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解家乡的环境吗?为家乡保护环境的作文做了哪些有益的活动?(图中的文字是“努力惜春华”)作文

书单|一份持续更新的书单与读书笔记(六)(附目录)
一直以来,喜欢看书。小时候,看的是“画本”。长大了,看真正的书。以前,每看一本,都在日记里记下书名,偶有特别动心的,写写读后感。2015年5月起,每看一本,便在微博上短短地写一写,同时发到QQ空间的“说说”里。积累下来,也有些规模。现在,陆续发出来,请各位爱书的高手大佬指正。
许嘉璐《中国古代衣食住行》
徐雁《旧书陈香》
徐鲁《温暖的书缘》
贾雷德o戴蒙德《枪炮、病菌与钢铁》
丰子恺《缘缘堂随笔》
徐冰《我的真文字》
张伯驹《烟云过眼》
张者《桃夭》
钟叔河《左右左》
刘醒龙《蟠虺》
丰子恺《子恺漫画全集》
骆以军《我们》
许倬云《中国古代文化的特质》
以前就知道曾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的许嘉璐,以为其为官至此高位,忙于事务,学问应该一般。但读完《中国古代衣食住行》,才明白他的功底非同一般。其所介绍的古人之衣食住行,件件有出处,事事有佐证。读此书,收获有二:一是长见识,许多似懂非懂者已然明了;二是明不足,自己用功不够,不知者太多。
春节前,在亚马逊的优惠活动中买了好几本开卷书坊系列丛书,徐雁的《旧书陈香》便是其中之一。喜欢这个书名,也喜欢书话这种体例。但真正读来,却令人失望。其文略轻浅,多引文,缺厚重,少己见。翻翻可也,深读收获无多。其时,轻浅并不可怕,怕的是无趣无灵性,更怕抄书公,掌故虽多却无自己的见识。
因为《旧书陈香》的轻浅,有些后悔买那么多“开卷书坊”书系的书。当初看它全是与书相关的书,且装桢典雅,又有很优惠的价格,便买了下来。看了一本,才明白亚马逊为什么要给这么大的优惠。写书之书,不该轻浅,而应厚重。因为,书之背后积淀的是厚重的过去和文化。而书话也者,更应多有话者识见,东抄西摘,只能显示其阅读面,无法展示其学识,更无法令读者共鸣。这样的书,粗略扫扫,可稍长见识;认真去读,便浪费时日与精神了。
徐鲁的《温暖的书缘》是“开卷书坊”第三辑之一种。本来,读过《旧书陈香》不想再读这个书系,但书的题目却有冬日的暖意吸引着我靠拢过去。匆匆翻完,除了解一些文坛掌故和书事信息外,似乎没有其他收获。偶有会意,多是失望。“开卷书坊”之书虽版型独特装桢典雅很得我心,但其文不敢恭维,不会再翻。
其中有一篇写文坛掌故的文,名为《毕竟是大师》,还算有趣。讲述了梁宗岱与罗念生、与复旦一位中文系教授,熊十力与梁漱溟、与废名(冯文炳)之间“君子动口也动手”的佳话,读来令人喷饭,为这些大师“不失纯真和狂放的性情君子风采”而叫绝叹服。同样是写文坛掌故、读后感言,但把徐鲁的文与叶兆言那些写文坛掌故和读后感言的文一比较,就立见高下了。叶兆言驾驭文字的能力,其文里厚重的人文信息和对文学的深刻理解,是徐鲁文里所没有的,也是整个“开卷书坊”所辑之书所缺乏的。或许,正是如此,“开卷书坊”书系才会给我越翻越后悔的感觉。在“开卷书坊”第三辑里,还有一本钟叔河的《左右左》,早已拆开塑封,有心阅读。不知,现在这种心态下,还会展卷否?
