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秽不堪的思想动摇的诗句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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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字木兰花?天涯旧恨 秦观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黛蛾长敛,任是东风吹不展。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这是写一个独处女子,在困人的春天思念远方情人的离愁别恨至深的词。词的上片“天 涯”二句,首句“天涯”就距离写游子之远、彼此分离天各一方, “旧恨”就时间写分手之 后, 别愁离恨之长。词篇本事, 就此揭示了出来。次句, “人不问” 写无人对语, , 独居高楼, 本够凄凉,有谁关心慰问,即连同情的人都没有,故“独自凄凉” ,即分外感觉到凄凉难堪 了。这里“人不问”之人,当指为其朝思暮想远在“天涯”之人。其人“不问” ,可知音信 不通, 相思难寄, 这就必然加重了她对远方情人的思念更加迫切, 相见的欲望更加强烈。“欲 见”两句,写女子在百无聊赖愁苦之极,只好用燃香数刻来耗费时间。“欲见”写怀情人之 切, “回肠”写内心之痛,用形状回环如篆的盘香,形容恰如人的回肠百转。“断尽” ,指炷 一根根断尽。这里用以突出女子柔肠寸断,即“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强烈感受。香断烟消, 也是形容时间流逝、愁闷未散,女子的愿望终于烟雾一样虚幻。总之,这两句极写其相思怀 人的愁苦。过片从一年四季写愁。“黛蛾”两句写这位女子从冬到春愁眉难展的情状。由于别恨难 消,故存于心头而现于眉梢,以致常是愁眉紧锁,尽管春天来临, “东风”劲吹,具有神奇 伟大的东风, 吹绿了大地江岸, 吹开了百花吐艳。但无论怎样吹拂, 也吹不展她的一双愁眉, 这就深刻地揭示出在“长敛”“不展”背后其愁恨的深重。此句构思特妙,它和辛词《鹧鸪 、 天》 “春风不染白发须”同一机杼,都可说是文艺美学上无理而妙的写法。即通过这种似乎 无理的描写,却更深刻地表达了人的情思,给人以无穷的韵味。歇拍“困倚”二句,写她从 夏到秋守傍高楼, 默默无语地目视一群群大雁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渴望着有远人锦书的到来, 但她凭着自己有多少次失望的经验,明知那毕竟是缥缈无凭的幻想,即使倚遍危楼,也依然 是天涯离恨。因此在她眼里,那远去飞鸿组成的“人”字飞翔,实际上都可说是一个个巨大 的“愁”字而已。这就是俗话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因为她思念情人,见雁字倍增愁思, “人”字也就变成了“愁”字。因为人在激情强烈情况下,客观景物在人的眼里会改变情调 色彩的。所以,王国维说: “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这话是言之有理的。(董冰 竹) 千秋岁?水边沙外 秦观 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
合空相对。忆昔西池会,g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 万点愁如海。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六云: “少游词寄慨身世,闲情有情思。”又云: “他人之词, 词才也;少游,词心也。得之于内,不可以传。”清代周济《宋四家词选》“将身世之感打 : 并入艳情,又是一法。”少游此作就是将身世之感融入艳情小词,感情深挚悲切。这种悲切 之情,通过全词浓郁的意境渲染来表达,言有尽而意无穷。词作于诗人坐元v党祸,贬杭州 通判, 又坐御史刘拯论增损 《神宗实录》 中途改贬监处州酒税, 政治上的打击接连而来之时。“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此四句是写景,处州城外有大溪,沙滩。此 时春寒已退,该是晚春时节了。后两句似出自晚唐杜荀鹤《春宫怨》诗: “风暖鸟声碎,日 高花影重” ,状花影摇曳,莺声间关,形象生动,摹写精当。用“乱”和“碎”来形容花多, 同时也传递出词人心绪的纷乱,荡然无绪。可谓以乐景写哀情,给人以凄迷的感受。“飘零 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他乡逢春,因景生情,引起词人飘零身 世之感。词人受贬远陟,孑然一身,更无酒兴,且种种苦况,使人形影消瘦,衣带渐宽。“宽 衣带” ,出自《古诗十九首》 “相去日以远,衣带日以缓” ,哀婉深沉。“人不见”句,从江淹 《休上人怨别》诗: “日暮碧云合,佳人殊未来”化出,以情人相期不遇的惆怅,喻遭贬远 离亲友的哀婉,是别情,也是政治失意的悲哀。现实的凄凉境遇, 自然又勾起他对往日的回忆。下片起句 “忆昔西池会, g鹭同飞盖。” 西池会, 《淮海集》卷九: “西城宴集,元v七年三月上巳,诏赐馆阁花酒,以中浣日游金明 池,琼林苑,又会于国夫人园。会者二十有六人。”西池会即指这次集会。《能改斋漫录》卷 十九: “少游词云: ‘忆昔西池会,g鹭同飞盖’亦为在京师与毅甫同在于朝,叙其为金明池 之游耳。“可见作者当时在京师供职秘书省,与僚友西池宴集赋诗唱和,是他一生中最得意 的时光。他在词中不止一次地提及。g鹭, 谓朝官之行列, 如g鸟和鹭鸟排列整齐有序。《隋 书?音乐志》“怀黄绾白,g鹭成行” : ,g鹭即指朝廷百官。飞盖,状车辆之疾行,出自曹 植《公宴诗》 : “清夜游西园,飞盖相追随。”作者回忆西池宴集, 馆阁官员乘车驰骋于大道, 使他无限眷恋,那欢乐情景, “携手处,今谁在?”抚今追昔,由于政治风云变幻,同僚好 友多被贬谪,天各一方,词人怎能不倍加忆念故人?“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 飞红万点愁如海。”沉重的挫折和打击,他自觉再无伸展抱负的机会了。日边,借指皇帝身 边。李白《行路难》诗其一: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王琦注引《宋书》“伊 : 挚将应汤命,梦乘船过日月之旁。”少游反用这一典故,可见他对朝廷不敢抱有幻想了。朱 颜改,指青春年华消逝,寓政治理想破灭,飘泊憔悴之叹。如说前面是感伤,到此则凄伤无 际了。南唐李煜亡国沦为囚徒,追忆故国云: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 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虞美人》 )无限悲痛,蕴意相近。其深切的人生浩叹,异代 同心。无怪乎秦观之友人孔毅甫览至“镜里朱颜改”之句惊曰: “少游盛年,何为言语悲怆 如此?”尤其是结句“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更是感动千古的名句。李煜《浪淘沙》 :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晏殊《浣溪沙》“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古 人伤春惜花,感叹岁月流逝,青春易老。少游此结句,即眼前景,寄万般情。他没有回天之 力,只能悲叹,良时难追,红颜消失,他体验着如沧海般浩渺的深广愁怨。这是词人和着血 泪的悲叹! “落红万点” ,意象鲜明,具有一种惊人心魄的凄迷的美,唤起千古读者心中无限 惜春之情,惜人之意。已故美学家朱光潜先生说: “美,未必有韵;美而有情,然后韵矣。美易臻,美而浮之以韵,乃难能耳。( ”《朱光潜美学论文集》 )以此词结句证之,诚然。
此词以“春”贯穿全篇, “今春”和“昔春”“盛春”到“暮春” , ,以时间的跨度,将不 同的时空和昔盛今衰等感受,个人的命运融合为一,创造出完整的意境。《渔洋诗话》称: “古人诗只取兴会超妙,不似后人章句但作记里鼓也。”所谓“兴会超妙”就是神韵,当“兴 会神到之时, 雪与芭蕉不妨合绘, 地名寥远不相属亦不妨连缀。郭绍虞 ” ( 《中国文学批评史》 ) 作者将这些景连缀,衬托出伤春慨世的主题,可谓“情韵兼胜”《四库提要》。冯煦《蓄庵 ( ) 论词》“淮海、小山,真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求之两宋词人,实罕 : 其匹。”秦词如此感人,语言如此有回味,就是因为词中有情致、神韵。(高人雄) 踏莎行?雾失楼台 秦观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这首词题为“郴州旅舍” 。大约作于绍圣四年(1097)春三月。前此,由于新旧党争, 秦观出为杭州通判,又因御史刘拯告他增损神宗实录,贬监处州酒税。绍圣三年,再以写佛 书被罪,贬徙郴州(今湖南郴州市) 。接二连三的贬谪,其心情之悲苦可想而知, 形于笔端, 词作也益趋凄怆。此作写于初抵郴州之时,以委婉曲折的笔法,抒写了谪居的凄苦与幽怨。成为蜚声词坛的千古绝唱。上片写谪居中寂寞凄冷的环境。开头三句,缘情写景,劈面推开一幅凄楚迷茫、黯然销 魂的画面: 漫天迷雾隐去了楼台, 月色朦胧中, 渡口显得迷茫难辨。“雾失楼台, 月迷津渡。” 互文见义,不仅对句工整,也不只是状写景物,而是情景交融的佳句。“失”“迷”二字, 、 既准确地勾勒出月下雾中楼台、 津渡的模糊, 又恰切地写出了作者无限凄迷的意绪。“雾失” 、 “月迷” ,皆为下句“望断”出力。“桃源望断无寻处” 。词人站在旅舍观望应该已经很久了, 他目寻当年陶渊明笔下的那块世外桃源。桃源,其地在武陵(今湖南常德) ,离郴州不远。词人由此生联想:即是“望断” ,亦为枉然。着一“断”字,让人体味出词人久伫苦寻幻想 境界的怅惘目光及其失望痛苦心情。他的《点绛唇》 ,诸本题作“桃源” 。词中“尘缘相误, 无计花间住。”写的当是同样的心情。“桃源”是陶渊明心目中的避乱胜地,也是词人心中的 理想乐土,千古关情,异代同心。而“雾”“月”则是不可克服的现实阻碍,它们以其本身 、 的虚无缥缈呈现出其不可言喻的象征意义。而“楼台”“津渡” 、 ,在中国文人的心目中,同 样被赋予了文化精神上的蕴涵, 它们是精神空间的向上与超越的拓展。词人多么希望借此寻 出一条通向“桃源”的秘道!然而他只有失望而已。一“失”一“迷” ,现实回报他的是这 片雾笼烟锁的景象。“适彼乐土” 之不能, 旨在引出现实之不堪。于是放纵的目光开始内收, 逗出“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桃源无觅,又谪居远离家乡的郴州这个湘南小 城的客舍里,本自容易滋生思乡之情,更何况不是宦游他乡,而是天涯沦落啊。这两句正是 意在渲染这个贬所的凄清冷寞。春寒料峭时节,独处客馆,念往事烟霭纷纷,瞻前景不寒而 栗。一个“闭”字,锁住了料峭春寒中的馆门,也锁住了那颗欲求拓展的心灵。更有杜鹃声 声,催人“不如归去” ,勾起旅人愁思;斜阳沉沉,正坠西土,怎能不触动一腔身世凄凉之 感。词人连用“孤馆”“春寒”“杜鹃”“斜阳”等引人感发,令人生悲伤心景物于一境, 、 、 、 即把自己的心情融入景物,创造“有我之境” 又以 。“可堪” 二字领起一种强烈的凄冷气氛, 好像他整个的身心都被吞噬在这片充斥天宇的惨淡愁云之中。王静安先生吟诵至此, 不禁挥 笔题曰: “少游词境最为凄婉,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则变而为凄厉矣。” ( 《人间词话》 )前人多病其“斜阳”后再着一“暮”字,以为重累。其实不然,这三字表明
