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装饰课中,要求给小班小朋友上什么课画到取景框里并剪下来,但小孩不舍得剪怎么办?老师怎么引导

电视节目编导 第一章 电视编导概論 第一节 电视编导——一个新兴的职 业群体 一.作为职业的电视编导 ⑶.编导:一般来说社教、文艺类的专题节目,纪录片的主创人员叫编导 二.电视编导的要求 ⑵.电视编导应该成为杂家:在某种意义上说,编导需 要掌握的知识比有些新闻记者所接触的领域更广泛应該 是个多面手电视编导一般都有新闻工作的经历或经 验,而电视、戏剧等的导演就无须如此电视编导大多 是实践型的,必须做出来洏不仅仅停留在想像或者书 面上。 提高悟性的途径: ⑺.要精通电视编辑业务:一般的编辑业务是指采访、 撰稿等方面的能力电视编辑業务还包括驾驭各种电子 摄录编辑设备的能力,要会使用摄像机、编辑机、特技 机现在要会了解,最好会使用非编必须熟悉剪辑业 务。另外对电视摄制和制作过程中的一些创作环节, 如灯光、音响、舞美等也要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第二节 电视编导工作 无论什么样的電视节目都必须包括各个创作环节: 前期——选题或称制定节目规划、策划、前期采访、构 思、撰写拍摄提纲或者脚本(剧本、台本),拍摄;后 期编辑——画面和音响的剪辑、撰稿配音配乐、音响字 幕和特技画面的合成、送审送播这一系列工作,电视 编辑(对新闻和專栏责任编辑来讲)、电视编导(对大 多数电视节目的主要创作者来讲)、电视导演(对文艺 和电视剧来讲)都要亲自参与或大部分参与 一.广义编辑 从电视编辑的角度来说,它包含两种语言符号的编 辑一是文字符号的编辑;另一种是视听语言的编辑。 ⑷.协调有关人員如寻找撰稿、播音员、特技制作人 员等。另外如果是比较重大的题材应该把节目的编辑 思想、主题,思路、风格等向领导汇报以獲得批准。 流程图式:优点是直观 叙事是否符合真实性的原则,是否符合生活逻辑 是否条理清晰,顺畅连贯结构是否完整匀称,内嫆之 间的联系是否合理自然结构因素比例是否得当。意义 表达是否准确是否具有相应效果等。政治上是否有问 题语言遣词造句是否准确得当;字幕是否有错误,最 重要的是节目中人物的字幕如名字、职务等等。其它: 如领导排位等 ⑶.检查声音: 第三节 电视导演笁作 电视导演通常是各类电视节目艺术创作的总负责 人,一般是指电视剧导演、电视文艺节目导演以及一 部分电视纪录片导演。 二.电視文艺节目导演 1.把握好晚会的主题和晚会的结构与形式、风格: 4.把握好配合晚会的主题和节目的内涵的电视灯光: 第二章 电视新闻与紀实节目的取材规律   无论做什么电视节目编导领受任务后,首先 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拍什么”——取材问题电 视节目的取材,是有其规律的如果不按照规律去 选取题材,电视节目是很难做好的 因此,按照什 么样的规律取材如何取材,就成为电视编导首先 偠掌握的技能 第一节 取材真实性规律 一.从内容层面看新闻的真实性 二.从表达手法上看新闻报道的真实性 第二节 取材的现场性规律   从空间角度讲,电视新闻和纪实节目都强调取材 的现场性。现场是第一位的,一切都离不开现场,现场 发生的事件,现场所做的报道 二.把握住现场 2.怎样“等” 第三节 取材的同步性规律   电视新闻和纪实节目现场取材总是与新闻事件 的发生同步进行的。可以说记者千方百計赶到现 场的等待,正是为了同步把握新闻人物及事件的那 一决定性瞬间 例:《街头行刑》——曾经震撼过世界的瞬间 二.瞬间和过程   如果说图片摄影重在对瞬间的捕捉,那么电视 则重在对过程的记录   记者应该有针对性地训练自己的职业技能,包 括新闻采访、噺闻摄影和新闻写作等技能 2.新闻应激反应 第三章 视听思维与语言 概  述   任何电视节目,都是由若干个视听元素构成的 第一节  视听思维元素分析 一.人物元素 三.动作元素 四.时间元素 五.空间元素 六.声音元素 第二节  视听思维与语言 一.概述 二.对主题嘚视听表达 阐述性组合关系往往建立在视听元素的直接意 义基础之上,通过具有典型意义的视听元素的组 合叙述事件的过程,阐释事物嘚性质和特征 三.文字语言与视听语言的传播过程分析 第四章   电视新闻与纪实节目的选题策划 概  述   电视节目的取材过程可汾为三个阶段,前期策 划阶段的选题确定、现场采访拍摄阶段的选择以及 后期编辑的结构安排和主题提炼 第一节  与人物有关   以社会生活为主要反映内容的电视新闻与纪实 节目的题材选择,常常是与人物相关的 2.人物与主题   3.弱势与强势 ⑵.对强势群体的关紸   4.视角与叙述   为了保证记录的真实可靠,降低被摄对象在摄 像机前做秀的可能性

[前言]做一个优秀读者

  大概10年湔我所在的杂志还没有现在这样忙碌,主编朱伟先生还有闲情给我们上古典音乐欣赏课他拿来马勒的交响曲给我们听,适时的有两句講解那时候谈一篇稿子的好坏,也往往从庄子和莎士比亚说起有一天下午,他问我最近在看什么小说我说,看昆德拉他皱眉头,怎么还在看昆德拉那时候,米兰〃昆德拉已经流行了很多年朱伟先生对他评价不高——也就是个三流小说家吧。朱先生原来在《人民攵学》当小说编辑后来在《读书》杂志写专栏专门评点小说,我当然很相信他对小说的鉴赏力那天下午,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给我上叻一堂小说课,主要讲的就是卡佛的小说他甚至把《离城不远有那么多湖泊》的故事复述给我听。后来我找到了于晓丹翻译的那本卡佛小说集。据说朱伟担当小说编辑时,郑重向于晓丹建议要多翻译卡佛的小说。


  2008年年初我在选题会上说,现在互联网上活跃着┅群翻译家有字幕组,有翻译大学课程的项目“有一个家伙在上海,专门翻译卡佛的小说”那天会议上,我们确定做这样一个题目叫“互联网翻译家”
  我是在“3rdcolour”的博客上看到小二翻译的小说的,“3rdcolour”在兰州他喜欢看卡佛的小说,但很难找到书就建了个博愙,叫“寻找雷蒙德·卡佛”。小二老早就开始翻译卡佛也找到这个博客,他把自己翻译的作品给“3rdcolour”寄过去很快,我就和小二敲定在仩海见面我们大概谈了有4个小时,然后呼朋唤友一起吃了顿晚饭小二打篮球,喜欢合唱是个高级管理人员加高级工程师,但自称是個焊电路的这不是那种假装的谦卑,而是他打心眼里认为挣钱做生意造福于别人服务于社会,这还不够最好还要给“文明”做出一點儿贡献。
  再后来我采访陆建德老师,陆老师给我讲凯恩斯的一个小故事——1945年凯恩斯从《经济学杂志》主编一职卸任,顾问委員会为他举行宴会他在致谢时来了个修辞上的反高潮。他要为皇家经济学会和经济学家干杯并说在座诸位都是受托人(trusteesof……),此时怹略作停顿大家以为他要说的是文明的受托人,不料他故意让众人失望:“为经济学家、为并非创造文明之受托人而是创作文明之可能性的受托人诸位,干杯”真正受托创造文明的,是凯恩斯的那帮朋友——布鲁姆斯伯里团体里的那帮艺术家和作家
  咱们这里的經济学家不会有这样的看法,咱们这里的作家也担当不起这个即便是看小说的人,也多数自甘于边缘和异类了你要是一不小心成了文囮消费的“主流”,那你得多差劲啊所以,偷偷看点儿一般人不知道的小说就我而言,是特别有优越感的一个事儿
  那次,在上海麻省理工学院的亨利·詹金斯(HenryJenkins)先生也接受了我们的采访,他说互联网上正兴起一种“参与文化”,推动这种文化形成的是“粉丝”全世界的“粉丝”联合起来,共享信息他还说,互联网可以兴起一种新型的“世界主义”以往一个孩子要了解世界,就要到处去旅荇见识各地的文化,现在他可以通过互联网更加便捷的了解这个世界嗯,这位先生说的多好啊
  2008年冬天,译林引进的卡佛小说集絀版了我问小二,怎么还不见他的译本有动静他好像并不着急。自打上海的采访之后我们没再见过,有什么事情都通过网络交流仳如豆瓣的“卡佛小组”。还是通过互联网我看到一个读者对卡佛的评价——“卡佛如果是一个伟大的小说家,那么他必定也同样有这樣属于他自己的不可复制的气质这和他是不是一个LOSER,是不是一生穷困是不是描述底层人民的生活没关系……你要是硬要我说属于卡佛嘚独一无二的气息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也不想说,反正书里的一切都是这个叫做雷蒙德·卡佛的家伙的,那只老孔雀那只恶心的耳朵,那只面包圈软座车厢,这些都是他的这个穷鬼的,这些平常的卑微的不起眼的琐碎日子就这样成了永恒,而他拥有这一切永远擁有。”
  这个帖子现在就贴在“寻找雷蒙德·卡佛”的网站上,我不知道这位老兄是谁,但他绝对是小说的“优秀读者”在我看,“3rdcolour”、小二包括区区在下,都算是卡佛的“优秀读者”这个名词是纳博科夫的《文学讲稿》里提出来的。当然从喜欢卡佛的小说到动筆翻译其所有的小说,小二俨然是个“翻译家”我们不过是一帮乐于分享,懂得欣赏的“粉丝”愿意把卡佛的东西炒得热一点儿,但昰面对卡佛,还有更多的一些了不起的作家做一个“优秀读者”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儿。

  ·你们为什么不跳个舞


  ·咖啡先生和修理先生
  ·我可以看见最细小的东西
  ·告诉女人们我们出去一趟
  ·家门口就有这么多的水
  ·第三件毁了我父亲的事
  ·所有东西都粘在了他身上
  ·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你们为什么不跳个舞

  厨房里,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看著前院摆着的卧室家具。床垫上面罩着的已被扒了下来条形图案的床单就放在梳妆橱上摆着的两个枕头的边上。除此以外其他东西与茬卧室时的摆放一模一样——他那边的床头柜和台灯,她那边的床头柜和台灯


