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39,半年前下岗四处奔波的意思也没有找到工作现在有人介绍我妈去酒店赚外快这可以接受吗

《与你到世界尽头\顽石与烈女》作者:容光(完结+番外)
查看数: 576811|
评论数: 28|
《与你到世界尽头\顽石与烈女》作者:容光(完结+番外)
晋江VIP 完结+番外
总下载数:9 非V章节总点击数:855832   总书评数:17933 当前被收藏数:12962 文章积分:316,146,816
本文又名:《知是清晨来》。
他顽固如石,她烈性如火,
却偏偏从灵魂到身体,无不契合。
战地记者 vs 摄影疯子。
男主日天日地,女主男友力max,
本文又名《战地乱搞二三事》。
祝清晨25岁这年,事业爱情全见了鬼。
好不容易跑去国外散个心,还遇到炮火突袭。
相机镜头里闯入一名不速之客。
那男人浑身是血,用身体护住了当地孩子,自己却倒在血泊之中。
她爱上他,就在那一刻。
刀山火海,绝地险境,
哪怕十八层地狱,我也与你同行。
战地记者 vs 摄影疯子,顽石与烈女,灵魂和身体的契合。
微博:容光十分小清新。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清晨,薛定 ┃ 配角:苏政钦,乔恺,乔羽 ┃ 其它:容光小说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正在连载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273381字
=====================================
作者完结文
《全世界最好的你》《盛世千金》《我的男人》《这事儿我说了算》《反正都要在一起》
《当我梦见你》《亲爱的等等我》《最佳贱偶》《我的男人》《奸妃成长手册》《宫女上位手册》
=====================================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1:02 编辑
《他来时黎明忽至\与你到世界尽头》作者:容光
作者:容光
总下载数:0 非V章节总点击数:0   总书评数:0 当前被收藏数:8 文章积分:5,519,994&&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3:33 编辑
  第一章
  自打童艳阳出了国,电话就总在大清早打来。
  枕头底下,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
  祝清晨掐了好几次,最后认命,将手机摸进被窝。
  几秒钟后,她倏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仿佛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渣,浑身发冷。
  手机那端的人还在喂个不停,她已然挂断电话,踹开被子,踉跄下地,圾上拖鞋头不梳脸不洗就推门而出。
  楼下有家报亭,老板看她百米冲刺般从楼道里飞奔而出,跟个悍匪似的夺过书摊上某本知名摄影杂志,气息不稳地哗啦啦翻起页来,胸口大起大落。
  直到终于翻到某一页,动作才戛然而止,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站在那。
  老板没吱声,想问她买书吗,但见她表情不太对劲,没敢开口。
  她很快将杂志抛下,扭头走了。
  站在太阳底下拨通苏政钦的电话,祝清晨劈头盖脸问了句:“你还要脸吗?”
  那头的人并不吃惊,似乎早有预料会迎来这番质询,开口便是,“清晨,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
  “冷静?苏政钦,你一声不吭把我的作品拿去发表,署上你自己的名字,你他妈觉得我现在还知道冷静两个字怎么写?”
  “我还有五分钟就到你小区了,你等我面谈。”
  那五分钟对于祝清晨来说格外漫长。
  深秋微凉,她只着睡裙,死死攥着手机立在太阳底下,脑中一片混沌。
  半月前她才刚从藏区回来,晒伤的皮肤尚未痊愈,鼻尖仍在脱皮,相机里上千张照片还未导出来,至今仍放在苏政钦那由他做所谓的“初次筛选”。
  他俩从大三那会儿就好上了,学摄影做摄影,到如今将近五年。
  而在十来分钟前,她接到好友童艳阳的来电。
  “清晨,你快别睡了!赶紧去看今早刚出的这期《Mosaic》,那上面的入藏专题不是你拍的吗?怎么署的是苏政钦的名?”
  她站在楼道前,萧瑟秋风带来的寒意与融融日光蒸出的暖气混在一块,叫人分不清到底是冷还是暖。
  五分钟后,白色托儿车如约而至。
  苏政钦穿白衬衣,黑西裤,清爽干净一如昨昔。
  他快步走来,神情凝重,一把握住她的手,依然向她要了五分钟说清事情始末。
  毕业三年了,她有灵气,然怀才不遇;他模样好,但摄影技术平平。
  这年头摄影师不计其数,真正能成名的却寥寥无几。
  两人至今仍在四处奔波,拍照片给众多杂志供稿,替人拍写真赚外快,毫无前途。
  三个月前,祝清晨选择深入藏区拍摄一组图片,心无旁骛地记录旅途中的一切。
  而苏政钦第一眼看到那些照片,大为震撼,可转念就想起在她入藏期间,他与几家摄影杂志见面时的谈话内容。
  “这年头什么圈子都不好混,甭管写文圈子还是摄影圈子,都得有话题有噱头,才能红起来。”
  “你以为现在当红那几位,真是个个都有什么出类拔萃万里挑一的好本事?”
  “炒作吧。你模样生得挺好,咱们包装包装,上一批拿得出手的好作品,找些媒体啊营销号什么的,砸点钱把名气弄起来。”
  “现在的小姑娘不都好这一口吗?那几个出书的当红炸子鸡,年入上百万,名利双收。你瞧瞧,要是你愿意,咱们也能办这事。你不比他们差在哪。”
  那倨傲的大老板,吐着烟圈,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坐在对面。
  将烟头杵在玻璃缸里,他似笑非笑道:“当然,首先这第一次的作品,我不管你是找枪手也好,自个儿花心思也好,必须拿得出手。”
  他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拿出来的作品都称不上拿得出手。
  就在他几乎认定自己资质平庸,走不了这条路时,祝清晨的几千张原稿及时赶到。只一眼,他就知道改变命运的机会终于来了。
  “你说我利欲熏心也好,说我不择手段也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苏政钦背光而立,融融日光打在肩头发梢,却照不亮她熟悉的那张面目。
  他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清晨,我们都这样没头没尾干了好几年了,一点头绪都摸不着。那些公司都说了,做摄影的遍地都是,一棵树砸下来,死的十个人里少说三五个都是干这行的。我们还要浪费人生到多少岁?你有才华,没人赏识也是空事,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一把?”
  “我们将来会结婚,会过一辈子,很多事情都不再分个彼此,署名是谁真的重要吗?你不也希望你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吗?现在这样不是很好?我——”
  苏政钦了解她的脾气,所以说得又急又快,恨不能把一颗心掏出来摆在她面前。
  可祝清晨望着他,耳边嗡嗡作响。
  她伸手,一巴掌干脆利落打断他的话。
  “你到底是想帮我,还是为了帮你自己?”
  他张着嘴,没说出话来。
  她看他片刻,扔下一句:“苏政钦,你想出名,也得先问过我愿不愿意当你的枪手。”
  祝清晨的震怒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不甘心与难以置信。
  学生时代的感情总是来得更纯粹,她以为她爱的人一直是当年树下捧杯奶茶满头杏花的干净少年,结果到头来世俗染指了真心,名利蒙住了眼睛,他也跌入红尘不再纯粹。
  可怕的是,这世道原本就不够纯粹,与如今的苏政钦不谋而合。
  所以他红了。
  那期杂志花了大篇幅展览“他”的作品,纸媒电媒铺天盖地都是这位“高颜值天才摄影师”。就连知名摄影家也评论他的作品:充满灵气,视角独特,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一夕之间,他有了微博,好几十万粉丝凭空诞生。
  祝清晨等了三天,并没有等来苏政钦的道歉和妥协,只看见新的消息报道说,他在名利双收的同时,成为了《Mosaic》的签约摄影师。
  国内最知名摄影公司,杂志在国际上都小有名气。
  她没等来他的妥协,倒是等来了几条长长的信息。
  苏政钦一一细数他这样做的好处,甚至将未来两人孩子的教育水平都扯了出来。
  显然,他并不打算妥协,反而在等待她的妥协。
  祝清晨回复:我给你三天时间。
  七十二个小时是最后底限。
  可苏政钦的短信来得更猛了,到最后几乎带了怒意指责她“不懂事”,“不谙人情世故”。
  第四天早上,祝清晨将苏政钦的几条信息完完整整截图发上网,连马赛克都没打一个。
  微博炸开了锅。
  不过这锅炸得很有水平。
  Mosaic的大老板一看,乐了,拍拍神色黯然的苏政钦,“你女朋友很有头脑啊。这时候媒体一边倒地夸你还不成,没有话题没有舆论是站不住脚的,要让人对你印象深刻,好的坏的都得一次到位。我还正盘算着找人写点什么黑黑你,这不,她就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视角。”
  苏政钦一脸错愕,结果看他拨通内线电话,让人撸袖子干活了。
  一头是孤军奋战的祝清晨,一头是掌控舆论走向的Mosaic,和忽然间吸粉无数的高颜值男神摄影师,力量悬殊大到这根本不是一场仗。
  “这截图要不是伪造的,直播吃榴莲壳。”
  “我要信了这女的是老苏女朋友,我就是我爸爸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人红是非多。”
  一句“人红是非多”似乎很万能,一切不论真实还是虚假的传言都能不攻自破。
  因此,她且发她的,他且红他的。
  并且,更红。
  童艳阳正在欧洲出差,没能及时赶回来,顶着时差每晚刷微博,气得半死。于是祝清晨每天早上都会被她call醒。
  “这种男人还不分?留着过年吗?”
  “不是我说,当年我就让你别跟他别跟他,你非得跟。要钱没有还他妈良心都被狗吃了,除了多了根把,你说说他还有什么用?”
  “把他蹬了!我跟你说我前几天在法国这看见一好东西,一手掌控不了的超仿真女性电动按摩仪,已经给你买下来了,回头拿给你,保管比他好用!”
  祝清晨沉默了好几秒,才想明白【一手掌控不了的超仿真女性电动按摩仪】是何物。
  最后,童艳阳不再插科打诨,慢慢地问了句:“打官司吗?”
  下一句:“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充沛的日光从窗帘缝隙挤进一缕,在棕红木地板上摇曳生姿。
  真刺眼。
  祝清晨低头,看见无名指上已有些褪色的戒指。毕业那年他揣着它踏上礼堂的舞台,在她的拨须仪式后单膝跪地,亲手替她戴上,轰动整个礼堂。
  虽然她并没有和他冲动结婚,但这些年来,她也以为他们会顺理成章走下去。
  揉揉鼻梁,没来得及答话,另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看了眼屏幕,是她妈打来的。
  “先不跟你说了,我妈找我。”祝清晨挂了电话,没由来松口气,晚一点吧,再晚一点做决定。
  却没想到母亲姜瑜一通电话打过来,天又变了。
  祝清晨的老家在沧县,与市区紧挨着,驾车只要两个钟头。接到那通电话后,她紧赶慢赶回了沧县,直奔二姨家。
  母亲抹着眼泪坐在沙发上哭个不停,脸埋在指缝间,看不真切。
  她鞋也没换,大步流星冲上前去,一把拿开母亲的手……
  果不其然,满脸伤痕。
  她浑身发抖握住母亲的手腕,一掀衣袖,又看见无数大大小小的青紫淤伤,新旧都有。
  浑身血液都忘脑门里冲。
  二姨抹着泪,“你爸真不是个人,堂而皇之带着那女人往家里住,还把你妈打一顿,撵了出来。”
  姜瑜只顾着哭,见到女儿,情绪更泛滥,眼泪没个完。
  祝清晨立在那里,要费尽全身力气咬紧牙关才克制住自己,慢慢地问出一句:“这婚,你还不离?”
