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的读书方法有哪些是不好的意思吗?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师常在作业下面写上一个良好的读书方法有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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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他的心》作者:容光(完结+番外)
(晋江VIP完结+番外/金牌推荐)
总下载数:19 非V章节总点击数:1424488& &总书评数:57568 当前被收藏数:41211 营养液数:40127 文章积分:955,506,880
那一年的路知意,一头板寸,两朵高原红,
陈声横行霸道二十年,一头栽进她的大坑里。
起初——“老子会看上一个高原红?年纪轻轻就瞎了吗?”
后来——“算了算了,瞎就瞎吧。”
欢天喜地小甜文.校园到海上飞行救援.
陈声横行霸道二十年,一朝栽进个大坑里。
那女人一头板寸,像个男人,
她骂他,耍他,瞒他,骗他,到头来还欠揍地问他有啥想法,
他能有啥想法?
——他爱她。
——弄到手了,看他怎么折腾她。
小甜甜容光重出江湖,欢天喜地小甜文。
日天日地. 海上飞行救援. 双贱合璧. 无敌甜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知意,陈声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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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即将开坑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46501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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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文
《御前攻略》《全世界最好的你》《盛世千金》《我的男人》《这事儿我说了算》《反正都要在一起》
《当我梦见你》《亲爱的等等我》《最佳贱偶》《我的男人》《奸妃成长手册》《宫女上位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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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评分:&财富 + 300&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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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5:08 编辑
01、第一颗心
  《偷走他的心》/容光
  暖冬小甜饼一枚
  感谢你们来看我
  第一章
  路知意入学报道那天,很玄幻。
  早晨七点钟,山间云雾缭绕,青山将醒未醒,但镇上已然热闹起来。
  由**带头,冷碛镇几十户人家一齐上阵,为路知意践行。
  几个老人家龙虎精神,在前头敲锣打鼓。
  队末是好些个少年人,撑着惺忪睡眼,懵懵懂懂举着长达数米的红色横幅,上书一行大字:热烈庆祝冷碛镇杰出青年路知意同学考入中飞院。
  那可是中飞院呀,中国飞行员的摇篮!
  黑压压的人群挤在中间,七嘴八舌,冷空气都被热情驱散。
  路知意在小姑姑路雨的陪同下,拎着一只简简单单的行李箱,才刚从家后的小道踏上公路,就被眼前这阵仗惊呆了。
  为了给她一个惊喜,**特意让大家先别急着敲锣打鼓。
  眼下,“杰出青年”终于登场,赵**满意地抬手一挥,示意大家,“可以开始了!”
  一时间,铜锣腰鼓纷繁杂乱的声音打破岑寂,厚重的云雾后,不愿示人的红日似乎也被惊扰了,竟没忍住露出一角来,暗中观察。
  人群喜气洋洋,个个红光满面。
  “……”
  路知意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阵仗……
  最后,她被星捧月般簇拥着,稀里糊涂上了面包车,赶往十二公里外的汽车总站。
  七点过,迟迟不肯露面的太阳终于跃出云层,天光大亮。
  路知意正抬腿往车上迈,察觉到这光亮,下意识回头望了眼。在四周的青山之外,浮动的云端上方,贡嘎雪山初露端倪。
  晃眼的金,耀目的雪,还有飞速流动的云瀑,撞了个满眼。
  她在原地停留片刻,目光下移,再一次看向前来送行的人群。
  几分钟前操着方言对她寄予厚望的**站在最前方,其后是一张张熟悉的脸——水果店的李婶,五金店的刘大伯,卫生站替她打过针的张姨,还有总是偷偷塞豆花给她又不肯收钱的王阿婆……
  最后,视线落在路雨面上。
  小姑姑看着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凶巴巴,满脸不耐,“还看啥呢!不赶紧上车,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全车人就等你一个?”
  可兴许是阳光炙烈,竟生生将路雨的眼照出了几丝不寻常的光亮来,看上去像是闪烁的泪光,在那张黝黑的面庞上格外醒目。
  路知意那点少年人的倔强刹那间冰消雪融。
  前一刻还在嫌这阵仗着实丢人,眼下只觉热泪难耐。
  贡嘎雪山下,海拔两千多米的冷碛镇上,游客们不远千里追逐的佛光盛放在云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她在这小镇上沐浴高原日光,看牦牛游荡,没想到眨眼就是十八年。
  十八岁的路知意用力挥挥手,吸吸鼻子,扭头钻入车里。老旧的面包车遍布泥巴,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盘旋的山路上。
  路知意考上的是中国民用航空飞行学院。
  众所周知,中飞院是中国飞行员的摇篮,中国民航管理干部的“黄埔”。
  以上这句话,光开学的第一天,路知意就听了不下五遍,分别来自校长发言,副校长发言,院长发言,**发言,以及辅导员发言。
  这话说多之后产生了副作用,以至于上台发言的人但凡开口说出前半句,台下的人就会无比自觉补上后半句。
  于是在学院的开学典礼上,当大三的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时,照着稿子刚念了一句:“大家好,我是陈声,欢迎各位新同学来到中飞院。”
  下一句就出意外了。
  稿子是**给的,知道他这人我行我素惯了,会前叮嘱了不下十遍,“少给我整些幺蛾子,照着稿子一个字一个字念,漏一个字,错一个字,一百个下蹲没得说!”
  陈声嗤之以鼻,“您以为我还有那功夫专程给您写一篇稿子?也是脑洞清奇。”
  **:“……兔崽子说什么呢?”
  总之,拿了那稿子,懒散如陈声,在开学典礼前是一遍都没看过的。
  自我介绍之后,他漫不经心站在台上,照着稿子念出下一句:“众所周知,我们中飞院——”
  意外陡生。
  因为台下一百来号人忽然异口同声接了下去:“是中国飞行员的摇篮,中国民航管理干部的黄埔。”
  那声音整齐划一,直接把他的后半句淹没了。
  “……”
  陈声一顿,抬头看台下。
  礼堂里,上百号人哄堂大笑,严肃正经的场子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冲得整段垮掉。
  领导们齐刷刷坐在台上,靠边的**一急,蹭的站起身来。
  反倒是陈声淡定回头,不紧不慢冲他抬了下手,示意他别过来,然后好整以暇把摊开的演讲稿对折,再折,轻飘飘往身后一扔。
  纸张落地,极轻的一声,被笑声的余韵吞掉。
  不过他这动作倒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原本玩手机的、打瞌睡的,都抬头目不转睛盯着他。
  路知意就是那打瞌睡的人之一。
  她昨天坐了六个多小时的车,翻了好几座大山,才晕晕乎乎到校注册。晚上和三个室友熟悉了下,在食堂聚了个餐,回寝室拿出路雨备好的床上几件套,乱铺一气,倒头就睡。
  结果头那边叫苏洋的女生,人看着白富美,夜里鼾声如雷……
  冷碛镇的牦牛都比她安静!
  总之一言难尽。
  偏偏今天又得起个大早,从学校开学典礼到学院开学典礼,初入大学的兴奋劲直接被倦意和领导们的套话磨了个七七八八。
  路知意眼睛都睁不开了,坐在后排,缩在苏洋旁边打盹。
  偏这人还一个劲问她:“昨晚你不是一吃完饭就回寝室倒头睡觉了吗?半夜是梦游去了?怎么就跟吸了鸦片似的?”
  路知意:“……”
  看来这位大姐十八年来都没被人告知过她睡觉时那精彩绝伦的表现。
  睡到一半,迷迷糊糊,隐约听见身侧的室友在讨论上台致辞的高年级学生代表。
  台下好像还起了一阵骚动?
  她昏昏欲睡,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那人才刚说了一句开场白,就忽然间被台下整齐划一的声音打断,路知意顿时惊醒过来,睁眼迷茫地向台上望去。
  台下哄堂大笑,七嘴八舌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
  嘈杂声雄浑有力,清一色是男声,原因是路知意所在的飞行技术学院,也就是中飞院的重中之重,主要是为国家培养飞行员的。而一百个飞行员里,能出一个女飞行员就不错了。
  一寝室四个人,只有路知意和苏洋是学飞的,赵泉泉学空乘,吕艺学空中交通管理。
  而等到路知意来到大礼堂里,才发现这一届学飞的一百来号人,竟然就只有她和苏洋两个女生。
  总之,路知意睁开眼睛,下意识朝台上望去。
  新生代表是个男生,个子很高,那搁话筒的演讲台只及他胸以下,以至于他说话时不得不微微弓腰,靠近话筒。
  背景是一片深红色的幕布,最顶上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
  他站的地方,前有演讲台,后有白色背景的大屏幕。奇怪的是他穿的也是一件白衬衣,却并未被那白色背景吞噬,反而显眼得很。
  领口的纽扣随意地松开一颗,袖口挽至小臂处,露出一截白净的皮肤。
  路知意下意识摸了摸脸,他好像……比她还白?
  在座新生个个都是一头土里土气的发型,毕竟刚从高三熬过来,为进中飞院进行各种体力训练,文化课也得拼命达标,压根没工夫顾及形象。
  可台上的人倒好,一头略微细碎的刘海遮了眉毛,却又恰好露出一双漆黑的眼,不长不短,层次感分明。
  看那样子,分明是用了发蜡。
  路知意的手上移几分,摸了摸自己的板寸,他的头发……好像比她还长?
  这也都是转瞬即逝的念头。
  因为台上的人在听见这一阵突如其来的骚动后,原本懒散又漫不经心的表情一顿,唇角忽地一弯,眼睛里仿佛有一闪而过的亮光。
  路知意下意识盯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
  而台上,陈声伸手,将桌面上的演讲稿拿起来,折了两折,轻飘飘抛到身后,又拿起那低得过分的话筒,凑到嘴边。
  在他身后,站起来就忘了坐下去的**仿佛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尔康手还没伸出来,最害怕看见的一幕就上演了。
  他最欣赏,也最头疼的学生,陈声同学,十分爽快地扔了演讲稿,开始即兴演讲。
  **的世界顿时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而拿着台式话筒的年轻男生,一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一手轻轻举着话筒,唇角三分笑意,七分漫不经心。
  他说:“在座各位,想必听了一上午套话,也不耐烦再听。正好,你们不愿听,我也不爱讲。”
  语气稀松平常,透着几分懒散。
  台下笑了。
  **握紧了手。
  “这里是中飞院,而我们学的是飞行技术,各位能考进来,都是奔着什么去,不用我多说,毕竟刚才你们也已经用生产大合唱补全——这里是飞行员的摇篮。”
  又是一阵哄笑声。
  **扶住了额头。
  “开学第一天,本该以鼓励为主,但刚才说了,套话你们听得够多了,我也不耐烦说。”陈声话锋一转,笑意忽敛,“这里是中飞院飞行技术学院,人人都会学飞,人人都想成为飞行员,但如果飞行员是这么好当的话,各位进校时也不会过五关斩六将,九九八十一难一个都没逃掉了。”
  “以我个人经验来说,各位现在大概还在庆幸,苦日子过去了,就要熬出头了。昨天来校报到,家长的殷切希望恐怕听得不少,而这一整个假期以来,自打收到录取通知,恭维话大概也听得耳朵起茧。但我要说的是,各位,欢迎来到地狱,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你以为你为了进中飞院,体训已经很刻苦了吧?”陈声笑,“进到这里,再加十倍。”
  台下的笑声弱了下去。
  “你以为毕业后顺理成章就能成为飞行员了,对吧?”他又笑,“十个人里,能有一个吧。”
  台下没人笑了。
  “带着家人的期望来到这里,你们要做什么?简单说来,半年学完普通大学四年的基础课程,半年学完专业课程,一年时间学飞,一年时间实训。在这四年里,不断淘汰,不断选拔,最后能留下的,十之八九——”
  台下的人目露希望。
  哪知道陈声笑笑,“十之八九——白白。”
  一片静默声中,唯独路知意笑出了声。
  也因此,格外突兀。
  陈声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唇边笑意不减。
  停顿片刻,他微微笑着,对准话筒,字句清晰地问:“倒数第二排那个脸蛋红红、身体健壮的男生,能告诉我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盲目的自信吗?”
