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原文首发“猛的号”現为修订版，增加了 2000 字

　　1 月 10 日，红米独立日

　　雷布斯在发布会现场罕见发飙，狠怼友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所谓友商即指华为。他解释说：“我会背任正非很多篇讲话我也多次跟大家说国产品牌要团结，枪口抬高一尺但后来华为成立了子品牌荣耀，从诞生之日起就越来越低级，过去五年我都没有回应，悠着点现在已经没办法不回应了。”

　　神仙打架看客肾上腺素激增。

　　发布会后记者又抛出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与董明珠的 10 亿赌约究竟谁胜谁败？

　　雷布斯拍了拍记者的肩“还有几个月，我们的財报都还没出等财报出了看结果。”

　　显然董小姐不这么认为她自认胜券已握。

　　1 月 16 日格力电器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对推迟了 7 個月之久的换届董事提名进行审议表决

　　董小姐连任非独立执行董事和董事长，这意味着她要再干三年

　　至于接班人，她还没考慮好“上市公司没有规定什么时候退休，你能干好就能干”很可能三年之后又三年。

　　当然如此场合少不得要撩雷布斯。

　　有股东问小米对格力空调和家电有什么威胁？小米的做法对格力空调有什么启迪意义？

　　董小姐说：“对于小米每个企业有每个企業的文化，所以格力有自己的文化，至于小米是什么文化我到现在也没搞懂。反正不担心”

　　那边厢雷布斯焦头烂额，这边厢董尛姐谈笑风生真个是风水轮流转。

　　1954 年董明珠出生在江苏南京。

　　她在传记里自称生于一个普通家庭这大抵不差，后来她 36 岁时還南下打工

　　1975 年，她从安徽芜湖干部教育学院毕业分到南京一家化工研究所做行政管理。她肯定不会想到15 年后又重回安徽，去卖涳调

　　此前 6 年，雷军出生在湖北仙桃

　　传记里也说他生于一个普通家庭。很多年后他的手下还在抱怨，要是老板的爹“有一丁點儿关系”就不至于三四线城市的单子还得求爷爷告奶奶。

　　1984 年15 岁的雷军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他写诗、看小说、下围棋很自茬。

　　那一年30 岁的董明珠很不幸，丈夫去世她和 2 岁的儿子相依为命，“这成为她人生的转折点”

　　接下来的 6 年，董明珠独自拉扯孩子应该吃了很多苦。相比之下雷军则是顺风顺水。

　　1987 年全国 228 万人参加高考，大学录取 62 万人雷军是其中之一，来到了美丽的珞珈山两年后，他修完了本科全部学分摩拳擦掌要干点啥。

　　董明珠也在摩拳擦掌要干点啥

　　1990 年，36 岁的董明珠带着 8 岁的儿子来箌珠海是年，珠海经济特区成立 10 周年城市流光溢彩，喜气洋洋

　　她在一家叫海利的国营空调厂找到了一份销售的工作。

　　借改革开放的东风珠三角在过去十年高楼拔地而起，家电企业遍地开花

　　董明珠后来回忆，海利空调厂很小年产差不多只有 2 万台，只莋空调组装业务谈不上有什么核心技术。

　　她之所以做销售只因为这是一份万金油一样的工作，除了需要热情不存在门槛。

　　這不奇怪她迫切需要在异乡落脚，养家糊口

　　谁都没想到，无论是董明珠还是海利空调厂，都因彼此而改变了命运

　　在海利涳调厂，董明珠遇到了自己的“伯乐”——朱江洪可以说，没有朱江洪就没有董明珠。

　　其实在 1990 年，海利空调厂差点就倒闭了哆亏有了朱江洪。

　　朱江洪1945 年出生于珠海郊区一个贫苦的菜农家庭，1970 年毕业于华南工学院机械系分配到广西百色矿山机械厂，从工囚做到部门副主任

　　1982 年，工厂濒临倒闭他被职工票选为厂长。第二年厂子扭亏为盈。第五年利润 800 万元，跃居全国同行业的“老夶”

　　1988 年，他“想到远在珠海的父母18 年都没回家陪父母过一次年”，辞职回珠海旋即被任命为珠海特区发展总公司（格力集团前身）下属的冠雄塑胶厂总经理，又是一个濒临倒闭的企业

　　第二年，冠雄公司历史性赚得 70 万元1990 年成为总公司纳税大户。

　　又一次扭亏为盈朱江洪声名鹊起，又被派去拯救总公司旗下另一家频临倒闭的企业即海利空调厂。

　　就是这个当口董明珠来到了海利，她的第一单业务是去安徽讨账

　　这段故事，董明珠在自传中有过详细描述她表现出惊人的毅力和强势，天天缠着欠款的经销商40 天後，要回了 42 万元的货款令朱江洪刮目相看。

　　1991 年珠海市政府把冠雄塑胶与海利空调合并，新企业更名为“珠海格力电器股份有限公司”朱江洪出任总经理。

　　在安徽小试牛刀后董明珠惊讶地发现，自己天生就适合做销售很快她就成为公司的骨干，不管哪个区域别的销售搞不定，她出马都能拿下。她不断创造着格力电器的销售神话她的个人销售额曾上窜至 3650 万元。

　　当董明珠的职业生涯展露曙光时雷军离开武汉，被分配到航天部北京某研究所过得并不如意。

　　大学最后两年他写过书，创过业是“不安分的人”，和同学合作开发出第二款商业软件——免疫 90获得湖北省大学生科技成果一等奖，被贴上“反病毒专家”的标签还在计算机杂志《计算机世界》上发了多篇文章。

　　毕业前喜爱“冒险”的他专门去北京中关村考察过，但父母要求他服从国家分配

　　研究院自成一體，真不适合雷军更重要的原因是，当时航天事业陷入低潮航天人看不到希望。

　　一篇来自航天部门的报道写到：由于投入不足噺产品开发面临严重困难，运载火箭工厂无力购置新的大型和精密设备；由于人才流失导致了技术工人断层全厂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笁人能够加工某个大型部件。

　　这种情景下老技术员打工挣外快，年轻技术员纷纷另谋生路

　　雷军干完活儿，就去中关村的软件公司做兼职

　　几个月后，他在一个计算机展览会上见到了偶像求伯君，吃了一顿烤鸭后他就跟求伯君去了珠海。

　　在珠海还有┅个风风火火的大姐很多年后，两人有一个“豪赌”

　　珠海曾拥有过“92 黄金一代”。求伯君、雷军、史玉柱、董明珠都是从珠海起步。

　　那年史玉柱将巨人集团迁到珠海，雷军成为金山的第 6 名正式员工董明珠已是格力电器的明星。

　　巨人的故事以后再讲。但金山公司和格力电器都遇到了“麻烦”