  姜瑜抬头,哭着嚷嚷:“离什么离?离了就遂了他的意了,我不离!打死我也不离!”
  她声音高亢,情绪激动,和从前每一次,别无二致。
  祝山海家暴她二十来年,她却宁死不离婚。
  就好像心脏破了个洞,风呼呼往里灌。
  祝清晨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一字一句说:“他打你多少年了?从我记事起。他在外面玩过多少女人了?我双手加起来都数不清。他往家里拿过一分钱没?养女人的钱还是管你要的。这么多年他在家过过几次年?三次里还有两次是和别的女人吵架了被赶回来。那年冬天你加班,他半夜回来敲门不止,我还在上初中,因为害怕去得迟了点,他把我拎起来就是七八个耳光,邻居报警,他当人面乐呵呵说小孩子胡言乱语你也信。高中毕业,你出差去了,他为了要钱跑我毕业典礼上揍我一顿拿走了你给我的生活费。这些,你都记得吗?”
  “你不清醒,你愿意拖着被他打,你想想我成吗?我三天两头往沧县跑,每回回来你都这样满身是伤。你是我妈啊。我能不心疼你吗?可是多少年了?二十来年了!再强大的心也禁不起这种痛法。妈,算我求你,离婚吧。再这么下去,不光你像个精神病,我也快得精神病了——”
  话音未落,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脸上。
  祝清晨戛然而止,定定地站在那,察觉不到痛,但觉耳边嗡嗡作响。
  姜瑜问她:“你说谁精神病?你再说一遍试试?”
  声音凄厉,尖锐刺耳。
  祝清晨慢慢地看她一眼,只觉得累。
  “我。我是精神病。”
  她这样说着,拎起包,顶着一脸五指印对一旁的人说:“二姨,我妈暂时就拜托您了。”
  转身,扭头就走了。
  这世界。
  真他妈玄幻。
  作者有话要说:  .
  阔别四月,我回来了。
  新文尝试了新题材,不算糙汉文,但也蛮特别。
  还是老规矩送福利,前三章都送三百个红包,长评长期送实体签名书共五本。
  想说的话很多,在这里也难以说尽,
  姑且感谢一路相伴的老朋友,也挥着小手欢迎新朋友。
  大家也跟我挥挥小手多多留言哇?
  容哥:第一次见面,大家一句话跟读者们介绍下自己吧。
  清晨:大家好,我是波涛胸涌的女主。
  苏政钦:大家好,我是帅气逼人的男二。
  薛定默默不说话,解开纽扣和皮带。
  容哥:……男主不自我介绍在干啥???
  薛定:用事实说话。
  第二章
  祝清晨回了趟俞市,闭关半月,只除了出门办签证。
  半月后,拎着行李背着相机出了门,直奔机场。
  过去五年,赚来的钱全存在卡里,她省吃俭用,日子过得淡如水。
  惦记着将来要结婚,就苏政钦那比她还微薄的工资,指不定将来要靠她自个儿掏点腰包。爱情嘛,分什么你的钱我的钱,她倒也想得通,就把钱存上了。
  然而就目前这状况看来,呵。
  她揣上银↑行↑卡,打算出门走走,花了它。
  去哪里?
  荒凉大漠走过一趟,深山老林转过几圈,藏区也深入了好几个月。若想再拿出惊艳的作品将那利欲熏心的男人碾压一次……她低头看着世界地图,笑了。
  飞机起飞前,她打国际长途给童艳阳。
  “我只有五分钟,飞机快起飞了,所以长话短说。”
  童艳阳没吭声,想也知道此刻必定一脸懵逼。
  “我爸带着新欢住进大院里,把我妈赶出来了。你知道的,她死也不肯离婚。”
  左手边的中年女乘客瞄了她一眼。
  “她现在住我二姨家,以泪洗面是常规状态,谁劝都没用。你舅不是沧县一霸吗?你帮我请他多盯着点我家那边,我怕我妈三天两头回去找我爸闹,被他打。”
  那大妈又瞄了她几眼。
  祝清晨出神地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最后笑道:“官司我就不打了,好聚好散吧。苏政钦也跟我这么多年了,那点照片就当分手费,将来天高凭鱼跃,他是再请不动我这枪手了。”
  话说完,她回头望着大妈,礼貌一笑。
  大妈忙不迭扭过头去,红了脸。
  童艳阳总算逮住这空隙,插问:“停停停,先说说,你去哪?”
  “以色列。”
  那边寂静了片刻。
  片刻后,炸开了锅。
  “日!没了男人也用不着找死吧?那边不是一会儿边境冲突一会儿恐怖分子袭击,再不就是什么极端分子游↑行示威扔**吗?”
  咋咋呼呼一大堆质问袭来。
  祝清晨不得不把手机拿离耳边几厘米,在炮轰中勉强插了进去,“不说了啊,空姐催我关机了。”
  那头戛然而止。
  童艳阳哪会不知道她的套路,沉默了好几秒,低声说了句:“别做傻事。等我办完这边的事,就来找你。”
  连日来备受打击,祝清晨都始终该吃吃该喝喝,毫无异样,此刻终于喉头发堵,带着鼻音说了句:“神经病,老子是人民艺术家,前赴圣城拍风景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喜欢为爱献身?求求你让我耳根清净一阵,千万别来。”
  仿佛再忍受不了多说半个字,她猛地挂断电话。
  关机。
  逼仄的机窗外,天光大亮。
  靠窗的人慢慢地将脸埋在手心,久久未动。
  一旁的中年女人迟疑片刻,伸手拍拍她,“人生没啥过不去的坎,将来的路还长,都会好的。”
  ……果然,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那双手慢慢移开了,露出其后一双漆黑透亮的眼。哪怕眼睑下还有厚重的淤青,哪怕面色苍白略显疲倦,那眼却异常明亮,逐渐弯成了稀薄的月亮。
  大妈一愣。
  她没哭。
  也不觉得有必要哭。
  人不应该是插在花瓶里供人欣赏的静物,而应是蔓延在草原上随风起舞的韵律。既然在这里受挫,那就飞去那边看看。疲倦与伤痛一道留在老地方,她还是自由的。
  航班在莫斯科转机,又连飞七个小时抵达以色列。
  踏下飞机时,日光热烈,温度骤升。
  机场不大,出门后,放眼望去是一座黄色的城市。路边停满了计程车,有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坐在大门外,贪婪地汲取大厅里溢出的冷气。
  祝清晨已然走过那人,忽然想起什么,掉头回去,摘下左手的戒指,放入那人手里。
  脏兮兮的男人眼睛都直了,手舞足蹈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话。
  她微微一笑:“不客气,国家富强了,出来做点好事。”
  兜里有钱,腰板子都硬了几分。
  旅馆选在耶路撒冷老城外,二楼,楼下是条长长的巷子,石板路。房间带露天阳台,夜里抬头,星河铺天盖地压下来。
  旅途疲惫,当晚也懒得出门,干脆拿着单反在阳台上取景。
  耶路撒冷是古城,没有高楼大厦,触目所及皆是古迹。
  她从远处看到近处,快门不断,镜头渐移,又在某处忽的一顿。
  近处,巷尾的三角梅旁,有个男人立在那,点了支烟,唇边一点红光。
  巷子里人来人往,唯独他静立不动,抽烟的姿势莫名安详。
  黑头发,黄皮肤。
  像幅画。
  她并未意识到自己目不转睛盯着他抽完了一整支烟,直到他掐灭烟头,抬手看了眼腕表,忽然间毫无征兆地抬头望来。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的目光准确无误与她相接。
  ……!
  条件反射,祝清晨猛地侧身进了屋,靠在门上心跳如雷。
  片刻后又回味过来,她又没偷窥,何必做贼心虚?
  探头去看阳台底下。
  只可惜那人已经不在原地。
  她低头看相机,调出了最后一张照片。
  男人抽着烟,面容在一缕白雾后若隐若现。
  是个亚裔。
  还挺好看。
  晚饭懒得出去吃,洗了个澡,去一楼旅馆自带的超市买方便面。
  刚拿起一袋面,童艳阳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到以色列了?”
  “早到了。”
  “早到了不给我打电话?”
  “你是大忙人,不敢耽误你。”
  祝清晨说的是中文,一面说,一面看方便面上的英文,没注意到隔壁货架后有个男人,听见她的话之后,正拿烟的手微微一顿。
  童艳阳打电话来,是为了告诉祝清晨,苏政钦把电话都打到她那去了。
  “呵呵,到这份上了,求爹爹告奶奶要我帮他说好话求情,真是怂到家了。”
  祝清晨笑了两声,“那你拒绝了?”
  “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她一愣。
  那头的人肆无忌惮笑起来,“那当然,我跟他说,只要你今天之内把叽叽剁下来寄给我,我不止帮你说好话,还按着祝清晨的脑袋来跟你复合。”
  祝清晨笑出了声,仗着是在国外,低声用中文说:“你也说他浑身上下就那根把有点用,要真剁给你了,我要他何用?”
  货架那头,男人正拿鱼罐头,手上又是一顿。
  隔着一排架子,祝清晨捧了好几包薯片在怀里,继续说瞎话:“你说好要给我寄欧洲的什么超仿真女性电动按摩仪,现在我单身狗一只,就仗着神器赖以生存了,你可别忘了。”
  说着,她一手拿手机,一手抱了堆吃的,往收银台走。
  刚走出货架,冷不丁撞在谁胳膊上。
  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
  顾不得说话,祝清晨拿开手机,忙蹲下去捡,“Sorry,I don’t mean it. I was talking to my friend.”
  那人也弯下腰,一只略微粗糙的手捡起几袋薯片,塞回她手里。
  她感激地抬头,正准备道谢,却猛地愣住。
  黑头发,黄皮肤。
  若再点一支烟,添以白雾数缕,就仿佛刚从照片上走下来一般。
  是他?!
  祝清晨站起身来,还在想他有没有认出她来,又是否误会她先前在偷拍他。
  但嘴上还是低声道谢:“Thanks.”
  然后抬眼看他。
  光线充沛的小超市里,男人高她一个头有多,挺拔,淡定。
  他瞄她一眼,没有多余表情,只点头,抛下一句:“不用谢。”
  兀自朝收银台走去。
  他没说No thanks,也没说You are welcome。
  他说不用谢,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祝清晨抱着满怀干粮,石化当场。
  满脑子都是刚才仗着身处国外,与童艳阳的那翻关于【叽叽】和【神器】的毫无节操的对白……
  作者有话要说:  .
  看见很多熟悉的ID,泪眼汪汪T-T
  谢谢老朋友们来看我,这章继续送99只红包。
  以及,虐是假象,毕竟本文又名《硬汉烈女二三事》。
  ——下面是随章附送的小清新剧场——
  清晨:男主角,你一出场就这态度,不觉得自己很有问题吗?
  薛定:我什么态度?