  路知意:“……”
  ???
  ?????
  ??????????
  来自高原地区的少女,面颊上确实有两团高原红没错。
  所以脸蛋红红她认了,请问身体健壮???
  请问男生???
  万籁俱寂中,坐在路知意周围的人回头看清她后,疯狂大笑起来。那笑声震耳欲聋,险些把礼堂的屋顶掀翻。
  作者有话要说:  阔别五个月,偷偷带着小甜饼回来了。
  虽然懒,好在每年冬天都有个约会。
  希望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们每天约会五分钟,大家能甜上一整天。
  还是老规矩,开坑有福利,这章送三百只红包。
  每周也会在长评里送一本签名实体书。
  玩微博的可以去【容光十分小清新】,开坑有个送圣诞大礼盒的活动。
  五个月没见,攒了满肚子话,总之每天聊一点,感谢你们来听我的故事:)。
  明天早晨八点见。
  老朋友们挥挥小手呀~
02、第二颗心
  第二章
  开学第一天,陈声的致辞成为了最大的亮点。
  据**所说,他那翻致辞对于新生来说“无异于毁灭性的打击”。
  事后,**在后台压低了声音,重重戳着陈声的胸肌,痛心疾首地要他准备好偿还一千个下蹲的债务。
  戳完之后,他咬牙甩了甩手,骂了一句。
  这小子,胸肌真硬,戳得他手指头疼!
  陈声看一眼他,揉了揉胸,很冷静,“我都没说您袭胸,您倒反过来指责我胸不软。”
  听听这话,反了天了!
  **随手拿起一旁的会议记录,握成一卷就朝他头上砸下去。
  可惜年轻人每日锻炼,身体素质太好,条件反射一个侧身。
  这一砸顿时落空。
  反倒是**,因为用力过猛,身体朝前一倾,眼看着重心不稳就要倒下去。
  陈声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把他扶稳了。
  “您老快别这么客气,我知道我的即兴演讲很精彩,可您也犯不着给我卑躬屈膝磕头下跪的,让人看了多不好。”
  **脸色发青,险些没昏过去。
  他站定了,扶住一旁的墙壁,咬牙切齿又戳了陈声一下,“三千个下蹲,明天早上七点就给我去操场报道!”
  陈声眨眨眼,“打个商量,一天五百个,一周做完?”
  **咆哮:“滚!”
  因为接受**训话,陈声差不多是最后几个从礼堂出来的人之一。
  礼堂外,秋高气爽,几个少年倚在墙边等他。
  包括陈声在内,四个男生都高高大大,托中飞院的福,他们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晨跑,天黑了才从操场离开。少年人立在充沛日光下,宛若几株挺拔向上的白杨。
  见他面有不虞,凌书成勾起嘴角:“**批你了?”
  陈声“嗯”了一声。
  一旁的张裕之一听,赶紧凑过来,“这回罚了多少个下蹲?”
  见他一脸关切的神色,陈声面色稍缓,心道室友爱还是感天动地的。
  “三千。”
  哪知道这数字一报出来,三个少年纷纷开始怪叫。
  凌书成是睁大了眼睛,一脸懊恼地骂了声操。
  上一刻还一脸关切的张裕之居然喜笑颜开,哈哈哈个没完没了。
  最后是素来沉稳的韩宏,朝凌书成把手一摊,“给钱。”
  凌书成胡乱抓了把头发,迫不得已掏出钱夹,抽了四张粉红色钞票,两张塞进韩宏手里,两张拍在张裕之掌心。
  末了,把钱包塞回裤兜,一脸郁闷地望向陈声,“赵老头不是一向疼你吗?这回你不就来了个临场发挥,他至于罚你三千下蹲?”
  韩宏笑了笑,“就一个即兴演讲,当然不至于三千下蹲,但你也不动脑子想一想,咱们声哥是那种认罚的人?随便顶几句嘴就够把赵老头气得脑溢血了,这下蹲嘛……”
  得意洋洋伸出两指,“至少两千以上。”
  张裕之狗腿子一般搭只手在韩宏肩上,“还是我们人民歌唱家有先见之明。”
  韩宏脸一绷,把他的手拍了下去,“说谁人民歌唱家?”
  他最恨别人用“韩红”这个梗洗涮他。
  打赌的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冷不丁听陈声悠悠插了进来。
  “行啊你们,我被罚下蹲,你们还挺高兴,拿我打赌呢?”
  三人:“……”
  韩宏干笑两声,“这不等你等得无聊嘛,随便玩玩。走走走,赶紧的,食堂吃饭去。”
  话音未落,手里的两百块,连同张裕之手里的两张钞票,被陈声轻飘飘抽走。
  张裕之跳起来怪叫:“哎哎,我说声哥,生气归生气,好歹给我留一张啊!”
  陈声一个人走在最前头,扬了扬手里的四张粉色薄纸,“三千个下蹲,感谢你们给我补身体了。”
  另外两人嘻嘻哈哈,唯独凌书成扯着嗓门儿,反复强调:“什么你们?是我!四百块都是我的!跟他俩没半毛钱关系!你谢我一个人就成!”
  新生一来,食堂顿时拥挤不少。
  不光食堂,老生们现在一提起食堂澡堂电梯之类的,个个怨声载道。
  陈声四人径直走到最短的队伍后方,开始排队。队伍人少,自然是因为该窗口饭菜偏贵,素来有中飞院“贵族窗口”之称。
  巧的是,正排着队呢,凌书成忽然一拍陈声的肩膀,朝一旁的队伍努努下巴,“哎哎,这不是今天那个——”
  尾音拉长,然后意味深长地止住。
  陈声低头玩手机,头也不抬,问:“哪个?”
  凌书成揶揄地笑两声,“就那个脸蛋红红,身材健壮的男生啊。”
  陈声:“……”
  指尖一顿,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眼。
  一旁歪歪扭扭的队伍里,四个女生结伴站在那,排第二的不偏不倚,正是今天被他认错性别的那个新生。
  他凝视片刻,觉得自己的视力真没什么问题。
  一米七几的个子,一头短发只比板寸长点,皮肤略黑,双颊还有两团可疑的红晕。
  这形象这气质,谁看了不得把她当成个男的?
  正想到这,就听见张裕之凑过来问了句:“说真的,她到底是腮红使用过度,还是时时刻刻都处于害羞脸红的状态?”
  陈声:“……”
  另外两人扑哧笑出声来。
  张裕之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
  陈声:“那叫高原红,朋友。”
  张裕之一顿,立马据理力争,“我又没去过高原,哪里知道那是高原红?”
  凌书成:“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没常识请你多看电视。”
  这边的男生们很热闹,那头的女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苏洋正把自己学院致辞的学长,也就是不远处的陈声同学,隆重介绍给吕艺和赵泉泉。
  “长得巨帅,活脱脱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人。”
  “学飞的不是每天体能锻炼吗?按理说该是黑皮肤才对,妈的,他居然那么白!”
  “本来大家一起打断了他的演讲,我还等着欣赏他气得小脸煞白、语无伦次的样子呢,哪知道他把演讲稿随便一折,往后一扔,居然开始即兴演讲!”
  吕艺和赵泉泉听得津津有味。
  路知意站在一边听她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纳闷这人小时候是不是去学过相声……
  苏洋还在吹,把陈声吹得天花乱坠的,丝毫没留意到陈声本尊就在几米开外的队伍里。
  “你晓得伐,他折演讲稿那动作,苏炸天际,真的是不紧不慢、漫不经心,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有种电影慢镜头的画面感!”
  “哎,更苏的是什么,知道不?”
  她还卖关子,神秘兮兮眨眨眼,“重头戏要来了,我跟你们说,他不仅人长得美如画,那即兴演讲……”
  苏洋在那口若悬河地吹,一旁的几个男生就差没笑疯。
  凌书成搭在陈声肩上,啧啧两声,“看来你虽然眼瞎,但完全不影响人家对你青睐有加啊。”
  张裕之:“有脸就够了,眼瞎不是问题。”
  韩宏:“傻了吧,陈声要是眼瞎,当初怎么进的中飞院?这顶多叫做性别认知障碍!”
  转头打量陈声两眼,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瞧瞧,“也就比我白点,比我高点,怎么就成她们口中的美如画了?”
  陈声一把拍下他的手。
  那边的苏洋刚把陈声认错路知意的段子说完,赵泉泉就开始笑。
  她朝路知意歪着头,“按理说,一般的桥段都是这样,男主角和女主角不打不相识,弄得鸡飞狗跳,然后就会越看越顺眼,天雷勾地火——”
  陈声:“……”
  身旁三人就像吃了炫迈,笑得停不下来。
  陈声的视线停留在短发少女脸上,这么仔细一看,皮肤更黑了,又粗又暗,高原红醒目而突兀。
  嗯,他会跟那高原红天雷勾地火。
  勾你祖宗。
  室友笑得太猖狂,陈声觉得再让她们这么旁若无人议论下去,这三个畜生大概能嘲他一整年了。
  得让她们闭嘴。
  他面无表情脱离队伍,朝几人走去。
  走到一半,短发少女出声了。
  赵泉泉的头脑风暴来得很玄幻,路知意耸耸肩:“那可不行,我不喜欢小白脸,尤其是涂脂抹粉还喷发胶的小白脸。”
  她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
  高原上的少年,纵马放牛,沐浴日光,健康而黝黑。
  城市里的却巴不得远离日晒,男孩子也给惯得娇里娇气的,皮肤比女孩子还白,缺少阳刚之气。
  走到一半的陈声霍地顿住脚步。
  隔壁队伍霎时间爆发出一阵忍无可忍的笑声。
  四个女生一惊,纷纷侧目,就看见笑得花枝乱颤的几人,以及站在他们最前面,正眯着眼睛盯着路知意的高个子。
  ……很是面熟。
  还是那身白衬衣,袖口挽至小腕处。
  身姿挺拔,个头很高,站在那像棵树。
  皮肤白而干净,白豆腐似的,没有青春期留下的半点青春痘印记。
  他定定地站在那,眼神微眯,看不出表情。
  赵泉泉和吕艺不明就里,只觉得气氛似乎顿时凝固了。
  赵泉泉凑近苏洋,小声问了句:“这人好帅啊,喂,你说的那个上台发言的学长,有没有这个帅?”