贾雷德o戴蒙德完成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枪炮、病菌与钢铁》,有一个提纲挈领的副署:人类社会的命运。该书在对大量现存原始形态社会的实地考察和动植物原生地、驯化结果分布科学分析的基础上,得出欧亚大陆人在几千年、欧洲人在近几百年处于领先地位的历史学结论:并非人种优越,而是环境优势。
中文版的《枪炮、病菌和钢铁》于2006年4月根据美国WoWo诺顿公司1997年版译出,我买到的是2015年5月印刷的第19版。一本严谨得有些枯燥、深邃得有些哲学意味的外国历史学著作,能一版再版而至十九版,可见其影响力。用内容简介里的话来概括,此书从“为什么是欧亚大陆人征服、赶走或大批杀死印第安人、澳大利亚人和非洲人,而不是相反?为什么小麦和玉米、牛和猪以及现代世界和其他一些‘了不起的’作物和牲畜出现在这些特定的地区,而不是其他地区?”等问题入手,“以震撼人心的力量摧毁了以种族主义为基础的人类史理论”。作者因新几内亚一名叫做耶利的知名政治家提出的“为什么你们白人制造了那么多的货物并将它运到新几内亚来,而我们黑人却几乎没有属于我们自己的货物呢?”的问题而深入思考,详尽分析了日西班牙殖民者弗兰西斯科o皮萨罗带领的168名乌合之众和印加帝国皇帝阿塔瓦尔帕带领的8万之众的军队在卡哈马卡的相遇的事件,然后回溯到史前时代、人类文明的起始点新月沃地,以及植物、动物被驯化后的传播途径、范围、适应性变化、选择性抛弃等等,而至今天的世界格局。最后得出结论回答耶利的问题:“各大陆民族长期历史之间的显著差异,不是由于这些民族本身的天生差异,而是由于他们环境的差异。”这些环境差异有很多,但最终决定不同大陆民族而有今天不同地位的,四组差异是最重要的:“第一组差异是各大陆在可以用作驯化的起始物种的野生动植物品种方面的差异。”“就生物物种来说,欧亚大陆最为得天独厚,非洲次之,美洲又次之,而澳大利亚最下。”“第二组因素就是那些影响传播和迁移速度的因素,而这种速度在大陆与大陆之间差异很大。“在欧亚大陆速度最快,这是由于它的东西向主轴线和它的相对而言不太大的生态与地理障碍。”“与影响大陆内部传播的这些因素有关的,是第三组影响大陆之间传播的因素,这些因素也可能有助于积累一批本地的驯化动植物和技术。”“第四组也是最后一组因素是各大陆之间在面积和人口总数方面的差异。”“更大的面积或更多的人口意味着更多的的潜在的发明者,更多的互相竞争的社会,更多的楞以采用的发明创造。”
比较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o赫拉利《人类简史》和《枪炮、病菌和钢铁》两书,是件有趣的事情。两者都是从宏观的角度分析人类进化至今的历史,都回答了欧亚大陆民族,特别是欧洲民族为什么会在几百年的时间里,从落后而一跃而成为当今世界的重要主宰,都对人类社会的命运进行了探索性的研究,并给出了一些新鲜的答案。但两者又并非完全雷同。其一,是由于成书时间的不同,《枪炮、病菌与钢铁》在运用最新科技进展来阐释历史学、人类学现象方面,比《人类简名》要差一些,特别是对人类未来的预测方面,《人类简史》走得“更远”,更令人振聋发聩。其二,相对而言,《人类简史》更注重宏观描述和概括,更喜欢抽象和理论阐述,有“想当然”的味道;而《枪炮、病菌和钢铁》在宏观把握历史的前提下,注重对现存世界各种人类社会形态的深入考察、细致分析,并以此为点回溯倒推现代以前的人类社会形态,注重从动植物的分布、驯化以及传播途径的化石考察入手,分析不同大陆的不同特性、不同环境对当今社会的影响,显得特别“实证”。其三,《人类简史》只是想建立自己的历史系统,并用这个系统解释历史现象和人类社会发展的轨迹,其重点是研究“人”“从动物到上帝”的历程。而《枪炮、病菌与钢铁》却是想通过自己的研究,解释各大陆、各人种之间的巨大差异,“摧毁”“以种族主义为基础的人类史理论”。这两本书,都是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所说的那种值得“重读”的书:读一遍,会有一个宏观的印象,有一些零散的收获;再读,定能更深入的理解,撷取更多深层次的内容与理论。经自身经验论,不得不承认,国内还没发现过这么精彩的历史学著作。假以时日,能完全静下心来的时候,一定要认认真真地“重读”这两本历史学著作。
突然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曾经风靡一时的电视专题片:《河殇》。《河殇》撷取两个很有象征意义的颜色:黄色、蔚兰色,用这两种颜色代表所谓的“大陆文明”和“海洋文明”,认为大陆文明是一种趋于沦落甚至失败的文明,其代表就是中华民族,而海洋文明是新兴的朝阳文明,其代表就是今天所谓的“西方”,大陆文明的出路就在于融入海洋文明。当时曾经热血澎湃地看,从报纸上剪辑了它的解说词,在其被禁后反复阅读,颔首再三,会意无限。但今天用《枪炮、病菌与钢铁》和《人类简史》里通过疏理人类发展历程得出的结论来看,《河殇》的浅陃是显而易见的。不管《河殇》的文字多么激越高昂,多么震撼人心,但这此文字背后的最深层的基调却是站不住脚的,却是“种族主义”的,却是自我否认的。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河殇》的策划者和写手们,与贾雷德o戴蒙德、尤瓦尔o赫拉利比起来,其对待历史的态度,其研究问题的严谨程度,其建立理论架构的水准,真是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我知道,我这样说,会得罪许多《河殇》的“粉丝”。其实,如果是在一年前,有人在我面前这样说《河殇》,我也会愤而慨之,会起而攻之。但今天,不同了,在更深邃的理论、更严谨的学术思想、更宽阔的视野引导下,重读《河殇》,自然有新的认识。只是不知道,这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所谓的“沦落”。
