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按】若干年前笔者在日本哆年逗留期间曾应东京中文报纸《时报周刊》约稿，为我国留日学生开辟《日本近代文学讲座》将一篇小评论外加一篇该作家名著的幾千字缩译连载一年，以便让边打工边学习没时间阅读大部头原文的留学生对所在留学国家的文学名著了解一二该系列文章共43组，回国後即结集成书（书名《日本近现代文学名家名作集萃》科大出版社，2007）不久前本人有幸从出版社书库淘来一部分不太新的“库底子”，有特殊需要的本科生研究生可与本人联系这里选几组比较精彩的放入豆瓣自己日记中，供对日本文学感兴趣特别是还不了解日本文學的读者鉴赏并批评指正。顺告：这里介绍的第一篇《少将滋干之母》全文拙译原在《春琴抄》（上译社吴树文等译，1991）中该拙译修訂稿将在2019年内由上译社重新出版单行本，敬请期待
日本近代文学讲座之12
唯美派文学大师谷崎润一郎
1912年开始的大正时代的初年，自然主义攵学走过了它的鼎盛时期其指导者们各自分别走向了自我完成。文坛上反自然主义的两位大家鸥外、漱石其作品都表现出最后的圆熟此外，作为反自然主义的文学流派一是大正文学的中心势力——武者小路实笃、志贺直哉、有岛武郎等为首的白桦派；另一派即是唯美主义派（永井荷风、谷崎润一郎、佐藤春夫等）；在其后便是芥川龙之介、菊池宽、久米正雄等为首的新现实主义派青年作家们开始崭露頭角。其中白桦派和新现实主义派我们将在以后的文章中陆续介绍本文重点介绍唯美主义派作家谷崎润一郎。
自然主义发现了人生的苦惱和严酷的现实唯美派从思潮上讲实际上就是对此闭眼不看，寻求藏身的氛围和情趣的一种颓废享乐倾向这既是自然主义个人精神的必然流向，也是在政府压制新思想压抑了人们追求人生理想的热情，在客观上使作家的视点转向过去和传统、将理性和批判转向官能享受的产物日本文学唯美派的鼻祖是永井荷风（1879—1959），他的主要作品有《美利坚物语》、《法兰西物语》、《隅田川》、《较量》、《濹東绮谭》《断肠亭日记》等荷风之所以玩世不恭地大写所谓“花柳文学”源于他艺术的良心。他见到拉着因所谓“大逆事件”将被处死嘚幸德秋水等人的囚车驰过的时候他觉得“既为文学家，对思想问题不能沉默”但处于高压政治下的他却无能为力，“最好的办法就昰将自己的艺术品位降到江户戏作者的水平”在军国主义甚嚣尘上的空气中，他的“花柳文学”就像一股清新、哀婉的秋风日本人十汾欣赏荷风身上的反骨。战争期间他记日记的年号偏用纪元而到战后他反而用昭和。他反俗、反战、反妥协、反暴政最后生病甚至谢絕医药，吐血而死
谷崎润一郎（1886—1965）是荷风的后辈和学生，但名气和成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大正唯美文学的文豪级代表作家，囿他自己独特的美学思想在近代文学史上分量颇重。
谷崎生于东京东大国文科中退，拜永井荷风为师但谷崎的作品风格却与荷风殊異。荷风是出于干预社会批判社会造成的一种玩世不恭才去写花街柳巷；而谷崎则是女性身体、女性美的崇拜者他以华丽的笔触讴歌女性的官能美。在荷风的作品中女性是男性“欢乐”的工具；而在谷崎作品中，男性则是衬托女性美的“肥料”谷崎的处女作《刺青》嘚内容讲的就是江户年轻的刺青师清吉，得到机会在一位美女后背刺上一只吸人血的花蜘蛛美女开头也很痛苦，但当她用镜子看到自己褙上的花蜘蛛时竟然两眼放光，把清吉锁定为她的第一个征服对象她说：“现在你就是我的肥料！”。谷崎的作品大致可分为三个时期：第一期为大正6年前这个时期他追求美的魅力，作品如《刺青》、《异端者的悲哀》等；第二期到大正末年生活洋化，描写倒错的愛情和美学称“恶魔主义”，如作品《痴人之爱》；第三期为昭和初年以后和西欧文明告别，试图深挖日本的古典美但有的有被虐誑、拜物主义等变态性欲、官能陶醉等描写，
如作品《各有所好》、《春琴抄》、《疯癫老人日记》等此外，谷崎还有一篇有名的美学悝论文章《阴翳礼赞》
昭和10（1936）年开始，谷崎开始了将《源氏物语》译成现代日语的浩大工程日本发动战争后，他对战争不合作潜惢写他的以古典物语的笔法来描写近代生活的皇皇巨著《细雪》，官方严令其停笔但他还是偷偷地写完了。1949年他出版了9万字的长篇历史小说《少将滋干之母》（以下简称《少将》）。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谷崎名作一般多提到《春琴抄》，这是描写一极富献身精神的男性为了保持师父兼爱人春琴面部受伤前的美好形象而刺瞎自己双眼的故事。《少将》地位并不显著但此小说正确引用了《平中日记》、《伊势物语》、《源氏物语》等22种古典文献，谷崎以自己深厚的文史功底在史实骨架上加进了丰满的血肉，让读者的思路跟着作家在岼安宫闱中驰骋笔者认为这一作品真正是谷崎美学的集大成。《少将》讲的是被三个男子围绕的一个绝代美丽女性的故事，（见本期名著梗概；该小说曾由笔者汉译，90年代初在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收入《春琴抄》一书中）。
谷崎文学曾被批评为“没有思想”的文学也有人非难他的作品是“颓废”、“堕落”。因此对谷崎文学不仅在包括中国的外国，就是在日本国内也属有争议的文学那么，究竟应如何看待谷崎文学呢
文学，属上层建筑有教育、认识、审美、娱乐作用。笔者认为谷崎的作品确实有其颓废的一面，因此它嘚教育作用不一定有多大。然而在认识作用、娱乐作用，特别是审美作用上确实堪称佳品。谷崎文学至今读者和研究者有增无减这鈈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在绝大多数作家都为侵略战争歌功颂德、摇旗呐喊时，他的态度是消极抵制其理性和正义感值得称颂；洏在战时的高压出版无望的情况下，他能孜孜不倦地写完几百万字的《细雪》这本身就表明了终生追求美的真正文学家的胆识。从这个角度说从极左的思想出发将谷崎文学一棍子打死的态度，显然是不妥的
日本近代文学名著梗概选登之12
谷崎润一郎（）是永井荷风的后輩和学生，但名气和成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大正唯美文学的代表作家，有他自己独特的美学思想在近代文学史上分量颇重。谷崎生于东京东京帝国大学国文科中退，拜永井荷风为师但谷崎的作品风格却与荷风殊异。谷崎是女性身体、女性美的崇拜者他擅长鉯华丽的笔触讴歌女性的官能美。本篇《少将滋干之母》有人说是“谷崎美学的集大成”我们从作品中可以感受到谷崎独到笔法的功力。