  苏洋:“……”
  祖宗哎你快闭嘴吧什么叫做此时无声胜有声你知道吗!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虽然说几步开外的人并没有露出怒意,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路知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有些心虚,抬头去看陈声的脸,只看见他面无表情盯着自己。
  眼神直勾勾的,还挺可怕。
  之前还说他小白脸,这一刻那张小白脸就变成了小黑脸……
  小黑脸看她片刻,视线从面颊滑落至胸前,扫了一圈,然后定格。
  闹哄哄的食堂里,唯独剩下这一个异常安静的小圈子,不止四男四女,事实上周围的人都安静了,目不转睛看热闹。
  陈声的眼睛眯了又眯。在路知意看来无疑是种警告。
  她不是有意使用那么具有攻击性的描述的。
  只是想活络活络气氛。
  思及至此,路知意率先打破沉默。
  “对不起,玩笑开过火了。”
  高个子定定地看着她,下一秒,勾唇笑了。那一笑颇有些风流云散的意味,仿佛雪霁天晴,仿佛云雾初开。
  路知意有种解放了的错觉,心里一松。
  你看,一句对不起可以化解多少干戈?价值千金啊。
  高个子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皮笑肉不笑。
  陈声:“没关系。”
  她扯着嘴皮冲他笑。
  笑到一半,听见下一句:“你放心,像我这种涂脂抹粉的小白脸,对胸肌还没我发达的异性不感兴趣。”
  路知意:“……”
  笑僵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见多了小甜文,这次来点不一样的甜。
  一个非常有个性的高原少女,和一个无法无天的傻白甜。
  步调轻松,故事可爱,我且慢慢写,你们陪我慢慢过冬呀=v=!
  昨天见到很多老伙伴,泪眼汪汪。
  今天也都送红包,感谢你们还记得你们的懒虫容。
  明天也要不见不散呀!撒个花再溜~
03、第三颗心
  第三章
  上午开会,下午领军训用品。
  忙了一整天,夜里还得收拾行李,整理各自的狭小领域。
  赵泉泉从厕所出来,无意中撞到苏洋的行李箱,箱子纹丝不动,倒把她撞得不轻。
  她捂着膝盖嘶了一声,“苏洋你装了一箱子砖头来?”
  苏洋一边开箱一边说:“我妈说军训能把人晒脱一层皮,硬往我行李箱里塞了一大堆防晒霜、护肤品什么的。”
  箱子开了,赵泉泉眼睛都直了,“我天,神仙水?”
  随着苏洋翻动那堆瓶瓶罐罐的动作,她简直要哆嗦起来了——眼霜是雅诗兰黛的,护手霜是兰蔻的,防晒是资生堂的,神仙水是全套最大瓶的……
  赵泉泉看看护肤品,又看看苏洋,肃然起敬。
  吕艺在一旁整理衣柜,随便扫了眼,“你也用小棕瓶啊?也不知道是网上吹得太神了,还是它不适合我,反正我用了半瓶也没啥用,还长了不少脂肪粒。”
  赵泉泉的视线又落在吕艺那。
  书架上没书,倒是摆好了一堆瓶瓶罐罐,全是耳熟能详的英文标签,价格绝对不比苏洋这边的低。
  收回视线,看了眼自己桌上那三瓶百雀羚,不吭声了。
  最后又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往路知意那扫一眼。
  路知意的行李少得可怜,十来件衣服往衣柜里一挂,几本书摆上书桌,别无他物。
  赵泉泉在她桌面上搜寻半天,才看见角落里那只不起眼的白色圆罐。
  ……不是吧?
  她一顿,怀疑自己眼花了。
  目光没能从小罐子上移开,最后没忍住问了句,“知意,你用的啥护肤品?”
  路知意对她们说的牌子都不太熟悉,顶多在广告里听过,当下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护肤品”。
  “啊?我?”
  搔搔头,她说:“……春娟宝宝霜。”
  正在挂衣服的吕艺手里一顿,整理箱子的苏洋也是神情一滞。
  然后一寝室的人都笑起来。
  苏洋:“巨婴啊你,这么大人了还在用宝宝霜?”
  路知意脸不红气不喘,“挺好的啊,我从小用到大,便宜又好用……”
  赵泉泉和吕艺都没说话了。
  前者看了眼自己的百雀羚,觉得顺眼很多。
  后者忙着挂自己那足以塞满一整个衣柜的衣服,身上穿的也是件精致又考究的丝绸睡裙。
  一个人的出生与家境,其实往往三言两语、几件物什就能勾勒出来。
  城里长大的孩子锦衣玉食,而她是山里的孩子,无缘琳琅满目的名牌护肤品。
  大家各自埋头忙着,气氛霎时安静下来。
  苏洋看了眼两手空空没事干的路知意,顿了顿,起身去厕所洗了把脸。
  出来时,她往路知意桌前一站,拿起那只白色小罐子。
  “来,让我试试你的宝宝霜到底有多好用。”
  路知意:“……你说真的?”
  然后就看见苏洋拧下盖子,沾了少许,一边往脸上抹,一边啧啧称奇,“还挺怀旧,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妈也给我用的这个。”
  “好像真挺润。”
  “顿时觉得自己真他妈是个宝宝哈哈哈,明天我也去买一瓶。”
  一寝室的人都笑起来。
  睡前,路知意去关窗。窗外树影幢幢,冷月高悬,她仰头多看了一阵。
  这座城市是出了名的盆地平原,没有冷碛镇的高山,也没了环绕山间影影绰绰的云雾。远处是万家灯火,朦朦胧胧,美则美矣,可人造光到底比不上漫天星辉。
  从前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才开始挂念。
  她关了窗,灭了灯,回身,蹭蹭爬上床。
  头那边,苏洋正开着手机电筒抖被子,抬头看见她的身手,说:“可以啊路知意,就跟猴子爬树似的,你怕是练过什么神功吧?改天教我几招?”
  路知意说:“家传绝学,谢绝外传。”
  苏洋:“猴子爬树也能是家传绝学,少蹬鼻子上脸!”
  路知意钻进被子,闭眼时笑了。
  其实,这里的夜色也挺好的。
  隔日,军训开始,新生们正式踏入地狱模式。
  这一届的飞行技术学院只有两个女生,苏洋和路知意,于是两人理所当然被编入了其他学院的营,第四营。
  巧的是,赵泉泉也在四营。
  于是326的四人,除吕艺在第六营外,其他三人都汇合了。
  都说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教官是水泥做的——这话一点不假。
  至少第一天众人刚刚集合完毕,教官就给她们来了个下马威。
  一群女孩子穿着迷彩服,懒懒散散站在早晨七点的初阳下,包里揣着手机,脚边搁着饮料和矿泉水。
  教官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开头,站在人群前方,四下扫了一眼,“来干什么的?”
  众人不明所以望着他。
  他又扯着嗓门儿吼了句:“问你们话,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三十个人一惊,异口同声答道:“军训!”
  教官眼神一沉,“军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秋游来着!怎么着,口渴是吧,还个个脚底下摆瓶水?”
  “……”
  “要不要我再给你们弄个架子烤点肉?”
  有人没忍住,笑起来。
  教官眼睛一瞪,咆哮:“谁在笑?”
  全场鸦雀无声。
  军队里纪律严明,逢问必答。
  教官又扯着嗓门重复一遍:“问你们话,要不要给你们弄个架子烤点肉?!”
  众人蔫蔫地回应:“不要!”
  “都没吃饭?大点声!”
  “不要——”震耳欲聋的尖嗓门儿。
  教官指指身后的铁丝网,喝道:“全给我把饮料扔过去!”
  一群女生们忙不迭弯腰捡水,朝着操场的铁网墙边扔过去,瓶子撞在网上、落在地上,闷响不断。
  赵泉泉嘀咕了一声:“好凶啊。”
  随即把手里的可乐朝铁丝网重重一砸,哪知道用力过猛,可乐竟然飞过了铁丝网,以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在了网那边的第二运动场。
  巧的是,那边有人在锻炼。
  起初路知意也没仔细瞧,只在来操场集合的时候瞥了眼,有两个人在铁网那边运动,一人站着不动,一人反复做下蹲。
  如今这可乐被赵泉泉一下子扔过了铁网……
  Duang的一声,结结实实砸在那人背上。
  男生个子挺高,穿着蓝色连帽卫衣,被砸得闷哼一声,双手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下一秒,霍地站起身来。
  捂着背回头找凶手。
  赵泉泉“啊”了一声,条件反射往她身后一躲。
  路知意反应慢半拍,扑哧一声笑出来,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笑容一滞。
  等等。
  这,这不是——
  小时候学成语,陈声问老师:“多事之秋为什么是多事之秋,不是多事之夏,也不是多事之冬?”
  老师憋了半天,解释说:“秋只是一个泛指,它可以是春天,也可能是夏天和冬天,可以是任何一个动荡不安的时期,并不是说动荡不安的都是秋天。”
  陈声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
  直到二十一岁这年的秋天,有人醍醐灌顶,令他茅塞顿开。
  多事的,还真他妈是秋天。
  好端端上台发个言,底下的新兵蛋子不配合,他刚说了上句,他们就补全了下句。
  行,那就即兴演讲。
  结果他苦口婆心炖了锅鸡汤,一番肺腑之言换来**一顿好批,外加三千个下蹲。
  行,蹲就蹲,没在怕的。
  六点半起来做早操,三千米跑完,立马被赵老头拎到第二运动场做下蹲。
  哪知道天降可乐,砸哪不好,偏偏砸到腰。
  男人的腰有多重要,性生活时才知道。
  他狼狈地起身回头,去找罪魁祸首。
  目光越过铁网,落在第一运动场,那里的一群新兵蛋子在军训。叫他逮着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兔崽子,他——
  下一秒,视线一顿。
  铁网那边,红色的塑胶跑道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一群绿油油的新兵蛋子左顾右盼,唯有第一排中间那个,直勾勾盯着他,唇角带笑,扎眼得很。
  他多看两眼。
  呵,不止扎眼,还眼熟。
  陈声来气了。
  行啊,不就嘴上针锋相对了几句吗?敢情那高原红搁这儿等他呢?