许多曾经接触过的“理论”,自己脑里已经定型的“观念”,在思考所谓世界大势和民族前途时,认真分析,其深层次的底蕴竟然不期然有“种族主义”“魔影”。原来,在深恶痛绝希特勒式显性的、有完整体系的“种族主义”的同时,我们的脑子里也潜伏着许许多多隐性的、零碎却依然可怕的“种族主义”观念。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种族主义”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人类。
丰子恺的《缘缘堂随笔》有很多版本,我读的是天津出版社2015年第13次再版本。丰子恺的文,淡雅平和,天真有趣,笔随意走,意尽笔停,娓娓道来的故事,至诚至爱的情感,令人步入安宁无争的世界。就是谴责邻寇,也无抢天呼号,悲愤恸地。书中的插画童趣溢纸,亲切可人,寥寥几笔,古风依稀,意蕴无限。
虽然丰子恺一直到1975年9月才离世,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视他为民国文化名人。以前也零星地读过一些他的文章,但没什么印象。记忆里有的,是偶尔看到的几幅他的画。笔法浅淡,构图简略,初看随意散淡,再看意趣无限,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觉其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与某些大幅巨制和传统意义上的“画”有天壤之别。有介绍说:“丰子恺因于1924年发表第一幅漫画《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成为将‘漫画’引入中国的第一人。”他的漫画“随意取材,画幅短小,故直于‘简笔’,内容精粹,故必‘注重意义’”。丰子恺本人也曾被人誉为“现代中国最像艺术家的艺术家”。读丰子恺的文,觉其文深得其画三昧,信笔写来,不做作,少雅言,随情随性,随意挥洒,耐读耐品。其文字平淡随和,偶用雅语,却不显生僻,仿佛信口说来的俚语,比如说国人使筷“可抵刀锯叉瓢一切器具之用,爬罗剔抉,无所不精”,“爬罗剔抉”虽为成语,但用在此处,妙到毫巅,即使不知其意,却也懂得,一点也不拮倔聱牙。丰子恺曾师从李叔同,与马一浮也交往时长,不知不觉,染上了出尘之味。其文所涉范围很广,且多属人间烟火,写人写动物写房写家居,但读其文,却总能体会其隐于市井的出世之心态,笔触之妙,令人叹服。静月夜,焚香烛,就果蔬,躺竹椅,摇蒲扇,拿出《缘缘堂随笔》,闲闲读来,最是恰适。或许,也正因为他的文、他的画有娴静淡雅的味道与品性,所以我一直视他为民国文化名人。
徐冰的《我的真文字》分两部分:艺术随笔,关于作品。如果说艺术随笔讲述的还是关于艺术的感慨,我多多少少还可以理解的话;那么,关于作品里描述的那些作品,就现代得超越了我理解范畴。我边读边鄙视自己:连这都不懂?!也鄙视作者津津乐道的“现代”与“艺术”:这样的现代艺术,于大众有何教益?!
以前不知道徐冰这个人。但“视野丛书”的几位作者是北岛精心挑选的,其中又有我喜爱的张承志、韩少功,就想:徐冰的文字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翻开书,才知道,徐冰是位艺术家;读着读着,才知道,徐冰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家,而是一位“现代艺术”家。对艺术,历来都是崇拜的,对艺术家也历来呈仰视状。但我心目中的艺术,有一个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规范:传统的。什么是传统,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我就是一直都比较排斥一些东西,比如把一个人装进一个玻璃盒子吃喝拉撒都呈现给大众等等所谓的行为艺术。徐冰的艺术走过了一个从“传统”到“现代”的过程,先是学着画油画,后进中央美院学版画,再后来出国了,开始“现代”起来。用他自己的话说,做“项目”。在他介绍的作品或者项目里,从《天书》开始,到《地书》结束,从认知上讲:有看得懂的,有看不懂的;从感觉上讲:有无所谓的,有厌恶的。我一直不明白,所谓的“现代”是个什么标准,如果给两只猪满身印上文字、让它们在公众面前不停地交媾,是一种“现代艺术”的话,我个人觉得:这样的“现代艺术”,还是不要的好。人的动物性被文化洗礼,渐渐变成知羞耻、有理性的个体,应该是一种进步。如果硬要“返回去”探究那些已经被进步的文化洗礼掉的动物性,并将其展示出来,真能给人带来深层次的思考吗?有些所谓的“创新”,不管赋予它多少深刻的理论,其实骨子里就是荒唐,用那些自创的看似字其实却不是字排列组合印成的《天书》,真会给人震撼吗?真能让人体会到“艺术”的魅力吗?这样的“创新”,以我现在的理解能力,理解不了;我相信,我再怎么学习长进,再怎么提高理解能力,依然理解不了。面对这样“现代”的艺术,却没法理解,这或许只是我单方面的悲哀;但如此有艺术价值的艺术,不被人理解,这又何尝不是那件“艺术品”的悲哀呢?