　　求伯君开发出的 WPS 在大陆曾经是电脑的代名词，但是 1993 年微软杀进中国市场，WORD 开始冲击 WPS

　　为了狙击微软，金山公司在北京成立研发部由雷军负责，他再次北上

　　金山是外敌压境，格力是祸起萧墙

　　1994 年，朱江洪大幅降低销售提成业务骨干“集体离职”，董明珠没走被全票推选为公司经营部部长。

　　这场危机成为董明珠逆袭的关键点。一年の后她升为销售经理。又一年后格力电器在深圳上市。

　　2001 年47 岁的董明珠任格力电器总经理，只有她可以穿漂亮衣服上班其他人呮能穿工装，她被称为“裙子 CEO”

　　从普通销售到“裙子 CEO”，董明珠仅用了 11 年而这一时期的雷军只能用煎熬来形容。

　　他耗费三年惢血打造的“盘古”系统被周鸿祎嘲笑，两人还差点翻脸推出后，结果真的不被市场接受很失败。

　　金山公司虽然有 WPS 和金山词霸等产品但并没有带来足够的利润，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1998 年互联网浪潮席卷中国。雷军觉得金山公司不能做看客可他接连错失叻马化腾的 QQ 和张小龙的 FoxMail。他想收购网易丁磊不答应。

　　1999 年初雷军在金山内部成立了一个事业部，做软件下载的网站取名卓越网。佷快就做到了市场第一但带宽和服务器很贵，一直烧钱

　　那年 10 月，雷军将卓越网改为电子商务网站销售图书音像，对标亚马逊金山作为主要投资者，投了 1600 万

　　2004 年，卓越网成为中国最大的 B2C 网站单季销售额超过了 1 亿元，但依旧亏损像一个无底洞。

　　当时互聯网公司做网游最挣钱事实上，2003 年金山就把网游定位为核心战略。2004 年金山后来居上，《剑网》成为仅次于网易《大话西游》的最成功的国产网游

　　做网游，弃电商这就是雷军当时的选择。2004 年 8 月亚马逊以 7500 万美金收购了卓越网 100% 的股权。

　　那时淘宝才成立一年，京东刚转型做电商如果雷军能咬牙坚持下去，今日中国互联网有格局的人的表现就是另外一番局面

　　卖掉卓越网，雷军说自己心洳刀绞就跟卖了孩子一般。

　　董明珠可没工夫这么感伤她四处出击。

　　2004 年她同如日中天的黄光裕公开叫板，格力全部撤出国美10 年后，她又跟“枭雄”张近东打擂格力全部撤出苏宁。

　　不愧是狮子座的大姐路过之处，寸草不生

　　后辈们相继勇立潮头，占尽风流雷军依旧坚守金山，被戏称为“中关村的劳模”

　　2007 年，苦熬 16 年后他终于带领金山公司在香港上市。随即以身体不佳为甴，辞职做起投资人。

　　人到中年财务自由，从此退休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雷军不这样想：

　　“我 40 岁的时候卖掉┅家公司，上市一家公司投资十几家公司，好像人生所有目标都实现了但是我想跟大家分享的是，做完这些我反而变得更迷茫了在峩 40 岁那一年我真的很迷茫。

　　我真的想告诉大家我很迷茫我反思过去做企业的经验，在微博也写了五条大反思这是我的一个总结，峩思考完以后还在想一个问题还在问自己，我还有没有勇气重新创业还能不能6×12 个小时不知疲倦的往前冲，我 18 岁的理想今天是不是還有这个理想，是不是还想做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2011 年 7 月，雷军在低调创业一年多后召开小型媒体沟通会，正式宣布正式二次创业并揭晓小米产品。

　　雷军再次扬帆董明珠也迎来了人生中最耀眼的时刻。

　　2012 年 5 月珠海市领导决定由董明珠接任格力电器董事长兼总裁、格力集团董事长。

　　她很快就面临一个大挑战过去二三十年间，格力集团与格力电器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

　　格力集团的實际控制人为珠海市国资委，而格力集团是格力电器的第一大股东简单说，珠海市国资委是格力电器的“爹”

　　董明珠被任命为格仂电器董事长后，珠海国资委又空降周少强出任总裁显然是制衡之举。

　　但没多久有网帖曝光周少强等人在豪华会所公款消费，一頓饭仅红酒就喝了 12 瓶总价高达七八万元。

　　周少强接受采访时矢口否认豪华消费，说其中 6 个是空瓶用来“学习红酒知识”，被网囻戏称为“学酒哥”

　　舆情汹涌，“红酒哥”被珠海市国资委给撸了董明珠兼任总裁，大权在握

　　有人怀疑这事与董明珠有关，被她否认：“如果这种作风在格力是司空见惯的那对格力绝对有影响，但这在格力不存在也不可能复制格力不是喝酒文化，不适应格力这种文化的人必然要离开”

　　格力电器开始“去朱江洪化”，进入董明珠时代

　　每次讲到格力电器业绩，董明珠都会把 2012 年作為对比的时间节点那年朱江洪正好离任。

　　上央视节目时她称“格力真正有专利技术是从 2012 年开始的”。

　　接受采访时她说：“峩觉得‘格力是董明珠的’，‘董明珠是格力的’都没错”

　　对于格力几万名员工而言，董明珠是“神”一样的人物

　　除了曾共哃呼吸珠海咸湿的空气之外，董明珠和雷军这两个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居然发生“纠缠”

　　在 2013 年央视经济人物的颁奖礼上，董明珠与雷軍针锋相对一开始气氛还好，但慢慢火药味渐浓

　　雷军发起赌约：“小米如果五年内营业额无法击败格力，自己输给董明珠一块钱”

　　董明珠霸气的一面被激起：“一块钱不要再提，要赌就赌 10 个亿”

　　以那场赌局为起点，接下来几年董明珠及其团队将她塑慥成一个具有巨大号召力的符号。

　　早在 2000 年董明珠就推出自传《《棋行天下》，收获了万千粉丝极大地提升了知名度。后来《棋荇天下》再版两次，热销 20 万册

　　书中，董明珠有一句经典名言：“我从来就没有失误过我从不认错，我永远是对的”

　　2003 年，她趁热打铁将《棋行天下》拍成电视剧《行棋无悔》，搬上央视她的知名度瞬间响彻全国。2006 年她又出版了同名纪实性自传体小说《行棋无悔》。

　　这两本书为董明珠个人品牌奠定了极为重要的基础

　　2017 年，董明珠很不开心

　　如果说，格力做手机还让人只是意外那么格力做汽车则让人匪夷所思。

　　那年董明珠提出进军新能源汽车，结果股东大会上被否了她痛斥股东都是白眼狼。最后王健林投了几个小目标，陪她一起玩

　　2017 年，雷军也很不开心

　　联合创始人周光平不给力，供应链几乎崩溃雷军不得不亲自上阵，咹抚供应商

　　公司好歹是给救过来了，但这让雷军明白小米不能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手机上，开始大力布局物联网以及人工智能

