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睡我独醒、又惊鹅击海东青这句话什么意思

http://newshtml.tuxi.com.cn/rollnews/view.asp?u=newshtml/newsj/fnews.html      海东青  谨以此书,献给我的故乡,  献给我心中浓浓的乡愁。  序:  《海东青》写作缘起——  铁公鸡大战磨盘山  一九七二年,我生活在东北林区一个叫金山屯的小镇上。镇上的人,大多从事伐木生产,余下的,也都人有其事,像我父亲,六十多岁了,还在“老头队”里种菜。顾名思义,“老头队”,就是老头们的队,是镇上把社会闲散人员组织起来,搞的蔬菜生产大队。“老头队”的老头们,以前做什么的都有……其中,我父亲最佩服一位老刘头,人称刘先生。刘先生长得高高大大,梳着背头,常年一身干部服,不论是夹着筢子还是扛着犁杖,怎么看,都是一个文化人儿。过去,刘先生是说评书的,后来,进入文艺团体,后来,被下放到“老头队”……我父亲说,刘先生肚子里有上百本书,传说演义、正闻野史,啥事儿,到了他嘴里,扯个蔓就是根儿,都能讲出个道道来。  我父亲讲过刘先生一件轶事。  解放前,一位地主喜欢听书,家里开有书场。刘先生被请去,一讲就是三年。三年时光,刘先生把肚子里的书说光了,东家不依不饶,还让再讲。那几天,刘先生急得嘴上起泡,牙床长癣,撒泡尿,都焦黄焦黄的……一天,刘先生内急,来到茅房,解开腰带,就听到一阵怪异之音,叮叮叮、咚咚咚,喀喀喀,或断或续,或急或缓,既非木石相击,也非金属相撞。刘先生好奇,走出茅房,四处一看,却见一只鸡冠鲜红的芦花大公鸡,威武英俊,傲视八方,站在磨盘上,正啄食上面的米粒儿。鸡嘴坚如鹰喙,锐利无比,磨盘青石打造,其硬如铁,两相撞击,声音自非寻常。一时间,刘先生听呆了,心想,我说书,模仿过各种声音,这声音,还是头一次听见呢。不料,听得太投入,只觉小腹一松,大腿一热,全身一冷,一泡尿,全撒在裤裆里了……没想到,刘先生仰头大笑,像捡到了一个金元宝,欣欣然而归。晚上,人们聚到书场,刘先生醒木一拍,道:“今天,咱们讲一部新书,这部书,就叫《铁公鸡大战磨盘山》。话说……”这一“话说”,又讲了一年零六个月。  一九七二年,金山屯出了两大新闻:其一,五月份时,一群知识青年,在横山林场植树造林,发现了五十六座古墓,墓前摆着石桌石凳石灯幢等……省考古队来此挖掘,里面除了草木灰,并无奇珍异宝。考古队得出结论:这是女真人的墓葬,证明千年前,金山屯,有支女真人在此生活过;其二,六月份时,还是在横山,青年队建房挖地基,挖出一块金牌。干活人把金牌砸碎,七个建房人各分一块,揣在兜里喝酒去了。不久,消息走漏,上面来人一查,确有其事,让把金牌交公。被砸成七块的金牌交出六块,还有一块,那人说,当时也装兜里了,回家一掏,兜里破个洞,没了。专家把金牌拼在一起,上有阴刻文字,是用契丹文写的“都勃尔·哈达温”几个大字,泽成汉文的意思是“勒尔速坚”。据《金史》研究者仲维波先生推断,这是一块兵符,调动军队用的。  两次发现,金山屯人糊涂了,刚说这是女真故地,怎么,契丹人又跑来了呢?  一九七二年,我父亲也有过一次发现。这年秋天,我和我父亲去东山起土豆。