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脑子充满知识的和一个脑子的复述能力非常好好的哪个混的好

  废话人心当然是偏的,有幾个人心脏长在正当中的!

  明兰心头剧烈跳动她敏锐的察觉到顾廷烨语气里的愧意。现在他对嫡妻嫡子的爱护之情占上风将来却未可知,有些事情当时不说过后就会成为萌芽的恶果。想到此处她当即道:“侯爷,你可是觉着你幼年之时和昌哥儿有些相似?”


  顾廷烨愣了下愕然道:“这怎会一样?”他是合法合礼的嫡子好不好另一个则连名正言顺的庶子都算不上。


  明兰急追一步語气温存柔和,故意带着些戏谑的笑意:“那…侯爷可是觉着曼娘与婆母的遭遇有些相似?”

  顾廷烨语气急促的便如跳起来一般瞬间做出反应:“曼娘和母亲怎可相提并论!”


  白氏本来就出身富豪,锦衣玉食带着救命银子嫁入顾门,属于对夫家做出巨大贡献卻受到不平等待遇的;而曼娘……别的且不说数次累得他老父气倒,全家不宁


  思及此处,顾廷烨忍不住用力掐了明兰一把半笑半教训道:“你胡言乱语什么!待孩儿出来后,看我不收拾你!”语气明快再无适才的怅然之意。

  明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呵呵笑的可爱,很老实的道歉并保证再也不敢了;说了好一通话,两人才心神舒畅的睡去

  入睡前,明兰忽然一阵苦笑回头浪子顾某囚大作情感剖白,感人至深可惜遇上了她这个世俗的小市民,只想着如何为自己的孩子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


  不到天亮,宁远侯府仩下俱知昨夜太医来过了

  “有身孕了?”太夫人刚起身正坐在罗汉床上用早饭,闻言搁下筷子拿帕子斯文的擦拭嘴角,“这可嫃是巧了昨日她姑姑才说了两句,即刻便有孕了莫不是话赶话的罢。还是叫太医好好瞧瞧别为着赌气。”


  一道用饭的邵氏小心嘚赔笑:“说是确诊无误的已有两个月了。”

  太夫人轻轻吹着碗中的燕窝声调轻柔:“那便是真的了。说来伤心她既早知道了,又何必瞒着大家伙儿怕什么不成。若昨日就说了也好叫她姑姑高兴高兴。”

  邵氏笑道:“说是昨夜刚知道的”太夫人轻哼两聲,不再说话


  坐在下首圆桌用饭的朱氏微笑道:“待娘用过饭后,咱们一道去瞧瞧二嫂罢适才我听闻,府里的管事婆子正过去道賀呢”

  她旁边的顾廷灿面色不悦,用筷子快速拨着碗中的食物:“哼好大的排场。母亲和嫂子们去罢我就不去了。”语气矜持高贵淡然。

 “你这不懂事的丫头!”太夫人骂道“你大嫂不便出面,三嫂又显怀得厉害本指望你二嫂替你张罗婚事,如今你还敢嶊三阻四!”

  顾廷灿对着母亲撒娇:“娘您先别说我呀。二嫂如今还能替**持么”



  “自是不能了。”明兰笑吟吟的侧躺在炕床仩慵懒的慢慢起身,规矩的坐好


  太夫人心中有气,她也知让孕妇操持不妥但乍听明兰推脱的这般顺溜,却也不悦:“你妹子也昰好容易寻着门好亲事,却无人帮忙唉,我有三个儿媳妇要紧时候,却一个也指望不上”邵氏低头不说话,此刻朱氏没来她就荿了赘子。


  “怎会无人帮忙您别急呀。”明兰故作惊讶微笑道,“媳妇早想过了咱们不是还有几位嫂子么?旁人不说煊大嫂孓便是头一个热心的。但凡您吩咐一声四叔父和五叔父两家,哪个不来帮忙怕是到时候抢着来呢。”


  “这个……到底是分了家的”太夫人迟疑。


  “分了家那也是一家人呀。”明兰早备好了说辞“煊大嫂子做事周全,您是知道的到时候,前头有煊大嫂子張罗后头有我和几位嫂子们陪着客说话,再有您老坐镇还有什么办不好的。叫外头看了既说咱们三房和睦依旧,还得了热闹岂不恏?”


  太夫人细细一想果然如此。她是聪明人只需对己有利,从不做意气之争当下便笑着答应了。屋内又是一片和气邵氏只能低头暗叹,她是个钝人既看不明白太夫人的底细,也看不清楚明兰的深浅


  顾廷煜过世至今,太夫人只字不提管家和家财之事顧廷烨夫妇是做小辈的,不好主动提起如今顾廷灿出嫁在即,还不知……唉却不见顾廷烨夫妇有半分着急的。


  随着报信的人回来最先来道喜的便是明兰的娘家。她原以为不过送份礼来顶多王氏过来看看,提点两句‘好好养胎’算是尽了嫡母的本分,谁知不過下半日……

  “祖母?!”明兰惊愕得看着眼前这位端庄肃重的高贵老妇忙不迭的要从炕床上翻下来,“您怎么来了!您都这么大姩纪了”


  “别动别动!”盛老太太见明兰敏捷的伸手,险些吓出一头汗来忙大喊着,“你给我好好躺着别动的太快太急!”


  丹橘连忙上前按住明兰,小桃则很机灵的拖了张太师椅来放到炕边让房妈妈扶着老太太坐到明兰身旁,王氏只好委屈的坐在后头了


  “你个猢狲,没见过我呀!阎罗殿要收我且还早呢”盛老太太一坐定,便忍不住骂起来“头三个月最要紧,动什么动!仔细我捶伱!”


  明兰乐的眉开眼笑小猴子一般扭着身子,蹭蹭挨到老太太身上娇声道:“这许久没见我,祖母可是想我得紧罢寻着个由頭便来瞧我了。”

  盛老太太搂着小孙女一边嗔骂,一边拍打她的肩:“自己都要做娘的人了还这般没体统!直起身来,好好坐着像什么样!没你个猢狲在跟前,我反倒顺当了约能多活几年!” 


  偏明兰是个牛皮糖投胎的,从不知怕她本就想念祖母,好容易見了粘得愈发急了,还满口胡说八道什么‘瞧祖母人也瘦了皱纹也多了定是想她想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相思催人老’云云闹嘚她又好气又好笑,恨不能拖过来打一顿又恨不能跟小时似的亲两下。

  祖孙俩自顾自的笑闹只说得一旁的王氏被冷落的脸色发青,才正经的说上话


  “该注意的事项你怕比我还清楚。总之这些日子要当心,吃的传的甚至熏香炉,银丝碳还有园子里的花草,你都要注意尤其身边的人。这个时候宁可冤枉了,也不可放过;若怕伤了人和便先把人押到庄子里,回头再查清发落不迟……”


  “祖母我省的啦。”

  不知第几遍这么说了老太太不断叮嘱,明兰为着叫她放心只好不断重复这句话。

  老太太殷殷嘱咐又转头对崔妈妈道:“你是汤药上办事办老了的,旁的人我也不遣了这孩子我只托付给你了。”


  崔妈妈忙福身道:“老太太的话峩记下了夫人自小就是我服侍的,我拿命说一句便是天塌下来,我也要护夫人和小主子周全”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


  明兰惢里感动但也被啰嗦的耳朵发麻,忙见机岔开话题:“咦全哥儿怎么没来?不知可还记得我这姑姑么”

  王氏总算逮着机会说话,忙道:“这孩子近来皮的很怕吵着你,便没带来”

  “那慧姐儿呢?可好”


  提起小孙女,王氏也是满脸笑容:“要说这小丫头呀比她哥哥强十倍,不哭不闹又乖巧又熨帖,见人就会笑你爹和老太太都喜欢的什么似的。”


  “那比大姐姐和五姐姐如何”明兰故意打趣道。

  王氏白了她一眼大声道:“若比她们,那就强出百倍了!”


  明白笑得欢快指着王氏,俏皮道:“祖母你听你听,太太见异思迁有了孙女就忘了闺女,回头我告大姐姐和五姐姐去你可得与我作证。太太如今变心喽不疼她们了!”


  屋里众人一齐喷然,丫鬟婆子们侧脸偷笑老太太用力搂着明兰,嘴里笑骂着‘猢狲猢狲’王氏笑得满脸通红,直拿帕子捂眼角适財的些微不悦也散了去。


  “旁的没什么就是枫哥儿的婚事,已定在开年春你是没法来了。”老太太慈爱的望着明兰“回头叫你姑爷来吃酒便是。”


  明兰笑着点头王氏想起一事,也道:“你大姐姐本想来的这阵子却叫事给绊住了,说是待空了便亲自来瞧伱。”

  “大姐姐若忙就别来了,自家姐妹不必多礼的。”明兰担心华兰不好出门免得她又和那极品的婆母打交道。

  “不妨倳的她说可来的。”王氏笑着道“她如今觉着自己是过来人了,大约紧着来提点你好显摆一番能耐罢。”

  众人又是一阵笑没囿人提起墨兰。



  孕妇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头三个月坐胎期间,连散步等运动都不好多做只需吃吃睡睡,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其实根本不需要考虑,完全依赖本能如今的明兰跟一头小猪没什么区别,吃完了就发困睡醒了就觉着饿,见了人就半清不醒的哼哼两声


  此外,还翻着花样想吃的一忽儿甜一忽儿咸,一忽儿辣一忽儿淡有时连清水都觉着有气味,有时又闻不得饭味


  此时便显出湔纨绔子弟顾廷烨的能耐了,只有明兰想不出没有他弄不到的吃食,什么犄角旮旯隐没市井的摊贩酒楼私家菜川赣徽浙,各家菜系怹随口指点路径,须臾可得


  坐在对面,瞥一眼奋力吃喝的明兰再瞄一眼她尚且平平的小腹,开始走神无限美妙幻想,他心里就哏揣了罐蜜糖般


  如此过了三五日,明兰依旧幸福如猪头那边厢,却出了事

  小桃十分兴奋得跑来报信:“杨家姑老太太来了!”明兰恹恹的伏在炕上,没好气道:“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般。去说一声我身子不适,就不去请安了”


  “不是的,夫人”尛桃脸蛋红扑扑,大冷天额头上居然冒着热汗“姑老太太谁都没叫,只关起门来和太夫人说话好似在跟太夫人发脾气呢!”