  清晨:日天日地。
  薛定:你误会了。我没事日天日地做什么?日可以有,对象有待商榷。
  清晨:……什么意思?
  男主角不说话,默默解开纽扣和皮带。
  容哥:你不说话瞎搞啥???
  薛定:用事实说话。
  第三章
  晴空万里无云,湛蓝透亮。
  笔直的公路寂静地伸向远方。
  以色列是黄土城,就连草原都是一望无际的黄。
  破旧的小车开往戈兰高地。
  祝清晨戴着墨镜,不时瞥一眼手机上的导航,确认自己没走错路。
  大清早出门光惦记着租车,连矿泉水都忘了买一瓶,她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唇,火气从喉咙里往外冒。
  好在半路上遇到一个当地人摆的小摊。
  阳蓬下,三十来岁的以色列妇女站在那,一侧的椅子上坐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面前摆了几箱矿泉水。
  祝清晨松口气,把车停在路边,走到阳蓬下拿了瓶水:“How much?”
  女人用生涩的英语回答:“50。”
  祝清晨:“……”
  五十以色列新锡克尔,折合成人民币约九十二元。
  拿着天价水,祝清晨心里天人交战,最后选择砍价。
  奈何对方英语水平着实有限,长句基本听不懂,她只好说出几个关键词——“Too Expensive”,“Cheaper,please”,以及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卖萌。
  小男孩咯咯笑起来,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女人见状也笑了,面露犹豫之色,看样子是准备妥协了。
  也就在这时候,道旁忽的响起摩托轰鸣声。
  祝清晨回头,见有人骑着重型摩托来了,干脆利落停在一旁,长腿一跨下了车。
  他从摩托车上卸下两箱矿泉水,一手拎一箱,逆光而来。
  面上戴了副墨镜,看不清长相。
  女人和他打招呼,祝清晨听不懂,本能觉得应该是在道谢。
  他把矿泉水放在地上,弯腰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转过身来,看见了祝清晨,微微一顿,摘下墨镜。
  黑头发,黄皮肤。
  浅浅的内双消失在眼尾处。
  目光平静而明亮。
  祝清晨吃了一惊。
  怎么又是他?
  两天之内遇见三次,巧得没法说。
  可是腹诽归腹诽,她立马笑了起来。
  人生有三喜,他乡遇故知便是其一。他俩虽算不上故知,但异国他乡同为炎黄子孙,讲价这事应该好商量了。
  她笑着跟他打招呼:“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见你。”
  男人颔首,算是应酬。
  她晃了晃手里的水,“旅游景区物价高,但是五十新锡克尔也太贵了,能便宜点吗?”
  男人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她身后的小车,侧头用当地话和女人说了几句。
  于是祝清晨满心欢喜地等来了女人的回答。
  “Sorry, no cheap.”她摇着头,看一眼男人,坚定地说,“50 ILS.”
  祝清晨:“……”
  怎么回事?
  刚才不是还动摇了吗?
  怎么这男人讲个价,她反而不肯打折了?
  祝清晨不解地朝男人看去。
  那人平静地与她对视,“旅游景区,物资短缺,价格高一点是常事。”
  “你没帮我讲价?”
  “讲了。”
  “那她——”
  “我让她该卖多少卖多少,不要给你打折。”
  “你……”
  男人又扫了一眼她身后,“车都租得起,你缺这点钱?”
  这是缺不缺钱的问题吗?
  不缺钱就活该被宰?
  祝清晨看他片刻,没吱声,拿起那瓶水,放下一百新锡克尔,一言不发回到车里。
  她摇下那因年代久远而嘎吱作响的车窗,面无表情送了那男人一只中指。
  “合着伙来欺负自己国人,长见识了。”
  阳蓬下,薛定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小破车,有些好笑。
  希拉好奇地用希伯来语问他:“你们认识?”
  他含糊回答:“见过几面。”
  “你们中国女人小巧秀气,像精灵。”
  “……”
  他瞥了眼路的尽头,那女人把车开得飞快,眨眼就成了小黑点。
  公众场合讨论男性生殖器,请人代购欧洲□□神器,干脆利落伸中指给根本不熟的人……
  ……精灵?
  希拉却忽然发现什么,弯腰从地上捡起张卡,“这是什么?好像是刚才那位**掉的。”
  薛定侧头,一顿。
  那女人把身份证落这了。
  上面的照片比本人年轻不少,扎着马尾,正冲人咧嘴傻笑,半点没有刚才竖中指时的气派。
  他抽走证件,瞥了一眼。
  祝清晨。
  呵,名字还挺小清新,压根看不出是个能在公共场合讨论生殖器的女人。
  严重的名不副实。
  薛定笑了一声,把证件揣进兜里,跨上摩托,在轰鸣声中朝着戈兰高地绝尘而去。
  那女人态度恶劣,还朝他竖个中指,如今他眼巴巴找上门去当活雷锋,也不知她领不领情。
  戈兰高地是以色列和叙利亚接壤之地,千百年来兵家必争。
  战时的壕沟仍在,砖墙搭建的堡垒犹存。
  沿路不时有坦克开过,青年士兵在军车上朝她招手,笑容灿烂。
  祝清晨消了气,在距离高地几百米外的地方停了车。
  前路狭窄,开不上去了。
  她拧开瓶盖,咕噜噜灌了好几大口。
  将近一百块的矿泉水呢。
  她面无表情擦了擦嘴,一滴都不能浪费。
  高地风光无限,站在废弃多年的堡垒上俯瞰,山脚下是大片荒城。那里曾是叙利亚的城镇,昔日的文明在战后摧枯拉朽般被野草倾没吞噬。
  祝清晨取下墨镜,取下镜头盖,站在烈日里就开始摄影。
  来得早,高地上基本还没有游客。
  半张脸隐没在相机之后,广袤世界近在眼前。
  可惜拍了一会儿,变天了。
  以色列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就能风雨大作。
  祝清晨在看见闪电的第一时间收起了相机,堪堪把背包拉链合上,雷雨就来了。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砸下来,她狼狈而逃,好容易才在堡垒上找到个可以躲雨的地方。
  那是一个恰好能容进一人的狭小空间,四周是斑驳破旧的砖墙。
  她抱着背包把自己塞了进去,浑身都湿透了。
  近处风雨飘摇,远处雷声轰鸣。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水,听着风声雨声,忽然有些失神。
  大学毕业那年,她和苏政钦吵过一次架,那是他们在一起之后闹得最厉害的一次。原因是两人早已商量好毕业后留在俞市坚持摄影,可临到头了,苏政钦的父母却非要儿子回北方考公务员。
  夹在父母的安排与女友的坚持中间,苏政钦为难不已。
  祝清晨从来都是个爽快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当下冷静地分析说:“你先回家和父母商量,要么征得同意,回来摄影,要么妥协,留在那边当公务员。”
  苏政钦不可置信,“那我们呢?我们俩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一刻,素来温文尔雅的苏政钦也禁不住动了怒,“你是这么想的?走一步看一步?两年的感情说放就放,祝清晨,我真没想到你这么绝情!”
  “那你要我怎么做?”
  “你就只想着让我留下来,从来没想过跟我走?”
  两人在宿舍楼底下站着,天边已有了风雨大作的趋势。
  天气预报说当晚有雷阵雨。
  祝清晨侧头望向远方,那是北边,北边是沧县。
  她那执迷不悟的母亲就在那里,每隔个把月就被花天酒地的男人揍得鼻青脸肿,留下烂摊子要她回去收拾。
  她真的从来没想过跟苏政钦走吗?
  怎么可能没想过?
  多少次一回家,看见姜瑜面上血泪交加,一边哭着骂那男人丧尽天良,一边宁死不离婚,她就恨不能把这些破烂事全都一刀斩断,从此干干净净抽身出来,苏政钦去哪她就去哪。
  可如果人的行为真的可以完全由心不过脑,那就好了。
  他们大吵一架,苏政钦负气离开,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
  坐在桌前发呆良久,却忽的听见室友推门而入,口中惊呼:“清晨,你怎么干坐在这?你家苏政钦在楼底下淋雨淋得都快昏过去了,你怎么还坐得住!”
  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心脏仿佛被人攫住。
  “你,你说什么?”
  室友索性把她推出门,顺手把还在淌水的伞塞她手里,“有啥事两人好好说,别演琼瑶剧,赶紧下去!”
  她脑中空空奔下了楼,打着伞朝他疾步跑去。
  雷雨交加的夜,他一动不动站在宿舍楼下,见她来了,终于面色惨白开口说:“我想过了,我不走了。”
  他说哪怕你没有我爱你那么爱我,也不要紧,你知道我爱你就好。
  父母的意愿很重要,可是对我来说,你才是能够一生相伴的人。
  你在哪我就在哪。
  清晨,别离开我,我都听你的。
  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夜的雨是永不干涸的泪,浇灭了她的气焰,令她甘愿在之后的五年里不论遇到什么挫折,都始终咬紧牙关不发作,只求和他安安稳稳走下去。
  人生不再充满未知的激情,她活得像条河流,隐忍不发,绵延深情。
  半个多月小心翼翼尘封起来的往事,原以为不去触碰就不会痛,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就全给拉扯出来了。
  祝清晨蹲坐在那逼仄的空间里,哈哈大笑的同时,泪如雨下。
  傻子才会相信轰轰烈烈的爱情。
  山盟海誓都他妈是放狗屁。
  直到视线里多出一双鞋。
  陈旧的男士皮鞋,边缘沾着泥泞,雨水打湿了鞋面。
  陡然间踏在斑驳黄砖上。
  雨势不知何时小了下来,那人就站在唯一的出口处,挡住了光,狭长的阴影投在她身上。
  祝清晨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他眼底。
  狼狈,仓皇。
  薛定站在那,一头黑发被雨水淋湿,要命地贴在额头上,尚且淌着水。
  好在外套是件黑色冲锋衣,防水,里面还算过得去。
  辨认出她面上的泪,薛定神情有瞬间的怔忡,片刻后,眉头微蹙,视线定格在她脖子以下。
  “挡挡。”他说。
  她茫然地抹了把泪,不解地望着他。
  他把湿淋淋的外套脱下来,扔她面前,“以色列有规定,罩杯小于D cup的,不让露胸。”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藕粉色衬衣被雨水淋得透湿,胸衣毕现。
  而那个帮着外国人欺负同胞、吃里扒外的男人,正用这种一本正经的方式羞辱着她的罩杯。
  祝清晨站起身来,冷冷地把外套扔回他怀里,索性把衬衣纽扣一颗颗解开,然后不顾一切扒了下来。
  “有没有D,你说了算?”
  浑身血液往脑门里冲,她此刻像是**一般,一点就着。
  薛定几乎震在原地。
  她肤色极白,胸衣却又黑得像墨,那样鲜明的对比,却又鲜明不过她面带泪水还桀骜不驯的样子。
  祝清晨穿着黑色胸罩,大步流星踏入雨中。
  远处是无人的荒城,近处是颓败的堡垒。
  劈头盖脸砸下来的雨水沿着面目流淌而下,却再也浇不灭她的火焰。
  那五年活得狼狈,活得苟且,她险些忘了十岁时就敢拿着菜刀跟父亲干架的那个自己。
  她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文弱的表象之下,她是一匹野性尚存的狼。
  所以五年后,祝清晨穿着胸罩淋着雨,头也不回从戈兰高地往下走,几百米的距离,她连遮都不拿手遮一下。
  皮囊罢了,不重要。
  而她浑然不知,那个男人拿着淌水的外套看着她,错愕而又好笑。
  眼里若有光。
  作者有话要说:  .