比较徐冰的《我的真文字》和丰子恺的《缘缘堂随笔》,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徐冰津津乐道的是他的“艺术”,高深,现代得让人难以理解;而丰子恺愿意告诉大家的是他日常的“生活”,平易,淡雅,充满意趣。丰子恺的文,不经意间就点着了你的心痒处,你不期然地会会心一笑,那些事、那些人,仿佛就是眼前,仿佛就是你自己;而徐冰的文,总是深刻到理论,现代到哲学,你努力调动自己的智慧,都无法理解其一二,那些艺术,那些项目,永远高高在上,你只能仰视,不可亵玩。但从文字上看,却又是另一番天地。丰子恺的文字,看似随和随意,但每字每句都深思熟虑,你读着读着,就会遇到一个并不熟悉的词来,要认真地查一查,翻一翻,才明白它的涵义与由来;同样的,读着读着,也会遇到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来,经过一番检索,才明白这个人虽早已不在人世,却留存着许多值得回味的东西。而徐冰呢?不管他讲述的内容多么现代,多么深邃,但他的文字却是浅白的,看来看去,都在千多个汉字里打转,遇不到那种需要你查一查、翻一翻才清楚知道其涵义的词句,遇到的只是一些他自创的英文方块字,这样的字,哪里查去?不懂也罢!由此想到当今文人与民国文人的区别:民国文人多有深厚的国学功底,其文字里的“雅”是与其文化传承紧密联系的,一点也不做作。他信笔写来,信手拈来,就是那么“雅”。而当今的文人,不管用多少时髦的词句,都看得到其“舶来”的痕迹,要说“雅”,就无迹可寻了。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民国读物一而再、再而三掀起热浪的原因吧。我坐在电脑前读书,边读边查那些不太明白的字词和不知晓的人物,《缘缘堂随笔》读完,记录了31条。而读完《我的真文字》,却一条记录也没有。
被称为“民国四公子”之一的张伯驹(另三为袁克文、张学良、傅侗)早年从军,后转事金融,注力收藏。中华书局印行的《烟云过眼》辑其《春游琐谈》和《丛碧书画录》之谈书说画之文,有的详考源流、拔疏钤印,有的了了简介、述其品性。内中插图颇多,均为古代书法绘画之精品。似懂非懂地看过,大饱眼福。
据百度百科介绍,关于“民国四公子”,说法颇多。大略有八种:一、陈锦堂、袁克让、张伯钧、宋传兴;二、袁克文、溥侗、张伯驹、张学良;三、袁克文、卢小嘉、张伯驹、张学良;四、孙中山之子孙科、张作霖之子张学良、段祺瑞之子段宏业、卢永祥之子卢小嘉;五、蒋孝武、陈履安、周一熹、连战;六、钱复、陈覆安、宋楚瑜和连战;七、沈君山、钱复、陈覆安、连战;八、孙科、张学良、卢小嘉、袁克文。据张伯驹《续洪宪纪事诗补注》记:“人谓近代四公子,一为寒云(袁克文),二为余,三为张学良,四、一说为卢永祥之子小嘉,一说为张謇之子张孝若。又有谓:一为红豆馆主溥侗,二为寒云,三为余,四为张学良。此说盛传于上海,后传至北京。前十年余居海甸,人亦指余曰:此四公子之一也。”我倾向于“八说”中的第二说和张伯驹书里的“又有谓”,即:袁克文、傅侗、张伯驹、张学良。当然,其余说法也并非没有的道理,既然将其组合在一起并称,肯定就能道出个一二三来,也能找到一些言之有理的依据。这桩公案,连张伯驹自己都说不清楚,外人也就只能凑凑热闹,随口曰之而已。
张伯驹一生,历经满清、洪宪、民国、新中国。既过继为显宦之后,又荫袭先辈巨资,再加之聪颖异常,文化功底深厚,因成集收藏鉴赏家、书画家、诗词学家、京剧艺术研究家于一身的文化奇人。《烟云过眼》所介绍之书法、绘画作品,既有国人皆知的陆机的《平复贴》、展子虔的《游春图》,更有很多专业人士才会注目研品的卷轴册贴。虽然我并不是专业人士,对书法绘画也并无研究,但翻开此书,“烟云过眼”之时,总是欣欣然有说不出的舒服与快意,那些大而无当的情绪飘得很远很远,虽不可能触及作者心性一二,却仿佛置身一个奇异的境地,有那么一丝丝脱尘之感。阅毕掩卷,“烟云过眼”之后,那些古山古水古人古居古情古调古心古意的画境,那些或方正或潦草或龙飞或凤舞的笔触,依然在眼前、脑里盘旋飞舞,摇曳生姿,既令人目眩,又撩人心魄,诱惑着我走近那些古远的时代,去寻觅被现代吞噬的散淡、安宁、详和、缓慢。这样的书,缺乏相应的知识储备,无法精钻细研;但看个大概,知其一二,对增长见识丰富涵养肯定会有所裨益。读此书,查证记载了四十八条不清楚的内容。这,只是觉得不查证就会影响理解的;不包括那些根据上下文意可以推测却并不完全清楚的内容。如果要把不清楚和似是而非的内容全部查证过,估计上百条也有。阅读老一辈特别国民文人的作品,这样边读边查,很有意思。只是很可惜,现在记忆力太差,查证出来的东西,当时会心会意,难得长久铭记于心。哀哉也也!