着时间的推移,为“望断”作注。夕阳偏西,是日斜之时,慢慢沉落,始开暮色。“暮” ,为 日沉之时,这时间顺序,蕴含着词人因孤寂而担心夜晚来临更添寂寞难耐的心情。这是处境 顺利、生活充实的人所未曾体验到的愁人心绪。因此, “斜阳暮”三字,正大大加重了感情 色彩。下片由叙实开始,写远方友人殷勤致意、安慰。“驿寄梅花,鱼传尺素。”连用两则有关 友人投寄书信的典故,分见于《荆州记》和古诗《饮马长城窟行》 。寄梅传素,远方的亲友 送来安慰的信息,按理应该欣喜为是,但身为贬谪之词人,北归无望,却“别是一般滋味在 心头” ,每一封裹寄着亲友慰安的书信,触动的总是词人那根敏感的心弦,奏响的是对往昔 生活的追忆和痛省今时困苦处境的一曲曲凄伤哀婉的歌。每一封信来, 词人就历经一次这个 心灵挣扎的历程,添其此恨绵绵。故于第三句急转, “砌成此恨无重数。”一切安慰均无济于 事。离恨犹如“恨”墙高砌,使人不胜负担。一个“砌”字,将那无形的伤感形象化,好像 还可以重重累积, 终如砖石垒墙般筑起一道高无重数、 沉重坚实的 “恨” 恨谁?恨什么? 墙。身处逆境的词人没有明说。联系他在《自挽词》中所说: “一朝奇祸作,漂零至于是。”可知 他的恨,与飘零有关,他的飘零与党祸相联。在词史上,作为婉约派代表词人,秦观正是以 这堵心中的“恨”墙表明他对现实的抗争。他何尝不欲将心中的悲愤一吐为快?但他忧谗畏 讥,不能说透。于是化实为虚,作宕开之笔,借眼前山水作痴痴一问: “郴江幸自绕郴山, 为谁流下潇湘去?”无理有情,无理而妙。好像词人在对郴江说:郴江啊,你本来是围绕着 郴山而流的,为什么却要老远地北流向潇湘而去呢?关于这两句的蕴意,或以为: “郴江也 不耐山城的寂寞, 流到远方去了, 可是自己还得呆在这里, 得不到自由。” (胡云翼 《宋词选》 ) 或以为词人 “反躬自问” 慨叹身世: , “自己好端端一个读书人, 本想出来为朝廷做一番事业, 正如郴江原本是绕着郴山而转的呀,谁会想到如今竟被卷入一切政治斗争漩涡中去呢?” ( 《唐宋词鉴赏辞典》 )见仁见智。依笔者拙意,对这两句蕴意的把握,或可空灵一些。词人 在幻想、希望与失望、展望的感情挣扎中,面对眼前无言而各得其所的山水,也许他悄然地 获得了一种人生感悟:生活本身充满了各种解释,有不同的发展趋势,生活并不是从一开始 便固定了的故事,就像这绕着郴山的郴江,它自己也是不由自己地向北奔流向潇湘而去。生 活的洪流,依着惯性,滚滚向前,它总是把人带到深不可测的远方,它还将把自己带到什么 样苦涩、 荒凉的远方啊! 正如叶嘉莹先生评此词说: “头三句的象征与结尾的发问有类似 《天 问》的深悲沉恨的问语,写得这样沉痛,是他过人的成就,是词里的一个进展。( ”《唐宋词 十七讲》 )与秦观悲剧性一生“同升而并黜”的苏轼,同病相怜更具一份知己的灵感犀心, 亦绝爱其尾两句,及闻其死,叹曰: “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 ”自书于扇面以志不忘。是以 王士祯云: “高山流水之悲,千古而下,令人腹痛!( ”《花草蒙拾》 ) 总上所述,这首词最佳处在于虚实相间,互为生发。上片以虚带实,下片化实为虚,以 上下两结饮誉词坛。激赏“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的王国维(静安) ,以东坡 赏其后二语为“皮相” 。持论未免偏颇。深味末二句“郴江”之问,其气格、意蕴,毫不愧 色于“可堪”二句。所谓东坡“皮相”之赏,亦可谓“解人正不易得”(林家英、陈桥生) 。南乡子?妙手写徽真 秦观 妙手写徽真,水剪双眸点绛唇。疑是昔年窥宋玉,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往事已酸辛,谁记当年翠黛颦?尽道有些堪恨处,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
这是一首题崔徽画像的题画诗。崔徽何许人也。据元稹《崔徽歌并序》“崔徽,河中府 : 娼也。裴敬中以兴元幕使蒲州,与徽相从累月。敬中使还,崔不得从为恨,因而成疾。有丘 夏善写人形,徽托写真寄敬中曰: ‘崔徽一旦不及画中人,且为郎死。’发狂卒。” 词一开始 “妙手” 二句, 就是说因为高明画师手画的崔徽像, 所以她的眼睛才水晶晶的, 嘴唇是绛红色的,恰到好处,有似真人。“水剪双眸点绛唇” ,颇似合取李贺《唐儿歌》“一 : 双瞳人剪秋水, ”江淹《咏美人春游》“明珠点绛唇”句意点化而来。崔徽诚然很漂亮,秦 : 观在《崔徽》诗里写道: “轻似南山翡翠儿,“裴郎一见心如醉, ” ”而最能显示其神韵风采的 还是眼睛和嘴唇。“疑是”三句,是借宋玉《登徒子好色赋》中“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 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墙 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用这段文字来说崔徽的容色就像宋玉描述的东邻女一样美妙。这 是由画像是半身而想及邻女偷窥宋玉,墙头半掩玉体的形象,来补充对崔徽刻画之不足。词 的过片“往事”两句,写崔徽画像上的神态是眉黛含颦,因崔徽请丘夏写真时,她正怀着悲 伤的心事。说今天看到崔徽的画像,这样美丽动人,谁还再想到她过去酸辛的往事呢? 词的歇拍“尽道”三句,写词人鉴赏画像后的观感。说凡是见到崔徽像的人,都齐声赞 美不错,如果说还有一点遗憾,那就是没有画出她的“有情”处。但词人认为这算不了什么 缺点,因为崔徽当年是流着泪让人画像的,怎么会有情呢?接着作者化罗隐《牡丹诗》 “若 教解语能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句意,说她像上即是无情吧,但这无情的形象也是动人心 弦的。(董冰竹) 浣溪沙?漠漠轻寒上小楼 秦观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每一次春来, 就是一次伤春的体验。词人之心, 很早就发出了 “为问新愁, 何事年年有” 的愁怨。然而他们的命运也往往是一年年地品尝春愁。此词抒写的是淡淡的春愁。它以轻淡 的色笔、白描的手法,十分熨贴地写出了环境氛围,即把那一腔淡淡的哀怨变为具体可感的 艺术形象渗透出来,表情深婉、幽缈。“一片自然风景就是一种心情” 。索漠轻寒中袅袅而升 的是主人公那轻轻的寂寞和百无聊赖的闲愁。即景生情,因情生景,情恰能称景,景也恰能 传情,这便是词作的境界。词的起调很轻,很淡,而于轻淡中带着作者极为纤细锐敏的一种心灵上的感受。漠漠轻 寒,似雾如烟,以“漠漠”二字状漫弥而上小楼的轻寒,一下子给春寒萧索的清晨带来寥廓 冷落的气氛。“暝色入高楼, 与 有人楼上愁” 意蕴相似, 而情调之婉妙幽微过之。不说人愁, 但云“漠漠轻寒上小楼” 。回味“上”字,那淡淡愁思,不是正随这薄薄春寒无声无息地在 人的心头轻轻漾起?仅词的首句,就为全词烘托出一个色调凄清的景。紧接着加上“晓阴无 赖似穷秋” ,在凄清的背景上涂抹一层暗淡的色彩。无赖,令人讨厌,无可奈何的憎语。时 届暮春,却感到竟像深秋那样的寒冷,原来这是一个春阴的早晨。春阴寒薄,不能不使人感 到抑闷无聊。然而词人不说心情之无聊,却咒晓阴之无赖,进一层渲染了气氛之寂寞凄寒。主人公也许刚刚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室内画屏闲展:淡淡的烟霭,轻轻的流水。在周围
阴氛的罩笼下,幽迷淡远。凝神恍惚中,他仿佛消失在清迷幽幽的画景之中,又仿佛还依回 于渺茫、流动的梦境之中。这种主观幻觉,正是由于幽迷宁静的氛围与主人公此时此刻心境 的浑然一体所致。是情与景融、意与境浑的佳句。下片开始转入对春愁的正面描写。不期然而然中,他的视线移向了窗外:飞花袅袅,飘 忽不定, 迷离惝恍; 细雨如丝, 迷迷蒙蒙, 迷漫无际。见飞花之飘缈, 不禁忆起残梦之无凭, 心中顿时悠起的是细雨蒙蒙般茫无边际的愁绪。作者在这里用了两个奇特的比喻: “飞花” 之“轻”似“梦”“丝雨”之“细”如“愁” 、 。之为奇特,不仅于其喻体和喻指的恰当而新 奇上,更在其一反常式,而以抽象的情感喻具体的物象,是飞花似梦,是细雨如愁。本写春 梦之无凭与愁绪之无际,却透过窗户摄景着笔于远处的飞花细雨,将情感距离故意推远,越 发感生出一种飘缈朦胧、不即不离之美。亦景亦情而柔婉曲折,是“虽不识字人,亦知是天 生好言语”《诗人玉屑》卷二十一引晁无咎语)的佳例。词人将“梦”与“愁”这种抽象的 ( 情感编织在“飞花”“丝雨”交织的自然画面之中。这种现象,约翰?鲁斯金称为“感情误 、 置” ,而这在中国诗词中则为司空见惯。如“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 。诗人们心中存有一种感情, 移情入景, 便往往设想自然也带着这份感情。“以我观物, 而物皆著我之色彩” 。“自在飞花” , 无情无思,格外惹人恼恨,而反衬梦之有情有思。丝丝细雨,已足生愁,更况其无止无歇总 是下个不停呢!体味这无边的飞花细雨,仿佛我们也感受到了那轻轻的寂寞和淡淡的哀愁。最后,词以“宝帘闲挂小银钩”作结,尤觉摇曳多姿。细推词脉,此句应为过片之倒装句。