  他弯腰捡起那瓶冒着气泡的可乐,回头跟**说了句:“您等我下。”
  **没回过神来,“上哪儿去?腰没事吧?”
  陈声不说话,绕过通道,往旁边的操场走去。
  几乎是看见他朝这边走的一瞬间,路知意就知道,出事了。
  她回头看赵泉泉,却发现赵泉泉躲在自己身后。
  “他好像认错人了。”路知意提醒她。
  赵泉泉见来者不善,有些心慌,“我不是故意的……”
  路知意点头,“这话你该跟他说。”
  那头的男生握着可乐,越过操场,径直走到教官旁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期间还指了指她。
  路知意回头再看一眼赵泉泉。
  赵泉泉低着头,不说话,脸色发白。
  然后,那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停下脚步。
  人群是面朝东方的,初升的朝阳悬在半空,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而此刻,伴随着他的到来,投射在路知意面上身上的日光,被他完全隔绝开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高了,毕竟生在南方,人均海拔有限,而她从小到大都在同龄人里鹤立鸡群。路雨还经常笑话她,说高原上阳光充沛,晒得她跟青稞似的疯长一气。
  可那人竟然还是高出她一个头来,居高临下看着她。
  赵泉泉不吭声,路知意只能张嘴替自己解释。
  “我——”
  衣服后摆被人猛地一拉。原来是身后的赵泉泉,哀求似的拼命拉她的衣角。
  顿了顿,路知意又闭上了嘴。
  再开口时,她说:“对不起。”
  一旁的苏洋回头看了眼赵泉泉,眉头一皱,赵泉泉低头,假装没看见。
  陈声拎着可乐站在那,面无表情,“路知意,是吧?”
  路知意:“……是。”
  他眯眼,一字一句,“看不出啊,报复心还挺重?”
  “……我不是故意的。”
  “你猜我信不信?”
  路知意:“……”
  不信。
  众人都看着这一幕。
  陈声拎着可乐,干脆利落朝操场侧门一指,“出去谈。”
  路知意没出声,最后回头看了赵泉泉一眼。
  赵泉泉紧咬下唇,站那没动。
  苏洋推她一把,她还是不动。
  路知意没说什么,收回视线,跟在陈声身后走出操场,停在台阶下。
  陈声扭头看她,“有什么话,在这一并说了吧。”
  路知意:“?”
  想了想,她说:“刚才已经说了一遍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事情不是她做的,歉倒得不够诚恳。
  陈声笑了一声,“我是说,你有什么不满,在这全发出来,免得下次我一不留神又被偷袭。可乐倒还砸不死我,万一有人丧心病狂丢煤气罐什么的——”
  很有想象力。
  路知意:“我没那么无聊。”
  “是么。”
  气氛有片刻凝滞。
  眼前的男生个子很高,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漫不经心站在那,看她的眼神谈不上友好。
  他不是个会掩饰情绪的人。或者说,他看上去自大狂妄,从来就没打算要掩饰自己的想法。路知意几乎能轻易看明白他的念头,所有想法都清清楚楚摆在脸上。
  他看着她的高原红,很轻蔑。
  他扫过她极短的发,面露不屑。
  每一句话都透露出不耐烦的信号,似乎觉得跟她说话是浪费时间。
  顿了顿,她说:“是。我对胸肌比我发达的小白脸没什么兴趣,所以你大可放心,除非我想不开,否则绝对不会跟你产生交集,引起你的注意,不管是用可乐,还是什么煤气瓶。”
  优越惯了的人,总以为所有人都在不遗余力围绕他转。
  她替赵泉泉最后一次道歉,“对不起,今天的事是个意外,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
  “我还有军训,先走一步。”路知意转身走了。
  陈声没见过这么猖狂的人。
  砸了人,道歉毫无诚意就算了,还反过来骂他。
  因为她那句小白脸,昨晚他已经被寝室里那三个畜生嘲得丧失自尊,今天居然又来一遍?
  台阶上,身姿笔直的高个女生穿着军绿色制服往上走。
  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路知意。”
  不疾不徐,一字一顿。
  路知意脚下一停,回头,还没看清他的人,就见一道阴影当空袭来。她下意识闪躲,一个趔趄扑在台阶上,可那玩意儿还是咚的一声撞在她腰上。
  那瓶可乐已经是第二次充当□□了,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她手边。
  这一砸力道不大,惊吓为主。
  她惊魂未定,爬起来就回头看。
  准头极好的男生立在台阶下,笑容满面看着她,不紧不慢说了三个字:“扯平了。”
  然后他转身走人,右手懒洋洋举到半空,比了个再见。
  路知意:“……”
  这个人???
  她怒吼一声:“你他妈幼不幼稚?”
  陈声头也不回,潇潇洒洒走天涯。
  作者有话要说:  .
  多年以后——
  陈小声:爸爸,能教教我怎么追女生吗?
  陈声【回忆】:先把她当男人,然后嘲笑她平胸,接着用可乐砸她,最后打一架。
  路知意:…………………………
  回答两个问题:
  1.女主会一直短发高原红吗?——不会=V=。
  2.以前的女主不是一直都大胸吗?这个为啥不大?——少女刚满十八岁,给她一点时间发育嘛!
  第三章依然送红包,别潜水,给我一个爱的么么哒。
  明天见。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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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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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第四颗心
  第四章
  二十岁开头的大男生,幼稚起来有多可怕?
  陈声扭头,撩开卫衣下摆,看了眼腰上的淤青,又松手往椅子上重重一坐。
  结果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就嘶的一声蹙起眉头。
  先跑个三千米,紧接着三千个下蹲,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高原红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他有点心烦。
  指尖在桌上叩了两下,又想起什么,回头问正打游戏的凌书成:“你那两条中华呢?”
  凌书成头也不回,打得正嗨,“柜子里呢。”
  陈声霍地站起身,毫不意外又感受到四肢传来的一阵酸痛,脸色更难看了。
  几步走到凌书成衣柜前,拉门,抽了两包烟出来。
  命根子被人拿了,凌书成顾不得打游戏了,警惕地侧头看过来,“你干嘛?”
  陈声:“借我两包。”
  “你又不抽,借来干嘛?”
  “有急用。”
  凌书成的视线胶着在他手里,“我好不容易从我爸那顺来的,冒着被他逐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的风险,你不交代清楚用途,是不是也太不尊重我和我爸的父子情了?”
  要做坏事,陈声没脸说。
  顿了顿,他指指显示屏上的游戏界面,“你要死了,倒计时三秒钟。”
  凌书成霍地回过头去,这才发现自己站人家塔下了,也没个小兵保护着,血条见底,赶紧手忙脚乱一顿操作,治疗加闪现出塔。
  结果一群小兵从身后射来的炮弹还是把他打死了。
  屏幕一片灰暗。
  队友们在对话框里疯狂打问号,问他为什么送塔送人头。
  他赶紧解释:“接了个电话,不好意思。”
  再回头,罪魁祸首不见了。
  操,他的烟!
  赵泉泉砸了人却让路知意背锅,这事叫苏洋有点想法。
  当天夜里,四个人都早早躺上了床,四肢酸痛,压根不想动。
  苏洋看了眼对面,黑暗里,赵泉泉的脸被手机屏幕照亮,还没睡。
  她语气平平地问了句:“赵泉泉,你今天砸到别人了,人家找上门来,你干嘛不吭声?”
  赵泉泉动了动,说:“我想解释的,没来得及……”
  苏洋嗤地笑了一声,“没来得及?”
  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不屑。
  赵泉泉没吱声。
  吕艺也没睡,好奇地问:“什么砸人?”
  苏洋:“哦,就今天军训的时候,赵泉泉把可乐砸在别人身上了,这个别人你也认识,昨天咱们在食堂碰见的那个,说知意胸肌还没他发达那男的。”
  吕艺:“就很帅的那个大三学长?”
  苏洋是和路知意共进退的,很够义气地换了个描述:“是啊,就自以为胸肌很发达那男的。”
  赵泉泉赶紧跟路知意道歉,“真的对不起,知意,我当时有点吓傻了,没回过神来……”
  路知意翻了个身,停顿片刻,说:“没事。反正我昨天骂他小白脸也被他听见了,梁子早结了,不差这一下。”
  赵泉泉赶忙补了句:“你人真好。”
  路知意笑了一声,“小事情。”
  大概是闷在被子里的缘故,听上去有些语焉不详。
  虽是小事情,但到底心里是不舒服的。
  算了,反正她肚里一向能撑船……
  黑暗里,路知意睁眼看着天花板,眼前走马灯似的。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悉数与冷碛镇的那群少年们有关。
  小学上体育课时,一群人在班里调皮蛋的带领下,偷偷潜入数学老师的办公室,擅自打开垂涎已久的教具盒。盒子里是琳琅满目的彩色拼版,对小孩子极具吸引力。
  偏路知意手脚笨拙,东摸摸西碰碰,咔嚓一声,不慎掰断了三角板。
  一群小孩吓傻了,手忙脚乱把东西塞了回去,头也不回跑出办公室。
  次日,数学老师在课上厉声质问:“谁干的?”
  课堂上鸦雀无声。
  路知意坐在底下手脚都在发抖,后背全是冷汗。她不敢举手,妈妈要是知道了,非揍她一顿不可……
  年迈的女老师可不是省油的灯,拿着教棍使劲敲讲桌,“没人承认,那就全班起立,给我站一节课!要是还没人坦白,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施压好一阵,她重新问了一遍:“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谁干的,举手!”
  几秒钟的岑寂,有人举手了。
  可老师愣在那,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因为颤巍巍举在空中的不止一只手,而是整整五只。虽然哆嗦着,没什么底气,但却来自五个勇敢的小孩。他们面有戚戚然,眼里却仿佛有光。
  弄坏教具的只有一人,可承认错误的却不止一人。
  那一天,路知意举着手,困惑地看着另外四只手,眼眶里忽然涌起一阵热气。她说不上来自己是为什么红了眼,但胸腔里仿佛有沸腾的水雾翻涌着,叫她很久很久以后都记得那一刻。
  冷碛镇的少年们与大山为伴,纯白如纸。
  可她听见四周翻身的动静,怅然地闭上了眼。
  很难再回到从前了,因为她已离开了冷碛镇,离开二郎山,也离开了那群淳朴真诚的人。
  冤家路窄这句老话,想必是有几分道理的。
  隔天军训时,满操场都在认真训练,绿油油一片。
  有人闲庭信步走到四营的训练场地,手里拿了包烟,跟教官勾肩搭背起来。
  四营的女生们正受罪呢,午后日头正盛,她们却在苦哈哈练军姿。
  苏洋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人,“哎,你看那是谁!”
  还能是谁?
  报复心极重的小白脸呗。
  路知意盯着和教官称兄道弟的陈声,只见他递了支烟给教官,唇角含笑,亲手点好,两人有说有笑。
  赵泉泉嘀咕:“他不是大三的吗?来我们这干什么?”
  她还有点心虚。
  路知意没吭声,盯着那人,他也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她的身影,唇角一勾,笑得不怀好意。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那谁啊?长得挺好看啊。”
  “看着挺面熟,昨天好像也来了一趟。”
  “是我们这届的新生?”
  “你见过几个新生有胆子跟教官勾肩搭背的?”
  答案很快揭晓。
  陈声把那包中华往教官兜里一揣,走到铁丝网边,懒懒地倚上去。
  该说的都说完了,烟也送出去了。
  就等看戏。
  抽完烟,教官扔了烟头,清清嗓子,“稍息!”