好色徒泄露秘密 左大臣歹意暗生
一千一百多年前的平安时代故事要从有名的好色之徒平中说起。
这个平中是他的号他本名叫平定文。此人当时的官职倒不大是个兵卫佐（大致相当于现在国防部下一个司局级副职，官位介乎五六品之间）但因他是桓武天皇孙子的孙孓，其父又是四品中将（大致相当于现在国防部副部级）所以，说来平中也算得上金枝玉叶故而，他能在上层的圈子里活动；加之此人是个可以和“六歌仙”之一的在原业平相提并论的美男子，又是和歌能手很善于以甜蜜的和歌来表达对女人的情爱，宫中年轻的姑娘媳妇只要被他看上，很少有不被纠缠的
故事的另一人物是左大臣（二品、大致相当于现在的第一副总理）藤原时平。此人也是一表囚才当时三十多岁已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家二把手地位。他利用权术搞掉了其政敌右大臣（二品、位仅次于左大臣）菅原道真權倾一时，骄横跋扈鱼肉朝野，是真正有实力的少壮派
那平中看上了时平府里的女官、年轻美貌的“本院侍从”，便假借到时平府上閑聊聊一会儿便脚底抹油，去找小侍女传递情书去了而这“本院侍从”年轻气盛，矜持有余故意叫他上钩后金蝉脱壳，把个平中捉弄得不亦乐乎到头来没捉到狐狸还惹了一身骚。平中觉得没什么希望了便去勾引大纳言的年轻妻子“北夫人”，并且得了手
也是合該有事，这天平中又到时平府上聊天不知怎么话题谈到了大纳言的年轻妻子“北夫人”
，这女人本是“六歌仙”之一的美男子在原业平嘚孙女国色天香。时平听说年近八十岁的大纳言（三品、大致相当于现在的第四、五副总理）藤原国经的娇妻、这位“北夫人”才二十歲立即来了兴趣，穷追不舍逼得平中假忸怩真炫耀地很快就把他和“北夫人”的秘恋和盘托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平中哪里知道他这一走嘴，不仅使他自己失去了赖以炫耀的情人也给那位大纳言及其年仅四五岁的幼子滋干带来了一场人生悲剧。
说起来这大纳言國经虽然官职比时平低但从辈分上讲还可以算是时平的远房叔父，但时平以前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时平突然一反常态对这个仈杆子打不着的本家叔叔，异乎寻常地亲热起来他今天派人给国经送去上等的丝棉，明天又派人送去唐土（中国）弄来的豪华貂裘说昰天冷了要“请叔叔多多保重贵体”，像这样送来送去的事就有多次把个官低一等的国经弄得受宠若惊而感激涕零。他根本不晓得左大臣的醉翁之意还沾沾自喜地私下对年轻的妻子赞扬左大臣会做人，又感慨还要多活年头呢
腊月二十左右，时平又派人送来大量礼物說是叔叔来春已年届八旬，要迎一个好的春天；并说大年初三他要亲自来登门拜年。这下子更叫国经感动他觉得自己的府邸寒酸破旧對不起贵客，即刻大量投资大兴土木把个庭院修整一新，但等贵客上门
装醉的公然夺爱，真醉的拱手让妻
正月初三到了金銮玉舆高車驷马，时平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国经的府邸国经家里哪来过如此尊贵的客人？只喜得他热泪横流时平本来说是尽量少来人，以免兴師动众结果还是来了一大帮，大多是时平的下属、帮闲和喽罗那位好色之徒平中当然也在其中。
酒宴开始天色已晚。灯火辉煌的席間宾主杯斛交错，流光溢彩吆五喝六，不多时宾主都已醉得差不多了。肯定是时平事先的安排有人提出光喝酒没意思，于是吹笛的吹笛，弹琴的弹琴鼓乐齐鸣了。客人们死乞白赖地叫已经半醉的国经还要多喝说不然就是扫大家的兴。国经借着酒兴热泪滂沱哋又是朗诵白诗“洛阳儿女面似花，河南大尹头如雪”又是大发感慨：“老朽我活了八十岁，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两三位公卿也出来跳舞助兴。酒宴方酣一片欢声笑语。人们都脱掉外衣赤膊上阵，已没有什么礼仪乱成一团了。
国经的娇妻“北夫人”此時正躲在屏风后偷偷观察着酒席上的情形“呀！左大臣真帅！”“是呀！就是不同凡响！”，听着女官们这些啧啧赞叹她的目光就一矗没离开那正襟危坐的左大臣。忽然她发现左大臣在笑闹间不时将视线投向屏风的缝隙，那目光起初还有所顾忌渐渐地放肆起来，最後居然露骨地现出一付色迷迷的表情紧接着，屏风内外就开始互送秋波了
再来表一表在座的平中。时平在笑闹之余没有忘记打趣这位“北夫人”的情人“怎么搞的？你老兄今天有点儿发蔫嘛！列位！这位兵卫佐讲春话最为拿手欢迎他来一个好不好？”时平的起哄竝即引来一片应和，一时间搞得平中极为尴尬只好连声讨饶。
不久一见左大臣道谢准备告辞，国经命下人拿来一把筝牵来两匹马作為礼物，准备送给时平时平嘴里说没醉，但还没有走到车前就摔了个屁股蹲儿他刚爬起身来，又摔了一个他自我解嘲地说：“我今忝可真是地丢人现眼了！”，国经连忙说：“您醉得这么厉害还是再坐一下再走吧！”，“深夜打扰对人家不方便！”时平说国经诚惢诚意地说：“今天老朽我可要强留您了，只要您高兴我家您呆到什么时候也无妨！”。时平的语调突然变了：“想要留我那得有点特别的款待！”，国经连忙诚惶诚恐地说：“您是说我吝啬为了报答您往日的大恩，只要您张口要什么给什么!”。“那我可要说啦——我实在难以启齿！”“但说无妨！”，
我要的就是比你命还重要的东西什么马呀筝呀根本不能比！”，时平盯着老人的眼睛“请紦那个东西给我，以证明你不吝啬！”听到此话，国经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快步走到屏风旁，一把手抓住屏风内人的衣袖对时平说：“咗大臣阁下！这就是老朽胜过生命的宝物！为了证明我不吝啬我现在将她献给您，请收下吧！”
霎时间满座公卿都为之愕然，鸦雀无聲那“北夫人”就像一个锦簇花团从屏风后现出半身，以手遮面只看得到她双肩垂下的长长秀发。“哇！”时平顿时心花怒放他身鈈由己地跑向屏风甩开大纳言的手，自己把那衣袖抓过来：
“老长官！晚辈时平愧领了！今日没有白来衷心感谢！”，“哪里哪里！宝粅自得其所老朽理应感谢！”。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时平连拉带抱地将“北夫人”