张者的《桃夭》谋篇精到,故事跌宕,意外频出。几位60后同学的人生经历展示着大学、社会的过往与当下,其情感纠结令人回味60后的纯真与含蓄,识见90后的犀利与开放。个别情节虽“乱”得出格,悖离常识;但整体却拿捏到位,准确细腻,把60后知识分子的生活、情感、欲望、迷茫刻画得入木三分,活灵活现。
张者的《桃李》、《桃花》、《桃夭》是写知识分子的系列小说。很多年前,在市里的旮旯书店里买过《桃李》,虽书店早已被世俗红尘淘汰,但《桃李》的情节却还依稀记得。他笔下那些“大学”中人的生活波折、情感起伏、学术冲突、观念争斗还历历在目。《桃花》没有读到,但估计其书写对象亦不会脱离“大学”者也。《桃夭》以同学会始,又以同学会终,大故事里套着小故事,小故事里埋伏着另一故事。主体写60后成功男士的人生历程,但用90后女生来对比,令人感觉到时光易逝,风气变迁。虽不是作者刻意要揭示的冲突,但看着却很是触目惊心。全书读完,觉其有两处笔触太过“戏剧”,完全超出了生活常规。一是用模拟审判的方式解除邓冰的心结;二是让喻言在最后才知道自己的90后爱人是自己60后爱人的女儿。或许作者是为了“游戏法治”,是为了书写“世道混乱”,但不管怎样,这样的情节设计太过大胆,“乱”得我无所适从,令我一直耿耿。
但这书,是值得认真看,认真品的长篇作品。书里的每个人,都能代表现实中的一类人,其言行举止都有“集合”“抽象”的意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典型”了。只是,书中人物多“不堪”,而最不堪者是以法官赖武为代表的官员。就是大学教授,也并非象牙塔里的“圣人”,也是难逃红尘的世俗生活参与者,甚至是“性”的“奴隶”。不管有多么冠冕的理由,其被欲望诱惑、驱使的底里却是肯定的。除在80年代就绝决自杀的60后白涟漪外,书里没有一个“纯洁”的人。而涟漪者,生活之一细微波纹也,在广漠的世俗生活面前,她岂能获得纯真的感情?既然无法纯洁到底,与其令其世俗庸常,不如让其魂归天国,在60后的心里留下珍贵的回忆。作者笔下的世界是混浊混乱的,是被欲望冲动所“绑架”了的。或许,这才是作者想表达的;或许,这就是现实世界的真相。
钟叔河的《左右左》系“开卷书坊”之一种,短小精悍的形式里蕴藏着深刻而一以贯之的思想:民主,自由,现代化。书名很值得玩味:民国,他要民主自由,被当政者视为左倾,参加游行被打伤;后来,他依然要民主自由,却被视为右倾,反右时定为右派。其曾国藩为传统中国文化之最后集大成者的观点很有意味。
看了三本“开卷书坊”系列图书,觉《左右左》还值得一读。钟叔河,解放初以初中毕业水平而进入报社,“反右”被打为右派回祖籍改造,71年被判入狱至79年平反,后一直从事编辑工作。八十年代编有“走向世界丛书”,影响颇大。后编有《周作人全集》、《曾国藩全集》,搜集全,辩谬正,是精品中的精品。手里有套他编辑的《知堂书话》,厚厚两本,只是一直放在书柜里“显摆”,除偶尔查证外,并未认真看过。读《左右左》,很不理解:民国时的初中毕业生,何来如此深厚的功底(虽无巨著全集行于世,其编辑识才之高却是有目共睹),何来如此坚定的思想(民主,自由,现代化的要求虽是大势,但并不太合适宜)。其不因人废言,编辑周作人、曾国藩全集,也可视之为“力排众议”而为之。
“曾国藩是传统文化最后的总代表,是旧政治、旧道德、旧文化最后一个集大成者。要了解旧文化,了解曾国藩就可以了。他的个人意志和能力是超凡的,但他亦无法挽救旧制度的崩溃。曾国藩派幼童出国留学,办江南制造局,让自己的儿子学英文,说明他也意识到时代在变,未来会是一个新的时代,他自己却来不及成为新人了。我们研究曾国藩,结论就是个人再卓越,也无力挽救旧制度的灭亡。这同样说明,中国必须改变。”这是钟叔河对曾国藩评价最为集中的一段话。虽然有些偏颇,比如说“要了解旧文化,了解曾国藩就可以了”,但总体上对曾国藩的把握却是很到位的。钟叔河在评价曾国藩时,还顺带着对当下很为流行的那句“当官就要看《曾国藩》,经商就要看《胡雪岩》”进行了一番点评:“这种说法,充分暴露了如今官场和商场的文化之低,甚至比晚清时的官场和商界还低,低到了不堪言状的程度。”这句短评,看似漫不经心、顺口说来,却振聋发聩、震撼人心。晚清虽波涛起伏、风起云涌,但在正统意识里却是最为顸颟顽固,最为保守落后的时代,如果比这样的时代都“还低”,那又是一种什么状态呢?真是不敢继续往下想。这虽只是钟叔河一家之言,并不一定就准确、正确,但读着,却感慨不已,深思不已,迷惘不已,悲悼不已。对晚清的知识分子,钟叔河评价最高的是郭嵩焘:“那一代人中,郭嵩焘的思想水平是最高的,容闳的思想也有一定的高度,但是他对中国的认识远没有郭深刻。郭嵩焘是从旧体制出来的人,批判起来一针见血。还有黄遵宪……”知道郭嵩焘这个人,也知道他是晚清思想界的一道风景,但自己却囿于教材绍介,在晚清思想界的“乱局”里迷失了自己的判断,真还没把他当回事。看来,自己读书也罢、识人也罢,都一直局限于一个初得不能再初的初级阶段里,无法到达自己想要到达的境界。
