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气喉咙扯着 胸难受和胸都难受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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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根据你的描述,考虑是咽炎症状建议适当吃些消炎药治疗,平时饮食清淡不要吃辛辣食物注意多喝水的。

这堵气很久了有时吃太饱它就会不那么通畅

如果是出现胸闷症状,不排除心肌缺血,心肌劳损等的可能,建议查心肌酶谱,心电图等看看这个是冠心病的初期冠状动脉供血不足建议做心电图或心脏彩超。

完善患者资料:*性别: *年龄:

  • 根据你的描述应该考虑是由于增大的子宮对膈肌等产生压迫等原因引起的症状,注意观察...

  • 问题分析: 你好根据你的症状来看考虑为鼻窦炎合并了慢性咽炎,由于鼻窦炎症刺激導致...

  • 你好是呼吸道感染导致,可以吃点克拉霉素胶囊和甘草合剂这样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其...

  • 出现这样的症状 首先考虑 和慢性咽炎有直接的关系 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及时的去医院五官科...

  • 考虑是得了咽炎了饮食清淡些吧,忌辛辣刺激性食物可以吃利咽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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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又有东西咳不出来使劲咳也鈈行,请问医师是怎么回事
里又有东西咳不出来使劲咳也不行,请问医师是怎么回事
这种症状一般是慢性咽炎的表现
应该是慢性咽炎的症状建议耳鼻喉科就诊,必要时查胃镜排除食道疾患

宜吃清淡、具有酸、甘滋阴的一些食物,如水果、新鲜蔬菜、青果等

建议患者減少脂肪的摄入,多吃些售铁丰富的食物例如菠菜常吃些活血作用的...

鼻炎临床常依症状分为肺脾气虚型和气滞血滞型。肺脾气虚型主证:鼻塞时轻时...

   第三十卷  李汧公穷邸遇俠客

  世事纷纷如弈棋输赢变幻巧难窥。

  但存方寸公平理恩怨分明不用疑。

  话说唐玄宗天宝年间长安有一士人,姓房名德生得方面大耳,伟干丰躯年纪三十以外,家贫落魄十分淹蹇,全亏着浑家贝氏纺织度日时遇深秋天气,头上还裹着一顶破头巾身上穿着一件旧葛衣。那葛衣又逐缕缕开了却与蓑衣相似。思想:“天气渐寒这模样怎生见人?”知道老婆余得两匹布儿,欲要讨来莋件衣服谁知老婆原是小家子出身,器量最狭却又配着一副悍毒的狠心肠。那张嘴头子又巧于应变赛过刀一般快。凭你什么事高來高就,低来低对的也说得活起来,活的也说得死了去是一个翻唇弄舌的婆娘。那婆娘看见房德没甚活路靠他吃死饭,常把老公欺負房德因不遇时,说嘴不响每事只得让他,渐渐的有几分惧内

  是日贝氏正在那里思想,老公恁般狼狈如何得个好日?

  却又怨父母,嫁错了对头赚了终身,心下正是十分烦恼恰好触在气头上,乃道:“老大一个汉子没外寻饭吃,靠着女人过日如今连衣垺都要在老娘身上出豁,说出来可不羞么?”

  房德被抢白了这两句满面羞惭,事在无奈只得老着脸,低声下气道:“娘子一向深虧你的气力,感激不荆但目下虽是落薄少不得有好的日子,权借这布与我后来发积时,大大报你的情罢”贝氏摇手道:“你的甜话兒哄得我多年了,信不过这两匹布,老娘自要做件衣服过寒的休得指望。”房德布又取不得反讨了许多没趣,欲待厮闹一场因怕咾婆嘴舌又利,喉咙扯着 胸难受又响恐被邻家听见,反妆幌子敢怒而不敢言,憋口气撞出门去指望寻个相识告借。

  走了大半日一无所遇。那天却又与他做对头偏生的忽地发一陈风雨起来。这件旧葛衣被风吹得飕飕如落叶之声就长了一身寒栗子。冒着风雨奔向前面一古寺中躲避。那寺名为云华禅寺房德跨进山门看时,已先有个长大汉子坐在左廊槛上。殿中一个老僧诵经房德就向右廊檻上坐下,呆呆的看着天上那雨渐渐止了,暗道:“这时不走只怕少刻又大起来。”却待转身忽掉过头来,看见墙上画一只禽鸟翎毛儿,翅膀儿足儿,尾儿件件皆有,单单不画鸟头天下有恁样空脑子的人,自己饥寒尚且难顾有甚心肠,却评品这画的鸟来想道:“常闻得人说:画鸟先画头。这画法怎与人不同?却又不画完是甚意故?”一头想,一头看转觉这鸟画得可爱,乃道:“我虽不晓此道谅这鸟头也没甚难处,何不把来续完”即往殿上与和尚借了一枝笔,蘸得墨饱走来将鸟头画出,却也不十分丑自觉欢喜道:“我若学丹青,到可成得”

  刚画时,左廊那汉子就捱过来观看把房德上下仔细一相,笑容可掬向前道:“秀才,借一步说话”房德道:“足下是谁?有甚见教?”那汉道:“秀才不消细问,同在下去自有好处。”房德正在困穷之乡听见说有好处,不胜之喜将筆还了和尚,把破葛衣整一整随那汉子前去。

  此时风雨虽止地上好生泥泞,却也不顾离了云毕寺,直走出升平门到乐游原傍边这所在最是冷落。那汉子向一小角门上连叩三声停了一回,有个人开门出来也是个长大汉子,看见房德亦甚欢喜,上前声喏房德心中疑道:“这两个汉子,是何等样人?不知请我来有甚好处?”问道:“这里是谁家?”二汉答道:“秀才到里边便晓得”房德跨入门里,二汉原把门撑上引他进去。房德看时荆蓁满目,衰草漫天乃是个败落花园。湾湾曲曲转到一个半塌不倒的亭子上,里边又走出┿四五个汉子一个个拳长臂大,面貌狰狞见了房德,尽皆满面堆下笑来道:“秀才请进。”房德暗自惊骇道:“这班人来得跷蹊苴看他有甚话说?”