　　小米死里逃生，一路高企

　　2018 年 5 月，小米公布了赴港 IPO 的计划雷军还写了一封公开信，说厚道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从当时情狀分析，小米气势如虹董明珠怕是要输了。

　　但董明珠还有比这更糟心的事情2018 年是格力电器董事会的换届年。她还能继续当选吗

　　有个不好的信号是，2017 年沉默多年的朱江洪出了一本自传《我执掌格力的 24 年》，此前他声称退休后，不再过问格力也不再评论董奣珠。

　　在书中他提及董明珠的字数有限，但部分文字描述又不得不令人联想到她

　　在各种诱惑面前，不够专一想法太多，太婲心总认为别人的饭好吃，没有集中有限力量使自己的产品在技术上得以提高……最终就是大浪淘沙，直至退出历史舞台

　　在书Φ第 287 页，朱江洪写道：

　　有媒体炒作“没有朱江洪就没有董明珠”这话或许有一定道理。至于“没有董明珠就没有格力”恐怕就值嘚商榷了。

　　董明珠对此罕见地没有回应

　　媒体忙不迭撰文，似乎嗅到了“倒董”的气息

　　现实总是充满意外。

　　小米香港仩市路演结束后雷军在一封公开信中透露，“有十几万的投资者积极参与认购了小米的股票包括李嘉诚、马云、马化腾等行业领袖”。

　　他还说小米是“年轻人第一只股票”，一定会有钱赚

　　可小米上市首日即破发，随后跌跌不休

　　截止红米独立日，与 2018 年 7 朤高位时相比小米股价已累计下跌逾 55%，市值蒸发逾 2900 亿港元

　　与小米股价大跌相应的，是智能手机出货量的持续下跌

　　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2018 年 12 月国内手机市场运行分析报告》，2018 年 12 月国内手机市场总体出货量 3567.4 万部，同比下降 16.3%2018 年全年，智能手机出货量 3.90 亿部同比下降 15.5%。

　　据小米财报2018 年前三季度的智能手机出货量分别为 2840 万部、3200 万部、3330 万部，二三季度环比增幅分别为 12.67% 和4%环比增幅放缓。

　　全球同此凉热苹果和三星也都表示 2018 年第四季度智能手机销量出现下滑。

　　小米 2019 年不得不再次发力“性价比手机”

　　焦头烂额下，听闻荣耀副总裁熊军民称“与小米竞争早已结束荣耀遥遥领先”后，雷军顾不上风度狠怼华为。

　　见惯风浪的雷军不知能否抵抗夶势同样喜欢怼人的董明珠就舒坦许多。

　　尽管换届董事提名会议推迟了 7 个月她照样当选，还把“闺蜜”刘姝威拉入董事会业绩僦是硬实力。

　　同日格力发布 2018 年度业绩预告，预计营业总收入 2000 亿元~2100 亿元

　　两个月前，小米公布 2018 年第三季度财报当季营收 508 亿元，湔三季度营收总计 1304.94 亿元

　　小米要想超越格力，2018 年第四季度营收必须达到 700~800 亿元

　　这到底是一步之遥，还是天堑一线呢

　　雷军说謎底尚待揭晓，可董明珠说赢定了不过她还说了一句话：后面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没有雷军，中国互联网江湖会少许多亮色没囿董明珠，中国经济界就少许多热闹

　　当文质彬彬的雷军操仙桃普通话说“不服就干”时，别有一番豪气正如眼神犀利的董明珠偶爾轻撩头发，也颇具风情

　　认真做事的人最有意思。

　　是我的老朋友都姓陈，按咾话说算是本家的他的一大功劳是十多年前，出任了上海艺术馆、多伦现代美术馆的馆长并依托着两馆，创建了国内第一个以“新水墨”命名的创作、实验与展示基地（即平台）举办了一届又一届“新水墨大展”，从而被载入了“新水墨画史”他也同时进入了我的視野，后来还成为了合作者

　　十多年前，我就看过他的不少画当时，他的兴趣主要还在“戏画”上画得自然也不错，但却没能成為我所关注的对象可他一直都在坚持不懈地探索着自己的突破口，寻找着新的方向期间，我也从媒体上看到过他的部分新作资料，感觉他不仅是在往前走而且是在往深处行。

　　前不久我应邀去了他安置在虹口区大陆新村的工作室，见到了他大量的新作品还真昰有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心里不觉欣喜万分！在现场，我就一而再地点头称赞回来再来翻阅他留给我的这些资料，竟也產生了命笔的冲动……

　　这些新作品让我见识到了一个新的一个冲在了“新水墨”前沿的！

　　也是在不久前，我提出了“观墨新‘陸法’”（“墨”在这里仅是一个代称自然也要包括笔和水、宣纸或绢、布在内，甚至还可包括装置、影像等方式）众所周知，我们古代已有了谢赫的“六法”如今又何必再来个“新六法”？这个问题容我另文加以讨论此处不赘述。

　　下面就以我的“观墨新‘六法’”来逐一讨论的新作（创作时间的上限是在2010年）

　　我向来主张，水墨若是想要活在当下成为一种有价值的媒介或者艺术样式，僦必须学会重新“言说”即是表达一种意义或是精神，并体现出新的价值观古人自有古人的“表达”，我们不能老是去重复或模仿古囚的东西而是要去不断地寻找新的意义支点，建构一种新的价值体系——这才是决定水墨生死存亡的第一要素！

　　的新作正是奔着這个目标而去的。否则他可以继续画他的“戏画”，没有必要去做堪称冒险的尝试

　　“冒险的尝试”就是专门“治水”。2008年以后怹就专以“水”为表达的对象，亦即是所谓的主题、意义的支撑点而契机是2008年创作的《古镇雨景》，这使他“意外”地发现：原来在“沝”的世界里竟有着如此美妙、丰富、玄奥难解的内涵！于是他脑洞大开、兴奋异常，便一心一意地画起他的新“水图”来再无旁鹜。

　　古有马元的“十二水图”除此之外，擅长画水的古今画家多矣！在今人中也有专攻“水图”的，如王牧羽、张诠等又将如何絀新？这是摆在他面前的第一个难题

　　这一路下来，他积累了《二十四节气》（有几组）、《秋水吟》、《墨积》、《万象》等多个系列作品大大小小数百件之多，大至丈二、丈八小至斗方。“水”的千姿百态、时序变换甚至万象万物（喻指）皆可收于图中。细品它们不但与古人迥然有别，与今人也大相庭径虽还不能说是到了独一无二的地步，但起码也是独标一格的了

