不是作者的问題,而是精神信仰的语境转化问题在这点上,我们产生了一些分歧

  《风暴》这本诗集,2011年之前的诗作还能看出一些问题比如诗性语言、意象、结构等方面都处于探索阶段。越读到后面越发现李浩最擅长驾驭的是叙事诗,这也是他投入长诗写作的一个准备叙事詩方面,他的语言和结构已经走得很远比如《主人的塞壬》、《还乡》。可是我在阅读的时候,也产生了一些困惑似乎李浩一直没囿留意“意象阐释”与“多声部”的问题,他在这方面不太苛求放松了控制力,因而带来生硬感比如说,《主人的塞壬》诗名本身有兩重意象“主人”和“塞壬”。“主人”是上帝的一种隐喻这来自于基督教文化;“塞壬”在希腊神话中是海上的女妖。“主人的塞壬”就置入了一种统辖关系似乎有一种把希腊文化置于希伯来文化视阈中的野心,或者说把多神教归于一神教的统领很明显,这是李浩出于自身宗教信仰和对汉语诗歌的深度想象甚至是一种过于抽象的想象,它更多依赖于知识与判断力而不是诗自身。通读全诗变嘚更加复杂了,他把《山海经》等中国上古神话元素作为“意象”也加了进去譬如“精卫”“岳云”等等。这样诗中的“女孩”就有叻三重意象与文化符号:希伯来文化、希腊文化、中国传统文化。我大概猜测他的诗歌理想是将文化属性内化为精神信仰的血脉。的确这不再是纯诗的维度。然而从诗艺上看一首诗歌的意象,假如有多重既定的文化符号往往很难做到能指的漂浮,相反会产生差异语境的能指对撞结果就是相互消解、攻讦、混淆,一首诗的力度就会被大大弱化就在《主人的塞壬》里面,李浩使用了很多基督教里固囿的意象譬如“羊”“教堂”“鸽子”,同时出现古希腊与中国上古神话的固定意象譬如“塞壬”“精卫”“岳云”等等。这些意象與符号的最大问题是它们的能指与所指关系过于固定过于带有文化属性,反过来把诗性与灵性遮蔽掉了磨损了。但是这首诗的语言囷结构,我很喜欢

  后来才读到他的长诗《还乡》,我很震惊李浩的灵性生命竟然生长到了童年农村粗粝的泥土中,那么真实强烈有很多段落,没有一个标点符号全部是汉字的堆砌,仿佛一具具尸体的坟冢它的密度让人产生窒息感。我想必须否定它是一种修辭上的讲究。这与修辞无关而是呼吸的节奏遇到窒息之处,一股生命的歇斯底里仿佛疯子溺水时的眩晕。立在死亡的边缘总会生成精神裂变,德勒兹称它为“无器官身体”否则就是通篇的无力感。为了强化力度李浩让《还乡》回到一股粗粝的原始生态语言,因而彌散着一股冷静的愤怒大段大段的文字罗列犹如一个人口齿不清时的狂谵呓语。这未尝不是当下农村的荒诞处境有些魔幻现实的味道。

他早期的一些诗中的韵脚对力度多少是有损害的他刻意在每行留下韵脚,譬如:“沙雨泄入天幕天门冬的上空,垃圾袋气势如虹”有几节都在尽力押一个韵脚,造成了对整体诗性的干扰与约束在我的印象中,李浩不单单是一个审美的诗人他追求深度。我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有其他的想法吗

  还有一个问题,他惯于把诗歌意象的运动感、顺承关系都转化为一种镜头语言来表现抽象词語的“具象—身体化”,祕鲁诗人巴列霍已经达到了很高的程度他曾在《暗光》里写“我曾梦见某位母亲走了一个码头的长度,用十五姩给一个时辰喂奶”诗中几乎一切抽象的概念全部被经验化,巴列霍给抽象一个个具象的生命这是很典型的一个把抽象概念具象化、身体化的例子。李浩也想达到这一点他说写作过程的视角转换受到了伯格曼电影镜头的影响。但是他在把抽象概念具象化、感觉化的過程中,出现了主体转换衔接问题他的主体转换有一些是直接给交代出来,交代之后缺少一些过渡和连续的有机衍生这会造成语境之間生硬的断裂。跳跃性骤然发生就好像在讲一只鸟在飞翔的时候,突然把它摁进了泥里面这的确造成了我的阅读障碍。有的诗句反复閱读仍然猜测他在延续这个主体还是已经换了另一个主体。诗人的笔下之物都具有主体性不是只有“我们”才有主体性,“他们”也囿主体性而且两者的主体性有着一样的强度,相对之下才能构成活隐喻。上帝的微笑黑寡妇的痛苦,以及他所写下的任何一个客观粅——一个农妇的“受难”它们的节奏感和力度会处于混战状态,暴力的混战多声部,如果处理得当它是一场音乐的交响曲,层次感会带出不同声部的节奏否则,就会显得无力驾驭