沉迷于一时之幻境,不经意中瞥向已经挂起的窗帘外面,飞花丝雨映入眼帘,这便引出“自 在”二句之文。而在结构艺术上,词人作如是倒装,使得词之上、下片对称工整,显得精巧 别致,极富回环变化的结构之美。同时,也进一步唤醒全篇,使帘外的种种愁境,帘内的愁 人更为分明,不言愁而愁自现。《续编草堂诗余》曰: “后叠精研,夺南唐席。”正是对此章 法技巧的高度评赞。句中“闲”字,本是形容物态,而读者返观全篇,知此正是全词感情基 调──百无聊赖的情感意绪。作为红线贯串打通全词,一气运转,跌宕昭彰。张炎说: “秦 少游词体制淡雅,气骨不衰,清丽中不断意脉,咀嚼无滓,久而知味。( ”《词源》卷下)试 观此作,谁谓不然? 此词以柔婉曲折之笔, 写一种淡淡的闲愁。在生活中, 每个人都会拥有自己的一份闲愁。不知何时何处,它即从你心底无端地升起,说不清也拂不去,令人寂寞难耐。词人们又总是 能更敏锐地感受到它,捕捉住它,并流诸笔底。而此时,又必然会渗透进他们对时世人生的 独特感受。冯延巳的《鹊踏枝》写出了人人心中皆有的这般闲情,却也包蕴着一种由时代氛 围所酿成的说不清、排不开的愁绪。“古之伤心人也”的秦观,年少丧父,仕途抑塞,于新 旧党迭为消长之际,一再受到排抑,满腹满腔人生的遭际感慨,泛化为一种凄怨感伤的心境 意绪而弥漫于词作之中,呈现出含蓄蕴藉、窈深幽约之美。此词曲折传情而凄清婉美, 《词 则大雅集》卷二称“宛转幽怨,温韦嫡派” 。作为婉约派词人,他正是远祖温韦,近承晏柳, 融各家所长为一体,成其细腻含蓄而又凄怨感伤之风格,吟唱出较“花间”“尊前”更为绸 、 缪凄婉的角声,别具一番魅力。(林家英、陈桥生) 如梦令?遥夜沉沉如水 秦观 遥夜沉沉如水,风紧驿亭深闭。梦破鼠窥灯,霜送晓寒侵被。无寐,无寐,门外马嘶人 起。
秦观一生,因涉党祸屡遭贬谪。宋哲宗赵煦绍圣三年(1096) ,词人自处州再贬郴州。这首小令,作于是年冬季赴郴州途中。词借描写夜宿驿亭苦况诉行旅艰辛。“遥夜沉沉如水,风紧驿亭深闭。”夜色苍茫,沉沉如水,寒风阵阵紧吹,吹过这古道 的驿亭和暂歇驿亭的行人。“如水”“风紧” 、 ,以其重量感造就出一种强烈的空间的挤压感。似一股无形的力在肆意捏挤,取境也随之由远拉近,凸出一个特写:驿亭紧闭的大门。那般 突兀,那么引人注目,空间的闷压至最大限度。作为一个审美对像, “驿亭深闭”既是现实 的意象,也是心灵的象征啊!在新旧党争的政局变幻中,词人无辜受害,如今身坐党籍,艰 难跋涉在贬途中, 身心憔悴, 纵有满肚的不平又怎敢铺展?词人的心情从这纯粹的景语中已 暗示出几分。“梦破鼠窥灯,霜送晓寒侵被。”驿亭的深闭阻隔了外界的喧嚣,寂寥之中劳累的词人 也开始悄然入梦。诗人梦到了什么?渺然不可追考,也无须乎落实。描写梦境,寄寓悲思之 作,几乎贯串了词人的一生。这是由他一生沉郁,特别是政治上遭打击后远谪蛮荒,痛感人 生无望的独特心境所决定的。如“佳会阻,离情正乱,频梦扬州”《梦扬州》、 ( )“乡梦断, 旅魂孤,峥嵘岁又除”《阮郎归》、 ( )“一觉相思梦回处,连宵雨,更那堪,闻杜宇”《夜游 ( 宫》 等等。) “古之伤心人也” 惟有希冀一个个好梦消释现实中无法消释的无限悲慨! “梦 然而 破”二字,又流露出多少烦恼意绪。它推动着词意的递进:心魂从梦中归来,往事在梦中幻 灭,萦怀往复,给全词带来了更为浓重的悲剧气氛。接着,作者通过醒后之所见、所感再加 渲染。“梦破”大约与鼠有关。老鼠半夜出来偷油吃,不免就弄出些声响来了,鼠惊人梦, 人醒鼠也当惊,可它并未立即逃藏起来,还垂涎于那盏灯油吧!又不免惶恐地窥觑着这盏昏 暗的油灯和惊梦初醒之人。一个“窥”字,用得十分传神。“鼠”之敢对人“窥灯” ,可见驿 亭之荒凉破败。唐代杜甫《北征》中写旅途所见: “鸱鸟鸣黄桑,野鼠拱乱穴。夜深经战场, 寒月照白骨。”野鼠见人时不惊不藏,竟交其前足如人之拱手,自立于乱穴中间。见出荒山 之无人、战争的创伤。诗心词境,传神而妙。再说梦回之后的词人。孤灯照壁,再也无法成 眠,只觉得薄薄的衾被已挡不住寒意侵身,一定是外面下了霜,才送来这寒气逼人吧!这两 句写所见、所感,驿亭之简陋,词人之孤独冷寂,不言而喻。王国维说秦观晚期词境变而为 “凄厉” ,此其一斑。“无寐,无寐”两次的重复,是词中唯一直抒作者感叹之笔。二词叠用,除了协律,还 突出了词人多少烦闷、无奈、凄苦的心绪??是啊!如果不是心中那水一样浩茫梦一般绵邈 的愁情的折磨, 哪里会如此夜难再成眠?身心都极需休憩的词人又何苦要这般和自己过不去 呢? 好梦既无从续起, 不起来又怎么样呢?这自然是第二天早晨的事了, 时光总算暗暗在流 转。“被冷香销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 (李清照《念奴娇》。门外,马儿嘶鸣,是在催人上 ) 路啊。从听觉感受中暗示黎明的到来。熬过了大半夜不眠的词人,又该怀着一般什么样的心 情,拖着疲累的身躯,开始又一天的旅途奔劳? 细味全词,词人高明之处在于善用极省净的笔墨(共 33 字) ,描绘了一个典型环境── 古代简陋的驿馆。鼠之扰闹,霜之送寒,风声阵阵,马嘶人起,如耳闻目睹,俱以白描手法 出之。毫无缘饰, 不用替代, 只坦直说出, 却别有一番感人的力量。这是由于词人下笔精到, 所写驿馆种种景况, 无不蕴含着天涯飘泊的旅思况味, 婉曲地传出了郁积于心的人生不平─
─遭谗受害,屡遭贬谪,岁暮飘零如是!可见白描手法的运用,不仅要求描写之逼真,尤重 在情味之活现,使人读之有一目了然之快意,味之而作深长之联想。读秦观此词,读者或当 获得吟赏之回味之快意?(林家英、陈桥生) 如梦令?莺嘴啄花红溜 秦观 莺嘴啄花红溜,燕尾点波绿皱。指冷玉笙寒,吹彻小梅春透。依旧,依旧,人与绿杨俱 瘦。这首词诸本题作“春景” 。乃因伤春而作怀人之思。首二句直笔写春。莺歌燕舞,花红水绿,旨在突出自然春光之美好。三、四句却转作悲 苦语。化用李Z《山花子》 “小楼吹彻玉笙寒”句。春光明媚,本应产生舒适欢畅之感受, 而女主人公何以有这般与外界景物格格不入的忧伤情绪?“依旧,依旧,人与绿杨俱瘦。” ” 是为点题之笔。柳絮杨花, 标志着春色渐老, 春光即逝。同时也是作为别情相思的艺术载体。飞絮蒙蒙,是那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念人之情。因为有那刻骨深情的相思,所以忧思约带、 腰肢瘦损。“人与绿杨俱瘦。”以生动的形象表达感情,而“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含意自在其 中。直让人想象到一幅花落絮飞,佳人对花兴叹、怜花自怜的图画。词人之心, 或欲借春光盛衰之过程展示流转在节序交替中的伤春念远之情。词从愉快之 景象叙起,乃欲反衬其心境之愈为悲苦。然而词人为了最大限度地达到反衬的效果,甚而不 惜极尽雕琢气力状物写景,终不免落于攻琢之痕。“溜”字本写花红之鲜艳欲滴, “皱”则欲 状摹水波漾漪之态, 亦不可谓不巧矣! 然味之终觉神韵欠焉! 究其原委, 就在于它显得雕琢、 吃力。正如其“天连芳草”句,如换“连”为“粘” ,则失于穿凿矣!故《吹剑录》谓“莺 嘴”二句: “咏物形似,而少生动,与‘红杏枝头’费如许气力。”可谓一语中的。其实,很 多词评家们都恰切地指出了这一点: 《草堂诗余》批曰: “琢句奇峭。《m州山人词评》评曰 ” “险丽。《古今词话词品》亦云: ” “的是险丽矣,觉斧痕犹在。”如此雕炼奇峭,有《粹编》 本要以为此词乃黄庭坚所作,实在也是事出有因。“诗缘情” ,贵其感发之力量, “词之为体,要眇宜修” ,尤重其内在之情味意境。而由 于诗、词体裁的限制,其用字造句,又特别讲究锤炼洗净。但是这种锤炼不是刻意地雕章琢 句。其用心尽管良苦而出之必须自然,浑成无迹,顺手拈来,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是也。秦观此词中, “瘦”字的运用就应该说是较为成功的。所以《草堂诗余》才又说: “春 柳未必瘦,然易此字不得。”是公允之评。以花木之“瘦”比人之瘦,诗词中也不乏此例。如李清照“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醉花阴》“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 ) 瘦。( ”《如梦令》 )程垓“人瘦也,比梅花,瘦几分。( ”《摊破江城子》 )新鲜奇特,形象生动, 各具情深。“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其得其失,均当以审慎公允态度待之,不隐其得,不讳 其失,对文学艺术的研究都是有益的。(陈桥生) 阮郎归?湘天风雨破寒初 秦观
湘天风雨破寒初,深沉庭院虚。丽谯吹罢《小单于》 ,迢迢清徂。乡梦断,旅魂孤。峥嵘岁又除。衡阳犹有雁传书,郴阳和雁无。这首词系秦观贬谪郴州时岁暮天寒的感慨之作。抒发的是思乡之情。词的上片,写除夕寒夜难眠闻曲,传达出客地寂寞之感。起二句写所见,作者先勾勒了 一个寂冷的环境。郴州在今湖南省,湖南古称湘,故称湘天。首句说湖南岁暮风雨交加,初 次惊破寒天冻地,这意味着气候将由冷转暖。“破寒初” ,即刚进入初春季节。天气还是比较 冷的,所谓春寒时候。尤其在毫无复苏希望的词人枯寂的心房里,更是感觉凄凉。总之,给 人透露出一股寂冷凄凉的情味。接着环顾所居,庭院深邃,空寂冷落,欲言无人,深沉而空 虚,人世间除旧迎新的气氛,一点儿也看不见,闻不到。一个“虚”字,道出了词人心头郁 闷寡欢况味,可见贬谪生活的寂寥。“丽谯”二句写所闻。“丽谯” ,绘有彩纹的城门楼,后 指谯楼,即城门上的更鼓楼。语出《庄子?徐无鬼》中: “君亦必无盛鹤列于丽谯之间。“小 ” 单于” 是当时的乐曲。, 李益 《听晓角》 诗云: “无数塞鸿飞不度, 秋风卷入 《小单于》” 。“徂” 是往、流逝的意思,杜甫《倦夜》诗: “万事干戈里。空悲清夜徂。”这几句写,从谯楼传来 了吹奏 “小单于” 的音乐声, 呜咽渐停, 清冷的夜真长呵, 这就反衬出人却不能入睡的苦境, 传达出度夕如年的浓厚孤独寂寞之感。词的下片,写内心感触,抒怀乡之情。“乡梦”二句,写所思。“乡梦” ,即回乡之梦。这两句意思说,可惜连梦中返回故乡的好梦也断了,只落得像游魂一样飘荡。孤苦伶仃,贬 谪在异乡,充分传达出寂寞况味。“峥嵘”句,写天寒岁暮,指在严峻坎坷的厄运中,终于 又送走了旧岁。歇拍“衡阳”二句写所感。“衡阳”和“郴阳”都在楚地。“和雁无” :连雁 也没有。衡阳有回雁峰,相传雁至衡阳而止。王勃《滕王阁序》有“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 浦。”而郴阳更在衡阳以远,是大雁也飞不到的地方。这两句说,雁断衡阳,来年北上,总 还有大雁可以传递书信。而今身贬郴州,却是连雁儿也飞不到的地方,连雁足传书也不可能 了。写他离乡日益遥远,处境更加危苦。关于本词结句,与晏几道“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句可称双璧。冯煦《宋六十 一家词选例言》说: “淮海(秦观) 、小山(晏几道) ,真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 语皆有致,求之两宋词人,实罕其匹。”明人沈际飞评说, “伤心!(见《草堂诗余正集》卷 ” 一) 这两个字确是道出了本篇的感情特点。从内容到音调, 无不充满哀伤情调色彩。“衡 再看 阳犹有雁传书,郴阳和雁无”两句,不说自己贬谪远地音信断绝,度日如年,而只说郴州是 连雁儿也飞不到的地方。从而委婉曲折地透露出他内心难以言传的苦痛。语淡意浓,余味无 穷。(董冰竹) 满庭芳?晓色云开 秦观 晓色云开, 春随人意, 骤雨才过还晴。古台芳榭, 飞燕蹴红英。舞困榆钱自落, 秋千外、 绿水桥平。东风里,朱门映柳,低按小秦筝。多情, 行乐处, 珠钿翠盖, 玉辔红缨。渐酒空金}, 花困蓬瀛。豆蔻梢头旧恨, 十年梦、 屈指堪惊。凭阑久,疏烟淡日,寂寞下芜城。