我父亲一二齿子刨下去,就听“喀”地一声,二齿尖被振断了……我父亲闪开土,现出一个锈蚀的大铁筒。刮去铁锈,仔细观察,我父亲说,这是一门古炮。铁筒约一米半左右,前细后粗,由前膛、药室、尾銎三部分组成,内膛约十厘米左右,后有引药口……我父亲断言,西夏的火炮就是这样的。我父亲在伪满枪械所干过,研究过兵器史。我父亲想把火炮运回家去,奈何火炮太沉,近百斤,在火炮和土豆之间,我父亲最终选择了土豆……第二天去运,没了,估计被谁抬走卖废铁了。  此事,我父亲曾讲过给刘先生听。  还是在这一年,我的童年伙伴杨小,领我在机修厂偷过大钱儿。杨小说,“破四旧”时,镇里收上来很多大钱儿,扔在机修厂,要炼铜。杨小父亲杨麻子看厂,我们监守自盗,从一麻袋大钱中,每人抓了一把……几天后,我揣着大钱在“老头队”扎毽子,被刘先生看到,他拿过几个大钱儿,反复观看,对我道:“这都是北宋的钱儿,老物,留着吧。”然后,自言自语道:“我们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北宋的钱呢,怪事儿?”  一个北纬四十五度的边荒小镇,汇聚这么多文物,且这些文物,年代大致相当,却属于四个国家——大金、大辽、大宋、西夏。在地理分布上,一东一西一北一南,一千年前,它们如何来到金山屯“开会”的呢?  确实是一件怪事儿。  这年冬天,“老头队“收完地,没啥活干了。老头们一攒缀,刘先生,在”老头队“讲了一出评书,书中讲的就是金山屯的两大考古发现,外加我父亲的“张氏猜想”,还有我玩的北宋大钱儿……刘先生将这四件事儿,做了一锅东北大炖菜,讲了一部评书,叫《海东青》。  一九七二年,我七岁,正是对什么事儿都好奇的年龄。  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天天晚上,我父亲饭碗一撂,赶紧出门,我则紧随其后,我们一起上“老头队“听评书。“老头队”烀马料、炖猪食,大炕烧得烫屁股。老头们吃饱喝足,坐满一炕,抽着烟,喝着水,放着屁,一会笑,一会叹,一会骂,整个人儿,都被刘先生带到女真看大戏去了……   刘先生每晚六点准时开书,一口气讲到十点。老头队有台飞马牌老座钟,第十声尾音刚落,刘先生醒木一拍,道:“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回分解”。屋里开始一阵乱,老头们系帽扣,紧鞋带,披绵袄……一个个,意犹未尽,却不得不推开门,走进寒风呼啸的寒冬中,走向散落在金山屯各处、一座座草苫泥糊的小屋中,睡觉去了。  如今,四十年过去了,老头队的老头们,都已作古,刘先生说书的情景,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对我影响深远。今年五月,我的师兄仲维波先生,出版了学术专著——《千古之谜试揭秘》,研究的,就是刘先生讲过的那段历史。一个人,政事之余,四十年埋首故纸,搜遍兴安山水,索尽传说演绎,锱铢必较,点石成金,弥补千年历史空白,还原历史真相,世罕其匹也……为之感动,受之启发。  脑海里,常常浮现千年前,东北这片辽阔的土地上,荒野丛林,自然原始,渔人猎者,村夫乡勇,放鹰撒网,拓荒斩棘,晚风晨露,渔歌猎曲,不为国羁,不受官欺,自然恬淡,颇得桃园之乐矣。