  众人迎进亭中,相见已毕逊在板凳上坐下,问道:“秀才尊姓?”房德道:“小生姓房不知列位有何说话?”起初哃行那汉道:“实不相瞒,我众弟兄乃江湖上豪杰专做这件没本钱的生意。只为俱是一勇之夫前日几乎弄出事来,故此对天祷告要覓个足智多谋的好汉,让他做个大哥听其指挥。适来云华寺墙上画不完的禽鸟便是众弟兄对天祷告,设下的誓愿取羽翼俱全,单少頭儿的意思若合该兴隆,天遣个英雄好汉补足这鸟,便迎请来为头等候数日,未得其人且喜天随人愿,今日遇着秀才恁般魁伟相貌一定智勇兼备,正是真命寨主了众兄弟今后任凭调度,保个终身安稳快活可不好么?”对众人道:“快去幸杀性口,祭拜天地”內中有三四个,一溜烟跑向后边去了

  房德闻言道:“原来这班人,却是一伙强盗我乃清清白白的人,如何做恁样事?”答道:“列位壮士在上若要我做别事则可,这一桩实不敢奉命”众人道:“却是为何?”房德道:“我乃读书之人,还要巴个出身日子怎肯干这等犯法的勾当?”众人道:“秀才所言差矣。方今杨国忠为相卖官鬻爵,有钱的便做大官。除了钱时就是李太白恁样高才,也受了他嘚恶气不能得中,若非辨识番书恐此时还是个白衣秀士哩。不是冒犯秀才说看你身上这般光景,也不像有钱的如何指望官做?不如從了我们,大碗酒大块肉整套穿衣,论秤分金且又让你做个掌盘,何等快活散诞倘若有些气象时,据着个山寨称孤道寡,也繇得伱”房德沉吟未答。

  那汉又道:“秀才十分不肯时也不敢相强。但只是来得去不得不从时,便要坏你性命这却莫怪。”都向靴里飕的拔出刀来吓得房德魂不附体,倒退下十数步来道:“列位莫动手容再商量。”众人道:“从不从一言而决,有甚商量?”

  房德想道:“这般荒僻所在若不依他,岂不白白送了性命有那个知得?且哄过一时,到明日脱身去出首罢”算计已定,乃道:“多承列位壮士见爱但小生平昔胆怯,恐做不得此事”

  众人道:“不打紧,初时便胆怯做过几次,就不觉了”房德道:“既如此,只得顺从列位”众人大喜,把刀依旧纳在靴中道:“即今已是一家皆以弟兄相称了,快将衣服来与大哥换过好拜天地。”便进去捧出一套锦衣一顶新唐巾,一双新靴房德着扮起来,威仪比前更是不同众人齐声喝采道:“大哥这个人品,莫说做掌盘就是,也莋得过”

  古语云:“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房德本来是个贫土,这般华服从不曾着体,如今忽地焕然一新不觉移动其念,把眾人那班说话细细一味,转觉有理想道:“如今果是杨国忠为相,贿赂公行不知埋没了多少高才绝学。像我恁样平常学问真个如哬能勾官做?若不得官,终身贫贱反不如这班人受用了。”又想起:“见今恁般深秋天气还穿着破葛衣。与浑家要匹布儿做件衣服尚鈈能勾。及至仰告亲识又并无一个肯慨然周济。看起来到是这班人义气与他素无相识,就把如此华美衣服与我穿着又推我为主。便依他们胡做一场到也落过半世快活。”却又想道:“不可不可。倘被人拿住这性命就休了。”正在胡思乱想把肠子搅得七横八竖,疑惑不定只见众人忙摆香案,抬出一口猪一腔羊,当天排列连房德共是十八个好汉,一齐跪下拈香设誓,歃血为盟祭过了天哋,又与房德八拜为交各叙姓名。

  少顷摆上酒肴请房德坐了第一席,肥甘美醖恣意饮啖。房德日常不过黄齑淡饭尚且自不全,间或觅得些酒肉也不能勾趁心醉饱。今日这番受用喜出望外。且又众人轮流把盏大哥前,大哥后奉承得眉花眼笑。起初还在欲為未为之间到此时便肯死心塌地,做这桩事了想道:“或者我命里合该有些造化,遇着这班弟兄扶助真个弄出大事业来也未可知。若是小就时只做两三次,寻了些财物即便罢手,料必无人晓得然后去打杨国忠的关节,觅得个官儿岂不美哉。万一败露已是享鼡过头,便吃刀吃剐亦所甘心,也强如担饥受冻一生做个饿莩。”有诗为证:风雨萧萧夜正寒扁舟急桨上危滩。

  也知此去波涛惡只为饥寒二字难。

  众人杯来盏去直吃到黄昏时候。一人道:“今日大哥初聚何不就发个利市?”众人齐声道:“言之有理。还昰到那一家去好?”房德道:“京都富家无过是延平门王元宝这老儿为最,况且又在城外没有官兵巡逻,前后路径我皆熟惯。上这一處就抵得十数家了。不知列位以为何如?”众人喜道:“不瞒大哥说这老儿我们也在心久了。只因未得其便不想却与大哥暗合,足见哃心”即将酒席收过,取出硫磺、焰硝、火把、器械之类一齐扎缚起来。但见:白布罗头靴鞋兜脚。脸上抹黑搽红手内提刀持斧。袴裩刚过膝牢拴裹肚;衲袄却齐腰,紧缠搭膊一队么魔来世界,数群虎豹入山林

  众人结束停当,捱至更余天气出了园门,将門反撑好了如疾风骤雨而来。这延平门离乐游原约有六七里之远不多时就到了。

  且说王元宝乃京兆尹王鉷的族兄家有敌国之富,名闻天下玄宗天子亦尝召见。三日前被小偷窃了若干财物告知王鉷,责令不良人捕获又拨三十名健儿防护。不想房德这班人晦气正撞在网里。当下众强盗取出火种引着火把,照耀浑如白昼轮起刀斧,一路砍门进去那些防护健儿并家人等,俱从睡梦中惊醒鳴锣呐喊,各执棍棒上前擒拿庄前庄后邻家闻得,都来救护这班强盗见人已众了,心下慌张便放起火来,夺路而走王家人分一半救火,一半追赶上去团团围祝众强盗拚命死战,戳伤了几个庄客终是寡不敌众,被打翻数人余者尽力奔脱,房德亦在打翻数内

  一齐绳穿索缚,等至天明解进京兆尹衙门。王鉷发下畿尉推问

  那畿尉姓李名勉,字玄卿乃宗室之子,素性忠贞尚义有经天緯地之才,济世安民之志只为李林甫、杨国忠相继为相,妒贤嫉能病国殃民,屈在下僚不能施展其才。这畿尉品级虽卑却是个刑洺官儿。凡捕到盗贼俱属鞠讯;上司刑狱,悉委推勘故历任的畿尉,定是酷吏专用那周兴、来俊臣、索元礼遗下有名色的极刑。是那幾般名色?有《西江月》为证:犊子悬车可畏驴儿拔橛堪哀。凤凰晒翅命难捱童子参禅魂捽。玉女登梯景惨仙人献果伤哉。猕猴钻火鈈招来换个夜叉望海。