秦观善于以长调抒写柔情。本词记芜城春游感怀,写来细腻自然,悠悠情长,语尽而意 不尽。此词的情调是由愉悦转为忧郁,色调从明快渐趋暗淡,词人的心情随着时间和环境的 改换而在起着变化,却又写得那样宛转含蓄,不易琢磨,只好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了, “自 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浣溪沙》 ) 上片写景,起首三句写破晓前一阵急雨,不久雨霁云散,朝霞满天,词人满怀欣悦,在 这旖旎的春光里旧地重游,但见尘封楼台,草满庭阶,已非昔年繁华景象;只有燕燕差池, 欲飞还住,足尖频频踢下瓣瓣落花。“舞困”句形容风来榆枝摇曳,风停树静,串串榆荚犹 如酣舞已久,慵自举袂的少女;自落是说风过后榆钱轻轻坠地,悄无声息。这里摄取了两个 镜头,即“燕蹴红英”和“榆钱自落” ,用以突出四周环境的冷落凄寂。词人乘兴而来,不 能再见到“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的场面,不禁恍有所思,若有所失,其心情是与他在 《望海潮》 词中所说 “重来是事堪嗟” 相似, 只是此处并不明言, 而是以客观环境作为衬托, 间接地反映出词人内心的怅惘和感喟。“秋千外”四句,转静为动,那出墙秋千吸引了词人的视线。荡秋千,是闺中女子爱好 的游戏,也经常出现在文人笔下,如“绿杨楼外出秋千”“柳外秋千出画墙” , ;而苏轼的“墙 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蝶恋花》 )可说是和“秋千外、绿水桥平”同一 机杼。小桥涨水,朱门映柳,这是墙外所见。然而使词人悄然凝思的,则是飘然而至的弹筝 之声。从秋千出墙到风送筝声,由墙外古台到墙内佳人,引出种种联想,使词人心潮起伏, 陷入沉思之中。下片通过回忆、对照,在深化词意的过程中透露词人心情的变化。“多情”两句,承上 接下。“多情”两字一顿,指当年在此行乐之人和事,如今人事已非,而行乐之处宛然在目。“珠钿”两句形容车马装饰的华美,想见那时“冠盖纵横至,车骑四方来”的情景。“渐酒 空”两句追忆离别。金盏酒尽,仙境花萎,乐事难久,盛宴易散,真是“而今乐事他年泪” 了,蓬瀛,即仙山蓬莱和瀛洲,借指歌伎居处。“豆蔻”两句,隐括杜牧《赠别》诗意,记的是以往一段恋情,豆蔻梢头,点明伊人歌 伎身份: “旧恨”照应行乐处及行乐之人,又引出身世之感。屈指十年,叹息岁月如流。如 今人去楼空,不胜沧桑之感,所以说是“堪惊” 。从人事的堪嗟到“堪惊” ,意味着伊人不知 何处,往事不堪回首,词人的心情也愈趋沉重。“凭阑久”三句,以景作结。“疏烟淡日”与 起首“晓色云开”成明显对照;一灰暗,一明快,也反映了词人内心由怡悦转向忧伤的感情 变化。(潘君昭) 桃源忆故人?玉楼深锁薄情种 秦观 玉楼深锁薄情种,清夜悠悠谁共?羞见枕衾鸳凤,闷则和衣拥。无端画角严城动,惊破一番新梦。窗外月华霜重,听彻《梅花弄》 。这首词的旨意在抒发忆故人之情,词的具体内容,描写一个闺中少妇的寂寞情怀,词一 开始“玉楼”二句,写少妇的感受。首句写丈夫外出,她独处深闺之中,与外界隔绝,确有 被深锁玉楼之感。“薄情种” ,有似传统文学中的所谓薄情郎或薄,皆指负心男子而言,这 里概指女子的丈夫。次句写她在清冷漫长难熬的不眠深夜, 有谁来与她作伴共度长夜呢?接
着“羞见”二句,写她此时偏偏看到枕衾上绣着一双双鸳鸯凤凰的图案,这就引起了她人不 如禽鸟的感慨,觉得凤凰鸳鸯,尚知成双作对厮守在一起,而人却独处深闺。这不是人反不 如鸟乎?“羞见” ,犹怕见也,但偏偏看见惹人烦恼。于是在烦闷无法排除的情况之下,只 得和衣拥衾而睡了。睡着后她梦见了些什么?词里虽然没有写,但依词推意,她思念外出夫 婿的梦,是很甜蜜的。词的下阕,写少妇梦醒。“发端”二句,就是写她做了个好梦,可惜好梦不长,刚刚进 入梦乡,就被城关传来的画角声给惊醒了。“无端” ,就是没有来由,真岂有此理,表现了她 对城头画角的埋怨情绪,斥责画角没有理由,惊破她刚入睡的好梦。这种将怨恨之气迁在画 角之上,构思上确是新奇。“严城” :严,通岩, 《集韵》“岩,说文,岸也,一曰险也。: ”这 里指险峻的城垣,即高城。歇拍“窗外”两句,写室外的景象,此时已进入深夜,月华洒下 清光,地上铺满白霜,远处又传来了《梅花弄》的哀怨乐曲,吹得好伤心,主人翁入神地听 着,从头至尾一直听完了最后一遍。《梅花弄》 ,原汉《横吹曲》名,凡三迭,故称《梅花三 弄》 这末两句, 。写得月冷霜寒, 境界凄凉, 正是词中主人翁长夜不眠寂寞情怀的真实展现。《草堂诗余隽》卷四眉批: “不解衣而睡,梦又不成,声声恼杀人。”评:形容冬夜景色 恼人,梦寐不成。其忆故人之情,亦辗转反侧矣。(董冰竹) 调笑令?春梦 莺莺 秦观 春梦,神仙洞。冉冉拂墙花影动。西厢待月知谁共?更觉玉人情重。红娘深夜行云送, 困京魏峤鸱铩词题“莺莺” ,指崔莺莺与张生故事。出自唐元稹《会真记》 。即贞元中,有张生游于蒲 州,寓普救寺。适有故崔相国遗孀偕女莺莺亦止宿该寺之西厢。张生偷窥莺莺容色惊人。未 几便遭兵乱,强索莺莺。崔母言能退兵者,许莺莺为妻。兵退,崔母毁约。张生忧思成病。后经好心侍女红娘周旋,莺莺张生终于在月下幽会。后张生赴京,遂不复见。秦观有《调笑令》十首,分咏古代十个美女,这里所选是十首中第七首。词前有诗曰: “崔家有女名莺莺。未识春光先有情。河桥兵乱依萧寺, 红愁绿惨见张生。张生一见春情重, 明月拂墙花影动。夜半红娘拥抱来,脉脉惊魂若春梦。”这样诗词结合,就把莺莺张生月下 幽会之事表现出来。词一开始“春梦”三句,就是写张生初赴女子约会,欣喜若狂的激动心 情,这种喜悦之情,使他感到像入桃园仙洞一样美好,有如春梦般的迷茫。更似花影在微风 中慢慢摆动一样。很细微地刻划出张生与莺莺幽会时欣喜而紧张的心态。“拂墙花影动”是 《会真记》《明月三五夜》诗中的成句,其词曰: 、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 疑是玉人来。”此句即写莺莺写信约张生相会。这里加上“冉冉”二字,就更加强了“拂墙 花影动”的动态感。“西厢”二句,诗从对面写起,写他日夜所思念的玉人,她在西厢等待 月升月落,寂寞凄冷,有谁陪伴着她呢?接着一句,作者不写张生对莺莺情深似海,偏说莺 莺对他情重如山。这样写就加重了爱之深恋之切的分量。歇拍“红娘”二句,写张生迫切的 期待时刻,好心的红娘, “敛衾拥枕而至”了。《莺莺传》载: “俄而红娘捧崔氏而至。至, 则娇羞融冶,力不能运支体,曩时端庄,不复同矣。”又“张生临轩独寝,忽有人,觉之, 惊骇而起,则红娘敛衾拥枕而至。”皆指红娘句所言内涵。“行云送” 。是借宋玉《高唐赋》 中“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典故,暗喻莺莺来幽会。末了“困本洌从幕岷笈永
“困 ,疲惫、萎靡。麓姑病“金凤” ,钗上饰物。(董冰竹) 虞美人?碧桃天上栽和露 秦观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这首词有一段颇具传奇色彩的本事: “秦少游寓京师,有贵官延饮,出宠妓碧桃侑觞, 劝酒场I儆瘟炱湟猓淳脔氨烫摇9蠊僭疲 ‘碧桃素不善饮。’意不欲少游强之。碧桃 曰: ‘今日为学士拼了一醉! ”引巨觞长饮。少游即席赠《虞美人》词曰(略) 。合座悉恨。贵官云: ‘今后永不令此姬出来! ’满座大笑。( ”《绿窗新话》卷上) 是否真有此“本事” ,不得而知。但它对理解此词的蕴意、寄托却颇有启发。生于非地 的一支碧桃,在乱山深处孤独自开,不被人赏,那正是美人命运的象征。“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首句化用唐诗人高蟾《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天 : 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语。先声夺人,高雅富丽。那是只有天宫才可能有的一株 碧桃啊!又况和露而种,更呈其鲜艳欲滴之娇情妍态。如此光艳照人,自然不是凡花俗卉之 胚数。词人从正、反两面对其褒扬至极。“不是”二字颇耐人玩味。诗歌理论家们常常强调 中国诗词在不用系词的情况下所取得的成就, 并认为这种成就正是得益于系词的缺失。其实, 这并不完全正确。系词的出现,从语法角度看,它表示的只是两个词之间的等同,但当其运 用于中国古典诗词之中时,它却传达出某些与这种等同相抵触的言外之意,换言之, “是” 暗含了“不是”或“也许不是”“不是”又暗含着“已经是”或“然而却是” , ,以其内在的 歧义达到一种反讽的陈述。“不是凡花数”越是说得斩钉截铁,越是让人感到隐含有不愿接 受的现实在。事实正是如此: “乱山深处水萦回。”一“乱”一“深” ,见其托身非所、处地 之荒僻。尽管依然在萦回盘旋的溪水边开得盈盈如画, “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没人欣赏 没人问,美又何然?也许可以保持那份高洁与矜持,然而总是遗恨!从而表现出碧桃不得意 的遭遇和寂寞难耐的凄苦心境。杜甫有: “桃花一簇开无主, 可爱深红爱浅红?” 陆游有 , “驿 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意蕴与此略似,而此篇吟咏之深沉过之。杜诗、陆词皆正面点出 花之“无主” ,而秦词只以“为谁开”的探询语气,将“无主”之慨妥婉出之,音情更显得 低徊摇荡。上片以花象征美人,然着笔在花。高贵不凡之身无奈托于荒山野岭,盈盈如画只是孤独 自开,洁爱自好也难禁凄凄含愁,款款妙笔传其形神兼备。下片始转写美人。前二句见其惜春之心。微微春寒,细雨霏霏,这如画一枝桃花更显出 脉脉含情。然而也许女主人公的忧虑太深重了, 春天宜人的风物也很快从她忧伤的目光底下 滑过去,终于发出了“不道春难管”的一声伤叹。是啊,无奈春光不由人遣,无法把留。它 已经是“寂寞开无主”了,有何人来怜爱它呢?到了明年此时,它是否还是“依旧笑春风” 呢?叹之、怜之、伤之。伤春也是自伤。即如此般芳洁光艳,终是青春难驻,年华易往!尾 末两句写惜别。“为君沉醉又何妨。难得知音怜爱, ” 却又要匆匆行别, 为报所欢, 拼却一醉, 应是理所为然,何况更是欲借以排遣愁绪。醉意恍惚中也许能减却几分离索的凄凉吧!可是 转念一想: “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如今一醉颜红,自然是容易的,然而,酒醒之后呢?心