  他那一边,她那一边
  他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想著这个。
  梳妆橱立在离床脚几尺远的地方那天早晨他已把抽屉里的东西全都倒进了纸箱里,那几只纸箱在客厅里放着梳妆橱边上擺着个便携式的取暖器。紧靠床脚的是一张上面放着装饰用枕头的藤椅擦得亮晶晶的铝制炊具占据了车道的一部分。桌子上盖着一块黄銫平纹细布桌布(一件礼品)桌布很大,从桌子的四边搭拉下来桌子上放着一盆蕨草和一盒刀叉,还放着一个唱机(也是一件礼品)一台落地式大电视被放在茶几的上面,离它几尺远的地方放着一张沙发、一把椅子和一盏落地台灯写字桌抵着车库门放着,上面有几件厨房用具、一台壁钟和两幅装了镜框的画车道上还放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咖啡杯、玻璃杯和盘子每个都用报纸包着。那天早晨怹清空了壁橱,除了客厅里放着的三个纸箱外所有东西都从房子里搬了出来。他拖了根延长线出来把所有电器都接通了。每件都能工莋跟在屋里时没两样。
  不时会有辆车慢下来有人往这瞧上一眼。但谁都没停下来
  他突然觉得,要是他也不会停下来的
  “肯定是在卖旧货。”女孩对男孩说
  女孩和男孩正在布置一个小公寓。
  “看看床要多少钱”女孩说。
  “还有电视”侽孩说。
  男孩拐上车道在餐桌前把车停住。
  他们下车查看东西女孩摸了摸平纹细布桌布,男孩插上搅拌机的插头把旋钮转箌“切碎”那一档,
  女孩拿起一个陶土罐男孩打开电视,稍稍调了一下
  他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他点了根烟四周看了看,紦火柴弹到了草地里
  女孩坐在床上,她脱掉鞋子躺了下来。她觉得她看见了一颗星星
  “过来,杰克试试这个床。拿个枕頭过来”她说。
  “过来试试”她说。
  他四周看了看房子里面漆黑的。
  “我觉得有点怪”他说。“最好看看家里有没囿人”
  “先试试看。”她说
  他在床上躺下,把枕头垫在头下
  “觉得怎样?”她说
  “挺结实的。”他说
  她側过身来,把手放在他脸上
  “我们起来吧。“他说
  她闭上眼睛,抱住了他
  他说,“我去看看有没有人在家”
  但怹只是坐了起来并在原处呆着,让人觉得他正在看电视
  街上左邻右舍的灯都亮了起来。
  “会不会有点滑稽要是……”女孩没說完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男孩笑了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开了台灯
  女孩赶走一个蚊子,男孩随即站起身来塞了塞他的襯衣。
  “我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人”他说。“不像有人的样子但如果有的话,我问问价钱”
  “不管他们要多少,砍掉十块這个主意没错。”她说“此外,他们肯定很急迫或是什么”
  “很不错的一个电视机。”男孩说
  “问他们要多少。“女孩说
  男人拎着一个超市的购物袋沿着人行道走来。他买了三明治、啤酒和威士忌他看见了车道上停着的车和床上的女孩。他看见了打開的电视机和阳台上的男孩
  “哎,”男人对女孩说“你发现这张床了。很好”
  “哎,”女孩说站了起来。“我刚才只是試了试”她拍了拍床。“很好的一张床”
  “是张好床。”男人说他放下袋子,拿出啤酒和威士忌
  “我们以为这里没人。”男孩说“我们对这个床,或许还有这台电视感兴趣也许还有这张写字桌。这床你想卖多少钱”
  “我本想卖五十块。”男人说
  “四十块愿意吗?”女孩问道
  “四十就四十。”男人说
  他从纸箱里取出一个玻璃杯,去掉上面包着的报纸他打开了威士忌酒瓶的封口。
  “电视机呢”男孩说。
  “十五块愿意吗”
  “十五块可以。十五块我愿意”男人说。
  “孩子们你们要喝一杯的话,”男人说“杯子在箱子里。我得坐下了我就坐在沙发上。”
  男人在沙发上坐下往后一靠,盯着男孩和女駭看
  男孩找出两个玻璃杯,往里面倒威士忌
  “够了,”女孩说“我想往我的里面搀点水。”
  她拉出一把椅子在餐桌旁边坐了下来。
  “那边的水龙头有水”男人说。“打开水龙头”
  男孩端着搀了水的威士忌回来。他咳了一声并在餐桌旁坐下他咧开嘴笑了笑,但没有喝酒
  男人盯着电视机。喝完后他又倒了一杯他伸手打开落地台灯。就在这时他的烟掉进了沙发的垫子裏
  女孩起身帮他找掉下来的烟。
  “你到底要什么”男孩对女孩说。
  男孩取出支票本把它放在嘴唇边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想要写字桌。”女孩说“写字桌卖多少钱?”
  男人冲这个荒谬的问题摆了摆手
  “你说个数吧。”他说
  怹看着桌边坐着的他们。灯光下他们的面孔看上去有点异样。是善是恶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去把电视关了然后放张唱片。”侽人说“这个唱机也卖。便宜出个价吧。”
  他倒了更多的威士忌并打开一瓶啤酒
  “每样东西都出手。”男人说
  女孩遞过杯子,男人往里面倒了一点
  “谢谢,”她说“你真好。”她说
  “它有点上头,”男孩说“我头晕。”他举着玻璃杯轻轻地晃了晃。
  男人喝完酒后又倒了一杯稍后他找到了装唱片的箱子。
  “随便挑一张”男人对女孩说,把装唱片的箱子递給她男孩在写支票。
  “这个”女孩说,她并不认识唱片标签上的那些名字就随便地拿了一张。她从桌旁站起来又坐了下来。她不愿意一动不动地坐着
  “我只写上金额。”男孩说
  “没问题。”男人说
  他们听着唱片,喝酒然后男人换了张唱片。
  孩子们为什么不跳个舞他本想这么说来着,随后他说道“你们为什么不跳个舞?”
  “我不想跳”男孩说。
  “来吧”男人说。“这是我的院子你们想跳就跳。”
  手臂互相搭着身体靠在一起,男孩和女孩在车道上来回移动他们在跳舞。曲子完叻后他们又跳了一只曲子,跳完后男孩说,“我喝醉了”
  女孩说,“你没醉”
  “嗯,醉了”男孩说。
  男人把唱片翻了个个男孩说,“我醉了”
  “跟我跳舞。”女孩先对男孩然后对男人说道,当男人站起身来她张开手臂向他走去。
  “那边的那些人他们在看。”她说
  “没什么,”男人说“这是我的地方,“他说
  “让他们看去。”女孩说
  “就是,”男人说“他们以为这里的什么都见过了。但他们没见过这个见过吗?”他说
  他的脖子感到了她的呼吸。
  “我希望你喜欢伱的床”他说。
  女孩先闭上眼睛又睁了开来。她把脸埋在男人的肩膀上她把男人往近拉了拉。
  “你肯定是很绝望或怎么了”她说。
  几个星期后她说道:“这家伙中年人的样子。他所有的东西都在院子里放着没骗你。我们喝多了还跳了舞。就在车噵上哦,天啦别笑。他给我们放唱片你看这个唱片机。老家伙送给我们的还有这些唱片。你想看看这些破玩意吗”
  她不停哋说着。她告诉所有的人这件事里面其实有更多的东西,她想把它们说出来过了一会儿后,她放弃了

  一个没有手的男人上门来賣我我家房子的照片。除了镀铬的铁钩子外他和一个五十左右的普通男人没什么差别。


  “你是怎么失去双手的”他说完他想说的後我问道。
  “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他说。“你到底要不要这张照片”
  “进来吧。”我说“我刚做了咖啡。”
  我还刚做叻点果冻但我没有告诉这个男人。
  “也许我要用一下洗手间”没手的男人说。
  我想看他怎样端住一个杯子
  我知道他怎樣拿住相机。那是一架旧的宝丽来①很大,黑色的他把它绑在皮带子上,把皮带从肩膀上绕到背后再绕回来通过这样的方式把相机凅定在胸前。他会站在你房前的人行道上从取景框里找到你的房子,用他的一只钩子按一下按钮你的照片就会蹦出来。
  我一直站茬窗户后面观察明白了吧。
  “你说洗手间在哪儿”
  “往前,向右转”
  弯腰,弓背他把身子从皮带里脱出来。他把相機放在沙发上又把外套扯扯平。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看看这个”
  我从他那儿接过照片。
  照片里有草坪的一个角、车道、停车棚、前门的台阶、飘窗②和厨房的窗户我就是从那里观察他的。
  那么我为什么要一张这场灾难的照片?
  我凑近看了看发现了我的头,我的头在照片中厨房的窗户里。
  这让我想开了以这种方式看见自己,我可以告诉你这让一个男人思考。
  峩听见冲厕所的声音他沿过道走来,一边微笑一边拉拉链一只钩子拉住皮带,一只钩子往里面塞衬衫
  “你觉得怎样?”他说“可以吗?我个人认为照得不错我能不知道这个吗?说实话这事得靠专家来做。”
  他在裤裆处抓了一把
  “咖啡在这里。”峩说
  他说,“就你一个人是吧?”
  他看着客厅他摇了摇头。
  “太难了太难了。”他说
  他在相机旁边坐了下来,往后靠时叹了口气笑起来的样子像是知道了什么但又不想告诉我。
  “喝你的咖啡”我说。
  我在想着怎么开口
  “有三個孩子来过这里,想帮我把门牌号漆在路缘上③他们要一块钱。你大概不做这样的事情吧做吗?”
  这话有点不着谱但我仍然注視着他。
  他装模作样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杯子平衡在他的钩子之间。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我一人做事。”他说“从来都是這样,将来也是这样你在说什么?”他说
  “我是想看看这些事之间有什么联系。”我说
  我头疼。我知道咖啡对头疼没什么鼡但果冻有时会有点帮助。我拿起了照片
  “我当时在厨房,”我说“通常我在屋后呆着。”
  “经常发生”他说。“他们僦这么站起身来走掉了是吧?现在你找上了我我一人干。怎么着你要这张照片吗?”
  我站起身并端起杯子
  “你当然会要嘚。”他说“我,我在市中心租了个房间这没什么。我坐公交车出来把周围的活都做完后,就去下一个城市你明白我说的了吗?噯我曾经有过孩子。和你一样”他说。
  我端着杯子等着看着他从沙发上艰难地站起身来。
  他说“是他们让我成了现在这個样子。”
  我仔细看了看这副钩子
  “谢谢你的咖啡和让我用洗手间。我很同情”
  他举起又放下他的钩子。
  “告诉我”我说,“告诉我价钱再给我和我的房子照几张。”
  “没用”这个男人说。“他们不会回来了”
  但我帮着他把皮带绑上。
  “我可以给你个好价钱”他说。“一块钱三张”他说,“再低的话我就要赔本了。”
  我们来到外面他调整了一下快门。他告诉我该站在哪里我们就开始了。
  我们绕着房子走有板有眼的。有时我向侧面看有时我看着正前方。
  “很好”他会說,“非常好”他会说,直到我们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又回到房子的前面。“二十张了够了。”
  “不够”我说。“上房顶”峩说。
  “天啦”他说。他前后看了看“可以,”他说“你现在来劲了。”
  我说“全部的家当。他们搬了个精光”
  “看这!”男人说,又举起他的钩子
  我进屋里搬了一把椅子。我把它放在停车棚下面但够不着。我又拿来一个木板箱把它放在椅子上面。
  在屋顶上呆着感觉还不错
  我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我挥挥手没手的男人挥了挥他的钩子。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咜们那些石头,它们让盖住烟囱口的铁丝网看上去像是一个石头的鸟巢你知道那些孩子。你知道他们怎样把石头往上扔希望把一块石头丢进烟囱里。
  “准备好了吗”我喊道,我捡起一块石头等着他在取景框里找到我。
  “好了!”他喊道
  我让手臂向後伸,大叫一声“开始!”我尽全力把那个狗日的扔得远远的。
  “我不知道”我听见他在喊。“我不搞动态摄影”
  “再来!”我尖叫道,捡起另一块石头
  ①宝丽来(Polaroid),一种能一次成像的照像机
  ②飘窗(BayWindow),一种向外凸出的大窗户
  ③美国佷多州要求居民将房子的门牌号漆在门前的路缘上。这有利于消防和救护人员快速找到要找的地址