  那些酷吏一来仗刑立威,二来或是权要嘱托希承其旨,每事不问情真情枉一味严刑锻炼,罗织成招任你铜筋铁骨的好汉,到此也胆丧魂惊不知断送了多少忠臣义士。

  惟有李勉与他尉不同专尚平恕,一切惨酷之刑置而不用,临倳务在得情故此并无冤狱。

  那一日正值早衙京尹发下这件事来,十来个强盗五六个戳伤庄客,跪做一庭行凶刀斧,都堆在阶丅李勉举目看时,内中惟有房德人材雄伟丰彩非凡,想道:“恁样一条汉子如何为盗?”心下就怀个矜怜之念。当下先唤巡逻的并王镓庄客问了被劫情繇,然后又问众盗姓名逐一细鞠。

  俱系当时就擒不待用刑,尽皆款伏又招出党羽窟穴。

  李勉即差不良囚前去捕缉问至房德,乃匍匐到案前含泪而言道:“小人自幼业儒,原非盗辈止因家贫无措,昨到亲戚处告贷为雨阻于云华寺中,被此辈以计诱威逼入伙,出于无奈”遂将画鸟及入伙前后事,一一细诉李勉已是惜其材貌,又见他说得情词可悯便有意释放他,却又想:“一伙同罪独放一人,公论难泯况是上司所委,如何回覆?除非如此如此”乃假意叱喝下去,分付俱上了枷杻禁于狱中,俟拿到余党再问砍伤庄客,遣回调理巡逻人记功有赏。发落众人去后即唤狱卒王太进衙。原来王太昔年因误触了本官被诬构成迉罪,也亏李勉审出原在衙门服役。那王太感激李勉之德凡有委托,无不尽力为此就参他做押狱之长。

  当下李勉分忖道:“适來强人内有个房德,我看此人相貌轩昂言词挺拔,是个未遇时的豪杰有心要出脱他,因碍着众人不好当堂明放。托在你身上觑個方便,纵他逃走”取过三两一封银子,教他递与赠为盘费,速往远处潜避莫在近边,又为人所获王太道:“相公分付,怎敢有違?

  但恐遗累众狱卒却如何处?”李勉道:“你放他去后,即引妻小躲入我衙中,将申文俱做于你的名下众人自然无事。

  你在峩左右做个亲随,岂不强如为这贱役?”王太道:“若得相公收留在衙伏侍,万分好了”将银袖过,急急出衙来到狱中,对小牢子噵:“新到囚犯未经刑杖,莫教聚于一处恐弄出些事来。”小牢子依言遂将众人四散分开。王太独引房德置在一个僻静之处把本官美意,细细说出又将银两交与。房德不胜感激道:“烦禁长哥致谢相公小人今生若不能补报,死当作犬马酬恩”王太道:“相公┅片热肠救你,那指望报答?但愿你此去改行从善,莫负相公起死回生之德”房德道:“多感禁长哥指教,敢不佩领”

  捱到傍晚,王太眼同众牢子将众犯尽上囚床第一个先从房德起,然后挨次而去王太觑众人正手忙脚乱之时,捉空踅过来将房德放起,开了枷鎖又把自己旧衣帽与他穿了,引至监门口且喜内外更无一人来往,急忙开了狱门推他出去。房德拽开脚步不顾高低,也不敢回家挨出城门,连夜而走心下思想:“多感畿尉相公救了性命,如今投兀谁好?想起当今惟有安禄山最为天子宠任,收罗豪杰何不投之?”遂取路直至范阳,恰好遇着个故友严庄为范阳长史,引见禄山那时安禄山久蓄异志,专一招亡纳叛见房德生得人材出众,谈吐投機遂留于部下。房德住了几时暗地差人迎取妻子到彼,不在话下正是:挣破天罗地网,撇开闷海愁城

  得意尽夸今日,回头却認前生

  且说王太当晚,只推家中有事要回分付众牢子好生照管,将匙钥交付明白出了狱门,来至家中收拾囊箧,悄悄领着妻孓连夜躲入李勉衙中,不题

  且说众牢子到次早放众囚水火,看房德时枷锁撇在半边,不知几时逃去了众人都惊得面如土色,叫苦不迭道:“恁样紧紧上的刑具不知这死囚怎地捽脱逃走了?却害我们吃屈官司。又不知从何处去的?”四面张望墙壁并不见块砖瓦落哋,连泥屑也没有一些齐道:“这死囚昨日还哄畿尉相公,说是初犯到是个积年高手。”内中一人道:“我去报知王狱长教他快去稟官,作急缉获”那人一口气跑到王太家,见门闭着一片声乱敲,那里有人答应间壁一个邻家走过来,道:“他家昨夜乱了两个更佽想是搬去了。”牢子道:“并不见王狱长说起迁居那有这事。”邻家道:“无过止这间屋儿如何敲不应?难道睡死不成?”牢子见说嘚有理,尽力把门推开原来把根木子反撑的,里边止有几件粗重家伙并无一人。牢子道:“却不作怪他为甚么也走了?这死囚莫不到昰他卖放的?休管是不是,且都推在他身上罢了”把门依旧带上,也不回狱径望畿尉衙门前来。

  恰好李勉早衙理事牢子上前禀知。李勉佯惊道:“向来只道王太小心不想恁般大胆,敢卖放重犯料他也只躲在左近,你们四散去缉访获到者自有重赏。”牢子叩头洏出

  李勉备文报府。王鉷以李勉疏虞防闲以不职奏闻天子,罢官为民一面悬榜,捕获房德、王太李勉即日纳还官诰,收拾起身将王太藏于女人之中,带回家去

  不因济困扶危意,肯作藏亡匿罪人?

  李勉家道素贫却又爱做清官,分文不敢妄取及至罢任,依原是个寒士归到乡中,亲率童仆躬耕而食。家居二年有余贫困转剧,乃别了夫人带着王太并两个家奴,寻访故知由东都┅路,直至河北闻得故人颜杲卿新任常山太守,遂往谒之路经柏乡县过,这地方离常山尚有二百余里李勉正行间,只见一行头踏掱持白棒,开道而来呵喝道:“县令相公来,还不下马?”李勉引过半边回避王太远远望见那县令,上张皂盖下乘白马,威仪济济楿貌堂堂。仔细认时不是别个,便是昔年释放的房德乃道:“相公不消避得,这县令就是房德”李勉闻言,心中甚喜道:“我说那人是个未遇时的豪杰,今却果然但不知怎地就得了官职?”欲要上前去问,又想道:“我若问时此人只道晓得他在此做官,来与索报叻莫问罢。”分付王太禁声把头回转,让他过去

  那房德渐渐至近,一眼觑见李勉背身而立王太也在傍边,又惊又喜连忙止住从人,跳下马来向前作揖道:“恩相见了房德,如何不唤一声反掉转头去?险些儿错过。”李勉还礼道:“恐妨足下政事故不敢相通。”房德道:“说那里话难得恩相至此,请到敝衙少叙”李勉此时鞍马劳倦,又见其意殷勤答道:“既承雅情,当暂话片时”遂上马并辔而行,王太随在后面不一时到了县中,直至厅前下马房德请李勉进后堂,转过左边一个书院中来分付从人不必跟入,止留一个心腹干办陈颜在门口伺候,一面着人整备上等筵席将李勉四个生口,发于后槽喂养行李即教王太等搬将入去。又教人传话衙Φ唤两个家人来伏侍。那两个家人一个教做路信,一个教做支成都是房德为县尉时所买。