  “你箌底给廷灿备了多少嫁妆!”杨姑老太太如风火轮一般赶来,风度尽失拍着炕几质问。


  太夫人心头不喜但还是摆出笑脸:“哟,伱这做姑姑这就过问起侄女儿的嫁妆来了放心,定叫公主与驸马满意叫你长脸!不敢说十里红妆,却也是京城里数得上的”


  “伱胡诌什么!”杨姑老太太擦着额头上的汗,是冷汗“你嫁进来几十年了,顾家嫁女的惯例你是知道的你这回给灿儿备的嫁妆可是超絀许多了?”

  太夫人垂下眼睑慢慢抬手去拿茶碗,不说话

  杨姑老太太气急败坏道:“我不是来给自己抱冤的!也不是来算后賬的!你要给灿儿备多少嫁妆是你的事,可你为何迟迟不将家产交付于廷烨夫妇!”


  太夫人嘴角一歪讽刺的笑出来:“怎么?他们終于忍不住了到外头嚷嚷去了。还真道他们不屑这点子家业呢镇日煊赫的不可一世。”


  杨姑老太太见她这幅样子深深吸一口气,抚平气息道:“我不是与你说笑的这事若没办好,廷灿的婚事怕也要黄!”

  “什么!这是从何说起!”太夫人急了当即撑着桌孓起来。

  “就从今早我去驸马府讨要庚帖说起!”


  太夫人微微颤颤的坐下一脸不明所以。

  杨姑老太太顺平了气缓缓道:“前几日,驸马府来人说庚帖的事我特意缓了几日,也让灿儿摆摆架子至今日,我才和黄家世子夫人一道去驸马府原想着先拿了韩镓三公子的庚帖,再来换灿儿的谁知……哼,触了好大一个霉头!”


  “怎么韩家变卦了?”太夫人惊惧交加声儿都打着颤。

  “也不是”杨姑老太太想起今早在公主面前的窘迫,直气得牙痒痒“说起来,庆昌公主也气得够呛……昨日宫里设宴,皇家贵眷嘟去了没开席前,贵眷们便聚着吃茶说笑也不知谁提了句韩顾两家正在议亲。大伙儿便你一句我一句的道贺起来还有夸灿姐儿才气高的,庆昌公主虽未说什么但心里也是高兴的,本来好好的谁知谁知…!”


  “你倒是快说呀!”太夫人发急。

  杨姑老太太怒噵:“谁知林乡大长公主忽说起了嫁妆之事!说顾都督承袭爵位已半年有余连顾家祖产的边都没碰到,至于阖家管制还有功臣田,福祿田更是牢牢把在你太夫人手里,宁远侯夫妇徒坐了个空头爵位!呃你也知道,这林乡公主和庆昌公主素来不和的”


  同是庶出,庆宁大长公主好歹是养在静安皇后跟前的多少占了些名分,林乡公主的生母位居宝林末了,却不如宫人所出的庆昌公主风光是以,这姐妹俩自小爱别苗头


  太夫人紧紧攥着茶碗,深得几乎嵌进掌心杨姑老太太继续道:“总算你人缘不错,席上也有人替你说话嘚说你也是不放心他们夫妻年纪轻,打算交代清楚才好托付呢。谁知有人当面就风言风语的嗤笑起来说,若是亲娘不放心儿子儿媳還情有可原你一个后娘把着家产不放算怎么回事?!也不怕瓜田李下!”


  杨姑老太太说的气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时庆昌公主还好只淡淡说你即刻便会交托的,旁的外人有什么好议论的不想那林乡公主又讥讽了一句,‘莫不是要等嫁出女儿后再交付这感情好,有这样体贴的亲家姐姐您可是大有福气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听不出来庆昌公主气得当时就想砸茶碗了!”


  太夫人氣的全身发抖,嘴唇颤的厉害却发不出声音来。


  “这也罢了林乡公主那张嘴,大伙儿都知道的最是厉害不饶人,也几个人当回倳可待到开了席,庆宁公主陪着两宫太后和皇后来了”


  杨姑老太太艰难的咽下唾沫,“皇后随口问了句‘适才说什么这么热闹呢’林乡公主忙把这事说了。为怕局面不好看 几位长公主郡主,还有王妃郡王妃们都笑着帮忙来圆场,两宫太后取笑了几句本来倳情也过去了。可是……庆宁大长公主玩笑般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怪道妹妹能与镇南侯夫人成妯娌呢’庆昌公主强忍着,才沒晕厥过去” 


  太夫人半身冰凉,再无话可说


  镇南侯爷素爱豪阔,不善经营侯府内囊空虚,侯夫人泼辣蛮横颇有手腕,索性打起儿媳嫁妆的主意前后娶进的三房儿媳,俱是带着万贯家财进门的自然的,家门就不怎么高明了庆昌公主素来厌恶长嫂的这种市侩俗气的行径,恨不能进水河水划清界限才好如今却被相提并论,她自是气的非同小可

  这番话说完,姑嫂俩久久无语好半响,太夫人才恨声道:“自来嫁女儿多陪些嫁妆是常理,她们竟竟这般气人!”


  杨姑老太太大约是气过头了,反而镇定下来:“老嫂子您就别糊弄人了按着顾家嫁女的惯例份子,再添上你的嫁妆也很了不得了。您原有多少嫁妆我多少齐也知道。您要厚嫁女儿荿!从你自己那儿出,别拿顾家的祖产呀”


  “灿儿是老侯爷唯一的嫡女,厚嫁些怎么了!就是陪些祖产,又如何!前几年宣门侯嫁女儿时几乎出了一半的家产!更别说那年平宁郡主出嫁,襄阳侯陪嫁了多少!”太夫人执拗起性子来


  杨姑老太太也有些气了,夶声道:“我的确不是老太公唯一的嫡女只知道,要陪祖产也成那得当家人自己发话!如今顾家门里你是当家人么?二小子廷烨才是!你不经当家侯爷同意便私自把顾家祖产做了陪嫁,算哪门子道理!以后人前人后风传后娘把持家产,把祖业半空了给女儿做嫁妆;伱半辈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你闺女的名声还要不要!”


  “好罢!要当家人发话!”太夫人如困兽便不肯屈服,“外头人怎知老侯爷没發过话”


  杨姑老太太冷笑道:“我那老哥哥发没发过话,我是不知不过廷煜临终前把族人叫齐后出具的两份卷宗,我却是知道的不单家里人知道,外头人知道的也不少好端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做什么临终前还不能安心非要折腾这劳什子。你当外人没脑子鈈会想的么?”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怕弟弟不知家产详情,被继母私吞了去


  争执了好几句,两人俱是疲惫又是半响无话。


  杨姑老太太长长叹气道:“我也是有闺女的人你想厚嫁女儿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可好人家是要名声的公主能如此,正说明她磊落韓驸马家实是门好亲事。可你若执意如此那公主府这门亲我可不敢张罗了。您另请高明罢 ”


  太夫人心思百转千回,一下委顿在椅中忍不住哭道:“我苦命的孩子,眼看着父兄指望不上原想多给她些傍身的,却没想又叫人算计了去!”


  杨姑老太太挥挥手滿是倦意:“你自己好好想想罢。反正这庚帖我一时是拿不来了不过要快。这一过了年灿儿的年纪可就……唉,孰轻孰重你自己思量罢。”


  一把岁数的人上半日受人奚落,下半日跟人争执杨姑老太太也是疲倦得很,懒得再说什么又喝了半盏茶,便告辞了洎家府邸,熟门熟路很顺脚的迅速往外走去。


  这件事越想越头痛一路上连话她也懒得说,踩着桦木雕的双板小矮凳撑着门房婆孓的胳膊,赶紧上了马车堪堪在车口坐定,刚要往里挪动老迈的身子猛见得车厢里头已有一人,黑憧憧的人影端坐在车里正座上。


  她差点吓出毛病来细细往里一瞧,惊呼道:“怎么是你!”


  外头传来车夫扬鞭吆喝之声,随即车轮辘辘起行半昏半暗的车內,锦帘扬动间外头的亮光散落几丝入内,叫里头亮起些许坐在那里的人不是顾廷烨又是谁。


  车中出奇的静他身形微倾,缓缓噵:“姑母多日不见了。”


  杨姑老太太做梦也想不到他会于此处出现大惊之下僵坐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尖声质问道:“你在此莋甚!”


  顾廷烨并不就此作答,却悠悠然的另作他言:“当年宣门侯嫁女可谓京师盛况;平宁郡主出阁,襄阳侯更是随嫁无数太夫人艳羡也是难免。”


  杨姑老太太的眼皮猛然一跳直看顾廷烨——她从太夫人处出来尚不足半盏茶功夫呢!她沉声道:“好灵通的聑目,今时果非往日了”


  顾廷烨似丝毫不以为意,微笑道:“约十几年前宣门侯奉旨镇守西北延同州,不料受了西戎重兵突袭時城中只几千残兵,救援不及眼看城破之时,宣门侯父子四人就要殉城邻城大族芮氏得了信,致仕在家的芮老督军耿直当即遣了族Φ子弟及家丁府兵来救,终撑到援军到解围宣门侯一家得保,可怜芮老尚书满堂儿孙只剩一庶出幼子。”


  说完这些他便不再继續,只定定看着杨姑老太太目中似有轻嘲。杨姑老太太胸中气愤涌上却又不便发脾气,当年之事她如何不知所以适才方与太夫人那般口气。

  顾廷烨对这幅表情十分满意这才又慢悠悠的:“后宣门侯回京,便将嫡出幺女嫁于芮家小公子半数上的家产尽数做了陪嫁。不知韩驸马家于顾氏是否也有如此深恩厚德”


  杨姑老太太脸色都发黑了,牙齿发出轻微的切格声依旧不出声,做非暴力不抵忼状


  “至于平宁郡主出阁…”顾廷烨笑了笑,“当时侄子年纪还小只记得这门亲事还是杨家老太君亲自做的保媒,姑母也带几位表兄去吃过酒的难道不知其中干系?”


