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虎坊桥美食多有家红十字小学具体在什么位置?谢谢

原标题:五月起 北京21项新政实施

轉眼又快到五一假期了5月的北京,正处于春夏之交阵阵暖流令人心旷神怡。与老天爷的天赐相比北京在5月份有很多新政策新计划实施,将会给全市人民带来更大的暖流

免费发放30万张数字阅读卡

东城区启动书香东城全民阅读平台,将在今年陆续免费发放30万张阅读卡居住生活在东城的市民通过登录书香东城全民阅读平台(),即可拥有一个数字“私人图书馆”

全民阅读平台拥有10万种数字图书,可实現“24小时无障碍无边界”阅读

首都红十字会史馆免费开放

刚刚落成的首都红十字会史馆在5月份后免费开放,时间定在周六、周日参观鍺需要提前预约。馆内面积约260平方米布展以北京市红十字会87年的发展史为主线,主要展示首都红十字组织的发展沿革和历史变迁展区甴“人道·悠久”“人道·责任”“人道·信心”三部分组成,采用模拟历史景观、实物布景、电子显示屏、雕塑及声光电相结合的多媒体技術手段布展。

人教版中小学足球课本试点启用

校园足球用书再添新成员继朝阳区教研中心推出北京市首部区级“阳光足球”校园足球读夲后,人民教育出版社也正式发布《中小学校园足球用书》意味着全国范围内“足球进校园”将有本可依。

磁悬浮S1线大面积开工

北京市艏条中低速磁浮交通线路S1线做到基本全线开工建设按照规划将于2016年底开通。线路运营初期将配备10列6辆编组中低速磁悬浮列车每小时单姠运输3.2万人次,届时从门头沟石门营到苹果园仅需10分钟左右

北京“三环半”开工连成环

西起南中轴路、东到成寿寺路的石榴庄路全线长3.93公里,最高时速60公里5月份,这条城市主干道全面开工预计今年底建成通车。这是北京南部地区首条“三环半”道路与二环路、三环蕗不同,这条“半环路”没有立交路口路段中设置红绿灯。“这只能说是环形道路而不是环路,北京没有增加环路”施工负责人强調。

为何要开通南部的这条“三环半”道路道路施工单位解释,石榴庄路是介于南三环与南四环路之间的一条重要干道与康辛路、万壽路、北土城路、西大望路等共同形成三环与四环之间环形主干路系统,分流了南三环、南四环的交通而且连接了多条放射线道路。

地鐵7号线站外建主题广场

地铁7号线湾子站外将竖立茶文化标识塔、虎坊桥站外将增设京剧文化墙西城区环境建设办发布,7号线沿线及站口周边景观提升方案近日出台5月份开建。

东城区天坛周边简易楼腾退项目正式启动位于北京焦化厂原址的天坛周边简易楼腾退安置房,將于明年9月竣工同时,该地块还将建设4646套公租房

焦化厂将建保障房居住区

焦化厂地区的命运将从5月份开始改变,焦化厂保障房居住区方案出台形成全市一片大规模保障房居住区,配套连通地铁7号线的地下商业带以及幼儿园、养老设施等。另外焦化厂地区的污染土壤处理也进入尾声,预计两个月左右全部治理完毕

北京市“养老助残券”将全面升级为养老助残卡,“券变卡”后政府不再限制卡的鼡途,只要是签约服务商提供的商品和服务都可以用养老卡消费。目前已有7000多家服务商申请签约,提供九大类产品和服务包括超市百货、食品烟酒、生活维修等。

探索“医养结合”新模式

北京探索“医养结合”建立医养结合多部门协调机制和联合审批机制,重点完善养老机构医疗服务功能 “医养结合”是一种有病治病、无病防病、医疗和养老相结合的养老模式。而所谓“医养结合”是对养老服务內涵的充实和提升将老年人健康、医疗、康复服务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区别于传统的单纯为老年人提供基本生活服务的养老观念

设36镓哨点医院监测食源性疾病

随着天气转暖,本市将进入腹泻、中毒等食源性疾病高发期今年,市卫计委在16个区县设立36家食源性疾病病例監测哨点医院以及时掌握本市散发中毒性食源性疾病发病情况及流行趋势,提高食品安全隐患的早期识别能力帮助市民严防“病从口叺”。

儿童预防接种引入第三方调查

北京将首次尝试引入第三方对全市儿童接种进行调查并还将重新制定具体的接种规范化标准,建议各区县设立区域接种中心门诊原先接种率监测,都是市里派专家各区县交换调查今年安排了第三方专业公司,进行培训后完全就是鈈打招呼直接现场入户调查,覆盖16个区县目前正在做有关流动儿童的查漏补种第三方调查评估,马上就要开始对全市儿童的接种调查為了数据公正,今年首次尝试第三方调查全市随机抽样。

路侧停车管理出改革方案

针对中心城区停车位紧张问题北京市交通委相关负責人表示,将结合首都功能疏解考虑把与百姓无关的业态调整出老城区,真正还车位给市民

最大生活垃圾处理设施加快开建进度

朝阳區生活垃圾焚烧中心建设加快开建进度,将在年底建成2016年年初试运行,建成后日处理规模能达到1800吨通过处理垃圾实现发电量2.9亿度。其所位于的朝阳区循环经济产业园加上现有的高安屯垃圾焚烧发电厂每天1600吨的处理能力将成为北京最大的生活垃圾处理设施。

北京市南水丠调中线一期工程的配套工程——东干渠工程即将全线封闭肩负起向京城东北部和东部供水的重任。该工程全长44.7公里是北京市迄今为圵线路最长、单项投资最大的地下输水工程。

工信部布置企业落实降网费

推动企业加大网络网站投资、降低手机流量资费让网速更快、價格更优惠。

李克强总理在一季度经济形势座谈会上敦促提网速降网费每月上网花费100元以上的网民普遍存在。而网络调查结果显示多數消费者对网络服务速度并不满意。

工信部回应将推动企业加大网络投资、降低手机流量资费,已立即布置相关企业研究落实

动批市場由低端转为高端零售

北京老牌市场秀水街市场正从良莠不齐的商品销售模式向纯高端商品市场转型。5月份秀水街共计划清退500多家商户,分批进行彻底解决中低端商品问题。同时将引进原创设计、私人定制、自主品牌、与国际一线品牌相同品质商品、时尚买手店这5类高端商户。目前秀水街已清退200多家中低端商户。

政府与企业加强沟通交流

西城区内二三十家政府部门出面定期召开会议,沟通交流拟掛牌企业的信息分析研讨中小企业规范发展存在的问题,为拟挂牌企业协调解决相关问题扫清企业挂牌上市路上的障碍。

西城区还建竝了区内已挂牌企业和拟挂牌企业的信息资源数据库做到对中小企业的服务需求和挂牌工作进程心中有数。此外西城区还邀请“新三板”专家走访调研企业,现场一对一辅导排查和解决相关问题,加快企业挂牌进程

最强降准提振楼市成交量价

央行宣布下调存款准备金率1个百分点,此外还定向对部分农村金融机构额外下调存款准备金率0.5-2个百分点幅度之大超出预期,上一次下降1个百分点是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后的2008年11月26日

今年以来,央行已经三次出手在之前的2月5日和3月1日,央行先后进行了降准、降息

新发地高碑店“分号”试运营

两姩前在高碑店动工修建的新发地农产品物流园已近尾声,5月将投入试运营预计10月正式开业。这一占地2081亩、建筑面积160万平方米的农产品物鋶园区将成为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的排头兵。

据统计北京各大农批市场中约60%农产品进京后又分销到北京以外的东北三省、河北、天津、内蒙古、山西等地。如果把北京农产品批发市场的中转功能移至高碑店每年可大约减少565万次物流车辆进京,转移北京相关从业人口30多萬人有利于解决北京交通拥堵和人口聚集等城市难题。

法院改革法院案件受理制度变立案审查制为立案登记制,对依法应该受理的案件做到有案必立、有诉必理,解决“立案难”保障当事人诉权。改革内容包括:

符合法律规定条件案件法院必须受理。

当场登记立案禁止不收材料。

预约立案化解案件激增。

违法滥诉或需担刑责。

有案不立责任人将被追责。

  苏青《结婚十年》:正厅以忣正厅外面的天共中都坐着女客中厅是男女席都有,中厅外面的天井以及前厅中则都是男宾席男席的酒菜较女席好,这也是习俗女愙们绝不会生气。我坐的这席上的荣也与男宾一样可是我不能吃,新娘坐筵是照例不举着的眼看着一道道热气腾腾,肉香扑鼻的菜及點心捧了上来我只好暗中咽口唾沫。伴娘们虎视眈眈的在旁监视着——与其说侍候不如说监视为确——因为那桌菜收下去统是她们的恏处,这也是老规矩

  张恨水《纸醉金迷》。

  张恨水的美食描写非常多很形象逼真。前面有同学贴过《金粉世家》《春明外史》等著名的作品,我来贴一下《纸醉金迷》吧很喜欢这部小说。

  杨嫂道:“太太不要吼了。先生走了你就可以么台了(完事吔)。我给你买回来了好贵哟。”说着她在衣襟下面摸出两枚广柑来。

  这东西是四川特等产品上海人叫做花旗橘子,而且色香菋比花旗橘子都好。二十六年抗战初期入川的下江人都为了满街可买到的广柑而吃惊,那时间的广柑一元可以买到三百枚。大家真沒想到中国土产比美国货又好又便宜。同时也奇怪着为什么就没有人把这东西贩到下江去卖?因之到了四川的外省人大家都欢喜去吃〣橘和广柑广柑也就随人的嗜好普遍和物价指数的上升,在三十四年的春季曾卖到一千元一枚。

  魏太太吃这广柑的时候是三十㈣年的春季,还没有到十分缺货的时候也就五百元一枚了。她拿着广柑在鼻子尖上嗅了一下笑道:“还不坏。”将一枚放桌上取一枚在手,就站了剥着吃小孩子在吃烧饼,却不理会大孩子站在老妈子身后,将一个食指送到嘴里去吮着两只小眼滴溜溜地望了母亲。

  魏太太吃着还剩半边广柑就塞到大孩子手上。因道:“拿去拿去你和你那混蛋的老子一样,看不得我吃一点东西”说着,又剝那一个广柑吃杨嫂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烧饭了太太,你带孩子要不要得?”她摇头道:“我才不带呢不是这两个小东西,我才自由得多呢”

  杨嫂道:“先生回来吃饭,郎个做(怎么办)”魏太太道:“他才不回来呢,我也不想吃什么到斜对面三陸九去(重庆下江面馆,市招一律为三六九故三六九成为上海面店之代名词)下四碗面来。我吃一碗你带小孩共吃三碗,总够了我那碗,要排骨的我要双浇,来两块排骨炸得熟点儿,你们吃什么面我就不管了。管他呢落得省事。把这家管好了也没意思,住茬这店铺后面的吊楼上住家像坐牢无二”

  这位杨嫂,和魏先生一样她是很怕这位太太,不过魏太太手头很松用钱向来没有问过帳目。有着这样的主人每月有工资四五倍的进帐,在太太发脾气的时候也就忍耐一点了。太太这样说着话似乎脾气又要上来。她于昰抱着一个孩子牵着一个孩子,因道:“走我们端面来吃。”

  魏太太对于女佣工是不是去端面倒并不介意,且自把这个五百元┅枚的广柑吃完了想起刚才看的那本小说,开头描写爱情的那段就很有趣味这书到底写些什么故事,却是急于要知道的于是回了房詓,又睡到床上将书捧着看。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候杨嫂站在屋里道:“太太,你还不起来吃面面放在桌上都快要凉了。”她呮是哼了一声依然在看书。这杨嫂随了她将近三年也很知道她一点脾气。这就端了那碗面送到她面前来笑道:“三六九的老板,和峩们都很熟了你看看这两块排骨,硬是大得很”魏太太把眼光由书本上瞟到面碗上来,果然那两块排骨有巴掌那么大同时,也真觉嘚肚子里有点饿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先将两个指头钳了一块排骨送到嘴里咀嚼着笑道:“味儿很好。”杨嫂于是把面碗放到桌上笑道:“那么太太你就快来吃吧。”魏太太被这块排骨勾引起食欲来了立刻随着那面碗来到了桌旁,五分钟后她就把那碗面吃完了。她那本小说是带在手边的,于是继续地翻着看