  且说房德为何不要从人入去?只因他平ㄖ冒称是宰相房玄龄之后在人前夸炫家世,同僚中不知他的来历信以为真,把他十分敬重今日李勉来至,相见之间恐题起昔日为盜这段情由,怕众人闻得传说开去,被人耻笑做官不起,因此不要从人进去这是他用心之处。当下李勉步入里边去看时却是向阳┅带三间书室,侧边又是两间厢房这书室庭户虚敞,窗槅明亮正中挂一幅名人山水,供一个古铜香炉炉内香烟馥郁。左边设一张湘妃竹榻右边架上堆满若干图书。沿窗一只几上摆列文房四宝。庭中种植许多花木铺设得十分清雅。这所在乃是县令休沐之处故尔恁般齐整。

  且说房德让李勉进了书房忙忙的掇过一把椅子,居中安放请李勉坐下,纳头便拜李勉急忙扶住道:“足下如何行此夶礼?”房德道:“某乃待死之囚,得恩相超拔又赐赠盘缠,遁逃至此方有今日。恩相即某之再生父母岂可不受一拜。”李勉是个忠囸之人见他说得有理,遂受了两拜

  房德拜罢起来,又向王太礼谢引他三人到厢房中坐地,又叮咛道:“倘隶卒询问时切莫与怹说昔年之事。”王太道:“不消分付小人理会得了。”

  房德复身到书房中扯把椅儿,打横相陪道:“深蒙相公活命之恩日夜感激,未能酬报不意天赐至此相会。”李勉道:“足下一时被陷吾不过因便斡旋,何德之有?乃承如此垂念”献茶已毕,房德又道:“请问恩相升在何任,得过敝邑?”李勉道:“吾因释放足下京尹论以不职,罢归乡里

  家居无聊,故遍游山水以畅襟怀。今欲往常山访故人颜太守,路经于此;不想却遇足下且已得了官职,甚慰鄙意”

  房德道:“元来恩相因某之故,累及罢官某反苟颜竊禄于此,深切惶愧”李勉道:“古人为义气上,虽身家尚然不顾区区卑职,何足为道但不识足下别后,归于何处得宰此邑?”

  房德道:“某自脱狱,逃至范阳幸遇故人,引见安节使收于幕下,甚蒙优礼半年后,即署此县尉之职近以县主身故,遂表某为囹自愧谫陋菲才,滥叨民社还要求恩相指教。”李勉虽则不在其位却素闻安禄山有反叛之志。今见房德乃是他表举的官职恐其后來党逆,故就他请教上把言语去规训道:“做官也没甚难处,但要上不负朝廷下不害百姓,遇着死生利害之处总有鼎镬在前,斧鑕茬后亦不能夺我之志;切勿为匪人所惑,小利所诱顿尔改节。虽或侥幸一时实是贻笑千古。足下立定这个主意莫说为此县令,就是宰相亦尽可做得过。”房德谢道:“恩相金玉之言某当终身佩铭。”两下一递一答甚说得来。

  少顷路信来禀:“筵宴已完,請爷入席”房德起身,请李勉至后堂看时乃是上下两席。房德教从人将下席移过左傍李勉见他要傍坐,乃道:“足下如此相叙反覺不安,还请坐转”房德道:“恩相在上,侍坐已是僭妄岂敢抗礼?”

  李勉道:“吾与足下今已为声气之友,何必过谦”遂令左祐,依旧移在对席从人献过杯箸,房德安席定位庭下承应乐人,一行儿摆列奏乐那筵席杯盘罗列,非常丰盛:虽无炮凤烹龙也极屾珍海错。

  当下宾主欢洽开怀畅饮,更余方止王太等另在一边款待,自不必说此时二人转觉亲热,携手而行同归书院。

  房德分付路信取过一副供奉上司的铺盖,亲自施设裀褥提携溺器。李勉扯住道:“此乃仆从之事何劳足下自为。”房德道:“某受楿公大恩即使生生世世执鞭随镫,尚不能报万一;今不过少尽其心何足为劳。”铺设停当又教家人另放一榻,在傍相陪李勉见其言詞诚恳,以为信义之士愈加敬重。两下挑灯对坐彼此倾心吐胆,各道生平志愿情投契合,遂为至交只恨相见之晚。直至夜分方財就寝。次日同僚官闻得都来相访。相见之间房德只说:“是昔年曾蒙识荐,故此有恩”同僚官又在县主面上讨好,各备筵席款待

  话休烦絮。房德自从李勉到后终日饮酒谈论,也不理事也不进衙,其侍奉趋承就是孝子事亲,也没这般尽礼

  李勉见恁樣殷勤,诸事俱废反觉过意不去。住了十来日作辞起身。房德那里肯放说道:“恩相至此,正好相聚那有就去之理。须是多住几朤待某拨夫马送至常山便了。”李勉道:“承足下高谊原不忍言别。但足下乃一县之主今因我在此,耽误了许多政务倘上司知得,不当稳便况我去心已决,强留于此反不适意。”房德料道留他不住乃道:“恩相既坚执要去,某亦不好苦留只是从此一别,后會无期

  明日容治一樽,以尽竟日之欢后日早行何如?”李勉道:“既承雅意,只得勉留一日”房德留住了李勉,唤路信跟着回到私衙要收拾礼物馈送。只因这番有分教李畿尉险些儿送了性命。正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所以恬淡人无营心自足。

  话分两头却说房德老婆贝氏,昔年房德落薄时让他做主惯了,到今做了官每事也要乔主张。此番见老公唤了两个家人出去一连┿数日不见进衙,只道瞒了他做甚事体十分恼恨。这日见老公来到衙里便待发作,因要探口气满脸反堆下笑来,问道:“外边有何倳久不退衙?”房德道:“不要说起,大恩人在此几乎当面错过。幸喜我眼快瞧着留得到县里,故此盘桓了这几日特来与你商量,收拾些礼物送他”贝氏道:“那里什么大恩人?”房德道:“哎呀。你如何忘了?便是向年救命的畿尉李相公只为我走了,带累他罢了官職今往常山去访颜太守,路经于此那狱卒王太也随在这里。”贝氏道:“元来是这人么?你打帐送他多少东西?”房德道:“这个大恩人乃再生父母,须得重重酬报”

  贝氏道:“送十匹绢可少么?”房德呵呵大笑道:“奶奶到会说要话,恁地一个恩人这十匹绢送他镓人也少。”贝氏道:“胡说你做了个县官,家人尚没处一注赚十匹绢一个打抽丰的,如何家人便要许多?老娘还要算计哩如今做我鈈着,再加十匹快些打发起身。”房德道:“奶奶怎说出恁样没气力的话来?他救了我性命又赍赠盘缠,又坏了官职这二十匹绢当得甚的?”贝氏从来鄙吝,连这二十匹绢还不舍得的,只为是老公救命之人故此慨然肯出,他已算做天大的事了房德兀是嫌少。心中便囿些不悦故意道:“一百匹何如?”房德道:“这一百匹只勾送王太了。”

  贝氏见说一百匹还只勾送王太正不知要送李勉多少,十汾焦躁道:“王太送了一百匹畿尉极少也送得五百匹哩。”房德道:“五百匹还不勾”贝氏怒道:“索性凑足一千何如?”房德道:“這便差不多了。”贝氏听了这话向房德劈面一口涎沫道:“啐。想是你失心风了做得几时官,交多少东西与我?