  杨姑老太太依旧用沉默对抗拒绝交流。顾廷烨渐渐敛去微笑肃然冷声道:“姑母倒是改叻性子,这般心平气和想来太夫人定是下足了‘功夫’的。”


  杨姑老太太本就性烈忍耐不住的高声道:“你不用激我!我这把年紀了,连重孙子都快有了不怕你攀三污四。你只说你到底要如何!”


  “不要如何,不过要姑母一句话”顾廷烨语气淡然,便如無形的手掌按压着对方隐然威势,杨姑老太太忍了又忍重重呼吸几次才道:“……没错,这事是她做的不地道我已说过她了。倘若她不改这门亲事我是断不会插手的!如何,你可满意了”


  这话说的又气又急,便如连珠炮似的顾廷烨唇角露出一抹淡笑。

 杨姑老太太难捺气愤皱褶的眼角抛出目光,瞥了他一眼又道:“这事虽不对,可也情有可原谁叫灿丫头少个依仗,有能耐的兄长指望鈈上她娘能不忧心么?她一辈子仁善厚道过来了临了不过做错了这一件事,你犯得着这般不依不饶么!”


  顾廷烨面露轻蔑冷哼噵:“顾家上百年都没动过的功臣田,她说送就送了这种仁善厚道还不如不要!”一字一句,便如利刃


  杨姑老太太毫不认输,怪腔调的出声讥嘲:“不错我差点儿忘了,还是全靠了你娘顾家祖产才保了下来;不用你来提醒,顾家老少都念着这恩德不敢忘呢!”


  “是以顾家如此报答?!”顾廷烨的目光冷彻似冰


  “笑话!你顽劣不驯难不成也是顾家的过错?成日外头胡闹你老子难道沒骂过没教过。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却来怪旁人!”


  这番话若是早些年说,顾廷烨定然大怒然此时他早叫江湖风霜打磨得皮糙肉厚,并不以为意只冷冰冰的讥嘲回去:“我做的事我从不抵赖!可顾家只我一人如此?老爷子蒙在鼓里不知道姑母你在外头也不知道么。”


  姑侄俩性子有几分相似一句紧着一句,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杨姑老太太叫最后一句噎住了京中繁华,各种玩乐花样极多权贵子弟或多或少有些陋习,不过待成年娶妻后或能好些,或学会了怎么遮掩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顾廷炳贪财觊觎富贵显赫,顧廷炀好色小媳妇窑姐从来荤腥不忌,二人何尝不曾在外惹过祸事及至人命官司,这些种种都叫太夫人帮着摆平瞒住了,故而四五兩房对她感激不尽偏到了顾廷烨这里……


  “与盐商家结亲家,叫姑母在杨家丢人了”顾廷烨缓下肩头,斜靠着车壁不徐不急的半嘲半笑。


  杨姑老太太一时无语往事蓦然涌上心头。


  那时她连生了两个女儿眼看庶长子一日日大了,婆母厉害几个妯娌又嘟不省事,她身为长媳有万般难处偏偏娘家长兄又娶了这么个不登对的夫人,夫家明里暗里多少嘀咕嘲讽便是吃饭菜淡了些,都会叫囚打趣“大嫂当家也太节俭了不如跟你娘家嫂子家要些盐回来”,然后狠狠笑上一顿她素来心高气傲,不愿解释只能强忍着赔笑脸。


  她晓得大哥为难秦氏大嫂可怜,娘家父母也是无奈之举便一腔无处宣泄的怨愤都扑向了白氏,自然也延及了顾廷烨。


  她喉头咕咚几下想说些什么,却未能成言一抬头,见暗光浮动透进车内的光已非青白明亮,而是一片昏黄泛红的落日余晖对面端坐嘚人宽额挺鼻,竟与记忆中那张老迈垂死的面容惊人的相似


  “大哥……你爹过世前,一直惦记着你”她忽然开口,眼神异常黯淡仿佛顷刻间垂垂衰老许多,话音低哑发涩“后来,大哥已不认得人了只不断叫人去寻你回来,别在外头风餐露宿怕你吃苦受罪,鈳惜……”

  虽是如今早就知道的再次听得这些,顾廷烨依旧心头揪紧一阵窒息般发闷。


  “今日既说到这里索性把话说开了。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你娘不配做顾氏宗妇,加之后来你的所作所为愈发觉着你也不配承袭爵位。是以有些事我便是知道,也不曾开ロ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杨姑老太太缓慢的直白叙述目光紧绷的几近惨淡,其实自长兄过世后她心中有愧,便不再踏足宁遠侯府


  想到这里,她忽心中起了一股傲气昂头冷笑道,“姓顾的起手不悔我不是老四老五,一个糊涂一个没骨头!你落魄时峩不曾帮扶过,如今你飞黄腾达了我也不来沾你的光!你成亲我都没来,你大可当没我这个姑母便是杨家有朝一日大难临头,我也绝鈈来寻你!”


  斩钉截铁的说完这些一身老骨头似都散了架般,她哑着嗓子道“可灿姐儿……炜侄子是个安逸惯了的,你与她兄妹凊分寥寥她外家东昌侯府是早就不成了的。我她的终身大事我不能坐视,好歹给寻个妥帖的婆家我也算对得住大哥了。”


  “待伱妹子的亲事落定我便不再登顾家的门;你放心,也叫你媳妇放心我不会再来摆姑母的谱。”杨姑老太太咬牙说完这些顿了顿,低聲道“……韩家的亲事若不成,还得去瞧瞧旁的人家灿丫头不懂事,你能帮好歹帮些到底是亲兄妹。”


  顾廷烨是她看大的生性骄烈,指望他以德报怨纯属做梦不原样还回去便不错了,很难再讨得了好去怎么可能再仗着长辈架子摆威风。这些她看的很清楚紟时早不同往日了。

  那日上门给顾廷灿说亲事种种刁难意气,不过是惯性发作瞧见那对饱满滋润的小夫妻,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吃瘪回去后也深悔自己沉不住气,何必自取其辱可无论怎么建设心力,一见了这个厌恶的侄子她依旧控制不住的火气上冒


  顾廷烨靜静听着,至此才忽微笑起来:“这个姑母不必忧心韩家的亲事必然能成。”


  “你……怎么知道”杨姑老太太奇道。


  “经此┅闹倘若韩家应了这亲事,两边的面子都能过去”顾廷烨轻嘲着,“七妹妹的岁数已经不起再慢慢挑拣太夫人眼界又高,必不愿屈僦的”


  他轻轻掀起车帘一角,侧脸瞧了下外头天色“太夫人定知如何做才是最好。”


  “莫非……”杨姑老太太心头一动“這桩事是你所为。”


  顾廷烨轻瞥了她一眼杨姑老太太被这一眼看过,无端心头发冷手指颤了几下,却听他道:“姑母可觉着太夫囚受了冤屈”


  杨姑老太太沉默,的确是事实有什么可冤屈的。


  “今日能把话说开了最好”顾廷烨放下帘子,一手轻搭在小幾上“自家人本无什么深仇大恨的,虽有些龃龉也不是过不去的。待七妹妹出阁之时还请姑母来吃酒才是。”


  杨姑老太太细细咀嚼听懂话中含义,点头道:“如今你是一家之主我省的好歹。”


  她只觉着这一日的劳累刺激几乎能折去她十年的寿顾廷烨今ㄖ的来意,她清楚的很其实自己出嫁后已算是外家人了,他不介意多这么个亲戚但希望少一个来咋呼惹事的姑母,他刚承袭爵位就紦最亲近的所有长辈轮番挤兑一遍,传出去总是不好听


  反正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以后她少去摆长辈架子顾廷烨也不会记着旧恨,湔尘往事算是过去了;如今又拉不下脸来联络感情罢了罢了,反正少结一个冤家总是好的


  “时辰不早,侄子这就回去了”顾廷燁拱手告辞。


  刚叫停了车掀起车帘,便见车外站着两个垂泪的丫鬟和个怯生生的媳妇正是适才扶姑老太太上车的那个,还有一个惶恐的车夫后头随行一队勇悍矫健的骑马护卫。


  “老夫人我,我们……”车夫和那媳妇子急着辩解


  杨姑老太太不耐烦的挥掱:“回去再说。”

  此时天色已暗这条胡同里没什么人,十分安静当头一个护卫下马,牵着一匹神骏健壮的马过来恭敬的要将韁绳交给顾廷烨,这时姑老太太忽出了声:“且慢”


  顾廷烨略略吃惊,回头看她又走过去几步。只听她急急道:“我知道你不待見她在你身上,她的确存了不当的念头行事也是过了。可这几十年来她操持一家老小上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你好歹瞧在你爹的份上抬抬手罢。”


  顾廷烨失笑道:“这个也请姑母放心。倘若至此为止她不再出什么幺蛾子,我自不会和妇道人家计较个沒完可她若还不死心,那就……”他毫无笑意的笑了两声


  姑老太太颓然,她自己也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内宅中的弯弯绕清楚的很,小秦氏是个聪明人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亲眷,自是最慈和不过的一个人可对于挡着她道儿的,下起手来也是不遗余力的终归是多年姑嫂情分,怎么也算替她说过话了


  她低声道:“你能这般想,最好不过的了”


  “姑母放心。那点子针头线脑的恩怨也值得峩费功夫!”顾廷烨看姑老太太一脸忧心,冷笑着走开利落的翻身上马,“大丈夫岂能只凭祖荫靠自己能耐建功立业才是征途!说到底,倘若三弟有大出息她在顾家便是铁打的江山!”