  仿佛有人咔嚓一声剪短了琴弦,前一刻还绷得紧紧的人群立马松弛下来。
  “军姿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学扎马步。”
  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一圈,果不其然落在路知意身上。
  他装模作样指了指,“第二排个子最高那女生,对,就是你,出列。”
  路知意出列。
  “扎个马步看看。”
  她站在人群前方,依言照做,马步扎得稳稳地,姿势十分标准。
  教官问:“以前学过?”
  “体育课的时候学过一点。”
  教官顿了顿,瞄了陈声一眼,又说:“那,会走正步吗?”
  “会一点。”
  “走一个看看。”
  路知意侧身,规规矩矩走正步,膝盖永远与腹部呈九十度,没有丝毫差错。
  教官有点无语,“……凑合吧。”
  路知意停下来。
  这下教官有点没辙了。人群都看着他,路知意也看着他,一旁的陈声也看着他。
  包里的中华像烫手山芋。
  他酝酿片刻,说:“看你底子还可以,昨天学的东西都记住了吗?”
  路知意点头,“坐下,蹲下,起立。”
  “你做一遍给大家看看。”
  这比扎马步和走正步都来得简单,路知意照做了一遍。
  才刚起身,就见教官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很标准。”
  虽然不知道陈声来搞什么鬼,但路知意自认教官的命令都完成得不错,那家伙应该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哪知道教官忽然对她说:“队伍是一个集体,光一个人好是不行的,得一起进步。”
  她点头。
  “行,那这样,接下来你负责把这三个动作连贯地示范给大家,跟着我的命令来。”
  再点头。
  教官吹了声哨子,看她倏地把背挺直,在原地立正,就开始下达指令。
  “蹲下!”
  她一丝不苟蹲了下去。
  “坐下!”
  干净利落切换姿势。
  “起立!”
  转瞬之间又站定了。
  队伍里,苏洋在替她鼓掌,赵泉泉也跟着拍手。
  哪知道教官口中仍在继续,命令不停。
  “蹲下!”
  “坐下!”
  “起立!”
  “坐下!”
  “蹲下!”
  “坐下!”
  速度越来越快,并且毫无规律,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做了没到四十下,路知意已然满头大汗。
  先前还鼓掌的苏洋和赵泉泉都惊呆了,不止她俩,人群都没吭气,呆呆地看着路知意,此刻她已经没法游刃有余地重复指令了。
  约莫到了六十下时,路知意坐下去后,爬不起来了。
  双腿有些发抖,汗珠从额头上吧嗒滚下来,瞬间消失在热气腾腾的塑胶跑道上。
  她抬头看着教官,喘着粗气,“对不起,教官,我体力透支了。”
  教官与她对视,不知怎的,也许是那双眼睛太亮了,他竟挪开了视线,咳嗽一声,“……那你入列吧。”
  路知意汗流浃背入列了。
  教官看她片刻,下达命令:“全部坐下,休息五分钟。”
  然后转身走到十来米开外的陈声那,把烟掏出来扔还给他。
  “老子不干了。”
  “那你刚才在干嘛?”
  教官瞥他一眼,压低了嗓门儿,“我那是看上你的中华,没多想,你说让她累一累,我觉得累一累也没啥。可她明知是被整了,也毫无怨言照做,没跟我争,也没下我面子,我可干不下去这缺德事了。”
  陈声看着手里那包烟,心头有点烦。
  说实话,他以为那丫头会反抗的,照她那有仇必报锱铢必较的小心眼子,怎么着都会嚷嚷一顿吧?
  让她知道他的厉害就行。
  可她半句怨言都没有。
  他添堵不成,反倒把自己堵得慌。
  教官跟他也差不了几岁,迷途知返,居然大言不惭反过来说他,“你说你一大老爷们儿,气量多小才让我跟你合起火来欺负一姑娘家?我没文化,人糙就算了,你这还本科文凭,中飞院高材生,你说你幼不幼稚?”
  陈声黑了脸,从盒里抽了支烟,二话不说塞他嘴里,堵住他的滔滔不绝。
  然后极不耐烦地把烟盒子也塞他手心。
  头也不回走了。
  人群里,苏洋咬牙切齿盯着他的背影,“我操,人至贱则无敌,这畜生真他妈欺人太甚了!”
  知道是自己惹的麻烦,赵泉泉低头跟路知意认错,“都是我不好,昨天要是我跟他说清楚,他也不至于来折腾你了——”
  “那你怎么不追上去解释清楚?”苏洋不耐烦。
  “……”赵泉泉一时语塞。
  苏洋斜眼看她,“人还没走远,这会儿去还来得及。”
  “……”
  “怎么不去?”
  路知意笑两声,摘了帽子,仰头躺在青草上,闭眼伸了个懒腰。
  苏洋:“行啊你,心理抗压能力不是盖的,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笑得出来。”
  “欺负我?”
  苏洋一愣,“你莫不是蹲下起立做傻了吧?连这都看不出来?”
  路知意睁眼,因为阳光刺眼,抬手遮了遮,在阴影里冲她一笑。
  “他可帮了我个大忙。”
  五分钟后,休息时间结束。
  教官恢复正常,把烟揣进衣兜里,一来就夸了几句路知意姿势标准、身体素质不错,算是结束刚才的风波。
  “接下来,我们练齐步走。”
  谁知他话音刚落,路知意慢吞吞举起手来。
  教官一顿,放柔了语气,“怎么了?”
  “报告教官,我腿麻,站不起来。”
  教官拨开人群,“怎么就站不起来了?”
  路知意仰头看着他,目光诚恳,“可能是刚才剧烈运动,肌肉拉伤了,就连坐下来都一直抽筋。”
  “……是吗?”他很怀疑。
  女生点点头,“我想回去休息休息,假条稍后跟辅导员要,明天给您送来。”
  教官也不是傻子,秒懂她的意思,客气地笑了笑,“这不好吧?军训是苦,但没有正当的请假理由,光说累是不行的。”
  路知意为难地看着他,“这样啊,那请假理由如果是教官让我连做六十一组蹲下坐下起立,导致肌肉拉伤呢?”
  “……”
  教官看看她,头皮发麻,把手一挥,“准假。”
  妈个鸡,栽在一新兵蛋子手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回答两个问题=V=:
  1.冷碛(qi)镇,读二声。
  今年夏天我去冷碛镇的朋友家玩,感受到高原人民的热情纯朴,所以把它作为原型写了进来。
  2.男主幼稚,能治吗?
  能。这不是一篇校园文,他们最终的使命是飞行救援,日天日地。先让声哥傻白甜一阵吧。
  陈声【一脸期待】:所以后期我不是傻白甜了?
  容哥:对的,后期你长期暴晒,不白了,只剩傻和甜。
  陈声:擦(╯‵□′)╯︵┻━┻!
  不许跑!撒个花!
  依然两百个红包,让我自我麻醉你们是因为爱才给我么么哒的!
05 第五颗心 
& & 第五章  
  离家前,路雨问:“每月给你多少生活费合适?”
  路知意知道她赚钱不容易,说:“八百块就够了。”
  然而钱递到手里时,有一千五。
  “这么多?”
  “刚开学,买杂七杂八的日用品也得花不少,拿着吧。”  
  高原不比城市,工资不高。
  路雨在镇上的小学当老师,一个月也就两千收入,如今一半都要拿给路知意当生活费。好在家里有几头牦牛,几只藏香猪,但路雨工作忙,平日里还多亏了邻居帮她照料。
  生活走到捉襟见肘处,才更显艰难。  
  路知意一开学,军训就交了六百伙食费,生活用品花了三百,手上没剩下多少。
  果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晚上大家敷面膜的敷面膜,玩电脑的玩电脑。她坐在桌前,在手机上找兼职。  
  超市打工太耗时。
  发传单工资极低。
  最后她选了几个招家教的,投了几份简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  
  洗了个澡,刚走出来,就听苏洋说:“刚才你手机响过。”
  她一边用手扒拉几下湿漉漉的短发,一边走到桌前,拿起手机。
  电话是路雨打来的。  
  路知意拨回去,“小姑姑?”
  “干什么去了,电话都不接?”
  “洗了个澡。”
  “军训好几天了吧?我听说军训挺苦的啊,你吃得消吗?”
  路知意笑了,“比起帮你放牛喂猪,这点压根儿不算苦。”
  “……”  
  多说了几句日常,路雨问她:“钱还够用吗?”
  “够用的。”
  “如果不够就跟我说,你那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购置的东西?”
  “没有。”
  ……有。  
  老师说他们需要一台笔记本,她上网查了下价格,沉默了。
  这些年来,路雨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把她拉扯进大学,连婚都没结,实在被她拖累太多。
  她不想再给路雨增加负担了。  
  电话打完,赵泉泉随口问了句:“你小姑姑啊?”
  “嗯。”
  “关系还挺好的呀!我家除了我爸妈会这么关心我,亲戚们只有逢年过节才客套几句。”
  路知意笑了笑。  
  赵泉泉把脸上快干掉的面膜摘下来,又想起什么。
  “哎,知意,你开学的时候是自己来的吧?”
  “嗯。”
  “我就说,吕艺和苏洋的父母都来过宿舍,就你是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进来的,也没见人陪。你还挺独立啊!”
  “还好。”
  “你爸妈真好,放心你一个人来报到注册。我爸妈可烦人了,我不想让他们来,他们非要跟过来。”  
  路知意顿了顿,笑着说:“那也是关心你。我家离这挺远的,爸妈……忙工作,没空送我来。”
  ……假的。  
  一旁的吕艺随口问了句:“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村支书,我妈……在卫生站上班。”
  还是假的。  
  赵泉泉点头,“那是挺忙的,村官事情多,卫生站我没去过,但肯定也和医院差不多。我舅舅是省医院的外科医生,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  
  苏洋笑了一声,“脚不沾地?那他都用飞的?”  
  赵泉泉:“……”
  这天没法聊了。
  吕艺呢,大概是觉得话题无聊,压根没有参与谈话的欲望。  
  女生们各做各的事,早早上床睡觉,军训太累,还得养精蓄锐。
  只有路知意成功从教官那逃了出来,托了陈声的福,他用一包中华想整她,结果给了她一个请假的好理由。  
  路知意第二天就收到了兼职网站的回复,马不停蹄往两公里外的一家咖啡馆赶去。
  见面相当顺利。  
  年轻的母亲彬彬有礼,得知她的高考分数和英语成绩后,很快拍板,将自己正读高二的儿子拜托给她。  
  一周四小时补习时间,时薪一百块。
  下周六开始正式补课。  
  路知意对这位母亲的爽快态度感到惊讶,很快得出一个不那么愉快的结论——这位小朋友,估计是个问题学生,没那么容易教。
  可为了这一周四百块的工资,她表示自己头很铁。  
  最近学校出了个项目,国家拨款,选拔大三优秀学生去加拿大进行实训。
  书记看了眼名单,有些惊讶,“陈声那兔崽子呢?”