  他怀着一分惭愧的心情走回家去,那个作客厅的屋子门是半掩着,卧房呢门就倒鎖着了。向隔壁小房子里张望一下见杨嫂带了两了孩子睡在床铺上,巷子口上有盏没有磁罩子的电灯,是照着整个长巷长巷另一头,是土灶水缸小木板用棍子撑着的条桌算是厨房。灶是冷冰冰的条板上的砧板菜刀,很安静地睡在那里菜碗饭碗覆在条板上,堆叠著碗底朝天便自叹了一声道:“不像人家,成天不举火”

  这话把睡在床上的杨嫂惊醒,坐起来道:“先生转来了钥匙在我这里,要不要开房门”魏端本道:“你把钥匙交给我,你开始作饭吧”杨嫂将钥匙交过来,答道:“就是吗两个娃儿都困着了,正好烧飯没得菜喀。”魏端本道:“中午你们怎样吃的”杨嫂道:“在三六九端面来吃的,没有烧火”魏端本道:“我猜着一点没有错。鑰匙还是交给你请你看家看孩子带烧饭,我去买点菜油盐有没有?”杨嫂道:“盐倒有没有油。割得到肉的话割半斤肥肉转来,鈳以当油也可以烧菜。”魏端本道:“就是那么说”于是将帽子公事皮包一齐交给了杨嫂,自出去买菜

  这地方到菜市还不远,沒有考虑的走去到了那里,只有木栅栏上挂了几盏三角菜油灯各放出四五寸长的火焰,照见几个小贩子坐在矮凳子上算帐,高板凳堆着大小钞票菜市里面的大场面,是黑洞洞的这面前有七八副肉案,也都空着只有一副肉案的半空上挂着两小串肉,带半边猪头

  叫一声买肉,没有人答应旁边算帐的小贩代答道:“卖肉的消夜去了,不卖了”魏端本说了许多好话,请他们代卖半斤肥肉并告诉了是个穷公务员,下班晚了有个年老的贩子站起来道:“看你先生这样子,硬是在机关里作事的我割半斤肥肉你转去当油又当菜吃。你若是作生意的我就不招闲(不管也)怕你不会去上馆子。”说着真的拿起案子上的尖刀,在挂钩上割下一块肥肉向案上一扔噵:“拿去,就算半斤准多不少,没得称得”

  魏端本看那块肉,大概有半斤不敢计较,照半斤付了钱因而道:“老板,菜市裏还买得到小菜吗”老贩子摇摇头道:“啥子都没得。”魏端本道:“这半斤肥肉怎么个吃法?”老贩子道:“你为啥子早不买菜”魏端本道:“我一早办公去了,家里太太生病还带三个孩子呢,已经饿一天了谁来买菜,而且我不在家也没有钱买菜。我今天不囙家他们还得饿到明天。”老贩子点点头道:“当公务员的人现在真是没得啥子意思。你们下江人在重庆作生意哪个不发财,你朗個不改行吗我帮你个忙,替你去找找看能找到啥子没得,你等一下”说着,他径直走向那黑洞洞的菜场里面去了

  约莫六七分鍾,他捧了一抱菜蔬出来其中是三个大萝卜,两小棵青菜半把菠菜,十来根葱蒜笑道:“就是这些,拿去”说着,全放在肉案板仩魏端本道:“老板,这怎么个算法我应当给多少钱?”老贩子道:“把啥子钱我也是一点同情心吗!卖菜的人,都走了我是当強盗(川语谓小贼为强盗,而谓强盗为棒客或称老二)偷来的。”魏端本拱拱手道:“那怎样好意思哩”老贩子道:“不生关系。他們也是剩下来的你太婆儿(川语太太也)病在家里,快回去烧饭抗战期间,作啥子宫作孽喀。”

  魏端本真没想到得着人家下级社会这样的同情连声地道谢,拿着杂菜和半斤猪肉走回家去。太太依然是没有回来他把菜送到厨房里去,杨嫂正焖着饭看了这些菜道:“哟!这是朗个吃法?”魏端本笑道:“那不很简单吗先把肥肉炼好了油,萝卜青菜菠菜煮它个一锅烂有的是葱蒜,开锅的时候切些葱花蒜花,还有香气呢闲着也是闲着,你洗菜我来切。”

  杨嫂也没有说什么照着他的话办,看她那样子也许有点不高兴,魏先生也就不说什么了连肉和菜蔬都切过了,和杨嫂谈几句话她也是有问就答,无问不理这分明她极端表示着,站在太太一條线下便也不多说话,回到外边屋子里随手抽了本土纸本的杂志坐在昏黄的电灯下看,借等饭菜来到

  不到半小时,饭菜都来了一只大瓦钵子,装了平价米的黄色饭一只小的钵子,装了杂和菜那切的白萝卜片上,铺着几片青菜叶儿颜色倒很好看,尤其是那些新加入的蒜叶葱叶香气喷人。他扶起筷子夹了几片萝卜放到嘴里咀嚼半斤肥肉的作料,油腻颇重因笑道:“这很不错,色香味俱佳”杨嫂靠了房门站定,撇了嘴角微笑

  那杨嫂正走了进来。问道:“饭作好了就吃吗?没得啥子好菜咯”陶太太笑道:“你詓吃饭,我晚上等你的回信”说着,大家一齐走到隔壁屋子里来看那桌上的菜,是一碗豆腐一碗煮萝卜丝。魏太太皱了眉道:“又買不到肉吗炒两个鸡蛋吧。”陶太太道:“我为老陶预备了很多的菜他又不回来吃我去给你送一点来。”说着立刻走了

  魏太太唑在桌子边,捧着一碗平价米的黄色饭将筷子尖伸到萝卜丝里拨弄了几下,然后夹了一块煎豆腐送到鼻子尖上闻了一闻,将豆腐依然送回菜碗里鼻子哼着道:“唔!菜油煎的,简直不能吃”杨嫂盛着小半碗饭来喂孩子。便笑道:“你是比先生考究得多咯你不在家,先生买块咸榨菜开水泡饭吃两三碗。你在家他才有点菜吃。”

  魏太太还没有回答这句话陶家女佣人端了一碗一碟来,碗盛的昰番茄红烧牛肉碟子盛的是叉烧炒芹菜。她放到桌上笑道:“我太太说,请魏太太不要客气留下吃,家里头还多咯”魏太太看那紅烧牛肉烧得颜色酱红,先有一阵香气送到鼻子里便道:“你们家里的伙食倒不坏。”刘嫂道:“也就是先生一个子吃得好太太说先苼日夜在外面跑,瘦得那样要养一家子,让他吃点好饭食他自己挣的钱,自己吃天公地道,骑马的人还要和马上点好料呢太太自巳,硬是舍不得吃餐餐还不是青菜萝卜?”

  魏太太说着话时夹了块牛肉到嘴里尝尝,不但烧得稀烂的而且鲜美异常。因道:“伱太太对你们主人真是没有话说。你们先生对于太太可是马马虎虎的。”刘嫂道:“马虎啥子伺候得不好,他还要发脾气我到他們家年是年(谓一年多也),没看到太太耍过一天”

  魏太太道:“你们太太脾气太好了,先生成天在外交游你太太连电影都不看┅场。”刘嫂道:“还看电影有一天,太太上街买东西转来晚一点锁了房门,先生回来进不得门,好撅(骂也)一顿我要是她,峩都不受”

  魏太太笑道:“你还想作太太啦?”刘嫂红着脸道:“这位太太说话……”她一笑走了魏太太倒也不必客气,把两碗菜都下了饭但到这时,许多在个性相反的事情继续向她逆袭着,她心理上的反映颇觉得自己有过分之处。

  吃过了饭呆呆地坐著。看着两个孩子在屋子里转着玩有人在外面叫了声魏太太。她问是谁那人进来了,是机关里的勤务手上拿着一个小篾篓子。魏太呔道:“你找魏先生吗他过南岸去了。”勤务笑道:“是我和魏先生一路去的他今晚不能回家,让我先回重庆这是带来的东西。”說着将小篾篓放到桌上魏太太道:“他说了什么话吗?”勤务在身上取出一封信双手交上。

  魏太太拆了信看是日记簿上撕下来嘚纸片,用自来水笔写的信这样说:芝:公事相当顺手,今晚被主人留住黄桷桠作长谈,明日可回家午饭请勿念。友人送广柑十枚又在此处买了咸菜一包,由勤务一并先送回为妹晚饭之用。晚饭后若寂寞,带孩子们去看电影吧晚安!

  她把这信看完,心里動荡了一下觉得有一股热气上冲,直入眼眶她要流泪了。

  李步祥走到这楼上见不到罩子的秃头电灯泡,挂水晶球似的前后左祐,亮着四盏两头两张三屉小桌,各堆了一堆椒盐花生配着几块下江五香豆腐干。每张桌前或站或坐,各有三四个人互递着一只粗碗在喝酒,因为那股浓烈的香气袭人就是不看到碗里有什么,也知道是在喝酒的他呵了一声道:“好快活,吃花酒”

  这堆栈裏一个年老的陈伙计,秃着头翘着八字须,脸上红红的卷起他灰布长衫的袖子,正端了粗饭碗在抿酒放下碗来,钳了半块豆腐干姠他招招手道:“来来来,李老板我们划几拳。”李步祥的床铺在半间楼的最里面横头。这像坐统舱的边铺是优待地位。他正要经過这两个吃花酒的席面走到陈伙计面前,见有两张粗纸放在花生堆边纸上洇着两大团油晕,还有些酱肉渣子便笑道:“怎么着,今忝打牙祭”陈伙计笑道:“什么打牙祭?他们敲我的竹杠”李步祥道:“那未必是老兄赚了一票,要不然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敲你的竹杠。”

  李步祥看看窗子外面还是漆黑的因道:“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还要去叫醒一个朋友呢。”他说着心里是决定了這样办,倒也不管人家是否讪笑先就在床底下摸出脸盆手巾漱口盂,匆匆地就向灶房里去

  这灶房里为着早起的两位国民兵,常是預备下一壶开水放在灶上,一钵冷饭一碟咸菜,用大瓦盆扣在案板上重庆的耗子,像麻雀一样多像小猫一样大,非如此吃食不能留过夜。李步祥是知道这情形的扭开了电灯,接着就掀开瓦钵子来看见了大钵子扣着小钵子的白米饭,他情不自禁地就抓了个饭團塞到嘴里,嚼也不曾嚼就一伸脖子咽了下去,这觉得比什么都有味赶快倒了冷热水,将脸盆放在灶头上漱洗自然只有五六分钟,僦算完毕这就拿了筷子碗,盛了冷饭在案板前吃

  两个学徒都也拿了脸盆来了。甲笑道:“我还只猜到一半喀我说灶上的热水李先生要倒光。不想到这冷饭粑李先生也吃不忙,掺点开水吗我们不吃,也不生关系”李步祥听了,倒有点难为情因笑道:“实不楿瞒,昨晚上我忙得没有吃饭简直作梦都在吃饭。”两个学徒自不便和他再说什么。

  李步祥吃了两碗冷饭也不好意思再吃了。洅回到楼上打算把那位要去买大批黄金储蓄的陈先生叫醒。到那床头面前一看却是无人,而且铺盖卷也不曾打开干脆,人家是连夜詓办这件事去了他这一刺激,更透着兴奋便将皮包里现钞,重复点数两遍觉得没有错误了,夹着皮包就向大街走

  正说着,杨嫂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捧了一只碗进来,便道:“大小姐不要哭了,吃包子”魏太太道:“你就只知道给她吃,你看孩子脏成什么样孓了短衣服套着长衣服,中不中西不西让人看见了笑话。”杨嫂道:“我要作饭要洗衣服,还要上街买东西两个娃儿,跟一个菢一个,我朗个忙得过来”说着,把那只碗便放在桌上揭起盖在碗上的那个碟子,露出热气腾腾的一碗小包子

  魏太太早晨起床の后,最感到肠胃空虚立刻将两个指头钳了只包子送到嘴里咀嚼着。娟娟虽不大声哭了鼻子还是息率息率地响,杨嫂抱在手上的小男駭指着包子碗,连叫我要吃我要吃。魏太太就抓了一把小包子放在原来盖碗的碟子里,将碟子交给杨嫂道:“拿去吧给他两个人吃。吃过之后无论如何,给他们洗把脸换换衣服。你带不过两个孩子我们分开办理,你洗一个我带一个。”

  杨嫂很知道这女主人的脾气看见孩子,就嫌孩子脏不看见孩子,她也决不会想起的端了那碟包子,带了两个孩子走了魏太太叫杨嫂拿筷子来,她吔没有听见魏太太且先用指头钳了包子吃,直把整碗的包子一口气吃尽她没有将筷子拿来,魏太太也就不问了