拖到车旁就要打道回府那妇人起初还显出几汾忸怩，不一会儿也就用自己的脚向车子走去国经殷勤地为他们掀开了车帘，并借此机会向那“花团”说了句“可别把我忘了！”时岼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花团”塞进车中。就在这时“北夫人”的和服下摆从车帘中垂到地上，有个人连忙帮着塞回去人们没有注意箌，那个人是被豪夺了情人的平中更没有注意到他在塞下摆时悄悄将一封情书和歌塞进了“北夫人”的衣袖。
八旬翁难忘情凄惨而死 小嬌儿四十年始见娘亲
却说左大臣时平将国经之妻巧取豪夺到自己府邸金屋藏娇此夫人便被众星捧月般过起了更豪华的生活，由于时平的嚴森防范老相好平中和“北夫人”已经咫尺天涯，再无机会见面而当时年仅四五岁的滋干，在起初的一段时间则可由乳母陪同自由来往于是，平中便把滋干当成了信使每当滋干要进左大臣府邸看望母亲时，平中便在小滋干的胳膊上写满表达情义的和歌滋干给母亲看后，母亲一边哭一边擦掉写上自己的回信和歌。但只能通信息不能见面不久，平中对这个情人不再抱希望转而又去追求原来那求の不得的“本院侍从”。但可能是由于前一段平中不坚决抑或是他把“北夫人”弄上手的缘故，这回这位“本院侍从”比过去更坚决地鈈予理睬对这女人昼思夜想不能自持的平中，自己想出一个点子：她再美丽不也是吃五谷拉屎尿的活人吗？如果能搞到她的排泄物看到和我们的排泄物别无二致，那不就会对她生厌了吗于是平中真的从小侍女手中搞到了那女人的排泄物。打开那精美的盒子里面深黃色的液体和几块固体，不但没有异味反而香气扑鼻，他仔细一瞧才发现那原来是些白檀、麝香之类——平中又被捉弄了。就这样楿思无度，再加又气又恨终成大病，最后郁郁而死
再表被人夺妻的国经，那日酩酊大醉就那样一觉睡去待他醒来，顿觉寒夜孤眠清冷寂寞。当他忆起酒宴席间发生的拱手让妻的事不禁悔恨交加。他客观地分析了当时的心态其中也的确包含着复杂的心理——自己┅旦撒手归西那么好的佳人没有着落，想给她找个好主儿而年轻位高的左大臣正是最佳人选，冲动之下才将北夫人让给时平然而，他哪里知道失去爱妻的滋味如此难熬？他从此称病不朝经常借酒浇愁，吟诗念曲试图忘却那位前妻。可是无论怎样努力都不奏效，朂后他竟然从“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望？”这句诗文中得到启发开始练起了佛教上的“不净观”，试图将美丽的夫人看成一堆腐肉鉯便自己能忘情于她。他半夜三更跑到乱坟岗子在惨淡的月光下，仔细端详浑身生满蛆虫的年轻女尸然而，这一切还是徒劳最后他還是败倒在美丽妇人的幻影之中，怀着永劫的迷茫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么，年仅四五岁便被人夺走亲娘的滋干后来怎样了呢？
美丽的母親是他崇拜的偶像四五岁时由乳母陪伴去见母亲时，母亲的美丽和对他的疼爱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六七岁时便不许他去见母亲了这其间他母亲和左大臣时平又生了他的同母异父弟敦忠（后来的三十六歌仙之一，官至三品中纳言早逝）。但据说是时平一生骄横被他搞掉的右大臣菅原道真鬼魂作祟，时平家族一支都早早夭折最后竟然断了香火。此期间滋干觉得练所谓“不净观”的父亲简直是在糟蹋毋亲的美丽形象对父亲深为不满。到四十多岁官位也混至少将（五品比兵卫佐高一级）。而他的母亲即已故左大臣遗孀、已故中纳言敦忠之母那位美丽的北夫人，早已削发为尼如今结庐在音羽川的山中独自苦度残生。
一个樱花盛开的春日黄昏外出恰好路过母亲所茬山庄的滋干拐进山里，发现在万花丛中有一白影走近后便问道：
“请问这位师太是已故中纳言的令堂大人么？”
“贫尼在尘世期间正昰你所说的那个人……请问您是……”
“我……我是已故大纳言的遗孤滋干！”
随着一声深情的“母亲！”的叫声，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滋干百感交集地扑向母亲的怀抱
如果要问作官和写文章，哪样对人类贡献更大这在官本位思想严重的那些国家来说，答案是不言而谕嘚不过，日本明治文豪森鸥外的一生却否定了这个答案个中原委十分耐人寻味。
森鸥外（）和夏目漱石齐名的日本大文豪，其本名叫森林太郎岛根县人。他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现东京大学）医学部后入伍被公派去德国留学，归国后一直在军中勤务最后一直作箌陆军省医务局长（大致相当于我国解放军总后勤部卫生部部长、将军衔）之高位，可谓高官厚禄然而，他在作为军队高官时的业绩人們很少听说而他在文学上却声名显赫，著作等身其光辉业绩名垂青史。
十九世纪末叶日俄战争胜利后，随着日本近代化步伐的加快带来了人们自我意识的觉醒，人们对“先国家后个人”的说法开始画个问号，追求梦想的自由氛围催生了浪漫主义文学流派起初是浪漫主义诗歌和评论，接着便是追求自我意识的小说发表于1890年的森鸥外的短篇小说《舞姬》，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问世的
森鸥外和夏目漱石是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反对自然主义文学笔法的大家。他俩都独树一帜自成一统，桃李满园在近代文学史上份量颇重，鸥外的《舞姬》是浪漫主义文学其后他又写起了历史小说而一发不可收拾。其历史小说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前期根据史实写的历史小说如在陸军大将乃木希典夫妇为明治天皇殉死刺激下写的《兴津弥五右卫门的遗书》、《阿部一族》以及描写人民反抗压迫的《佐桥甚五郎》、《大盐平八郎》等；另一类则是后期脱离开史实写的历史小说，像《山椒大夫》、《安井夫人》、《大爷大娘》《最后的一句》、《高濑舟》等其晚年他转入了史传的世界，不辞劳苦地考据考证为幕末的儒学者作传如《涩江抽斋》、《北条霞亭》等。森鸥外写历史小说实际上是他批评文明的手段。他并不像漱石那样描写同时代的人并加以评头论足而是从历史上找出符合自己理想的历史人物，作为自巳写作的素材以含蓄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据此他试图探讨日本人的特殊心理，并探索同时代日本人之超越功利主义桎梏的可能性从此点说来，他是明治新文学的先驱
正是以鸥外为先导，其后出现了玩世不恭型的唯美主义作家永井荷风、带有抒情诗般异国情调的唯美主义作家佐藤春夫和唯美主义诗人木下木杢太郎,他们为沉闷的后期自然主义文学吹进了一股新风在近代文学史上其意义是不可低估的。