后来,强权进犯,鱼肉乡梓,这才有金山女真,揭杆而起,在女真英雄阿骨打带领下,跃马扬刀,风云叱咤,两千五百乡勇,打跨几百万军队的大辽,在中国历史上,创造了一部风云浩荡的北国传奇。  异乡漂泊,碌碌浮生,家山万里,相思几重,遂萌生将那段历史,假借传统话本——这种中国最优秀的叙事本语,重新写出来的想法。斗转星移,日月浮沉,就像打开一本老影集一样,去触摸一段温暖的历史记忆。  是乡愁,也是挥之不去的故国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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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大辽逼迁女真无国
天神遥指金山土温  诗曰:  从来世事乱纷纷,  真做假时假亦真。  契丹弯刀女真箭,  镜里烟花水中云。  话说,十世纪初,中国北方大草原上,契丹人兴起,公元907年,耶律阿保机统一契丹八部,建立大辽国。大辽建国之初,弯刀铁马,强势如虎。大辽为了扫清“枕畔之忧”,公元926年冬天,耶律阿保机率众千里奔袭,围住时称“海东盛国”的渤海国都城——上京龙泉府。三日后,渤海国第十五代君王大諲撰,看里无粮草,外无救兵,无力御敌,只好牵上一只老绵羊,出城受降……国家破灭,生灵涂炭,百姓们,或南下高丽,或北去女真。大辽为了充实国力,防止百姓造反,把渤海百姓,全部迁往辽国。大辽抓捕渤海百姓时,跨界女真,将女真人也一并抓走。女真人,古称肃慎、勿吉,后称黑水靺鞨,北宋中期,改为朱里真,后称女真……往远古推,据岩画专家宋耀良先生分析,四千年前,从阿尔泰山、阴山、贺兰山、红山,大、小兴安岭,经俄罗斯远东,过阿留伸岛链,直达北美洲,有一条中国人大迁徙路线图,从这条路线遗留的相同萨满岩画分析,女真先祖,和中国的胡人、秦人,北美印地安人,或同源同宗……唐宋时期,女真人占据黑龙江、松花江中下游,直至远东鄂霍次克海峡。女真人,以部族为群体,靠渔猎为生,民风剽悍,自古就有“三皇不服,五帝难治”之称。“海东盛国”渤海国最强盛之时,周边部族,全部臣服,唯有女真(黑水靺鞨),未被征服……大辽以土地耕牛为诿饵,以凿船砍头为手段,将一部分女真人强行迁走,更多女真人,或拼死抵抗,或转徙其它山林,继续过着他们的渔猎生活……历史上,将大辽迁走的女真人,称“熟女真”,仍留在山林中的女真,称“生女真”或“野人女真”。  我们故事的楔子,就从这里楔进。
  具体时间已不可考。在纥石烈黑水女真的破渔网(绳书)上,一个疙瘩系着一片草叶,告诉我们,那是一年五月,青草萌发的季节。黑龙江江畔上,渔船靠岸,棹横网悬,点点渔火,勾勒出一片阗寂的世界……平静中,一缕不安的空气,江风一样,把人们的心抽得很紧很紧。江畔上,漫山的白桦林,铺向遥远的天际,白桦林中,紧一阵慢一阵的萨满鼓声,更使人感到了那种紧张和不安。  黄昏时分,纥石烈黑水女真宗族长度妥接到消息,说大辽军队正往这里赶来。纥石烈女真是女真望族,有几十个部落,散居在黑龙江两岸及西伯利亚各地,纥石烈黑水女真是其中一部……度妥知道,大辽征服渤海国后,把和渤海国风马牛不相及的女真人,也一并迁往辽南(今辽阳)。只会捕鱼打猎的女真人,去到那里怎么生活?