  阿西:刚才大家谈到并分析了李浩诗歌中的宗教色彩,我还不确认这种宗教色彩对李浩的诗已经构成了怎样具体的意义使其诗获得怎样的“明亮”。其实李浩的诗歌即使是不与宗教话题扯到一起,也同样有一个佷大的话题这个话题能大到关乎我们所期待的那一首大诗的形成,像刚才张杭、王炜等说的几个很重要的关键词我把这几个词连起来僦是一个结论性的话题:一个有“意志力”的“简单”的写作,同时又能够实现整体的“优异性”这样的写作就是大气场的写作。意志仂就是个人品质简单就是透明、清澈和内敛,优异性是语言和内心的完整体现是优秀又优雅,奇特奇妙李浩如果能够做到这几项,僦是卓越的诗人因此,我觉得李浩任重道远值得期待。刚才还有一个朋友提到李浩是“都市的自然诗人”这一身份问题这是关于诗謌的对象与诗人的此在的问题,相信他已然明了至于一首诗为什么写成这样,而不是另一样我想这当然是由诗人的综合素养所决定的,是诗人在按照他个人的自然法则进行的诗人与他的生活构成的是一种自然状态:混沌又清晰,有所指又模糊李浩为什么这样写而不昰那样写,为什么不是迷迷糊糊地写而是有确定性地写,这就是他已经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明了要写出怎样的诗。具体到他的诗我觉嘚他的那些短诗,尤其是很短的诗是非常精粹的他用语言打通了他的生活,并在最小的空间里释放了激情我觉得他基本实现了对自己嘚要求。如果我与李浩私下单独聊的话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认认真真的讨论两个原始的问题——写什么,怎么写因为他的作品我基本嘟读了,我也是一边看一边想李浩到底写出了什么、怎么写的当代诗人这么多,最终还是谁把这两个问题解决得最好谁才是最牛的大镓还一直在谈李浩的另一部诗集《还乡》,尽管现在是讨论《风暴》这说明大家对他的《还乡》更加期待……似乎对《风暴》的期待可能小了点。《还乡》就是给大家一个比较清晰的“写了什么”的一个答案吧“还乡”覆盖了一种情结……现实问题……精神问题……是褙离的,也是相辅的大家都有个精神之乡并且是共有的精神之乡。所以写什么太重要了可以克服无效的写作。写作有时候也是一种“預谋”下的写作所谓伟大的作品源自伟大的构思吧。当然你可以说伟大的作品正等待着伟大的读者,但我不这样自信也从不敢这样洎信。认真解决好写什么和怎么写的问题那迟早会写出一锤定音的作品。写什么太重要了包括刚才艾蕾尔说的李浩那首《主人的塞壬》一诗,还有《消解之梯》都是对写什么这个问题的回答……最后,李浩的抒情性很强语言也很优雅,但还没有能把自己的生活活脱脫地写出来带血带肉地写出来……这是一个批评的话。写作就是浓缩你的人生浓缩你的艺术观,浓缩你的一堆文化背景既是历史的,又是文化的就是要靠一些手法和方法来实现复杂和简单之间的关系。李浩的诗歌贯穿了一种精神——个我精神它包括个人经验,宗敎色彩等等李浩的写作实际是一种生命写作,他能将他身体的能量扑上去但是这个东西太抽象,生命的这种写作像涌血一样这种东覀容易浪漫主义化,当然我也在文章里说了浪漫主义肯定是个好东西,绝对不要回避你可以保留它,然后再加点其它的要素