  来啦来啦,和以前一样,更新时间是每天早上八点准时~
  谢谢妹子们的长评短评,衷心希望大家不要停=V=。
  依然99个红包,文还没上榜,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多多留言助我一臂之力爬榜辣~
  爱你们=3=
  薛定:你都穿胸罩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浪。
  清晨:我还有欧洲神器,谢谢。
  薛定:呵,神器也没我好用。
  清晨:说大话谁不会?
  薛定:既然如此,那么…………
  【窸窸窣窣解开纽扣与皮带】
  容哥:……男主他总想用事实说话……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4:04 编辑
  第四章
  祝清晨坐进车里,刚发动车,有人敲窗。
  薛定从堡垒外一路跟过来,一直跟到她车外面。
  她顿了顿,摇下玻璃,“还有事?”
  男人冒雨站在外面,递了张卡片进来。
  她一愣。
  怎么会是她的身份证?
  薛定收回视线,“你等一下。”
  他打开摩托的座位,拿了一卷白花花的东西,递进车里。
  一件卷成一团的白色T恤。
  搁在摩托底下备用的。
  “穿上。”他沉声说。
  几乎是有些好笑,祝清晨靠在座椅上,也不遮胸前的风光,只似笑非笑问了句:“不是说在以色列,只要是D cup以上就能露胸吗?怎么,我看着像是没有D?”
  薛定的视线在她脖子以下停留一秒,又轻描淡写移开了。看样子也不想跟她争论,手一松,那T恤落在她腿上。
  “这里的治安没好到你穿内衣上街都没人觊觎的地步。你有归有,不要便宜了别人。”
  说完,他翻身上车,一句多的话都没了。
  轰鸣声响彻雨幕,车与人仿佛离弦之箭,疾驰而去。
  祝清晨沉默片刻,把T恤抛在副驾上,从后座重新拿起湿淋淋的衬衣,就这么套上。重重地踩下油门,朝那个背影追了上去。
  摩托是黑色的,冲锋衣是黑色,一头短发也是黑色的。
  男人身子前倾,骑摩托的样子很好看。
  他骑得很稳,像是冲向天际的箭,劲疾凛冽,莫名其妙可以和安全感三个字扯上关系。
  摩托经过阳蓬下的小摊,没停留,仍旧往耶路撒冷的方向骑。她不远不近跟在他屁股后头,脑中空空如也。
  雨停了。
  来得快去得也快。
  从戈兰高地到耶路撒冷古城,她一直跟在他后面,直到他停在红绿灯口,她也下意识停了下来。
  男人就在她几米之外。
  像是不耐烦那贴在身上湿漉漉的冲锋衣,干脆拉开拉链,脱了下来,往腰上一系。
  于是上身只剩下件工字背心。
  他的肤色更接近小麦色,比寻常人要深一点。
  不论被布料遮挡住的地方,还是□□在空气里的部分,每一寸都很有力度。虽无好莱坞大片里肌肉贲张的效果,但没有赘肉,添一分太过,少一分又不够。
  祝清晨也不是存心要偷窥他,谁让他要当街脱衣服?满大街寻常人,就他一个要露肉,下意识也得多看两眼。
  于是在他毫无征兆回过头来时。
  她被抓了个正着。
  几乎是一瞬间,祝清晨猛地移开了视线,片刻后又发觉不对,挑衅似的又挪了回去。
  就盯你了。
  怎么着?
  男人也没打算怎么着,只是似笑非笑动了动唇,说了三个字。
  大街上喧哗嘈杂,她听不清他的声音。
  可他说得又慢又清晰。
  光用眼睛也能看得明白。
  祝清晨准确无误分辨出来。
  他说:“好看吗?”
  百分之百是在挑衅。
  几乎是从内心深处迸发出一股冲动,她必须灭了那男人嚣张的气焰。
  可她还没来得及回击,男人就回过头去,发动引擎,风驰电掣般消失在街角。
  祝清晨憋了一肚子气。
  短短一周内,去了不少地方,拍了大量照片。
  旅途很悠闲,可夜深人静时,她在旅馆里翻来覆去,总是大半宿地失眠。
  苏政钦的电话短信依然不间断,她不接也不看。
  只要打开微博,铺天盖地都是“他的作品”,铺天盖地都是骂她的言论。
  还有什么可说呢?
  一周后,她开车去了特拉维夫,回来时已近黄昏。
  车行在耶路撒冷古城外,她长叹一口气,在十来个未接之后,终于还是接起了母亲的电话。
  “一个星期之前就让你回来,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这都多少天了,你居然还在以色列!”
  姜瑜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祝清晨叹口气,“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边很安全,根本不像你想象中那样——”
  “你意思是新闻里说的都是假的了?”
  “那是极端事件。哪个国家还没点乱七八糟的事儿?”
  “我们国家怎么没有这些事儿?”
  “那是新闻联播不告诉你……”
  电话打到一半,结论出来了。
  姜瑜气急败坏,“你必须回来,不回来我跟你没完。”
  祝清晨答:“回来也行,那你先跟我爸把婚离了。”
  两人都不肯妥协,正僵持着,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城外有一大片空地,十来个人在那散步。
  远处的隔离带上飞来一架直升机,起初也没人在意,直到它飞着飞着,忽然朝那片空地直直地坠下来。
  黑压压的大鸟往下落,带着死亡的阴影。
  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呼,众人尖叫着,四散开来。
  祝清晨正往那空地上开,冷不丁抬头看见坠下来的直升机,指尖一松,手机砸在脚上。
  几乎想也不想,她猛打方向盘,朝着一旁的灌木狠狠扎了进去。
  小车熄火了,一动不动卡在灌木丛中。
  手机那边喂了好几声,无人应答。
  灌木丛被硬生生钻出一个洞来。
  车就嵌在里面。
  透过那个洞,祝清晨浑身发抖,连踩几下油门,车子抖了抖,没能开出去。最后她放弃了,僵硬地举起相机。
  壮烈的黄昏下,橘红色落日燃过了半边天。
  空地上的人鸟兽般四散开来。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在随人流奔走的时候,冷不丁被绊倒,狠狠磕在泥地上。头顶的阴影越来越大,她哇哇大哭,抬起头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祝清晨浑身都在冒冷汗。
  动弹不得。
  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那直升机直勾勾朝地上砸去,还有十来米了,眼看就要机毁人亡。不知从哪窜出来个黑影,猛地拎起小姑娘,不顾一切朝着一旁的草垛上扑去。
  速度快得只剩影子,看不清动作。
  就在他扑上草垛的第一时间,飞机落地,恰好砸在方才小姑娘跌倒时伏在的地点。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耳畔,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祝清晨指尖一动,按下快门。
  再抬头时,眼前一片火光。
  坠机或车祸后,爆炸是在所难免的。也因此,那些幸免于难的人依然在往远处逃跑,生怕后续的爆炸危及自身。
  她发动引擎,连试了好多次,终于把车开出灌木丛。
  后视镜里,那个黑影还扑在草垛上,一动不动。
  草垛距离坠机的地点太近了,火苗很快窜了上去,正朝那人蔓延而去,祝清晨迟疑了片刻,也只是片刻。
  片刻后,她猛地调转方向,咬紧牙关,朝草垛驶去。
  男人俯身趴在草垛上,一动不动,背上血迹斑斑。爆炸波及了他,模糊的血肉间,几块碎片清晰可见。
  在他身下,小女孩安然无恙,还在哇哇大哭。
  祝清晨下了车,神经都绷紧了,死命拖着他的胳膊把他从草垛上拉了下来。男人闷声落地,仰面朝天,脏兮兮的面孔露了出来。
  黑头发。
  黄皮肤。
  她几乎错愕在原地。
  怎么会是他?
  可来不及多想,火苗蹿得太快,飞机残骸处火光冲天,熏人的热气从四面八方扑来。
  她也怕再次爆炸。
  祝清晨不顾一切把男人往车里拖,同时厉声命令小姑娘:“上车!”
  小姑娘没听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连推带搡才把男人弄进后座,几乎是尖声又说一次:“Get in the car!”
  攥着小姑娘的胳膊,她把人一把拎上了车,然后自己也坐进车里,猛踩油门。慌乱之中,她并未注意到放在牛仔裤兜里的钱包因她动作幅度太大,已然掉在地上。
  车像离弦的箭,咆哮着冲了出去。
  刚开出去大概十来米,后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响,撼天动地,比前一次还要响。
  一股冲力袭来,几乎掀翻她的小破车。
  耳边嗡嗡作响,耳膜痛得难以忍受。可她浑身僵硬抓着方向盘,到底是逃出了生天。
  从隔离带那边过来的飞机,朝着人群直勾勾坠下来,是恐怖袭击,还是意外事故?
  她无暇顾及。
  她只知道后视镜里,趴在后座的男人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流出身体里的仿佛不是鲜血,而是生命。
  祝清晨用英语问一旁的小姑娘:“最近的医院在哪?”
  小姑娘满脸泪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作答。
  她一把攥住那只细小的胳膊,厉声再问:“医院在哪?”
  小姑娘尖叫起来,一边哭喊着她听不懂的希伯来语,一边对她拳打脚踢。
  祝清晨脑仁发疼,几乎是恶狠狠命令她:“If you don’t stop crying,I will turn back and throw you right into the fire.”
  (如果你继续哭,我立马开回去把你扔进火里。)
  小女孩被震住了,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被她眼神里的决绝吓到,也不哭了,只满脸泪光望着她。
  后座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祝清晨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后座上,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慢慢地把头转向她,满面血污,那双眼却亮得可怕。
  他声音暗哑,仿佛疲倦至极。
  “又是你,凶女人。”
  说得很费劲,又慢又哑,语气里却带着点如释重负。
  他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淌在坐垫上,触目惊心。
  见状,祝清晨心里更慌,咬牙切齿说:“我警告你,你要敢死在我车上,我跟你没完!”
  “租来的车都这么爱惜……”
  都这么惨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她几乎是用吼的:“有这力气不告诉我医院在哪,你他妈费什么话!”
  薛定喘了口气,闭眼费力地报上地址。
  祝清晨一路踩着油门往前冲。
  半路上,他久久不说话,她不断从后视镜里去看他,生怕他半路断气。
  小姑娘缩在副驾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心烦意乱,又担心他坚持不到医院,不时叫他:“喂!”
  他闭眼卧在那,最后低声说了句:“放心,死不了。”
  她就不吭声了。
  半晌,他又哑声说:“薛定。”
  “?”
  “我名字。”他闭眼卧在那,似笑非笑,“免得你总喂啊喂的。”
  “薛之谦的薛?”
  “薛定谔的薛。”
  她心绷得紧,几乎下意识追问:“哪个定?”