  咖啡先生和修理先生

  那段时間里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我去我母亲那儿呆几个晚上我上到楼梯顶层时,向里看了看见她正坐在沙发上吻一个男人。那时正值夏天門开着。电视也开着这是我遇到的事情中的一件。


  我母亲六十五岁她属于一个单身俱乐部。尽管如此还是让人难以接受。我扶著栏杆站在那儿看着那个男人吻她。她在回吻他电视开着。
  现在情况好多了但那个时候,在我母亲和别人乱搞的那会儿我丢叻工作。我的孩子在发疯我老婆在发疯。她也在和别人乱搞和她乱搞的家伙是个失了业的宇航工程师,是她在匿名戒酒者协会①认识嘚他也在发疯。
  他叫罗斯有六个孩子。他走路一拐一拐的这归功于他第一个老婆的一枪。
  真不知道那时候我们都在想些什麼
  这个家伙的第二个老婆来了又走了,但因他不付抚养费而给他一枪的是第一个老婆我现在希望他一
  切都好了。罗斯什么樣的一个名字!但那时可不像现在这样,那时我常提到武器我会对我老婆说,“我想去弄一把‘史密斯威森’②”但我从来没有付诸荇动。
  罗斯是个小个子但也不算特别矮。他留着一撇小胡子总穿着件一直扣到下巴的羊毛衫。
  他的一个老婆曾把他送进监狱第二个老婆干的。我从我女儿那儿得知是我老婆保释的他。我女儿梅乐蒂和我一样对此很反感保释这件事。并不是说梅乐蒂在护着峩她没有护着我们中的任何一人,无论是她母亲或我这只是个钱的问题,如果一部分钱去了罗斯那里那么梅乐蒂就得不到那部分钱叻。所以罗斯上了梅乐蒂的黑名单而且,她也不喜欢他的孩子和他有这么多孩子这件事但总的来说,梅乐蒂觉得罗斯这个人还行
  他甚至还给她算过一次命。
  这个叫罗斯的家伙没了固定工作后就把时间花在修理东西上。但我从外面看过他的房子那叫一个乱。到处堆放着破烂院子里停着两辆坏了的普利茅斯③。
  他俩刚好上那阵子我老婆声称这个家伙收藏古董车。这是她的原话“古董车”。但它们只不过是些破铜烂铁
  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修理先生
  但我俩有相同之处,我和罗斯不光是同一个女人。比如当那台电视机乱跳不出图像时,他修不好我也修不好。能听见声音但没有图像。如果我们想知道新闻我们就得围坐在屏幕前听。
  罗斯和玛娜是在玛娜试图戒酒那会儿认识的她一周参加戒酒者的聚会,我估计三到四次。我本人那会儿是去一阵歇一阵但玛娜遇到罗斯时,我正在狂喝烂饮玛娜去参加聚会,然后去罗斯家帮他做饭和打扫卫生他的孩子从来不管这些事。除了我老婆修理先生镓连一个肯抬抬胳膊的都没有。
  这一切都发生在不久以前大概三年前吧。那段日子真不好过
  我离开了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和那個男人,开车在外面转了一会回家后,玛娜去给我煮咖啡
  她去厨房煮咖啡,我等着她把水烧开然后,我伸手去摸座垫下面的酒瓶
  我想玛娜也许真的爱那个男人。但他身边还有点别的什么——一个二十二岁名叫贝弗莉的女孩。作为一个穿系扣羊毛衫的小个孓修理先生混的还真不算差。
  他三十五、六岁时开始走下坡路丢掉了工作,拿起了酒瓶子我过去曾一有机会就嘲笑他,但我现茬不再嘲笑他了
  愿上帝保佑你长在,修理先生
  他告诉梅乐蒂他做过和登月有关的工作。他告诉我女儿他和宇航员们是好朋友他告诉她只要那些宇航员一来这儿他就介绍他们认识。
  那里是现代化的运作那个修理先生工作过的和宇航有关的地方。我见过那個地方餐厅里的长队、高层管理人员的用餐室等等。每个办公室都放着“咖啡先生”④
  玛娜说他对占星学、预感和易经之类的东覀感兴趣。我一点也不怀疑这个罗斯足够聪明和兴趣广泛就像大多数我过去的朋友。我对玛娜说他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她肯定不会去关惢他的。
  八年前我父亲醉着在睡梦里死去。那是星期五的中午他五十四岁。他从锯木场下班回家从冰箱里取了些香肠当早饭,叒打开一大瓶“四玫瑰”⑤
  我母亲坐在同一张餐桌旁。她正在给住在小石城的妹妹写信最终,我父亲站起身来并上了床我母亲說他没有说晚安。但那时候是早晨当然不会。
  “宝贝”玛娜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对她说“我们先拥抱一会儿,然后你去给我们莋一餐丰盛的晚餐”
  玛娜说,“去洗洗手”
  ①匿名戒酒者协会(AlcoholicsAnonymous)是美国一个互助戒酒组织,酗酒者通过参加定期的会议达箌戒酒目的
  ②一种手枪的品牌。
  ③一种汽车的品牌
  ④咖啡先生(Mr.Coffee)是一种做咖啡机器的牌子。卡佛这里用”咖啡先生”來比喻罗斯过去的公司职业并用此和他后来从事的职业——”修理先生”——形成对比。
  ⑤一种烈酒的名字

  那天早晨,她把提切尔提切尔一种威士忌酒的牌子。浇在我的肚皮上又舔掉到了下午她想从窗户跳出去。


  我说“霍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倳必须了结了。”
  我们坐在楼上一个套间的沙发上这里有很多空房间。但我们需要一个套间一个可以边走动边说话的地方。所以那天早晨我们给汽车旅馆办公室上了锁去了楼上的一个套间。
  她说:“杜安这真要了我的命。”
  我们在喝加了冰块和水的提切尔上下午之间曾睡了一小会儿。后来她下了床只穿了内衣,威胁说要从窗户那里爬出去我只好搂着她,虽然只有两层楼高但还昰……“我受够了,”她说道“我再也受不了了。” 她用手捂住脸闭上眼睛。她的头前后晃动同时“哼哼”地呻吟着。 见她这样我難受得要死
  “受不了什么?”我说尽管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我不必对你再说了”她说。“我控制不住自己了脸吔丢尽了。我曾是个那么要强的女人”
  她刚过三十,是个有魅力的女人高个子,有着长长的黑发和绿色的眼睛是我认识的惟一┅个绿眼睛的女人。过去我常说到她的绿眼睛她告诉我说正是这双眼睛让她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难道我还不知道这个!
  这一桩接一樁的事情让我觉得糟糕透顶
  我能听见楼下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它一整天都在那里断断续续地叫着甚至我在打盹时都能听得见。我會睁开眼凝视着天花板,听着铃声琢磨我俩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也许我该看看地板
  “我的心碎了,”她说“成了一块石頭。我不行了最糟糕的是我再也没用了。”
  刚搬来这儿做管理员时我们觉得总算熬出头了。不用付房租和水电费外加一个月三百块。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
  霍莉负责账目。她算得清楚客房大多都是她租出去的。她喜欢和人打交道大家也喜欢她。我负责庭院里的事修整草坪剪杂草,维持游泳池的清洁还做些小的维修。
  第一年可以说是万事如意我晚上做着另一份工作,我们的状况茬改善有了自己的计划。某一天的早晨我也不知道,这个瘦小的墨西哥女仆进来做清洁时我刚给一个客房的卫生间铺好瓷砖。是霍莉雇的她我实在说不上以前曾注意过这个小东西,尽管彼此碰面时说过几句话我还记得,她称呼我先生
  总之,事情就这样接踵洏至 从那个早晨起我开始留意她。她是个长着洁白牙齿的极好的小东西我习惯了看她的嘴。
  她开始用名字来称呼我
  一天早晨,我正在修一个卫生间的水龙头垫圈她走了进来,像其他女仆一样打开电视机就是说,她们在打扫时都这样我停下手里的活,走絀卫生间看见我她有点意外。她轻笑着叫出了我的名字
  她刚说完我们就倒在了床上。
  “霍莉你仍然是个自信的女人。”我說“你仍然是最棒的。别这样霍莉。”
  “我心里的东西死了”她说。“虽然它坚持了很久但还是死了。是你杀死了它就像昰你劈了它一斧子。现在一切都龌龊不堪了”
  她喝完了酒,然后放声大哭我试着搂住她,但没用 我给我俩添了点酒,留神着窗外
  办公室前面停了两辆挂着外州牌照的车子,开车的站在门口说话其中的一个刚对另一个说完什么,他托着下巴打量着客房。那儿还有个女人她把脸贴在玻璃上,用手遮住眼睛向里面张望。她又推了推门
  楼下的电话响了起来。
  “甚至我们刚才干那件事时你还想着她”霍莉说。“杜安这太让人伤心了。”
  她接过我递给她的酒
  “这是事实,杜安”她说。“别跟我争了”她说。她手里拿着酒穿着内裤和奶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霍莉说:“你背叛了婚约你毁掉的是信任。”
  我跪下来乞求泹我脑子里却在想胡安妮塔。这太糟糕了我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也不知道世界上其他的人会怎样
  我说:“霍莉,宝贝我爱你。”
  有人在停车场按喇叭停了一下,又接着按
  霍莉擦了擦眼睛。她说“给我弄杯酒。这杯水太多让他们去按他们的臭喇叭。我不在乎我要搬到内华达去。”
  “别到内华达去”我说。“你在说疯话”我说。
  “我没说疯话”她说。“去内华达一點都不疯狂你可以和你那个清洁女工待在这里。我要搬到内华达去去那儿或者自杀。”
  “霍莉个屁!”她说
她坐在沙发上,收起腿用膝盖顶住下巴。
  “给我再倒一杯汽水你这个婊子养的。”她说“操这帮按喇叭的,让他们去糟蹋那个‘游客客栈’你嘚清洁女工现在在那儿做清洁吧?给我再弄一杯来你这个婊子养的!” 她抿着嘴唇,做了个脸色给我看
  喝酒是件滑稽的事。当我囙头看时发现我们所有重要的决定都是在喝酒时做出的。甚至在讨论必须少喝点酒的时候我们也会坐在餐桌,或者是外面的野餐桌旁喝着半打啤酒或者威士忌。当我们拿定主意搬来这儿做管理员我们花了两个晚上,边喝酒边掂量此事的坏处和好处 我把剩下的提切爾倒进了我俩的杯子里,又加了点冰块和水
  霍莉从沙发上起身,在床上伸展开身躯
  她说:“你和她在这张床上干过?”
  峩无话可说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把杯子递给她在椅子上坐下。我边喝边想一切都不会再和过去一样了。
   “霍莉” 我的心跳慢了下来。我等着
和胡安妮塔之间的事是一周五次,在十点和十一点之间她在哪个房间打扫就在哪个房间里。我会直接走进她正在莋清洁的房间关上门。 但多数时候是在十一号十一号是我们的幸运房间。
  我们彼此缠绵但动作迅速。感觉很不错
  我想霍莉也许能够熬过去。她要做的是试着干点什么 至于我,我还保留着那份晚间的工作那是份连猴子都可以做的工作。但这里是每况愈下我们真的是没有心思去做任何事情了。
  我不再清理游泳池里面长满了绿苔,客人们不再使用它了我也不去修理水龙头、铺瓷砖囷给墙壁补漆。唉实际上我俩都喝得很凶。想喝好酒是要花点时间和精力的
  霍莉登记客人时也常出错。她要么多收钱要么就根夲忘记了收钱。有时她把三个客人放进只有一张床的房间或让一个客人住有一个特大床的房间。我跟你讲客人在抱怨,有时会吵起来他们把东西装上车,去了别的地方 接下来,管理部门的人来了封信接着又来了一封,是挂了号的
  打来了电话,有人要从城里丅来 但我们不在乎了,这是事实我们知道自己的日子已屈指可数了。我们被生活罚出了场正在为从头再来作准备。 霍莉是个聪明的奻人她起初就知道了。 星期六早晨我们经过一晚的旧事重提后醒来。我们睁开眼睛在床上转过身,好好地打量了一下对方我们两個此刻都明白了,我们已经走到尽头了要做的是寻找新的开始。
  我们爬起来穿上衣服,喝咖啡决定开始这次谈话。不受任何干擾没有电话,没有客人
  我就是在这时拿出提切尔来的。我们锁上门带着冰、杯子和酒瓶上了二楼。开始时我们看着彩电,打鬧了一会儿让电话铃在楼下响着。想吃东西时我们就从自动售货机里弄点脆奶酪条。
  这真有意思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而现在峩们终于意识到它们已经发生了
  “我们没结婚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霍莉说“我们有宏伟计划和梦想的时候,你还记得吗”她唑在床上,抱着膝盖和酒
  “你不是我的第一个,你是知道的我的第一个是怀亚特。想象一下怀亚特。你的名字是杜安怀亚特囷杜安。天晓得这些年来我错过了什么你是我的一切,就像歌里唱的一样”
我说:“你是个出色的女人,霍莉我知道你有各种机会。”
  “但我没有利用它们!”她说“我没办法背叛我们的婚约。”
  “霍莉别这样。”我说“打住吧,宝贝我们别再折磨洎己了。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听着,”她说“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开车去亚基马外面的农场吗?在泰瑞斯哈高地的另一边我们茬开车随便乱转?在一条土路上天很热灰尘很大?我们一直往前开到了那座老房子跟前,你去向人家要水喝你觉得我们现在还会去莋这样的事吗?上一个人家要水喝 ”
  “现在那些老人肯定已经死掉了,”她说“并排躺在某个墓地里。你还记得他们邀请我们进屋吃蛋糕吗后来他们领着我们四处看?屋子后面有个凉亭在后面大树的下面?它有个小尖顶漆掉得差不多了,台阶上面长着野草那个妇人说,多年前我是说很久很久以前,星期天人们会来这儿演奏乐器大伙坐在这里听音乐。我以为我们很老了以后也会那样有澊严和一个住处,人们会上我们的门”
  我仍然说不出话来。稍后我说:“霍莉这些事情,我们会回过头来看的我们会说,‘还記得那个游泳池里满是污垢的汽车旅馆吗’”我说,“霍莉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但霍莉只是端着酒杯坐在床上
  我看出來她不明白。
  我走到窗户跟前从窗帘后面往外看。有人在下面说着什么并使劲摇晃办公室的门。我待在那儿祈求一个来自霍莉嘚信号,祈求霍莉示意给我
  我听见一辆车子发动起来,接着又是一辆他们对着旅馆打开车灯,一辆跟着另一辆驶离了这里并汇叺公路上的车流。
  “杜安”霍莉说。
  就连这她也是对的。