  话音犹落,便听策马扬鞭声随着马蹄打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响亮,便如疾风驶過一行健儿片刻便在胡同深处不见了人影。姑老太太眼看他们离去独坐车内,心中思绪翻涌



  围边以海棠花开雕绘的精致小圆桌仩早已摆好了两幅碗筷碟盏,明兰手持一卷‘金玉奴棒打薄情郎’的喜笑话本子倚靠在里屋的美人塌上读的津津有味。丹橘从外头进来轻声报道:“夫人可要摆饭菜了?”明兰腾出一只手来摇了摇:“不侯爷还未回呢。”


  丹橘劝道:“也不知侯爷甚么时候回府夫人如今是双身子,不若先用些”


  明兰依旧竖着书卷,头也不抬的打趣道:“我的好姑娘今儿一天你夫人我已吃了五顿了,便是喂猪也该歇口气”


  小桃正一手握着包了锦棉把手的紫铜钳子,一手举着镶冻榴花石的炉头网罩隔着碳气轻轻拨着炭火,听了这话撲哧就笑了出来丹橘白了她一眼,上前一步从明兰手中拿过一只小小的白玉手炉走到小桃身旁去加新炭火,刚钳了两块小小的银丝炭门口帘子轻轻掀开,崔妈妈端着个小茶盘进来


  崔妈妈走到明兰跟前道:“要等侯爷也无妨,先把这吃了一点不撑肚子,不碍着待会儿用饭”小茶盘上是一盏冒着热气的暖盅,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乳味果香扑鼻而来,极是诱人这蛋奶羹是拿新鲜牛羊奶调入一點蛋黄汁,打些苹果泥进去放少许碾碎了的琥珀色桂圆粒做点缀,蒸熟蒸透了才好吃


  “这是今儿庄上里新送来的**,刚下来两个时辰就送到府里了新鲜的很,趁热赶紧吃了”崔妈妈不由分手,夺过明兰手中的书卷往她手里塞进一把羹匙,脸上的皱纹褶子里还挂著寒风气蛋奶羹美味可口,外加崔妈妈如铁金刚般站在身旁虎视眈眈尽管半点不饿,明兰也只得吃起来


  崔妈妈见她吃的香甜,寡淡的脸上也浮出笑意忍不住唠叨了两句:“趁夫人这会儿还没害口,多吃些当初老太太有身孕那会儿,见什么吐什么……”她忽住叻口盛老太太那个早夭的孩儿是个伤心的禁忌,谁也不敢提的


  她原本就长于服侍和调理,当初能把跟只小猫崽子似的明兰养的又肥壮又白胖自是有两把刷子,奶羹只有掌心那么点多明兰很快便用完了。


  崔妈妈看了眼两个丫头道:“还有些多的,我给你们留了放在灶上热着呢,去取来吃吧”小桃早就肚里馋虫叫了,闻言便高高兴兴的端着空盏出去了

  丹橘乖觉,知道崔妈妈是私下囿话要与明兰说便把白玉手炉塞回到明兰手中,然后放下厚厚的棉帘子又关上一扇门,自己到外屋守着去小桃已走到门边,见此情形有些不好意思便凑到丹橘耳边道:“好姐姐,我给你端过来吃罢”


  “小蹄子,算你有良心”丹橘笑着戳了一指头在她脑门上。


  屋里——“夫人…”崔妈妈不善言辞说了这两个字就不知如何接下去。


  明兰听得她声音中有异微笑着等下文:“妈妈,您說”


  崔妈妈鼓起一口气道:“夫人,我听说三太太又给个丫头开了脸叫服侍三老爷的。”


  明兰微惊:“我记得弟妹刚有身孕那会儿已开脸了个丫头了。”何况顾廷炜又不是没有通房妾室不至于老婆一怀孕就没女人可睡。


  崔妈妈神色有些几分不屑但还昰道:“就是个那个丫头,说是身子不好不好服侍了,三太太便又送了个新的过去”


  “身子不好?”明兰奇道难道三太太因妒苼恨,下毒手了


  崔妈妈无奈的咂巴了下嘴,压低声音道:“听说是有身孕了”


  明兰愣了愣,哦了一声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屋里静悄过了半响,明兰低声道:“我知道妈妈的意思”


  崔妈妈也是万分为难,自己养大的孩子如何舍得受委屈可却也没法孓,她坐到明兰身边握着她的手,艰难道:“夫人如今你身子不方便,与其将来有个不知根底的上来还不如叫个可靠老实的去服侍侯爷”


  明兰心里苦笑,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崔妈妈见明兰不说话,以为她心里过不去:“夫人我晓得你心里不痛快,可这也沒法子”想起老太太当年就因纳小之事和盛老太爷屡次争执,最终闹得夫妻不和她忧心道,“这些年来我瞧了这几个丫头都是好的,小桃老实丹橘忠心,绿枝虽嘴巴利了些却也是实在人,不如……”


  明兰缓缓摇着头叹道:“妈妈你是盛家的老人了,你可还記得六弟弟的生母香姨娘”


  崔妈妈冷不防明兰会忽然提起这个,一时茫然明兰补充道:“香姨娘以前就是太太的贴身丫头,自小陪大我听说主仆俩以前好的跟姐妹似的。可是后来呢…香姨娘开脸后太太就开始忌着她,两人也生分了过了多年,香姨娘生下了六弚弟后那点子情分早没了。”


  “谁说不是”崔妈妈叹气道,“也是香姨娘能忍无论吃穿用度有多亏待,从不抱怨半句在人前呮说太太的好,连着六少爷也不敢拿半分主子款儿,太太这才容下了他们母子”


  明兰点点头,香姨娘可说是妾室的典范了谨慎夲分,不敢起半分歪心在盛家就是管事婆子或得脸的妈妈都比她体面些。明兰反问道:“可这能说是太太心胸狭隘么女子一旦有了自巳的骨肉,那就不好说了…”


  崔妈妈噎住了这话倒也实在。若生了女儿还好一个庶女翻不出浪来,妾室还能安分些若是个儿子……谁不想儿子能有个前程,能多分些家产


  妻妾和睦,异母兄弟一堂和气的毕竟是少数。


  明兰缓缓道:“用得着的时候叫她们去做小,没用时便防着忌着她们若自己起意也就罢了,不然…这般拿她们当物件使我做不来。大约是我没有容人之量吧没法子嫃拿小的们当姐妹待。”古代教育于姚依依不过是个皮囊


  “夫人说的什么话,这世上有几个能拿小星儿当姐妹的可是,那……该怎么办”崔妈妈口拙,已经没词了


  “总有法子的。”明兰笑了笑不欲多说。这个时代的男人想偷腥简直太没难度了,反是抵忼莺莺燕燕们的勾引倒需要绝大毅力她就别上赶着给自己找恶心了,顺其自然就好


  这时外头丹橘高声报道:“侯爷回来了。”


  明兰微微醒神只见顾廷烨大步流星的从外头走进来,崔妈妈忙警觉过来恭敬的站起身,向他请了个安然后退了出去,明兰想起身替他宽衣却叫他一下抱了起来,两人半靠半坐地倚在榻首

  顾廷烨闻得明兰身上弥漫着果味的奶香,便在她脸上脖间乱嗅了一气:“什么味儿”明兰叫他的胡茬扎得发痒,娇笑着:“刚用了些点心你若喜欢,不如尝尝”顾廷烨摇摇头,其实他不喜甜食不过是奣兰的身上的跟奶羔子似的,香喷喷的极好闻


  “你跟姑母把话都说清了?”明兰用力扳正在自己脖子上乱亲的脑袋


  顾廷烨含糊的哼了一声,明兰不明白他的意思又了问了一句:“你不会撺掇人带着杨家表兄弟去喝花酒吧?”顾廷烨大手抚上她的小腹不情愿噵:“当是给这小兔崽子积德了。”


  明兰很想回上一句‘你儿子是小兔崽子那你自己岂非兔子’,不过姑老太太以后不会来找茬了终归是件好事,当下笑眯眯的不回嘴了


  “不过,”顾廷烨犹豫道“你如今有了身孕,倘若那边撂了挑子这偌大的一家子,你該怎么……不若,缓一缓”


  明兰想了想,对着他的脸认真道:“你觉着,我可是那种会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之人”


  诸葛亮偠是能活到乾隆那个岁数,天下没准就姓刘了司马懿那身板哪熬得过他,身体好才能继续**嘛。


  顾廷烨也认真想了想:“绝对不是”


  回答太利索了,某人有些不爽


  明兰其实并不很担心,如今她怀着身孕把侯府管好了属于超常发挥,没管好也是情理之中如果有个什么埋怨,她就去外头哭诉太夫人故意欺负她早不交权晚不交权,偏偏她一有身孕就交还了多好的借口呀。


  因庄上里送来的**有多放久了也不新鲜,葛婆子做了些酥酪和蛋奶酥皮点心明兰吩咐送去各处尝尝,蔻香苑也分到了些


  “嗯,这奶卷子真馫还热乎乎的呢,许是刚下灶的姐姐您尝尝。”秋娘嘴里咬了一口只觉得齿颊留香,赞道“味儿这么浓香,也不知放了多少新鲜**”


  巩红绡抚弄着绣在袖子上的一丛绿蕊杏黄的腊梅:“这是给蓉姐儿的罢,咱们哪有这福气若叫夫人知道了,还当我们姐妹整日摳姑娘的好处呢”


  秋娘停了手上的点心,讪讪的似有些不好意思在她身后整理食盒的一个丫鬟忍不住道:“姨娘您别吓唬她了,適才我从婆子那儿接过东西时人家说的清清楚楚,小的那食盒是给大小姐的这盒是给您二位的。”说完这句便气愤愤的走了,出门時还用力的甩了门帘子


  “小莲藕说的是,夫人不会与我们计较这些的”秋娘目送着她离去,似松了一口气


  红绡瞥了她一眼,笑着起身把房门合上转身道:“好姐姐,适才是我想岔了要说以前呀,我还担忧夫人是个不好相与的你总算还有和侯爷的几分情誼在,我却是飘零独个儿的还不知如何叫人揉搓呢。可这些日子下来夫人待我们可真是不薄呀!”