  “薛定谔的定。”
  “……”
  几乎被他气得笑出来,祝清晨伸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竟然满脸泪水,不知是给吓得还是给急得。
  吸着鼻涕再踩油门,耳边是他短促的一声轻笑,“……纸老虎。”
  等到她再从后视镜里去瞧他时,才发现他说完就昏过去了。
  “薛定!”
  “薛定谔!”
  “你别死啊!”
  当天傍晚,耶路撒冷的医院迎来了一名手忙脚乱的女司机。
  她把车开得像《头文字D》里那样,车尾一甩,车轮擦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最后停了下来。
  祝清晨几乎是嘶吼着,悲壮地呼喊护士出来接驾。
  直到几名护士慌慌张张从医院大厅冲出来,其中一个钻进汽车后方,探了探病人的鼻息,又摸了摸他胸口,才满头大汗回过头来。
  “Miss, please, he just passed out.”
  拜托,他只是晕倒了!
  “……”
  祝清晨傻眼,张着嘴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没死?
  只是虚惊一场?
  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站在人群之中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作者有话要说:  .
  清晨:本文又名《男主角每天都在作死》。
  薛定:又名《死了都要解皮带》。
  祝清晨是我目前为止写过最烈性的女主,她是一把锋利的刀,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
  直到某一天,当她遇见她的薛定=V=。
  一不留神都四章啦,继续发50只小红包。
  谢谢所有留言鼓励的姑娘,希望你们会和我一样喜欢这个故事。
  第五章
  背上的碎片需要取出来,伤口要消毒、要缝针。
  护士为薛定静脉注射了麻药,挂上水,拿起了镊子。
  隔着一道玻璃窗,祝清晨站在走廊上朝里看。
  男人原本是昏迷的,打了麻药更是人事不省,但哪怕意识全无,他的眉头也是紧紧蹙起的。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
  医务人员走到她面前,告知她那个以色列小女孩并没有受到皮外伤,此刻正在做核磁共振,检查是否有脑震荡。
  祝清晨回答说:“我不认识她。”
  “那这位先生——”
  “也不熟。”
  护士明显有些不解,“难道不是你把他们送来医院……”
  “顺路罢了。”
  她是个怕麻烦的人,得知一大一小都没有性命之虞,就决定功成身退。
  不然呢,还等着人醒来送锦旗?
  她转身往楼下走,走到一半,发觉哪里不对。
  一摸牛仔裤口袋,坏了,钱包不见了。
  快步回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四处找,并没有钱包的踪影。
  她又原路返回医院三楼,依然搜寻无果。
  祝清晨站在那扇玻璃窗外,仔细回想着钱包会掉在哪里,然后才慢慢回味过来——多半是掉在飞机失事现场了。
  当时她动作幅度太大,只顾着把薛定往车上拖,钱包一准掉那了。
  火势那么大,估计被烧得灰都不剩一粒。
  头疼得要命。
  钱是小事,可证件护照都在里头搁着,这下麻烦大了。
  视线落在玻璃窗里头,那人依旧昏迷不醒。她顿了顿,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有了主意。
  当然,此时此刻还躺在病床上饱受折磨的薛定是不会知道,在他意识全无的当下,已经被人当成了救命稻草,无端摊上了个大累赘。
  哪怕人没醒过来,梦里也在痛。
  薛定做了个梦,梦回年少时分。
  那一年,四合院里的梧桐还在晚风里轻轻晃悠,一地碎影斑驳温柔。
  他趴在窗棂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纱窗往院子里瞧。
  昏黄的落日里,父亲拎着两只大箱子,把母亲送上了小车。
  母亲站在车前,忽然回过头来。
  他没躲没避,还是一动不动站在纱窗后头,对上她的视线。
  刘学英已然扶上车门的手蓦地一松,调转回来,走进了里屋。
  她蹲下来,把儿子揽入怀里。
  “定儿,好好念书。”
  九岁的薛定站在那,忽然问了句:“以后我就没有妈妈了,是吗?”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和你爸离婚了。”
  “可你是和他离婚了,又没和我离婚,为什么要离开我?”
  薛振峰站在门槛外头,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刘学英摸摸儿子的头,“妈妈只是不再跟你和爸爸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我爱你这件事,半点也不会变。”
  薛定从她怀里挣脱出来,问:“你们为什么离婚?吵架了吗?”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我和你爸爸现在,将来,会一直是好朋友。只是一直以来因为工作的缘故分隔两地,我们都已经习惯各自过日子了。”她摸摸他的头,也不期盼他能理解,“将来你一星期跟着爸爸,一星期跟着妈妈,行吗?”
  薛定后退一步,想了想,回答说:“不用了。反正我一直也是跟着爷爷奶奶,我今年九岁了,没有你们也长这么大了。”
  他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埋怨,只是冷静而疏离地望着父母。
  刘学英和薛振峰一个立在门外,一个蹲在儿子面前,谁都没能说出话来。
  二零零零年,薛定的父母,刘学英与薛振峰,正式离婚。
  那年还流行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桑塔纳,在他们住的四合院外就停了辆蓝色的。他们这婚离得确实相当和平,没有脸红脖子粗地争上一句,反倒是薛振峰拎着刘学英的行李箱,亲自把她送上了车。
  临走时,还能微笑着挥别。
  薛定还是站在纱窗后头,安安静静挥手跟母亲告别,然后爬回写字桌前写作业。
  那一阵在学唐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他不是游子,向来是留守儿童。他爸妈也不是外出务工者,是老北京高级知识分子,一个常驻国外大使馆,一个当记者满世界跑。跑着跑着,感情也慢慢淡了。
  说起来,院子里没谁不羡慕他家。
  可仔细想想,他倒是更羡慕隔壁那些普通家庭的孩子。
  梦境是平和的,但薛定睡得很不安稳,渐觉背上火燎般疼。
  他满身是汗,渐渐转醒。
  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鼻端一股子消毒水气味。
  他一动,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背上大面积的伤口无一不痛。
  也是这声低吟,猛然间唤醒了正在单人沙发上打盹的人。
  祝清晨抬起头来,“你醒了?”
  薛定一愣,侧头望她,“怎么是你?”
  “我说,”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翻了个白眼,“一醒来就拿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是不是太不懂礼貌了?”
  然后薛定就记起来了,飞机失事,他救了个小姑娘,接着这凶巴巴的女人又救了他。
  “我睡了多久?”
  祝清晨看了眼手表,“从昨天下午七点,一直到今天早上六点半。”
  他眉心一蹙,又很快展开,“那你怎么还没走?”
  祝清晨面上微赧,“……钱包掉了。”
  他一顿,“掉哪了?”
  “事故现场。”
  薛定看她片刻,渐渐回味过来,“这位小姐,你该不是在讹我吧?”
  他不是没见过骗子,这些年在外漂泊,什么人没见过?
  这女人救了他,然后就赖在病房不走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钱包掉了……
  祝清晨胸口一滞,不可置信,“讹你?我吃饱了撑的?”
  男人卧在床上,头发略微凌乱,胡茬若隐若现,可目光似刃,漆黑凛冽。
  他没说话,就这样审视着她。
  祝清晨站了片刻,忽然没有来一阵好笑。
  冒着生命危险跑到爆炸地点救了他,没想到换来的就是这样不信任的眼光。
  真没意思。
  她也懒得多说,转身便走。
  薛定又忽然叫住她:“你去哪?”
  “警察局,补□□件。”她似笑非笑回头看他,加了一句,“放心,讹不上你。”
  话说完,她收回视线要走,手臂却忽的被人拉住。
  她脚下一顿,听见薛定倒吸一口凉气。
  他手上一松,又倒回床上。
  祝清晨迅速回过身去,就看见他侧卧在床上,肩背上的绷带已然渗出新的血迹。
  她立马按铃,叫来护士。
  那以色列护士用希伯来语念叨着薛定,边念边查看他的伤势。
  祝清晨就站在一边,没说话。
  薛定没有理会护士,只是隔着输液管,慢慢抬头朝她看过来。
  “谢谢。”他轻声说。
  祝清晨有片刻的迟疑。
  他的脸上还带着伤痕,额头、眉间都是细小的口子。绷带在渗血,护士拉开绷带的一瞬间,她光是看着都觉得疼,他却只是眉头紧蹙,一声不吭。
  安静的清晨,病房里有从窗缝透进来的光。
  她莫名其妙想起昨日他救人的场景,人潮四散开来,唯独他一人奋不顾身扑向那小姑娘,决绝又孤勇。
  护士又叮嘱了两句,拿着托盘走出病房。
  祝清晨看着病床上的人,微微一顿,“……祝清晨。”
  薛定一愣。
  她走近了些,眼里有了松散的柔和,“我的名字。”
  薛定:“早晨七八点那个清晨?”
  她唇角一扬,“朝阳初升,霞光万丈那个清晨。”
  一边说,她一边伸出手来,做足了姿态。
  男人蓦地笑了。
  抬手,在半空中与她交握。
  “很高兴认识你,祝清晨。”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哪怕双颊带着失血过多留下的苍白,唇色极浅极淡,昨夜总在梦呓,眼圈也有了一层淡淡的青。
  可是并不妨碍他的好看。
  她忽然问她:“别人都在逃命,为什么你要冲上去?”
  薛定微微一顿,弯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间太紧迫,来不及想那么多。”
  “你不怕死?”
  “现在想想,还挺怕。”
  祝清晨笑出了声。
  这个男人,有点意思。
  身在国外,没有医保,薛定决定回家休养。
  躺在病床上,打了通电话给好友,乔恺的声音大得连坐在沙发上的祝清晨都能一字不漏尽收耳中。
  “什么?你坠机了?!”
  薛定换了只手拿手机,“我没在飞机上。刚好在事发现场,受了点伤。”
  “牛逼了啊,那么大个飞机,那么大个以色列,随随便便都能落下一架砸你脑袋上,你这运气可以回国买彩票了啊……”乔恺咋咋呼呼没完没了。
  “停。”薛定打断他,“我就当你在表示慰问了。”
  一通电话打完,他收起了手机。
  沙发上,祝清晨还坐在那没走。
  薛定沉吟片刻,说:“我朋友一会儿开车来接我。一起走吧。”
  祝清晨:“也好。我要去补□□件,你让你朋友把我搭去警-察-局就行。”
  “补办手续很麻烦,没有个三两周是搞不定的。没有证件,你住哪?”
  她反问:“那你住哪?”
  “住我家。我在耶路撒冷租了套单人公寓。”
  “那太好了。”祝清晨笑眯眯眨眼,“我也住你家。”
  “……”
  好在哪里?
  薛定看她笑得坦然,失笑,“我以为国内的女性没这么主动,开口闭口就住进陌生男人家里。你不怕我是坏人?”
  “都能机下救人了,能坏到哪里去?”
  她说得干脆利落,一针见血。
  薛定哑然失笑,原本想问,单身公寓如何住一对男女?可后来又觉得顾虑太多的反倒是自己。
  “借住也行,有一个要求。”他扫她一眼。
  “什么要求?”
  “话可以乱说,衣服不要乱脱。”他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她胸口上方,意有所指。
  祝清晨捂胸,“你这人,思想怎么这么不健康?”