  我可以看见最细小的东西

  听见院门发出的响声时我正在床仩躺着我仔细听了听,没听到其他的声音但我确实听见了那个声音。我想叫醒克里夫但他睡死过去了,我只好起身去窗口看看硕夶的月亮卧在环绕城市的群山上。一个惨白的月亮上面布满了伤疤。就连一个傻瓜也可以把它想像成一张人的脸


  院子里足够的光煷,我能看见所有的东西——草坪椅、柳树、两根杆子之间拉着的晾衣绳、牵牛花、栅栏和敞开的院门
  但没有人走动。没有令人恐懼的阴影一切都在月光下躺着,我可以看见最细小的东西比如,晾衣绳上的衣夹
  我把双手放在窗户玻璃上,遮住月亮我又看叻一会儿。听了听然后回到了床上。
  但我无法入睡我不停地翻身。我想着开着的院门这像是在考验我的勇气。
  克里夫的喘氣声听上去很恐怖他的嘴大张着,双臂搂着苍白的胸脯他占去了床的他那一边和我这边的一大半。
  我推了推又推了推他,但他呮咕噜了几声
  我身子一动不动地又躺了一阵,直到意识到这样做一点用处也没有我爬起来,找到我的拖鞋我进了厨房,烧好茶并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我抽了根克里夫不带过滤嘴的香烟
  已经很晚了。我不想去看钟我喝完茶,又抽了根烟过了一会儿,我決定去外面把院门拴上
  月光照亮了所有的一切——房子和树、灯杆和电线,整个的世界走下前廊台阶之前,我把后院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迎面吹来一阵风,我紧了紧身上的睡饱
  隔开山姆·劳顿家和我家的栅栏那里有点响声。我留意看了看。山姆伏在手臂上,斜靠在他家的栅栏上,一共有两排可以倚靠的栅栏。他举起拳头堵住嘴干咳了一声。
  “晚上好南希。”山姆·劳顿说。
  我说“山姆,你吓死我了”我说,“你在这干什么”“你听见什么了吗?”我说“我听见我家院门打开了。”
  他说“我什么都沒听见。也没有看见什么肯定是风刮的。”
  他在嚼着什么他望望开着的院门,耸了耸肩
  他的头发在月光下面是银色的,全嘟站立在他头上我能看见他的长鼻子,和构成他那张忧伤大脸的线条
  我说,“山姆你在这干什么呢?”并往栅栏跟前走了几步
  “想看个东西吗?”他说
  “我过来。”我说
  我出了院子,上了走道穿着睡衣睡袍走在院子的外面让我觉得有点怪。峩在心里暗暗说要记住这个记住自己这样绕着院子外面走时的感觉。
  山姆站在他房子的一侧他的睡裤裤脚卷得高高的,露出下面棕白色的鞋子他一只手拿着电筒,另一只手拿着一罐东西
  山姆和克里夫曾经是朋友。某天晚上起他们喝上了酒他们之间有了争吵。接下来山姆修了一排栅栏,克里夫跟着也修了一排
  那是在山姆失去了米莉、又结了婚,又成为父亲以后所有这些发生在一眨眼的功夫。米莉直到死前都是我的好朋友她死时刚四十五岁。心脏病发作时她正把车开上他们家的车道。车子没有停下来从停车棚后面冲了出去。
  “看这”山姆说,往上提了一下睡裤蹲了下来他把电筒对着地面。
  我看了看发现一些像毛毛虫一样的东覀在一堆土上蠕动。
  “鼻涕虫”他说。“我刚刚给了他们一剂这个”他说,举起一罐看上去像是阿甲克司①的东西“它们在侵占这里。”他说嚼着嘴里含着的什么。他侧过头去吐出一口可能是烟草的东西。“我得不停地和它们干才勉强和它们打个平手”他紦灯光转向一个装满这些虫子的瓶子。“我在外面放上诱饵只要一有机会我就出来用这个杀。狗日的到处都是它们的破坏力有多大。看这”他说。
  他站了起来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引到他的蔷薇花丛那里他给我看叶子上面的小洞。
  “鼻涕虫”他说。“箌了晚上你放眼看去它们无处不在。我设下诱饵然后出来捉它们。”他说“鼻涕虫,这个糟糕玩意是谁发明的我把它们放在那个瓶子里面。”他把电筒移到蔷薇花丛的下方
  一架飞机从头顶上飞过。我想象着那些系着安全带坐在座位上的乘客有的在读东西,囿的在盯着地面看
  “山姆,”我说“大家都还好吧?”
  “都好”他说,耸了耸肩
  他还在嚼他嘴里一直嚼着的东西。“克里夫怎样”他说。
  我说“老样子。”
  山姆说“我出来抓这些鼻涕虫时,有时会朝你家那边看上一眼”他说,“真希朢我和克里夫又成为朋友看那里,”他说快吸了一口气。“那儿有一条看见它了吗?就在我手电筒照着的地方”他把电筒的光指姠蔷薇下方的土堆。“看这”他说。
  我在胸前抱住胳膊弯下腰来看他灯光照亮的地方。这个东西不爬了头在转来转去的。山姆紦手里的罐子对着它冲它撒了点药粉。
  “粘糊糊的东西”他说。
  鼻涕虫在那儿扭过来又扭过去稍后它卷成一团,又伸直了
  他拿起一个玩具铲,把鼻涕虫铲起来倒进了那个瓶子里。
  “我戒掉了”山姆说。“不得不这样了有一阵子它让我连东南覀北都分不清了。我们家里虽然还放着它但我不再碰它了。”②
  我点点头他看着我,一直那么看着
  “我得回去了。”我说
  “当然,”他说“我再接着干一会,完了我也就回家了”
  我说,“晚安山姆。”
  他说“听着。”他停止了咀嚼鼡舌头把嘴里的东西抵到下嘴唇那里。“告诉克里夫我问他好”
  我说,“我会跟克里夫说的山姆。”
  山姆用手抹过他银色的頭发像是他要把它们一次性地永远抚平,随后他挥了挥手
  卧室里,我脱掉睡饱叠起来,放在能够得着的地方没有看时间,我檢查并确定闹钟上上了然后我上了床,拉上被单闭上了眼睛
  这时我想起来我忘记把院门拴上了。
  我睁着眼睛躺在那里我轻輕推了推克里夫。他清了一下嗓子又咽了一口。他胸腔里像是卡着个什么在那里慢慢滑动。
  不知为什么这让我想到了山姆·劳顿往上面撒药粉的东西。
  我想了一小会儿屋子外面的世界,然后除了想着我得赶紧睡着外,我不再想其他任何东西
  ①一种杀蟲药的牌子。
  ②尽管卡佛这里没有明确地写出山姆·劳顿戒掉的是什么。但根据前面的叙述,他戒掉的肯定是酒。

  周六下午这位母亲开车去了购物中心的那家面包店。看完活页夹上贴着的蛋糕照片后她订了巧克力的,是孩子最爱吃的她挑选的蛋糕上面装饰着┅艘宇宙飞船和发射架,在闪着光的白色星星下面再用绿色的冰霜写上“斯科蒂”这个名字,就像它是宇宙飞船的名字一样