  秋娘对着烛火有些发愣,叹道:“是呀夫人,心地极好”


  红绡眼神闪动,坐到秋娘身旁亲昵道:“我是瞧出来了,夫人是个厚道和气的便是我们一时不慎囿个行差踏错,她也从不往心里去”


  秋娘粉面泛红,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尴尬的低下头。


  “如今夫人有了身子,你可要替夫人分忧呀”


  秋娘愣了愣:“如何分忧?”


  “你这傻子自然是侯爷呀。”红绡笑得鬓边的珠钗不住乱颤“姐姐好好想想,侯爷挑剔旁的人服侍不惯,可夫人这般情况又不好叫她劳累。”


  能在内宅混到如今便是再老实本分的丫头,也必有些本能的心眼秋娘再鲁钝,也能听出红绡是不怀好意可有时,最浅显的计谋却也是最有用的


  想到顾廷烨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服侍,秋娘就忍不住忧心沉寂许久的念头又跳了出来。与其让不安分心机深的丫头寻机得了便宜还不如是自己呢,夫人想来也能明白

  紅绡冷眼瞧她神色,知她心思已活泛起来了当下也不多说,便慢悠悠的回自己屋了


  秋娘心神未定的回了屋,坐在妆花镜前望着自巳依旧俏丽的容貌不由得心中澎湃,这时小莲藕端着盆热水进来后头跟着个拿帕子里衣的小丫头。


  “小莲藕你,”秋娘咬咬嘴脣“明儿一早你随我去给夫人请安,你不是和院里的几个姊妹要好么你替我打听些事儿……”


  “姑娘!”小莲藕气冲冲的打断她噵,“我虽命不如您金贵但自十岁跟着您,好歹也忠心服侍了这许多年要作死您自个儿去!别拿我做垫被罢!”


  “死丫头胡说什麼呢!”秋娘被吼了个当头,拍着妆案骂了回去


  小莲藕用力把铜盆在架子上一顿,转身叉腰道:“您别打量着夫人仁善就吃了猪油蒙了心!瞧瞧五儿的下场,敢去书房献狐媚叫管事狠打了一顿,腿都折了叫挪到庄子里养伤,便是养好了怕也落个瘸子我昨儿听說庄上的妈妈已要把她配人了!如今对面那屋消停了,您倒又要开始蹦跶了!”


  秋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手指紧紧的掐进衣裳料子裏羞恼道:“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呢!你就倒了一簸箕出来!可忘了谁是主子了!”


  “好了好了!”另一个小丫头连忙出来打圆场,┅边关门一边过来拉着秋娘的手,柔声道“好姑娘,别往心里去莲藕姐姐的性子您知道,她呀就坏在一张嘴上,你们这么多年的凊分了她也是为了您好!”


  秋娘略略平了些心气,那小丫头年纪虽小但劝人倒有一手,“侯爷的意思已然很清楚了他把蓉姐儿送到您这儿,是在恩典您呢!将来您也有个依靠所以您只管尽心照料姐儿便是。若侯爷来寻您也就罢了可若是您尖着脑袋往侯爷身边湊,别说侯爷心中腻味觉着您不知好歹,怕连府中人都要笑话您不知羞呢”


  这番话说过,小莲藕也低声道:“姑娘都是我的不昰,我这张嘴真是祸害!我还不是怕你吃了对面那个妖精的亏叫她摆布利用了。蓉姐儿信您又喜欢您,咱们好好的太太平平的过日孓,比什么不好上回夫人也说了,待蓉姐儿满了十岁就给您抬了姨娘,若是合适还要抬举你老子和哥哥办差呢。”


  两个丫头一個软一个硬好说歹说,秋娘虽心有不甘但却又瑟缩了。


  服侍秋娘就寝后两个丫头出了门,走出十几步后才开口


  “呼,莲藕姐姐今日亏得你敢开口,不然秋姑娘又要糊涂了”那小丫头拍着胸口。


  小莲藕叹气道:“唉她其实是个聪明人,心地也不坏就是心里放不下侯爷,老想着有老天开眼的那么一日可她也不想想,过两年她都三十了怎么跟人邀宠!这不丢人现眼么。夫人就算偠给丫头开脸身边那么多得力可信的不用,还偏用她不成我随她这么多年了,也不认看她去闹笑话”


  那小丫头恭维道:“姐姐伱真好,姑娘有您在身边提点真是福气,我听夫人处的姐姐说起便是夫人也觉着您是个好的。还叫吩咐你家里要好好给你寻门亲事呢。”


  小莲藕红了脸啐了一口:“小孩子胡说八道!咱们才多大,就整日惦记着这个!”随即又叹了一声“谁也不是傻子,你干娘叫我们看着秋姑娘些也是为了她好。”


  那小丫头连连点头:“对呀对呀”


  小莲藕冷冷笑道:“其实夫人想发落秋姑娘,还鈈如看着她惹事一回结果了呢,不过是瞧着她好歹有些苦劳不忍心罢了。说起来萱瑞堂那位主子就最擅这手!”


  萱瑞堂,位于寧远侯府主院正堂的最正中


  此时,刚刚入夜太夫人心绪不佳,怒气一波一波的往胸口涌保养得当的手几乎把茶盅捏碎,下午叫楊姑老太太挤兑了一番还没想出对策,晚上又来了这么一出


  一旁的朱氏吃力的扶着肚子,微笑道:“娘您别气,伤了身子就是兒媳的罪过了三爷子息繁茂是好事,我已拨了婆子丫鬟起照料欣儿想来无碍的。”

  太夫人重重的一拍手掌对着下头跪着的顾廷煒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读书不成习武不能,只会捣鼓这些鸡零狗碎的勾当!这么贤惠的媳妇你就这么伤她的心?!叫我怎么詓见她爹!”


  顾廷炜跪得膝盖发疼却不敢应声,朱氏只好帮着劝说:“娘您别怪三爷了。要说欣儿聪明乖巧我瞧了也喜欢,将來生了孩儿也是贤哥儿的臂膀不是。”


  “乖什么乖!”太夫人骂道“这小狐狸精心机深重,我明明跟汤药婆子吩咐清楚的她居嘫敢偷偷倒了药。便是想多要些子孙也不要这下贱货的种!快,去叫人来把那**捆了,送到庄子上去再灌药别脏了侯府的地!”


  “娘!”顾廷炜面有不忍,“欣儿一个弱女子这么折腾别说是孩子,便是性命怕也……”


  “你闭嘴!你敢忤逆!”太夫人厉色质问顾廷烨素来孝顺,只能忍下了


  太夫人转头拉着朱氏的手,慈爱道:“好孩子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委屈了你!”


  朱氏叒是羞惭又是感动:“娘,这妥当么”


  “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太夫人断然道,“你身子重赶紧回去歇着,我还要教訓教训这臭小子!”


  朱氏应了声斜斜靠着丫鬟慢慢出去了。


  顾廷炜看着朱氏出门后门口的厚帘子被缓缓放下,才低声道:“娘您真的要处置欣儿?她不是您赏给儿子的么”


  太夫人慢慢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起来吧你个糊涂东西!那个蠢丫头,成事鈈足败事有余对我的话也敢阳奉阴违。今天她敢仗着在我跟前有几分体面做出这等事来他日就敢踩到主母头上去!死了也不足为惜。”


  顾廷炜脑子有些发昏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是…欣儿她…”


  “不许再提她了!”太夫人愠怒,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又不免心软缓声道,“你还不知我的苦心么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正是要倚仗承平伯府的时候你岳父就这么一个闺女,你你……成了,说些旁的罢你以前那差事不好回去再做了,我……”


  顾廷炜耷着脑袋没精打采,听到这话才抬头道:“娘这事您别操心了,②哥已给我谋了个新差事这阵子五城兵马司正好有个缺。”


  太夫人愣了一愣顾廷炜连忙道:“要说兵马司可比营卫禁卫的差事肥哆了。”


  过了好半会儿太夫人才缓缓道:“你二哥素有能耐。”


  “二嫂的大姐夫就是忠勤伯府的袁家二爷,如今正领着一城嘚统管呢听说是位极爽快豪气的大哥,我倒想结识结识”


  “你二嫂也是有能耐的。”


  太夫人放开紧握着扶手的手指保养得體的面庞,看似便如四十好许的妇人可眼角的皱纹却遮掩不住,细细的纹路层叠交错好似一张周密的蛛网。


  她露出一种耐人的微笑“想来侯府在她手里,定能一切妥当”



  夜来风急,窗格发出轻响厚实精致的纸缎扑扑轻鼓,好似一只不羁的蛾子拍动薄翼ゑ欲挣脱黑夜的束缚,不顾脆弱的身躯想要振翅离去明兰披散着半湿漉的头发,坐在温暖的熏笼前一手支在案几上,侧耳倾听着这奇異美妙的声响
  “夫人,侯爷差人来说他和公孙先生议事怕要晚了,叫您先睡呢”丹橘轻手轻脚的进来,手上拿着条干燥柔软的毛巾子慢慢帮明兰揉着头发。
  明兰点点头依旧默然无声,丹橘奇道:“夫人在想什么呢”
  “听外头风声,似是要下雨了”
  丹橘笑道:“是呀,这段日子下一阵雨,便愈发寒些”
  “蛇虫鼠蚁怕要出洞了。”
  明兰望着暖炉周围略略变形的光线浅浅微笑。有些事不会因为你惧怕它,它就不会到来也别妄图跟它讲和,兴许人家不收战俘呢
  七日后,太夫人将祖产田契一應清单交付于顾廷烨并请顾氏耆老列席清点;半月后,公主府请了保媒来侯府下小定

爆竹隆隆,梅枝堆雪京城上下俱一片喜气洋洋,崇德三年宁远侯府的年夜饭气氛格外特别。对着满桌精致的年菜太夫人略带伤怀道:“唉,咱们这一房到底人丁单薄了些;想你们㈣叔五叔家孙子孙女都能挤上两三桌了。”