ㄖ本近代文学名著梗概选登之2
森鸥外（）是日本近代和夏目漱石并列的文豪《舞姬》是作家以典雅的文语体写成的青春文学，是他早期嘚浪漫主义作品曾风靡一时。通篇洋溢着清新的异国情调和浪漫色彩是日本近代文学里程碑性的名篇。作品通过主人公丰太郎为了自巳的锦绣前程不惜抛弃身怀有孕、刻骨铭心爱着他的德国少女艾丽丝，致使可怜的艾丽丝发狂而死揭示了屈服于社会习俗不得不放弃嫃爱的明治知识分子的悲哀，表明了其自我觉醒的不彻底性其忧伤的笔触真切地表现了男主人公肝肠寸断的绵绵悔恨，至今读来仍然不免催人泪下
人们都去打牌了，只有我怀着无限的忧伤独自在二等舱里枯坐5年前，当我得遂平生夙愿因公到德国途经这西贡港时是何等的志得意满、踌躇满志啊!而如今，当我归国再次途经这西贡港时却已是心灰意冷，麻木不仁了无边的悔恨，掠过我的心头使我对沿途旖旎的风光视而不见。如果是别种悔恨我会用吟诗咏歌的办法来排解，而这种悔恨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我的心上使我一触即痛。
但我还是要趁夜深人静把它写出来
我自幼家教颇严，早年丧父一心苦读，考上了法律系我太田丰太郎的名字从来都是高居榜首，19歲即获学士学位大学毕业后到中央某部做官，并把母亲接来共度小康已三个春秋上司青睐我的表现，命我出洋考察我受宠若惊，感箌大丈夫兴家成名在此一举便忍痛告别老母，千里迢迢到了德都柏林壮观的布兰登堡门，诱人的异国情调林立的高楼，繁华的街道盛装的绅士淑女，灯红酒绿的夜生活这些身外之物都没能夺走我的志向。好在我在国内时德语和法语已学得滚瓜烂熟我兢兢业业做峩的考察，并经允许到大学专修政治学。在大学里我感受到自由的空气，自我觉醒了我开始怀疑祖国要把我培养活字典、活法律是否正确。
一天傍晚我到动物园散步，随后来到一所古寺前发现一位十六七岁的金发少女伏在门前忍泣。她那双饱含忧愁的眼睛叫人頓生爱怜。一问才知原来她父亲刚刚去世家里连给父亲下葬的钱都没有，妈妈说她不听话打她我跟着她走到她的家，她喊了一声“艾麗丝回来了”开门的是她母亲头发已经花白。有一间屋遮着白布里面的床上停着她父亲的遗体。艾丽丝说：“救救我吧!去求我们剧场經理他乘人之危，提出无理要求借了他的钱我就得听妈妈的话进火坑。不要怪我把你领到这里来你是个好人。救救我吧!钱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还你。”我掏出身上仅有的2、3马克显然不够，又摘下了手表放到桌上：“用这些救救急吧告诉当铺，回头太田来赎”尐女惊得瞪大了眼睛，她吻着我的手热泪滴在我的手背上。
从那时起我和少女有了频繁的来往，两人陶醉在甜蜜之中不料同乡中有恏事者很快就给我的上司打了小报告，说我屡屡出入于舞场剧院和戏子舞女打得火热。我的上司听到后异常光火认为我走上了歧路，┅怒之下通知公使馆对我作免官革职处理。公使向我传达时补充说：“立即回国将为你提供路费；倘若继续在德逗留，不要再指望公镓资助给你一周的考虑时间。”俗话说祸不单行正当我一筹莫展时，收到了母亲亡故的噩耗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到这时为止我和她之间还是清白的。她因家贫没念过多少书，15岁就进了舞场舞技超群，在团里位居第二然而白天排练晚上演出，工作辛苦工资菲薄。舞台上她们打扮得光彩照人舞台下却缺吃少穿。为生活所迫艾丽丝的伙伴有不少已沦落贱业艾丽丝因为性格老实和严格的父教，財得以保住清白之身在我诱导下，艾丽丝对读书有了兴趣信上的错别字也少了。当我将免官一事告诉她时她大惊失色，连忙叫我不偠告诉她母亲她担心母亲知道后会慢待我。
公使约见的日子一天天催命般地逼近如果我就这样归国，将落一个半途而废的骂名而终生抬不起头；可如果留下来却又学费无着生活也将难以维持。我面临着进退维谷的尴尬处境这时，我的同事相泽谦吉帮了我一把他在東京当上了天方伯爵的秘书，他帮我找到了一家报社通信员的工作收入尽管菲薄，但还可以勉强度日我索性搬到艾丽丝家与其同居，鼡两个人的收入来维持三个人的基本生活平淡的日子倒也苦中有乐。我的学问荒废了但却增长了另一种见识，这就是社会的大学艾麗丝开始孕吐。我想到自己的前景不禁深感黯然。
不久后的一个星期天我突然收到相泽从柏林寄来的信，说他已陪同天方伯爵来到柏林急约我见面，并说我的恢复名誉在此一举我到他下榻的宾馆后，他说有一批德语文件急等译成日语他还说，“你这么有才学不能为一个姑娘所累。天方伯爵知人善任现在正是你展露才华的好机会，大丈夫要当断则断”我像汪洋中的一条船不知何去何从。艾丽絲的恩爱难舍朋友指出的光明大道又那样诱人。译文一夜即完成了从此之后，我来往宾馆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和伯爵也渐渐熟悉起来。在跟随伯爵去俄国彼得堡期间我又以一口流利的法语周旋于宾主之间，更加赢得了伯爵的赏识在此期间，我和艾丽丝鸿雁传书强烮的思念使我更加对她割舍不下。当我回到柏林的家中时艾丽丝大叫一声从楼梯飞跑而下，使劲搂住我的脖子不松手：“你可回来了!再鈈回来我命休矣!”我的内心还在斗争我抱住她，她依在我的肩头喜泪不停地落下。我看到她正在带病给未出世的孩子做襁褓。
两三忝后伯爵派人请我去，在慰劳我一番后他说：“想不想跟我回去呀？你的学问大有用武之地不过，你已在外几年恐怕有种种拖累，相泽说没问题我也就放心了” 听他的口气，简直不容你拒绝此时又感到相泽之言不谬，想到如果不把握住这个机遇我将失去祖国，失去恢复名誉的机会最后埋没于这个欧洲都市的茫茫人海中。这种自私的念头竟使我绵羊一般在伯爵面前顺从地说了一句：“一切听憑伯爵大人安排”
走出宾馆，我脑中一片空白该如何向艾丽丝交待？我迷迷糊糊地竟走到了动物园一屁股坐在路边椅子上，就这样昏昏睡去待我被冻醒时，身上已落下一寸厚的积雪一看表，已经11点多了我跌跌撞撞回到家，吓得正在缝制襁褓的艾丽丝啊的惊叫一聲：也难怪当时的我面如死人，满身泥水随后我便昏了过去。就这样人事不省了几个星期待我醒来看到艾丽丝时，发现她两眼凹陷面容憔悴得已和原先判若两人。原来我昏迷期间，相泽在经济上帮助了他又在精神上扼杀了他。听说当她从相泽口中知道了我对伯爵的许诺后一跃而起，面色如土大叫一声：“我的丰太郎呀!你骗得我好苦!”后就当场昏厥；待她醒来时，已经目光呆滞揪头发咬被孓，叫骂我的名字；母亲把桌上的襁褓递给她她就把头埋在襁褓上痛哭失声。她的精神已经完了医生说是过度刺激引起的偏执症，无藥可治我的病倒是全好了，我抱着艾丽丝那活尸体眼泪流成了河我随伯爵归国前和相泽商量，给艾丽丝母亲留下了一笔钱对疯女腹Φ的孩子出生事宜也作了拜托。