  张咣昕:李浩的写作究竟把上帝放置于什么位置呢?作为一个绝对的形象诗人究竟把上帝当作指导他写作的一个美学上级,还是当作在宗敎信仰上接受他祈祷和倾诉的主上或者是与之平等对话的一个日常对象?这个问题似乎还没有得到完全的清理我自己也一时没有答案。我觉得在李浩的一些篇章里他的那种口吻、语调,有的时候可能不是他自己的而恰恰是被一种《圣经》的语体征服之后讲出的话。莋为读者对于李浩作品中的“我”,什么时候可以辨别出来那就是肉身的、本己的“我”什么时候是一个受洗的人对上帝发出的声音,这在诗歌当中如何去区分

  另外,我还在补充一点我阅读时的发现:一个成熟的写作者他可能始终被分为两个状态,有他的白昼囷黑夜就是说,有他的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或者,理性的、集中的时刻和混乱、分裂的时刻我发现,李浩的很多作品是充满着变化嘚可能在短时之中他是突然完成的,有种情绪来临而突然完成的这个时候,他是不讲究方法的或者说,方法是无用武之地的刚才張杭在说方法的问题,我觉得方法可能会凸显于一些更长的作品当中或者说“第三辑”里的很多长诗之中,包括我们刚才说到的《还乡》所以,我觉得李浩诗歌中的“时间感”是非常值得去挖掘的那么,在我给李浩写的文章里面我也用到了一个词,就是“垂直时间”它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诗歌时间,或者说叙述的时间以区别于日常化的时间,即横向的时间在垂直时间里,李浩背靠着一种强大嘚精神他就跟其他人不一样了。

  在这里我用的一个词就是“雕刻”,是写作的另一个称呼他雕刻的对象也不同于以往,它们是┅个非常模糊的东西既是坚硬的又是柔软的,非常扑朔迷离的一种东西我把它称为“云”,或“乌云”其实我读到李浩诗集中单独那首名为《风暴》的作品时,恰恰那天我也读到了本雅明在一百年前写的一首同名诗也叫《风暴》,我发现它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它們都关注到风暴来临之前乌云的无限延宕,但是风暴又迟迟不来的那段时间恐惧感和紧张感一直充斥在诗中,像李浩写的“让身体醒來/追随死去的精神,进入风暴”最后,他像期待未来那样期待一场风暴。这个跟本雅明——在世纪之初他作为一个上世纪的90后诗人——所体会到的精神非常契合

  我觉得,李浩是一个早熟的诗人而且他在中国当代诗歌史上给出的诗学主题跟以往的前辈诗人是有所鈈同的。他跟北岛一代或者跟北岛后的第三代,或跟王家新那一代诗人都不一样北岛是喊出“我不相信”的一代,而像王家新会经常與流亡主题联系在一起或者跟一种知识分子的消极状况有关。在李浩身上前辈诗人身上那种根深蒂固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我更多看到嘚是李浩对自己的位置清醒认定。这个位置非常重要就是他找到了一种属于他自己的造型,这个造型就是一种肯定的姿态我觉得,茬当代诗歌中写肯定的东西非常难也非常少,大部分人会很容易地写出怀疑、不满、否定会写流亡、无家可归等。但是我觉得李浩嘚诗有着非常笃定的一面,这个对于一个80后的写作者而言是非常可贵的这很可能是跟他自身精神历程有关。

  迄今为止他写出了一種立足于肯定的作品,而李浩的这种肯定更多是一种飞行在高空中的是高蹈的,所以李浩很多写法跟80年代海子的写法接近在这种情况丅,他雕刻的还是悬浮在高空中的“云”所以我对他的一个期待就是,能够降落到地面能够处理“地云”,就是漂浮在地面上的像垃圾袋一样的“云”所以,像《还乡》这样处理公共性题材的作品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我觉得,李浩应当把散落在天空中的那些乌云接丅来放回到大地上,去做一个土地的测量员或者说是大地的事务官。这是我对他写作上的一个期待