  当这位母亲对他说斯科蒂就要八岁了时,面包师若有所思地听着他年纪很大了,这个面包师他穿着一件古怪的围裙,很厚重围裙的带子從他胳膊下面穿过去,再从后背绕到前面来在那里打了个很大的结。他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不停地在围裙上擦手。在她研究样品和说话時他潮湿的眼睛看着她的嘴唇。
  他没有催促她他一点都不着急。
  这位母亲定了那个宇宙飞船蛋糕她给了面包师她的名字和電话号码。蛋糕会在星期一早晨做好离下午的派对有足够的时间。面包师愿意说的就这么多没有客套,只有简短的交谈最基本的信息,一点不必要的东西都没有
  星期一早晨,这个男孩在另一个男孩的陪伴下走着去上学两个男孩来回传着一袋炸薯片,生日男孩想套出另一个男孩给他的礼物是什么
  在十字路口,生日男孩没有看就走下了人行道他立刻被一辆车撞倒了。他侧身摔倒在地上頭落在了排水沟里,腿却在路上动着像是在爬一堵墙。
  另一个男孩拿着炸薯片站在那里他在想是否要把剩下的吃完,还是继续去仩学
  生日男孩没有哭,但他什么也不想说当另一个男孩问他被车撞到后有什么感觉时,他没有回答生日男孩爬起来,转身往家赱另一个男孩和他挥手告别,向学校走去
  生日男孩告诉了他母亲发生的事情。他们坐在沙发上她握着他的手,把它放在她的大腿上就在这时,男孩抽出他的手仰面躺了下来。
  当然生日派对没有举行。生日男孩住进了医院母亲就坐在病床旁,她在等着侽孩醒过来男孩的父亲从办公室匆匆赶来。他坐在男孩母亲的旁边所以现在他们俩都在等着男孩醒过来。他们等了很长时间后来,侽孩父亲回家去洗澡
  这个男人从医院开车回家。他开得比平时要快到目前为止,生活算是一帆风顺工作、做父亲、有了家。这個男人一直很幸福和幸运但现在恐惧使他想洗个澡。
  他拐上了自家的车道他坐在车里,想让自己的腿恢复正常孩子被车撞了,怹住在医院里但他会好的。他下了车向前门走去。狗在叫电话铃在响。在他开门和在墙上摸索灯开关时电话铃声一直没有停。
  他拿起话筒他说,“我刚进门!”
  “这儿有一个还没有取走的蛋糕”
  电话那端的声音就说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男孩的父亲说。
  “蛋糕”声音说道。“十六块钱”
  这个丈夫把听筒贴近耳朵,想弄明白“我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少跟我来这一套”声音说道。
  这个丈夫挂断了电话他走进厨房,倒了点威士忌他给医院打了电话。
  孩子的情况没有变化
  在给浴缸放水时,男人往脸上抹上肥皂刮了胡子。电话铃响起时他正躺在浴缸里。他爬起来快速穿过房间,嘴里说着“真蠢,真蠢”因为如果他在医院里呆着,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他拿起话筒,大喊一声“喂!”
  那个声音说“已经好了。”
  午夜过后孩子父亲回到了医院。他妻子正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她抬头看了一眼丈夫,又回过头来看着孩子一个装置上吊着一個带管子的瓶子,管子的一头连着孩子
  “这是什么?”男孩父亲说
  “葡萄糖。”男孩母亲说
  丈夫把手放在女人的脑后。
  “他会醒过来的”男人说。
  “我知道”女人说。
  过了一会男人说,“你回家去吧我在这儿呆着。”
  她摇摇头“不。”她说
  “真的。”他说“回家休息一下,不要太着急了他只是在睡觉而已。”
  一个护士推开门她来到病床跟前,冲他们点了点头她从被子下面拉出他的左臂,把手指搭在他手腕上她把手臂放回到被窝里,在一个和床连着的夹板笔记本上写了点什么
  “他怎样了?”母亲说
  “稳定。”护士说接着她又说,“医生很快就会过来”
  “我在说她也许应该回家休息一丅。”男人说“等医生来过以后。”他说
  “她可以这么做。”护士说
  女人说“先看看大夫怎么说吧。”她把手放在眼睛那裏头微微向前倾着。
  护士说“那当然。”
  父亲盯着儿子看着小胸脯在被子下面一起一落。他越来越害怕了他开始晃动自巳的脑袋。他对自己说这孩子没事,他没有睡在家里而是睡在了这里。在哪儿睡不都是睡
  医生进来了。他和男人握了握手女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安”他边说边点头。医生说“让我们先来看看他怎样了。”他来到病床边上摸着男孩的手腕。他翻开┅只眼皮然后另一只。他掀开被子听了听心脏。他用手指在身体上到处压了压他来到床脚处,研究起表格来他记下时间,往表格裏写了点什么然后留心地看着男孩的母亲和父亲。
  医生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他的皮肤湿润,晒成了棕褐色他穿着三件套西服,鲜豔的领带衬衫的袖口带着链扣。
  男孩母亲对她自己说他刚从一个有观众的地方赶过来。他们给他发了个奖牌
  医生说。“没什么好说的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他很快就会醒过来”医生又看了一眼男孩。“等化验结果出来后就会更清楚了。”
  “哦天啦。”安说
  医生说。“有时你能见到这样的情况”
  父亲说,“你不会称这个为昏迷吧”
  他等着,他看着医生
  “鈈会,我不想称这个为昏迷”医生说。“他处在睡眠中这是一种复元措施。身体在做它该做的事情”
  “是昏迷,”母亲说“某种程度上的。”
  医生说“我不想这么称它。”他拿起女人的手轻轻拍了拍。他和她丈夫握了握手
  女人把她的手指放在孩孓的前额上,在那儿放了一会儿“至少他不在发烧。”她说她接着说,“我不知道摸摸他的头。”
  男人把他的手指放在孩子的湔额上男人说,“我觉得现在应该是这样的”
  女人在那儿又站了一会儿,用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她回到椅子那里,坐了下来
  丈夫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他想说点什么但他说不出来应该是什么样的。他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这让他觉得自己在说着什么他们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看着孩子不说话。他时不时地捏一下她的手直到她把手抽开。
  “我一直在祷告”她说。
  “峩也是”男孩父亲说。“我也一直在祷告”
  一个护士回来检查了一下瓶子里液体的流动。
  进来一位医生说了他叫什么。这個医生穿着双路夫鞋①
  “我们要再带他下楼去拍几张片子,”他说“我们要做一个扫描。”
  “扫描”男孩母亲说。她站在疒床和这个新来的医生之间
  “这没什么。”他说
  “我的天啦。”她说
  进来两个勤杂工,他们推着个像床一样的东西进來他们拔掉男孩身上的管子,把他搬到那个带轮子的东西上
  他们把生日男孩送出来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母亲和父亲跟着勤杂工進到电梯里,上楼送男孩回病房家长们再次坐在了病床旁自己的位子上。
  他们等了整整一天但男孩还是没有醒过来。医生又来过又对男孩作了检查,对他们说了同样的话后离开了医生和护士走进走出。一个化验员进来抽血
  “我不明白这个。”母亲对那个囮验员说
  “医生的指示。”化验员说
  母亲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停车场开着灯的车子开进开出。她站在窗前双手放在窗沿上。她在心里自言自语我们遇到问题了,很严重的问题
  她看见一辆车子停了下来,一个穿着长外套的女人上了车她想让自己楿信她就是那个女人,相信自己正开车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地方。
  医生进来了他看上去比过去更健康了。他径直走到床前检查男孩“他的迹象很好。一切都没有问题”
  男孩母亲说,“但他一直在睡觉”
  “是的。”医生说
  她丈夫说,“她累了她還饿着了。”
  医生说“她应该休息。她应该吃点东西安。”
  “谢谢你”丈夫说。
  他和医生握了握手医生拍了拍他们嘚肩膀,离开了
  “我觉得我俩中的一个应该回家照料一下,”男人说“狗要喂一下。”
  “给邻居打个电话”安说。“如果伱请他们帮忙有人会去喂他的。”
  她在考虑找谁她闭上眼睛,累得什么都不想去想过了一会儿,她说“也许我去吧。也许我鈈一直坐在这里看着他他反而会醒过来,也许是我一直看着他他才不醒过来。”
  “可能是这样”丈夫说。
  “我回家洗个澡再换身干净衣服。”女人说
  “我觉得你应该这么做。”男人说
  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皮包,他帮着她穿上了外套她走到門口,转身回头看了看她先看了看孩子,然后看着他父亲丈夫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她经过护士室,走到走廊的尽头找着电梯。在走廊尽头她转了个弯,看见一个不大的候诊室里面有一家子黑人,都坐在藤椅上一个男子穿着咔叽布的衬衫和裤子,反戴着一頂棒球帽一个大块头妇人穿着家常的衣服和拖鞋,一个姑娘穿着牛仔裤头发梳成十来根卷曲的小辫子。桌子上面堆满了薄的包装纸、泡沫塑料杯子、搅咖啡的棍子和小包的盐和胡椒
  “尼尔森,”大块头妇人惊声说道“是不是尼尔森?”
  “现在就告诉我女壵,”妇人说道“是不是尼尔森?”
  妇人试图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但那个男子按住了她的胳膊。
  “别急别急,”他说“伊芙琳。”
  “对不起”男孩母亲说。“我在找电梯我儿子住在医院里,我找不到电梯”
  “电梯在那边。”那个男人说用手指向右一指。
  “我儿子被车撞了”男孩母亲说。“但他会好的他现在处于休克状态,但也可能是某种程度的昏迷我们最担心的僦是这个,就是昏迷我要出去一下,也许去洗个澡但我丈夫在陪着他。他在看着他有可能我走后一切就会改变。我叫安维斯。”
  那个男人在椅子里动了动身子他摇了摇头。
  他说“我们的尼尔森。”
  她拐上车道狗从房子的后面跑过来。他在草地上咑着转她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方向盘上听着引擎发出的滴嗒声。
  她下了车来到前门。她打开灯烧上沏茶用的水。她打开一听狗食喂狗她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
  “是我!”她说“喂!”她说。
  “维斯太太”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是我”她說。“我是维斯太太是和斯科蒂有关吗?”她说
  “斯科蒂,”这个声音说道“是和斯科蒂有关。”这个声音说“这个和斯科蒂有关,是的”
  ① 路夫鞋(loafer),一种矮帮休闲皮鞋的商标

  告诉女人们我们出去一趟

  比尔·贾米森一直是杰瑞·罗伯茨最好嘚朋友。两人在南区一个靠近旧集市的地方长大一起读完小学和初中,然后一起去上艾森豪威尔高中他们在那儿尽可能选同一个老师嘚课,换穿对方的衬衫、运动衫和紧腿裤约会和睡同一个姑娘——怎么方便怎么做。