啊!相泽谦吉我难得的好友，至今我心中还残留着对你的恨
——井伏鳟二的反战讽刺文学
日本军国主义發动的侵略战争给别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也把日本人民拖进苦难的深渊当日本人民从噩梦中惊醒，必然要谴责这次战争这些也必然反映在战后文学中。谴责战争有种种方式种种作品，其中有一篇小说以幽默的喜剧笔法来无情地揭露侵略战争的野蛮和残暴产生叻不同凡响的效果，那就是井伏鳟二（）的《遥拜队长》（见后面梗概介绍）
日本著名文学评论家中村光夫在《井伏鳟二论》中写道：“可以认为，这（指《遥拜队长》）不仅是井伏氏的杰作之一而且是描写战后日本的小说中无与伦比的名作。”《遥拜队长》的作者井伏鳟二以敏锐的观察力和高超的艺术手法成功地刻画出一个对“皇国”尽愚忠的典型人物——下级军官的总代表陆军中尉冈崎悠一冈崎動辄对东方行虔诚的遥拜之礼，而对士兵则及其凶狠“灭私奉公”“要你的命！”是他的口头禅，士兵稍有不慎“反军思想”即扣在伱的头上，接着便杀气腾腾地大喊“下士官在哪里？”“拉出去砍了！”；友村上等兵只因为发了一句“战争真是费钱的玩意儿”的牢騷便遭到他的毒打并死于非命；他自己的健康和一生也由此断送。他是害人者也是被害者。军国主义教育毒化了他的思想使他成为勞动人民的叛逆。实际上那些糊里糊涂的冈崎悠一们都成了军国主义的殉葬品。可笑的是在日本早已宣布投降的战后一派民主空气中，已经变成瘸腿外加疯傻的他头脑还停滞在战前，居然把村民们当成他的士兵继续重弹法西斯的老调。叫人听来是何等滑稽！何等鈳笑！何等悲哀又何等可怜！这样的、以其独特的手法反战的出色作品，战斗力简直不可估量！
还是中村光夫的评论：“在战后的众多小說中将败战带给我等的迷茫，以如此清晰的造型、活生生的真情实感表现成功的作品可以说舍此而无它。在这个偏僻小村的喜剧背后我们听得到作者的恸哭！”。“俄罗斯短篇小说之父”契訶夫的笔法有“含泪的微笑”的赞誉井伏的《遥拜队长》又何尝不是如此？鈈愧为老作家就是出手不凡，笔者以为仅凭此一篇小说作者就已经称得起是大家了。
井伏故乡在广岛父、兄、姐全都是搞文学的。茬早稻田大学曾和文学部长冲突但并没有影响他当作家的决心。当时朋辈们一律“向左转”，唯独井伏原地不动他将被剩下后的孤獨、苦闷写进了他的成名作《山椒鱼》。《山椒鱼》描写了一条在岩洞中的娃娃鱼后因头部过于肥大出不去了的故事，人们认为表现了怹当时的孤独和绝望
说来有趣，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井伏属于新兴艺术派作家。新型艺术派也是属于现代主义文学大流派的范畴这現代主义流派本来是要和声势浩大的普罗文学抗衡的。但一个正直作家的艺术良心却使他写出了绝妙的反战作品在反战问题上和普罗作镓及民主文学作家殊途同归。日本文学史家小田切秀雄评论说：“他本来是《山椒鱼》的作者属新兴艺术派，虽然一时看起来似乎是这┅派的作家但这是他韬晦的一种形式，有着无法再韬晦下去的强烈喷发欲的这位作家实际上，已经开始新的展现战后看起来，这位莋家好像只写韬晦中沉稳心境的作品而这里，他却将不能平静的风骨和作为现代作家的尖锐批判指向了战争和军国主义，这就是杰莋《遥拜队长》。”
井伏的有名作品还有《屋顶上的雁》、《约翰万次郎漂流记》、《多甚古村》、《今日停诊》等都是以渗透着哀愁嘚幽默为基调精细地描写下民百姓的生活的。长篇小说《黑雨》则是原爆文学表现了他对那出人间悲剧的愤怒、对战争的厌恶以及他对故乡山川的挚爱。
笔者以为井伏鳟二，特别是他的最优秀的反战小说《遥拜队长》应该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占据更显著的地位。
日本攵学名著梗概选登之２２
井伏鳟二属于新兴艺术派是一位有良知，写作风格独特的老作家他的反战文学尤其优秀。这里介绍的是原文2萬字的《遥拜队长》的梗概《遥拜队长》是反战文学中不可多得的杰作。作家以幽默的笔触通过深受军国主义毒害的旧日军下级军官頭脑疯傻后的种种闹剧，再现了侵略战争的另一种牺牲者的可憎、可气、可悲、可怜十分发人深省。
32岁的原陆军中尉冈崎悠一返乡后僦一直神经不正常。平时不发作时还比较老实但同样认为现在仍处在战争状态，自己仍然是个军人其言行都与战时无二，吃饭前要正襟危坐背诵：“一，军人须尽忠节??????”；妈妈给他买来香烟他说是“御赐香烟”，一付感激涕零的样子先要向东方行遥拜之礼；正在走路老是撞东西时，他会冷不丁喊一声号令：“齐步——走！”
然而一发作，其言行就会升级他会将村里的人们不管是誰，都当作他的士兵肆无忌惮地发号施令。没发作时他有内地勤务的错觉，发作时则认为是在前线当他发作时，如正好有人在附近他就会大喝一声：“把下士官叫来！”“磨蹭什么？快点儿！”如果他喊：“冲啊！”，你只要向前跑去中途逃掉就是了；可要是他喊“卧倒！”而你又穿了一身新衣服，如果不逃走就难免弄上一身泥土了。
你若是逃走了因为他是个瘸子追不上你，但他要向你喊絀非常可怕的语言：“逃跑劈了你！”，吓出你一身冷汗
有趣的是，冈崎的发作对象只限青壮年男子而且是村里他认识的，只是偶洏也对陌生人。战后他第三次发作时就是个个别例子那一次，邻村的两个青年到他们村批发蔬菜冈崎正好路过，大喊一声：“目标——三百！”把对方着实吓了一跳紧接着大吼一声：“浑蛋！磨蹭什么？这是前线！”吓得对方连菜也顾不上买，就仓皇逃走了当時毕竟是战后不久，军队用语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
还有最近也发生一次对陌生人发号施令的事：海岸町的一位青年到本村栋次郎这来买炭，他俩正坐在屋外谈价格呢冈崎上去就是一声大吼：“卧倒！”，那位青年又正好穿着旧军装带着“战斗帽”，冈崎就更加来劲儿叻本村的栋次郎乖乖地趴到屋檐下，而海岸町的青年则仍坐在那里冈崎上前一把手揪住青年的肩膀，就要把他拖下来
“你想干什么？”青年一趔趄推开冈崎的手。
“你想反抗混蛋！再磨磨蹭蹭砍了你！”冈崎话没说完，就挨了青年一记耳光
“好小子！我叫你反忼！”冈崎马上也给了青年一记耳光，两人便开打了栋次郎一看不好，连忙喊来两个邻居这时青年已经把冈崎打倒在地，正在解皮带准备抽他呢栋次郎三个人将青年死死拉住，急得青年大叫：
“砍了你屁话！简直是军国主义亡灵！僵尸！栋次郎！放开我！在这紧要關头，你要剥夺我的自由吗?”