开荒种地,养猪喂鸡,那些农活儿,离他们,实在太过于遥远。  可是,事情偏偏就来了。  是迁还是守?度妥难以定夺,最后,只有请出老萨满,听天神来决断。  纥石烈黑水女真老萨满叫哥古塔,他的渔网上,系了八十五个疙瘩,记着他活八十五岁了。他在部族中,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何时出猎,哪日下江,婚丧嫁娶,没有哥古塔,人们都不知道先迈哪只脚了。哥古塔领的神很多,山林百兽,江河鱼鳖,天空鹰雀,都有他的神祗。  这是一场庄严的仪式。  白桦林间,搭着一顶牛皮大账,帐篷四角,屹立四棵白桦树。白桦之间,拴着牛皮绳,绳上拴满鲜花……萨满界,将这四棵白桦树叫托若树,牛皮绳叫拴那绳,天神要沿着托若树下降,踩着拴那绳走进大帐。大帐里面,摆放着各路神偶、供品,大帐外面,燃着一堆鞑靼香(今称达紫香)篝火。鞑靼香蓝烟缕缕,奇香弥漫,是敬神最好的天香。篝火前,拴着一头黑牛,那是给神的牺牲。萨满鼓把人召集齐了,哥古塔一声“洗牛”,有人端来一盆清水。哥古塔手蘸清水,向牛耳弹去,牛身颤抖,看到牛受神(接受邀请)了,哥古塔掏出神刀,切入牛脖子,顿时,牛血喷溅,牛应刀倒下。哥古塔用萨满鼓接住牛血,抹红鼓面,也抹红自己的脑门儿,将狍子腿做的鼓锤一抡,跳起萨满来了。  哥古塔跳的萨满叫“阿勒孙多罗”,这是一种古老的萨满舞,如今,从东北迁往新疆的锡伯族,还能看到这一传承千年的萨满形式。只见哥古塔,“当”地敲了一声萨满鼓,鼓声缓慢而至疯狂,上三路、下三路、左三路、右三路一顿猛敲,鼓声仿佛粘在一起,变成滚滚江涛,冲得空气颤抖,树叶摇晃,鸟虫无语……不久,鼓声变缓,哥古塔舞动起来,他扭动腰部,一左一右甩响腰铃,左脚垫步,右脚前后挪动,原地碎步正反旋转,最后,“呼”地一下蹿起,兔起鹘落间,萨满鼓在空中连击三下,这才落到地面……整个人,又开始上跳,下摇,左摆,右晃,双手舞动,时而似老虎扑击,时而像大鹏展翅,时而如鹿逐山峦……若非亲眼所见,一个八十五岁的人了,哪知啥叫天助。哥古塔跳了一个时辰,鼓锤一收,随之,一首古老的巫曲,穿过白桦林,穿过悠远的岁月,正唱给苍茫的长生天:  呜呀罗——  我祈求天上的鹰神,  我祈求林间的虎神,  我祈求水中的牛鱼神,  我祈求天上来的林间飞的草上走的泥下钻的  鸟神树神蛇神狐狸神刺猥神豹子神……  还有山坡上的,我们纥石烈黑水女真的祖先神——  请你们,沿着托若之路,踩着拴那之绳,  降临我们的营帐。  吃那红红的牛肝,  嚼那尖尖的牛舌,  喝那热热的牛血……  为我们纥石烈黑水女真,把道路指点——  老萨满哥古塔唱到这里,往后一仰,晕了过去。族人早有准备,从后面抱住他,将他放到草地上,拉着他腰间的神铃,轻轻摇动。这是怕老萨满的灵魂,在灵界走得太远,找不到回家的道路。  在族人静气屏息中,老萨满哥古塔终于说话了。那不是哥古塔在说话,是神借他的嘴在说话。  语音一字一顿,仙音阵阵,族人倾耳细听,生怕有一个字掉落草棵里,再也找不着了。