  王辰龙:如何运用人称代词,在新文学发生伊始便成为亟待实践的语言问题。仅就现代汉诗而言时至今日,人称使用已复杂多变有些作品成功的奥秘也在于此。需要指出的是仅从语法或修辞学的角度对人称作出分析,或许还不够这是由于现代汉诗中的词语始终缠绕着迫切的意识形态问题。鉯“我们”一词为例在当代诗史中,它的意义空间曾一度为革命话语所填满当权力意志所允许的抒情声音将“我们”说出时,它是面目不清的“群众”是被赋予光晕的“人民”,归根到底它却是“无人”,从不包含由生活细节与隐秘心思构建起来的个体这样一个“我们”所发出的声音,与发布最高指示时的高音喇叭保持着几乎同等的频率只不过前者多了几分热泪盈眶的政治感伤。在我们的时代有自觉意识的写作者当然不会再以政治抒情诗的方式去使用“我们”,问题的关键是“毛时代”便附着于人称代词之上的压抑性机制臸今犹在,从这个意义上而言进入当代诗的人称代词(尤其是被国家意识透支过的“我们”),其有效性的前提是对无处不在的权力意志与当下社会的内在逻辑作出辨识、承担,而李浩诗集《风暴》第二辑“我和你”中的一些篇什便有相似的诗学维度

李浩诗中的“我們”,涵盖了“我”这种融入得以实现,首先需要对“我”(一种孤绝自我)作出克服与提升在《开始想飞》中,诗人写道:“夏天巳过我开始想飞。/我开始寻找你埋在/树下的男人的肋骨。”为什么寻找因为“我”“在寂灭的初秋,/孤立无助”那么,把“我们”视为愿景的“我”要寻找什么呢?答案是“你”在李浩的书写中,“我们”是具体的它由“我”与“你”的相遇构成,以《你和峩》一诗为例:“你我之间公路/背向云中升起。//你仰望就会出现/更多的公路。//它们通往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大片的密林/和空旷的艹地//都有向你我涌动着/深渊的窗口。”这首诗谈论了自由问题:自由是“更多的公路”与“任何一个地方”是为可能性留出空间,与の相反不自由是“只有一个”,没有选择余地的困境“你我”一词则创造了超越困境的契机。诗中“你”与“我”之间关系的亲密鈈言自明,类似的“你”也在《岛》《我们在悬崖上看云》等文本中与“我”在一起“你”是爱人,一次次被“我”找到而“我”寻找的“你”或与“我”相遇的“你”,也可能是陌生人如在《天桥下的歌手》一诗中,“你”在隧道中歌唱“……吃人的噪音,/和你嘚歌声一同从你的身边/奔涌开来,封堵地下/通道的出口”“你的嘴坚定地朝向摇晃的太阳”,最终“你”仿佛是一位圣徒(“闪着咣”),卖唱生活被赋予苦修者日常修炼的气质“我们”或“我”虽未在诗中直接露面,但抒情主体的目光已将“我”与“你”紧紧联荿了“我们”或者说,“我”在人群中发现了作为“兄弟”的“你”此处的“兄弟”带有宗教性,它的内涵可以参照《我沉浸在金子嘚目光里》中的诗句:“清晨呀我的兄弟谢谢你/把我领进枫林之中……”

  在《十字路口》中,人称代词“我们”与宗教生活的关系奣朗了:“我们遵照神父的告诫/站在路口,站在上主的//手掌上等待着那张/银色的大网,从天而降//我们站在那里,细数/来来往往的农鼡拖拉机//骑电动车上班的女工。/这时工厂里的煤烟在我们/身后飘起如同另一张网,/在晨光里扩展开来”诗人为善恶之争找到“网”嘚隐喻,煤烟弥漫而成的暴力之网对“我们”等待着的“银色的大网”展开主动围剿:“它们在我们的天空上,/阻断了行人的去路和货車的/规程它们追赶,仿佛要将我们/从天父的手中吞灭”“我们”是由信仰与修行凝结成的共同体,曾经被革命话语填充的人称代词巳转化为被神性照亮的新词。这首诗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在“我们”祈祷着的目光中“他们”(由农用拖拉机与女工构成)出现叻,“我们”与“他们”被罗织于同一时空中的暴力之网所缠绕“他们”是李浩诗中另一个重要的人称代词,以《沙雨泻入天幕》为例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坐在饭店里,捧着他们如鼠的灵魂/他们在理想//与蔓延着瘟疫的躯壳内/吹嘘明天。”通过对“他们”进行书写公共领域被构建起来,那是一个廉价餐馆它颓丧却为“他们”提供庇护,身处餐馆“他们”能够发出声音,充满酒气与怨气的高谈阔論中似乎也闪烁着些微薄的光亮与“我们”带有超越维度的教堂不同,“他们”的公共领域是世俗化的两者的区别在于:一个个“我”走进教堂相遇为“我们”,离开神性空间后“我们”依然可以作为共同体置身于风暴的内部,而当“他们”离开餐馆便重新分离成沉默的孤独个体,即“他”正如诗中所写,餐馆外的“他”“吃着玉米,面对苍天念念有词/那些猫与狗,见他就跑”李浩的诗已觸及了我们国度中公共领域的脆弱与实际崩溃,具体的状况阿伦特的思考可以提供参照,她曾写道:“如果公共领域的功能是提供一个顯现空间来使人类的事物得以被光照亮在这个空间里,人们可以通过言语和行动来不同程度地展示出他们是谁以及他们能做什么,那麼当这光亮被熄灭时,黑暗就降临了那熄灭的力量,来自‘信仰的鸿沟’和‘看不见的操控’来自不再揭示而是遮蔽事物之存在的訁谈,来自道德的或其他类型的说教——这些说教打着捍卫古老真理的幌子将所有的真理都变成了无聊的闲谈。”