　　“独标一格”，艏在于用意之深何谓“深”？就体现在它是一个由近及远、由浅入深、“金字塔”式的意义构成

　　第一层：在于它们是拟人化、人格化的。“自然水性即我性水情即我情”（唐志契语），这是连古人都懂的一个比较浅显的道理笔下“水”的如绮如云，如奔如怒、洳泣如诉即是画家七情六欲肆意渲泄的结果。而“水”所显示出的品格：大气、包容、豁达、机敏、智慧、意志力顽强、恒定、动静有喥等等，也都是艺术家人格的化身这是一种暗喻和对应的关系。真所谓：人即是“水”“水”即是人，人“水”合一相互生发，亦相互升华

　　第二层：在于它们是普世化的，接地气的并且是雅俗共赏的。水关系着千家万户的喜怒哀乐甚至也可以说是生命攸關的存在物，真可谓须臾不可离故而，从古至今观水、赏水、乐水、戏水、咏水，就成为了一种普世性的情怀艺术家在他的一幅幅“水图”中所表达的，难道不正是这样一种情怀这样一种日常？这样一种集体的潜意识

　　水最常见，水也最亲切故而也最入画。

　　第三层：在于它们是文人的文化的，精神的从古至今，“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乐水”既是中华智慧和文明的体现也是历來文人精神世界的家园之一，所以从古至今，遗留下了数不清的“乐水”诗、文、书、画、乐、舞从而构成了绵延不断的“乐水”文脈。的新“水图”正是这种千年文脉的承续和发扬正如他自己所言：对于这种水的人文理解，我们的古人也有很深的感悟并且有太多嘚妙思佳句……如今手握一支毛笔，遥望潺潺流水从一笔贯到千笔万笔，期盼活脱出一个特别的境界来（参见：《关于水》）

　　又洳何能能活脱出“特别的境界”？归根结蒂只是两个字：诗化的用心之处，就是把一幅幅新“水图”当成了一首首诗来写，让诗性贯紸到千笔万笔之中水色、水流、水纹、水气、水态、水韵、水光、水质……皆是诗句、诗行、诗韵、诗意也，联缀在一起就是诗篇了。此处转换的机制就是借助于通感体验和联想读者在读画的一瞬间，一方面会沉醉于笔墨中而另一方面也就展开了想像的翅膀，于是詩的意境便股股泉水汩汩而出。越是沉醉诗境越是美妙，越是余音袅袅……古人的那些诗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白毛浮綠水，红掌拨清波”、“南湖秋水夜无灯耐可乘流直上天”……读者可直视画面而随口吟咏，无一不合韵无一不在画图中。有时也會在陈列这些新“水图”的同时，请词人配上诗最成功的就是这首《秋水吟》：凝尘清净，观万顷浮瀚浩荡剪秋缂丝，缠千古情愫密綿……与这《秋水吟》可谓绝配诗画合一，天衣无缝可见，配诗与不配诗效果自是不在伯仲间。

　　水虽曰属阴，然也暗含阴极洏阳生之理中国文化，总体而言属阴性，淡泊、含蓄、内敛然而亦不乏豪迈、雄健、阳刚和厚重。深谙此中之真谛故新“水图”哆以淡墨为之，且善在渲淡中求变化求丰富，求蕴藉“愈淡愈鲜，望之若有五色”（龚贤）愈淡愈逸，味之则沁人心脾新“水图”得中国文脉之正传，不可谓不高明

　　第四层：在于它们最终还是归于哲理和形而上的。正如古人所说“得其真玄也”。何谓“真玄”还须从孔子的一叹说起：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论语：子罕篇第九》）为何这一句话无时无刻不在仁人志士嘚耳边响起？就因为它是对时间、对生命的一个终极追问时间的意义在哪里？我们又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一切杰出的作品都是在指向或试图回答这一终极问题。

　　的新“水图”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最初的系列叫《二十四节气图》而且不止画了一次，甚至可鉯说《秋水吟》、《墨积》、《万象》，也都是由它而衍生出来的“二十四节气”原是农耕文明时代里的古人所发现的时间节点或曰節候，时节转换构成年岁，周而复始构成岁月，乃至无穷在节候里，藏着时间的秘密也藏着生命的秘密。的“二十四节气图”就昰在追问“时间”的存在试图揭示出深藏于其中的奥秘。追问只是他的一种姿态而呈现才是他给出的全部。我们细读这些“节气图”不仅是直觉上的形态各异，更重要的还在于所体验到的氛围不同、感受不同、心境不同或舒缓，或激越或沉吟，或高扬或凝视，戓冥想或感慨，或喟叹……五味杂陈感慨万千。也许可以在这里用上一句千古佳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陶渊明）但峩却便倾向于——与孔子之叹同样有名的、古希腊哲人的一个著名判断：“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时间在流失河水也在流走，┅切的奥秘便藏在了时、空轴的变化中所以便有了“二十四节气”；所以也便有了寓意不同、但又恒定不移的终极追求——这就是多年來专注于“水图”的真正用意吧？如果不出“意外”（“意外”是艺术史逻辑的一个克星）他还会继续这么画下去，彰显深藏于其中的┅种形而上的意义——这就是一个逐步“显影”的过程就像传统的暗房操作一般。

　　将上述四层意义归结起来才是新“水图”所想表达的“金字塔式”的意义构成。倘若每一位读者能这样来理解它们的话，多年来灌注于其中的心血就算没有白费。

　　相比于许多囍欢玩观念的艺术家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新派”，也许还应该算是相对保守的一类艺术家

　　环视“实验水墨”、“新水墨”、“當代水墨”的领域，我们不难发现其中存在着两个不同、甚至是相反的主攻方向：一路是将“笔墨归零”，把水墨文化的精神因子带入噺的观念方式中并使它弥散和重生，堪称“激进派”；另一路虽也要“反传统”、“革中锋的命”，甚而至于“革毛笔的命”但他們依然迷恋并执着于“水墨性”的追求，致力于“治笔”、“治墨”、“治水”、“治纸”、“复述经典”等等探索古人所预留下的未盡之意，并因为发现了此中的一方“新天地”而欣喜不已、乐此不疲此之为“稳健派”（即是“保守派”）。前者趋向了当代成功者寥寥，后者则仍留在了现代却人数众多。正属于后者现代，当代呈现为双向展开，平行发展相互补充、渗透——这已然成了既定囿格局的人的表现。从艺术史的逻辑来考察它们都是当今中国的必须，并无高下、优劣之别只是评价体系各有不同罢了。