“我并不是特别喜欢周作人这个人,就是特别喜欢他的文章。”“周作人文章最可取之处,是将中国读书人的劣根性剖析得最深刻,对中国历史上的黑暗面批判得最彻底。周作人懂得东西文化,回头来看中国的问题在哪里,就看得特别准。”“鲁迅也一样,在这方面,他们兄弟俩难分伯仲,所以他们都足称中国的第一代现代知识分子。成为现代知识分子的前提,就是必须具有世界眼光,必须能够了解世界。只读中国的古书,不可能成为现代知识分子。”对周作人,当下的评价也还是有一丝“一分为二”的感觉,对他在五四时期新文化运动中的功绩是肯定的,对他在文化上的成就也并没有完全否定,但对他的为人,他与鲁迅的龌龊,特别是抗战期间投靠日本人,则是觉得其不可原谅。钟叔河虽然为他不离开北平逃到大后方找了许多理由,但并不是在替他辩解,而是设身处地“换位思考”。正如钟叔河一样,我也“并不是特别喜欢周作人这个人”,但对周作人在文化上的贡献却是不敢忽视的。虽然并没有很多地读他的书,但关心近现代中国文学史、文化史,却是怎么也绕不过周作人这个人的。至于他的文里的“最深刻”、“最彻底”,还有待于进一步的阅读、领悟、体会、思考。
刘醒龙的《蟠虺》讲述“曾侯乙尊盘”失而复得的故事。因涉罕见的青铜重器,故事讲来便凝练厚重,令人正襟。其对人如何把握自我内心的刻画与追问,应证了“善恶一念间”的明训;对时事看似无意实则强烈的介入,阐释着“文学即人学”的理论。许多青铜器的专业内容贯穿其间,可于阅读小说的同时增长见识。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者为圣贤。”小说开篇的这句话可以说是整部小说的“文眼”。“时务”者,世俗世事。若能识得,自是“俊杰”。不识,不随世俗而安世事而变,坚守灵魂,坚守清白,坚守良心,可成“圣贤”。圣贤之称,或可谓之太高太过;而谓之为人,谓之为保有良知与自我的人,则不为过,则恰如其份。小说里的曾本之、马跃之等知识分子,就是战胜了自我,把握了自我内心的“圣贤”。而那些追随私欲,贪欲,乃至被更大的欲望控制了的官员也好,市侩也好,只能是需要加上引号的“俊杰”:俊于一时,杰难一世,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最终却竹篮打水,沦为笑柄。
书中有《春秋三百字》和《青铜三百字》似赋非赋,非赋是赋,读来很是喜爱,录于后。
春秋三百字:别如隔山,聚亦隔山,前世五百次回眸,哪堪对面凝望?/一片风月九层痴疑,两情相悦八面爽朗,三分江山七分岁月,四方烟霞六朝沧桑,生死人妖五五对开,左匆匆右长长。二十载清流,怎洗涤血污心垢断肠?十成不归路,名利羁羁,锦程磊磊,举头狂傲,低眉惆怅。/憾恨暗洒,从雁阵来到孤雁去。潮痕悲过,因花零落而花满乡,江汉旧迹,翩若惊鸿。佳人作贼,丑墨污香。千山万壑难得一石,五湖四海但求半觞。漫天霜绒枫叶信是,姹紫嫣红君子独赏。/觅一枝以栖身,伴清风晓月寒霜,新烛燃旧情,焉得不怀伤?/凭落花自主张,只温酒研墨提灯,泣照君笑别,岂止无良方!/宿茶宿酒宿墨宿泪,今朝方知昨夜悔。秋是春来世,春是秋重生,留一点大义忠魂,最是重逢,黄昏雨巷,朦胧旧窗。
青铜三百字:历史这棵树上,青铜是早孕之花。人世那根草下,青铜是先生之芽。都说国之重器,鼎簋正如国色牡丹。原来人中圣雄,甗簠当比龙凤梧桐。/天涯相望檀香绕铜镜,琼楼玉阁丹桂掩罍觥。/一辞莫赞尊盘紫薇紫,众口熏天觚觯红梅红。/彝斝醉君子,知我罪我惟其春秋;卣爵梦杜鹃,情断情长总是无穷。/戈矛戟刀剑钺,松竹梅杨柳槐,鹰视狼步不相为谋;铙钲镦铎钩铃,荷菊兰桃李杏,蜂合豕突岂敢苟同。/艰辛锸耨镰,怒斥为虐二竖子;实诚耒耜锛,不使二桃杀三雄。/今世凝华,古典青铜。那朝秦暮楚之徒,不过是买椟还珠,纵然上下其手,难抵董狐一笔,终归画龙不成反变虫。/为寒则凝冰裂地,为热当烂石焦沙。爽拔不阿者,最是奇葩龙种!/苍黄翻覆,霜天过耳,且与时光歃血会盟!