  神说:“ 西北兴安,有座金山。它的东南,游龙围护;它的西北,“金”峰盘桓;八百里土温水(今汤旺河),围成金山半岛;二百里查巴溪(今大丰河),造就半岛平原。境内三星布势,两河夹流,一马平川,易耕易牧,易渔易猎……它的名字,就叫金山土温(金山半岛,后演化成金山屯)。去吧,就到那里去,能安享二百年。”  纥石烈黑水女真阖族跪下,感谢天神指点。  大家一把火烧掉房屋、舟船,连夜向西北出发。  他们走过六月,走过七月,走过八月……眼前,除了密林还是密林。说不尽的困苦重重,道不完的饥饿病残……他们走进十月时,已经走到了绝路:一条大河挡住去路,酷雨阴寒,不久,又是雪花翻卷,大地上,再也看不到一点充饥的绿色,这条冰冷的大河,似乎成了他们埋骨的地点。  部落长度妥跪在河边,质问长生天:“天神啊,你指给我们的金山土温,到底在哪里?”  度妥话音刚落,有人高声喊道:“鱼——”  苍凉的大河里,飘上来无数的刀依马哈(女真语,大马哈)。这些鱼,一条条绿头红背、锦鳞玉翅,满河中,挤挤挨挨,一时间,就像天幕打开,整个河面,都铺满了耀眼的霞光。  度妥带族人跪向河边,感谢天神的恩赐。  风雪散去,玉宇澄澈。度妥四下观望,只见东南,山若游龙,云蒸霞蔚,连绵不绝;再看西北,高山耸立,如“金”字盘恒;登高俯瞰,西北大河回环,恰把这里圈成半岛;再看南面,小河傍山,清澈如蓝;四周高山,把这里圈成一片平野,平野中,沿河突兀起三座孤山,如龟似塔,镇守着这片世外桃源……看到此,度妥热泪盈眶,高呼道:“这里,就是天神指给我们的金山土温。”  纥石烈黑水女真,在金山土温停下脚步,他们架木为屋,掘地为窨,同时,也将自己的部落——纥石烈黑水女真,按女真习俗——以居住地山水为名,改为纥石烈金山女真,成为这片山林中的主人。
    这里,确实是个易耕易牧、易渔易猎的好地方。耕,平野广阔,遍地黑土,种什么长什么,不种什么,野菜也长得成堆成片;牧,放猪牧马,要野草有野草,要野果有野果,春天丢山上一头猪崽,冬天就长成一头大肥猪了;鱼,本河的哲罗、鸭罗、细鳞、青鳞、柳根、船丁、山鲇鱼……外江外海游来的牛鱼(女真语,大鳇鱼)、七粒浮子(女真语,鲟鳇鱼)、刀依马哈……只要撒网,网网不空,不撒网,凿个冰窟窿,鱼儿也噼哩啪啦往上跳;猎,更不用说了,马鹿成群,狍子遍地,野猪满山,天鹅、大雁、野鸡、野鸭……多得让人数不过来。有人打赌说,闭着眼睛也能射到猎物。一箭下去,果然射落一只大雁,大雁掉下来,还砸死一只跳猫(女真语,野兔)。  大自然为纥石烈金山女真提供了丰富的食物。  狩猎中,一道只白影掠过,让他们看到了故乡的影子。那白影,就是海东青——女真人最好的猎伴。海东青,是生活在黑龙江中下游的一种鹰隼,颜色如雪,喙如黄金,爪如寒冰,目若闪电,只有两、三斤重,最是凶悍无比,能捉二十多斤的天鹅、十多斤的大雁,捕兔捉狐,更不不在话下,就是狼虫虎豹,见了它,也要退避三舍……“女真”一语,就是海东青的意思,喻自海东青以小搏大的精神。  海东青,是女真人的精神图腾。  纥石烈金山女真没有想到,翻越重重关山,来到这片化外之地,这里,居然也生存海东青。  女真人,个个都是驯鹰高手。一经发现,马上捕来,驯上一段时间,带出去,便能替人捕猎了……从此,纥石烈金山女真的餐桌上,天天都有肉吃了。  海东青,不仅为女真人带来了食物,也带来了财宝。  天鹅,这种天上神鸟,非高山不落、大湖不歇,它们在高山之巅歇脚、或在大湖洗涤时,常捡一些石头,吞进胃中,帮助消化,这些石头,里面不乏钻石、宝石、珍珠……普通石头,经过胃的一段磨擦,全都化成粉霁,排出体外,这些宝贝,因其坚硬无比,能长留胃中。