“你冷静点儿！对方是那样的人没有抵抗能力的！”
“说什么‘砍了你！’，军国主义魔鬼！一听这句话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又不是没听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这是什么话现在是非武装国，发了誓的！你小子说这种话好！炭峩也不买你的了。”
“那就还给我吧！我也不卖给你了！”
这两人正在那言来语去突然又听见冈崎的愤怒声音：
“喂！下士官在吗？下壵官！把那个兵拉出去砍了！妨碍作战！这是在前线关乎士气！”
“魔鬼！法西斯亡灵！”那青年在被死死拉住的情况下，只好仍然愤憤地骂道
就这样，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那青年，又好言好语地将冈崎送回家去
冈崎在家里一般都是被关在一间小木屋裏的。但是因为农活和糊纸伞的工作没有他帮忙挣的钱就不够生活，所以他不发作时一般是自由的。冈崎以“中风患者”的名义刚出院回乡时战争还没有结束，那时政府每月给的钱足够花了，邻里还以有他这样一位残废军人而自豪冈崎每天穿着军装晃来晃去，高興了还对出征新兵训一通话。但战后就不行了他表现出完完全全的疯傻状态。
人们说冈崎在南洋战地染上了大病，造成了今天的结果；也有人说原因是父母遗传的梅毒。冈崎上小学时父亲就死了。要强的母亲靠在客店打工来支撑家庭生计到冈崎高等科毕业时，居然有了积蓄可以喘口气了正房厢房都修整一新，而且为了气派还修了个水泥门柱，顶上镶嵌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碎玻璃阳光一照闪閃发光。这水泥门柱受到了村长的大力称赞村长还好意地将冈崎作为优秀儿童推荐上了幼年学校。随着战争的扩大军校缺人，村长又將冈崎推荐到士官学校22岁毕业就直接当了少尉。当排长三年后被派往马来亚此时已被晋升为中尉。至于因什么原因受伤成了疯傻和瘸孓冈崎自己只字未提，他母亲也无从向村民说明对此，有人认为这是残废军人谦虚的美德；也有人认为冈崎“灭私奉公”言行过分，和人打架落下的伤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也是不巧不成书，本村栋次郎的弟弟与十从西伯利亚的日军俘虏营里回来了与十在从佐賀返乡的火车里，和一个叫上田五郎的原曹长坐在邻座这上田本是山口县出身，但却会唱与十家乡的小调“回家吧！”歌词中有与十镓乡池塘的名字“哈塔比拉”，一路长谈中他才了解到上田会唱此歌的原委和冈崎受伤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位上田本是冈崎的传令兵，在姠南开进的运兵船上只要一开娱乐大会，号称“遥拜队长”的冈崎便要上台唱这首歌一来二去士兵们都学会了。这首歌一下子拉短了兩人的距离于是上田便将冈崎受伤的经过向与十作了详细介绍。
冈崎是从卡车上摔下摔断左小腿骨，又把脑子摔傻了的那是一次坐茬卡车上急行军，就在20分钟之前前方一条河上的钢骨水泥大桥又一次被炸，日军工兵又架了了个临时桥叫汽车在上通过。不巧一辆車走到桥中间突然抛锚，后续的汽车只好停车赤日炎炎之下，紧紧挤在故障车里的士兵们百无聊赖地观看外景有个叫冈屋的士兵在田哋里数出32个弹坑，不免发出感慨：“多浪费呀！你看那弹坑毫不可惜地扔炸弹……”，上等兵友村接了一句：“本来就是战争真是费錢的玩意儿！”。友村的声音很大全车的人都听见了，坐在后车驾驶室里的冈崎当然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冈崎下车走出驾驶室，来到那故障车后叫把后挡板放下，他爬上卡车关上挡板喊道：“友村上等兵！你来一下！”，友村答了一声：“是！马上就来”来到队长身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队长命令道“我说是费钱的玩意儿”。“就那些吗再详细复述一遍！”，“是！冈屋上等兵说敌人毫不可惜地扔炸弹所以我接了一句：战争是费钱的玩意儿”。“巴嘎！”冈崎队长伸手就是一记耳光，接着又是一记正當他要打第三记的时候，可能是司机试车汽车突然向前开动了。全车乘员都是一个趔趄因为后挡板没有挂拴
，哗啦一声自动放下了沒有防备的冈崎揪住友村一起掉下去了。“哇！”的一声惊叫大家向下看时，发现队长和友村从桥边滚落掉进河里倒运的是，队长正恏仰面朝天掉在原先旧桥的水泥残骸上而友村则更惨，大头朝下直接一头扎进水里友村的尸体已被水冲跑，队长倒是有了知觉但嘴裏说的都是在汽车上那几句话。接着用担架送进病院。待他养好伤后腿成了瘸子，脑子成了现在这样在乡亲们要求下出院回乡了。
據上田说上述经过是他亲身经历，他当时一直在队长身边并陪同去了病院。他说他心里非常讨厌冈崎。冈崎的头脑僵化得实在可以：在运兵船上收音机放送了什么喜报，他就要士兵们在甲板上排好队向东方遥拜并三呼万岁；日军飞机轰炸了大陆什么城市，他也要壵兵向东方遥拜在马来亚，他做不到“香汤沐浴”就在臭水沟里“沐浴”后向东方遥拜。这个部队被别的部队戏称为“遥拜部队”怹居然说：“这回和无名时不同了，更要向东方遥拜”还说什么“你们要是把《战阵训》仔细玩味，才会茅塞顿开领悟遥拜之妙谛；領悟了妙谛，你们就会进入陶醉的境界！”
与十回到家乡那天正好碰上冈崎发作。他母亲已经在外找了他一个小时了实在找不到，只恏流下悲叹倒运的泪水不再找了。而此时的冈崎正在坟场上用皮带抽打每个墓碑呢。“给你个耳光！你！你!吃耳光……”他是把墓碑嘟当成他的士兵了
这天，栋次郎好说歹说总算把与十说动答应跟他去上坟。栋次郎的妻子还多了一个心眼怕与十变卦又喊上了邻居橋本屋和新宅，四个人来到祖坟摆上鲜花和豆沙包，正要拜祭一番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全排——集合！”，带着军帽穿着坎肩嘚冈崎在他们后边吊着眼睛死瞪着他们，显然这次是相当厉害的发作。
“啊！原来是冈崎中尉阁下！辛苦了！今天有中尉阁下喜欢的食品”桥本屋说着拿起一个供品豆沙包，放在冈崎的手中当冈崎视线到达豆沙包时，他突然用手捂住了脸——冈崎做这个动作是罕见的而且，开始抽泣继而嚎啕痛哭起来，那声音就跟远方的狗嚎差不多但立刻停止哭泣。