  辅导员略头疼,“他大一上期马克思挂了,这回上面有硬性要求,明文规定入选的学生不能挂科。”
  “……”  
  “这家伙像头驴似的,明明只要他愿意,就能做得百里挑一,但他要不愿意,强按头也没辙。我昨晚想了一宿,今儿还厚着脸皮找教务处去,丢尽了脸。”  
  “教务处怎么说?”  
  “说他要是优秀学生干部,也能弥补挂科的劣势。”  
  书记干巴巴笑两声,“学生干部?”
  要那兔崽子当干部,恐怕杀了他要容易得多。  
  陈声此人,天赋出众。
  当初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入校,原以为文化课好,体能大概会比较差,哪知道大一上期的运动会,他一举夺下百米短跑、跳远冠军,还破了校记录。
  中飞院可不是普通大学,来的个个四肢发达。
  他看似文弱书生,哪知道身体素质也相当出色。  
  大二那年,开始学习专业课程。
  据说这位少爷拒上早晚自习,除了上课,几乎从不踏入教室,辅导员书记挨个找他谈话,没用。
  赵老头就是那时候跟他熟起来的。  
  他至今仍记得,那个秋天,陈声穿件白色卫衣,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半眯着眼睛在他办公室坐下来。
  “陈声同学,今天叫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你最近的学习状况,你不用紧张。”
  作为书记,说话是会埋伏笔的。
  首先从关心学生开始。  
  那兔崽子坐他对面,懒懒散散揉了下眼睛,“别客气,赵书记,您老直奔主题就好。”
  书记被噎得险些忘了主题是什么。
  很快,他想起来了,开门见山问陈声:“为什么不去上早晚自习?”  
  “因为我早上起不来,晚上睡得早。”  
  赵老头:“……”
  压了压怒火,他一拍桌子,“这是做学生该说的话?早上起不来,晚上睡得早?就你一个人喜欢睡懒觉?就你一个人想早点上床?”  
  陈声不揉眼睛了,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耸耸肩。
  “每个人作息习惯不同,与其去教室打瞌睡,不如在寝室多睡会儿,反正我上不上自习都比他们学得好。”  
  前半句差点没把赵老头气死,最后一句让他眯起了眼。
  “小朋友,做人这么狂可不好,说大话不打草稿?”  
  陈声打了个呵欠,“您不信?那我们打个赌,要是我期末考了全年级第一,下半期的早晚自习您也给我免了。”  
  大二上学期结束时,赵老头的邮箱里多了一封新邮件。
  点开,附件是一张教务处后台的成绩截图。
  九门课程,陈声拿了八门满分,还有一门接近满分。  
  邮件内容只有一句话:
  赵书记敬启,
  小朋友狂是狂了点,但并非说大话:)。  
  末尾那个微笑的表情符号,不管怎么看都很有挑衅意味。
  赵老头凝视它片刻,骂了句“臭小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从那以后,他对这个叫陈声的狂妄后生就多了几分关注,而事实证明,这小子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陈声被叫到办公室,辅导员和书记都在。
  赵老头开门见山,要他这学期当干部,帮学院做点事。
  陈声比他还直截了当,“没空。”  
  桌后的老头眉头一皱,把文件夹朝他跟前一砸,“臭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明年年初要去加拿大学飞,你大一上期挂了科,不当干部没你的名额!”  
  陈声看了眼名单,说:“没就没吧,你们当领导的不秉公办事,还给我开后门?”  
  “……”  
  赵老头几十年来练出来的涵养,到他跟前,真是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前功尽弃。
  一忍再忍。  
  “国家一年花一百万供你去加拿大培训,你以为谁都有这么好的机会?知道小型飞机一小时花费多少吗?知道国内有几架中型飞机能给你练手吗?留在学校,大型客机你摸得着吗?”  
  陈声顿了顿,“那也不当干部。”  
  “当干部能要得了你的命?!”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睛。  
  “当干部颜面无存,晚节不保,成天对上点头哈腰,对下颐指气使,要么是传声筒,要么是马屁精,我不干。”  
  他的幼稚简直无边无际。
  赵老头咬牙切齿,克制住自己揍他的欲望,最后一次妥协。
  “不让你当传声筒,也用不着你拍马屁!就一件事,这学期由你负责,每天早晚带大一新生训练,监督他们早操晚操,这总行了吧?”  
  陈声看他片刻,笑了。
  “成交。”
  他从桌上端过茶盅,推门而出,两分钟后又重新走进来,把灌满开水的杯子凑到赵老头面前。
  “学生不争气,累得您老给我八方讨人情了。”
  他眨眨眼,霎时间从那狂妄后生变成了懂事乖巧的小可爱。  
  赵老头:“……”
  几乎是立马明白,他又上当了。  
  这家伙一早就打算争取去加拿大学飞的名额,偏在这儿跟他推三阻四不当干部,敢情就为了挑战他的底线,捞个最轻松的活儿!
  他想骂人,话到嘴边,变成一声长叹。
  后生可畏。
  老了老了!  
  军训结束的第二天,飞行技术学院的一百来名大一新生开始正式参加早操晚操。
  由于飞行员对体能有严格要求,因此他们早晚七点都必须参加体能训练,风雨无阻。  
  早上天刚蒙蒙亮,新生们已经乌压压聚在操场。
  326的吕艺和赵泉泉并不在飞行技术学院,这会儿还在寝室睡大头觉,八点才去上课。
  另外两人,苏洋和路知意,难逃一劫。  
  两人站在一百来号男生之中,相当扎眼,周围不少人套近乎。
  尽管路知意顶着一头板寸,皮肤略黑,好歹是个女的,异性相吸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苏洋有气无力地抱怨,“还以为军训完了,苦日子就到头了,哪知道还有早操晚操等在这儿,这他妈跟还在军训有什么区别?”  
  路知意倒是很淡定。
  “至少早晚操没人送中华贿赂教官,要他合起伙来搞我。”  
  苏洋嘴角抽了抽,“你倒挺知足。”  
  一旁站了个叫武成宇的一米九大壮汉,凑过来,“谁搞你?我们技术院这届就你俩院花,谁敢动你们?”  
  苏洋回头,上下打量他两眼,“兄弟,还挺自来熟啊。”  
  武成宇摸头笑,“进了技术院,都是自家人,用不着客气。”  
  路知意也笑了。  
  天边泛着鱼肚白,云雾将散,日光渐亮。
  一群睡眼惺忪的年轻人踩在软绵绵的青草地上,四周是红白相间的塑胶跑道。
  昨晚开年级大会,辅导员说会派一名优秀的师兄来带大家做早操晚操。
  众人都在等候这位传说中的师兄。  
  没一会儿,操场正门处有人迈上台阶,径直朝大部队走了过来。
  人群有了骚动。
  “来了来了。”
  “希望别是个灭绝师兄,咱们同门一场,放点水,你好我好大家好。”
  “辅导员都说了,是个【优秀】的师兄!优秀俩字儿啥意思你不知道?此处可以约等于灭绝,灭绝人性的灭绝!”  
  那人走得并不快,明明迟到了,偏偏一点不着急。
  个子挺高,穿一身黑白条纹运动服,两手插在卫衣兜里,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走到一半,还不耐烦地扒了下头发。
  于是耳朵上戴的那幅金□□噪耳机也显露出来,在日光下泛着光。  
  人群一片哗然。
  “可以可以,这身阿迪很骚。”
  “看样子估计不好惹。”
  “啧,我说你是乌鸦嘴吧!还真是灭绝师兄。”
  “我日,还戴个耳机来,这是来带我们做早操,还是来带我们跳广场舞?”  
  那人越走越近,抬手看了眼表,又无所谓地放了下去。
  步伐还是没加快,很肆无忌惮。  
  更近了,近到大家能看清他的脸。
  薄雾悉数消失在他身后。
  神秘面纱终于消失。
  与此同时,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响亮的“操”,众人纷纷侧目。
  一向低调的路知意,对早操毫无怨言的路知意,前一刻还在跟苏洋感叹苦日子过去的路知意,终于在此刻看清了来人,忍无可忍骂出了声。  
  谁能告诉她,她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为什么传说中的师兄又是那个贿赂教官的小白脸!
作者有话要说:
幼稚归幼稚,声哥也是有优点的人呢!
聪明,热血,努力,健康,还贼机智!
路知意:呵呵,没看出来。
陈声:那是你瞎!
还是一百个红包,明天见=V=!留下我们的爱的结晶,别潜水!
06、第六颗心
  第六章
  陈声是独行侠,从小到大特立独行,不爱参加集体活动。
  要他来带一群新兵蛋子做早晚操,简直强人所难。
  走到人群前头,他摘了耳机,言简意赅,“又见面了。”
  人群愣了几秒钟。
  路知意右手边的壮汉武成宇,率先反应过来,“咦,你是那天开学典礼上致辞的师兄!”
  众人定睛一看,可不是他嘛!
  那天穿得正儿八经的,白衬衣黑西裤,还真挺有模范精英的样子。今天忽然改走运动潮人路线,险些认不出来了。
  陈声看向武成宇,点头,“是我。”
  继而目光一顿,留意到一旁的路知意,两人对视片刻。
  他扯了扯嘴角,挪开视线,心情莫名愉悦了些。
  哈,还忘了这茬,她也在这儿。看来带新手做早晚操,也不见得会很无聊。
  陈声简单说了下早晚操的内容安排,就开始带操。
  “先跑个一千米热热身。”
  有人举手,“师兄,不点名吗?”
  “不点。”
  “那要是不来跑操,会有什么惩罚吗?”
  “没有。”
  人群一阵骚动,跃跃欲试的逃课者不少,毕竟没人想每天起个大清早做体能训练。
  陈声双手插在卫衣兜里,漫不经心地说:“你们的名单,我有,但点不点名,意义不大。想来的自然会来,不想来的来了也没用,与其懒懒散散当混子,跑步慢吞吞,训练不努力,还不如在寝室睡大头觉。”
  他也是从大一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赵老头给了他名单,他留在桌上没要。
  “但有一点,我想提醒大家。开学那天,我说得很清楚,每年进中飞院的学生不少,四年后能成为飞行员的却只有十之一二。我们这行,不仅对专业知识要求很高,体能也很重要。你们来这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个目标需要付出些什么,想清楚了,自己决定要不要跑操。”
  人群安静下来,之前的骚动不复存在。
  陈声笑了,虽然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但已没了先前的不耐烦,“还有问题么?”
  整齐划一的回答:“没有!”
  他笑意渐浓,朝人群左侧走去,“很好,那我们开始热身。”
  路知意有些困惑。
  他看起来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因为这一刻的他和在开学典礼上致辞的他是同一个人,说起飞行员三个字时,眼里若有光。
  很认真,很清晰,也很笃定。
  她纳闷的同时,没注意自己一直盯着他,直到陈声经过她面前,脚步一顿,侧头看她一眼。
  “这位同学,请你克制一下自己,不要用这种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我。”
  人群爆笑。
  路知意:“……谁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你了???”
  陈声笑了笑,头也不回走到队伍最前方,声音干净而轻快。
  “起步——跑!”