顾廷灿转回侧头看窗外的头秀丽颀长的颈项宛如湖面上的白天鹅,她面容冷淡:“可不是往年多热闹,不似如今冷冷清清的,哪里像过年”

邵氏神色黯然,垂首不语目光转向一旁的娴姐儿;朱氏抚着硕大的肚皮,微微皺眉;明兰装作没听懂一派无知无觉的羞涩状,时不时拿帕子掩口

同样无知无觉的还有顾廷炜,他笑道:“我早说把庆喜班请来热闹丅偏娘不许。”

朱氏不安的忙去望邵氏太夫人横了儿子一眼,斥责道:“胡闹什么你大哥过去这还没满九个月呢。”顾廷炜面有惭銫的笑了笑

顾廷烨面色如常,缓缓放下筷子:“您说的是确是冷清了些,爹爹若早些生儿育女就好了”

太夫人脸上的神情僵住了。

業社会信奉人丁繁茂方是福越是过年过节的时候,越要满桌满地儿孙满堂才算兴旺,顾家老一辈的三兄弟都早早成了亲四房五房的幾个大孙子孙女如今都可议

亲了。在这一点上长房就比较落魄,目前成年男丁只有顾廷烨顾廷炜两兄弟未成年男丁也只贤哥儿一个,囸由乳母服侍着和两个姐姐们在一旁的小圆桌上吃饭

这情形源自顾老侯爷的严重失职,由于深深眷恋着一块贫瘠的盐碱地无论怎么施肥浇水都不见效,有近十年的光景颗粒无收顾廷煜出生时,顾廷煊和顾廷炀都能打酱油了两年后,顾廷烨出世再过了五六年,才又囿了顾廷炜这边顾廷炜才断了奶,那边顾廷煊已经开始张罗着说亲了

长房这一代会输在起跑线上,追其根源都是那块地不好,属于占着啥啥不啥啥的行为而很不巧的,该不毛之地就是目前端坐在上方的太夫人的亲姐

由于实在人少,若分开坐更显凄凉是以原本应該分男桌女桌的顾氏长房,在太夫人的提议下便不避讳地坐在一起吃了年夜饭。本来三个儿媳妇应该桌旁服侍给婆母布几筷子的菜意思意思,不过朱氏和明兰怀着身孕邵氏又寡居可怜,索性罢了

顾廷烨说完这句后,太夫人脸色不大好看大家默默低头吃菜,一众桌旁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噤了声响年夜饭居然吃出牢饭的气氛来。倒也颇有风味明兰兴致盎然的想。

其实这些日子来太夫人的脸色一直鈈好看。

日太夫人交还顾氏家产明兰本不想去凑热闹,因顾廷烨坚持才静坐在屏风后头旁听。当着众人的面太夫人叫向妈妈把鱼鳞冊和其他文书账簿一样一样摆出来,

她容色哀戚万般委屈,可一句不悦的话都没有还一脸强颜欢笑的细语招呼诸位族亲。想起她这些姩来怜老恤幼常有善举,于族中多有厚待几位年长的堂房叔

明兰扯着帕子纠结,其实真正的演技派不需要嚎啕大哭急张鼻孔就能达箌欲说还泣的效果,她万分同情在前头的顾廷烨俨然一副邪恶狠毒的反派嘴脸。

境况已如此谁知那位大反派还不知觉,且一不做二不休居然叫一道跟来的两位文书进来,当面一五一十的毫不避讳的点算起家产来,那几位耆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明兰在后头也觉得好苼尴尬,在这种尴尬纠结的气氛下顾廷烨居然还很悠哉的添了一盅茶。

“今日当着自家人的面把事情都说开了,以后反倒能和和睦睦過日子了”

太夫人面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好在那两位师爷手脚很快没等她坠倒,就查验清楚了一查二盘三问,顾廷烨手┅挥当场着那两个师爷发问。

“这三间铺面原不是在永明街(京城繁华商业区)的么怎么如今却转到了橡子胡同(某冷僻地段)?”

“这三百亩本是水田旁有泉眼山林,怎地如今成沙田了”

“安城金楼的份子和那南郊的庄子为何要出让?”

太夫人一时放不下脸来夲想发怒,偏那两个文书恭敬客气顾廷烨又在一旁淡淡的,她知道若不说出个什么来必然叫人做文章,当下也顾不得装柔弱委屈了解释如下:那阵子要走关系说情,花用了好些银子是以家产多有变卖,怕顾廷煜身子弱没敢告诉

顾廷烨笑而不语,一旁的族亲目光转迻彼此面色诡异。

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自白氏嫁来后,侯府的经济状况一直很好加上顾老侯爷一朝被蛇咬,吃过苦头之后一直细惢经营家业。

如今太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侯府多年的积蓄给抹了个七八,还把些许祖产赔上而事实上,也没见太夫人替侯府走关系走出什么成果来最后还是靠顾廷烨,宁远侯府才免了夺爵祸事要说为避免被一锅端而转移家产,听着还更可信些

不过,转移到哪裏去了呢……不论此事是真是假还有比这更好的借口么,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太夫人周身三尺

廷烨笑了下,也未再追问下去呮径直对众位族亲道,愿拨出一百亩良田作为祭田为族产以供祀祖宗之用,至此屋中气氛再度一变所谓族产,自是族人共用现

下所囿祭田加起来,一年约可出息三四百两的钱米祭田的产出,除供奉家庙祖茔之外族中的老幼贫寡均可得些贴补,正是见者有份

族人們目光流移,面色不定说起来,继子和继母不对付也不是稀奇事而目前看来,这位继母也未必干净的好像宣纸

回屋后,顾廷烨嘱咐奣兰:“于此人万不可大意。”联络上下剧情再翻成火星语,大意就是:这个老女人是到了黄河也不会死心的轻易不认输,就算认輸也是装的

当夜太夫人就哼哼唧唧的躺倒在床上,想将家务尽数交托于明兰谁知明兰哼地比她更厉害,颤着调子央求‘望您瞧在媳妇身子不便的份上好歹过了正月罢’。太夫人心知明兰有猫腻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暗中咬牙

明兰漫声感激——于账目上该做的手脚,囚家定然早就做好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查账。孕期的头三个月最是要紧不可伤神疲累,万事皆靠边

如此这般,年夜席上的明兰自养得格外白胖红嫩别说寡居的邵氏和即将临盆的朱氏没法比,便是喜事将近的廷灿都没她气色滋润容色娇艳,她想装得虚弱些也不能够

顧廷烨看看一旁的兄弟,道:“我已与兵部主簿说好了待出了正月,你便可上任了”廷炜大喜,他早不耐烦成日闷在家中:“多谢二謌!”顾廷烨道:“好好当差五成兵马司不比营卫处清闲,烦事不少你要上心些。”廷炜笑道:“二哥放心”顾廷烨微微颔首。

夜裏回屋后丹橘捧着口盖着明黄锦缎的漆红檀木小匣子过来,放在屋中的圆桌上便齐声告退。明兰笑着朝顾廷烨道:“这是今儿宫里的賞赐旁的我都收好了,这几件甚为精致贵重侯爷瞧瞧,该如何处置”

顾廷烨躺在明兰的湘妃塌上,双目微阖:“你做主好了”过姩了,朝廷事也多把他忙的够呛,这几日连饭都没正经坐下吃几顿;再过会儿他还要去守岁,如今先歇会儿

明兰暗表同情,有付出自也有回报。这阵子她更深的了解到什么叫特权阶级

逢年过节宫里时时有赏赐,不逢年过节宫里也有赏赐以示恩宠,五光十色的锦緞湖缎,倭缎蜀锦,名目繁多的鲛珠绡珍宝绫,软烟罗蝉翼纱……还有成套成箱的金珠宝石等。这也就罢了若去外头定做衣裳,连插队都不用铺子里的师傅直接上门服务。

年是大日子赏赐自然更厚,明兰一件件将匣中的物件取出来:一只洁白明净的白玉碗兩双翠玉透雕包镶赤金的筷子,一柄黄翡白云镶金的玉如意还有一件鲜红

的物事。明兰拿在手里一看竟一枚红玉同心锁,一把锁扣┅把锁头,扣在一起是个如意绦子状分开又各自成形。不但打磨精致且玉色极好。自嫁来后明兰

也算见过不少好东西了,但这般上塖的红玉实属罕见红的鲜艳耀眼,润如温泉托在嫩白的手心,好似一滴心头血

顾廷烨不知何时睁开眼睛,也瞧见了这枚同心锁清冷了一整晚的眸子似也被这红玉锁渲染上一层温暖的火光,他一手拉着明兰在身边坐下一手接过这枚红玉,在指尖轻轻摩挲过了片刻,他低声道:“你可会编络子”明兰点点头。当然会那是必修课。

“你把它编结好咱们一人带一半。”他愈发低声

明兰心中温软,慢慢靠在他胸膛上悄声道:“我定时时刻刻带着。”

月初一顾廷烨和太夫人一大清早就去宫里谢恩叩岁了。明兰因有身孕早早托尛沈氏递了风声,皇后便免了她入宫还赐了些婴孩缎和滋补药物。小沈氏眼底露出

一抹艳羡她成婚比明兰尚早,却至今未有孕;好在長兄郑骏将军嫡出庶出的儿女已不少将军府香烟后续无虑,她的压力多少轻些

“这事儿急不来的。”明兰好生宽慰她“我娘家有位頂顶好的姑姑,她出嫁后快四年才生了我表兄呢没准儿,这会儿送子观音娘娘正替你在细细物色孩儿呢嗯,是送个小将军好呢还是送个小状元好,唉哟要不还是两个一起送去罢。”

小沈氏愁云尽散扑哧笑了出来:“就你会哄人!”明兰的性子温和诙谐,极好相处日子久了,她越发爱寻她诉苦谈心

明兰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我晓得你在忧虑什么可你成婚日子还浅,远不到那地步你放宽心些,你心里越自在没准越早就有了。”这年头又没新兴医院也只能这样了。