爱的人儿不见了,不是更令人肠断?不,不能沉醉,哪怕只是一起度过这短暂的离别时分也 是好的啊!沉醉又不能沉醉的矛盾以“只怕”二字委婉出之。“何妨”是为了他, “只怕”也 是因为他,惜别之情深自见。全词情感发展万转千回,深沉蕴藉。词情亦进亦退,亦退亦进地委婉曲折地前进,每一 份情感,都紧紧地跟随着它的否定: “不是凡花数”却是凡花命;乱山深处“一枝如画” ,依 然无人赏识; “轻寒细雨” ,风物宜人,又恨留春不住;为君不惜一醉颜红,又怕酒醒时候更 添愁,只好任凭愁来折磨她了。最后,在“断人肠”的怨叹声中词情戛然而止,收到了凄咽 恻断的艺术效果。词作在艺术表现上运用的是传统的香草美人的比兴手法。花,为美人之象征,在美人身 上,我们又不难看出词人自身的影子,亦花亦美人亦词人。词人本是一位“少豪俊,慷慨溢 于言辞”《宋史?秦观传》 ( )的才俊之士,却不为世用,仕途抑塞,历尽坎坷,自然是满腹 怀才不遇的不平。然而在那埋没人才的社会里,这不平,向谁去诉说?诉说又有何用?只好 “借他人酒杯,浇胸中块垒” 。于是当词人为美人的命运深情叹咏的时候,他其实正是在寄 寓身世, 抒自身怀抱。也正是词人身世之感的打入, 使得此词的意义大大超越于这则 “本事” 。词心所系,寄托遥深,乃是香草美人手法极其成功的运用。全词处处紧扣,而又不着痕迹, 极尽含蓄委婉之致, 表现了精湛的艺术技巧。读者可知, 骚赋之法, “衣被辞人,非一代也” 。(林家英陈桥生) 点绛唇?醉漾轻舟 桃源 秦观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绍圣元年(1094)“新党”章咸ㄕ迫ǎ笏链蚧髟v党人,秦观先贬杭州通判,途 , 中接旨再贬为处州酒税。绍圣三年,又贬郴州。这一连串打击使他陷入受压抑而不能自拔的 深沉的悲哀之中。他的名词《踏莎行》 (雾失楼台)就是在郴州旅舍所写。这首《点绛唇》 (桃源)大约也是贬居郴州时所写。词题“桃源” 即指桃花源, , 这是东晋诗人陶渊明在《桃花源记》 中所构想的理想图画。在这个桃花源世界里,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没有人间尔虞我诈,赋税战乱现象,而是一个 环境宁静,风景优美,人民淳朴,和平劳动,生活幸福的世界。这就是后代失意文人所津津 乐道的世外桃源世界。秦观贬居郴州后,闻知这个桃花源就在郴州以北,自然眷念于心。在 《踏莎行》里,早就写出了“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的佳句,以表现他对 桃源的向往和望不见的怅惘。这首《点绛唇》词,也是写他在遭受一连串政治打击,经受了 人间种种坎坷之后,抒发他厌倦现实黑暗世界,向往世外桃源的思想感情,表现他对现实世 界的不满。词一开始“醉漾”两句,一下子就把人带进一个优美的境界,写他在郴州,借酒浇愁情 状,在醉眼朦胧中,他划起了一叶小舟,向“花深处”进发。“花深处”即指的是“桃花源” 。且是信流而行,路上,一片春花烂漫的世界,不知不觉来到了“花深处” 。这首二句,颇似 陶潜《桃花源记》开篇: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
草鲜美,落英缤纷。”的境界描写。一种欣喜愉悦之情,蕴藏在平淡的语言之外,颇耐人寻 味。“尘缘”二句,是作者醉醒后怨恨之言。“尘缘” ,本佛教名词, 《圆觉经》所谓“小尘” , 即指声、色、香、味、触、法六种。佛家以为以心攀缘六尘,遂为六尘所牵累,故谓之尘缘。佛家认为“六尘”是污染人心,令人产生嗜欲的根源。人要想恢复其真性,就必须脱离“六 尘”的干扰,做到六尘不染。秦观在这里是借指人间争名夺利一类的世俗之事,悔恨自己当 初不该误入仕途,以致遭今日贬谪之祸,这正是“尘缘相误”的结果。“无计花间住” ,进一 步说如今身不由己,为官府羁绊。想找一个没有尘缘干扰的和平宁静的桃花源地方,也不可 得。词的开始两句,表欣喜之情,这里两句则侧重感慨失望。这种有喜有慨,喜慨交错,词 情摇曳生姿,非常感人。词的下片, “烟水”四句,侧重景物描写。通过各种凄凉景色,来影射词人感伤的心怀。“烟水”两句,勾勒出一幅令人销魂的黄昏图画。“烟水茫茫”分明暗写前途渺茫。“千里斜 阳暮”则暗示其处境日下。“山无”二句,象征阻力重重,风起花落,美好事物横遭摧残。“乱红如雨” ,似化李贺“桃花乱落如红雨”意而来,原是指残春时节了。以上四种景象合 起来,便又形成烟水茫茫,斜阳千里,山峰无数风起花落,日暮穷途的浑成意境,有巨大的 艺术感染力。词的末句“不记来时路” 。源于《桃花源记》“遂迷,不复得路。: ”写他“世外 桃源不可得”的遗憾心情。(董冰竹) 南歌子?玉漏迢迢尽 秦观 玉漏迢迢尽,银潢淡淡横。梦回宿酒未全醒,已被邻鸡催起怕天明。臂上妆犹在,襟间泪尚盈。水边灯火渐人行,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这首词写一对恋人春宵苦短怕天明的情景,表现他们深怕分离的情爱思想。词的上片起首两句,写一对恋人分别之时的感受。“玉漏” ,古代计时之器,指报时漏斗 里的滴水。“迢迢” 形容漫漫长夜。, “尽” 谓漏水一滴一滴地快滴完了, , 天快亮了。“银潢” , 即“银河”“淡淡横” 。,谓天亮前银河西斜了,不再那么光亮了。这两句皆是描写天黎明前 的景象,透过景象写出离人对长夜已尽,离别在即的心理感受。接着“梦回”两句,写昨夜 由于借酒浇愁喝得多了, 人从梦中醒来了, 酒尚未全醒, 到黎明为邻鸡啼醒时, 看见天亮了, 又要分别了,于是便有恋人觉夜短“怕天明”之感了。词的过片 “臂上” 两句, 从衣臂上染有昨夜留下的脂粉, 衣襟上落满了昨夜伤别的泪水, 从而写出夜里一对恋人伤离的情景。这两句与周邦彦 “泪花落枕红绵冷” 句意颇有相似之处。即借枕绵泪冷写昨夜伤别。词的歇拍“水边”两句,写在水边的灯火下,已经有了在赶路的行人影子,天空只剩下 了一钩残月和几颗星星,在点缀着黎明的天空。“三星”《高斋诗话》云: : “少游在蔡州?? 又赠陶心儿词曰: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谓心字也。”又《词苑丛谈》卷三: “少游赠歌妓陶 心南歌子, 末句暗臧心字。又 ” 《词品》 卷三: 《赠陶心儿》 又 : ‘一钩残月带三星’ 亦隐 , “心” 字。(董冰竹) 南歌子?香墨弯弯画
秦观 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玉阑无语点檀唇。人去空流水,花飞半掩门。乱山何处觅行云?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这首词主要写一个女子,在如何用心地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打扮好之后,想起恋 人不在身旁,有谁来欣赏呢?于是引起一番愁思。词的上片刻划这个美女,多用颜色字面渲染映射,如一幅工笔画,可以说是一幅工笔重 彩的梳妆图。“香墨” 两句, 写女子用心打扮的情态。“香墨” 画眉的螺黛, , 是黑色。“燕脂” 即胭脂,是红色。这两句虽未直说她在画眉、搽脂,但从“画”且“弯弯”“匀”且“淡淡” , 中,可以体会得出她是在怎样精心地打扮自己。“揉蓝”二句, “揉蓝” ,古人从蓝草中提取 青色,故称揉蓝。黄庭坚《点绛唇》词有“泪珠轻溜,`损揉蓝袖”句。“檀唇” ,形容女性 唇吻之美。檀为浅绛色,近赭的红色, 《花间集》张泌的《生查子》有“檀画荔枝红”句, 表示这个颜色最为明白。两句中前一句写衣着,衫子是青色的,裙子是杏黄色的。后一句写 她眉画好了,粉搽好了,最后的工序是把口红圆圆地涂在唇间,故曰“点” 。但“点绛唇” 前的 “独倚玉阑无语” 却埋下情事的伏笔。, 既然是 “独” 却又精心打扮, , 这是为谁悦容呢? 分明画外还有一个人在,女子对恋人的回归还抱有一线希望。词的过片,虽也不多写情事,但也不是单纯写景,对上片已露端倪的情事,有明显的发 展。“人去”二句,写恋人走了,如同流水悠悠逝去,再也不回来了。风扬“花飞”是残春 景象,给人以美人迟暮的暗示。“门”是半掩着的,像在为谁开着,这正是女子心还不死的 写照。结拍“乱山”两句: “行云”喻恋人的踪影,古诗词里多用以比喻薄情郎,如雍陶《明 月照高楼》“君若无定云,妾若不动山。云行出山易,山逐云去难, : ”正是“乱山何处觅行 云”的注脚。由于女子心烦意乱,故视群山便成“乱山” ,这是移情于物的结果。女子最怕 夜间孤苦,可偏偏又是一个黄昏来了, “又是”二字蕴涵着这种等待和失望远不是一次了, 愁怨之情溢于言表。(董冰竹) 临江仙?千里潇湘道镀 秦观 千里潇湘道镀郑艰阄羧赵T铝练缍痘濉N⒉ǔ尾欢浣惶煨恰独倚危樯情悄,遥闻妃瑟泠泠。新声含尽古今情。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这首词约写于宋哲宗绍圣三年作者贬官郴州时,回忆昔日曾经潇湘的感受。词的起首两句为倒装。“道丁 形容江水的清澈。, 古代等±恫菀匀∏嗌 “道丁 故称 或“揉蓝”“桡” 。,船桨, “兰桡”是对舟的美称。《楚辞?湘君》中有:桂兮兰ぁ薄拜 、 桡兮兰旌”句,即用桂木做的,用兰木做的ぃ换蛴幂ゲ菔蔚蔫悖美疾菔蔚撵浩欤际 形容湘君所乘船的装饰。这里的“兰桡”代指木兰舟,暗指这一带正是当年骚人屈原的兰舟 所经过的地方。这两句是写他从处州贬来郴州时,曾乘船经过清澈如蓝的千里湘江,犹如在 步当年骚人屈原的足迹,在千里潇湘水上走着迁谪的苦难历程,接着三句写泊舟湘江夜景。写这时月升中天,风停息下来,因为夜深,看两岸花草上露水开始凝结,在月光照射下晶莹 透亮。整个潇湘水面是平静的,没有风也没有浪,满天星斗正浸泡在江水里,星星冷得似乎