  “我不健康?”薛定似笑非笑,慢悠悠吐出四个字,“前车之鉴。”
  “……”
  祝清晨终于开始后悔自己穿着内衣勇猛地走在雨中那一出。
  那时候她才不知道会和这男人又打上交道呢。
  所以,该如何面对看过她胸的男人?她看着那双含笑的眼珠,漆黑透亮,仿佛淬了光,心里有些痒痒的。
  再笑,再笑!再笑就给他挖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
  因为早上要出门,所以这章提前更新啦~
  依然50只小红包,大家跟我挥挥手啊=V=
  薛定:认识才几天,就要跟我同居?
  清晨:你现在还是个二级残废,难道还能对我做点什么?
  薛定: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男主角窸窸窣窣解开纽扣和皮带】
  薛定:哪怕有伤在身,有一种姿势叫做我不动,你自己来。
  就说吧,你们见过这么清新脱俗的小剧场?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7:53 编辑
  第六章
  半小时后,乔恺和乔羽抵达医院。
  推门而入的是乔恺,高高壮壮,身后跟了个苗条的矮个子姑娘。
  对上祝清晨的目光,那姑娘显然有些意外,原本担忧的神情顿时一怔。
  薛定对祝清晨说:“这两个是我同事,乔恺,刚才电话里那个;乔羽,乔恺的妹妹。”
  随即才看向二人,“这位是祝小姐,昨天坠机的时候,是她把我送来医院的。”
  两人的目光纷纷落在祝清晨身上。
  乔恺如他在电话里展示出的那样,风风火火又话唠,忙说:“谢谢祝小姐啊,见义勇为,助人为乐。异国他乡还是咱们自己人靠谱。”
  她大大方方点头,“叫我祝清晨就好。”
  这边乔恺絮絮叨叨,典型的话唠。
  那边的乔羽倒是已经走到了病床边上,忧心忡忡嘘寒问暖,看得出很担心薛定。
  祝清晨有一搭没一搭和乔恺说着话,余光瞧见小个子姑娘心疼得都快哭出来了。
  哟,这是对薛定有意思?
  再回想起刚才薛定介绍乔羽,就只简短说了句“乔恺的妹妹”,她心里敞亮了。
  没一会儿,乔羽去办出院手续,乔恺自告奋勇去找护士要轮椅,推薛定下楼。
  病房里又只剩下薛定与祝清晨。
  她闲着没事,坐在沙发上揶揄薛定:“乔小姐都快哭了,看来是很心疼你啊。”
  薛定瞥她一眼,“别胡说。”
  “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哪里胡说了?”
  “同事而已。”薛定轻描淡写,“在这说就算了,当人面别开这种玩笑。”
  看来是真迟钝。
  祝清晨也懒得点破,人家的私事,她插什么嘴,索性换了个话题,“你是做什么的,方便问吗?”
  三个同事,两男一女,一起来以色列旅游?
  还租了个房?
  不可能。
  薛定笑了笑,“你看我是做什么的?”
  祝清晨瞧瞧他这一身精瘦匀称的肌肉,“搬砖的?”
  他都懒得搭理她。
  她又想起他救人的时候身手利落、敏捷矫健的模样,笑道:“总不能是维和部队,太阳的后裔吧?”
  男人轻笑两声,抬头看她,“说对一半。”
  祝清晨一愣。
  片刻后,薛定摊手,“我像个士兵,区别在于手里没枪。”
  他说这话时轻描淡写,眉眼带笑,那笑意比窗外热烈的日光要清淡许多,可又让人觉察出一点自豪,和一种浓烈的、不可一世的气魄。
  要等到很久以后,当祝清晨偶然翻起一本书,才知道那一天他说过的话来自一位著名的战地记者。到那时候再回想起这一天他说这话时的模样,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她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自大的男人。可自大得很讨人喜欢。
  而站在病房的当下,祝清晨依然云里雾里,“所以你到底干嘛的?”
  身后传来轮椅擦过门框的声音。
  她回头。
  乔恺已经推着轮椅走了进来,积极主动地替薛定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啊,我们是搞大新闻的!”
  祝清晨笑了,“搞大新闻的?”
  下一秒,顿悟,“记者?”
  乔恺把轮椅稳稳当当停在病床旁边,头一点,抬首挺胸道:“记者中的战斗机,战地记者!”
  语气里带着由衷的自豪感。
  趁着祝清晨发愣时,他又转身去扶薛定,“可以走了。”
  薛定皱眉,“不坐轮椅。”
  “不坐轮椅怎么走?大哥你将就一下吧,总不能让我背你出去吧?”
  薛定脸色很臭,“又没残废,坐个屁的轮椅。我能走。”
  他硬撑着坐起身来,眉头蹙得像是打了结,还非得站起来走路。
  乔恺拿他没办法。
  看样子也是平常事事听他的,如今人就是受伤卧床,也没法硬起起来做一次主。
  祝清晨看不下去,快步走到床边,接替了乔恺的位置。一把捞起薛定的胳膊,扶着他站了起来。
  薛定还没开口说谢谢,就被她在双膝后方不轻不重一顶。
  闷哼一声,不由自主跌坐在轮椅上。
  一系列动作快得叫人措手不及,眨眼间那个死活不坐轮椅的人就已经乖巧地端坐其上了。
  乔恺都看傻了。
  “厉,厉害啊……”
  而祝清晨呢,面对薛定危险的眼神,她大嗨嗨地笑了,镇定无比解释了句:“嗨呀,脚滑。”
  脚滑?
  滑到不偏不倚顶在他膝盖后面?
  薛定屈辱地坐在轮椅上,没吭声。
  祝清晨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肯定在心里骂她,当下拍拍他的肩,“都伤成这样了,还讲什么傲气啊!病人是没有形象的。”
  薛定还是没说话,慢慢抬眼看她,面无表情。
  病房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乔恺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直到乔羽出现在门口,“已经办好出院手续,可以走了。”
  她大大方方从祝清晨身侧插了进来,站在轮椅后方,承担起了推薛定出院的任务。
  乔恺也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
  乔羽有些困惑,“笑什么呢?”
  没人回答。
  轮椅上,薛定侧头看一眼祝清晨,唇角微扬轻描淡写说:“很好,我记住了。”
  乔羽又问:“记住什么了?”
  依然没有得到回答。
  推着薛定出门,她回头看了一眼几步开外跟上来的祝清晨,闷闷不乐地收回视线。
  女人的本能告诉她,祝清晨对她有威胁。
  所以车行至半路,当她得知在证件补办期间,祝清晨要住进薛定家里时,几乎是错愕地问出了口:“那怎么行?你们又不熟,都是青年男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乔恺就坐在她身侧开车,一个眼神及时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
  乔羽也察觉到自己失言,停了下来。
  片刻后,她回头轻声提议:“定哥的屋子是单身公寓,也就一室一厅,祝小姐住过去也不方便。毕竟定哥受了伤,不能睡沙发,咱们也不好怠慢了祝小姐,让人家一个女孩子睡沙发。不如让我哥住过去,顺便照顾定哥,祝小姐就过来和我一块儿住,我们的房子好歹有两间卧室,两张床。”
  这个提议很合理,祝清晨原本都在考虑了,谁知一抬头却看见乔羽略带敌意的目光。
  年轻的女孩像是只小刺猬,竖起浑身的刺对待外来者。
  这是……把她当情敌了?
  祝清晨靠在座椅上,顿觉好笑,心里有了数。
  这种情况下住进人家里,仰人鼻息?
  侧头看了眼同坐后座的薛定,她直截了当问他:“欸,你的人品值得信赖吗?”
  薛定看她一眼,“你指哪方面?”
  “共处一室,不会对我居心叵测吧?”
  他懒懒一笑,饶有兴致,“长得漂亮的倒是有可能,你就算了吧。”
  他明明是在揶揄她,祝清晨却笑了,“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乔羽:“???”
  下一刻,祝清晨回过头来,干脆利落对她说:“算了吧,为了我搞得你们三个人都不方便,我也挺过意不去。我对他挺放心的,况且冤有头债有主,我救他一命,吃他住他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乔羽还欲反驳。
  “既然他们俩都觉得没问题,我也懒得自讨苦吃去睡沙发。”乔恺再一次适时打断了乔羽的话,“你也别瞎操心了。”
  乔羽面色微沉,闭上了嘴。
  薛定住的地方离祝清晨下榻的酒店并不远。
  途中,乔恺特意开去酒店,帮她把行李都搬上了车,退了房。
  乔羽的脸色全程都不那么好看,但教养使然,依然沉默着帮祝清晨拎了一部分行李,跟在乔恺身后进了薛定的屋子。
  薛定住在二楼,两层的民居陈旧逼仄,但相当整洁。
  乔恺把薛定扶上楼,又下楼来拿轮椅。
  哪知道祝清晨异常剽悍,一手拎了只行李箱,一手拎着轮椅,就这么步伐稳稳地走了上来。
  他哈哈大笑,“可以啊你,吃菠菜了吧,大力水手?”
  祝清晨扯了扯嘴角,“早饭都没吃,你要行行好给我点菠菜我也能生吞下去。”
  薛定坐在沙发上,嘴角有了可疑的弧度。
  四人共处一室总共也没几分钟,因为乔恺接了通电话,立马干脆利落把薛定托负给祝清晨,拉着乔羽就走。
  “特拉维夫有罢工□□,老刘让我们去现场。”
  薛定:“那我——”
  “工伤,先歇着,我已经给国内打了电话,头儿让好好你养伤,身体要紧。”
  乔恺风风火火出了门。
  乔羽慢了半拍,先是回了看了祝清晨一眼。祝清晨挪开视线,权当没看见。
  她努力打起精神对薛定笑言:“定哥,那你好好养伤。我晚点再来看你。”
  薛定坐在沙发上,抬眼,“也不是什么要紧伤,我知道分寸。组里现在少个人,凡事都要辛苦你和乔恺,你俩别替我瞎操心,好好做事,别出岔子。”
  一副领导口吻,一点也不理解人家小姑娘的心思。
  祝清晨看了眼神色黯然的乔羽,心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原来就是这么个场景。
  随着乔羽关门离去,屋里就只剩下她与薛定。
  她打量一圈这小屋子,单身公寓名副其实,一室一厅。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墙上很明显新近粉刷过,意外的干净。
  靠近阳台的地方搁了张写字桌,上面放了厚厚一摞书。
  “你在这儿住多久了?”她朝沙发走去,想坐他身边先和他拉近关系。
  毕竟要当一两周房客,总不好尴尬地共处一室。
  哪知道才刚走近薛定,他居然闪电般伸出右腿,直接把她绊倒了。
  祝清晨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在沙发上,险些跌个狗吃屎。慌乱之中,左手还十分诡异地搭在了他的大腿根部……
  她赶紧缩手,抬头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突如其来浮上心头的念头是:难不成这当真是个衣冠禽兽,乔恺乔羽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想以这残破的躯体对她图谋不轨?
  没想到的是,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一笑,“嗨呀,脚滑!”
  “……”
  祝清晨做梦也没想到,男人居然在这儿等着,一心一意报那一脚之仇……
  啊啊啊啊啊啊好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
  清晨:真是没想到你幼稚到这个地步。
  薛定窸窸窣窣解开皮带:说谁幼稚?老子成熟极了!