  夏天他们一起去做工——浇灌桃树、摘樱桃、穿晒啤酒花①任何能赚点小钱、又没有老板在屁股后面盯着的事情。他俩还合买了一辆车高中最后一年前的夏天,他们凑了钱花三百二十五块买了一辆54年的红色普利茅斯。
  他们伙着用那辆车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杰瑞在第一学期结束前结了婚退学在罗比超市找了份正式的工作。
  至于比尔他也约会过那个姑娘。她叫卡罗尔和杰瑞过得很好,比尔一有时间就上他们那儿玩有了结了婚嘚朋友,让他觉得自己变老了他去他们那儿吃中饭或晚饭,大家在一起听埃尔维斯②或者是比尔?海利③和他的彗星乐队。
  有时候卡罗尔和杰瑞当着比尔的面就亲热起来,因为公寓里只有一张床就是客厅里那张平时收着、可以放下来的床,比尔不得不找个借口出詓遛一圈去迪松加油站买点可乐回来。有时卡罗尔和杰瑞会跑进卫生间里比尔不得不去厨房,假装对碗柜和冰箱感兴趣而且没有在聽。
  他去他们那儿没有那么频繁了六月份他毕了业,在达瑞果德④的一个工厂找了份工作加入了国民警备队。一年后他有了自巳的送奶路线,和琳达的关系也确定下来了比尔和琳达会去杰瑞和卡罗尔那里,喝啤酒听音乐。
  卡罗尔和琳达相处得很好当听箌卡罗尔私底下说琳达是个“真实的人”时,比尔很开心
  杰瑞也喜欢琳达。“她很棒”杰瑞说。
  比尔和琳达结婚时杰瑞是侽傧相。婚宴当然设在唐纳利旅馆杰瑞和比尔在一起胡闹。他们勾肩搭背一杯接着一杯地干着鸡尾酒。这期间比尔有一次无意看了┅眼杰瑞,觉得他看上去很老比二十二岁要老多了。但那时杰瑞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已被提拔成罗比的助理经理,而且卡罗尔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他们每个星期六和星期天都要聚一聚如果赶上节假日,聚得还要勤一些天气不错的话,他们会在杰瑞家烧烤熱狗让孩子们在塑料小游泳池里玩耍,就像他从商场里弄来的其他东西一样杰瑞买这个小游泳池几乎没花什么钱。
  杰瑞有栋很不錯的房子就在一个可以眺望纳切斯河的小山上。周围有些其他的房子但靠得不是很近。杰瑞混得还可以比尔、琳达、杰瑞和卡罗尔聚会时,总是在杰瑞家因为杰瑞有烧烤炉和唱片,还有很多不方便带着出行的孩子
  事情发生在星期天,在杰瑞家
  女人们正茬厨房里收拾。杰瑞的女儿们正在院子里往游泳池里扔一个塑料球一边拍打着水,一边大声喊叫
  杰瑞和比尔坐在阳台上的折叠靠褙椅上喝啤酒,歇着
  主要是比尔在说话——说他们都认识的人,达瑞果德公司的事和他想买的那辆四门的庞帝亚克卡特琳娜。
  杰瑞不是盯着晾衣绳就是盯着车棚里停着的那辆68硬顶雪佛兰看着。比尔想杰瑞怎么就变得深沉起来了,总是盯着什么看一声都不吭。
  比尔在椅子里动了动点着一根烟。
  他说“有什么事,哥们我是说,你知道我的意思”
  杰瑞喝完他的啤酒,把啤酒罐捏扁他耸了耸肩。
  “谁晓得”他说。
  杰瑞说“出去遛一圈?”
  “好主意”比尔说。“我去告诉女人们我们出去┅趟”
  杰瑞开的车。他们沿着纳切斯河高速往格利德开天气晴朗暖和,阵阵清风吹进车子里面
  “去哪儿?”比尔说
  “没问题。”比尔说看见杰瑞开朗些了,他觉得好受多了
  “男人不能老在家里闷着。”杰瑞说他看着比尔。“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比尔明白这个。他愿意和厂里的同事一起去周五晚的保龄球比赛他喜欢每周能有两次,在下班后和杰克·布罗德里克一起喝上几杯啤酒。他知道男人需要出去走走。
  开到休闲中心前面的碎石子路面上时杰瑞说,“还没有关掉”
  他们进到里面,比尔幫杰瑞扶着门杰瑞走过比尔身边时,在他肚子上轻轻捅了一拳
  “嗨,小伙子们在忙什么呢”
  瑞里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咧嘴笑着他是个大胖子。他穿着一件短袖的夏威夷衬衫下摆挂在牛仔裤的外面。瑞里说“你们都在忙些什么呢?”
  “嗨渴死了,來两杯奥利⑤”杰瑞冲比尔眨了眨眼说。“你怎么样瑞里?”杰瑞说
  瑞里说,“小伙子们怎么样都在哪儿忙着呢?有没有在外面又搞上一个杰瑞,上次我见到你们时你那娘们已怀上六个月了。”
  杰瑞站在那里眨了眨眼睛。
  “奥利呢”比尔说。
  他们坐在靠窗的凳子上杰瑞说,“这是什么个鬼地方瑞里,星期天下午都见不着一个姑娘”
  瑞里笑了。他说“我估计她們都在教堂里为来这里而祷告呢。”
  他们每人喝了五罐啤酒花两小时打了三局顺序球⑥,两局斯诺克瑞里坐在一个凳子上,一边說话一边看他们玩比尔不停地看看表,再看看杰瑞
  比尔说,“你觉得怎样了杰瑞?我是说你觉得可以了吗?”
  杰瑞喝干叻罐子里的啤酒捏扁了罐子,他转着手里的罐子在那儿站了一会儿。
  上了高速后杰瑞放开了——车速在八十五到九十英里之间。他们刚超过一辆载着家具的小卡车就看见了那两个女孩。
  “看那儿!”杰瑞说慢了下来。”我用得着那个”
  杰瑞又往前開了一英里左右,停在了路边上“我们转回去,“杰瑞说“我们去试试。”
  “天啦”比尔说。“我不知道”
  “我需要一點那个。”杰瑞说
  比尔说,“没错可是我不知道。”
  “你就别废话了”杰瑞说。
  比尔瞟了一眼他的表又四下看了看,他说“你去搭话,我不太熟练了”
  杰瑞掉转车头时按了一声喇叭。
  快遇见女孩时他慢了下来。他把雪佛兰停在了她们对媔的路肩⑦上女孩们继续往前骑着脚踏车,但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笑出声来。靠里面的是个黑头发高个子,身材苗条外面那个的头發是浅色的,个子小一点两人都穿着短裤和三角背心。
  “婊子”杰瑞说。他等着其他车子开过去好掉转车头。
  “我要那个嫼头发的”他说。“那个小个的归你”
  比尔动了动靠在前排椅子上的背,又往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她们不会做什么的。”比尔说
  “她们会在你那一边。”杰瑞说
  他掉过车头往回开。”准备好“杰瑞说。
  “喂”女孩骑上来时比尔说。“我叫比尔”比尔说。
  “好呀”黑头发说。
  “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女孩们没有回答。小个的笑了起来她们继续骑着車,杰瑞继续开着车
  “哦,别这样嘛你们去哪儿?”比尔说
  “不去哪儿。”小个子说
  “不去哪儿在哪儿呀?”比尔說
  “你不会想知道的。”小个子说
  “我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了,”比尔说“你叫什么?我的朋友叫杰瑞”比尔说。
  女駭们互相看了看笑了。
  一辆车从后面开上来开车的按了声喇叭。
  “闭嘴!”杰瑞大喊道
  他往边上开了一点,好让那辆車开过去然后,他又把车开到和女孩们并排
  比尔说,“我们会带上你们我们会送你们去你们想要去的地方。保证做到你们骑車子一定很累了。你们看上去就是很累的样子运动太多对人没好处。特别是女孩子”
  “明白了吧?”比尔说“现在告诉我们你們叫什么。”
  “我叫芭芭拉她叫莎伦。”小个子说
  “太好了!”杰瑞说。“现在搞清楚她们要去哪儿”
  “姑娘们要去哪儿呀?”比尔说“芭比?”
  她笑了“不去哪儿,”她说“顺着路往前走。”
  “往前走到哪里”
  “你想让我告诉他們吗?”她对另一个女孩说
  “我才不在乎呢,”另一个女孩说“说不说都一样。”她说“反正我不会跟任何人去任何地方的。”名叫沙伦的女孩说
  “你们去哪儿?”比尔说“你们是去‘绘画岩’吧?”
  “她们就是要去那里”杰瑞说。
  他踩了一腳油门开到前面的路肩上停了下来,这样女孩就得从他那一边经过
  “不要这样子嘛,”杰瑞说他说,“来吧”他说,“我们巳经认识了”
  女孩只管骑了过去。
  “我不会咬你们的!”杰瑞喊道
  黑头发的女孩回头看了一眼。杰瑞觉得她的这一眼有點特别的意味但对于女孩,你是永远也闹不清楚的
  杰瑞冲上了高速,泥土和石子在车轮下飞溅
  “我们会再见的!”从她们身旁开过时,比尔喊道
  “跑不了了。”杰瑞说“你看见那个骚货看我的眼神了吗?”
  “我不知道”比尔说。“也许我们该囙去了”
  “这事已经搞定了!”杰瑞说。
  他在有几棵树的路边停了车公路在“绘画岩”这儿分了岔。一条路通向雅基玛另┅条通向纳切斯、艾蒙卡拉、奇诺克通道和西雅图。
  离路一百码的地方有一个高而倾斜的黑岩石山包它是山麓的一部分。上面蜂窝┅样地分布着小路和洞穴洞穴墙上到处是印第安人留下的画符。岩石山的绝壁面对着高速公路上面到处写满了这样的东西:纳切斯67——格利德野猫队——基督救赎——打败雅基玛队——忏悔吧。
  他们坐在车里吸烟蚊子飞进来,试图叮他们的手
  “真希望有罐啤酒,”杰瑞说“我真需要罐啤酒,“他说
  比尔说,“我也是”他看了看表。
  女孩进入视线后杰瑞和比尔下了车。他们靠在车子的前挡泥板上
  “记住了,”杰瑞说他离开了车子,“深色的那个归我另外一个是你的。”
  女孩们丢下脚踏车向┅条小路走去。她们消失在一个转弯处而后又在高一点的地方重新出现了。她们站在那儿往下看着
  “你们跟着我们干什么?”黑頭发向下喊道
  杰瑞向那条路走去。
  女孩们转过身匆忙地跑开了。
  杰瑞和比尔用走路的速度不停地往上爬比尔还抽着根煙,不时停下来吸一大口在路的转弯处,他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车子
  “走呀!”杰瑞说。
  “来了”比尔说。
  他们不停哋爬着但比尔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他现在已看不见车子了他也看不见高速公路了。从他左边往下看能看见像一条铝箔一样的纳切斯河。
  杰瑞说“你往右,我直着向前我们去切断这两个骚货的退路。”
  比尔点点头他已经喘得说不上话来了。
  他往上赱了一点路开始下坡,转向了山谷他看了看,看见了女孩她们蹲在一块岩石的后面。也许她们正在那儿发笑
  比尔拿出一根烟。但他点不着然后,杰瑞出现了这之后就不重要了。
  比尔只想干那件事甚至只想看看她们*了的样子。另一方面如果这事不成,他也无所谓
  他从来不知道杰瑞到底想干什么。但这一切都始于并结束于一块石头。杰瑞对两个女孩用了同一块石头先是那个叫莎伦的女孩,然后是那个本来该归比尔的女孩
  ①啤酒花(hops),缠绕的藤本植物这种植物晒干的成熟花朵,含有苦味芳香的油被用於酿造业以防止细菌活动并增加啤酒特有的苦味。
  ②埃尔维斯(Elvis)1935-1977,全名是埃尔维斯普雷斯利(ElvisPresley),美国的歌手、演员和音乐囚被称为摇滚乐之王。俗称猫王
  ③比尔·海利(BillHaley),1925-1981美国最早的摇滚乐手之一。被公论为是将摇滚乐大众化的第一人
  ④达瑞果德(Darigold),美国老牌乳制品销售公司
  ⑤奥利(Oly),美国华盛顿州奥林匹亚啤酒厂生产的一种啤酒
  ⑥顺序球(rotation),一种┿五球的台球游戏玩时需按照球的号码顺序击球。
  ⑦路肩(shoulder)位于高速公路车行道外缘至路基边缘,具有一定宽度的带状地带鼡于紧急停车。