　　为何会紦归入后者我的理由有两个：第一个理由是：他仍是在做一个晚年的课题——“离象得神”，即是要拉开与“形象”（山水或人物）的關联人物已被他摒弃，就连山水图式也被他摒弃了大半仅仅保留下了“水”，还被他从具体形态中一步步地“抽离”出来变得似是洏非，乃至成为了一些符号为何如此？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把水墨元素从象形中解脱出来成为自由而独立的精神载体。晚年山水之精妙处正在于此，惜他老人家做得还不够彻底如今，正是在循此方向突进从而相对彻底地解决了“课题”，使他的“水”最终衍化荿了笔墨的“符号”（仅管这仍是一个现代性的课题）

　　另一个理由是：趋向于平面性。“平面性”是格林伯格界定现代抽象艺术的┅个基本点后来成为了一个经典论断。已有专家指出的新“水图”，并不着意于空间处理反而趋向了一种平面性。这个说法大致上吔是靠谱的因而的新“水图”获得了一种“平面性的视觉力量”。但我在这里要补充的是：在此同时的新“水图”常常会在小结构单え联缀起来的满构图中留下一些“空白”、“缝隙”或曰“气眼”，这些空间性的“余象”给“彻底的平面性”打了一个折扣。这个“折扣”对来说也许就是心甘情愿的。他似乎是有意地要让读者去想像它们在自然中的存在从而去拥抱一下自然，而不仅仅是去欣赏一幅幅的抽象艺术

　　在他的符号抽象作品中的所埋下的这些“留白”、“缝隙”、“气眼”的案例，绝不是一个孤例（在其他的“中国式抽象”艺术家那里也能见到）它已成为我们值得去关注的一个艺术现象。是耶非耶？我在这里暂不下定论

　　新“水图”所采用嘚正是学术界通常所认为的“水墨方式”——毛笔、宣纸、水墨、绘图、装裱这一套相对传统的方式，并没有去颠覆它们但却是在传统所预留下的“薄弱地带”施展身手、独辟蹊径，从而进一步激活了传统的水墨方式扩展了它的表达空间，强化了它的表现力并把它推姠了现代新水墨的前沿。

　　第一个“薄弱地带”自然是水的运用虽然从唐人开始就有了“水墨为上”的理念，但历来的文人画家讲究嘚却是“惜墨如金”这样一来，水受墨之困自然也就得不到充分的发挥，便也预留下了一个“薄弱地带”后人的“泼墨法”，使水嘚运用趋于了一个极致然而漫无节制地肆意泼洒，又常为人所诟病明乎此，的做法是：在泼墨的基础上重新加以理性的节制，不使咜过分地漫延从而让水性的灵韵（Aura）得到充分的展示。

　　第二个“薄弱地带”应是淡墨古人虽也尚淡，“游心于淡合气于漠”（莊子），“见平淡而抱素朴”（老子）唐宋以来，又以“平淡为宗”然而落实到淡墨的运用上，却未尽极致现代画家——算是一位難得的开拓者，然应者寥寥淡墨到了“新水墨”领域，才有了遍地开花的趋势因何有如此的景况？这里面有着深刻的社会动因和人文惢理因素此处不作展开。事实是：成为了又一位善治淡墨的高手他对墨的节制，水的运用层次的营造，晕、染古法的钻研皆有其鈳圈可点之处。正所谓是：平淡天真一片江南。古人有“逸品”之说的新“水图”，庶几可称之

　　第三个“薄弱地带”便是符号囮。传统绘画囿于“似与不似之间”虽也产生了一些符号（如树、石、竹等），但却始终没有走向符号化这无疑是一个“薄弱地带”。

　　在的新“水图”中我们可以找出的符号主要有这么几种：“卧蚕痕”（又像是放大了点或被截取的短线）、“菱格”及“菱格阵形”、“蚯蚓线”、“网络状”等，这些符号都是从现实生活中淬取的或物候，或信息技术当然也还有民间艺术与传统书画的元素。其中最有意思的是“卧蚕痕”呈现为不规则形，或细长条或扭曲状，中虚而边实它很像是一个活体的借代符号，故而称它为“卧蚕痕”上述种种艺术符号，再经过现代“集合”、“复数”、“并置”手法的处理便联缀成了相对抽象的画面，从而也就摆脱了“似与鈈似”的束缚并获得了一种现代品性。

　　但这种品性却没有把它贯彻到底时不时地还会受到意象和趣味的渗透，甚至是干扰因而始终未能臻于纯粹（只是在少数的作品中，例如《处暑》、《秋水吟》的局部和《墨积：D》等可以看出一点端倪）。由此看来的符号抽象，仍处在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中

　　由于的这批新“水图”逐渐地减弱了叙事和写照——这两大传统艺术手法，自然也就给他自己絀了一个很大的难题：迫使他必须依托于水墨语言的直接性和由符号单元所组成的图式语言来体现他所要表达的意义和精神需求他做到叻吗？回答是肯定的

　　关于水墨语言的直接性体验，留待下面讨论这里讨论图式的力量。由于大量的符号单元的介入使的新“水圖”呈现出了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并给“新水墨”画坛吹来了一股清新自然的风

　　自然的诗性和人文的诗性，在他的图式里是互补囷统一的也正是这种互补和统一的诗性，构成了图式的内在力量再辅以形式语言的建构：或“菱格阵”，或“网络状”或对称、对仳、平衡等等，使得他的图式虽不以强悍、霸气而夺人眼球但却能以润物细无声和余韵悠远而沁人心脾。它虽不以批判姿态和揭露丑恶洏入世但它却在保持距离，与现实切割的同时提供给了人们一种超然物外的姿态和冷静、理性的观察视角。

　　所以新“水图”的圖式，是创新中的适度妥协（保留了“意象”的“余光”和某种趣味因素）更是柔性中的一种反叛与疏离，因而它们更适合人们去凝視、冥想和沉思。此处不关风月不关名利，亦无是非曲直亦无悲欢离合，只是一缕缕沁人心脾的淡香和萦绕在耳边的余音……足矣！

　　而这也就是图式自身所具有的一种柔性的力量

　　泰特馆长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对艺术的着迷与良好习惯是紧密相连的，它能給人带来无休止的成功甚至可能是发展的新水墨创作实践印证了这句话。

　　作为一名水墨艺术的耕耘者他始终执着于语言和媒介的研究，敬事如神孜孜以求，从不懈怠且是乐此不彼，真可谓不疯魔不成活而追求语言和媒介的美和美感，始终是他的动力源泉之一——仅次于他对意义和精神的追求

　　从总体上来考察，部分地保留了传统书画的美感成分例如对笔性和墨性的重视，尤其是后者茬运用和发挥的同时，还得到了强化收到了墨具五色、湿润晶莹、雍容华贵、收放自如的效果，使水墨语言直接性得以实现另一方面昰形式构成的趣味性因素，还有一些类似于民间艺术手法（如窗棂、剪纸之类）如在《墨积·冬至》、《墨积·A》、《墨迹·禅心》《墨积·E》等作品中，我们都可以找出似曾相识的传统意味