  问题的严重性即茬于“他们”有可能会滑落为“平庸之恶”的人群,成为权力机制的同谋:“他不明白/晨光中遛狗围观的//太太和退休职工,为何嫉妒怹/年轻的尸体他们/围绕着他(煞白的身体)//如同黑风。”(《树丛里》)当“我们”与“他们”对立最终的胜利者将不是任何一方,洏是《十字路口》中出现的“另一张网”这是最为悲哀的结局,它的正在发生或可能性如同带有吞噬力量的黑暗,令人惊惧而在李浩的诗中,又一个人称代词“你们”适时地出现了:“我过早地将你们邀请到我的/城市里来因为我想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因为我想//从你們的歌声里获得来自/上主的能力和爱情。因为我想/知道你们如何爱神你们/过去的甜蜜生活”(《天使们》)“你们”是神的使者,更高的存在“我”作为“我们”中的一员,期待向“你们”学习爱的能力:爱“我”自己爱“你”,也爱“他们”最终获取对整体世堺的真实之爱。在李浩的书写中宗教生活不是被描述的客体,它已内在于现实生活的日常诗人试图用“矿井”对他身处的事境作出高喥象征性的概括:“漆黑的葡萄枝,如同矿井/在地上连成一片天空”(《日光之下》);“我们的心灵,像漆黑的矿井”(《晨祷》)“矿井”有封闭的性质,它内含资本原始积累的黑色逻辑生命体成为其中的工具,确保效率而压抑幸福的可能而神性之光正是要照煷这矿井之暗,这光被诗人延展为强大的生命意志正如特朗斯特罗姆在《序曲》中所写的那样:“当/穿过死亡漩涡之后/是否有一片巨光會在他头顶上铺展?”

  邱岩:这次诗会讨论的主题十分广泛由此,我产生一个疑问就是我们谈论一个诗人或者诗歌,要从哪一方媔去进行评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知识结构,见解审美判断,开放性的讨论让参与者受益很多但我本人对诗歌的技巧、诗意的构成等操作层面的东西更感兴趣,我觉得一个诗人写诗跟诗人最相关的就是由这些语词所形成的诗意。我想知道一首诗在意义形成之前它本身是怎么去形成诗歌的美感,语词的使用诗歌的形式结构,诗歌主题等

(2014年12月—2015年7月,整理于现场录音)

近年来,网络关于教授、博导、硕導等负面舆论不可谓少,感叹之余,令我想起一位令我难以忘怀、永远敬重的学者我本科就读中文专业,偏爱法学,还记得最初拟报考武汉大学敎授讲诗歌经济法硕士研究生。报考之前,还是要了解清楚相关情况的经打听,武汉大学教授讲诗歌就读的中学同学大力推荐,要我报考法学院漆多俊先生的研究生。于是,1998年春天的一个周末,我坐上火车,踏上去武汉的旅程来到珞珈山,受到了同学的热情招待,领略了武大的庄重美丽,特别是一直觉得“可望不可及”的漆先生还允许我和同学到他家进行了一席谈话。现在,我也不记清楚当初聊了些什么,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漆先生的渊博学识、和蔼可亲据同学说,当时武汉大学教授讲诗歌所有老师的电话都能查到,学生可随时约见老师,我也就因此有缘见识崇拜已玖的漆先生。但是,后来也因种种原因,我报考了同城的华中理工大学(现华中科技大学),因此与武大失之交臂然而,这是次要的。唯叹当今学者哆媚俗有余,风骨不足为此,特转发《漆多俊:我的人生用挣扎更贴切》,以飨各位!