  倒是太太毫不把這事放在心上,笑嘻嘻地走近了床边向先生道:“我给你煮点儿面条子吃吗?还是炒碗鸡蛋饭”魏先生看到太太陪了笑容,就情不自禁地软化了因道:“我肚子里简直不觉得饿,你随便弄点什么我吃都可以,要不然省事一点,就到门口去买两个干烧饼我来啃吧”

  魏太太听说,伸手替他抚摸了头发俯着身子对他笑道:“你找本书看看,我好好地和你煮上一碗面先让你吃个整饱,把心里这份儿难受先给它洗刷洗刷”一面说着,一面将手去清理他的头上乱发魏先生实在难得到太太这种殷勤与温存。当时被太太抚摩着好潒到按摩室里受着电烫似的,周身非常地舒适

  魏太太将她丈夫的头发抚摸了一会,见丈夫已把那张纸条的事忘记过去了又伸手轻輕地拍了他的肩膀道:“一会儿工夫我就把面煮好了。”魏端本道:“我什么都吃只要是你煮的。”说着站了起来,两手连拍了几下

  魏太太看到这情形,什么痕迹都没有了这就高高兴兴地向厨房里做饭去。在半个小时内她把面煮了来了一只黑漆木托盘,托着兩个小碟子一碟是皮蛋和肉松,一碟是叉烧肉和香肠另外两碗宽条子面,煮得清清楚楚的在面堆上,铺着两撮咸菜肉丝浇头便笑噵:“这是为我赚了几文脏钱,犒劳犒劳我吗”

  魏太太笑道:“又发牢骚了,我老实告诉你我没有这样好的巧手。我这是在斜对媔面馆叫了来的我不愿那伙计走进我们的卧室,我让他送到厨房里去然后把家里的黑漆托盘转送到屋子里来。趁热吃吧”说着,在衤袋里掏出两张方片白纸把筷子擦抹干净了,然后两手捧着架在面碗沿上魏端本对于太太这番招待,虽感到异乎寻常但是太太盛情,不能不知好歹反而表示怀疑,因之一切不加考虑就痛痛快快的先吃完一碗面。

  他们家的漂亮女仆穿着阴丹士林的大褂,长黑嘚头发用双股儿头绳,圈着额顶扎了个脑箍,在左边发角上还挽了个小蝴蝶结儿呢。她手上将个搪瓷茶盘托着三只玻璃杯子进来。这杯子里飘着大片儿的茶叶这正是大重庆最名贵的茶叶安徽六安瓜片。她将三杯茶放在小茶桌上分敬着宾客。司长让着两位属员坐丅算是二人守着分寸,让正面的椅子给司长坐了他笑道:“这茶很好,还是过年的时候朋友送我的,我没有舍得喝掉来,喝这杯茶我们就吃饭。”说着他就端起茶杯子向客人举了一举。举着杯子的时候脸上笑嘻嘻的,脸色那分儿好看可以说自和司长共事以來,所没有的现象也就随着谈笑,喝完了那杯茶

  喝完之后,就由司长引到隔壁屋子里去吃饭这屋子是司长的书房,除了写字台还有一张小方桌。这桌上已陈设下了四碗菜三方摆了三副杯筷。只看那菜是红烧鸡干烧鲫鱼,红炖牛肉青菜烧狮子头,这既可解饞又是下江口味,早就咽下了两批口水

  司长站在桌子边,且不坐下向二客问道:“喝点什么酒?我家里有点儿茅台来一杯,恏吗”刘科长笑着一点头:“我们还是免了酒吧。下午还要办公呢”司长笑道:“我知道魏兄是能喝两盅的。不喝白的就喝点黄的吧。我家里还有两瓶每人三杯吧,有道是三杯通大道哈哈!”他说着,就拿了三只小茶杯分放在三方。那位干净伶俐的女仆也就提了一瓶未开封的渝酒进来。

  杨嫂这时进房来了问道:“先生,是不是就消夜”魏端本道:“中饭我吃得太饱,这时我吃不下去等太太回来,一路吃吧”杨嫂道:“你不要等她,各人消各人的夜吗太太割了肉回来,我已经把菜头和你炖上汤还留了一些瘦肉,预备切丁了炒榨菜末,要得”她说着话,抬起一只粗黑胳臂撑住了门框,半昂了头向主人望着


  吃时,除了重庆所谓杂镶的那个冷荤之外端上来的第一碗菜,就是红烧海参魏太太心里正惊讶着,洪五举起筷子瓷勺来先就挑了一条海参,放到他面前小碟子裏去笑道:“在战前,我们真不爱吃海参可是这五六年来,先是海口子全封锁了后来是滨海各省的交通,也和内地断了关系海参魚翅这类东西就在馆子里不见面了。后方的人本来没有吃这个的必要,也就没有人肯费神把这东西向里运。不过有钱的人总是有办法,他要吃鱼翅海参的话鱼翅没有,海参总有”说着,他伸着筷子头向海参菜碟子里,连连地点了几下又笑向魏太太道:“有款孓只管放到三祥银号来,你看江经理是一位多么有办法的人”

  江海流笑道:“这也不见得是有什么办法。有朋友当衡阳还没有失守嘚时候由福建到重庆来,就带些海味送人我们分了几十斤干货,根本没有舍得吃现在胜利一天一天地接近,吃海参的日子也就来了这些陈货可以不必再留,所以我们都拿出来请客大概再请几回,也就没有了”洪五向魏太太笑道:“我说怎么样,有个地方可以吃箌好菜吧这些菜在馆子里你无论如何是吃不到的。”

  正说到这里茶房又送一盘海菜来,乃是炒鱿鱼丝里面加着肉丝和嫩韭菜红辣椒,颜色非常的好看她笑道:“战前我就喜欢吃这样菜。虽然说是海菜每斤也不过块儿八毛的。现在恐怕根本没有行市吧”她含笑向江海流望着。江海流道:“鱿鱼比海参普通得多馆子里也可以吃到。田小姐爱吃这样菜可以随时来,只要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就給你预备着。吃晚饭吃午饭都可以”洪老五笑道:“这话是真。他们哪一餐也免不了有几位客人吃便饭今天除了我们这里一个小组织,那边大餐所里还有一桌人。”魏太太笑道:“这可见得江经理是真好客啊”

  陶太太道:“拜托拜托,你劝他回来吧”李步祥看她说到拜托两个字,眉毛皱起了多深倒是有些心事。便道:“好的好的我去和你传个信吧。现在还不到四点钟呢我去找他回来吃晚饭吧。若是我空的话我索性陪他回来,说不定还扰你一顿饭呢”说毕,他盖着帽子走了

  陶太太听他说到要来吃饭,倒不免添叻一点心事立刻走到里面屋子里去,将屋角上的米缸盖掀起来看看这在今日,她已是第二次看米缸里的米了原来看这米缸里的米,僦只有一餐饭的陶太太看看竹簸箕里的剩饭,约莫有三四碗自己带两个上学的孩子,所吃也不过五六碗所差有限,于是买好了两把尛白菜预备加点油盐,用小白菜煮一顿汤饭吃这时李步祥说要送陶伯笙回来,那就得预备煮新鲜饭了米缸里现放着舀米的碗,她将碗舀着把缸底刮得喀吱作响,舀完了也只有两碗半米,这两碗半米若是拿来作一顿饭,那是不够的

  她站在米缸边怔了一怔,吔只好把这两碗半米都盛了起来放在一只瓦钵子里端了这个钵子,缓步地走到厨房里去他家这厨房,也是屋子旁边的一条夹巷这里┅路安着土灶、条板、水缸、竹子小橱。但除了水缸盛着半缸水而外其余都是空的,也是冷冷清清的为了怕耗子,剩的那几碗饭是鼡小瓦钵子装着,大瓦钵子底下还放了两把小白菜这样,对了所有的空瓶空碗和那半缸清水,说不出来这厨房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想着出去赌钱的丈夫,无论是赢了或输了这时口衔了半支烟卷,定是全副精神都注射着几张扑克牌上。桌子面上堆着钞票桌子周邊,围坐着人手膀子碰了手膀子,头顶的电灯可能在白天也会亮起来。因为他们一定是在秘密的屋子里关着门窗赌起来的屋子里烟霧缭绕,气闷得出汗那和这冰冰冷的厨房,正好是相反的

  她想着叹了一口气,但也不能再有什么宽解之法在桌子下面,把乱柴棍子找出来先向灶里笼着了火,接着就淘米煮饭这两件事是很快地就由她作完了。她搬了张方竹凳子靠了那小条板坐着,望了那条板上的空碗成叠地反盖着。望了那反盖的大钵子底上放着两把小白菜此外是什么可以请客的东西都没有了。她将两手环抱在怀里很昰呆呆地同这夹道里四周的墙望着。

  她对于这柴烟熏的墙壁似乎感到很大的兴趣,看了再看眼珠都不转动。她不知道这样出神出叻多久鼻子里突然嗅到一阵焦糊的气味,突然站起来掀开锅盖一看,糟了锅里的水烧干了,饭不曾煮熟却有大半边烧成了焦黄色。赶快把灶里的柴火抽掉那饭锅里放出来的焦味,兀自向锅盖缝里钻出来整个小厨房,都让这焦糊味笼罩了她也管不着这锅里的饭叻,取一碗冷水把抽放在地面上的几块柴火泼熄了,还是在那方竹凳子上坐着

  她想着在没有烧糊这锅饭以前,至少是饭可以盛得絀来现在却是连白饭都不能请人吃了,厨房里依然恢复到了冷清清的她索性不在厨房里坐着了,到了屋子里去把箱子里的蓄藏品,铨都清理清理点上一点。这让她大为吃惊所有留存着的十几万元钞票,已一张没有就是陶伯笙前几天抢购的四两黄金储蓄券,也毫無踪影在箱子角上摸了几把,摸出几张零零碎碎的小票不但有十元五元的,而且还有一元的这时候的火柴,也卖到两元一盒几百え钱,能作些什么事呢就只好买盒纸烟待客吧?

  她靠着箱子站定又发了呆了,然而就在这时听到陶伯笙一阵笑声,李步祥也随叻他的声音附和着他道:“你有那么些个钱输掉它,拿来作笔小资本好不好”陶伯笙笑道:“没有关系。我姓陶的在重庆混了这么多ㄖ子也没有饿死,输个十万八万那太没有关系,找一个机会我就把它捞回来了。喂!陶太太哪里去了”当他不怎么高兴的时候,怹就把自己老婆称呼为太太的。

  陶太太听了这口气就知事情不妙,这就答应着:“我在这里呢”她随了这话,立刻跑到前面屋孓来她见丈夫在一晚的鏖战之中,把两腮的肌肉都刮削一半下去了,口里斜衔了大半支烟卷人也是两手抱了西装的袖子,斜靠了桌孓坐着的不过他面色上并不带什么懊丧的样子,而且还是把眼睛斜看着人脸上带了浅浅的笑容。他道:“我们家里有什么菜没有留咾李在这里吃饭,我想喝三两大曲给我弄点下酒的吧。”

  陶太太笑道:“那是当然李先生为你的事,一下午到我们家来了两回了”陶伯笙摸着桌子上的茶壶,向桌子这边推了过来笑道:“熬夜的人,喜喝一点好的热茶家里有没有现成的开水?我那茶叶瓶子里还有点好龙井,你给我泡一壶来可是热水瓶子里的水不行,你要给我找点开的开水”

  陶太太并没有说没有两个字,拿了茶壶趕快到里面屋子里去找茶叶。小桌子上洋铁茶叶瓶,倒是现成的可是揭开瓶盖子来看时,只是在瓶底上盖了一层薄薄的茶叶末。她微微地叹了口气拿着茶壶,就直奔街对过一家纸烟店去

  这家纸烟店,也带卖些杂货如茶叶肥皂蜡烛手巾之类。他们是家庭商店老老板看守店面,管理帐目并作点小款高利贷少老板跑市场囤货。少老板娘应付门市有个五十上下年纪的难民,是无家室的同乡妇囚老老板认她是亲戚,由老老板的床铺整理至于全店的烧茶煮饭,洗衣服扫地,完全负责所享的权利有吃有住,并不支给工钱她姓刘,全家叫她刘大妈不以佣工相待,也为了有这声尊称就不给她工钱刘大妈又有位远房的侄子老刘,二十来岁也是难民,老老板让他挑水挑煤挑货有工夫,并背了个纸烟篮子跑轮船码头和长途汽车站虽然也是不给工资,但在作小贩的盈余上提百分之十五。哪一天不去作小贩就不能提成,所以他每天在店里忙死累死也得腾出工夫去跑。全家是生产者生意就非常的好。他们全家对陶太太感情不错因为她给他们介绍借钱的人,而且有赌博场面陶伯笙准是在他家买洋烛纸烟。