  家门口就有这么多的水

  我丈夫胃口不错但我不觉得他是真的饿了。他嚼着胳膊搁在桌子上,两眼盯着房间远處的什么他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移开了他用餐巾纸擦擦嘴,耸耸肩又吃了起来。


  “你老盯着我干什么”他说。“干嘛呢”他说,放下了叉子
  “我盯着你了吗?”我说摇了摇头。
  “可能是你妈”我说。
  “等着瞧吧”他说。
  我拿起话筒听了一会我丈夫停了下来。
  “我和你说什么来着”当我挂掉电话时他说。他又吃了起来然后把餐巾纸丢在盘子里。他说“怹妈的,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爱管闲事告诉我我哪儿做错了,我听着!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在场我们商量过,一起做的决定我们不可能調头往回走,我们离车有五英里远我用不着你来评判我。听见没有”
  “你自己知道。”我说
  “我知道什么,克莱尔告诉峩。告诉我我该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个”他给了我一个自以为是意味深长的表情。“她死了”他又说。“我和别人┅样的难过但她死了。”
  “问题就在这”我说。
  他举起双手他把椅子推离桌子,拿上烟带着一听啤酒去了院子里。我看見他在草坪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又捡起了报纸。
  他的名字就在头版上登着还有他朋友的名字。
  我闭上眼扶着水池的边。然后峩用手臂扫过滴水板把盘子全都扫到了地上。
  他没动我知道他听见了,他抬起头像是在听但是没有动。他没有转身
  他和戈登·约翰逊、梅尔·多恩、弗恩·威廉姆斯,他们常在一起玩扑克、打保龄和钓鱼。每年的春天或夏天刚开始时,在造访的亲友到来之前怹们都要一起去钓鱼,他们都是些正经的人顾家,工作认真他们的孩子和我们的儿子迪安一块儿上学。
  上个星期五这些顾家的侽人去了纳切斯河。他们在山里停了车徒步去钓鱼的地方。他们带着铺盖、食物、纸牌和威士忌
  他们还没扎好帐篷就发现了这个奻孩。是梅尔·多恩发现的。她赤身裸体,卡在伸到水面的一些树枝中间
  他招呼其他人过来看。他们商量该怎么办其中的一个——峩家斯图亚特没说是谁——说他们应该马上回去。其他人却用脚搅着沙子说他们不想那么做。他们借口说累了天也晚了,实际上这个奻孩哪儿也去不了了等等
  最后他们就去扎帐篷。他们堆起篝火喝上了威士忌。月亮升上来后他们聊起了这个女孩。有人说他们鈈能让尸体漂走他们拿着手电筒来到河边。他们中的一个——可能是斯图亚特——涉入水中抓住了她他抓住她的手指,把她拉到岸边用一截尼龙绳捆住她的手腕,再把尼龙绳剩余的部分绕在了一棵树上
  第二天早晨,他们烧了早饭喝了咖啡,又喝了威士忌然後分头去钓鱼。那天晚上他们烧了鱼和土豆,喝了咖啡和威士忌然后带着用过的锅碗瓢盆去了河边,在靠近女孩的地方洗刷起来
  他们后来玩了一会儿纸牌。也许他们一直玩到牌都看不见了弗恩?威廉姆斯先去睡了其他人则讲起了故事。戈登约翰逊说因为河沝太冷,他们钓到的鳟鱼身体都是硬的
  第二天早晨他们很晚才起来,喝了威士忌钓了一小会儿鱼,收了帐篷卷起睡袋,收拾好東西就往出走他们开车来到一个电话亭前。是斯图亚特打的电话其他人则站在烈日下听着。他给了警察他们的名字他们没什么可以隱瞒的。不觉得有什么可内疚的他们说他们会等在那里,给来人更详细的路线和他们的证词
  他回到家里时我已经睡着了。听见厨房里的动静后我醒了过来我见他拿着一听啤酒靠在冰箱上。他用粗壮的手臂抱着我一双大手在我的背上上下抚摸。上床后他又把手放在我的身上,等着像是在想着其他什么事情,我转过身张开腿。完事后我觉得他一直没睡。
  早晨我还没下床他就起来了。峩估计是去看看报上有些什么消息
  刚过八点,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见鬼去。”我听见他对着话筒喊道
  电话铃又响了起來。
  “除了已经告诉警察的我没什么好补充的了!”
  “怎么回事?”我说
  这时候他告诉了我我刚才告诉你们的事情。
  我把摔碎的盘子和杯子扫起来后去了外面斯图亚特仰面躺在草地上,报纸和啤酒罐都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放着
  “斯图亚特,我们開车出去转一圈吧”我说。
  他翻过身来“带上几瓶啤酒。”他说他站起来,经过我身边时用手碰了一下我的屁股“等我一下,“他说
  我俩一声不吭地开车穿过镇子。他停在一个路边集市买了啤酒我注意到进门处有一大叠报纸。在台阶最上面一级一个穿着印花套装的胖妇人在递给一个小女孩一根香草棒糖。过了几分钟我们越过爱弗森小溪,转进一个野餐区溪水经过桥下,流向几百碼外的一个水塘我看见那儿有些人。他们在钓鱼
  家门口就有这么多的水。
  我说“你为什么偏偏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别惹我”他说。
  我们坐在阳光下的一张条凳上他打开啤酒听。他说“轻松点,克莱尔”
  “他们说自己是无辜的。他们說他们精神失常了”
  他说,“谁”他说,“你在说什么”
  “马多克斯兄弟。他们杀了一个叫阿琳·哈伯莉的女孩,就在我长大的地方。他们割下她的头,把她扔进了克莱·爱鲁姆河这事发生时我还是个小女孩子。”
  “你要把我给*了”他说。
  我看着尛溪我就在里面,眼睛睁着面朝下,瞪着溪底的苔藓死了。
  “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病”他在回家的路上说。“你让我越来越上吙”
  我没有什么可以跟他说。
  他试图集中精力开车但还是不停地看着后视镜。
  早晨斯图亚特以为他在让我多睡一会儿。但我在闹钟响起前就醒了躺在床边上,远离他多毛的腿想着心事。
  他把迪安打发去了学校然后刮胡子,穿衣服离家去上班。其间他向卧室里看了两次干咳了几声,但我没睁眼
  我在厨房里发现了一张他留下的纸条,落款处写的是“爱”
  我坐在早餐间喝咖啡,在纸条上留下了一圈咖啡我看了眼报纸,把它在桌上翻过来翻过去又拿近了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尸体已被认领但它巳被检查过了,把东西放进去、切开、秤重、量测再把东西放回去,缝起来
  我拿着报纸,坐在那儿想了很久然后我给理发店打叻个订座电话。
  我坐在烘干机下面腿上放了本杂志,让米莉帮我做指甲
  “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葬礼。”我说
  “听到这個我很难过。”米莉说
  “是被谋杀的。”我说
  “这是最糟糕的了。”米莉说
  “我们之间没那么熟,”我说“但还是……”
  “我们会把你打扮好的。”米莉说
  那天晚上我在沙发上铺了个床,早晨我第一个起床我烧上咖啡,他剃须时我去准备早饭
  他出现在厨房门口,光着的肩膀上搭着条浴巾察看着。
  “咖啡在这”我说。“鸡蛋一会儿就好”
  我叫醒迪安,彡人一起吃着早饭只要斯图亚特一看我,我就问迪安要不要加牛奶再来点面包等等。
  “今天我会打电话给你”斯图亚特开门时說道。
  我说“我今天不会在家。”
  “好吧”他说。“就这样”
  我仔细穿戴。我试了试一顶帽子在镜子里照了照。我給迪安留了个条子
  宝贝,妈咪下午有事会晚一点回来。你在家或后院里玩等我们回来。
  我看着“爱”这个字在下面划了┅道线。然后看着“后院”这个词这个词这样写对吗?
  我开车穿过农场穿过燕麦地、甜菜园、苹果园和牛在吃草牧场。不久一切都变了。农场越来越少房子更像是些简陋的窝棚,耸立的树木取代了果园然后就是山。右边很低的地方纳切斯河时而闪入眼中。
  一辆绿色的小卡车出现在我后面它跟在我的后面开了好几英里。我不时地在不该减速时减速希望他能超过去。然后开始加速显嘫时机也不对。我紧握方向盘把手指都握疼了。
  在一段平坦无车的路上他超车了,但他和我并排开了一会是一个剃着平头,身著蓝色工装的男子我们互相打量了一下。他挥了挥手摁了两下喇叭,超了过去
  我减了速,找到一个地方我离开大路,熄了火我能听见树林下方河水的声音。这时我听见小卡车开了回来
  我锁上车门摇起车窗。
  “你怎么了”这个男人说。他敲了敲窗箥璃“你没事吧?”他手臂靠在车门上脸贴近车窗。
  我瞪着他想不出还能干什么。
  “你没出什么事吧怎么把自己锁在车裏了?”
  “把车窗摇下来”他摇摇头,看了眼高速公路又回过头来看我。“把窗子摇下来”
  “对不起,”我说“我得走叻。”
  “打开门”他说,好像没在听“你会闷死在里面的。”
  他看着我的胸脯我的腿。我知道他正在干这个
  “嗨蜜糖,”他说“我只不过是想帮帮你而已。”
  灵柩已经盖上上面撒满花瓣。我刚在小教堂后排坐下管风琴就奏响了。人们陆续进來找好座位。有一个男孩穿着喇叭裤和黄色的短袖衫一个门打开了,家庭成员结成一队走进教堂进到一个被帘子遮住的地方。大家唑下时传来了椅子的咯吱声立刻,一个身着深色西服和蔼的金发男子站了起来让我们低下头。他为我们活着的,作了个祷告做完這个后,他为逝者的灵魂做了祷告
  我跟着人群从灵柩旁慢慢走过。然后我来到前门的台阶上走进了下午的光线里。一个下台阶时跛着腿的中年妇女走在我前面她在人行道上四处看了看。“唉他们抓到他了。”她说“如果这也算是种安慰的话。他们今天早晨逮捕了他我来之前刚从收音机里听到的。就是这个镇子里的一个男孩”
  我们沿着炎热的人行道走了几步。人们在发动车子我伸手扶住一个停车计时器。光亮的引擎盖和光亮的挡泥板我头晕目眩。
  我说“他有可能不是一人作的案,这些杀人犯你很难弄清楚。”
  “她还是个小姑娘时我就认识她了”妇人说。“她过去常来我这儿我给她烤小甜饼,允许她在电视前面吃”
  回到家里,斯图亚特坐在桌旁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我猛然觉得迪安出事了
  “他在哪儿?”我说“迪安在哪儿?”
  “外面”我丈夫说。
  他喝干了杯子站起来他说,“我想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了”
  他伸出手臂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开始解我上衣的扣子然後是我衬衫的钮扣。
  “先做最要紧的”他说。
  他说了些别的但我无需再听了。这么多的水在流我什么也听不见。
  “是嘚”我说,自己解开了扣子“在迪安回来之前。快点”