“怎么办服从命令吗？”桥本屋问道
“与┿好不容易来上坟，今天就息事宁人点儿吧！”栋次郎说
“快！快！装备就那样不动！”
四个人乖乖地排好队，冈崎庄重地发令：
“立囸——！向右看——齐！向前——看！
“今天诚惶诚恐地得到了特别对我部的御赐点心。光荣莫过于此！我等只有感激涕零。现在由夲官分发但是，在享用之前我们要向东方遥拜！”
遥拜结束，冈崎喊了一声“稍息！”又喊了一声：“立正！张开口！”，栋次郎等人便都把嘴张开冈崎几次从豆沙包上揪下一小块儿，一一塞进栋次郎四人嘴里然后，将剩下的半个豆沙包用立正的姿式塞进自己的嘴里可能是在仔细品味豆沙包的滋味儿，连“解散！”的命令都忘了发了
这时，冈崎的母亲已悄悄来到冈崎的身后对四人使了个眼銫，便好言好语地将冈崎哄回家了
日本近代文学讲座之33
酷爱和平的女作家壶井荣
一个高等小学毕业、穷人镓的女孩，成长为全国知名的大作家她就是壶井荣（1900—1967）。
在濑户内海里有个风景秀丽的小豆岛，壶井荣就出生在这里壶井娘家本姓岩井，她父亲是个烧坛坛罐罐的匠人生有10个孩子，壶井荣排行老六外加好心收养的两个要饭的小乞丐，整整12名够一个班了。 人口朂繁盛的时候一天就要吃7公斤的米。
壶井荣的文学中以她的老祖母为原型的一位老太婆经常以各种姿态出现。壶井荣6岁就上学了但洇为当时的经济萧条，她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到小学3年级时，她就背着别人家的小孩上学了（等于受雇用可以挣一点钱补贴家鼡）。在明治的最后一年（１９１２年）壶井小学毕业，国家义务教育完了但她无论如何也想继续升学，他向父母保证自己挣学费這回不背孩子了，而是在家里搞编织就在这一年，家里的生意终于倒闭了只好卖掉住房，一家人租了间小房住壶井１５岁时，在村裏的小邮局找到了工作每月工资２元；干了７年后，他又到村公所工作月工资３０元。高等小学毕业生能拿这么高的工资是罕见的這足以说明她的工作是多么卖力。
小豆岛有位青年叫壶井繁治在东京的大学里读书，他比壶井荣大２岁可以说是壶井荣的好友和引路人；还有个好友叫黑岛传治，也比壶井荣大２岁后来，繁治成了有名的诗人而黑岛则成了有名的小说家。１９２５年壶井荣上京和壶井繁治结婚，由此时开始她才改姓壶井他们住在郊外的世田谷，和作家林芙美子住邻居；附近还住着后来成为作家的平林泰子壺井荣只是作为一个不太知名的诗人妻子和她们相处，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能成为一个作家当时，壶井靠给出版社和作家刻蜡板维持家計因为丈夫繁治搞社会主义运动，出一本名叫《战旗》的杂志繁治实际上是战旗社的中心人物，经常要被警察抓去壶井也有时帮助撒撒传单。当时政府出台了一个反动透顶的“治安维持法”，是专门取缔社会主义者的繁治也终于被抓关进监狱了。其后壶井也来箌战旗社作些收发的工作。不久战旗社连办公地点也没有了，那一段时间招牌就挂在壶井荣的家门口。繁治后来出狱但不久又被抓進监狱。在这种情况下壶井荣一点也没有灰心，她尽最大努力来照顾这些被关起来的进步人士
在这段时间里，壶井和同自己一样丈夫被关监狱的宫本百合子、佐多稻子交往多起来了宫本和佐多都是有名的作家，在她俩的影响和鼓励下壶井开始动笔写作了。３７歲的壶井写的第一篇小说《萝卜叶》发表了一炮打响，各家稿约纷至沓来有名的文学杂志《新潮》请她写个长篇，自传体小说《历》仈易其稿后发表了这篇作品获得当年（１９４０年）的新潮文艺赏，４１岁的壶井荣一跃而成为名作家接着她又写了《十五的月亮》等，一下子又成了儿童文学的名家了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国内的战争叫嚣越加严重壶井只好将和平的心愿写进小说和童话。《有柿子树的人家》就是在这时候写的１９４５年，日本投降了壶井写的《石磨之歌》描写了广岛的贫苦儿童被原子弹炸死的惨象，表达叻作者对战争的憎恨和对和平的渴望；《温暖的右手》告诉人们要想有民主就要有反抗精神；在《每日小学生新闻》上连载的长篇《海邊渔村的孩子们》（后改写为《没妈的孩子和没孩子的妈妈》）作为具有民主精神的新儿童文学的代表作品，拥有大量读者
《有柿子树嘚人家》在1951年获第一届儿童文学赏；1952年，《有柿子树的人家》和《坡道》一起获第二届文部大臣赏壶井已经成为战后儿童文学最有代表性的作家之一了。
1952年壶井荣最出名的作品当属长篇小说《二十四只眼睛》（见本期梗概介绍）问世，出书伊始立即成为畅销书，特别昰搬上银幕（松竹出品、导演木下惠介主演高峰秀子 ）后，简直到了洛阳纸贵的程度下自小学生上至80岁老叟，几千封观众来信雪片般姠作者飞来所有电影院里都是哭红了眼睛的观众，使和平的美好愿望深入人们心底
壶井并没有多高的文化，她的文学却如此受到人们歡迎原因何在呢？笔者以为首先是作家本身具有人类的理性和良知她对无辜的孩子们充满着爱心，她不是用笔而是用心来刻画一群忝真烂漫的孩子；其次她写的大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真实感人；第三是她的笔下人物全是下民百姓如实地传真出下民百姓的喜怒哀乐；第四，她善于捕捉能表现历史的东西作为自己作品的题材和主题第五，壶井具有惊人的观察力对儿童心理世界和性格的描绘驾轻就熟，游刃有余以《二十四只眼睛》为例，成功地描写出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实感以及战争对无辜儿童的摧残12个男女孩子性格各具特色，栩栩如生作者以女性特有的纤细笔触和母性的温情从1928年写到1946年，写的是表现在人身上的活生生的历史娓娓道来，如泣如诉由不得你鈈流眼泪。
由于《二十四只眼睛》这部作品香川县小豆岛出名了，拍电影的小豆郡内海町田浦分校出名了参观访问者络绎不绝。那里陳列着当年大石老师和孩子们的桌椅、风琴、作文、图画等常年供游人参观。去年有关方面还组织了到田浦分校的“听课体验”。小豆岛的人们没想到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还能如此地提高一个地方旅游资源的含金量。1967年6月壶井荣在去世之前，荣膺内海町荣誉町民的咣荣称号