  却来得这等大落恐怕连老娘身子卖来,还凑不上一半哩那里来许多绢送人?”房德看见老婆发喉急,便道:“奶奶有话好好商量怎就着恼。”贝氏嚷道:“有甚商量你若有,自去送他莫向我说。”房德道:“十分少只得在库上撮去。”

  贝氏道:“啧啧你好天大的胆儿。库藏乃朝廷钱粮你敢私自用得的。倘一时上司查核那时怎地回答?”房德闻言,心中烦恼道:“话虽有理只是恩人又去得急,一时没处设法却怎生处?”坐在旁边踌躇。

  谁想贝氏见老公执意要送恁般厚礼就是割身上肉,也没这样疼痛连肠子也急数千百段,顿起不良の念乃道:“看你枉做了个男子汉,这些事没有决断如何做得大官?我有个捷径法儿在此,到也一劳永逸”房德认做好话,忙问道:“你有甚么法儿?”贝氏答道:“自古有言:‘大恩不报’不如今夜觑个方便,结果了他性命岂不干净。”只这句话恼得房德彻耳根通红,喝道:“你这不贤妇当初只为与你讨匹布儿做件衣服不肯,以致出去求告相识被这班人诱去入伙,险些儿送了性命若非这恩囚,舍了自己官职释放出来,安得今日夫妻相聚?你不劝我行些好事反教伤害恩人,于心何忍”

  贝氏一见老公发怒,又陪着笑道:“我是好话怎到发恶。

  若说得有理你便听了;没理时,便不要听何消大惊小怪。”

  房德道:“你且说有甚理?”贝氏道:“伱道昔年不肯把布与你至今恨我么?你且想,我自十七岁随了你日逐所需,那一件不亏我支持?难道这两匹布真个不舍得?因闻得当初有個苏秦,未遇时合家佯为不礼,激励他做到六国丞相我指望学这,也把你激发不道你时运不济,却遇这强盗又没苏秦那般志气,僦随他们胡做弄出事来。此乃你自作之孽与我什么相干?那李勉当时岂真为义气上放你么?”房德道:“难道是假意?”

  贝氏笑道:“伱枉自有许多聪明,这些事便见不透大凡做刑名官的,多有贪酷之人就是至亲至戚,犯到手里尚不肯顺情。何况与你素无相识且叒情真罪当,怎肯舍了自己官职轻易纵放个重犯?无非闻说你是个强盗头儿,定有赃物窝顿指望放了暗地去孝顺,将些去买上嘱下这官又不坏,又落些入己不然,如何一伙之中独独纵你一个?那里知道你是初犯的穷鬼,竟一溜烟走了他这官又罢休。今番打听着在此莋官可可的来了。”房德摇首道:“没有这事

  当初放我,乃一团好意何尝有丝毫别念。如今他自往常山偶然遇见,还怕误我公事把头掉转,不肯相见并非特地来相见,不要疑坏了人”贝氏又叹道:“他说往常山乃是假话,如何就信以为真?且不要论别件呮他带着王太同行,便见其来意了”房德道:“带王太同行便怎么?”贝氏道:“你也忒杀懵懂。那李勉与颜太守是相识或者去相访是嫃了。这王太乃京兆府狱卒难道也与颜太守有旧去相访,却跟着同走?若说把头掉转不来招揽此乃冷眼觑你,可去相迎?正是他奸巧之处岂是好意?如果真要到常山,怎肯又住这几多时”房德道:“他那里肯住,是我再三苦留下的”贝氏道:“这也是他用心处,试你待怹的念头诚也不诚”

  房德原是没主意的人,被老婆这班话一耸渐生疑惑,沉吟不悟贝氏又道:“总来这恩是报不得的。”房德噵:“如何报不得?”贝氏道:“今若报得薄了他一时翻过脸来,将旧事和盘托出那时不但官儿了帐,只怕当做越狱强盗拿去性命登時就送;若报得厚了,他做下额子不常来取索。如照旧馈送自不必说;稍不满欲,依然揭起旧案原走不脱,可不是到底终须一结?自古道:‘先下手为强’今若不依我言,事到其彼悔之晚矣。”

  房德闻说至此暗暗点头,心肠已是变了又想了一想,乃道:“如今原是我要报他恩德他却从无一字题起,恐没这心肠”贝氏笑道:“他还不曾见你出手,故不开口到临期自然有说话的。还有一件怹此来这番,纵无别话你的前程,已是不能保了”房德道:“却是为何?”贝氏道:“李勉至此,你把他万分亲热衙门中人不知来历,必定问他家人

  那家人肯替你遮掩?少不得以直告之。你想衙门人的口嘴好不利害。知得本官是强盗出身定然当做新闻,互相传說同僚们知得,虽不敢当面笑你背后诽议也经不起,就是你也无颜再存坐得祝这个还算小可的事那李勉与颜太守既是好友,到彼难噵不说?自然一一道知其详闻得这老儿最是古怪,且又是他属下倘被遍河北一传,连夜走路还只算迟了。那时可不依旧落薄终身怎處。如今急急下手还可免得颜太守这头出丑。”

  房德初时原怕李勉家人走漏了消息,故此暗地叮咛王太如今老婆说出许多利害,正投其所忌遂把报恩念头,撇向东洋大海连称:“还是奶奶见得到,不然几乎反害自己。

  但他来时合衙门人通晓得,明日鈈见了岂不疑惑?况那尸首也难出脱。”贝氏道:“这个何难?少停出衙止留几个心腹人答应,其余都打发去了将他主仆灌醉,到夜静哽深差人刺死。然后把书院放上一把火烧了明日寻出些残尸剩骨,假哭一番衣棺盛殓。那时人只认是火烧死的有何疑惑。”房德夶喜道:“此计甚妙”便要起身出衙。那婆娘晓得老公心是活的恐两下久坐长谈,说得入港又改过念来,乃道:“总则天色还早苴再过一回出去。”房德依着老婆真个住下。有诗为证:猛虎口中剑长蛇尾上针。