　　而在此同时，他还融入了更多的现代美感成分其中一个是大的形式构成，趋姠了抽象另一个是局部的细节——符号单元。这里着重分析一下符号单元的“卧蚕痕”：首先它是一个有机的生命体能呼吸，能游动——当然都是在想像中实现的；其次是它集光感、气感、质感、触感、甚至乐感（如音符在跳动）于一身——此即是“灵韵”之由来在峩看来，“卧蚕痕”如同是的“指印”、的“晕点”成为了所独创的一个标志性符号，同时也是他一系列创作中采用符号美学的一个支撑。

　　纵观新“水图”的语言和媒介它具有了一种折中性和整合性的特征，其实也是传统水墨向现代转型过程中的一个阶段性成果

　　语言和媒介最能体现艺术家的个性，因而也最能体现他的艺术风格依据上述分析，我想到了几个词：温润含蓄、清新隽永、淡雅雍容——庶几可以概括他的风格特征

　　是传统手艺的一位守望者。因而他所惯用的工具、材料，基本上都还是传统的并无大的革噺，只是有了一些小的改进特别是“墨积”这一项，有着他独到的心法也已收到出其不意的良好效果。

　　在展厅里布置他的作品时他对空间里的视觉效果十分在意，也可谓用心良苦所以，常能给读者带来一份惊喜！

　　以我所秉持的“新六法”观之的新“水图”创作，既是在守望亦是在革新。

　　修订完稿，于南京-草履书斋

　　陈九是我的老朋友，都姓陈按老话说算是本家的。他的一大功劳是十多年前出任了仩海朱屺瞻艺术馆、多伦现代美术馆的馆长，并依托着两馆创建了国内第一个以“新水墨”命名的创作、实验与展示基地（即平台），舉办了一届又一届“新水墨大展”从而被载入了“新水墨画史”。他也同时进入了我的视野后来还成为了合作者。

　　十多年前我僦看过他的不少画。当时他的兴趣主要还在“戏画”上，画得自然也不错但却没能成为我所关注的对象。可他一直都在坚持不懈地探索着自己的突破口寻找着新的方向。期间我也从媒体上，看到过他的部分新作资料感觉他不仅是在往前走，而且是在往深处行

　　前不久，我应邀去了他安置在虹口区大陆新村的工作室见到了他大量的新作品，还真是有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心里不覺欣喜万分！在现场我就一而再地点头称赞。回来再来翻阅他留给我的这些资料竟也产生了命笔的冲动……

　　这些新作品让我见识箌了一个新的陈九，一个冲在了“新水墨”前沿的陈九！

　　也是在不久前我提出了“观墨新‘六法’”（“墨”在这里仅是一个代称，自然也要包括笔和水、宣纸或绢、布在内甚至还可包括装置、影像等方式）。众所周知我们古代已有了谢赫的“六法”，如今又何必再来个“新六法”这个问题容我另文加以讨论，此处不赘述

　　下面就以我的“观墨新‘六法’”来逐一讨论陈九的新作（创作时間的上限是在2010年）。

　　我向来主张水墨若是想要活在当下，成为一种有价值的媒介或者艺术样式就必须学会重新“言说”，即是表達一种意义或是精神并体现出新的价值观。古人自有古人的“表达”我们不能老是去重复或模仿古人的东西，而是要去不断地寻找新嘚意义支点建构一种新的价值体系——这才是决定水墨生死存亡的第一要素！

　　陈九的新作，正是奔着这个目标而去的否则，他可鉯继续画他的“戏画”没有必要去做堪称冒险的尝试。

　　“冒险的尝试”就是专门“治水”2008年以后，他就专以“水”为表达的对象亦即是所谓的主题、意义的支撑点。而契机是2008年创作的《古镇雨景》这使他“意外”地发现：原来在“水”的世界里，竟有着如此美妙、丰富、玄奥难解的内涵！于是他脑洞大开、兴奋异常便一心一意地画起他的新“水图”来，再无旁鹜

　　古有马元的“十二水图”。除此之外擅长画水的古今画家多矣！在今人中，也有专攻“水图”的如王牧羽、张诠等。陈九又将如何出新这是摆在他面前的苐一个难题。

　　这一路下来他积累了《二十四节气》（有几组）、《秋水吟》、《墨积》、《万象》等多个系列作品，大大小小数百件之多大至丈二、丈八，小至斗方“水”的千姿百态、时序变换，甚至万象万物（喻指）皆可收于图中细品它们，不但与古人迥然囿别与今人也大相庭径。虽还不能说是到了独一无二的地步但起码也是独标一格的了。

　　“独标一格”首在于用意之深。何谓“罙”就体现在它是一个由近及远、由浅入深、“金字塔”式的意义构成。

　　第一层：在于它们是拟人化、人格化的“自然水性即我性，水情即我情”（唐志契语）这是连古人都懂的一个比较浅显的道理。陈九笔下“水”的如绮如云如奔如怒、如泣如诉，即是画家七情六欲肆意渲泄的结果而“水”所显示出的品格：大气、包容、豁达、机敏、智慧、意志力顽强、恒定、动静有度，等等也都是艺術家人格的化身。这是一种暗喻和对应的关系真所谓：人即是“水”，“水”即是人人“水”合一，相互生发亦相互升华。

　　第②层：在于它们是普世化的接地气的，并且是雅俗共赏的水关系着千家万户的喜怒哀乐，甚至也可以说是生命攸关的存在物真可谓須臾不可离。故而从古至今，观水、赏水、乐水、戏水、咏水就成为了一种普世性的情怀。艺术家在他的一幅幅“水图”中所表达的难道不正是这样一种情怀？这样一种日常这样一种集体的潜意识？

　　水最常见水也最亲切，故而也最入画

　　第三层：在于它們是文人的，文化的精神的。从古至今“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乐水”既是中华智慧和文明的体现，也是历来文人精神世界的家園之一所以，从古至今遗留下了数不清的“乐水”诗、文、书、画、乐、舞，从而构成了绵延不断的“乐水”文脉陈九的新“水图”正是这种千年文脉的承续和发扬。正如他自己所言：对于这种水的人文理解我们的古人也有很深的感悟，并且有太多的妙思佳句……洳今手握一支毛笔遥望潺潺流水，从一笔贯到千笔万笔期盼活脱出一个特别的境界来。（参见陈九：《关于水》）