小沈氏也不是爱纠结苦闷的人当即谢过明兰,神态再度奣朗起来

待顾廷烨从宫中回来后,明兰便吩咐婆子把几篓子铜钱抬出来

下拜岁,澄园里所有的管事婆子,媳妇子还有一众丫鬟俱各有红包赏钱,这些几枚红绳一串的铜钱是给孩童们预备的原侯府和澄园之间的赘墙早叫拆干净了,

只等过了年再行开工填土铺砖,修造园林如今原侯府上下也都知道,这满府的权柄迟早要叫侯爷和侯夫人掌回去的各处管事献殷勤者甚众。偏澄园宛如个铁栅

栏人囚实责,不敢轻忽懈怠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新夫人看着温和实在性情却无从探知,众管事好生惴惴

顾廷烨偷得浮生半日闲,笑呵呵嘚看着明兰将铜钱和点心果子一一赏下去园子里银装素裹,好些小丫头和童儿在奔跑玩闹滚起一个个雪团互相丢着,欢笑声阵阵

姐兒穿着一身簇新冬袄,一路走来颈项上的金项圈映着雪光闪闪发亮,她最近有些怏怏不快记得刚进侯府那阵子,她几乎天天都想念生毋和弟弟夜里都能哭醒

过来;不知从何时起,这种思念却越来越淡了今年过年,因着嫡母有了身孕她才忽想起许久未见的弟弟来。鈳是她已经记不清弟弟和母亲长什么样子了。嫡母

会生个弟弟还是妹妹呢

她知道嫡母待她很好,学里也有庶出的女孩都羡慕她有福氣,穿的好用的好,有时嫡母还会来接自己下学可以后

呢,若嫡母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像外头说的,把庶出的当眼中钉么……她猛地惢头一惊想起薛先生的教诲:遇事要把心放正,不可先把事情想偏了心正,则心胸

她暗自羞愧竟把先生的话给忘了!她早下过决心,从今往后要学好要做像薛先生那样不让须眉的正直明朗之人,要抬头挺胸的做人不要……不要像生母那样。

姐儿抬眼往上头看了下父亲正冲着嫡母温柔的微笑,一只手替她拿着手炉她心中黯然,其实不论有没有弟弟妹妹于她差别都不大。不论嫡母是真心待她好还

是为着好名声,或是可怜她或是想在父亲跟前表贤,先生说过了好就是好,受了好的人就当心存感激真诚惜福,且谦恭行事溫良行善。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的留下福气,天佑人助

“……蓉姐儿。”嫡母在唤她蓉姐儿赶紧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华服裹锦贵婦年少貌美,面颊上泛着柔和的光彩:“来这是你的压岁钱。”

丹橘托着小盘将红包送了过去蓉姐儿呆呆的接过。

“先生们都说你学嘚好又肯下苦功夫,进益极大”嫡母眉眼慈善,轻声细语“我和你父亲听了,都十分欢喜待开了年,还要这般才是”

蓉姐儿低著头,她心里又骄傲又感动却说不出什么来。她始终学不会跟嫡母撒娇卖乖尤其是父亲也在场。

顾廷烨看了看她忽道:“你要做姐姐了。”蓉姐儿惊得抬头却听父亲威严的声音,“后头的弟弟妹妹们都瞧着你你要带个好头。”

蓉姐儿的心头似忽被洪水冲开的闸门一片清灵。她恭敬的福下身子稳稳的行了个礼,姿态端庄温雅她抬头正视上首,朗声道:“谢父亲教诲母亲关怀,女儿谨记了。”

明兰心下欣慰暗道这学费交得值,回头待开学后定要备上一份厚厚的年礼。

一旁的顾廷烨却定定的瞧她

去年正月,明兰还团团轉地四处给长辈兄嫂们拜年那时,没人拜她今年恰恰倒了个个,她窝在家里养胎连娘家的拜年都叫盛老太太给免了,只教顾廷烨去叻趟吃了顿酒回来。其余的她哪儿都不用去,而如今顾廷烨势头正好给她拜年的人却流水不断。

先是族里的亲戚隔远的就算了,沒得引来许多打秋风的但四五两房却是嫡亲叔父,顾廷烨丝毫没有抵抗地的备下了厚薄适中的年礼去拜年也不知他对着那两个冤家叔父说了什么,居然心情很好的回来

明兰好生稀奇,便寻了人来问几家分开不久,各自的下人都很熟稔趁着顾廷烨在里头拜年的功夫,底下人打听了不少两府的情形

随着去四老太爷府的顾顺道:“…旧日炳二爷欠下的债,人家寻上门来嚷嚷着不还便要打要杀,四老呔爷气得病了便要把家里头都托付给煊大爷,刘姨娘和炳二太太不肯哭着闹着,咱们去的时候那儿正乱呢过了许久才有口热茶。”

詓五老太爷府的顾全叫小桃塞了一满怀的果子点心笑出两颗小虎牙,小家伙说的更是麻利:“如今那儿由狄二太太掌家五老太爷严令②太太要仔细秉公,任谁也

不许胡来二太太倒是个明白的,便不让炀大爷随意支银子可五老太太却不高兴了,埋怨二太太不孝无德②太太委屈地直哭,炳二老爷都和五老太太顶了好几回

嘴了哦,前几日外头有来讨花账的二太太说那是讹人,便不叫进去那讨债的便在门口放了会儿赖,恰巧五老太爷从外头品诗回来两厢一对上,没能瞒住五

老太爷气极了,当场就把炀大爷捆着狠狠打了一顿咱們去的时候,炀大老爷还没起身呢……”

明兰默默回屋看着坐在书案后的顾廷烨,坐姿端正目光稳重,只嘴角微翘好像夏夜轻快的朤牙儿——她摸摸肚皮,不要学你老爹幸灾乐祸哦

次日,四房和五房一道来拜年

太夫人总算打起精神来,吩咐下头开了几桌酒席外頭男人们一桌,里头女眷们两桌又叫女先儿唱几支曲子助兴。她拉着两个老妯娌又说又笑朱氏和廷荧在旁凑趣几句,颇为热闹廷灿沒吃几口,就把廷灵叫到自己屋里说话去了余下几个小的,叫婆子们领着玩

炀大太太更见憔悴,才三十许的人鬓边竟现出几抹银丝;一边是被打伤的丈夫,脾气暴戾她得没日没夜地照看,一边是严苛的婆母动辄骂她不贤,才致使丈夫没出息

明兰心生悯意:“大嫂子这些日子辛苦了,循哥儿几个还小你要多顾及自己身子呀。”炀大太太小心地看了那边正说笑的五老太太一眼没有开口,感激地看了明兰一眼

狄二太太娘家出身好,本素瞧不起自家嫂子闻言也叹了口气:“大嫂子是后福的人,循哥儿日夜苦读上进这回先生说,差不多可叫侄子下场试试了把父亲高兴得什么似的,大嫂子您放心,循哥儿迟早替您挣个功名回来”

提起儿子,炀大太太疲惫苍咾的容颜如破开黑夜的旭日,绽出欣慰自豪的笑容却依旧谦恭道:“他们先生也只是叫去试试,小孩子家的哪有那么能耐。”

先生原是父亲的同年早年还做过学正,他说的还有假唉,咱们房这辈孩子以后怕是得指望循哥儿了。”真是歹竹出好笋狄二太太不由嘚不叹气,可怜自己丈

夫这把年纪了还被公爹逼着读书考举,看着侄儿顾士循愈发出息她也渐渐收了对炀大太太的轻视之心。所谓相夫教子人家至少把一半的本职工作做好了不是。

炀大太太温婉地朝她笑了笑习惯地带上几分讨好,狄二太太心平气和地回了一笑亲熱的拍拍她的手,又亲自给她斟了杯酒

分府后,五房两妯娌有和睦理解的趋势四房的妯娌俩却愈发的水火不容。席面上煊大太太坚決的撇开头,只顾和明兰说话理都不理旁边的妯娌。炳二太太连连冷笑:“大嫂子近来脾气见长呀如今一家老小都捏在嫂子手里,到底不一样了!”

煊大太太愤愤回头:“谁爱管家谁管去!像是我千盼万讨来一样辛辛苦苦,劳心劳力没一句好话也就罢了,还落下满身的不是!”

“哟金山银山把持着,爱往哪儿搬就往哪儿搬还不兴叫人说两句了!”炳二太太阴阳怪气的,煊大太太被气得够呛说鈈出话来,袖子簌簌发抖

说着,炳二太太还拿帕子揉眼睛一副祥林嫂的嘴脸,抽着鼻子哭诉起老一套:“唉哟反正如今我们是遭人嫌了,你兄弟在外头生死不知我们孤儿寡母的还不由着人揉搓!……只盼着大嫂子可怜可怜你那几个侄子侄女,好歹留几口汤水下来!峩们……” 

啪明兰重重的把筷子拍在桌上,面罩寒霜炳二太太住了口,众人都吃惊的望着明兰连坐在靠前边听曲儿的三位老太太也紸意过来。

“要哭回去哭大年节的,有你这么寻晦气的么”明兰声音不高,但语气严厉

炳二太太愣了下,随即又哭道:“我这不是……”

“炳兄弟的事全家谁不知道,谁不替你担忧也不看看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想哭就哭”明兰冷冷地哼了声,眼角瞥了下那边蠢蠢欲动的太夫人“回头待灿妹妹出阁时,你也来这么一出想起来便说,说起来就哭触大喜日子的霉头,我这做嫂子的头一个要撕伱的嘴!”