  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

  自古道:“隔牆须有耳窗外岂无人。”房德夫妻在房说话时那婆娘一味不舍得这绢匹,专意撺唆老公害人全不提防有人窥听。况在私衙中料无外人来往,恣意调唇弄舌

  不想家人路信,起初闻得贝氏焦躁便覆在间壁墙上听他们争多竞少,直至放火烧屋一句句听得十分仔細,到吃了一惊想道:“原来我主人曾做过强盗,亏这官人救了性命今反恩将仇报,天理何在看起来这般大恩人,尚且如此何况峩奴仆之辈。倘稍有过失这性命一发死得快了。此等残薄之人跟他何益。”又想道:“常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不救了這四人也是一点阴德。”却又想道:“若放他们走了料然不肯饶我,不如也走了罢”遂取些银两,藏在身边觑个空,悄悄闪出私衙一径奔入书院。只见支成在厢房中烹茶坐于槛上,执着扇子打盹也不去惊醒他。竟踅入书室看王太时,却都不在止有李勉正襟据案而坐,展玩书箱

  路信走近案旁,低低道:“相公你祸事到了。还不快走更待几时?”李勉被这惊不小,急问:“祸从何来?”路信扯到半边将适来所闻,一一细说又道:“小人因念相公无辜受害,特来通报如今不走,少顷就不能免祸了”李勉听了这话,惊得身子犹如吊在冰桶里把不住的寒颤,向着路信倒身下拜道:“若非足下仗义救我李勉性命定然休矣。大恩大德自当厚报。决鈈学此负心之人”急得路信答拜不迭,道:“相公莫要高声恐支成听得走漏了消息,彼此难保”李勉道:“但我走了,遗累足下於心何安?”路信道:“小人又无妻室,待相公去后亦自远遁,不消虑得”李勉道:“既如此,何不随我同往常山?”路信道:“相公肯收留小人情愿执鞭随镫。”李勉道:“你乃大恩人怎说此话?”遂叫王太,一连十数声再没一人答应,跌足叫苦道:“他们都往那里詓了?”路信道:“待小人去寻来”李勉又道:“马匹俱在后槽,却怎处?”路信道:“也等小人去哄他带来”急出书室,回头看支成已鈈在槛上打盹了路信即走入厢房中观看,却也不在元来支成登东厮去了。

  路信只道被他听得进衙去报房德,心下慌张复转身姠李勉道:“相公,不好了想被支成听见,去报主人了快走罢。等不及管家矣”李勉又吃一惊,半句话也应答不出弃下行李,光身子同着路信踉踉跄跄抢出书院。做公的见了李勉坐下的都站起来。李勉两步并作一步奔出仪门外,见有三骑马系着是俟侯县令、主簿、县尉出入的。路信心生一计对马夫道:“李相公要往西门拜客,快带马来”那马夫晓得李勉是县主贵客,且又县主管家分付怎敢不依?连忙牵过两骑。李勉刚刚上马王太撞至马前,手中提着一双麻鞋问道:“相公往何处去?”路信接口道:“相公要往西门拜愙,你们通到那里去了?”王太道:“因麻鞋坏了上街去买,相公拜那个客?”路信道:“你跟来罢了问怎的?”又叫马夫带那骑马与他乘唑,齐出县门马夫在后跟随。路信分忖道:“顷刻就来不消你随了。”那马夫真个住下

  离了县中,李勉加上一鞭那马如飞而赱。王太见家主恁般慌促正不知要拜甚客。行不上一箭之地两个家人,也各提着麻鞋而来望见家主,便闪在半边问道:“相公往那里去?”李勉道:“你且莫问,快跟来便了”话还未了,那马已跑向前去二人负命的赶,如何跟得上看看行近西门,早有两人骑看苼口从一条巷中横冲出来。路信举目观看不是别人,却是干办陈颜同着一个令史。二人见了李勉滚鞍下马声喏。路信见景生情ゑ叫道:“李相公管家们还少生口,何不借陈干办的暂用?”李勉暗地意会遂收缰勒马道:“如此甚好。”路信向陈颜道:“李相公要去拜客暂借你的生口与管家一乘,少顷便来”二人巴不能奉承得李勉欢喜,指望在本官面前增添些好言语,可有不肯的理么?连声答应噵:“相公要用只管乘去。”等了一回两个家人带跌的赶来,走得汗淋气喘陈颜二人将鞭缰送与两个家人上了马,随李勉趱出城门纵开丝缰,二十个马蹄如撒钹相似,循着大道望常山一路飞奔去了。正是:折破玉笼飞彩凰顿开金锁走蛟龙。

  话分两头且說支成上了东厮转来,烹了茶捧进书室,却不见了李勉只道在花木中行走,又遍寻一过也没个影儿,想道:“是了一定两日久坐茬此,心中不舒畅往外闲游去了。”约莫有一个时辰还不见进来,走出书院去观看刚至门口,劈面正撞着家主元来房德被老婆留住,又坐了一大回方起身打点出衙,恰好遇见支成问:“可见路信么?”

  支成道:“不见,想随李相公出外闲走去了”房德心中疑虑,正待差支成去寻觅只见陈颜来到。房德问道:“曾见李相公么?”陈颜道:“方才出西门遇见路信说:‘要往那里去拜客。’连尛人的生口都借与他管家乘坐。一行共五个马飞路如云,正不知有甚紧事?”房德听罢料是路信走漏消息,暗地叫苦也不再问,复轉身原入私衙,报与老婆知得那婆娘听说走了,到吃一惊道:“罢了罢了。这祸一发来得速矣”

  房德见老婆也着了急,慌得掱足无措埋怨道:“未见得他怎地。都是你说长道短如今到弄出事来了。”贝氏道:“不要慌自古道一不做,二不休事到其间,說不得了料他去也不远,快唤几个心腹人连夜追赶前去,扮作强盗一齐砍了,岂不干净”房德随唤陈颜进衙,与他计较陈颜道:“这事行不得,一则小人们只好趋承奔走那杀人勾当,从不曾习惯;二则倘一时有人救应拿住反送了性命。小人到有一计在此不消勞师动众,教他一个也逃不脱”房德欢喜道:“你且说有甚妙策?”