在发抖,写出了深夜的寒意。这是移情写法,把人的冷意由“一天星”表现出来。词的下片写情。开始两句,写词人泊舟湘江浦,独自靠在高高的樯杆上,静静地倾听远 方传来的湘妃清冷的瑟声。“妃” ,指湘妃。传说潇湘一带,是舜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哭舜 南巡不返,泪洒湘竹,投湘水而死的地方。又传二妃善于鼓瑟, 《楚辞?远游》有“使湘灵 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特定的时地,触发了词人的历史联想,从而写出了这潇湘之夜似 幻似真的泠泠瑟声, 曲折地透露出寂寞凄冷的心境。接着第三句, 进一步描写对瑟声的感受, 湘妃的瑟声是清凉哀怨的,抒发了她们对舜帝思念的深情,这是古今有情人共同的心声,不 仅是湘妃的,也包含了词人的幽怨。词的歇拍两句,写听完曲子,抬头寻找湘妃,她已悄然 不见踪影了, 只有江岸无数座青青山峰巍然耸立, 更进一步写出词人的怅惘之情和刚毅不屈 的性格。钱起《湘灵鼓瑟》诗有: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 青” 。词末两句全用钱起成句入词,但用得恰到好处,毫无斧凿之痕。(董冰竹) 薄?淡妆多态 贺铸 淡妆多态,更的的、频回眄睐。便认得琴心先许,与绾合欢双带。记画堂、风月逢迎、 轻颦浅笑娇无奈。向睡鸭炉边,翔鸳屏里,羞把香罗偷解。自过了、烧灯后,都不见踏青挑 菜。几回凭双燕,丁宁深意,往来却恨重帘碍。约何时再,正春浓酒困,人闲昼永无聊赖。厌厌睡起,犹有花梢日在。这是一组“爱情三部曲” 。从开头至“与绾合欢双带”为第一部,定情:写一见钟情, “琴心先许” 。从“记画堂”至上片结束为第二部,幽会:写两心相知,互赠信物。词的下 片为第三部,相思:写物在人杳,再会无期。人们往往将古典诗词中所写的美人香草当作作者寄托深意的象征物, 试图透过它探寻重 大的政治主题。这样做有一定道理,屈原的《离骚》便是明证。但若将这种研究方法作为固 定的格套,定要苦心孤诣地寻求每一首“美人香草”词的政治寓意,则近乎z柱鼓瑟、缘木 求鱼了。吴曾《能改斋漫录》载: “贺方回眷一姝,别久,姝寄诗云: ‘独倚危栏泪满襟,小园春 色懒追寻。深思纵似丁香结,难展芭蕉一寸心。’贺演其诗为《石州引》词。悼亡诗词,不 知即为此姬作否?”看来,古人并不都古板,吴曾并不以“情事”“情词”为嫌。那么,我 、 们对于这首《薄》 ,不妨即以其男女情的本色来鉴赏,谅必无伤“大雅”吧。诗无达诂。吴曾的记载给我们提供了合理想象的事实依据。“贺方回眷一姝,别久” ,与 此词正合。全词的情感核心正是一个“眷”字。“姝”者,美女也,词中所写的“淡妆多态” 、 “轻颦浅笑娇无奈” ,正是“这一个”美女的独特之美──“多态”“淡妆”是多态的反衬; : “轻颦浅笑”是多态之一斑; “娇无奈”则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多态” 。而这种形体之“多 态” ,不正是她内心多情而又娇羞的复杂心态的自然流露么?此词下片所写相思之苦,也正 由“别久”引发。吴曾所引之“姝寄诗” ,情思深婉,形象鲜丽,引喻贴切,又可见这位姑 娘文才之美。所以作者眷恋不已。如果是这样,这首《薄》词当作于二人定情之后、爱人 寄诗之前的一段相思时节。
词中女主人公形象的特色,除了“多态” 、多情之外,尤为引人注目的突出之处在于主 动。这与传统“佳人”形象有质的区别。试看,她对意中人“的的频回眄睐” ,怎不令人销 魂;她一旦确认知音,便“琴心先许”“绾合欢双带”“把香罗偷解” 、 、 ,又是何等的果断、 痛快! 在这位真情如火的姑娘身上, 我们仿佛窥见了白朴 《墙头马上》中李千金的身影。“的 的”二字,颇值玩味;既表现了作者相思时回忆往事如在目前的真切情景,又生动传神地托 出了女子频送秋波的明确信息。“的的” 二字迭用, 虽属罕见, 但用在这里却非常明晓畅达, 充溢着生活气息,使读者眼中幻化出这位勇敢女性的神采。这组爱情三部曲的第一部“定情” ,纯用白描手法,恰与姑娘的“淡妆”相融谐。第二 部“幽会” ,不宜用白描了,便以景衬情,选用了“画堂”“风月”“睡鸭”“鸳屏”等典 、 、 、 型事物来暗写。第三部“相思”为全词重点,可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写初次幽会之后再不 见那位姑娘“踏青挑菜” ,也就是再没有见面的机会。第二层写多次托人传书递简,但阻隔 重重,音信难通。第三层写后会无期,百无聊赖,度日如年。这三层步步递进,逼出了一个 “苦”字。于是在心中暗暗怨恨那位“冤家”的“薄” ;于是更加珍惜那不可重复的“定 情”与“幽会” ,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当初的黄金细节: “淡妆多态??” 。全词就是这样形成 了一个“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循环往复的“情结”结构。有一位学者曾说:中国古代文学中存在着一个爱情母题:有所爱,但不能得其所爱,而 又不能忘其所爱。这首词也是一个佐证。如果与那些汗牛充栋的才子佳人大团圆的小说戏曲 相比, 贺铸这首小词所反映的古代青年男女爱情生活的真实性和普遍性, 无疑具有更高的认 识价值和审美价值。(李玮) 罗敷歌?自怜楚客悲秋思 贺铸 自怜楚客悲秋思, 难写丝桐。目断书鸿, 平淡江山落照中。谁家水调声声怨, 黄叶西风。罨画桥东,十二玉楼空更空。《罗敷歌》 ,亦名《采桑子》 ,得名于汉乐府民歌《陌上桑》 。贺铸此题,为一五首组词, 从其三上片所写“东南自古繁华地,歌吹扬州,十二青楼,最数秦娘第一流” ,知此词写于 扬州。这首词的主调是抒发一种浓重的悲秋感, 及由此而引致对人事聚散无常的深深悲慨之情。首句“自怜楚客悲秋思” ,直点悲秋情绪,为全词定一基调。按楚客,指宋玉。宋玉, 楚人,其《九辩》曾有“悲哉!秋之为气也”的慨叹。自怜,自我怜悯之意。两字见出了作 者远离家国,离群索居的苦闷。正因为远离家国,离群索居,适逢肃杀悲凉之秋,词人郁闷 的心境,更增几分惆怅感。“难写丝桐” ,承接上句,是说这种因秋所致的悲愁感,是任何美 妙的音乐也难以抒发排遣而出。四字言简意赅,渲染得恰到好处,非常委婉曲折地传达出了 作者因秋所致的“悲”与“思” 。“目断书鸿,平淡江山落照中” 。这两句承前:因秋而悲,离群索居,于是自然勾起对 家国的思念。但极目远眺,望眼欲穿,何尝见任何传书的鸿影,唯只有那每日都见平淡无奇 的山河掩映在一片落日的斜辉中。平淡两字,用得恰到好处,将作者此刻心情,表露得十分
真切。试想,笼罩在一片悲秋思乡之情中的作者,又有何观景心思。既无心观景,自然觉得 所见之景平淡无奇。况值黄昏时节,那沉沉欲坠的红日,配合上悲凉萧瑟的秋景,词人首先 产生的感受就是一股莫名的凄楚之情。好在词人虽无心赏景, 而景色自不会因词人的主观感 受而有所改变。这句的好处在于作者有意无意之间非常客观形象地呈现给了读者一幅落日残 照下的山河胜景图,给人以色调和谐、浓淡相宜之感。“谁家水调声声怨,黄叶西风” 。按水调,曲牌名。杜牧《扬州诗》“谁家唱水调,明 : 月满扬州” 。水调属商调曲,其声哀怨,相传唐玄宗入蜀,听水调歌而深感“山川满目泪沾 衣” 。本词作于扬州,顺手化用杜牧诗句是很自然的。但妙在化用得天衣无缝、融合无间, 它借助于黄叶西风的秋景描写, 把原诗句所具的听觉感受与眼前的视觉感受融为一体, 渲染 出了一种凄清萧疏哀怨悲婉的意境,与词首悲秋的气氛相照应。“罨画桥东,十二玉楼空更空” 。罨画,色彩斑杂的彩画,这里指装饰鲜丽的建筑物。玉楼,仙人所居之楼,这里为青楼的美称。十二,状其多也。作者由唐人杜牧留下薄名声 的扬州地面,联想到杜牧的诗句。更因黄叶西风的感召,涌发出无限悲愁之感,复由自然联 想到人世的聚散、男女的欢情,深感任何美妙繁华之景的短暂易逝。昔日欢聚的美好时刻, 现在看来,有如虚无缥缈的神仙世界。故往日的欢会,无论当时觉得如何美妙,对照今天的 离散来说, 真有不堪回首之感。“空更空” 三字, 寄托着词人无限人世聚散无常的悲慨之情, 其怀人而不得的愁情,亦由此得到充分的宣泄。此词前半重在抒发悲秋之情,后半重在表达人世聚散的感喟。其思想情绪之表达,或直 抒而出,或借景生发,用语平淡中显自然,疏雅中见丽。其深沉厚重的感情,借助于浑融 圆整的意境得到了抒发,颇体现贺词情思缠绵而又精于组织的特色。(王增斌) 下水船?芳草青门路 贺铸 芳草青门路,还拂京尘东去。回想当年离绪,送君南浦,愁几许。尊酒留连薄暮,帘卷 津楼风雨。凭阑语,草草蘅皋赋,分首惊鸿不驻。灯火虹桥,难寻弄波微步。漫凝伫,莫怨 无情流水,明月扁舟何处。贺铸其人,自小尚武任侠,中年尚气使酒,虽出自宋太祖贺皇后族孙,但遭际坎坷,终 身未得美官。其一生曾数次出入汴京,行色匆匆。羁旅愁情之苦况,领略颇多;生离死别之 场面,感受颇多。该词所写,就是他所经历的无数次出京中的一次感受。“芳草青门路,还拂京尘东去” 。开头直写本次离京。青门,原指汉代长安东南门霸城 门,因门青色故称青门,这里代指宋汴京城东门。“芳草青门路” ,是说东去的路掩映在一片 如荫的芳草中。作者欲东去,故对东去之路特别留意。“还拂京尘东去” ,一个“还”字,隐 含无限深意。表明这不是第一次出京,既寓含着作者对这次离京任外职的不如意,又充满着 对京华一事无成的宦海生涯厌倦之情。作者竟将这次京都生活视作一场在喧嚣的城市中毫无 意义的闹剧行为,其内心的厌恶自可想见。“回想当年离绪,送君南浦,愁几许。尊酒流连薄暮,帘卷津楼风雨。”这次离京,行 色匆匆,于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上次的离京。上次离京之时,也是这样满腹愁绪别情。送别的