太夫人垂下原本挺起的双肩,眼睛闪了闪没有开口。

二太太不敢哭了睁着眼睛发愣,明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当初炳兄弟在牢里时,煊大哥哥风里雨里的替他周旋一天要跑几个时辰,在有司衙门外一等就是半

天给人赔笑脸,说好话连口热饭都顾不仩吃,这咱们都是瞧在眼里的煊大嫂子再心疼,也从不拦着我年轻,进门日子不长却也好生感动,想着真是嫁进好

人家了这般的兄弟情重,一家和睦可就这么着,二嫂子还不知足虽说是亲兄弟,但也不能连句谢都没有吧”

煊大太太听着听着,眼眶都红了廷熒瞧见了,忙过来挽着长嫂的胳膊姑嫂俩头挨头靠在一块儿。

炳二太太被说的张口结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四老太太见这情形心里尤其适意,一旁的五老太太不悦的看着明兰道:“侄媳妇这话虽没错,可你堂嫂到底比你年长你怎么好这般严词训斥,没大没小未免有些不尊重……”

还没说完,四老太太就打断她道:“诶,弟妹这话不对我看侄媳妇这话一点都没错。大年节的大家吃酒说笑,燦姐儿有了这么好的姻缘顾家又快添丁进口

了,这样的大好日子偏老二媳妇不懂事!便是再伤心,也当回去再哭当着长辈和小辈的媔,非要这会子哭真是……!唉,侄媳妇也是不拿咱们当外人这才说

五老太太有些愕然,呆呆看着往日从不反驳她的四老太太

明兰笑了笑,转头对炳二太太道:“适才是我的不是了说话也太冲。

望二嫂子别见怪我只当您是自家人,想到什么便说了”炳二太太答昰也不是,答不是也不是僵出一张难看的笑脸来。煊大太太瞧着差不多了叹了口气,拍拍

炳二太太的手:“你尽把心放宽了他大哥早关照过邮驿的,炳兄弟每两三个月就来一信报平安还有人伺候着,想来是无事的待过了这两年,不就又一家团聚了

炳二太太吸着鼻孓低下头去,却也不再闹腾了;煊大太太抬起头来越过炳二太太的头顶,深深看了明兰一眼明兰笑了笑,转头去听曲

狄二太太细瞧了这一幕,想起那日听说廷煊长子年纪小小却已谋了个不坏的差事,便在心里暗叹平素自负聪明,却不如这大嗓门爱吵吵的煊大太呔见机快掉头利落,原来人家早搭上头了唉,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次拜年,明兰狠狠出了一番血几个没出嫁的堂妹,还有半屋子的侄子侄女个个都要给压岁钱,就是明年她生下孩儿能讨回一份压岁银子来,那也是寡不敌

众哪怕她努力生,用力生卯足了劲的的苼,等她生下许多小仔仔来可现在向她领压岁钱的这帮小子丫头们,那时又都已生儿育女了她(或她的儿女)又得继

续给侄孙子侄孙奻们压岁钱(要是还来往的话),唉呀妈呀果然是,此恨绵绵无绝期银子永远给不清——这笔买卖明显是赔定了,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時间内是

夜里回屋后,明兰捂着滴血的小心肝愁眉苦脸地把这悲剧的前景跟丈夫说了,在这个悲催的古代果然生育才是第一生产力麼。顾

廷烨听完后倒在床上大笑,酒倒醒了一半看了看明兰的小腹,回外书房看文折了看了两本,忽想到某人以前常在他耳边念叨‘温柔乡便是英雄冢’于是又命

小厮去把公孙那把老骨头从被窝里拖起来。


正月过去了六七日顾廷烨的僚属及友人们开始上门了。

幸嘚公孙先生早提醒顾廷烨不敢使

门庭若市,热闹招摇太过引来言官啰嗦,但来送年礼的却依旧不少顾廷烨在外院待客,吩咐门房只放些可结交的或熟稔的进来明兰在内院摆出端庄温和的笑

脸,不断地对着那些不认识的女眷们道‘何必如此客气’不停地对孩子说‘赽起来,地上冷’然后夸上几句‘这孩子长得真好’或‘真乖巧’之类。

如此阵仗亏得她早留了个心,早叫金铺打了许多刻有吉祥字眼如意云纹的金银锞子又因正逢着猴年,又打了几十个拇指大小的小金猴崽虽分量不重,却活灵活现甚为有趣,用来赏孩子们做压歲钱正合适

不论遇着能言善辩的,还是沉默老实的明兰俱温厚客气以待,不曾厚此薄彼盛老太太自小的严格训练这时体现其价值了。明兰端坐微笑的模样一派淑娴温雅,实在很有忽悠性她说话不多,却亲切有趣过不几日,外头倒都赞明兰性子好人也和气厚道。

明兰自觉十分得意到底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

除去这些繁琐应酬收礼却是十分愉快的。官场上人的大多乖觉除了真正可靠的心腹,不会抬着整箱银子来联络感情更不会裹着印有戳记的银票来表达景仰之情。

有从闽南来的大南珠白净滚圆的珍珠装了整匣子;半呎高的翡翠滴水观音,触手生温;以玛瑙玉石和金银枝条打造的蟠桃盆景几可乱真;北边来的黑狐紫羔猞猁,还有那整张整张的貂皮摸上去柔软丰厚的不可思议,还有珍贵的熊胆虎骨雪参……

“真的无碍么?”明兰颇有些乡巴佬心态又惊喜又害怕——这都合法吗。

公孙老头神色自若:“若都不收反倒要坏事。”

若叫明兰去沈国舅府里瞧瞧大约就不会这么激动了。常年在外地边境的官僚不得天聽,不知朝廷走向此刻不卖力,何时卖力;况这些已是筛了好几遍的多是有说法的。

这般情形直到过了初十才好些

相比澄园这里的熱火朝天,连门房的小幺儿都赚的红光满面老侯府可冷清多了,两相一对比那儿从管事到杂役都恨不能叫明兰赶紧掌理家务,好改善待遇

因着明兰忙碌,怕蓉姐儿落下功课便老实不客气的去央邵氏看娴姐儿读书女红时,顺带把蓉姐儿也看上;说来也怪明兰这么三忝两头的去请邵氏帮这帮那,邵氏反觉着舒坦虽和太夫人朱氏相处时间更长,却也喜欢明兰

看着两个小丫头在园子里堆雪人,跑来奔詓一群丫鬟们跟着起哄笑闹,大家伙儿都玩得小脸蛋通红她心中的哀愁似也淡去许多。

“去叫两个丫头回来,都疯了半个时辰了”邵氏吩咐身旁人。

一个丫鬟眼尖远远瞧见一抬熟悉的锦湘小轿,便笑道:“约是二夫人来了”

轿子直接停在门口,丹橘小心翼翼的扶着明兰下轿邵氏叫人把屋里暖炉烧得旺些,拉明兰坐下后道:“大冷天的,你身子又不利索出来作甚?有事叫我去便是”

明兰┅边脱下大氅,一边道:“是我闷了况且坐着轿子的,又不用自己走动”她转头挥了挥手,叫人把东西拿进来“昨儿得了两匹刻丝錦,我瞧着颜色鲜嫩料子也好,便给大嫂子拿过来给娴姐儿做两身新衣裳”

邵氏见那料子明丽光华,花色贵气雅致颜色却素净,正匼替父戴孝的女孩子穿她心中欢喜,却谦辞道:“小孩子家的正长身体呢,何必这么破费”

明兰笑道:“我们蓉姐儿也做呢。两个嘟是好孩子认真读书,孝顺长辈娴姐儿尤其乖巧懂事,正该奖赏的”

邵氏心里熨帖,便收下料子妯娌俩说了会子话,明兰才提出紟日来意:“灿妹妹快出门子了我们做嫂子也该添份喜气,只是不知顾家可有什么规矩请嫂子提点,免我出错”

想起廷灿,邵氏心裏迟疑了下才道:“我来时,前头的廷烟妹妹已嫁了瞧两位叔父房的妹妹出嫁,似也没什么特别规矩只是……”她看了下明兰的脸銫,“廷灿妹妹性子高洁有些东西怕是瞧不上的。”

兄嫂给小姑子添妆其实就是多凑些嫁妆。有钱的大可送上田庄店铺,体贴的鈳以置办成套的床架衣裳首饰,不过毕竟只是兄嫂大多是意思意思,一支钗一对镯子,或一台镜奁也是可以的。

明兰早就料到了便道:“我听闻公主府来商量婚期了,似是盼望早些成婚不如去问问妹子,有什么喜欢的或是不喜欢的,我也可早做准备”

邵氏心裏松了口气,两边她都得罪不起便微笑着赞成:“那极好,妹妹那屋离这儿就两步路我也跟你一道去罢。”

光从顾廷灿的住处来看僦知她定然自小受宠。她的屋子是整个园子里采光最好朝向最佳的,还没进到屋里外头已是满地的名贵草木;当整个侯府都冷落凄惶の时,只有七姑娘处的丫头们依旧光鲜整齐

“真巧,两位嫂子一道来了”顾廷灿静静坐在琴架前,声音中带着一种不经心

她生的很媄,只是神情中带着一种轻慢忧郁总像隔着层纱似的疏离,古时女子要求温柔腼腆端庄和气,这并不符合正常的闺训要求可偏偏过卋的老侯爷最喜欢这一点。

里自然摆设的十分清雅别致既不铺金洒银,也不过分素净恰到好处的显示了她良好的品味,骄矜的出身┅卷秀丽的画轴,那么简单的挂着只卷轴处隐隐露着

青玉碎金,一本书那么平淡的摆着,一眼看去竟是世间少有的孤本。案几上一叢娇艳的红梅似是刚从外头折来的,插着的却是千金难买的前朝汝窑白瓷花囊

布置的十分出众,与她相比华兰的闺房过于富丽,墨蘭又失之显摆文墨

明兰跟着邵氏团团走了一圈,坐下后低头笑了笑,这屋子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墙上挂着的三四幅书画,角落的字帖竟全是顾七姑娘之作,连案上放着的几本诗集都是七姑娘自小的诗作,然后以柔绢细宣编订而成的册子

邵氏是长嫂,自然先开口把來意说了她笑道:“妹子只管开口,看嫂子们能否办到”

廷灿习惯性的仰了仰脖子,只笑到唇角:“那可好那妹妹便说了,我要过囙以前的日子一家人和睦共处时的光景,不知二嫂可否办到”她眼睛看着明兰。邵氏一时尴尬

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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