  本文又名《薛日天的性福人生》
  大家不用养肥,剧情进展极快,就说吧,你们看过哪篇文第五章就决定同居,第九章男主就破门而入闯进浴室把女主光溜溜抱走的?
  ╮(╯▽╰)╭毕竟定哥的绰号是薛日天啊。
  50个红包啊,买定离手啊。
  第七章
  祝清晨万万没想到,薛定不仅有仇必报,还丝毫不怜香惜玉。
  在房间分配的问题上,她原以为他会十分慷慨地将卧室让给她住,哪知道他居然把沙发留给了她。
  “卧室的衣柜里有一床新的薄毯,还有干净的枕头,我行动不便,你自己去拿一下吧。”他拍拍沙发,“我这儿沙发挺软的。”
  祝清晨:“……”
  “你让我睡沙发?”
  “有什么问题吗?”
  “我以为就算你受了伤更需要卧床,也应该稍微尽一下地主之谊,虚伪地装作要把卧室让给我……”
  薛定笑了,“这样啊。那我如果假装要把卧室让给你,你会欣然答应吗?”
  “当然不会。毕竟我是个懂礼貌的人,知道谦让。”
  她挑眉,暗示他不懂谦让。
  “那我何必多费唇舌?反正客套与否,卧室都是我的。”男人耸肩,靠在沙发上从容不迫,完全不把她的暗示放在眼里。
  “……”
  祝清晨只能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而让她最终屈服的,是薛定冰箱里的手工水饺。
  薛定现在是个伤残人士,她又不太会下厨,祝清晨都拿出手机准备上网查个外卖店了。
  薛定却朝冰箱努努下巴,“下面第一格有水饺,你烧壶水,煮熟就行。”
  重点在熟这个字。
  这语气。
  烦不烦人!
  祝清晨坐着没动,结果因为太饿,肚子率先咕咕叫了两声。
  室内顿时陷入谜之尴尬。
  薛定默不作声看着她。
  她默不作声看向冰箱。
  最终的妥协换来了一顿热气腾腾的西葫芦肉馅饺子。
  那水饺是薛定前些日子包的。
  小巧玲珑,皮薄馅多。
  祝清晨连吃了吃个,才抬头问出第一句:“你还会包饺子?”
  薛定坐在茶几对面,看着她嘴角的汤汁,把抽纸递过来,“又不是什么难事。”
  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成功让手残星人祝清晨闭上了嘴。她并不想承认自己的智商并不足以成功掌握下厨这项技能。
  但是会下厨的薛定……
  她餍足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空掉的盘子,酒足饭饱之际,成功忘掉了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当晚,薛定睡在卧室内,一门之隔外的沙发上躺着祝清晨。
  隔着并不隔音的木门,她忽然问薛定:“那天请你帮忙讲价,你为什么不帮我?”
  薛定顿了顿,答非所问:“那对母子是孤儿寡母,住在戈兰高地下面。孩子的父亲前几年踩了雷,当场炸死了。”
  祝清晨一顿,没有作声。
  “戈兰高地一直是以色列的军事要地,每次战争都少不了它。现在那片雷区还埋有几千个地雷,每隔一阵就有当地居民踩雷的事件发生。”他解释了一下,才回答了她的问题,“以色列水源珍贵,饮用水原本就价格不菲,何况是在戈兰高地那种地方?你来这度假,还能租车旅行,可那点钱对于摊主来说却是生计来源。所以我认为没必要帮你讲价。”
  沙发上的人微微一动,依然没有作声。
  她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于是再回想起当天自己的表现,包括离开前竖的那个中指……
  祝清晨有点尴尬。
  她咳嗽两声,迟迟没说出口抱歉的话,卧室里的人却已然岔开了话题,“能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吗?”
  “没问题。”
  她松口气,坐起身来,趿拉着男士拖鞋去厨房倒水,领了他的情。
  那个男人心里明镜似的,隔着道门都能猜中她的尴尬和踌躇,索性用倒水为由帮她解了围。
  端着水杯回到卧室门口,她敲门。
  薛定:“进来。”
  她一手拿水杯,一手拧开门把,借着昏黄黯淡的床头灯,看见男人侧卧在床上,手长腿长,像是蛰伏于隆冬的大型动物。
  他支着床单想起身,但背上有伤,坐起来很不容易。
  祝清晨赶忙将杯子搁在床头柜,弯腰去扶他。
  “谢谢。”他靠在枕头上,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喉结轻轻一动。
  像是颤抖的积雪,簌簌落下枝头。
  灯光晦暗不明,男人搁下水杯,抬头看她。
  这样昏黄的光线令他看上去比白日里又好看了几分,利落的线条,漆黑的双眸,剪得短而精神的黑发更凸显出他出众的五官。
  祝清晨注意到他菲薄的嘴唇上还沾有轻薄的水光……
  她猛地移开视线,接过杯子,“喝完了?”
  有病吗?
  居然在这种时候觉得伤残人士赏心悦目。
  “喝完了。”薛定说。
  她点头,顺口问了句:“那你要不要把厕所一块儿上了?免得一会儿不好意思找我帮忙。”
  起来一趟不容易,大小便一并解决了比较好。
  祝清晨的想法很单纯,薛定却微微一顿,被她的直白弄得啼笑皆非。
  “我自己来。”
  他撑着床沿要下来,祝清晨才看见绷带上不知何时渗出了点血迹,想必是之前动作太剧烈,牵动了伤口。
  她眉头一皱,扶住他,“别逞能。”
  薛定笑了一声,“只是受了点伤,又没残废,不至于这点事情都做不了。”
  祝清晨看了眼渗血的地方,没吱声。
  待他站了起来,她在绷带上轻轻一戳。
  薛定立马低低地哼了一声,抬头就看见祝清晨笑吟吟的眼神,“痛吗?”
  “……你觉得呢?”
  “痛就对了。知道痛就不要逞能。”她手脚麻利扶住他,稳稳地走到厕所。
  薛定眯眼,“你还真下得了手。”
  她就不客气地笑,“反正痛的又不是我,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进厕所之前,薛定瞥了她一眼,“祝清晨,你这脾气硬得跟个男人似的,我真怀疑这世界上有哪个男的跟你在一起时,还能觉得自己是个爷们。”
  祝清晨闻言,忽的一顿,忘了反驳。
  她清楚记得,苏政钦也曾经说过这话。
  他们吵架时,他们闹得鸡飞狗跳时,他就是这么咬牙切齿对她说的:“祝清晨,你他妈硬气得跟个男人似的,就不能稍微像个女人一样不那么要强?稍微妥协一下会死吗?”
  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你跟我在一起那天就该知道我的性格,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是,她一直就是这样烈性,像是匹野马。
  苏政钦气得跳脚也好,无数次试图驯服她也好,她始终如一,像个战士,以卵击石也义无反顾。
  后来呢。
  后来苏政钦总会妥协,因为摸准了她吃软不吃硬,一旦他放低语气说些和好的话,她便不再抵抗。
  祝清晨惯于武装自己、手持利器刺向敌人,却唯独不懂如何抗拒身边人的温柔。
  所以他们的争执多都以苏政钦的软化,她的不再计较告终。
  除了这次。
  祝清晨忽然有点想明白了,苏政钦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把她的照片拿去发表,大概也是料定了她会妥协。他以为只要像从前那样,说几句好听的话,服个软,她就会退让。
  汹涌浪潮袭上心头,她扶着薛定的手微微用力,脸色发白。
  薛定注意到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不动声色瞥她一眼,“这么开不起玩笑?”
  祝清晨蓦地回过神来,抬头说:“你直说自己男子气概不够,不就行了?非得拐弯抹角把罪责推给我。”
  他倚在门框上,将她转瞬即逝的巨大情绪尽收眼底,似笑非笑,“是,是我的错。”
  她索性撒手不扶了,转身就走,“狗咬吕洞宾。”
  身后传来薛定懒洋洋的声音,“不帮我上厕所了?”
  她没好气,“裤子也要我帮忙脱?”
  可说归说,她听见薛定扶着墙艰难往里走的脚步声,还是顿住了步子。
  他把门关上了。
  她就站在门口等。
  怕他摔,她又在门外嚷嚷一声,“别逞能啊。你要摔个狗啃屎,我还得大半夜帮你叫救护车。实在要我帮忙就吱个声,关键时刻也别顾及那么多,反正你也不是看一眼就要人负责的大姑娘。”
  厕所里传来薛定的轻笑声。
  “虽然刚才已经夸过一次了,但还想再说一遍,祝清晨,你可真够爷们儿的。”
  祝清晨没有生气,只是想了想,在门外不卑不亢说:“你以为谁都像乔羽那样,时刻有个哥哥照应着,可以娇滴滴的,有充足的本钱当个柔弱的妹子?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人可以依靠。孤身一人的,就只好像个爷们儿一样依靠自己,因为没有软弱的资本。”
  她肩上有重担,从小就有。
  过去五年也曾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直到前一阵,那个依靠突然成了背叛,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厕所里顿时没了声音。
  片刻后,薛定转移了话题,“你别在门口站着,去客厅等。”
  “怎么,你害臊?”她立马笑了。
  “……”
  “别啊,反正都说我有男子气概了,那就把我当兄弟啊。同性之间,撒个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薛定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女人,总在他体谅人打让手的时候,顺着杆子就爬上来了。
  他站在那,从厕所里面把门推开,微微笑,“说的也是,都是同类,关什么门。”
  祝清晨的脸上红了又青,骂了声有病,转身就去了客厅。
  身后是他低低的笑声。
  她在客厅等了等,原本想在薛定如厕完毕后扶他回卧室,哪知道他居然自己扶着墙往客厅走过来了。
  当下一愣,“怎么不叫我?”
  薛定看她一眼,“你这暴脾气,我还真不敢劳驾你。”
  她翻了个白眼,“不敢不也劳驾一整天了?也不差这点。”
  他略一沉吟,笑,“也是。让你白吃白住,还是该适当奴役一下。”
  祝清晨拿眼瞥他,却看他唇角带笑面满春风的样子,哪里像个伤残人士。
  这男人,说话特气人。
  看他笑得好看,她想怼他的,却又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是,是是是,我吃人嘴软,住人的腿短。”
  她推他去卧室,帮他躺回床上。
  薛定没怎么说话,因为行动时总会牵动伤口,疼得慌。他默不作声抬眼看絮絮叨叨帮他的女人,她嘴上很硬,但手上总归是温柔的,动作放得很轻很轻。
  挺巧的吧,几天之内遇见了好几次。
  在便利店打电话说浑话,在戈兰高地的大雨里又哭又笑,原以为结了仇,她却又意外救了他。
  一个挺怪的女人。
  藏着秘密,笑的时候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疲乏和伤痛。
  春末的以色列已经有些燥热,祝清晨穿着短袖,扶他上床的全程几乎都与他肌肤相触,手帖着手,很有些不自在。
  替他搭好薄被,她退后一步。
  “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昏黄灯光洒落一地,莫名温柔。
  “还有什么要你做的?”床上的男人抬眼看她,短促地笑了一声,懒懒地说,“那就,做个好梦吧。”
  作者有话要说:  .
  清晨:所以,最后一句,是在撩我?
  薛定:不然呢?