恋人,送了一程又一程,终于到了分手之处。一桌简单的相别宴,两人恋恋不舍地,一直留 连到黄昏薄暮之时。当分手的瞬间,卷帘遥望,津边之楼笼罩在一片潇潇的风雨中,好凄凉 的景象啊!真所谓“故人一别几时见,春草还从旧处生” ,那种离别时的惨然感受真是难以 用言辞来表达。南浦,送别之地的代称。“凭阑语,草草蘅皋赋,分首惊鸿不驻” 。如果说上片是由别写忆,勾起对往日离别的 忆念,下片则由忆写实,再回到这次离别的描写。上次离别,尚有人送行,这次离京,当年 送行者已音迹杳然。草草写一篇《蘅皋赋》 ,来寄托忆念的情愫吧,只恐怕分手后连她的踪 影也难以追寻。按《蘅皋赋》 ,当指曹植《洛神赋》 ,因赋中有“尔乃税驾乎蘅皋”等句。惊 鸿,形容女性轻盈如雁之身姿。如曹植《洛神赋》“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J秋 : 菊,华茂春松” 。“灯火虹桥, 难寻弄波微步” 这两句承接上句, 。远望汴京, 灯火辉煌的如虹长桥之下, 再也难以找寻到她那迈着轻盈步履的婀娜身姿。“弄波微步” ,想象逝去的恋人踩着波涛,细 碎行走的样子。作者这里已将离去的恋人想象为与曹植《洛神赋》中洛水女神同一的形象。作者巧妙运用一种虚实结合手法,抒发了自己一种思极生痴,情极境生的心理感受。由恋人 惊鸿般轻盈身姿,联想到洛水女神飘忽不定踪影。复由洛水女神凌波远去,联想到永不停逝 的虹桥之水亦无情地载着自己的恋人飘然而去,虚幻两境紧密结合,不露痕迹。“漫凝伫,莫怨无情流水,明月扁舟何处” 。这三句承上,写词人思恋人而不得的感受: 为什么要枉然地在这里长久凝神伫立呢?人既已远逝, 即使幻想中的影子也难以追寻。也不 要再怨无情流水载着自己的恋人远去,因为同是这股无情流水,也要载着自己离开京都。到 下一个明月之夜时, 自己乘坐的一叶扁舟连停留在什么地方尚不知晓呢?因为宦海沉浮, 更 是难以逆料的。本词主要以再离别勾起对往日的忆念, 在浓重的离情别绪渲染中, 对往日恋情进行深刻 的追思。从写作次序论,词人由离而生情,勾起对往日的回念,由往日的离情,写到对往日 恋人的追思。借助于尊酒流连、凭阑无语、幻觉感悟、枉然凝伫等一系列形象化动作,表现 了对恋人永难摆脱的缠绵依恋之情。结尾貌似解脱的“莫怨”两字,又将离别的愁情,情场 的失意与宦海风波融合在一起,使该词所抒之情更为浑厚,意境更为深沉。(王增斌) 忆仙姿?莲叶初生南浦 贺铸 莲叶初生南浦,两岸绿杨飞絮。向晚鲤鱼风,断送彩帆何处?凝伫,凝伫,楼外一江烟 雨。贺铸本卫州共城(今河南辉县市)人,曾在和州(今安徽和县) 、泗州(今江苏盱眙) 、 太平州(今安徽当涂)等处任职。这些地方,均近江临淮,晚年又退居苏州,长居水乡,在 他的词集中,便有不少写水乡风光与生活的作品, 《忆仙姿》即其中一首。这首词写的是南方水乡春末夏初之景。“莲叶初生南浦,两岸绿杨飞絮。”开首两句,很 清楚的点出了环境和季节,莲叶初生, 绿杨飞絮, 把初夏时节写得生机勃勃, 飞动流走。“南 浦” ,泛指面南的水边。屈原《九歌?河伯》“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后来多指为
送别的地方。《别赋》 江淹 : “送君南浦, 伤如之何?” 本词所描绘的乃一条大江的渡口附近, 河湖池塘,莲叶初生,微露水面,青翠欲滴,娇嫩喜人;大江两岸,绿柳成排,枝条婀娜, 飞絮漫天,这意境是颇为迷人的。词在点出了季节和渡口附近的环境之后,则进一步交代了具体的时间和场景: “向晚鲤 鱼风,断送彩帆何处?” “向晚” ,即傍晚,薄暮将来的时候,江面上吹来春末夏初的暖风, 带着湿润的鱼腥味,很容易引起人的情绪和联想。“断送” ,这里指的是打发和送行。在渡口 附近的江面,出现了一只画船,它已扬起了彩帆,在朦胧的暮色里,摇起了橹,荡起了桨, 请问送行者,你要把它“断送”何处呢? 以上季节、时间、环境、场景,均是词人在一定角度亲自看到和感到的: “凝伫,凝伫, 楼外一江烟雨。”原来词人正站在江岸的一座高楼之上,在出神,在发愣,这送别场景给词 人带来的感触是情意绵绵,还是怅然若失?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了。再看“楼外” ,则是“一 江烟雨” 与蒙蒙暮色相合, 。完全是混沌一片了。此时词人感情的潮水, 也只能是一片混沌。贺铸的好友,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张耒为贺铸的《东山词》作序有云: “盛丽如游金、张 之堂,而妖冶如揽嫱、施之祛,幽洁如屈、宋,悲壮如苏、李。”这评价或许有点过分,但 却准确地指出了贺词风格的丰富和多样。他虽有一些近于苏轼词风的豪放词,又有不少“极 幽闲思怨之情” (程俱《贺方回诗序》 )的婉约词。《忆仙姿》前半明快爽朗,生气盎然,后 半朦胧迷离,茫然低沉,正是贺铸思想矛盾复杂的一个体现。这首词词牌《忆仙姿》 ,即大家熟知的《如梦令》 ,还有一个名字《宴桃园》 。五代时后 唐庄宗李存源粗啤原词为: “曾宴桃园深洞,一曲舞鸾歌凤。长记别伊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毛冰) ” 怨三三?玉津春水如蓝 贺铸 玉津春水如蓝,宫柳毵毵。桥上东风侧帽檐,记佳节,约是重三。飞楼十二珠帘,恨不 贮、当年彩蟾。对梦雨廉纤,愁随芳草,绿遍江南。这是一首抚今追昔, 抒发 “极幽闲思怨之情” (程俱 《贺方回诗序》 的作品。) 揣摸词意, 应是晚年退居吴下时所作。词的上片,是对过去一段生活的追忆。“玉津” ,北宋首都汴京南门外的一座名园。此园 乃五代后周显德年间创建。夹道为两园,引河水贯其中,秀园碧波,为汴京一大景观。宋代 的汴京,可以说就是一个杨柳的世界。《东京梦华录》云: “东都外城,方圆四十余里。城壕 曰护龙河,阔十余丈,壕之内外,皆植杨柳,粉墙朱户,禁人往来。”玉津园是御花园,园 墙内外,亦植满杨柳,故称“宫柳”“毵毵” 。,形容春天柔韧细长的柳树枝叶。孟浩然诗《高 阳池送朱二》“澄波淡淡芙蓉发,绿岸毵毵杨柳垂。: ”贺铸这两句词,从色彩上写玉津园的 风光俊美,春色无限,红墙绿柳,池深溪碧,实在是一处赏心悦目的所在。“桥上东风侧帽檐” ,开头两句写的是环境,这一句却点出了人物。这座桥,自然是玉 津园夹道那条名为闵河上的画桥,站在桥上的则是词人自己。春光融融,春风吹拂,柳枝婀
娜摇摆,词人的帽檐也被吹得歪歪斜斜,何等潇洒,何等惬意。词人于此何所待呢? “记佳节,约是重三。”重三即三月初三,古代称这天为“上巳节” 。过上巳节,往往男 青年女结伴游春,缔约定情。直至今天,在我国某些地区和某些民族中,三月三仍然是青年 男女的爱情节日。我们的词人之所以桥头伫立,迎风企盼,原来他是与情人有约,要在这一 天共同游园赏春,踏青叙情。这是多么甜蜜和醉人!无怪到了晚年回忆起来,仍然是情意绵 绵呢。词的下片,由追忆往事转变为抒发现实中的感慨,表现了内心的郁闷和痛苦。“飞楼十二珠帘” ,这是词人今天所居之地。“飞楼”即凌空的高楼; “十二珠帘”并非 实指,而是极言楼高,珠帘重重,深幽闭索,高高在上,离群孤栖,寂寞冷清,使人难以忍 受。“恨不伫,当年彩蟾” ,这就把伤感的情绪又推进了一步。“彩蟾”指月光,是说在这凌 空高楼上,连一点月光也看不到。但词人却不这样直接说出,而以“不伫”当年月光出之, 不但构思新颖,而且是把当年的生活、思想与今天的现状作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形成了巨大 的反差。不忘彩蟾入户的喜悦,就更觉出珠帘不伫的酸苦。“对梦雨廉纤” ,在暗昧无月的高楼,到晚来却是一个春雨迷蒙的黑夜,淅淅沥沥的纤 纤细雨,好像是滋润了词人忧愁的灵魂,才使他的愁、他的苦吸取了足够的营养,于是才得 以飞快地成长,终于使“愁随芳草,绿遍江南” 。在古代诗词中,写芳草绿遍江南,多是描 绘美丽的春色。像“千里莺啼绿映红” (杜牧《江南春》, )“春风又绿江南岸” (王安石《泊 船瓜洲》 )等均属此类。贺铸确是改造文章的高手,他却往往以江南春草喻愁喻悲,而且能 取得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效果。即如本词,词人为了说明他的愁深愁重,愁绪无处不在,便 把它比成了绿遍江南的芳草。这样写不仅显出了大胆和新鲜, 更能充分体现景为情而设, “一 切景语皆情语也” (王国维《人间词话》 )这一艺术规律。(毛冰) 御街行?松门石路秋风扫 别东山 贺铸 松门石路秋风扫,似不许,飞尘到。双携纤手别烟萝,红粉清泉相照。几声歌管,正须 陶写,翻作伤心调。岩阴暝色归云悄,恨易失,千金笑。更逢何物可忘忧,为谢江南芳草。断桥孤驿,冷云黄叶,相见长安道。《御街行》又名《孤雁儿》 ,以范仲淹词为正格。词题为《别东山》 ,那么,东山在哪里 呢?夏承焘《贺方回年谱》云: “考《吴县志》 ,莫厘峰即东洞庭山,省称东山,方回或有别 业在彼耶。”无庸讳言,夏先生的话完全是推测揣摸之词,他是把这首词定为贺铸晚年退居 苏州横塘时的作品了。其实,这首词的写作时间和地点都是不可考的,即如东山,杭州和金 陵都有,任何地方东面的山也都可称东山,怎么一定是东洞庭山的省称呢? 我个人以为,能弄清东山到底所指何山、此词写于何时固然很好,虽不能做到此点,只 要弄清写的是什么事,抒的是什么情就完全可以对其进行鉴赏。苏涵先生认为,此词“内容是对亡者的悼念。”亡者为谁?从词意看,应是贺铸妻子赵
氏夫人。据贺铸墓志记载, 夫人赵氏死后葬宜兴县清泉乡东S岭之原。词中的东山即是此地。词的上阕写词人到妻子墓地祭扫悼亡时的见闻和感伤情绪。松门石路秋风扫, “ 似不许, 飞尘到。”开头两句,写墓地的环境:苍松两排,挺立如门,青石铺路,平平展展,秋风吹 扫,不染飞尘。洁静、清幽,犹如冷寂的仙境。这既写出了墓地的特点,又点出了死者在词 人心目中所占的位置。正是由于这位置的重要和非同一般, 词人才把她的安息地描绘得如此 幽静和庄严肃穆。显示了词人对死者的崇敬与哀伤。“双携纤手别烟萝,红粉清泉相照。”这两句写词人在墓地的情绪和心态。面对墓丘, 睹物思人,极度悲苦,过份痛伤,使词人的情绪进入了似梦非梦,似幻非幻的状态。他好像 又和妻子双手相牵,告别了那烟雾迷蒙,萝蔓丛生的墓地,在清澈的泉水边去映照红润粉嫩 的面庞。这里所写的情状,均是生前生活的写照。两人的感情是那样浓郁、真挚、深厚,依 依难舍,如胶似漆。正因为生前有如此之深情,悼亡时才会出现如此之幻觉。看似浪漫,实 则真实,读来十分感人。“几声歌管,正须陶写,翻作伤心调。”写乐声惊醒幻梦之后的感情。前边两个分句是 倒装的。“双携纤手”两句,写的本是幻觉。幻觉中出现男女团聚愉悦的景况,实在是“正 须陶写”的。“陶写”即陶冶性情,排除忧闷。“写”者“泄”也。在幻觉中,词人的痛苦和 忧闷正要得到排除和发泄,突然之间,远处传来了笙、箫、笛等“歌管”演奏的声音,这声 音使词人如梦方醒,从幻境回到了现实。于是,重又堕入了痛苦和忧闷的深渊之中。上片全 写在东山墓地悼亡时所见所感,心潮起伏变化,达情委婉曲折,蕴涵丰厚,耐人寻味。下片写东山周围的景物,进一步抒发失去妻子之后无法忘怀的忧苦。“岩阴暝色归云悄,恨易失,千金笑。”东山的山岩、峰峦慢慢地暝色四合,云雾聚集, 夜幕悄悄的就要到来了。很自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悼亡者就要离开东山,突然之间,一 阵痛苦再次袭上心头,他清醒地懂得,这魂牵梦绕,挥之不去的悲痛,皆因失去“千金笑” 所致。外景外物, 对悼亡者都有尖锐的刺激, 揉搓着他敏感的神经, 再不知 “更逢何物可忘忧” 了。此时抬头四望,映入眼帘的是茫茫无际、肥嫩丰茂、绿遍江南的芳草。芳草赏心悦目, 芳草陶情娱人; 芳草是春的使者, 美的象征。面对多姿多情的芳草, 词人只能 “为谢” 。“谢” 为“辞谢”之谢,为什么要拒而不纳呢?因为美好景物非但不能解除或减轻胸中的恨和忧, 往往反而加重它的份量,词人怎能不见而谢之呢!这与杜甫《春望》中“感时花溅泪,恨别 鸟惊心”极为相似,不过手法更为曲折隐晦罢了。“断桥孤驿,冷云黄叶,相见长安道。”最后三句,点破题目,落到了“别东山”上。“断桥”“孤驿”“冷云”“黄叶” 、 、 、 ,都是东山墓地周围的景物,何其寂寞,何其孤冷,何 其颓败,何其萧瑟。这固然是对景物的客观描绘,更多的则是词人的主观感受。即将离开坟 场,最后这一眼,叫人目不忍睹了。“相见长安道”既是对往昔生活的回忆又是对亡灵进行 安慰。“长安道”即北宋首都汴京。贺铸夫人赵氏,乃皇族之女,他们的结合和早年的共同 生活,自然是在开封。如今生死阻隔,人鬼异处,好梦难圆。贺铸在离开东山时只能以回忆 青年时在汴京那种鱼水相偕、两情和美的幸福生活,来进行自我安慰并安慰妻子的亡灵。薛 砺若在《宋词通论》中对这句词作了极高的评价: “并于浓丽中带出一副幽凄的情绪,最为