 第三件毁了我父亲的事

  我来告诉你们是什么毁了我父亲的。第三件事昰哑巴是哑巴的死这件事。第一件是珍珠港事件第二件是搬来我祖父靠近威纳奇①的农场。我父亲在这儿结束了他的余生只不过这個可能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我父亲把哑巴的死归罪到哑巴老婆身上后来他又说是鱼的错。最后他怪罪他自己——因为昰他给哑巴看了《田野和溪流》杂志背面的广告那是一则向全美各地运送活黑鲈鱼的广告。
  自从弄到了鱼哑巴的行为就变得古怪起来。鱼彻底改变了哑巴的性格我爸是这么说的。
  我从来不知道哑巴的真名即使有谁知道,我也从没听说过他过去叫哑巴,我現在也只记得他叫哑巴他是个长着皱纹的矮个男人,秃头短而粗壮的四肢。如果他咧开嘴笑这种事并不经常发生,他的嘴唇会向后包住棕黄色的烂牙这给了他一付狡诈的表情。在你说话时他溜滑的眼睛会盯住你的嘴——如果你不说了,它们就停在你身上一个让你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我不觉得他是真聋。至少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聋但他确实不能说话。那是肯定的
  不管聋还是不聋,哑巴从1920年代起就是锯木厂的一个普通员工这家瀑布木材公司坐落在华盛顿州的亚基马。在我认识他的那些年头里哑巴一直是个清洁工。那么多年来他的穿戴永远是一顶毡帽、咔叽布的工作衫,粗布的夹克衫罩在连体工装裤外面我从来没见他穿过别的什么。他上衣口袋裏总装着卫生纸这是因为他的工作之一就是打扫厕所。看见上夜班的人下班后总往自己饭盒里放上一两卷卫生纸你就知道哑巴的工作囿多忙了。
  尽管上的是白班哑巴总带着个电筒。他还带着扳手、钳子、起子和绝缘胶布等工厂技工常带的东西他们为此取笑哑巴,笑他的作派和他总是带着所有的东西卡尔?罗易、特德斯雷德和乔尼?韦特是取笑哑巴的人里面最为恶劣的但哑巴总是不声不响哋忍着。我觉得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父亲从来不取笑哑巴。至少我没见到过爸爸是个剃着平头的大块头,有着厚实的肩膀、双下巴和一个很大的肚子哑巴总是盯着那个肚子看。他来到我父亲工作的锉工间我爸用一个大金刚砂轮锉锯子时,他就坐在一个凳子上看着我爸的肚子。
  哑巴有一栋和别人一样的房子
  那是一栋临河而建、外面贴满焦油纸的房子,离镇子有五六英里的路房子后媔半英里的地方,在草场的尽头有个大石坑那是州里在附近铺公路时挖的。当时挖了三个相当大的坑多年下来,它们积满了水渐渐哋,三个水塘汇成了一个
  水塘很深。看上去很阴暗
  哑巴除了房子以外还有老婆。她是个比他年轻很多的女人据说和墨西哥囚在一起鬼混。父亲说那是从像罗易、韦特和斯雷德这样爱管闲事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她是个矮小壮实的女人,有一双闪烁的小眼睛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就注意到了这双眼睛那次我和彼得?延森一起骑车子我们停在哑巴家门口要水喝。
  她打开门时我告诉她說我是戴尔?弗雷泽的儿子我说,“他和——”我突然意识到了“我是说,和你丈夫在一起上班我们在骑车子,想要杯水喝”
  “等在这儿。”她说
  她回来时每只手里端着个装着水的锡杯子。我一口喝干了我的
  但她没再给我们水。她一声不响地看着峩们当我们准备上车时,她来到前廊的边上
  “小伙子你们有车了,也许哪天我会搭搭你们的车子”
  她咧开嘴笑了笑。相对她的嘴来说她的牙太大了。
  “我们走”彼得说。我们就走了
  州里我们居住的那块地方没有什么鲈鱼好钓。大多数的鱼是彩虹鳟一些高山上的溪流里会有少量的红点鲑和玛红点鲑,在蓝湖和环石湖里有些银鱼除了深秋时在一些活水河里会有回游的虹鳟和三攵鱼外,大概就这些了但你如果是个捕鱼的,这些就足够你忙活的了没有人钓鲈鱼。我认识的人里面很多只在照片上见到过鲈鱼但峩父亲在阿肯色和佐治亚州长大时见过很多的鲈鱼,哑巴是他的朋友他对哑巴的鲈鱼寄以厚望。
  鱼运到的那一天我去了城里的游泳池游泳。因为爸爸要去帮哑巴一把我记得我回到家后又出门去取鱼——来自路易斯安那州巴登罗吉的三个包裹箱。
  我们上了哑巴嘚卡车爸爸、哑巴和我。
  原来这些箱子其实就是木桶三个木桶被分别放在松木板做成的箱子里。它们立在火车站后面的阴影里峩爸和哑巴两个人一起用力才能把一个箱子抬上车。
  哑巴小心翼翼地开车穿过镇子同样小心地一直开到他家。经过院子时他没有停丅来一直开到了水塘的跟前。这时候天几乎全黑了他让车灯开着,从座椅下取出一把锤子和卸轮胎用的铁橇他俩然后把木板箱拖到沝塘边上,并开始撬开第一个箱子
  箱子里面的木桶包着粗麻布,盖子上面有些五分钱大小的洞洞他们掀开盖子,哑巴用电筒往里媔照了照
  里面看上去有上万条手指那么长的鲈鱼在游动。这是个最为奇特的景像所有这些活的东西都在那儿动着,就像火车运来叻一个小型的海洋
  哑巴把桶移到水边并把它倒进水塘。他用手电照了照水塘但什么也看不见了。你能听见青蛙的叫声但只要天┅黑,在哪儿都能听见
  “让我来弄剩下的箱子。”我父亲说他伸过手来,好像是要去拿哑巴工装裤上挂着的锤子但哑巴摇
  怹自己打开了另外两个箱子,在干这件事时他划破了手在木板上留下了深色的血滴。
  从那晚起哑巴就不一样了。
  哑巴现在再吔不让任何人靠近那里他用栅栏把草场围了起来,然后用带倒刺的铁丝电网把水塘围住听说这么做花去了他所有的积蓄。
  当然洎从那次哑巴赶走了他,我父亲就不再和他来往了不是因为哑巴不让他钓鱼,请注意那些鲈鱼才那么一丁点大。而是连看都不让他看┅眼
  两年后的某个晚上,我父亲晚下班我给他送去些食物和一罐冰茶。我看见他正站在那儿和技工斯德格洛弗说话。我进来时怹正说道“看他那样,你会以为这个傻子是和那群鱼结婚了呢”
  “据我所知,”斯德说“我觉得他最好用那个栅栏围住他自己嘚房子。”
  这时我父亲看见了我我见他给斯德使了个眼色。
  但一个月以后我父亲终于迫使哑巴去做那件事采用的方法是:他告诉哑巴必须去掉那些弱小的鱼,这样才能保证其他鱼的成长空间哑巴站在那儿,一边拽自己的耳朵一边看着地面爸爸说,就这样了他明天会过来做这件事,因为这是件非做不可的事哑巴从来就没有说可以。他只是没说不可以罢了他所做的只是又拽了拽他的耳朵。
  那天爸爸到家时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等着他我翻出了他钓鲈鱼用的旧鱼饵,正在用手指试着三锚钩
  “你准备好了?”他从车里跳出来冲我喊道。“我去上趟厕所你把东西放进来。要想开车的话你可以来开。”
  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后座上當他戴着他的钓鱼帽,双手捧着块蛋糕吃着走出来时我正试着方向盘。
  我母亲站在门口看着她是个白皙的女人,金头发向后梳成┅个髻再用一个莱茵石的发夹夹住。我想着在过去那些快乐的日子里她有没有四处闲逛,她又到底做过些什么
  我松掉手刹车。毋亲看着我换好了档然后,她仍然毫无笑容地回到了屋里
  这是个天气晴朗的下午。我们把车窗全摇了下来好让空气进来。我们跨过了莫克西桥向西转上斯莱特路。两边田地里种着紫苜蓿再远一点的地方是一片玉米地。
  爸爸把手伸出车窗他让风把他的手姠后推。看得出来他很兴奋
  没多久我们就开到了哑巴家。他戴着帽子从屋里走出来他老婆在窗户那儿向外看。
  “你炸鱼的锅准备好了吗”爸爸冲着哑巴大声嚷嚷道。但哑巴只是站在那儿盯着车子看“嗨,哑巴!”爸爸喊道“嗨,哑巴你的鱼竿呢,哑巴”
  哑巴把头快速地前后晃动。他把重心从一条腿换到另一条腿看看地面又看看我们。他的舌头耷在下嘴唇上他开始把脚往泥地裏踩。
  我挎上鱼篓拿起我的鱼竿并把爸爸的递给了他。
  “我们可以走了吗”爸爸说。“嗨哑巴,我们可以走了吗”
  啞巴脱掉帽子,他用头蹭了一下脱帽子的那只手的手腕他突然转过身,我们跟在他的后面穿过像海绵一样的草场。每走过二十尺左右就会有一只鹬从旧水沟的草丛里跳出来。
  在草场的末端地面开始渐渐地下坡,变得干燥和有很多的石头到处是荨麻丛和低矮的橡木丛。我们切到右边顺着一条旧的车辙穿过一块长着齐腰高乳草的草地,我们拨开草往前走草梗顶端干了的荚物发出愤怒的嘎嘎声。现在越过哑巴的肩膀我能看见水面的闪光,我听见爸爸喊道“哦,老天你看哪!”
  但哑巴慢了下来,不停地抬起手把他的帽孓在头上前后转动后来他干脆停了下来。
  爸爸说“哎,你在想什么呢哑巴?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吗你觉得我们该怎么着?”
  哑巴湿了湿他的下嘴唇
  “你这是怎么了,哑巴”爸爸说。“这是你的水塘不是吗?”
  哑巴往下看了看捻掉工装裤上嘚一个蚂蚁。
  “嗯见鬼了,”爸爸说呼出一口气。他掏出怀表“如果你还没改主意的话,我们乘着天还没太黑赶快动手吧”
  哑巴把手放在口袋里,向水塘转过身去他又开始往前走,我们在后面跟着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整个水塘了,浮上来的鱼在水面激起漣漪不时会有一条鲈鱼跃出水面又落回去,溅起一片水花
  “我的老天。”我听见我父亲说道
  我们来到水塘边一个开阔的地方,一片像是河滩的碎石地
  爸爸向我做了个手势并蹲了下来。我也蹲了下来他专注地看着我们前面的水,我一看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专注。
  “我的天哪”他低声说道。
  一群鲈鱼在慢慢地游着二、三十条左右,没有一条轻于两磅它们“呼”地一下遊走,又游转回来
  它们之间靠的那么紧,好像在相互碰撞它们游过时,我能看见它们厚眼皮下的大眼睛在看着我们它们。“哗”地一下又游开了然后又游了回来。
  它们是自找的不管我们是站着还是蹲着都无所谓。鱼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存在我跟你讲,這景象真是值得一看
  我们在那儿坐了好一阵,看着那群鲈鱼无辜地游来游去这期间哑巴一边拉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四处张望像昰在等着谁。水塘里到处都是鲈鱼在用鼻子吸水跳出水面又摔回去,或者浮出水面把脊背露在外面游动。
  爸爸做了个手势我们站起来准备抛竿。我跟你讲我激动得发抖。我几乎无法把带着鱼饵的鱼钩从鱼竿的木手柄上解下来正当我把鱼钩往下扯时,我感觉到啞巴粗大的手指抓住了我的肩膀我看了看,作为回答哑巴朝我爸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他的要求非常清楚只能有一根竿。
  爸爸脫掉帽子又戴上它他来到我站着的地方。
  “你继续杰克。”他说“没关系,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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