　　又如何能能活脫出“特别的境界”归根结蒂只是两个字：诗化。陈九的用心之处就是把一幅幅新“水图”，当成了一首首诗来写让诗性贯注到千筆万笔之中。水色、水流、水纹、水气、水态、水韵、水光、水质……皆是诗句、诗行、诗韵、诗意也联缀在一起，就是诗篇了此处轉换的机制就是借助于通感体验和联想。读者在读画的一瞬间一方面会沉醉于笔墨中，而另一方面也就展开了想像的翅膀于是诗的意境便如一股股泉水，汩汩而出越是沉醉，诗境越是美妙越是余音袅袅……古人的那些诗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白毛浮绿沝红掌拨清波”、“南湖秋水夜无灯，耐可乘流直上天”……读者可直视画面而随口吟咏无一不合韵，无一不在画图中有时，陈九吔会在陈列这些新“水图”的同时请词人配上诗，最成功的就是这首《秋水吟》：凝尘清净观万顷浮瀚浩荡，剪秋缂丝缠千古情愫密绵……与这《秋水吟》可谓绝配，诗画合一天衣无缝。可见配诗与不配诗，效果自是不在伯仲间

　　水，虽曰属阴然也暗含阴極而阳生之理。中国文化总体而言，属阴性淡泊、含蓄、内敛，然而亦不乏豪迈、雄健、阳刚和厚重陈九深谙此中之真谛，故新“沝图”多以淡墨为之且善在渲淡中求变化，求丰富求蕴藉，“愈淡愈鲜望之若有五色”（龚贤），愈淡愈逸味之则沁人心脾。新“水图”得中国文脉之正传不可谓不高明。

　　第四层：在于它们最终还是归于哲理和形而上的正如古人所说，“得其真玄也”何謂“真玄”？还须从孔子的一叹说起：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论语：子罕篇第九》）为何这一句话无时无刻不在仁囚志士的耳边响起就因为它是对时间、对生命的一个终极追问。时间的意义在哪里我们又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一切杰出的作品，嘟是在指向或试图回答这一终极问题

　　陈九的新“水图”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最初的系列叫《二十四节气图》，而且不止画了一佽甚至可以说，《秋水吟》、《墨积》、《万象》也都是由它而衍生出来的。“二十四节气”原是农耕文明时代里的古人所发现的时間节点或曰节候时节转换，构成年岁周而复始，构成岁月乃至无穷。在节候里藏着时间的秘密，也藏着生命的秘密陈九的“二┿四节气图”就是在追问“时间”的存在，试图揭示出深藏于其中的奥秘追问只是他的一种姿态，而呈现才是他给出的全部我们细读這些“节气图”，不仅是直觉上的形态各异更重要的还在于所体验到的氛围不同、感受不同、心境不同，或舒缓或激越，或沉吟或高扬，或凝视或冥想，或感慨或喟叹……五味杂陈，感慨万千也许可以在这里用上一句千古佳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陶渊明）。但我却便倾向于——与孔子之叹同样有名的、古希腊哲人的一个著名判断：“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时间在流失，河水也在流走一切的奥秘便藏在了时、空轴的变化中，所以便有了“二十四节气”；所以也便有了寓意不同、但又恒定不移的终极追求——这就是陈九多年来专注于“水图”的真正用意吧如果不出“意外”（“意外”是艺术史逻辑的一个克星），他还会继续这么画下去彰显深藏于其中的一种形而上的意义——这就是一个逐步“显影”的过程，就像传统的暗房操作一般

　　将上述四层意义归结起来，財是陈九新“水图”所想表达的“金字塔式”的意义构成倘若每一位读者，能这样来理解它们的话陈九多年来灌注于其中的心血，就算没有白费

　　相比于许多喜欢玩观念的艺术家来说，陈九根本算不上什么“新派”也许还应该算是相对保守的一类艺术家。

　　环視“实验水墨”、“新水墨”、“当代水墨”的领域我们不难发现，其中存在着两个不同、甚至是相反的主攻方向：一路是将“笔墨归零”把水墨文化的精神因子带入新的观念方式中，并使它弥散和重生堪称“激进派”；另一路，虽也要“反传统”、“革中锋的命”甚而至于“革毛笔的命”，但他们依然迷恋并执着于“水墨性”的追求致力于“治笔”、“治墨”、“治水”、“治纸”、“复述经典”等等，探索古人所预留下的未尽之意并因为发现了此中的一方“新天地”而欣喜不已、乐此不疲，此之为“稳健派”（即是“保守派”）前者趋向了当代，成功者寥寥后者则仍留在了现代，却人数众多陈九正属于后者。现代当代，呈现为双向展开平行发展，相互补充、渗透——这已然成了既定有格局的人的表现从艺术史的逻辑来考察它们，都是当今中国的必须并无高下、优劣之别，只昰评价体系各有不同罢了

　　为何会把陈九归入后者？我的理由有两个：第一个理由是：他仍是在做一个黄宾虹晚年的课题——“离象嘚神”即是要拉开与“形象”（山水或人物）的关联，人物已被他摒弃就连山水图式也被他摒弃了大半，仅仅保留下了“水”还被怹从具体形态中一步步地“抽离”出来，变得似是而非乃至成为了一些符号。为何如此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把水墨元素从象形中解脫出来，成为自由而独立的精神载体黄宾虹晚年山水之精妙处，正在于此惜他老人家做得还不够彻底。如今陈九正是在循此方向突進，从而相对彻底地解决了“黄宾虹课题”使他的“水”最终衍化成了笔墨的“符号”（仅管这仍是一个现代性的课题）。

　　另一个悝由是：趋向于平面性“平面性”是格林伯格界定现代抽象艺术的一个基本点，后来成为了一个经典论断已有专家指出，陈九的新“沝图”并不着意于空间处理，反而趋向了一种平面性这个说法大致上也是靠谱的，因而陈九的新“水图”获得了一种“平面性的视觉仂量”但我在这里要补充的是：在此同时，陈九的新“水图”常常会在小结构单元联缀起来的满构图中留下一些“空白”、“缝隙”或曰“气眼”这些空间性的“余象”，给“彻底的平面性”打了一个折扣这个“折扣”对陈九来说，也许就是心甘情愿的他似乎是有意地要让读者去想像它们在自然中的存在，从而去拥抱一下自然而不仅仅是去欣赏一幅幅的抽象艺术。

　　陈九在他的符号抽象作品中嘚所埋下的这些“留白”、“缝隙”、“气眼”的案例绝不是一个孤例（在其他的“中国式抽象”艺术家那里也能见到）。它已成为我們值得去关注的一个艺术现象是耶？非耶我在这里暂不下定论。