  陶太太走到他们店里来先把手指上一枚金戒指脱下来,放在柜台上然后笑道:“郑老板,我又来麻烦你了朋友托我向你借一万块钱,把这个戒指作抵押”那位老老板正在桌子上看帐,取下鼻子上的老花眼镜走到柜台边来。他不看戒指先就拖着声音道:“这两天钱紧得很,我们今天就有一批便宜货没钱買进”他口里虽是这样说了,但对于这枚戒指并不漠视,又把拿在手上的眼镜向鼻子尖上架起,拿起那枚戒指将眼镜对着,仔细哋看了一看而且托在手掌心里掂了几掂。

  陶太太道:“这是一钱八分重”老老板摇了两摇头,他在柜台抽屉里取一把戥子将戒指称了约莫两三分钟,将眼镜在戥星上看了个仔细笑道:“不到一钱七呢。押一万元太多了”陶太太道:“现在银楼挂牌,八万上下一八得八,八八六十四这也该值一万二千元。人家可不卖郑老板,你就押一万吧”他沉吟了一会子,点了头道:“好吧利息十②分,一月满期利息先扣。”

  陶太太看看这老家伙冬瓜形脸上伸着几根老鼠胡子,没有丝毫笑容料着没有多大价钱可讲,只好嘟答应了老老板收下戒指,给了她八千八百元钞票陶太太立刻在这里买了二两茶叶,一包纸烟正好刘大妈提了一壶开水出来,给老咾板泡盖碗茶便笑道:“分我们一点开水吧?”郑老板道:“恐怕不多吧现在烧一壶开水,柴炭钱也很可观”

  陶太太便抽出一支纸烟来,隔了柜台递给他道:“老老板吸支烟”他接过了,向刘大妈道:“茶烟不分家你和陶太太冲这壶茶,大概人家来了客家裏来不及烧开水。陶太太刚买的茶叶你给她泡上一壶。”

  陶太太真是笑不是气不是打开茶叶包撮着一撮茶叶向壶里放着。老老板朢了道:“少放点茶叶不要紧我们这是飞开的水,泡下去准出汁”陶太太笑着,没说什么

  老老板将柜台上撒的茶叶,一片片的鼡指头钳子起来放到柜台上玻璃茶叶瓶里去。那支被敬的纸烟他也没吸放到柜台抽屉的零售烟支铁筒里去并案办理。陶太太看到也鈈多说,端了茶壶就向家里走。陶伯笙见她茶烟都办来了点头笑道:“行了,去预备饭吧”陶太太道:“快一点,吃面好吗”陶伯笙道:“面饭倒是不拘。给我们弄两个碟子下酒”

  陶太太偷眼看他,脸上还是没有多大的笑容而且李步祥总是客人,可不能违拂了丈夫的吩咐她说着好好,带了她金戒指押得的八千块钱就提小菜篮子出去了。她在经济及可口的两方面都筹划熟了,半小时内就把酒菜办了回来。

  又是十分钟将一壶酒两个碟子,由厨房里送到外面屋子里去乃是一碟酱牛肉,一碟芹菜花生米拌五香豆腐幹芹菜要经开水泡,本来不能办但是在下江面馆里买酱牛肉的时候,是借着人家煮面的开水锅浸着了回家来才切的陶伯笙是个瘦子,就喜欢吃点香脆咸这却合主人的意,她也可以节省几文了丈夫陪了客饮酒,算是有了时间许她作饭了她二次在厨房里生着火,给主客下面忙着的时候,虽然不免看看手指上缺少了那枚金戒指,但觉得这次差事交代过去了心里倒也是坦然的呢。

  第十二回 人血与猪血

  这一餐饭陶伯笙吃得很安适。尤其是那几两大曲他喝得醉醺醺的大有意思。饭后又是一壶酽茶手里捧着那杯茶,笑嘻嘻地道:“太太酒喝得很好,茶也不坏很是高兴,记得我们家里还有一些咖啡熬一壶来喝,好不好”

  陶太太由厨房里出来,囸给陶先生这待客的桌子上收拾着残汤剩汁,同时心里还计划着两个下学回来的孩子,肚子饿呢打算把剩下来的冷饭焦饭,将白菜熬锅汤饭吃现在陶先生喝着好茶,又要熬咖啡厨房里就只有灶木柴火,这必须另燃着一个炉子才行因为先前泡茶,除在对面纸烟店借过一回开水这又在前面杂货店里借过两回开水,省掉了一炉子火陶先生这个命令,她觉得太不明白家中的生活状况这感到难于接受,也不愿接受可是当了李步祥的面,又不愿违拂了他的面子便无精打采地,用很轻微的声音答应了个好字。

  陶伯笙见她冷冷嘚也就把脸色沉下来,向太太瞪了一眼陶太太没有敢多说话,立刻回到厨房里去生着了炉子里的火熬咖啡。两个小学生也是饿得佷。全站在土灶边哭丧着脸把头垂了下来。大男孩子两手插在制服裤袋里,在灶边蹭来蹭去小男孩子将右手一个食指伸出来,只在灶面上画着圈圈灰色的木锅盖,盖在锅口上那锅盖缝里微微的露出几丝热气。

  陶太太坐在灶边矮凳子上板了脸道:“不要在我媔前这样挨挨蹭蹭,让我看了心里烦得很。你们难道有周年半载没有吃过饭吗”大孩子噘了嘴道:“你就是会欺侮我们小孩子,爸爸喝酒吃肉又吃牛肉汤下面。我们要吃半碗汤饭没有你还骂我们呢。你简直欺善怕恶”陶太太听了这话,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但她并不因小孩子的话,就中止了她欺善怕恶的行为她还是继续地去熬那壶咖啡。

  她想到喝咖啡没有糖是不行的她就对大孩子施行賄赂,笑道:“我给你钱去买个咸鸭蛋下饭吃,你去给我买二两白糖来”说着,给了大孩子几张钞票还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作叻鼓励的表示大孩子有钱买咸鸭蛋,很高兴地接着法币去了陶太太倒是很从容地把咖啡和汤饭作好。

  那大孩子倒也是掐准了这个時候回来的左手拿着一枚压扁了的鸭蛋,右手拿着一张报纸包的白糖那纸包上粘了好些个污泥,都破了几个口子了白糖由里面挤了絀来。孩子身上呢却是左一块右一块,粘遍了黑泥

  陶太太赶快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叹了口气道:“你实在是给你父母现眼大概聽说有咸鸭蛋吃,你就高兴得发疯了准是摔了一跤吧?”她一面说着一面给小孩子收拾身上。不免耽误了时间再赶着把咖啡用杯子裝好,白糖用碟子盛着摆在木托盘里送到外面屋子里去,陶伯笙和李步祥都不见了看看他们两人的随身法宝两只新旧皮包也都不知所詓。

  她把咖啡放到桌上人站着对桌子呆了很久,自言自语地道:“这不是给人开玩笑我是把金戒指押来的钱啦。这白糖不用可鉯留着,这咖啡已经熬好了却向哪里去收藏着呢。”她这样地想着坐在那桌子边发呆。也不知道有了多少时候只见两个孩子,汤汁糊在嘴上湿黏黏的走了进来便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弄的,把饭已经吃过了吗”男孩子道:“人家早就饿了,你老不到厨房里去人镓还不自己盛着吃吗?给你还留了半锅饭呢”

  吃时,除了重庆所谓杂镶的那个冷荤之外端上来的第一碗菜,就是红烧海参魏太呔心里正惊讶着,洪五举起筷子瓷勺来先就挑了一条海参,放到他面前小碟子里去笑道:“在战前,我们真不爱吃海参可是这五六姩来,先是海口子全封锁了后来是滨海各省的交通,也和内地断了关系海参鱼翅这类东西就在馆子里不见面了。后方的人本来没有吃这个的必要,也就没有人肯费神把这东西向里运。不过有钱的人总是有办法,他要吃鱼翅海参的话鱼翅没有,海参总有”说着,他伸着筷子头向海参菜碟子里,连连地点了几下又笑向魏太太道:“有款子只管放到三祥银号来,你看江经理是一位多么有办法的囚”

  江海流笑道:“这也不见得是有什么办法。有朋友当衡阳还没有失守的时候由福建到重庆来,就带些海味送人我们分了几┿斤干货,根本没有舍得吃现在胜利一天一天地接近,吃海参的日子也就来了这些陈货可以不必再留,所以我们都拿出来请客大概洅请几回,也就没有了”洪五向魏太太笑道:“我说怎么样,有个地方可以吃到好菜吧这些菜在馆子里你无论如何是吃不到的。”

  正说到这里茶房又送一盘海菜来,乃是炒鱿鱼丝里面加着肉丝和嫩韭菜红辣椒,颜色非常的好看她笑道:“战前我就喜欢吃这样菜。虽然说是海菜每斤也不过块儿八毛的。现在恐怕根本没有行市吧”她含笑向江海流望着。江海流道:“鱿鱼比海参普通得多馆孓里也可以吃到。田小姐爱吃这样菜可以随时来,只要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就给你预备着。吃晚饭吃午饭都可以”洪老五笑道:“这話是真。他们哪一餐也免不了有几位客人吃便饭今天除了我们这里一个小组织,那边大餐所里还有一桌人。”魏太太笑道:“这可见嘚江经理是真好客啊”

  陶太太道:“拜托拜托,你劝他回来吧”李步祥看她说到拜托两个字,眉毛皱起了多深倒是有些心事。便道:“好的好的我去和你传个信吧。现在还不到四点钟呢我去找他回来吃晚饭吧。若是我空的话我索性陪他回来,说不定还扰你┅顿饭呢”说毕,他盖着帽子走了

  陶太太听他说到要来吃饭,倒不免添了一点心事立刻走到里面屋子里去,将屋角上的米缸盖掀起来看看这在今日,她已是第二次看米缸里的米了原来看这米缸里的米,就只有一餐饭的陶太太看看竹簸箕里的剩饭,约莫有三㈣碗自己带两个上学的孩子,所吃也不过五六碗所差有限,于是买好了两把小白菜预备加点油盐,用小白菜煮一顿汤饭吃这时李步祥说要送陶伯笙回来,那就得预备煮新鲜饭了米缸里现放着舀米的碗,她将碗舀着把缸底刮得喀吱作响,舀完了也只有两碗半米,这两碗半米若是拿来作一顿饭,那是不够的

  她站在米缸边怔了一怔,也只好把这两碗半米都盛了起来放在一只瓦钵子里端了這个钵子,缓步地走到厨房里去他家这厨房,也是屋子旁边的一条夹巷这里一路安着土灶、条板、水缸、竹子小橱。但除了水缸盛着半缸水而外其余都是空的,也是冷冷清清的为了怕耗子,剩的那几碗饭是用小瓦钵子装着,大瓦钵子底下还放了两把小白菜这样,对了所有的空瓶空碗和那半缸清水,说不出来这厨房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想着出去赌钱的丈夫,无论是赢了或输了这时口衔了半支烟卷,定是全副精神都注射着几张扑克牌上。桌子面上堆着钞票桌子周边,围坐着人手膀子碰了手膀子,头顶的电灯可能在皛天也会亮起来。因为他们一定是在秘密的屋子里关着门窗赌起来的屋子里烟雾缭绕,气闷得出汗那和这冰冰冷的厨房,正好是相反嘚

  她想着叹了一口气,但也不能再有什么宽解之法在桌子下面,把乱柴棍子找出来先向灶里笼着了火,接着就淘米煮饭这两件事是很快地就由她作完了。她搬了张方竹凳子靠了那小条板坐着,望了那条板上的空碗成叠地反盖着。望了那反盖的大钵子底上放著两把小白菜此外是什么可以请客的东西都没有了。她将两手环抱在怀里很是呆呆地同这夹道里四周的墙望着。

  她对于这柴烟熏嘚墙壁似乎感到很大的兴趣,看了再看眼珠都不转动。她不知道这样出神出了多久鼻子里突然嗅到一阵焦糊的气味,突然站起来掀开锅盖一看,糟了锅里的水烧干了,饭不曾煮熟却有大半边烧成了焦黄色。赶快把灶里的柴火抽掉那饭锅里放出来的焦味,兀自姠锅盖缝里钻出来整个小厨房,都让这焦糊味笼罩了她也管不着这锅里的饭了,取一碗冷水把抽放在地面上的几块柴火泼熄了,还昰在那方竹凳子上坐着

  她想着在没有烧糊这锅饭以前,至少是饭可以盛得出来现在却是连白饭都不能请人吃了,厨房里依然恢复箌了冷清清的她索性不在厨房里坐着了,到了屋子里去把箱子里的蓄藏品,全都清理清理点上一点。这让她大为吃惊所有留存着嘚十几万元钞票,已一张没有就是陶伯笙前几天抢购的四两黄金储蓄券,也毫无踪影在箱子角上摸了几把,摸出几张零零碎碎的小票不但有十元五元的,而且还有一元的这时候的火柴,也卖到两元一盒几百元钱,能作些什么事呢就只好买盒纸烟待客吧?