  路知意跟着大部队出发,内心呼啸而过一万头草泥马。
  他认真个屁,清晰个屁,笃定个屁!
  根本就是个幼稚无聊的自大狂!
  一千米跑完,陈声开始带大家练引体向上。
  这是中飞院选拔时的选择项目,一部分学生并不会,他便做了个示范。
  一百来双眼睛望着他,而他站在单杠下,轻松一跃,双手抓了上去。
  “双臂自然下垂,两手的距离略宽于肩。”
  接着,他开始将身体往上拉。
  “用背阔肌的力量将身体向上拉起,下巴超过单杠时,停顿一秒,使背阔肌彻底收缩。”
  说完,他开始下降。
  “逐渐放松背阔肌,慢慢往下,直到双臂恢复完全下垂的状态,再重复做下一组。”
  年轻的男生在跃上单杠的一瞬间,慵懒的表情彻底消失。
  他的声音很干净,带着一种风的味道,稍纵即逝,叫人抓不住摸不着。
  朝阳初升,透明的日光洒在他面上、发梢,隐隐泛着金色。
  而他姿态舒展地示范引体向上时,卫衣因双臂而上升,露出了腹部。
  饶是在场十之八.九都是男生,也没忍住啧啧两声。
  “师兄,腹肌有点帅啊!”
  “这尼玛必须练了很长时间吧?”
  “可以可以,这引体向上从今天开始是我的新欢了。”
  路知意的视线在他的小腹停留片刻,但也只是片刻。
  她很快看向一边,免得他抓住机会,又说她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盯着他。
  她盯着一旁的铁丝网出神。
  几块来着?
  六块。
  整齐得像是邻居家的菜地。
  年轻人肤色白皙,肌理均匀,随着身体的动作,那肌肉轮廓逐渐清晰,有一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她正兀自出神,那边的陈声已经跳下单杠,让人一组一组去训练。目光在人群里一扫,他注意到这小心眼子正盯着一旁发呆,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遂走到她面前。
  “怎么,沉迷于我的腹肌无法自拔?”
  像是有人一把攥住她的神经。
  路知意猛地回神,抬头盯着他,面上一红。
  操,他,他怎么知道?
  陈声眯眼打量她片刻。
  “啧,这高原红可以啊,很能迷惑人,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脸红了还是本来就这样。”
  路知意终于忍不住反驳,“我说师兄,你这么关注我干嘛?我的高原红跟你有什么关系,劳您老人家这么费心?”
  陈声眯眼,“我关注你?”
  下一刻,伸手一指边上的单杠,“那位师弟,麻烦你先下来,让这位想象力比体能还出色的同学上去试试。我倒想看看她引体向上做得有多好,能在我示范的时候神游天外。”
  那位男同学撒手,跳下单杠,把位置让给路知意。
  路知意没吭声,二话不说站底下去了,深吸一口气,轻轻松松跃上单杠,双手牢牢抓住。
  身体上拉,缓缓吸气。
  停顿一秒。
  接着双臂下垂,同时缓缓呼气。
  她一连做了五个,额头上都有了一点晶莹的汗意,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然后跳下来,冲着面前的陈声微微一笑。
  “师兄,我过关了吗?”
  陈声站在那看她,女生呼吸急促了些,但动作完成得很好。
  肤色原本挺暗的,此刻在日光底下似乎也变亮不少,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像只桀骜不驯的恶犬。
  他几乎能看到她脑门上冒出的对话框气泡——“有本事就挑刺啊?说说我哪里做得不好啊!”
  笑了两声,他不紧不慢地点头,“做得不错。”
  路知意嘴角一扯,笑了。
  笑到一半,忽闻下一句:“难怪有功夫沉迷于我的腹肌。”
  “……”
  路知意:“谁沉迷于你的腹肌了???”
  陈声没理她,走到下一个单杠前面,伸手去拨弄那人的拳头。
  “双手距离略宽与肩,挪过去点。”
  下一个,抬腿轻踹一下。
  “撅着屁股干嘛?”
  武成宇笑哈哈看着一旁的人,“想被爆菊呗。”
  路知意:“……”
  彻底被无视了。
  周末的时候,路知意开始给高二的小孩补课。
  她的预感前所未有的准,那小孩是个货真价实的问题少年。
  路知意头一回踏进他的房间时,就被那装潢风格震慑住了。
  房子很大,且位于高档小区——这还是其次。如果说外面的客厅是明亮而有格调的,这小孩的房间简直就是精神分裂症专属风格。
  四面墙壁涂着不同的色彩,一面大红,一面纯黑,一面雪白,一面花里胡哨。
  小孩那年轻漂亮的妈妈端着咖啡进来,满脸尴尬,咳嗽一声,“路老师你别介意,小伟他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这墙是他好几年前非要涂的。那时候还小,小孩子的审美没法当真。”
  温柔的目光在转向儿子时,立马犀利起来。
  “陈郡伟,老师来了,你还瘫在那干什么?”
  大得吓人的床上,少年头戴耳机,仰面八叉躺在那,听见动静后睁眼,瞧了眼两人,扯下耳机,爬了起来。
  “新家教啊?”他唇角一弯,在路知意面前站定。
  非常有礼貌地伸出手来,“老师好。”
  床上的耳机还在发出金属乐的嘈杂声,细小,但不容忽视。
  眼前的小孩……
  不,小孩可没这么高,接近一米八了。
  路知意伸手和学生握了握手,目光停留在他这身红黑相间的浮夸行头上,心道审美有问题的可能不止是小孩,有的人不管是童年还是成年,都一样很有问题……
  漂亮妈妈再三叮嘱,路知意只管随便折腾小孩,一切有她撑腰。
  小孩天真无害地坐在那,笑得像只小绵羊。
  路知意直觉有诈。
  显然,漂亮妈妈很清楚儿子的秉性,离去前分别和两人对话。
  “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得出门一趟,路老师,我们家小伟就拜托你了。”这是温柔的请求。
  下一刻,秒变母老虎,杀气腾腾盯着小孩,“陈郡伟,你知道造反的下场是什么吧?”
  态度切换自如,仿佛身上安了个按钮,说不定再按一下,她就能立马扭个秧歌跳个舞。
  漂亮妈妈走了。
  偌大的家里只剩下路知意和眼前的小孩。
  路知意很客气地说:“你能把教材给我看看吗?可以的话,也把你平时的测试卷一并给我吧,第一次见面,我想了解一下你的英语水平。”
  小孩还是礼貌地笑着,“当然可以。”
  然后动作轻快地从书架里取出一本崭新的英语书,和好几张批得花花绿绿的试卷。
  路知意翻了翻了那本高二的英语课本。
  “……”
  崭新得像是昨天才刚发下来,一点笔记都没有。
  她怀疑小孩根本没有翻开过它。
  再看那几张试卷,鲜红的分数毫不留情戳在卷子上方,分别是48分,52分,以及7分。
  路知意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特意看了眼卷子前方的小字。
  ……满分确实是一百二十分。
  所以7分是什么情况?
  她摊开卷子,仔细看了看答题状况,沉默了。
  以下,是小孩在补全对话这道大题中的回答。
  题目:假如你是Frank,正在和Alice讨论使用哪种交通方式上学,请补充完整下列对话。
  Alice: Good morning, Frank.
  Frank: (Less cliche①), Alice.
  Alice: so, tell me Frank, how do you go to school
  Frank: I go to school(in my dad’s Cadillac②).
  Alice: Well, I go to school on foot. What do you think of it
  Frank: I think (you are really a poor woman).
  Alice: Thanks, Frank!
  Frank: (You are welcome, idiot).
  路知意:“……”
  作者有话要说:  .
  提前更新=V=
  小孩不是打酱油的,非常重要的大人物~猜猜他是谁?
  这故事和以往有些不同,前面部分也许没有那么多大风大浪,就是一只温柔可爱的小甜饼,希望每一个人物都鲜活,每个人的故事都可爱。
  大风大浪留在后半部分。
  现在去发昨天的红包~
  可怜巴巴拖住衣角,看在提前更新的份上,给我一个爱的么么哒好咩=3=?
  这章还是一百个小红包,爱你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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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第七颗心
  第七章
  该怎么评价陈郡伟?
  能使用cliche这种地道表达,也能正确拼写凯迪拉克的英文全称,然而整张卷子却只得了七分。
  最后一个空,you are welcome原本能得分,却因为末尾那个画蛇添足的idiot,最终分数无法突破个位数大关。
  以及,他的作文答题卷上一片空白,只字未动。
  路知意前后看了一眼,这家伙根本没有认真做题。
  六十道选择题,他统统选了A。
  可惜他运气太差劲,这套题的标准答案里,竟只有七道题该选A。
  她沉默片刻,抬头问小孩:“你说说看,你觉得自己为什么只拿了七分?”
  然后把卷子轻轻摆在他面前。
  小孩坐在书桌前,右手拿支笔,有一搭没一搭转着,手指灵活而修长。
  他歪着头,状似严肃地思索了一阵。
  “因为我没有听同桌的话,全选B?”
  “……”
  另外几套卷子,清一色是这样的答题思路。
  选择题乱选一气,填空题大秀智商,他使用的表达言简意赅,我行我素,放在刻板的题型里几乎叫人忍俊不禁,但他蔑视试卷,飞扬跋扈,逆反心理昭然若揭。
  路知意:“凯迪拉克是什么?”
  “车。”
  “那开凯迪拉克去上学,是什么交通方式?”
  “开车。”
  “开车的英语表达是?”
  “By car.”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by car填上去?”
  “因为没劲。”
  “by Cadillac就有劲吗?”
  小孩用黑漆漆的眼珠看着她,笑得很甜,“凯迪拉克的话,开起来确实比一般的汽车要带劲。”
  路知意发现,这小孩的问题不在于智商,不在于学习能力,而在于态度。
  他基本上无视她的一切问题,看似有礼貌,实际上一个问题都没回答。
  她看他片刻,把卷子平摊在桌上,拿起笔来一道一道讲解。
  “I rush to the railway station, only to find the train has gone. 这里的only to是结果状语,表示得到的结果是出乎意料的。”
  “老师你发音好土。”
  “第三题是反义疑问句,前肯后否,前否后肯,所以这里选B。”
  “你是哪里人?贵州,西藏,还是内蒙古?”
  “lead to是导致、引起的意思,第四题,吸烟导致他的肺出问题了,该用lead to,应该能理解吧?”
  “到底是哪里人?这两团高原红挺特别的。”
  一个多小时里,小孩没有停止过东拉西扯。
  而路知意呢,她没有回答他任何一个问题,心无旁骛讲解试卷,哪怕他根本没在听。
  后来漂亮妈妈回来了,小孩停止了发问,她也讲完一整套卷子。
  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动。
  临走时,路知意非但没有跟漂亮妈妈抱怨半个字,还当着小孩的面说:“小伟的英语水平很好,比同龄孩子都要好。”
  大人和小孩都是一愣。
  漂亮妈妈:“……路老师你是开玩笑吗?用不着跟我客气的,这家伙几斤几两,他清楚,我心里也有数。”
  路知意摇头,“我是认真的,您放心,他比你想象的要出色很多。”
  她披上外衣,谢绝了女人的相送,头也不回出门了。
  半掩的房门后,小孩一声不吭坐在书桌前,出神地盯着那套卷子。末了,有些烦躁地扒拉一把头发,戴上耳机躺回床上了。
  星期天下午,路知意又来了。
  敲门声响起时,陈郡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分针秒针都到位,恰好停在两点。
  她是机器人吗?分秒不差?