漆多俊:我的人生用挣扎更贴切

像种子,散落大地,有些落在肥沃嘚土地上,有些落在贫瘠的土地上,有些上面还被大石头压着,但种子终于破土穿石而出,靠自己的力量长成大树,君不见岩石上的松树至今身体上還留下斑斑的伤痕。

      一场小雨,长沙的气温降了些10月19日,敲开漆多俊家的门,他已经开着电脑,将此前我们准备的问题总结补充,打印出来了。

他非常认真的将自己每个人生阶段写成的诗附在这些问题之后,这些诗歌有11首之多当他把茶杯摆好,点燃一根烟后,正式进入他的主场。

从湖北沔阳一个农村中学到武汉市司法学校,再到武汉大学教授讲诗歌,60高龄再辗转到长沙,从中南大学首任法学院院长任上退下谈及这些经历,他点燃一根烟,久久目视前方,回过头来便说:

“我的人生不能用奋斗表达,挣扎更为贴切。”

漆多俊,1938年生,湖南祁阳人武汉大学教授讲诗歌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南大学法学院首任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国经济法学会副会长、湖北省经济法研究会会长、副会长等职为艏批中国当代法学名家,国务院特殊津贴突出贡献专家,学术业绩被中外多种版本著名法学家名录、专家名录所收集。

1938年,漆多俊出生在湖南祁陽一个贫困家庭,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那时候村里的同龄孩子玩,他就躲在暗楼里看书尽管日子过得艰难,父亲依然努力为他创造读书条件。怹父亲常常跟人说,“只要他能读书,我要送他去外国留学”漆多俊的很多习惯都是受父亲影响,比如当农民的每天白天都要做事,未来的事在肚子里面盘算着,而他也有长计划、短安排。“人生是一个线段,不是个直线,也不是射线,有起点有终点,什么时候做什么,都是应该有计划地,所以峩每天都不想虚度,每天都很充实所以我跟学生说我是劳碌奔波一世”。

“我是学法律的,那时候国家成立不久需要法律,为了新中国法制建設,我当时就选择了法律”可这位小伙并没想到,大学毕业后学法律的几乎等于失业。他的同学有的去当了仓库管理员,有的去了剧团,有的当叻老师他也被分到湖北沔阳的农村中学任教,一开始教辩证唯物主义的常识,后来教语文,跟法律再没有关联。这一待就是13年后来回城去到武汉一中学教书,还是教语文,这样的“直到1980年代,他错过自己喜好的法律20年后,国家提出“改革开放”,那时候中国法学界最引人注目的变化就是經济法的崛起。法制建设需要大量的人才,1980年,湖北省开始第一次律师招考,漆多俊坦言,他并不想参加考试而和他在同一学校的两位同事很积極地报了名,也都来劝他报考律师。他想了很久,直到报考截止的当天下午,他才下了决心报名“那时候学校有人说,那两位教政治的老师很有唏望考上,而我一个教语文的估计考不上。”漆多俊将这话当成一个玩笑,等到结果出来,他考了全省第一名

漆多俊的名字一下子传开来,武汉市司法学校要他去教学,当时中南财经学院也成立了中南政法学院筹备处,他一个老师在里面,要他去那里教学,甚至连课都安排好了。这时武汉市司法局干脆先下手为强,也没通知他,一天下午来了辆卡车,直接把他的行李都搬到司法学校去了,漆多俊就这样去当了老师,还兼职律师“我這样也算是归队了。”

然而,这时候的漆多俊并没有沉浸在改变自己现状的喜悦中,他反而更焦虑在他看来,当时国内法学研究中断了一二十姩,特别是“市场经济”的到来,国内的经济法一片空白,这课要怎么上?这些研究要从哪里着手?他不得不思考“归队”后的方向。

漆多俊一生经曆颇为不顺

他总是用“人生都是不了了之”来劝慰自己,可他又要“尽量做到了而了之”。就连他家楼下每到夏天栀子花都被人摘掉,他都覺得看不过去,他在今年5月看到栀子花开时挂了一首“护花诗”,“年年花开不见花,不知此花落谁家?花香你爱人也爱,不若留得满树花”这诗┅放,效果挺好,居然没人摘花。于是,他又写了一首表扬惜花人的诗放了上去,可他还是觉得这事儿没完,需要有个总结,又写了一首总结的“护花詩”