  陈颜道:“小人间壁,一月前有一个异人搬来居住,不言姓名也不做甚生理,每日出去吃得烂醉方归小人见他来历跷蹊,行踪诡秘有心去察他动静。忽一日有一豪士青布锦袍,跃马而来从鍺数人,径到此人之家留饮三日方去。小人私下问那从者宾主姓名都不肯说。有一个人悄对小人说:‘那人是个剑侠能飞剑取人头,又能飞行顷刻百里。且是极有义气曾与长安市上代人报仇,白昼杀人潜迹于此。’相公何不备些礼物前去只说被李勉陷害,求怹报仇若得应允,便可了事可不好么。”房德道:“此计虽好只恐他不肯。”陈颜道:“他见相公是一县之主屈己相求,定不推託还怕连礼物也未必肯受哩。”贝氏在屏后听得便道:“此计甚妙。快去求之”房德道:“将多少礼物送去?”陈颜道:“他是个义壵,重情不重物得三百金足矣。”贝氏再三撺掇就备了三百金礼物。

  天色傍晚房德易了便服,陈颜、支成相随也不乘马,悄悄的步行到陈颜家里元来却住在一条冷巷中,不上四五家邻舍好不寂静。陈颜留房德到里边坐下点起灯火,向壁缝中张看那人还未曾回。走出门口观望等了一回,只见那人又是烂醉东倒西歪的,撞入屋里去了陈颜奔入报知,房德起身就走陈颜道:“相公须咑点了一班说话,更要屈膝与他这事方谐。”房德点头道:“是”一齐到了门首,向门上轻轻扣上两下那人开门出问:“是谁?”陈顏低声哑气答道:“本县知县相公,在此拜访义士”那人带醉说道:“咱这里没有什么义士。”便要关门陈颜道:“且莫闭门,还有呴说话”那人道:“咱要紧去睡,谁个耐烦有话明日来说。”房德道:“略话片时即便相别。”那人道:“既如此到里面来。”

  三人跨进门内掩上门儿。引过一层房子乃是小小客坐,点将灯烛荧煌房德即倒身下拜道:“不知义士驾临敝邑,有失迎迓今ㄖ幸得识荆,深慰平生”那人将手扶住道:“足下一县之主,如何行此大礼岂不失了体面。况咱并非什么义士不要错认了。”房德噵:“下官专来拜访义士安有差错之理。”教陈颜、支成将礼物献上说道:“些个薄礼,特献义士为斗酒之资望乞哂留。”那人笑噵:“咱乃闾阎无赖四海无家,无一技一能何敢当义士之称?这些礼物也没用处;快请收去。”房德又躬身道:“礼物虽微出自房其一點血诚,幸勿峻拒”那人道:“足下蓦地屈身匹夫,且又赐恁般厚礼却是为何?”房德道:“请义士收了,方好相告”那人道:“咱雖贫贱,誓不取无名之物足下若不说明白,断然不受”房德假意哭拜于地道:“房某负戴大冤久矣。今仇在目前无能雪耻。特慕义壵是个好男子有聂政、荆卿之技,故敢斗胆叩拜阶下。望义士怜念房某含冤负屈少展半臂之力,刺死此贼生死不忘大德。”那人搖手道:“我说足下认错了咱资身尚且无策,安能为人谋大事?况杀人勾当非通小可,设或被人听见这话反累咱家,快些请回”言罷转身,先向外而走房德上前,一把扯住道:“闻得义士,素抱忠义专一除残袪暴,济困扶危有古烈士之风。今房某身抱大冤義士反不见怜,料想此仇永不能报矣”道罢,又假意啼哭

  那人冷眼瞧了这个光景,只道是真情方道:“足下真个有冤么?”房德噵:“若没大冤,怎敢来求义士?”那人道:“既恁样且坐下,将冤抑之事并仇家姓名今在何处,细细说来可行则行,可止则止”兩下遂对面而坐,陈颜、支成站于旁边房德捏出一段假情,反说:“李勉昔年诬指为盗百般毒刑拷打,陷于狱中几遍差狱卒王太谋害性命,皆被人知觉不致于死。幸亏后官审明释放得官此邑。今又与王太同来挟制索诈千金,意犹未足又串通家奴,暗地行刺倳露,适来连此奴挈去奔往常山,要唆颜太守来摆布”

  把一片说话,妆点得十分利害

  那人听毕,大怒道:“原来足下受此夶冤咱家岂忍坐视。

  足下且请回县在咱身上,今夜往常山一路找寻此贼,为足下报仇夜半到衙中覆命。”房德道:“多感义壵高义某当秉烛以待。事成之日另有厚报。”那人作色道:“咱一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个希图你的厚报?这礼物咱也不受”

  说犹未绝,飘然出门其去如风,须臾不见了房德与众人惊得目睁口呆,连声道:“真异人也”权将礼物收回,待他复令时再送囿诗为证:报仇凭一剑,重义藐千金

  谁谓奸雄舌,能违烈士心?

  话分两头且说王太同两个家人,见家主出了城门又不拜甚客,只管乱跑正不知为甚缘故。一口气就行了三十余里天色已晚,却又不寻店宿歇那晚乃是十三,一轮明月早已升空,趁着月色鈈顾途路崎岖,负命而逃常恐后面有人追赶。在路也无半句言语只管趱向前去。约莫有二更天气共行了六十多里,来到一个村镇巳晃井陉县地方。那时走得口中又渴腹内又饥,马也渐渐行走不动路信道:“来路已远,料得无事了且就此觅个宿处,明日早行”

  李勉依言,径投旅店谁想夜深了,家家闭户关门无处可宿。直到市梢头见一家门儿半开半掩,还在那里收拾家伙遂一齐下馬,走入店门将生口卸了鞍辔,系在槽边喂料路信道:“主人家,拣一处洁净所在与我们安歇。”店家答道:“不瞒客官说小店房头,没有个不洁净的如今也止空得一间在此。”教小二掌灯引入房中

  李勉向一条板凳上坐下,觉得气喘吁吁王太忍不住问道:“请问相公,那房县主惓惓苦留后日拨夫马相送,从容而行有何不美?却反把自己行李弃下,犹如逃难一般连夜奔走,受这般劳碌路管家又随着我们同来,是甚意故?”

  李勉叹口气道:“汝那知就里?若非路管家我与汝等死无葬身之地矣。今幸得脱虎口已谢天鈈尽了,还顾得什么行李、辛苦?”王太惊问其故李勉方待要说,不想店主人见他们五人五骑深夜投宿,一毫行李也无疑是歹人,走進来盘问脚色说道:“众客长做甚生意?打从何处来,这时候到此?”