  这一回他变本加厉。
  她讲题,他就打岔。
  他说她发音土,说她有高原红,说她的小雀斑,说她高得像男生,还说她那一头半寸标新立异有个性。
  他夸她损她,评头论足,没完没了。
  路知意权当没听见。
  最后是小孩先停下来。
  他终于不耐烦了,把卷子扣起来,指尖转个不停的笔吧嗒一声,清脆地落在桌面上。
  他撑着桌子,仗着身高凑近了些,黑漆漆的眼珠子锁定她的眼。
  四目相对。
  “老师,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路知意终于把视线从卷子上收了回来,轻飘飘抬头,和他对视,半点没有退让的意思,哪怕他凑得极近,眼看着就要贴上来了。
  她平静地看着那双眼睛。
  很亮,很年轻,没被人生的艰难折磨过,尚在丰厚的物质生活里我行我素着。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儿。
  路知意说:“你的目的不就是激怒我?我要是轻易就生气了,那不是让你称心如意了吗?”
  小孩不笑了。
  他眯起眼睛,终于收起彬彬有礼的假象,“你放弃吧,再怎么补课也没用的。你答应我妈帮我提高英语成绩,对吧?提高多少分?及格?你信不信我可以一次比一次考得差,让你交不了差?”
  路知意点头,“我信。”
  她扫了眼那几套卷子。
  “我一点都不怀疑你的能力,实际上我对你很有信心,你完全可以精确到个位数,下次考6分,再下一次5分,直到某天零分。”
  “……”小孩冷冰冰看着她。
  她直勾勾对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让,“知道什么样的人能精确地避开所有正确答案吗?烂到极点的差生?不,成绩再差劲,也有几分狗屎运。”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路知意终于弯唇笑了笑,亲切地望着他,“我想说的是,我并没有答应过你妈妈任何有关成绩的请求。这大概也多亏了你,赶走过太多家教,以至于只要有人肯来教你,你妈妈就感恩戴德地把人请进门了。而根据这两天对你的了解,我觉得你相当出色,事实上出色到根本不需要请家教的地步。”
  “所以?”小孩的声音愈加冰冷。
  “所以?我确实来自高原,确实又土又穷,确实很需要这笔家教费用。既然你喜欢假装差生,我又刚好喜欢这份家教费用,所以——”路知意将桌上的卷子翻了一面,“所以,第三十二题,我们来看一看它为什么选D。”
  有那么一刻,路知意很想笑,但她憋住了。
  她发誓她肯定听见了小孩牙齿咯咯响的声音。
  陈家老爷子七十大寿那天,一家人都赶回了老宅。
  老爷子早年是国内空气动力学的北斗,后来身体不济,在老伴的劝说下来退了下来,在家中安享晚年。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谈笑风生。
  大儿子陈宇森从事法律工作,谈起这半年来经手的几件印象深刻的案子,众人七嘴八舌点评。
  二女儿陈宇琳在大学任教,继承了老爷子的衣钵,也研究空气动力学。
  她一开口,一大波外星词汇正在袭来。
  众人纷纷转移话题。
  “哎,那什么,隔壁王大爷的孙子前几天在美国结婚了。”
  “是吗?我小时候还跟他一起跳过井呢。”
  “跳,跳什么玩意儿?”
  “跳井。他说下面在发光,肯定有金子,老子信了他的邪——”
  陈声出口就是老子辈,立马被陈宇森喝止住,“陈声!”
  陈声笑了两声,看了自家老子一眼,打住。
  一旁的陈郡伟还想知道下文,凑过来,“然后呢?”
  “然后?”陈声朝父亲努努下巴,“然后你哥不敢讲了,怕这个真老子捶他。”
  正好,陈郡伟也不想听大人们那些无聊的对白了,说了句:“我吃饱了。”然后使了个眼色,让陈声一起去阳台上吹吹风,透透气。
  秋夜微凉,阳台外是一片澄澈月光。
  老宅在郊区,外面有瓜田,有农舍,有小径,有麦田。
  陈家往上数几代,也是农家出身,只是后来陈老爷子有出息了,读书读出了一条路来,可人老了,还是愿意回到这安静的乡下郊区,听蛙鸣,看虫飞。
  遂翻新了房子,建成了郊区的小别墅。
  吹着风,陈郡伟问:“后来呢?你真跟隔壁那小子跳井了?”
  “哪能呢?你哥又不傻。”陈声笑了两声,伸手慢条斯理一比,“我数一二三,眼睁睁看着他跳下去了。”
  陈郡伟噗的一声笑出来。
  他回头看了眼,从包里摸出包烟,拈了一根凑到嘴边。
  打火机啪嗒一声,幽蓝色的光芒在黑夜里格外明亮。
  陈声眼神一沉,伸手抽走那根烟,狠狠一掐,扔地上了。
  “喂你——”陈郡伟急了,“那可是外烟,贵着呢!”
  “好的不学,倒把抽烟学会了。”
  “得了吧哥,你不就比我大几岁?平常疯起来没个人样,到我跟前摆起长辈架子了。”陈郡伟翻了个白眼,欲再掏烟。
  陈声瞥他一眼,警告:“你再往外掏一根试试?”
  “干嘛,你以为我怕你?”小孩警惕地看他一眼,一边嘴硬,一边还是把烟塞了回去。
  陈郡伟从小就喜欢陈声,打从光着屁股开始,就跟着这个哥哥到处跑,后来长大了,哪怕兄弟俩嘴上总是不饶人,但他依然打从心底里愿意听陈声的话。
  陈声又怎么不知道他?
  看他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爸呢?”
  陈郡伟表情一顿,冷笑两声,“说是在美国做生意,爷爷七十大寿都回不来,哈,天大的生意。”
  “……芝加哥?”
  “不然呢?”
  陈声没说话。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老爷子一共三个孩子——
  大儿子陈宇森,也就是陈声的父亲,如今在法院当领头羊。
  二女儿陈宇琳,大学任教。
  小儿子陈宇彬,也就是陈郡伟的父亲,在哥哥姐姐的照顾下,自小优越惯了,长大后开公司,做生意,后来开始搞婚外恋,还不止一个女人。
  陈声记得很清楚,几年前的除夕夜,一向漂亮活泼的小婶婶喝醉了,忽然间哭着对老爷子说,陈宇彬说自己找到了真爱,为了给那个女人一个身份,把她带到美国芝加哥去安家,还举办了一场豪华婚礼,如今连私生女都生了。
  从那天起,总是跟在陈声屁股后面的小不点就变了。
  陈郡伟以前不是这样的,别说抽烟了,他一向是家里的小可爱,会奶声奶气跟爷爷奶奶撒娇,会弹钢琴弹吉他,从不像陈声这样叛逆到让全家人头疼。
  可惜后来……
  陈声立在阳台上,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烟,忽觉这秋天的夜也挺冷的。
  他问:“听说小婶婶给你请了个新家教?”
  一提这个,陈郡伟就烦,“是啊,请了个有能耐的。”
  字里行间全是抓狂的意味。
  陈声笑了,“哦?能叫你这么说,那看来是挺有能耐的。”
  “我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了,她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端端正正坐在那讲她的题,整整两小时,雷打不动。这心理素质真不是盖的。”
  “男的女的?”
  “女的。”陈郡伟不甘心,又补充一句,“说她是女的都算夸她了,男人婆!”
  陈声笑了两声。
  这个堂弟,也只有在抓狂的时候还依稀可见儿时的小可爱模样,那时候每回被他抢了玩具,就会可怜巴巴央求他,求而不得,就抓狂跺脚,然后到处告状。
  天知道那会儿中二的自己这么欺负他,他为什么还一直当跟屁虫。
  “男人婆啊?”陈声懒洋洋倚在栏杆上,好似想起什么,目光飘向遥遥黑夜,慢条斯理感慨一句,“这年头好像流行中性风,女的留板寸,一副响当当的男子汉模样,力拔山兮气盖世,小心眼子厚脸皮……”
  附近有人放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噪音。
  陈郡伟没听清,凑过来追问一句,“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陈声收回视线,眼疾手快,一把从他包里把烟抽走,往远处的农田里使劲一扔。
  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昂贵的外烟坠落在廉价的土豆之间。
  陈郡伟惊呆了,下一刻炸毛,“我操——”
  “再多说一个字,我立马进去跟小婶婶举报你。”陈声“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小孩气得浑身发抖,目光如炬,即便不说话也能看出浑身怒火,小宇宙爆发。
  “陈声,你卑鄙无耻——”小孩凑近了些,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下一刻就被陈声打断。
  高他半个头的堂哥朝着屋里就是响亮的一声:“小婶婶——”
  小孩手忙脚乱捂住他的嘴,“我□□来真的?”
  屋内,漂亮的小婶婶应了一声:“诶,怎么了?”
  小孩迅速朝屋里探了个头,“哦,没啥,我哥说下周末约我去打个球,我说你肯定不答应,毕竟我月考没考好,得留在家里补课。他说他想亲口问问你。”
  再回头,看见陈声似笑非笑盯着自己,“我什么时候说的?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
  陈郡伟忍气吞声,从包里摸出钱夹,刷刷刷掏出所有零用钱,啪的一声拍在陈声手里。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弟弟这回。”
  “老子还需要你施舍?”陈声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把钱塞回去,翻了个白眼往屋里走。
  刚走进门,又回过头来看他。
  “小伟。”
  “干嘛?”
  “你装疯卖傻没关系,烟就别抽了。”年轻的兄长看他一眼,那一眼明亮而沉静,波澜不惊之下,仿佛早已洞悉他所有秘密。
  陈郡伟一顿。
  夜风悄无声息地吹着,他没点头,陈声就一直回头望着他,两人静默对视着。
  片刻后,陈郡伟点头。
  “好。”
  陈声也点点头,转身回客厅了。
  阳台上只剩下陈郡伟一人,他摸出打火机,摁了下去,幽蓝色的火焰在风里晃动。
  松开,熄灭。
  摁下,亮起。
  熄灭。
  亮起。
  熄灭。
  亮起。
  他重复这个动作很多次,终于松开了不再摁下,然后把打火机握在手里,朝着远处重重一扔。
  对不起,大兄弟,你就和那包烟一起红尘作伴,好好安息吧。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的话他愿意听一听——
  陈郡伟低头自嘲地笑了。
  大概也只有这个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又,又没忍住提前更新……
  小孩很重要的原因,是他既是神助攻,又是【哔哔哔】。
  大家莫要养肥,每天看一看,傻乐一整天。
  下章预告:养猪少女路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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