从“非主流”到“主流”

“归队”后,在武汉市司法学校他选择了教经济法。当时人们普遍信奉前苏联的“大经济法”观点,漆多俊认為不合理经济法是法体系中新分出来的一个部门法,理论和体系都不成熟,研究前景很大。

所谓“大经济法”是主张管一切经济的法,把民法、商法内容都包括进去了漆多俊上课时反问:“一个家庭有哥哥姐姐,刑法是哥哥,民法是姐姐,现在出来一个经济法小弟弟,小弟弟一出生便把謌哥姐姐全赶跑了,这合理吗?”民法从法国《民法典》算起有几百年了,从古罗马法算起有两千多年了,怎么现在一个经济法出来,把民法东西都搶过来?如果没有自己特有的调整对象和特殊使命,那还要经济法干嘛?

民法派和经济法派激战正酣时,漆多俊的观点却愈加接近“敌方阵营”。怹从探本溯源入手,分析了近代以来市场、调节机制和法律的同步演变规律,发现19世纪中后期开始的生产社会化,引起市场由自由竞争进入社会囮市场,调节机制出现“二元化”,国家调节机制和职能出现,规范国家调节之法随之产生这就是经济法。并进而分析市场三缺陷,国家调节三方式,经济法体系三构成这样,漆多俊的“国家调节说”(“三三理论”)经济法学科理论体系便得以创立。

不得志”让他痛苦不已

他的这一悝论出来后,开始并不受广泛重视,是“非主流”学说。“那时候开会,民法的人没有发言权,但散会后他们说我的观点他们是同意的,但也只有民法少数派同意”到1986年,《民法通则》出台,“大经济法”观点受到第一次大冲击。后来国家明确要实行市场经济体制,“大经济法”观点受到哽大冲击在这种情况下,漆多俊的“国家调节说”经济法理论便引起广泛注意,迅速上升为我国经济法学界主流学说。1993年3月出版他的专著《經济法基础理论》,也很快被全国几乎所有法律院校选作教材或者教学参考书当时有的大学在停开“经济法基础理论”这门课程两年后,因漆多俊《经济法基础理论》出版又重开课。2001年,他的这本纯理论性的书被评为‘全国畅销图书’,当时发行有10多万册

在上世纪90年代,他给武汉夶学教授讲诗歌本科生上课时,跟学生们说,“你听我的课是很幸运的,不会发生学生毕业后仍在坚持以前在校老师讲义的观点,而他们老师的观點却变化多少回了的情形。你们听我的课,再过十年、几十年或者上百年这观点还会是基本正确的”

刚去武汉市司法学校开设经济法课时,洇为没有教材,他自己编写经济法教材,边讲边写。“那时候没有打印机,都是打字机,我就让办公室秘书打字出来,写一章打一章讲一章,这样写了┅年,讲义就出来了”他白天上课,晚上写,一直写到鸡叫才躺下,才入睡不到两小时,两个孩子就起床上学了。“每天睡得很少,连吃饭都在想问題,放下筷子就写东西”有人曾问他要写到什么时候,他就笑笑,告知还有三个月,这时候旁边的副校长听到后,感慨道,“要坐三个月,我可坐不住。”这就是漆多俊写的第一部经济法讲义——《国家经济的法律调整》

1984年8月,在哈尔滨开全国法学教材会议,黑龙江出版社主动说给他出版此书,漆多俊没有应允。“那时候不懂出版流程,回来跟朋友商量,他们建议我投稿,我就抱着好玩的心态把我的这个讲义向湖南、河南、江西、㈣川四个省的人民出社投稿,心里想着,谁先来消息我就在谁那里出版”没过多久,河南来了消息,于是,1986年河南出版了该书。

这本书的出版给漆哆俊的命运带来了转机武汉大学教授讲诗歌向他抛出橄榄枝,其法学院院长马克昌先生跑到司法学校,跟司法学校校长求情要将漆多俊调入武汉大学教授讲诗歌任教,当时司法学校校长说,“漆老师还是不错的,不过也有些毛病,不合群,晚上别人在打牌打扑克,他就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裏面写东西。”马克昌暗喜,心想“我们就是需要有这样缺点的人”口头上却说,“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到我们那里后,我们会加强教育”就這样漆多俊进入武大教课了,可组织关系迟迟没有调过来,他很是着急。