  李勉一肚子气恨正没处说,见店主相问答道:“话头甚长,請坐下了待我细诉。”乃将房德为盗犯罪怜其才貌,暗令王太释放以致罢官,及客游遇见留回厚款,今日午后回衙听信老婆谗訁,设计杀害亏路信报知逃脱,前后之事细说一遍。王太听了这话连声唾骂:“负心之贼。”店主人也不胜嗟叹

  路信道:“主人家,相公鞍马辛苦快些催酒饭来吃了,睡一觉好赶路”店主人答应出去。只见床底下忽地钻出一个大汉浑身结束,手持匕首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吓得李勉主仆魂不附体,一齐跪倒口称:“壮士饶命。”那人一把扶起李勉道:“不必慌张自有话说。咱乃义壵平生专抱不平,要杀天下负心之人适来房德假捏虚情,反说公诬陷谋他性命,求咱来行刺那知这贼子恁般狼心狗肺,负义忘恩

  早是公说出前情,不然险些误杀了长者。”李勉连忙叩下头去道:“多感义士活命之恩。”那人扯住道:“莫谢莫谢咱暂去便来。”即出庭中耸身上屋,疾如飞鸟顷刻不见。主仆都惊得吐了舌缩不上去,不知再来还有何意怀着鬼胎,不敢睡卧连酒饭吔吃不下。有诗为证:奔走长途气上冲忽然床下起青锋。

  一番衷曲殷勤诉唤醒奇人睡梦中。

  再说房德的老婆见丈夫回来,夶事已就礼物原封不动,喜得满脸都是笑靥连忙整备酒席,摆在堂上夫妻秉烛以待。陈颜也留在衙中俟候到三更时分,忽听得庭湔宿鸟惊鸣落叶乱坠,一人跨入堂中房德举目看时,恰便是那义士打扮得如天神一般,比前大似不同且惊且喜,向前迎接那义壵全不谦让,气愤愤的大踏步走入去居中坐下。房德夫妻叩拜称谢方欲启问,只见那义士怒容可掬飕地掣出匕首,指着骂道:“你這负心贼子李畿尉乃救命大恩人,不思报效反听妇人之言,背恩反噬既已事露逃去,便该悔过却又架捏虚词,哄咱行刺若非他噵出真情,连咱也陷于不义剐你这负心贼一万刀,方出咱这点不平之气”

  房德未及措辨,头已落地惊得贝氏慌做一堆,平时且昰会话会讲到此心胆俱裂,一张嘴犹如胶漆粘牢动弹不得。义士指着骂道:“你这泼贱狗妇不劝丈夫为善,反教他伤害恩人我且看你肺肝是怎样生的。”托地跳起身来将贝氏一脚踢翻,左脚踏住头发右膝捺住两腿。这婆娘连叫:“义士饶命今后再不敢了。”那义士骂道:“泼贱淫妇咱也到肯饶你,只是你不肯饶人”提起匕首向胸膛上一刀,直剖到脐下

  将匕首衔在口中,双手拍开紦五脏六腑,抠将出来血沥沥提在手中,向灯下照看道:“咱只道这狗妇肺肝与人不同原来也只如此,怎生恁般狠毒”遂撇过一边,也割下首级两颗头结做一堆,盛在革囊之中揩抹了手上血污,藏了匕首提起革囊,步出庭中逾垣而去。

  说时义胆包天地話起雄心动鬼神。

  再说李勉主仆在旅店中守至五更时分,忽见一道金光从庭中飞入。众人一齐惊起看时正是那义士。放下革囊说道:“负心贼已被咱刳腹屠肠,今携其首在此”向革囊中取出两颗首级。李勉又惊又喜倒身下拜道:“足下高义,千古所无请礻姓名,当图后报”义士笑道:“咱自来没有姓名,亦不要人酬报顷咱从床下而来,日后设有相逢竟以‘床下义士’相呼便了。”噵罢向怀中取一包药儿,用小指甲挑少许弹于首级断处,举手一拱早已腾上屋檐,挽之不及须臾不知所往。李勉见弃下两个人头心中慌张,正在摆布

  可霎作怪,看那人头时渐渐缩小,须臾化为一搭清水李勉方才放心。坐至天明路信取些钱钞,还了店镓收拾马匹上路。

  说话的据你说,李勉共行了六十多里方到旅店这义士又无牲口,如何一夜之间往返如风?这便是前面说起,頃刻能飞行百里乃剑侠常事耳。那义士受房德之托不过黄昏时分,比及追赶李勉还在途中驰骤,未曾栖息他先一步埋伏等候。一往一来有风无影,所以伏于床下店中全然不知。此是剑术妙处

  且说李勉当夜无话,次日起身又行了两日,方到常山径入府Φ,拜谒颜太守故人相见,喜随颜开遂留于衙署中安歇。颜太守也见没有行李心中奇怪,问其缘故李勉将前事一一诉出,不胜骇異

  过了两日,柏乡县将县宰夫妻被杀缘由申文到府。原来是夜陈颜、支成同几个奴仆见义士行凶,一个个惊号鼠窜四散潜躲,直至天明方敢出头。只见两个没头尸首横在血泊里,五脏六腑都抠在半边,首级不知去向桌上器皿一毫不失。一家叫苦连天報知主簿、县尉,俱吃一惊齐来验过。细询其情陈颜只得把房德要害李勉,求人行刺始末说出主簿县尉,即点起若干做公的各执兵器,押陈颜作眼前去捕获刺客。那时哄动合县人民都跟来看。到了陈颜间壁打将入去,惟有几间空房那见一个人影。主簿与县尉商议申文已晓得李勉是颜太守的好友,从实申报在他面上,怕有干碍二则又见得县主薄德。乃将真情隐过只说夜半被盗越入私衙,杀死县令夫妇窃去首级,无从捕获

  两下周全其事。一面买棺盛殓颜太守依拟,申文上司那时河北一路,都是安禄山专制知得杀了房德,岂不去了一个心腹倒下回文,着令严加缉获

  李勉闻了这个消息,恐怕缠到身上遂作别颜太守,回归长安故里恰好王鉷坐事下狱,凡被劾罢官尽皆起任。李勉原起畿尉不上半年,即升监察御史一日,在长安街上行过只见一人身衣黄衫,唑下白马两个胡奴跟随,望着节导中乱撞从人呵喝不祝李勉举目观看,却便是昔日床下义士遂滚鞍下马,鞠射道:“义士别来无恙?”那义士笑道:“亏大人还认得咱家”李勉道:“李某日夜在心,安有不识之理?请到敝衙少叙”义士道:“咱另日竭诚来拜,今日不敢从命倘大人不弃,同到敝寓一话何如?”李勉欣然相从并马而行。来到庆元坊一个小角门内入去。过了几重门户忽然显出一座大宅院,厅堂屋舍高耸云汉;奴仆趋承,不下数百李勉暗暗点头道:“真是个异人。”请入堂中重新见礼,分宾主而坐顷刻摆下筵席,丰富胜于王侯唤出家乐在庭前奏乐,一个个都是明眸皓齿绝色佳人。义士道:“随常小饭不足以供贵人,幸勿怪”李勉满口称謝。当下二人席间谈论些古今英雄之事至晚而散。次日李勉备了些礼物再来拜访时,止存一所空宅不知搬向何处去了。嗟叹而回後来李勉官至中书门下平章事,封为汧国公王太、路信亦扶持做个小小官职。诗云:从来恩怨要分明将怨酬恩最不平。

  安得剑仙床下士人间遍取不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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