贺词胜境。如‘断桥孤驿,冷云黄叶,相见长安道。’其词境之高旷,音调之响凝,笔锋之 遒炼,不独耆卿与少游所无,即东坡亦无此境界。此等词,允称东山集中最上乘之作,较最 负盛名的《薄》《青玉案》《柳梢黄》还要高一等,只可惜全篇不能相称罢了。、 、 ”我倒不 以为此词为有句无篇之作, 它与苏轼悼念亡妻的 《江城子》 可并称为悼亡词的双璧。, (毛冰) 鸳鸯梦?午醉厌厌醒自晚 《临江仙》 贺铸 午醉厌厌醒自晚,鸳鸯春梦初惊。闲花深院听啼莺。斜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莫倚雕 栏怀往事,吴山楚水纵横。多情人奈物无情。闲愁朝复暮,相应两潮生。这词牌原名《临江仙》 ,唐教坊曲。贺铸这首词有“鸳鸯春梦初惊”句,故又名《鸳鸯 梦》 。这首词, 也是贺铸晚年退居苏州后的作品。贺铸为人性格耿直傲岸, “虽贵要权倾一时, 少不中意,极口诋之无遗辞。“尚气使酒,不得美官,悒悒不得志。( ” ”《宋史》本传)退居 吴下后的词作,不少都带有落拓的悲哀和不平的激愤。本词写的也是那无法摆脱的闲愁。上片写酒醒后对梦境的回味。“午醉厌厌醒自晚,鸳鸯春梦初惊。”在一个明媚的春天, 中午,词人多喝了几杯酒,酩酊大醉,昏昏沉沉倒头便睡,浓睡中做了一个美好的鸳鸯梦。鸳鸯是爱情和夫妻的象征。鸳鸯梦即在梦境中又重温了青年时期的爱情生活。春梦惊醒之后, 仍感到气息微弱,神情倦怠,周身乏力,还陶醉在美好的春梦中。下边三句都是梦境中的景 况。“闲花深院听啼莺” ,这是一个镜头:庭院深深,幽静雅致,花木丛丛,烂漫怒放,姹紫 嫣红,分外妖娆。一对年轻的爱侣在庭院中游赏,并肩携手,步履轻轻,哦诗吟词,文采风 流, 繁花茂叶之间, 传出了几声黄莺的啼叫, 嘹亮悦耳, 给静谧安闲的院落增添了勃勃生气。把年轻爱侣置身于如此美好的环境中,达到了人物、景物、情感的和谐一致,相得益彰,令 人艳羡。“斜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 ,这是又一个镜头:红楼暧阁,雕栏画栋,小窗开启,几 案明净,一对爱侣凭窗而坐,女的在整顿晚妆,男的凝神观望,不时帮助她梳理一下乌黑的 长发,另一只手还握着一卷诗卷不忍释手。时间已近傍晚,西斜的太阳好像有意识地把它金 黄色的光晖照射过来,透进小窗,使这对爱侣完全沐浴在夕阳金色的光晕中。这两个镜头, 可以说都是贺铸审美情趣的体现。下片写整个身心被闲愁所绕,无法摆脱、无法排遣的苦恼。“莫倚雕栏怀往事,吴山楚 水纵横” ,词人一旦从春梦中清醒之后,情感马上有了转变,他理智地告诫自己:不要登上 高楼,凭栏远眺,那重重迭迭的吴山,曲曲折折的楚水,纵立横陈,阻挡了视线,遮蔽了眼 帘,见不着希望,看不到前景,呈现于面前的只是一派闲愁的迷朦。悲伤失意的诗人词客, 都曾写下告诫自己不要登高望远的名句,因为那会引起登高者更大的痛苦。“多情人奈物无 情”是对前两句的补充说明。词人登高,激情满怀,怎奈外物无情,冷若冰霜。这种主客观 的不协调,就是造成感情伤痛的根本原因。联系贺铸为人耿直,语言尖刻不能见容于世,以 至才华难展,壮志不能得伸的愤懑和感慨,对本词抒发的感情就更宜于理解了。
“闲愁朝复暮,相应两潮生” ,词的最后两句,把感情推向了高潮。他说“闲愁”一直 缠绕着自己,从早到晚,一时一刻都不曾止息。而且像江海的早潮和晚潮一样,激荡澎湃, 波奔浪涌。词人把自己的“闲愁”作如此形象的比喻,不唯充满了浪漫气息,更足见其精神 痛苦之深。(毛冰) 减字浣溪沙?楼角初销一缕霞 贺铸 楼角初销一缕霞,淡黄杨柳暗栖鸦。玉人和月摘梅花。笑臃巯愎槎椿В沽蹦换ご吧础6绾埔估葱本词词牌题作《减字浣溪沙》 。唐宋曲子词,本须按谱填写,词有定句,句有定字,字 有定声,格律非常严格。但也有一定的灵活性和自由度,字数上可稍作增减,声律上稍作变 更。一般把按原来词牌填写的称正体,把有了变化的称别调。贺铸这首词,乃按《浣溪沙》 正格填写,并未减字。另有《摊破浣溪沙》 ,上下片比正格均多三个字。此词写一位纯静高洁、 貌美如玉的年轻女子从傍晚到夜间的一些活动, 充满了词人倾慕 和爱恋的情感。上片写户外,前两句专力写景。“楼角初销一缕霞” ,首先出现在画上的是一座佳人居住 的红楼,但词人并不描绘楼的全貌,而只勾勒出它的一角。时间是太阳落山的一瞬。起初, 残阳斜射,楼角F金,色彩极其艳丽;继而,阳光迅速消失,楼角变得暗淡,朦胧,以至被 夜幕挂上了面纱。“淡黄杨柳暗栖鸦” ,接着写红楼附近杨柳,这杨柳是“淡黄”色,说明抽 叶不久, 时间应是初春。在这嫩绿柳树的枝叶间, 栖卧着归林的乌鸦, “栖鸦” 在 前加一 “暗” 字,既显此处人静,又显此时夜深, “栖鸦”与“淡黄杨柳”已经溶为一体了。通过时间的 推移, 作者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幽静、 朦胧的夜景, 为下边人物的活动设置了一个适宜的环境。“玉人和月摘梅花”“玉人” , ,像美玉一样漂亮标致的人,既可指男子,又可喻女性。本词所写,应是一位年轻的姑娘。这如花似玉的佳人,披着银白似水的月光,采摘“疏影横 斜”“暗香浮动”的梅花,月、花、人三美相映,这是何等的意境,何等的画面!令人拍案 、 叫绝。在上片景物描写中,还充分显示了色彩的多姿和变幻,红楼、金霞、淡黄杨柳,黑色乌 鸦,银白月光,嫣红的梅花,织成了一幅斑烂绚丽的图画。人物在如此优美的环境中活动, 犹如仙境一般。下片写室内, “笑臃巯愎槎椿А ,写女子由院子回到了室内。年轻的佳人采罢梅花,她 面含微笑,手指轻轻拈动花枝,迈动款款碎步,她要回房去了。“粉香”即指梅花,是以色 彩和气味代指物体,这种借代手法,出自人们的体味和感触,很有点感情色彩。“洞户” ,本 是室与室之间相通的门户,这里作洞房用,即姑娘所居深邃的内室。这一句写得逼真细致, 活灵活现,使人读之如见如闻。“更垂帘幕护窗纱” , “更” “又” 佳人入室之后, 即 , 马上就把帘幕垂挂下来, 用一 “又” 字,说明天天如此,已成生活定例。帘幕护住窗纱,严严实实,既遮挡风雨侵袭,又使人无
缝窥伺,佳人很善于自我保护,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慎独高雅,孤芳不群。“东风寒似夜来些”“些”是宋、元时期语尾助词,读sā音。这句是说,虽然佳人刚 , 刚放下帘幕,入夜不久,由于是初春季节,东风一吹,仍觉寒气浸浸,犹如深夜一般。不过 佳人已“躲进小楼成一统” ,自然便不“管他冬夏与春秋”了。唐圭璋先生评这首词说: “此首全篇写景,无句不美。”从字面上看,此评固然精当,我 们还应看到, 词人写景的目的在于颂人, 歌颂那位高洁美丽的少女, 她超凡脱俗, 一尘不染, 独来独往,不受任何羁绊。贺铸的好友,另一著名词人张耒为《东山词》写的序中曾说贺词 “幽洁如屈、 , 宋” 有人认为这样评价过高, 不过屈原那种美人香草的手法, 他还是学来了, 最为脍炙人口的《青玉案》 ,表面看虽是一首艳词,实则这位“凌波佳人”不仅有美艳绝伦 的姿质,而且带着孤芳自赏,寂寞幽独的气息,从她身上曲折地表现了作者感伤身世、理想 失落的悲观情绪。这首《减字浣溪沙》中的佳人,可否看成她即是贺铸理想和愿望的象征, 或者说就是词人的自况呢。(毛冰) 减字浣溪沙?秋水斜阳演漾金 贺铸 秋水斜阳演漾金,远山隐隐隔平林。几家村落几声砧。记得西楼凝醉眼,昔年风物似如今。只无人与共登临。这首词写别后的凄凉兼及怀人。上片写登临所见, 下片回忆往昔的欢会以突出物旧人非 的凄凉处境。“秋水斜阳演漾金,远山隐隐隔平林”二句描绘景物:清澈的秋水,映着斜阳,漾起道 道金波。一片片平展的树林延伸着,平林那边,隐隐约约地横着远山。这两句抓住秋天傍晚 时分最典型的景物来描摹,将那“秋水”“斜阳”“远山”“平林”描绘得出神入化。、 、 、 “几家村落几声砧”紧承上句而来,仍写登临所见所闻:疏疏的村落,散见在川原上。隐隐之中,但见烟雾缭绕,徐徐升腾。断断续续之中,但听得那单调的砧杵捶衣之声。上片三句, 单看词人所描摹的这幅深秋晚景图, 似乎只是纯客观的写生, 词人视听之际, 究竟有哪些情感活动,并不容易看出。实际上,等读者读完全词,反回头来再仔细体味这上 片三句的景物描摹,便觉这三句貌似纯客观的景物描摹,不含词人的主观情感,实则不然。这秋水斜阳,这远山平林,这村落砧声,句句情思化,句句都是词人心中眼中之景,都有一 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伤心情绪寄寓其中。这与梁元帝: “登楼一望,唯见远树含烟。平原如 此,不知道路几千”的赋吟和李白《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 : 高楼,有人楼上愁。”具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比梁、李之作更委婉,更含蓄,更腾挪跌宕, 更富于情趣。“记得西楼凝醉眼,昔年风物似如今”二句急转,由上片的眼前景物铺陈转而回忆昔年 的赏心乐事。记得当年在西楼之上,饮酒赏景,两人酒酣耳热之际,执手相向,醉眼相望, 情意绵绵。如今当年的风物依旧,而人去楼空,倍觉凄凉。本来,词的上片所写之景,只有 一幅, 但当我们读到这两句时, 却发现原来似乎只是平铺直叙地再现眼前景物的写法至此却
起了变化,虚实相生,出现两幅图景:一幅是今天词人独自面对的眼前之景;一幅则是有美 人作伴,词人当初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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