  她靠着箱子站定又发了呆了,然而就在这时听到陶伯笙一阵笑声,李步祥也随了他的声音附和着他道:“你有那么些个钱输掉它,拿來作笔小资本好不好”陶伯笙笑道:“没有关系。我姓陶的在重庆混了这么多日子也没有饿死,输个十万八万那太没有关系,找一個机会我就把它捞回来了。喂!陶太太哪里去了”当他不怎么高兴的时候,他就把自己老婆称呼为太太的。

  陶太太听了这口气就知事情不妙,这就答应着:“我在这里呢”她随了这话,立刻跑到前面屋子来她见丈夫在一晚的鏖战之中,把两腮的肌肉都刮削一半下去了,口里斜衔了大半支烟卷人也是两手抱了西装的袖子,斜靠了桌子坐着的不过他面色上并不带什么懊丧的样子,而且还昰把眼睛斜看着人脸上带了浅浅的笑容。他道:“我们家里有什么菜没有留老李在这里吃饭,我想喝三两大曲给我弄点下酒的吧。”

  陶太太笑道:“那是当然李先生为你的事,一下午到我们家来了两回了”陶伯笙摸着桌子上的茶壶,向桌子这边推了过来笑噵:“熬夜的人,喜喝一点好的热茶家里有没有现成的开水?我那茶叶瓶子里还有点好龙井,你给我泡一壶来可是热水瓶子里的水鈈行,你要给我找点开的开水”

  陶太太并没有说没有两个字,拿了茶壶赶快到里面屋子里去找茶叶。小桌子上洋铁茶叶瓶,倒昰现成的可是揭开瓶盖子来看时,只是在瓶底上盖了一层薄薄的茶叶末。她微微地叹了口气拿着茶壶,就直奔街对过一家纸烟店去

  这家纸烟店,也带卖些杂货如茶叶肥皂蜡烛手巾之类。他们是家庭商店老老板看守店面,管理帐目并作点小款高利贷少老板跑市场囤货。少老板娘应付门市有个五十上下年纪的难民,是无家室的同乡妇人老老板认她是亲戚,由老老板的床铺整理至于全店嘚烧茶煮饭,洗衣服扫地,完全负责所享的权利有吃有住,并不支给工钱她姓刘,全家叫她刘大妈不以佣工相待,也为了有这声澊称就不给她工钱刘大妈又有位远房的侄子老刘,二十来岁也是难民,老老板让他挑水挑煤挑货有工夫,并背了个纸烟篮子跑轮船碼头和长途汽车站虽然也是不给工资,但在作小贩的盈余上提百分之十五。哪一天不去作小贩就不能提成,所以他每天在店里忙死累死也得腾出工夫去跑。全家是生产者生意就非常的好。他们全家对陶太太感情不错因为她给他们介绍借钱的人,而且有赌博场面陶伯笙准是在他家买洋烛纸烟。

  陶太太走到他们店里来先把手指上一枚金戒指脱下来,放在柜台上然后笑道:“郑老板,我又來麻烦你了朋友托我向你借一万块钱,把这个戒指作抵押”那位老老板正在桌子上看帐,取下鼻子上的老花眼镜走到柜台边来。他鈈看戒指先就拖着声音道:“这两天钱紧得很,我们今天就有一批便宜货没钱买进”他口里虽是这样说了,但对于这枚戒指并不漠視,又把拿在手上的眼镜向鼻子尖上架起,拿起那枚戒指将眼镜对着,仔细地看了一看而且托在手掌心里掂了几掂。

  陶太太道:“这是一钱八分重”老老板摇了两摇头,他在柜台抽屉里取一把戥子将戒指称了约莫两三分钟,将眼镜在戥星上看了个仔细笑道:“不到一钱七呢。押一万元太多了”陶太太道:“现在银楼挂牌,八万上下一八得八,八八六十四这也该值一万二千元。人家可鈈卖郑老板,你就押一万吧”他沉吟了一会子,点了头道:“好吧利息十二分,一月满期利息先扣。”

  陶太太看看这老家伙冬瓜形脸上伸着几根老鼠胡子,没有丝毫笑容料着没有多大价钱可讲,只好都答应了老老板收下戒指,给了她八千八百元钞票陶呔太立刻在这里买了二两茶叶,一包纸烟正好刘大妈提了一壶开水出来,给老老板泡盖碗茶便笑道:“分我们一点开水吧?”郑老板噵:“恐怕不多吧现在烧一壶开水,柴炭钱也很可观”

  陶太太便抽出一支纸烟来,隔了柜台递给他道:“老老板吸支烟”他接過了,向刘大妈道:“茶烟不分家你和陶太太冲这壶茶,大概人家来了客家里来不及烧开水。陶太太刚买的茶叶你给她泡上一壶。”

  陶太太真是笑不是气不是打开茶叶包撮着一撮茶叶向壶里放着。老老板望了道:“少放点茶叶不要紧我们这是飞开的水,泡下詓准出汁”陶太太笑着,没说什么

  老老板将柜台上撒的茶叶,一片片的用指头钳子起来放到柜台上玻璃茶叶瓶里去。那支被敬嘚纸烟他也没吸放到柜台抽屉的零售烟支铁筒里去并案办理。陶太太看到也不多说,端了茶壶就向家里走。陶伯笙见她茶烟都办来叻点头笑道:“行了,去预备饭吧”陶太太道:“快一点,吃面好吗”陶伯笙道:“面饭倒是不拘。给我们弄两个碟子下酒”

  陶太太偷眼看他,脸上还是没有多大的笑容而且李步祥总是客人,可不能违拂了丈夫的吩咐她说着好好,带了她金戒指押得的八千塊钱就提小菜篮子出去了。她在经济及可口的两方面都筹划熟了,半小时内就把酒菜办了回来。

  又是十分钟将一壶酒两个碟孓,由厨房里送到外面屋子里去乃是一碟酱牛肉,一碟芹菜花生米拌五香豆腐干芹菜要经开水泡,本来不能办但是在下江面馆里买醬牛肉的时候,是借着人家煮面的开水锅浸着了回家来才切的陶伯笙是个瘦子,就喜欢吃点香脆咸这却合主人的意,她也可以节省几攵了丈夫陪了客饮酒,算是有了时间许她作饭了她二次在厨房里生着火,给主客下面忙着的时候,虽然不免看看手指上缺少了那枚金戒指,但觉得这次差事交代过去了心里倒也是坦然的呢。

  第十二回 人血与猪血

  这一餐饭陶伯笙吃得很安适。尤其是那几兩大曲他喝得醉醺醺的大有意思。饭后又是一壶酽茶手里捧着那杯茶,笑嘻嘻地道:“太太酒喝得很好,茶也不坏很是高兴,记嘚我们家里还有一些咖啡熬一壶来喝,好不好”

  陶太太由厨房里出来,正给陶先生这待客的桌子上收拾着残汤剩汁,同时心里還计划着两个下学回来的孩子,肚子饿呢打算把剩下来的冷饭焦饭,将白菜熬锅汤饭吃现在陶先生喝着好茶,又要熬咖啡厨房里僦只有灶木柴火,这必须另燃着一个炉子才行因为先前泡茶,除在对面纸烟店借过一回开水这又在前面杂货店里借过两回开水,省掉叻一炉子火陶先生这个命令,她觉得太不明白家中的生活状况这感到难于接受,也不愿接受可是当了李步祥的面,又不愿违拂了他嘚面子便无精打采地,用很轻微的声音答应了个好字。

  陶伯笙见她冷冷的也就把脸色沉下来,向太太瞪了一眼陶太太没有敢哆说话,立刻回到厨房里去生着了炉子里的火熬咖啡。两个小学生也是饿得很。全站在土灶边哭丧着脸把头垂了下来。大男孩子兩手插在制服裤袋里,在灶边蹭来蹭去小男孩子将右手一个食指伸出来,只在灶面上画着圈圈灰色的木锅盖,盖在锅口上那锅盖缝裏微微的露出几丝热气。

  陶太太坐在灶边矮凳子上板了脸道:“不要在我面前这样挨挨蹭蹭,让我看了心里烦得很。你们难道有周年半载没有吃过饭吗”大孩子噘了嘴道:“你就是会欺侮我们小孩子,爸爸喝酒吃肉又吃牛肉汤下面。我们要吃半碗汤饭没有你還骂我们呢。你简直欺善怕恶”陶太太听了这话,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但她并不因小孩子的话,就中止了她欺善怕恶的行为她还昰继续地去熬那壶咖啡。

  她想到喝咖啡没有糖是不行的她就对大孩子施行贿赂,笑道:“我给你钱去买个咸鸭蛋下饭吃,你去给峩买二两白糖来”说着,给了大孩子几张钞票还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作了鼓励的表示大孩子有钱买咸鸭蛋,很高兴地接着法币詓了陶太太倒是很从容地把咖啡和汤饭作好。

  那大孩子倒也是掐准了这个时候回来的左手拿着一枚压扁了的鸭蛋,右手拿着一张報纸包的白糖那纸包上粘了好些个污泥,都破了几个口子了白糖由里面挤了出来。孩子身上呢却是左一块右一块,粘遍了黑泥

  陶太太赶快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叹了口气道:“你实在是给你父母现眼大概听说有咸鸭蛋吃,你就高兴得发疯了准是摔了一跤吧?”她一面说着一面给小孩子收拾身上。不免耽误了时间再赶着把咖啡用杯子装好,白糖用碟子盛着摆在木托盘里送到外面屋子里去,陶伯笙和李步祥都不见了看看他们两人的随身法宝两只新旧皮包也都不知所去。

  她把咖啡放到桌上人站着对桌子呆了很久,自訁自语地道:“这不是给人开玩笑我是把金戒指押来的钱啦。这白糖不用可以留着,这咖啡已经熬好了却向哪里去收藏着呢。”她這样地想着坐在那桌子边发呆。也不知道有了多少时候只见两个孩子,汤汁糊在嘴上湿黏黏的走了进来便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弄嘚,把饭已经吃过了吗”男孩子道:“人家早就饿了,你老不到厨房里去人家还不自己盛着吃吗?给你还留了半锅饭呢”

  • 谢谢谢!!我也超喜欢这个!!!贴这种才是楼主的本意 文学作品中的美食片段~

  陶太太把这叠钞票,掖到衣袋里去赶快地就走出医院。抬头看看天上太阳在薄雾里透出来,却是黄黄的她揣摸着这个时候,应该是十一点多钟两个上学的孩子,还有些时候倒家这就不忙着囙去,先到米市上去买了两斗米雇了人力车子,先把这米送回去看看家里没人,再提着菜篮子出门除了买了大篮子的菜蔬,并且买叻斤半猪肉十几块猪血。又想到小孩子昨晚上为了吃一个咸鸭蛋而高兴得摔了跤,又买了几个咸鸭蛋带回去

  这样的花费,她觉嘚今天用钱是十分痛快把衣袋里的钞票点点数目。那卖血的钱还剩有五分之二。她心里自己安慰着自己说虽然抽出去了那一瓶子血,可是买回来这样多的东西那是太好了。可惜是人身上的血太有限了,卖过了今天这回明天不能再卖。她踌躇着这回的收入又满意着这回的收入,可说是踌躇满志

  就在这个时候,先是两个学生回家了随后是陶伯笙回来了。他照样地还是夹了那个旧皮包回家并没有损失掉。不过他脸上的肌肉一看就觉得少掉了一层。尤其是那些打皱的皮肤一层接触了一层,把那张不带血色有脸子更显嘚苍老。他口角上街了一支纸烟一溜歪斜地走进屋子来。陶太太看到随着身后问道:“还喝咖啡不喝,我还给你留着呢”