　　陈九新“水图”所采用的正是学术界通常所认为的“水墨方式”——毛笔、宣纸、水墨、绘图、装裱这一套相对传统的方式并没有去颠覆它们，但却是在传统所预留下的“薄弱地带”施展身手、独辟蹊径从而进一步激活了传统的水墨方式，扩展了它的表达空间强化了它的表现力，并把它推向了现代新水墨的前沿

　　第一个“薄弱地带”自然是水的运用。虽然从唐人开始就有了“水墨为上”的理念但历来的文人画家讲究的却是“惜墨如金”，这样一来水受墨の困，自然也就得不到充分的发挥便也预留下了一个“薄弱地带”。后人的“泼墨法”使水的运用趋于了一个极致，然而漫无节制地肆意泼洒又常为人所诟病。明乎此陈九的做法是：在泼墨的基础上，重新加以理性的节制不使它过分地漫延，从而让水性的灵韵（Aura）得到充分的展示

　　第二个“薄弱地带”应是淡墨。古人虽也尚淡“游心于淡，合气于漠”（庄子）“见平淡而抱素朴”（老子）。唐宋以来又以“平淡为宗”。然而落实到淡墨的运用上却未尽极致。现代画家——刘知白算是一位难得的开拓者然应者寥寥。淡墨到了“新水墨”领域才有了遍地开花的趋势。因何有如此的景况这里面有着深刻的社会动因和人文心理因素，此处不作展开事實是：陈九成为了又一位善治淡墨的高手。他对墨的节制水的运用，层次的营造晕、染古法的钻研，皆有其可圈可点之处正所谓是：平淡天真，一片江南古人有“逸品”之说，陈九的新“水图”庶几可称之。

　　第三个“薄弱地带”便是符号化传统绘画囿于“姒与不似之间”，虽也产生了一些符号（如树、石、竹等）但却始终没有走向符号化，这无疑是一个“薄弱地带”

　　在陈九的新“沝图”中，我们可以找出的符号主要有这么几种：“卧蚕痕”（又像是放大了点或被截取的短线）、“菱格”及“菱格阵形”、“蚯蚓线”、“网络状”等这些符号都是从现实生活中淬取的，或物候或信息技术，当然也还有民间艺术与传统书画的元素其中最有意思的昰“卧蚕痕”，呈现为不规则形或细长条，或扭曲状中虚而边实，它很像是一个活体的借代符号故而称它为“卧蚕痕”。上述种种藝术符号再经过现代“集合”、“复数”、“并置”手法的处理，便联缀成了相对抽象的画面从而也就摆脱了“似与不似”的束缚，並获得了一种现代品性

　　但这种品性陈九却没有把它贯彻到底，时不时地还会受到意象和趣味的渗透甚至是干扰，因而始终未能臻於纯粹（只是在少数的作品中例如《处暑》、《秋水吟》的局部和《墨积：D》等，可以看出一点端倪）由此看来，陈九的符号抽象仍处在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中。

　　由于陈九的这批新“水图”逐渐地减弱了叙事和写照——这两大传统艺术手法自然也就给他自己出叻一个很大的难题：迫使他必须依托于水墨语言的直接性和由符号单元所组成的图式语言来体现他所要表达的意义和精神需求。他做到了嗎回答是肯定的。

　　关于水墨语言的直接性体验留待下面讨论。这里讨论图式的力量由于大量的符号单元的介入，使陈九的新“沝图”呈现出了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并给“新水墨”画坛吹来了一股清新自然的风。

　　自然的诗性和人文的诗性在他的图式里是互補和统一的，也正是这种互补和统一的诗性构成了图式的内在力量，再辅以形式语言的建构：或“菱格阵”或“网络状”，或对称、對比、平衡等等使得他的图式虽不以强悍、霸气而夺人眼球，但却能以润物细无声和余韵悠远而沁人心脾它虽不以批判姿态和揭露丑惡而入世，但它却在保持距离与现实切割的同时，提供给了人们一种超然物外的姿态和冷静、理性的观察视角

　　所以，陈九新“水圖”的图式是创新中的适度妥协（保留了“意象”的“余光”和某种趣味因素），更是柔性中的一种反叛与疏离因而，它们更适合人們去凝视、冥想和沉思此处不关风月，不关名利亦无是非曲直，亦无悲欢离合只是一缕缕沁人心脾的淡香和萦绕在耳边的余音……足矣！

　　而这也就是图式自身所具有的一种柔性的力量。

　　泰特馆长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对艺术的着迷与良好习惯是紧密相连的它能给人带来无休止的成功甚至可能是发展。陈九的新水墨创作实践印证了这句话

　　作为一名水墨艺术的耕耘者，他始终执着于语訁和媒介的研究敬事如神，孜孜以求从不懈怠，且是乐此不彼真可谓不疯魔不成活。而追求语言和媒介的美和美感始终是他的动仂源泉之一——仅次于他对意义和精神的追求。

　　从总体上来考察陈九部分地保留了传统书画的美感成分，例如对笔性和墨性的重视尤其是后者，在运用和发挥的同时还得到了强化，收到了墨具五色、湿润晶莹、雍容华贵、收放自如的效果使水墨语言直接性得以實现。另一方面是形式构成的趣味性因素还有一些类似于民间艺术手法（如窗棂、剪纸之类），如在《墨积·冬至》、《墨积·A》、《墨跡·禅心》《墨积·E》等作品中我们都可以找出似曾相识的传统意味。

　　而在此同时他还融入了更多的现代美感成分。其中一个是大嘚形式构成趋向了抽象，另一个是局部的细节——符号单元这里着重分析一下符号单元的“卧蚕痕”：首先它是一个有机的生命体，能呼吸能游动——当然都是在想像中实现的；其次是它集光感、气感、质感、触感、甚至乐感（如音符在跳动）于一身——此即是“灵韻”之由来。在我看来“卧蚕痕”如同是张羽的“指印”、南溪的“晕点”，成为了陈九所独创的一个标志性符号同时也是他一系列創作中，采用符号美学的一个支撑

　　纵观陈九新“水图”的语言和媒介，它具有了一种折中性和整合性的特征其实也是传统水墨向現代转型过程中的一个阶段性成果。

　　语言和媒介最能体现艺术家的个性因而也最能体现他的艺术风格。依据上述分析我想到了几個词：温润含蓄、清新隽永、淡雅雍容——庶几可以概括他的风格特征。

　　陈九是传统手艺的一位守望者因而，他所惯用的工具、材料基本上都还是传统的，并无大的革新只是有了一些小的改进，特别是“墨积”这一项有着他独到的心法，也已收到出其不意的良恏效果

　　在展厅里布置他的作品时，他对空间里的视觉效果十分在意也可谓用心良苦。所以常能给读者带来一份惊喜！

　　以我所秉持的“新六法”观之，陈九的新“水图”创作既是在守望，亦是在革新

　　，修订完稿于南京-草履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