  清晨:我不知道,毕竟你每天都在解皮带,忽然这么柔情,我有点惊恐。
  薛定:哦?那为了不让你惊恐,我决定——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
  同居很温情是吧?显得不跌宕起伏是吧?
  不要担心,跌宕起伏的大场面又要来了!!!
  我们的目标是先剧情跌宕,然后友谊的小床荡漾。
  上章所有留言都送红包啦,谢谢大家支持,这章也送55个。早上好=V=
  第八章
  大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吵醒了。
  薛定睁眼,发觉客厅里有人在哭。
  哭声不大,更像是小声呜咽,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呢喃。
  但他向来浅眠,一丁点动静也能醒来。
  不知道客厅里的女人出了什么事,薛定低声叫她的名字:“祝清晨?”
  没有回应。
  她还在时断时续地哭着。
  薛定眉头一皱,支着床沿爬起来,背上好几处缝了针,因为肌肉拉扯,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的跳。
  可她在哭。
  他忍耐着痛楚,到底是下了床,趿着拖鞋推门往外走。
  客厅里也不完全是漆黑的,窗外有路灯光透进来。
  室内仿若蒙了层影影绰绰昏黄的纱。
  薛定扶着门框,站在卧室门口,看见祝清晨侧卧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小团,哭得断断续续,像只猫。
  他扶着墙走近了些。
  女人闭眼缩在那,面颊上湿漉漉淌着微光。双手紧紧攥着,口中尚在呓语。
  ……原来是梦哭。
  他松口气,又觉得无语。
  费了老大力气爬下床,痛得死去活来,就为跑这看她梦哭。
  背上还一跳一跳地疼。
  他站了片刻,隐约分辨出她一直念着两个字:整齐。
  还是蒸汽?
  又或许是争气。
  薛定瞥她一眼,转身欲走。
  茶几上祝清晨的手机却忽然发起光來,黑暗里屏幕亮得刺眼。
  他一顿,看清了上面的字。
  苏政钦。
  一瞬间了悟。
  所以不是整齐,也不是蒸汽,更不是争气。她在梦里哭着叫出的,是一个叫苏政钦的名字。
  屏幕亮了一会儿,来电终止,屋子里再度暗了下去。
  他准备离开,那人又打电话来了。
  是有急事?
  他迟疑片刻,从茶几上拿过手机,却忽然发现在那名字之后有个数字,37。
  整整三十七通未接。
  薛定看了眼还在小声呜咽的女人,把手机放了回去。
  分手了吧?
  分个手居然还跑出国了。
  一个睡着都在哭喊对方的名字,一个大半夜觉也不睡光顾着打一通不会被接通的电话。
  真够作的。
  他借着手机的光又看了祝清晨一眼。
  白日里强硬又冷静的女人哭得满面泪光,完全没了坚强的表象,缩成一团像只流浪猫。
  临走前,他忍痛弯腰,从地上拾捡起不知何时滑落的薄毯,替她搭好。
  无声地叹口气,扶着背慢慢往回走。
  然而薄薄的木门不顶事,后半夜她的哭声还持续了好一会儿,清晰传进卧室。
  薛定躺在床上睡不着,耳边尽是她小猫似的叫声。
  抬手扶额,一下一下揉着太阳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
  因为没睡好,翌日,薛定睡过了头。
  转醒时,窗帘缝隙里已然透进以色列热烈的日光。
  客厅里有人在说话。
  他望着天花板,心想,难道那女人还在说梦话不成?
  祝清晨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眉头蹙得紧紧的。
  “知道了知道了,再过几天就回来。”
  几秒钟后,嗓门儿又大了些。
  “说了几百遍了,这边比你想象的安全太多,毕竟我们自己国家也就发展中国家,人这已经是发达国家了。你这——”
  “没法跟你沟通了。总之我拍完照就回来,除非立马收到你和我爸的离婚协议书,要不我说什么都不会提前回来。”
  她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和姜瑜同志,二十五年来,就没有过沟通顺畅的时候。
  一提到父母,祝清晨就烦。
  因为祝山海和姜瑜自打结婚起,就没有过半天幸福日子。自然的,她这个当女儿的也不可能有过什么快乐童年。
  姜瑜出生于中等小康家庭,祝山海的父母却都是农民,当初两人谈恋爱就遭到姜瑜家人坚决反对。除了祝山海的家境问题外,更主要的是他身体不好,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病得不算严重,但光心脏病三个字就足够骇人听闻。
  偏偏祝山海出了个馊主意,说是生米煮成熟饭,两家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哪里知道这饭煮过了头,姜瑜怀孕了。
  事情如他们所计划那样,两家人迫不得已操办起婚事来。可祝家人穷,拿不出像样的彩礼给姜家,干脆拿姜瑜的肚子说事。
  “你家女儿怀了我们祝家的种,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同意这桩婚事。我们是受害者,你还有脸让我们给彩礼?我儿子娶了你女儿,还不算给你们面子?”
  仗着姜瑜已有身孕,不得不嫁,祝家人底气十足。
  江南地区都有这个风俗,新人结婚时,男方家庭要出彩礼钱,当做聘礼送去女方家。
  姜瑜父母同意这婚事本就已经非常勉强,如今一听说男方连彩礼钱都不出,气得火冒三丈。
  为了平抚姜家的怒气,祝山海瞒着父母取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一点积蓄,又东拼西凑借了些钱,自作主张去了姜家,称这是父母让自己送来的礼金。
  婚礼终于如期进行。
  可这事最终还是露馅了。
  婚礼次日,当祝山海的父母得知彩礼的事后,气得直跳脚,大清早就追上了姜家大门,想把钱讨回去。
  一方是读过书的文化人,打从心眼里看不起农村来的祝家夫妇,一方是大字都不认得几个的半文盲,吵起架来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双方从破口大骂到拳脚相加,街坊邻居全出来看热闹了。
  这段婚姻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过半点祝福。
  祝山海的心脏病原本不算太厉害,可新婚后的一连串打击令他心力交瘁,竟然晕倒在工厂里。
  同事七手八脚将他送去医院,医生对匆匆赶来的姜瑜说:“必须动手术。”
  那笔彩礼终于派上了用场,悉数进了医院的口袋里。
  然而术后的祝山海失去劳动能力,从工人沦为守大门的保安。
  一夕之间,他成了废人。
  祝清晨站在窗口,低头看着逼仄的巷子,形形□□的人从石板路上穿梭而过,男人多戴着一顶黑色的小帽子,女人手里捧着经书。
  这条路通往耶路撒冷古城。
  虔诚的教徒们每天清晨都会去哭墙下祷告。
  她看见一楼的墙边垂挂着色彩绚丽的桃红色三角梅,一对年迈的夫妇坐在门口。
  老先生戴着老花镜,捧了本书在双膝上,低声念给老太太听。老太太就托着下巴,靠在墙上,哪怕满头银发,眼里的光彩却仿佛还是娇俏的少女。
  祝清晨苦笑片刻。
  她父母后来的结局可真是差太远了,祝山海因为沦为废人,性情大变,开始对姜瑜拳打脚踢。姜瑜因为爱他,所以从一开始就选择忍耐,结果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大清早的,想起这些糟心事就心烦意乱。
  她收回视线,关窗,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决定去叫卧室里的懒汉起床。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开了条缝。
  祝清晨站在门外往里看,正对上薛定的目光。
  她一愣,把门推开了些,“已经醒了?”
  “醒了。”
  “怎么不叫我扶你起来?”
  “听见你在打电话。”
  她走到床边,弯腰去扶他,架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了起来。
  这样近的距离,她察觉到薛定看了她两眼。
  “怎么了?”
  薛定穿了拖鞋,在她的帮助下站起来,状似不经意问了句,“眼睛怎么肿了?”
  她一顿,摸摸眼睛,“……可能是,认床。”
  “昨晚没睡好?”
  “是啊。”她顺着台阶往下走,“你以为谁都像你,睡在床上舒舒服服,一觉到这会儿,太阳都晒屁股了。”
  薛定似笑非笑点头,“是吗?”
  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她昨夜做梦都哭出声来了,还没醒过来的画面,以及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仁疼、背疼、耳朵疼的场景。
  偏这女人还理直气壮点头说:“是啊。”
  他:“……”
  厨房里的小方桌上,早餐摆了一桌,十分丰盛。三明治装盘,牛奶冒着白雾,培根卷得整整齐齐。
  美中不足,都是从楼下的超市买来的。
  薛定坐了下来,闻见一大股煎蛋的味道,顺口问:“你还煎了蛋?”
  祝清晨眼神一动,矢口否认:“并没有。”
  薛定看她一眼,她避开视线,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要出门补□□件,祝清晨不太放心留薛定一人在这。
  吃了个七七八八就开始忙活,替他打水搁在茶几上,又把水果洗得干干净净摆他面前。
  薛定被安置在沙发上看书,啼笑皆非,“不必把我当残疾人。”
  “那你倒是起来蹦两下给我看看?”
  “……”
  关门声响起,屋子里终于清净下来。
  薛定把书搁在一边,扶着沙发起来,又往厨房走,寻找煎蛋味的来源。
  厨房里干干净净,没有鸡蛋或鸡蛋壳的影子。视线转了一圈,落在橱柜旁的垃圾桶上,他似有预感,踩开盖子。
  呵,果不其然。
  ……满满一桶煎糊的蛋。
  他站在厨房里,透过四四方方小小的纱窗,看见那女人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走在太阳下,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黑色相机,边走还边把裙子往下拽,嫌短。
  自己都没察觉到,就已经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
  这章算是把清晨父母的事交代了,家暴是我很早就想写的题材。
  我的好友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仅以此文祝她将来顺遂如意。
  清晨:不是说会有大剧情吗?
  容哥:在下章,下章五千字。
  薛定:在下面,下面五千米。
  清晨:???
  【男主角使出皮带召唤大法,窸窸窣窣露出了五千米……】
  发60只红包~
  下章高能,前方请系好安全带。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7:54 编辑
  第九章
  祝清晨开着租来的小破车去补□□件时,日头正浓。
  一路琢磨着补办↑证件时可能会用上的英语表达。
  ID card是身↑份↑证。
  passport是护照。
  如果以方官员问她证件是如何遗失的,就说见义勇为的时候落在坠机现场了……所以,坠机现场怎么说?
  好在车停在大使馆外,她就看见了救星。
  乔恺戴副墨镜站在大门外,见祝清晨来了,摘了墨镜,笑出一口大白牙。
  “你怎么来了?”祝清晨有些吃惊。
  乔恺摊手,“薛定担心你语言不通,又不熟悉这边的流程,特地让我在这等你。”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乔恺翻了个白眼,“怕我反悔似的,今天早上还打电话来催我起床。”
  祝清晨一顿,笑了,“那就只好麻烦你了。”
  那个男人,还挺细心。
  有了乔恺,祝清晨全程当花瓶就行了,他和大使馆的人似乎挺熟,轻车熟路搞定了流程。
  半小时后,顺利离开大使馆。
  为表感谢,祝清晨要请乔恺吃中饭,“赏脸吗?”
  乔恺是个爽快人,操着东北话:“吃吃吃,不吃是**。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为了生活四处奔波歌曲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