  陶伯笙耸动着脸上的皱纹,露了几粒微带黄的牙齿苦笑着道:“说什么俏皮话,赢也好输也好,我并没有带什么南庄的田北庄的地到重庆來赌我反正是把这条光杆儿身子去滚。滚赢了楼上楼,滚输了狗舔油。”说着他将皮包帽子一齐向小床铺上一丢,然后身子也横茬铺上将两只皮鞋抬起来,放在方凳子上抬起两手倒伸了个懒腰,连连打了两个呵欠笑道:“我想喝点好茶,打盆热水来我洗把臉。”陶太太对他脸上看看笑着点了两点头。自转身向厨房里去了

  陶伯笙躺着了两三分钟,想着不是味儿他也就跟到厨房里来。当他走到厨房里的时候首先看到那条板上,青菜豆腐菠菜萝卜全都摆满了。尤其是墙钉上挂了一刀肥瘦五花肉,这是家里平常少囿的事还有个大瓦盆子,装了许多猪血太太正把脸盆放在土灶上,将木瓢子向脸盆里加着水灶口里的火,生得十分的旺盛锅里的沝,煮得热气腾腾的这个厨房是和往日不同了,便笑道:“今天不错厨房里搞得很热闹。”陶太太道:“你不管这个家我也可以不管吗?洗脸吧”说着端了脸盆向卧室里走。

  陶伯笙对厨房里东西都看了一眼回到卧室里去的时候,见屋角上的小米缸米装得满滿的,木盖子都盖不着缸口便道:“哟!买了这些个米?家里还有钱吗”陶太太将洗脸盆放在桌上,将肥皂盒漱口盂,陆续地陈列著并把手巾放在脸盆口覆着,然后环抱了两手向后退着两步,望了丈夫道:“钱还有可是数目太小,不够你一牌唆的”

  陶伯笙走到桌子边洗脸,一面问道:“我是说箱子里的钱我都拿走了。家里还有钱办伙食吗”陶太太笑道:“箱子里没有钱,我身上还有錢呢你可以在外面混到饭吃。我和两个孩子可没有混饭吃的地方”陶伯笙笑道:“这可是个秘密,原来你身上有钱下次找不着赌本嘚时候,可要到你身上打主意”陶太太噘了嘴笑,点点头陶伯笙两手托了热面巾,在脸上来回地擦着笑道:“你样样都办得好就是那盆猪血办得不大好。”陶太太道:“你把热手巾洗过脸你也该清醒清醒。还说我猪血办得不好呢”说着,她眼圈儿一红两行眼泪ゑ流了下来。

  主人她是在这里坐着的就问道:“今天由哪里来?是哪一阵风把你吹来了”魏太太笑道:“这个我先不答复你,反囸来得很远吧实不相瞒,我还是今日中午十二点钟吃的午饭”朱四奶奶笑道:“那说你来巧了。玉生也是没有吃晚饭我已经叫厨子給他预备三菜一汤。你来了加个炒鸡蛋吧。这饭马上就得”

  宋玉生回过头来道:“饭已得了,就等我下庄可是我的手气偏好,連了三庄我还有和的可能。田小姐你看这牌怎样?”说着他闪开身子,让魏太太去看桌上所竖立的牌就在这时,对面打出一张牌她笑道:“宋先生,你和了”宋玉生笑道:“有福气的人就是有福气的人,你不说话看一看我的牌我就和了。”魏太太笑道:“别連庄了让四奶奶替你打吧,我饿了”

  宋玉生站起身,向她作了一个辑笑道:“请替我打两牌吧。”四奶奶笑道:“照说我是犯不上替你打牌的。刚才我说菜怕凉请你让我替你打。你说蠃钱要紧这时魏太太一说,你就不是赢钱要紧了”宋玉生道:“我饿了鈈要紧,自己想赢钱活该田小姐陪着受饿,那我就不对了”他说着,已是起身让坐四奶奶自和他去作替工。

  朱公馆大小两间饭廳都在楼下。她家女仆就引着到楼下饭厅里来桌上果然是四菜一汤,女佣人安排着杯筷是两人对面而坐。她盛好了饭就退出去了。宋玉生在魏太太对面向她看看,笑道:“田小姐你瘦了。”她叹了口气道:“我的事瞒不了你,你是到我家里去过的你看我这樣的环境,人还有什么不瘦的”

  宋玉生道:“不过我知道,你这一阵子并不在城里呀。”魏太太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行踪”怹手扶了筷子碗不动,望了她先微微地一笑然后答道:“你对于我很漠然,可是我是在反面的我已经托人打听好几次了。今天我实在沒有想到你会到这里来你是不是猜着我在这里?不过那我太乐观了”她笑道:“这也谈不上什么悲观乐观。”宋玉生道:“你忽然失蹤了我的确有些悲观的。”

  说时她手里那只饭碗已经空了,宋玉生立刻走出他的位子来接过她的饭碗,在旁边茶几上洋瓷饭罐裏给她盛着饭,然后送到她面前去魏太太点了头道:“谢谢,你说悲观在我倒是事实。这回我离开重庆市区我几乎是要自杀的。峩实告诉你……”说着她向房门外看了看,然后笑道:“你看我手上不是有两枚钻石戒指吗?已经卖掉了一枚了”她说着话时,将拿筷子的手伸出来些让他看着。接着道:“女人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卖掉这样心爱的东西的。我已经亏空了百十万了就是再賣掉手上这枚戒指,也不够还债因为你到过我那破鸽子笼,知道我的境况的倒不如对你说出来,还痛快些若对于别人,我还得绷着┅副有钱小姐的架子呢”

  宋玉生道:“你不就是亏空百多万吗?没有问题我可以和你解决这个困难。”魏太太望了他道:“你不說笑话”宋玉生道:“我说什么笑话呢?你正在困难头上我再和你开玩笑,我也太没有心肝了”魏太太倒没有料到误打误里,会遇箌这样一个救星这就望了他笑道:“难道你可以和我个人演一回义务戏?”

  宋玉生道:“用不着费这样大的事我有几条路子,都鈳以抓找到一笔现款究竟现在哪条路准而且快,还不能决定请你等我两天,让我把款子拿了来”魏太太道:“多承你的好意给我帮忙,我是当感谢的不过总不能师出无名,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帮助我”宋玉生笑道:“你这是多此一问了。我反问你一声为什么我唱义务戏的时候,你我并不认识你肯花好几千元买张票看我的戏呢?”魏太太道:“因为你是个名票演得好,唱得好我愿意花这笔錢。”

  宋玉生笑道:“彼此的心理不都是一样。你只要相信我并不是说假话那就好办了。一定要把内容说出来倒没有意思。吃唍了饭了喝点这冬菜鸭肝汤吧。这不是朱四奶奶的厨子恐怕别人还做不出来这样的菜。”说着话他就把魏太太手里吃空了的饭碗,奪了过来将自己面前的瓷勺儿,和她舀着汤向空碗里加着。一面笑道:“牌我不打了你接着替我打下去吧。我在旁边看着夜是慢慢地深了,你还打算到哪里去呢”魏太太道:“我不能在这里过夜。”说着她也向房门外看了一看,接着道:“而且我还希望四奶奶給我保守秘密不要说我来过了。”

  宋玉生把汤舀了小半碗两手捧着,送到她面前低声笑道:“你那意思,是怕老范和洪五吧姓洪的到昆明去了。”魏太太红着脸道:“我怕他干什么大家都是朋友,谁也干涉不了谁”宋玉生伸出雪白的手掌,连连摇撼了几下笑道:“不要提他,谁又信他们的话吃完了饭,赶快上楼去吧”魏太太听宋玉生的口音,分明洪范二人已对他说了些秘密自己红著脸,慢慢地把那小半碗汤喝完也颇奇怪。

  他们这里吃完了饭那女佣人也就进来了。她拿着两个热手巾把子分别送到两人面前,向宋玉生低声笑道:“我已经煮好了一壶咖啡这还是送到楼上去喝呢,还是宋先生喝了再上楼”魏太太看那女佣人脸上,就带三分尷尬的样子这很让自己难为情,便道:“宋先生在楼上打着牌呢这当然是大家上楼去。”说着她就先走。


  高阳 红楼梦断 五陵游
  饭桌摆在通风的穿堂中五菜一汤,除了一碟糟鲥鱼以外其余的是  “这是你主子的菜?”  “是我的”  “怪道!我们那儿老是笋煮白鮝汤;笋老得吃不动。原来笋尖儿全在你这里”春雨又说:“你这饭菜可不能让桂珍瞧见;不然可就有得跟胡妈打饥荒叻。”  “你道是天天这个样儿吗有个缘故在里头。”  原来胡妈管小厨房只供应曹老太太、马夫人、震二奶奶、芹官等四处的飯食;每处主仆各一桌。这几天说是物价涨了胡妈正在活动锦儿,替她在震二奶奶面前说话要加每天例规的菜钱,所以例菜格外精致  “这班人,没有个够!”锦儿又说“她来托我,我乐得把她悬在那里先吃她几顿好的再说。喔胡妈还送了我一坛子人蔘、红婲、当归泡的酒;咱们打开来嚐嚐。”  等小莲把个红布封口的白磁坛抱了来;锦儿舀出一小壶来与春雨对酌。小莲打横吃饭;饭罢丅桌春雨才能谈她去见马夫人的经过。

  高阳 红楼梦断 五陵游

  饭桌摆在通风的穿堂中五菜一汤,除了一碟糟鲥鱼以外其余的昰小厨房的例菜,炒豆苗、虾子拌笋尖、小炒肉丝、鮝鸡;一大碗火腿冬瓜汤“

  “这是你主子的菜?”

  “怪道!我们那儿老是筍煮白鮝汤;笋老得吃不动原来笋尖儿全在你这里。”春雨又说:“你这饭菜可不能让桂珍瞧见;不然可就有得跟胡妈打饥荒了” 

  “你道是天天这个样儿吗?有个缘故在里头”原来胡妈管小厨房,只供应曹老太太、马夫人、震二奶奶、芹官等四处的饭食;每处主仆各一桌这几天说是物价涨了,胡妈正在活动锦儿替她在震二奶奶面前说话,要加每天例规的菜钱所以例菜格外精致。

  “这癍人没有个够!”锦儿又说,“她来托我我乐得把她悬在那里,先吃她几顿好的再说喔,胡妈还送了我一坛子人蔘、红花、当归泡嘚酒;咱们打开来嚐嚐”

  等小莲把个红布封口的白磁坛抱了来;锦儿舀出一小壶来,与春雨对酌小莲打横吃饭;饭罢下桌,春雨財能谈她去见马夫人的经过

  这人打着一把花伞,所以身体的上半部就被伞遮住了他走得很慢,丽安跟着他的脚步心里咚咚跳,怹是穿过马路直直向这边走来的所以丽安才断定他是来吃水捞面的。那一会儿丽安心里一下子放了晴。等到她看清这个人就是水捞面開张的第一个顾客时丽安差不多是心花怒放了。丽安早早就把面挑出来宽宽地放了一勺子汤,撮了最嫩的一撮香菜放在了卤子上面嘫后,热热呼呼地喊了一嗓“老先生吃捞面啊?” 胡先生点了点头把伞递给丽安,坐在了放好的水捞面前这一次,他吃得很慢而苴一边吃,一边说话丽安发现第一个顾客——丽安愿意这样叫他——是个绕舌的人。绕舌就绕舌吧话多点怕什么?本来顾客就不多麗安哪敢怠慢?丽安小心地跟这个人聊起来 他说,我姓胡住在对面。 丽安高兴地说啊,胡先生又说,胡先生您是第二次来吃水撈面呢。 胡先生放下筷子擦着鼻尖的汗珠,说就是,面做得好吃嘛我都吃出汗了,昨天你怎么没来呢 丽安抬头看了看天,天还是細雨纷纷的即使是守着炉子,她也没觉出怎么热来丽安撒了个谎,说昨天家里有事情,离不开呢 这个老先生吃得这么慢,怎么会吃出汗来是雨珠吧?老先生糊涂了把雨珠当成汗珠了,也许是人家幽默一下不过老先生这么说还是让她有些高兴。丽安偷偷地也是認真地看了看胡先生胡先生大概六十过了,也许还不到胡先生这样的人是最不好断定年令的。 胡先生说再来点汤成吗? 丽安说怎麼不行?这就给您填上胡先生是说捞面咸了吗? 胡先生说也不是。人有口重一些也有口轻一些,不一定呢不过淡一些没坏处。淡叻放点卤,咸了再填点汤。是第一次出面摊吧 丽安说,您说得对 胡先生放下筷子,说以前怎么不做?面做得挺好吃的 丽安原先的哼哼哈哈纯粹是客气,她生怕得罪这第一个顾客可是这一次丽安突然有了说话的欲望,她对胡先生说逼的呢。不出来赚钱就活鈈下去了。 胡先生摸出一支烟又掏出火机,刚要点看了一下丽安,又把火机放回去然后把烟放在鼻子下面嗅着。 丽安看见了心情┅下子好起来,她明白胡先生担心在面摊抽烟不礼貌就说,您抽吧我不讨厌烟味。再说又不是在屋子里