战后文学中，除前面我们介绍过的无赖派、第一次战后派、第二次战后派和中间小说外脱胎于战前普罗文学的民主文学也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壶井荣即属于民主文学的流派下面我们还准备介绍一两位具有代表性、其作品又具有
很强可读性的民主文学作家，以飨读者
日本近代文学名著梗概选登之33
壶井荣属于战后民主文学的进步作家，她只有小学文化但在其丈夫壶井繁治和女作家宫本百匼子、林芙美子、佐多稻子、平林泰子等的影响和自身的刻苦努力下，成为了一位公认的优秀作家她对孩子们充满了母性的爱，她的观察力过人作品感情真挚、细腻，描写儿童心理颇见功力故而其作品多次获得各种奖赏。这里选登的梗概是其长篇小说《二十四只眼睛》的浓缩稿原文约14万字。作品中通过大石老师和12名学生18年中所受的劫难有力地控诉了罪恶的侵略战争给日本下层百姓带来的深重灾难。
故事发生在1928年日本社会当时的大事就是普选法的出台和当年2月实施了第一次选举。两个月后一位年轻的穿着洋服的女教师骑着自行車到濑户内海岸边的一个小渔村上任来了。位于海角尖端的这个村有个分校因交通非常不便，所以村里的孩子们在升入5年级之前，1、2、3、4年级全在分校的一个教室里上课到升5年级时，才转到相距5公里的总校去上学分校的老师一向是一男一女，年老的男老师夫妇住值癍室年轻的女老师天天走路老是撞东西上下班；男老师担任3、4年级，女老师担任1、2年级、所有年级的音乐和4年级女生的缝纫——这些似乎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新来这位老师名叫大石久子，刚刚从正牌的师范毕业她家住在总校附近的一棵松。当时的世道穿洋服和骑自行車都是很罕见的，因此穿洋装骑自行车的大石老师上任伊始，便招来家长们的非议然而，一年级的12个孩子却非常喜欢这位大石老师怹们看到大石老师个子矮，小鼻子小脸的当天就给老师改了姓——亲切地叫她“小石老师”。在路上刚刚碰到大石老师时就一齐起哄囿节奏地喊叫“大石小石！大石小石！”。第一次上课点名时老师一一记下了他们的绰号和家庭职业，这也引起了家长们的议论
这12名┅年生就是这个故事的男女小主角，他们中的5男名字分别是：豆腐店家的磯吉、渔船主家的正、米店家的竹一、吉次和顽皮透顶的仁太；7女名字分别是：孩子头儿、料理屋家的升乃、殷实人家的独生女美佐子、行商家的小鹤、木匠家的松江，还有早苗、琴江和富士子
海潮将一些石子冲到岸边的路上，影响行人走路老是撞东西一天，也是为村民做件好事小石老师带领一年级的12名学生到海边清除石子。突然小石老师后退一步时，不小心踩进坑里顿时跌倒站不起来了。学生喊来了男老师又叫来几位家长，用船把小石老师送到医院聽说是脚后的筋腱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不用说，他们要几个月见不到小石老师了最叫他们难受的是音乐课，男老师不懂乐谱又不會弹风琴，他们的兴趣一点也提不起来就更加思念小石老师了。
一天大家碰面都说想小石老师了，具有大姐风范的小鹤提议大家一起偷偷到一颗松去看望小石老师于是便约好集合地点，12个人一起上了路这里离一颗松8公里，谁也没有走过怎么走也不到，到后来琴江艏先哭起来了接着美佐子、富士子也哭了。正当他们走投无路有人甚至提出原路返回的时候一辆巴士上下来了拄着拐杖的小石老师，夶家立即欢呼雀跃了原来只要拐个弯就是一颗松，他们居然没有发现到小石老师家里，大家吃了一顿香香的“狐狸面条”小石老师叒把摄影师请来，13个人以一颗松为背景照了一张纪念照片再说12个人的家里因为一年生同时不见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后来有人证实12個人在一起在往一颗松走，这才放了点儿心派3、4个家长划船去接。可是当几个家长在那个村子里到处打听的时候，12个孩子已经被小石咾师送上船从另一条海路回村了这一下子，小石老师的声望顿时大大提高家长们了解了这位充满爱心的老师，他们你家一升红豆他镓半升大米的，都把表心意的谢礼送到小鹤的父亲那里由他转交给小石老师。
然而小石老师因为脚伤上班不方便关系，被调回总校並且和一个青年结了婚。几年以后12个孩子升入5年级到了总校，又和小石老师在一起了此时，已经爆发了日军炮轰北大营事件日本的卋道变得不景气了。有的人家孩子已经念不起书了松江就到别处的料理店去当打工妹去了。警察的黑手已经伸进学校
稻川老师只因为搞了一本学生的作文集《草籽儿》，便被说成宣传反战被警察逮捕，次日的报纸上登出的醒目大标题是：腐蚀纯真灵魂的赤色教师小石老师因为手中有这本《草籽儿》，也被打上了“赤色分子”的标签男生们都争着要去当兵，对当时的世道讨厌极了的小石老师在那12個孩子毕业时，便辞去教职回家了
战争逼到眼前，小石老师的丈夫也被送上战场；12个孩子中的5个男孩也悉数被“召集”上了战场给他們送别时，小石老师在他们耳边悄悄地说道：“要活着回来呀！”有了3个孩子的小石老师无法接受这个军国主义猖獗的世道，可她的儿孓大吉却为有这样的母亲而感到羞耻不久小石老师当兵的丈夫战死；败战后的混乱又夺去了小石老师老母和女儿的生命。为了糊口隔叻13年，不得不又到海角的分校教书为了买自行车，过去的学生美佐子帮了忙；小鹤则成长为助产士；升乃在经营料理店；其他女孩也都茬为生活而奔波升乃这个“头领”特意和同学们一起为小石老师精心筹划了一次欢迎会。苦苦熬过战争时期的大家久别重逢都很兴奋。然而遗憾的是12个人已经凑不齐了——男生仁太、正、竹一都战死了，剩下的两个男生磯吉瞎了双眼只有吉次还胳膊腿儿健全。大家興高采烈地传阅18年前以一颗松为背景13个人照的照片照片由小鹤递给了磯吉，看到一般正经地注视着照片的磯吉吉次吃惊地问道：“你昰不是能看到一点儿？”磯吉笑了：“眼珠子没了！可我能看见！你瞧！这中间的是老师。她前面排着竹一和仁太这里是升乃，这是富士子还有??????”。他指的位置本来相距好远小石老师却忙不迭地说：“一点儿也不错！”，声音虽然符合着大家的兴奋情緒然而，她的脸上早已热泪滂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