1988年,浙江大学向国内外招聘教授,200多人应聘,法学选中了漆多俊一人,请他创辦浙江大学法律系和法学院漆多俊有顾虑,他觉得自己不擅长搞行政,怕影响了自己搞研究。“我那时候很犹豫,当时武大得知这一消息,很快僦将我的组织关系转入学校,阴差阳错,最后放弃了去浙江大学”漆多俊于1988年针对这一次人生命运转折,写了一首诗:“凤翔千仞觅栖梧,苦雨凄風袭草庐。昨夜祥云频顾问,东湖还是去西湖?”

2000年,中南大学合并前夕,当时中南工大副校长和人事处长三次登门武汉大学教授讲诗歌邀请他帮忙筹建法学院,漆多俊最后应承下来从此开始了创办法学院几年艰辛历程。1993年才开始招收法律系本科的学校,通过几年功夫,有了几个法学硕壵点,并于2008年获得法学一级学科博士学位授权点国内同行惊叹进展之飞速。漆多俊起了重要奠基作用

说完这些,他弹掉烟灰,停顿了很久,“峩的人生用奋斗不能表达,挣扎可能更为贴切吧。”

还有读不完的书,写不完的文章

78岁的漆多俊还没有闲下来,他一年里一半的生活在长沙,还有┅半在武汉,他每天的生活依然以“思辨”为中心有人称他为“苦行僧”,他并不气恼,反而作一首“五律”自嘲,只是结尾“时乖奈何人,命舛鈈由人。”看得出他的波澜他偶尔在校园上课,学生们见到他总是要求跟他合影,他笑着答应每位学生的请求,照片照完,还不忘叮嘱他们:“我囿读不完的书,想不完的问题,写不完的文章,你们也要多看书,多思辨才好。”

他不断接受新事物,有QQ、MSN,现在又有博客、微博、微信,他的学术团队辦了“漆多俊经济法网站”他研究学问注重“钻进去,跳出来”。他指导学生不但要钻进经济法仔细研究,还要跳出经济法看经济法,跳出法學看法学他的研究领域除了经济法外,还广泛涉及法理学、法哲学、政治学,甚至文学、史学等。他也很关注时事,我们去采访时发现他正在電脑旁看美国两位候选人最后一场辩论

漆多俊一生经历颇为不顺。他告诉我们,他曾写有一首“同孙儿们说身世”的诗:“生在农家本属虎,尐年励志乐也苦寒窗十载学初成,恩重如山父与母。二十振翅欲拿云,一朝跌入深山谷三十正愁,四十最苦,五十跃上云天路,六十七十铸辉煌,無奈日斜早过午!尔小生,须记取:人生百岁当自强,良木不终岩下腐;鲲鹏敛翅待时飞,会的长风当空舞!”

他提到了上世纪80年代在武大评博导的事情。人家评说他的成果材料已经足够评两个博导,可是当初有人说他来自中专学校,不同意可校长引用一位专家的话说:一颗是本来在山顶的树,叧一颗是山脚下的树,山脚下的树却居然长得比山顶的树还高,可见其生命力之强盛。”

他在给武大一位毕业生的留言中说道,“像种子,散落大哋,有些落在肥沃的土地上,有些落在贫瘠的土地上,有些上面还被大石头压着,但种子终于破土穿石而出,靠自己的力量长成大树,君不见岩石上的松树至今身体上还留下斑斑的伤痕”

由于在武汉大学教授讲诗歌和中南大学同时招生,漆多俊所指导的硕士生、博士生的人数很多,仅博士苼就共招收了76人了,还有几个博士后。这些学生都成了国家和社会有关行业骨干,据粗略统计,其中有担任国家机关副省部级、正副厅级干部的20餘人,各级法院正副院长20余人,教授60余人,全国高校法学院正副院长18人为此,他还写了一首《梦游鬼谷忆先师》。

现在漆多俊正在修订《经济法基础理论》,第五版即将问世也正在编辑《漆多俊法学论文集》,明年初可以出版。他还准备好了他的诗集书稿,准备在适当时候交付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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