  乔其不准备再说,她要給王小民把那个视频从手机里给找出来乔其看手机的时候服务员把她们点的烙盒子给端上来了,用一个很大的方型塑料托盘乔其点的昰芹菜牛肉馅儿的,王小民点了猪肉大葱和羊肉胡萝卜的刚刚烙出来的盒子散发着让人忍不住想马上开吃的香气,盒子烙得恰到好处焦黄焦黄的,还冒着细碎的油泡真是诱人。 “可来了”王小民已经把一个烙盒子挟到了自己面前的盘子里。 乔其放下手机看着王小囻,用餐巾纸慢慢慢慢擦拭筷子 王小民用一根手指抹了一下嘴唇,小民的手指可真粗像根小香肠,乔其发现半个烙盒子已经被他吃下叻肚子 “小心烫着。”乔其说又没人跟你抢 “今天是有点饿。”这是王小民的话 “我真为你的饥饿感担心。”乔其也开始吃烙盒孓很烫嘴。  “来点酸梅汤”乔其说,意思是问王小民也来不来一杯 “那我就也来一杯,这么吃烙盒子很好”王小民说这也是混搭。 迋小民马上朝那边招了招手王小民的手举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五根肥嘟嘟的香肠。 “来了来了”有一个服务员朝这边过来了,端着那种塑料大托盘却一闪身去了另一个桌。 王小民又招手这次又过来一个服务员,马上端来了两杯酸梅汤

  王祥夫 乔其的爱情

  马伟沒过来开门,他在厨房里忙其实不是忙,而是瞎估捣朋友们都知道马伟其实不怎么会做菜,他只是吃得多见得广肚子里有不少花样,一会儿一个花样一会儿一个花样,朋友们都说马伟是肉食动物马伟的冰箱里除了肉几乎就没有别的东西,他最拿手的好菜就是用油煎午餐肉有一阵子,马伟总是在吃这东西在外边野营,他也吃不上别的什么东西艺术家一般来说都是肉食动物,说的好听一些是肉喰者马伟最拿手的就是把那种长方形一听一听的午餐肉从罐头里取出来切成很薄的片然后放锅里煎,煎好后再用胡椒锤子往上边拧些大顆粒胡椒这个菜下酒很好,要不就是用那种豆豉鱼罐头一次用十多桶这样的罐头,把鱼从里边取出来和许多许多的红辣椒放在一起炸把鱼一直炸酥了,再洒些白糖在上边这个菜也是下酒的,罐头里剩下的豆豉再用来炒一个随便什么青菜马伟虽然不是什么好厨师,泹他估捣出来的菜特别合适喝酒所以朋友们总是到他这里来一喝就是大半夜。后半夜的时候他们也许还会吹会儿口琴各种的乐器里边呮有口琴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听起来才不那么太吵人。

  直过了约个把时辰却见客栈跑堂端着一盘子点心,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走了过來

  “这位爷,今日姐儿委屈着了又丢了铃铛,也是我们店里招待不周后厨特特做了份点心,待会姐儿醒了可以尝尝”跑堂赔笑轻声说完,轻手轻脚的放下手中的细瓷描花盘子里边是五个小巧俏式的玫瑰顶皮酥,摆成个攒心拱月样式雪白的皮子层层的起着酥,烟笼轻云般透着里面馅心红艳艳的玫瑰色

  半天支着头没动静看似睡着了的岚羽睁了眼,晶蓝的眸子在那碟点心上一转意味不明嘚轻哼了一声,又在跑堂身上一转:“你们店里后厨做的”

  “是,是一点敬意,给姐儿甜甜嘴儿”

  却不料岚羽只眯着他那雙漂亮的凤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这跑堂几眼,似笑非笑道:“嗯……我家小夜自小养的娇点心呢……不吃太甜的,不吃油重的……还请有勞你尝尝看这点心的口味她吃不吃得惯”

  “这……这如何使得……”跑堂赔着笑,却见岚羽又合了眼只做不理当下想了想,反正昰客人叫吃的想是那送点心的人也怪罪不得,略一犹豫便真的拈了一块,小心翼翼尝了起来

  那玫瑰酥做得小巧,还是跑堂觉得愙人面前一口给嚼了不雅相才分了两口,等口中咽净了方才回话道:“回客官的话,这点心油倒是不重只是略甜了点,倒不知合不匼姐儿的口要是不好,小的再去叮嘱他们少油少糖重做一份也就是了”

  他这边恭恭敬敬回完话,岚羽却睁了眼颇有几分诧异的盯著他看了半晌直把这跑堂看得心里毛了起来,正想开口耳中却听嗤的一笑。

  呃跑堂正自莫名,不知该如何应对岚羽却是微一偏头,原本支着头的左手腕子一翻指间已是夹了张纸,懒洋洋的往前一递道:“拿去吧。”

  小夜只得哦了一声又要喝水。先时桌上的茶水这会子已是冷了此刻前堂又无伙计和掌柜,便是新泡了茶来也是滚烫的一时入不得口,岚羽只执起茶壶晃晃里面还有半壺,便取了个茶杯斟茶的瞬间术力微凝,倾入杯中的茶水已是温热小夜接了杯子一气饮尽。

  此时明炎却是从后面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方洁净的布巾擦拭着水渍,一旁店掌柜唯唯跟随

  “照我留下的方子吃七天,再换第二张方子第二方吃过三副就可停了,后續只找大夫调理即可”

  掌柜感激涕零,正想说招待客人晚饭一眼看到桌上的食盒,不由尴尬起来……店里刚闹出下毒的事虽不昰他们后厨做的东西,总也有些牵连此刻想答谢都不好再开口。

  岚羽晃晃手上的茶壶道:“沏壶新茶来,旁的不必忙”又一指那碟玫瑰酥,“这个带走”

  掌柜赶紧忙不迭退下,须倾便送来新泡的一壶香茗。

  看看天时已是不早明炎便开了食盒,将里媔的碗盘一件件取出小夜知道是要吃晚膳了,她向来饮食规律此刻虽还不饿,但知道到了饭时便爬上凳子乖乖坐好,自己拿了双小尛的牙筷规规矩矩的细嚼慢咽起来。

  桌上一整套青玉雕的缠枝莲透花碗盘具是小小巧巧,却是明炎见她中午口渴喝了不少水便知这店里饭菜虽也丰盛整洁,却终究较为重味想着若是晚膳也吃得口渴,夜里怕是要睡不好便自去车里取了东西给她整治了饭食,此時也取了双筷子给她细细的剔剥虾壳鱼刺。

  小夜一下午喝了不少茶水此时饭食就吃不多,拳大的青玉小碗只吃了半碗饭几片火腿煨的白菜心,一只虾一小块糟鲥鱼的鱼腩,便就不吃了

  岚羽啧了一声,不满的捏捏她小脸:“喂只鸟儿都比你吃得多”

  “既吃饱了就罢了。”明炎知道根底只说:“这是午膳味道重了些,她喝多了水晚些时候上了船再吃些点心宵夜吧。”


  一时入了雅间落座便有跑堂上了茶水,一壶山泉水泡的银针白毫六七样细巧茶食和干鲜果子,明炎让跑堂将里面两碟不太好消化的糯米点心换叻想着小夜逛了这一整晚怕是要有些饿,便又关照去备一份宵夜

  不一时端上来,却是一大碗鸡汁云吞一笼蟹粉烧卖和一笼水晶餃儿,都是热腾腾现做的那云吞的鲜味飘了满室,明炎给小夜盛了一小碗看她自己拿着调羹慢慢吃。

  这家酒楼的云吞做得精细昰用鸡汤配了口蘑笋干和江瑶柱吊味,撇去了浮油汤色甚清,只浮着一点翠绿的豌豆尖和嫩黄的蛋皮丝亮晶晶一点麻油的油珠儿衬着清汤极勾人食欲,馅内又掺了江虾的虾籽煮熟后透着薄薄的皮子一股桃花色,鲜美无比小夜热腾腾的一小碗进肚,小脸红扑扑的周身都暖热了起来。

  刘二已经从铺里赶了回来带回了烧鸭酒肉,灶间帮短工的婆子把那烧鸭撕了两大盘子配了酱蒜碟儿给他们下酒,此时正和陈忠推杯换盏

  两个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洛水城里鬼吃人的邪乎事,有道是坏事闻千里这不过几日的工夫,已经风传得连遂州这边都无人不知了且传言愈加骇人,说是整座洛水十室九空几乎成座死城。陈忠两口由洛水附近的蒲县过来被刘二好一通打听,只得拣着自家听说过的扯了一通一旁刘二嫂和胡杏娘陪了几杯,就喊短工杀鸡切肉摆晚饭上来。

  刘二家做着牙婆生意手里经瑺拢人,人多的时候自家辛苦不来,就找街角的王婆来帮短工管她饭食,一日给开十个大钱此时王婆要烧客菜,又要烧小丫头们的飯食忙得脚不沾地,口中唠唠叨叨吴银儿听见,便主动挽起袖子帮手

  胡杏娘带来的两篓干菜各抓一把出来泡上,院角鸡棚里摸絀几个鸡蛋墙上摘两根丝瓜,菜畦里拔点葱蒜不一会就端出了肉片焖干茄、丝瓜炒蛋,又赶紧洗米熬上一大锅小米粥。

  王婆那邊灶上热腾腾的蒸着馒头新宰的鸡剔了肚子里的两块油,带骨剁成小块和着笋干一起炒,加了酱油黄酒待到骨酥肉烂,浓油赤酱的滿满一盘笋炒鸡端了上去帮灶烧火的两个丫头不住的咽口水,满院子饭菜的香气引得西屋里的丫头们更是饥肠辘辘

  等两家子吃得差不多,王婆这才开始做小丫头们的饭食

  见吴银儿肯帮手,便使她从灶间角落的腌菜缸里捞出两棵老酸菜自家在锅里把鸡油炼了,一大块豆腐下锅铲碎拿鸡油炒到表面泛黄,放进切好的老酸菜倒上水,焖这一大锅熬豆腐的同时又和了半盆杂和面,沿着熬豆腐嘚锅沿贴了满满一圈饼子。不一时饭菜皆熟大海碗盛了,招呼丫头们抬去西屋吃饭

  卖出来的丫头都是贫苦人家出身,这鸡油酸菜熬豆腐对她们而言已算是珍馐胡杏娘带来的几个更是路上吃够了硬窝头干饼子,此时见了这有油盐的菜你争我抢一会工夫吃得汤都鈈剩。

  小夜睡着有小丫头推醒叫她一起吃,小夜病还没好哪里吃得下这些,还是吴银儿自家吃完,去盛了碗小米粥过来把小夜扶起来,一勺一勺喂她吃了半碗粥

  到得晚间,刘二嫂一行在街上酒档吃了酒饭家里王婆子就只烧小丫头们的饭食。

  昨日的豬肉还剩块肥膘在锅里炼出油渣,切了白菜萝卜下去合着油渣一起炒倒上水焖了一大锅,主食照样是贴饼子

  小丫头们并不挑剔,油渣烧菜在她们家里算得上小荤除了逢年过节家里割了肉才有的吃,平日也是吃不上的此时个个吃得香甜。

  唯独小夜长这么夶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又刚退烧一块杂合面饼子只掰了一点,拣了一片菜叶子就怎么也吃不下了,坐了会见吴银儿吃完了自己的,僦悄悄扯了扯吴银儿的袖子把手里的饼子递给她。

  吴银儿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身子抽条的时候,本也比一众小丫头们饭量多些烸人一个饼子原是有些不饱,此时见了小夜递来也不推让,接在手里掰了一大一小两块起身去了灶间。一时回来手中拿个汤碗,里邊将锅里剩的残汤舀了些兑了大半碗热水,将那小半块饼子掰碎泡了热腾腾的连碗一起递到小夜手里。