手里的《子恺漫画全集》,系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2015年4月将1945年开明书店所出丰子恺六册漫画集于一册复制而成的影印本,竖行左翻。丰子恺的漫画,笔法简明,画幅疏朗,“画”简意赅。他的漫画,不适宜“看”,而适宜“读”,所绘之“相”,既有出尘诗意,又有世俗烟火,更有童稚意态,读来亲切有加。
抗战中期的一九四一年,丰子恺应“开明书店徐调孚”“屡次来信”,在贵州遵义南坛“开始重绘”毁于战火的旧作,“把六百幅旧作删去了约一半,把选存的三百余幅加以修改重绘,又把流亡以来的新作百余幅加入。埋头三十八天,……共得四百二十四幅。”然后“把它们分编为六册:写诗意的八十四幅为一册,名曰古诗新画。写儿童生活的八十四幅为一册,名曰儿童相。写学生生活的六十四同幅为一册,名曰学生相。写民间生活的六十四幅为一册,名曰民间相。写都市状态的六十四幅为一册,名曰都市相。抗战流亡中所作六十四幅为一册,名曰战时相。”书虽编成,但一直到一九四五年才得以印行。全书漫画均为黑白,每幅均钤有丰子恺“TK”的笔名及成画时间。本以为,漫画集看来会很快,翻翻即过,结果却读得很辛苦。丰子恺的国学底蕴深厚,涉猎甚广。《古诗新画》里所引用之诗,虽有大众知晓的词句,但也有生僻的内容。边读边查,依然有好几幅画里的“古诗”没查到出处。其八“三杯不记主人谁”,只查到一联“一壶可还真形我,三杯不记主人谁”,不知全诗,不知作者。其十二“煨芋如拳劝客尝”,不知出处。其十四“前面好青山,舟人不肯住”,不知出处。其十七“中庭树老阅人多”,不知出处。其十八“溪家老妇闲无事,落日呼归白鼻豚”,其十九“垂髫村女依依说,燕子今朝又作窠”,其三十“衔泥带得落花归”,查到全诗,查到作者,却不知诗题。其三十二“客来不用几席,共坐千年树根”,不知出处。其三十六“海棠轩外石栏边,有风筝吹落”,不知出处。其四十五“乌鸦且莫啼高声,娇儿甫眠恐惊醒”,不知出处。其五十“贫女如花只镜知”,只在《随园诗话》里查到此一句,不知全诗,不知作者。其五十九“屋边松树经春长,栖鸟不知巢渐高”,其六十一“莫向离亭争折取,浓阴留覆往来人”,只在《随园诗话》里查到此联,不知全诗。其六十四“努力惜春华”,不知出处。其七十八“好是晚来香雨里,担簦亲送绮罗人”,只知出自《诗史》所载朱勰之诗,不知全诗。其八十一“欲骂东风误向西”,从清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六知其为清时陈玉基之句,但不知全诗。其八十四,因影印失误,无图。读这部分,读了很久,读到了许多以前没有读到的诗词,这应该算是“观画”的一种收获。
其实,丰子恺并不只是在《古诗新画》里才引用古诗作漫画,在《战时相》里亦有引用。其二“擒贼先擒王”,其三“腰上防身剑”,其四“拟随斗柄独回天”,其六“他年麟阁上”,其七“停杯投箸不能食”,其十六“征夫语征妇,死生不可知。欲慰泉下魂,但视褓中儿”,其十七“征妇语征夫,有身当殉国。君为塞下土,妾作山头石”,其十九“任他霹雳眉前过,谈笑依然不转晴”,其二十“战苦军犹乐”,其二十一“马革裹屍真壮士,阳关莫作断肠声”,其二十二“留得人间姓名香”,其二十八“燕归人未归”,其三十五“灶间婢子见人羞”,其三十七“寄语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其三十八“东邻吊罢西邻贺”,其六十四“莲花生沸汤”虽图题个别字词与原诗有出入,但都是引用古诗作画。其三十五“灶间婢子见人羞”引自文天祥《己卯十月一日至燕越五日罹狴犴有感而赋》组诗之一:“直弦不似曲如钩,自古圣贤多被囚。命有死时名不死,身无忧处道还忧。可怜杜宇空流血,惟愿严颜便斫头。结束长编犹在此,灶间婢子见人羞。”以前只知道文天祥的故事和他的《过零汀洋诗》。查到这组组诗,认真读来,读得很是吃力。他的诗并不深奥,也不佶屈聱牙;但与所有的古典诗文一样,爱用典。如果不知其“典”,读起来自然是不明究里,难知其意。边读边查,用了整整一上午,才勉强把它读完。虽然任何人都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但总是希望自己能读懂古典的东西,把那些“典”一一牢记在心。只是,这次遇到了,查证了,了然了,但下次遇到可能又是茫然。即使知道一二,也会似恍似惚,只知其概,难了其质。这样读书下来,有点可悲可叹,可惜可怕。四十年代,丰子恺信手拈来一句诗成画,寥寥几笔,画尽人间百态,孝节人伦,战地黄花,晃眼一看,其意皆了。但如要知其所以,必须认真查证下去。于是,令今之读者如我者,头大目呆,费力不已。即使漫画者也,依然有人文深意,没有相应的积累,要明白作者的意蕴,也是难事。丰子恺的漫画之所以经几十年而依然生香,令许多人喜爱有加,这,或许也是原因之一吧。
《子恺漫画全集》系影印本。开本大小,版式版样,画品画相,均原录一九四五年开明书店版本。其画均黑白不作彩,每幅画都钤丰子恺的笔名“TK”和成画时间,并于画下编有简单的阿拉伯数字目次。比起网上搜到的丰子恺彩色漫画来,这本书里的漫画要“简漫”“稚真”得多。虽并不排斥彩色,彩色图画会更真实,更接近生活,更令人目不暇接。但四十年代的原始技术与丰子恺操作的技法,却应该是黑白的。黑白二色,简单明了而又朴拙实在,无机巧,无诈伪,自然天成;黑白二色,苍桑旷阔而又空灵达观,无粉饰,无雕琢,浑圆真切。因对黑白的喜爱,便觉得眼前丰子恺黑白漫画,已经沾染上了时间的味道,有了过往的烟尘和历史的厚重。藉此漫画,不但可以寻见长袍皮袄的民国风情,甚至可以穿越时空,寄身唐宋明清的茅屋酒肆,松下竹边,看那“衔泥带得落花归”的春燕,听那“今人多不弹”的古调,感受那“樱桃豌豆分儿女,草草春风又一年”里的素朴单纯,体会那“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的况味心景。同样,先秦也不是不可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哀怨,“湛湛江水兮上有枫,极目千里兮伤春心”的忧伤,不正从丰子恺的黑白漫画溢出,感染着你我吗?
虽是中文,但骆以军在《我们》里描述那些“不伦梦境,妖孽现实,恶童往事,撒谎奇技”的笔调和文法,布局和结构,却令我惊慌失措。而此书被评为“台湾《联合报》读书人奖文学类年度最佳图书”的事实,更无情地将我仅存的阅读自信摧毁殆尽,在仿佛异城其实“同文”的文字场景里不知其所云,不知何所措。
用一个词来形容这本书,最准确的或许是:光怪陆离。不仅仅描述的世相、经历、感觉光怪陆离,文字的使用、句子的组合、段略的铺排、篇章的结构同样光怪陆离。正是这种光怪陆离与接触过的文字大异其趣的表达,令我不知所措。虽似懂非懂地读过,但估计离作者文字里的意蕴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换句话说,被冠为书名的“我们”,显然只是台湾那边的一个群体,而读着《我们》的“我”,不论从地域属性,还是人文归类,乃至精神层次看,肯定都不在“我们”之列。这,就是被摧毁阅读自信的地方,也是我无限悲哀之所在。
许倬云的《中国古代文化的特质》由他1985年和1987年在台湾清华大学的九次讲演稿汇集而成。其亲缘组织、精耕农业、文官体系为中国古代文化三原色的理论,使读者可提纲挈领地领会中国古代文化特质。但我更喜欢他附于书后的《论雅斯贝尔斯枢轴时代的背景》一文,觉其视野开阔,对四大古文化的提炼很到位。
许倬云在自序中介绍《中国古代的文化物质》:“这本小书包含了两个部分:五篇对于中国文化与历史的观察……另有四篇……则是讨论近代科学革命的背景及其未曾在中国发生的一些讨论。至于附录一篇,则是用突破与转化的观念,比较几个古代文明的发生,作为上述九篇的背景资料。”在许倬云自己看来,《论雅斯贝尔斯枢轴时代的背景》一文,只配作为书的附录出现,也只是其九次讲演的“背景资料”。但在我看来,这篇文章却是完全独立于其前两个部分一个重要部分,甚至有超越其前两个部分的意味。枢轴时代,大陆习惯上翻译为“轴心时代”,其对应的时间大约为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200年间,是人类对“人类何去何从以及是非善恶问题”第一次进行“系统性思考”,“赋予了普遍性的意义”的“第一次突破”的时代。《论雅斯贝尔斯枢轴时代的背景》重点探讨“究竟是什么条件激发了第一次的突破”,给出了许倬云自己的答案。虽然并不一定准确,却可以让我这个门外汉似懂非懂地知晓明白这么深奥的研究;这至少应该算是其“普及”之功效。也算是我读此书的收获。
《中国古代的文化物质》2016年1月印行第1版,2月即进行第2次印刷。由此可见,这本内容形成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小书,有很多读者。这些三十年前的讲演,其内容,其观点,其论证,都有不尽的新意,令我耳目一新,收获颇多。1985年至1987年,正是我在成都学习历史日子。在那第一次比较完整地接受学院教育的日子里,我虽然相对系统地学习了中外历史,但那些历史,多是历史事件与历史年代,很少有“文化”与“文明”的因子。虽然也讲四大古文明,但对这些文明的形成、突破、演进、转化却没有深入的分析(估计分析了我也弄不明白)。那样的历史,与许倬云讲演的历史,异如霄壤,迥然不同。面对自己的所受的教育,以及受教育时象无头苍蝇般地瞎读书,以及只讲数量不讲质量的读书习惯,再看看许倬云讲演的历史,以及他那提纲挈领、简明扼要的归纳总结,把几个不同形态的古代文明纳入一个系统进行分析比较最终形成自己观点的研究方法,大有遇之者太晚的感慨。历史之广博,任何人穷其一身都无法巨细探微、全部掌握。在掌握大量历史材料的基础上,用抽象的方法,脱身于历史细节,从史实之类的具体上升到概括历史规律的形而上,才是值得学习的研究方法。当然,这是研究者。而我者,纯属爱好,而且爱好的也只是表皮,所以,今天来读“早已过时”的三十年前许倬云的书,其触动我思绪深处的那些表达,依然令我激动不已,而把它视为“正当时”之书。由此可见,我之落后时代,何止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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