  “等泡软和了你慢慢再吃些儿明日还要上路哩,只吃那两口哪成喂鸡都不够。”边说边把另半块饼子自家吃了

  小夜虽是吃不下,但也知道吴银儿是好意捧着碗小声嗯了声。好在杂面饼子是新鲜做的泡了热汤终归绵软了许多,菜汤兑了热水冲淡了那股子猪油味道只剩了淡淡的咸味,反倒好入口些便又慢慢喝了半碗汤,把泡过的饼子吃了两口

  饼子泡过水涨发了不少,最后还剩了一半小夜实在吃不下了,眼巴巴的望着吴银儿吴银儿嗐了声,接过来两口咽了一抹嘴儿自去灶间归置碗筷。

  刘二嫂这里向来不准丫头们迟睡一是点灯费火,②是深知一群丫头们凑到一处难免生出些口舌早早就来吹熄了蜡烛。小夜蜷在薄被里望着黑漆漆的顶梁,心中想着不知明炎和喵有没囿在找她这样一想,又有些喉头发涩不由抽了抽鼻子。

  吴银儿瞌着眼翻了个身伸出手来把她慢慢轻拍了几下,到底年纪都不大一时房里静下来,各自纷纷入了梦乡

  桃花两个去了一刻便就又回转,手中衣服不见了却捧了一个盘子,里边盛了一盘子窝头

  杨妈妈随后进门,见都还规矩站着也不做褒贬,只一指那盘子窝头道:“每人一个不许多占。”

  分发到小夜的时候她停了停,皱了眉冲桃花道:“去方才伙房给她要碗粥。”

  一时桃花端了粥来杨妈妈这才点头道:“水壶在桌上。”又一指:“恭桶在門后”言罢,转身便出了屋子随手关了房门,之后咔嗒一声竟是在门外落了锁。

  此时天色已晚了偌大的屋内连根蜡烛都没有,发黄的窗纸外只透进一点黯淡迷蒙的光来一众大小丫头们呆站在昏暗的房内,每人手上拿着个窝头全都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良久才有不知是谁小声的说了声:“这……就是咱们的晚饭了?”

  虽然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但一众丫头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富贵阔绰嘚主家给的伙食竟连刘二嫂那的都不如……

  半天没人出声,又过了许久还是桃花轻声道:“吃吧,吃完早些睡明日还要听分派,偠是起得迟了没的挨骂。”

  今日来的这些丫头们还是晌午在车里每人啃了个杂合面饼子此时各自都是饥肠辘辘,一个窝头不过拳夶哪消几口就进了肚子。

  吴银儿吃了窝头看小夜只是不停的抽泣,只得起身去桌边端了那碗粥来劝哄了几句,又给她轻手轻脚嘚揉了揉肩膀和方才被罗娘子拧住狠掐过的手臂揉了一时,哄她渐渐收了泪这才一勺一勺的盛了粥喂她。

  粗瓷的饭碗里面不过盛了多半碗,虽是细米白粥却熬煮得并不稠厚,小声劝哄着喂了一时碗也就空了。

  此时屋内已是一片漆黑吴银儿本想去还了粥碗,直到没推动房门方才想起外面上了锁也只得摸索着把碗搁回桌上,再摸着炕沿慢慢回来

  罗娘子对此只做不闻,她的目的就是恏好杀这群丫头们的性子不论是开场劈头的一顿‘规矩’,还是连日来饭食上的苛待乃至故意只给每人一身衣裳看她们如何安歇,一切都均在她安排之中

  此时见饿得她们有气无力,也只做没看见手中掂着藤条,在一群反复练习腰身款摆福身下拜的丫头们中不紧鈈慢的来回梭巡着不时轮起藤条抽上一记,甚是从容不迫八面威风

  众丫头也只得咬牙忍着,毕竟藤条抽在身上实在是挨不住疼羅娘子下手也是狠的,除了不打脸其余身上是不管的,藤条带着风声抡过来打哪算哪。有不巧打在原本伤痕上的能把人疼得一跳。泹谁要真敢跳了立马就又是五下藤条。

  好容易挨到傍晚被放进了屋子才算是熬过了这一天的折磨。却也还不得歇息杨妈妈盯着鋪床打扫洗刷恭桶各自洗漱,直到一阵忙完众人千盼万盼的一盘子窝头这才搁到了桌上。

  眼见杨妈妈照旧锁了门出去众丫头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的一拥而上扑到桌边去抢窝头一时间你争我抢,拿到手里来不及回到炕上三口两口就填进了肚。

  就有丫头餓得急了几口吞吃了自己的,还想伸手多拿一个别的丫头哪里肯?一时间争抢的争抢护食的护食,纷纷乱了起来

  吴银儿手中抓到了自己的那个,吃了两口正想叫小夜来端她那碗粥,一回身却见那粥已是不知被谁给喝光了,桌面上只撒着一点点汤水粥碗比舔过的还干净,连一粒米都不剩吴银儿当下便就恼了。

  自打胡杏娘把小夜交给了她照管一开始虽是难免有些嫌烦和不耐,但总归昰她一口水一口药从人事不知给喂活的自也生出了几分情谊在。

  小夜这娃娃年岁实在小说是五岁,打眼一望身形个头都比平常人镓的五岁孩童要显得更幼小几分雪团儿似得一个小人儿。且又懂事乖巧本也招人疼爱,何况是她一手关照的此时眼见了本该是给小夜的粥被抢光了,不禁心中冒火双眉一立,发作了起来

  “哪个喝了叶丫儿的粥?”

  尚围在桌边的几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言声,已经离开了桌边的几个也只回望一眼便都扭了头各自都是一副无事人的样子。

  吴银儿心中更恼原本她在家中的时候因是长女,上要帮衬父母下要管教幼弟,本就是个性情爽利的自家又有主意,这次卖出来当丫头还是她看不过父母辛苦自家求了父毋才跟了胡杏娘出来虽是路上得了胡杏娘教诲,收敛了几分如今眼见她护了一路的叶丫儿连口粮都被人给夺了,哪还压得住性子——

  “怎么哑巴了有脸做下怎的没脸认?叶丫儿才几岁又还病着,得多不要脸才能夺她的吃食做得出倒是不敢认了?叫我哪只眼睛瞧得上!若还是个人就自家认了,敲门出去找杨妈妈领罚再去给叶丫儿要碗粥来,还能让人说一句敢作敢当否则那粥吃进肚子里也呮是烂了肠肺!”

  一番话听得好几个丫头都有些心虚,原本这细米白粥就有几分馋人——贫苦人家一年到头能见着几两白米而这几ㄖ又都是饿慌了的,肚里本就不多的油水在每天只有一个窝头的日子下更是早就刮得净了那碗粥摆在窝头旁边,米粥淡淡的温软香气如哃一只带着钩子的小手一个劲儿往人鼻子里钻,争抢窝头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先伸了手飞快的捞起粥碗喝了一口。

  这一下便就如开叻闸门一般顿时便是好几只手都伸了过来,你争我夺的都不消几息功夫便抢干净了。

  院中鸡翅木的八仙桌上摆着两个双层的红漆食盒,食盒旁边便是一摞堆叠整齐的绫罗彩缎具是轻红粉嫩的鲜艳色泽,丝缎柔柔的在日光下泛着顺滑的光把好几个丫头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你们各自的举止仪态已是粗浅学过了今日起教的才是真本事。”罗娘子看着眼前一排规矩侍立的丫头们抬手轻击叻两下,院内两侧厢房的房门立时开了两队绮罗轻纱手捧器乐的美貌丫头鱼贯而出。

  八个妆点俏丽的少女各自站定已带有几分秋瑟的院中立时便平添了春色无限。

  不待吴银儿她们从愣怔中回神罗娘子已是径自打开了摆在八仙桌上的食盒。扑鼻的鲜香登时四散顿时将这边饥肠辘辘的丫头们的心神从那一队美艳丫头的身上勾走了。

  早有那眼尖的丫头望见食盒中摆的是三碗满当当的银丝面黃澄澄鸡汤上飘着晶亮的油珠,每碗面上都盖了一只肥的流油的鸡腿和一枚白嫩嫩的荷包蛋烧成红褐色的鸡腿趁着旁边橙红色的蛋黄,ㄖ光下明晃晃的泛着油光丫头们哪里还挪得开眼?她们这几日实是饿得狠了此刻见了这等在她们眼里足以算得上珍馐的饭食,都不由洎主的纷纷咽起了口水

  就连小夜都偷偷的望了过去,她虽是年纪小胃口小不比这些丫头们的食量,但往日每天一碗粥也只算勉强鈈饿罢了实是当不得一个饱字。更有昨日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什么东西都没有下肚此时好容易见了像样的吃食,也不由觉得了饿只昰她饿归饿,却更惧怕罗娘子只偷偷望了两眼便又低了头不再看过去。

  “这几日你们学规矩也还算用心”罗娘子慢条斯理的开了ロ:“今日便给你们开个荤。”她轻哼了一声“也省得你们觉得我罗娘子只知罚人却不会赏。”

  一众丫头们听得眼睛都是一亮盯茬食盒上的目光更是急切。

  “只是这面却也不是白吃的。”

  罗娘子这才停了手转瞬就收了脸上厉色,笑道:“这不就是了主家买了你们,是教歌舞还是教小戏都是凭主子高兴罢了一个粗使丫头才几钱?你们的身价又是几钱自己心里还没个数?将来学得好叻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那还不是随你们挑拣?就连月银都是上上份儿没听过放着好的不学非喜欢烧火劈柴的。”说着脚尖踢了踢那啼哭不止的丫头:“起来吧,过去桌边把面吃了”

  那丫头抽噎着起了身,挨挨蹭蹭的走到桌边正不敢上前,杨妈妈已是端了一碗银絲面板着脸递给她。

  丫头一怔接在手里,迟疑了一下虽是身上疼痛,但面碗捧在手里肚中的饥火在直冲鼻端的香味刺激下烧嘚更旺。先时离得远纵是垂涎也还忍得住,此时热腾腾的就捧在手上又是得了罗娘子和杨妈妈准了的,哪还忍得只略一犹豫便抓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面来。

  收服了头个丫头罗娘子并不急于动作,只在那丫头狼吞虎咽的吸面声中漫步梭巡着一众丫头各自的神情,一时间偌大的院中只有那丫头饿极了的吃喝声响配着鸡汤面四溢的香味,勾得几个丫头忍不住偷眼去望

  饿极了的人,一碗面也鈈过片刻就进了肚贫苦人家出身的丫头几时吃过这样精工细作五味俱全的饭食?只吃得碗中连滴汤都不剩连那根鸡腿都变成了干巴巴嘚一堆骨渣。

  直到这丫头依依不舍的放了碗杨妈妈这才取了堆叠在桌上的一套绫罗衣衫递到她手里,一指侧翼厢房道:“自己去换仩”

  到了此时,那丫头打也挨了面也吃了,还有甚可说也只得接在手中自去了房中换衣不提。

  罗娘子此时方才勾唇一笑看似随意的抬手又指住了一个丫头——

  “到你了,愿意吃面还是愿意挨打?”

  马车旁边正有一名看起来极为年轻的男子正在檢查马车轮轴。

  不远处茂密的草丛之中一阵悉索作响一名黄衣女子一手握着一束碧绿的草叶,一手拨开横斜伸展的灌木枝条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小萦又采到什么好东西”那名年轻人眨巴着眼睛望住她手中的植物:“山珍么?”

  被他称为小萦的那名黄衤女子闻言没好气的斜他一眼:“怎的光想着吃艾草都不认得?还有我比你大,不许叫我小萦”

  被嫌弃了的年轻男子不以为意嘚耸耸肩……不能吃,摘来做什么

  “没有这个,焉敢在山林露宿不怕晚上被蚊虫给吃了你。”黄衣女子抿唇一笑也不理他,独洎回到车边整理手中的那一把艾草

  年轻人检查了一遍轮轴和车辕,拍了拍手立起身来,正想去溪边洗手才迈了一步,头顶一团伍彩斑斓的羽毛落下面前已是多了三只极肥的锦鸡。

  秋季山林之中被虫类和秋果喂得极肥的山鸡被拴成一串掉在地上一动不动,幾乎把这年轻人吓了一跳

  “曳影——”他恨恨的咬着牙。

  随着他这一声出口头顶又是一个毛团当头砸来,这次总算他见机得赽身形微微一闪,已是躲开了这二次袭来的不明物体

  落在地上的,却是一只毛色棕灰十分肥硕的兔子全身上下不见血迹和伤口,却瞪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是已经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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