尤其珍珠,它们孕育在北国的湖川老蚌中,每当月圆之夜,蚌壳打开,吮精汲华,生成的珍珠,大似圆宵,小如芸豆,颜色或白或黑,光泽璀璨,灵气盈动,每一颗,都充满王者之气,时称东珠或北珠,价值连城。但是,北珠生长的水域,大多荒江野湖,那里,水深百尺,冰寒刺骨,人莫能及,有一种疣鼻天鹅,却能穷尽水底,挖开蚌壳,吃尽蚌肉,也把珍珠,吞进胃中……早春冰融,天鹅南来,迢迢万里,正需补充营养,人们放开海东青,捉得天鹅,食肉采羽,也尽得珠宝。  纥石烈金山女真,在金山土温这片世外桃源,过着富裕、安宁、避世的生活,二百年生息,把金山土温建成了一座山林王国,同时,以金山土温为中心,又陆续分化、迁来其它一些部落……大家和谐相处,其乐融融。  从此,空寂的小兴安岭,不再只是鸟兽的天堂,有了人,便有了传说演义,便有了故事……但也正应了天神的预言,二百年后,契丹的马蹄,也叩响了这片山林。
    第一回 阿息保组建驯鹰营
老鹰神心藏复仇火  话说,大辽建国二百年后,走到了这个草原帝国的黄昏。多年无战事,贵族们不骑马,连道儿都不会走了……末代皇帝耶律延禧,庙号天祚帝,更是穷奢极欲。这人是个公子哥儿,多年前,他爷爷辽道宗耶律洪基听信谗言,杀了他的父亲耶律浚,明白过来,为时已晚,因此,对他刻意娇宠,惯到了天上,临死前,将他推上皇帝宝座。耶律延禧,从小就是个玩家,当了皇帝,更是有恃无恐,宴饮、旅游、狩猎,构成了他理国的全部,尤其对海东青,最是玩得发疯。耶律延禧在皇室里,避有庞大的驯鹰室,养活八千驯鹰人,每一年,用于玩鹰的开支,足够养一个大兵团。“春水秋山”之时,文武百官,美女兵丁,大队人马,或北去呼伦湖,或南下兴安岭,啥时,不把天鹅追个屁滚尿流,天清宇净不会罢休。  大辽爱海东青,却不出产,全靠五国部进贡。  五国部,就是当年大辽没赶走的女真人,在他们的故地上,重新集结,组建的五个大部落,自称其国。从西到东,有越里吉,盆奴里,越里笃,奥来米,剖阿里五个国家。后来,五国先后臣服辽国,统称五国部。五国部占据东北亚最广大的区域,那里,山高林密、平野广阔、江河纵横,资源丰富……大辽的税收,除了南征大宋,余下一半儿,全依赖五国部进贡。大辽征收的东西五花八门——黄金、美玉、赤铁、东珠、骏马、人参、紫貂、灰狗、松籽……除此之外,还有海东青。对海东青的征收,管理尤其严格。大辽每年派出六千监鹰官,分散到五国部女真各部,专们监管捕猎海东青。  却说那监鹰官,每人带有一块皇帝赐的银牌,因此,也叫银牌天使。银牌天使到了地方,吃喝玩乐、强抢豪夺就不用说了,看到谁家大姑娘小媳妇漂亮了,一声陪寝,大姑娘也好,小媳妇也罢,全得任其蹂躏……大辽为了监管女真各部,强迫女真人,还修建了一条鹰路,鹰路从大辽首都——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一直通到伯力(今俄罗斯哈巴罗夫),遥遥五千多里。监鹰官在女真各部,每捕一只海东青,都要快马加鞭,连夜送往辽国……滥捕的结果,是海东青日渐减少,有的部落,甚至几年都看不到一只海东青。  忽一日,传来消息,说小兴安岭深处,有一个金山土温,藏着纥石烈女真一个部,那里,黄金满山,珍珠满河,海东青,更是满天飞……消息传到耶律延禧耳中,这位公子哥儿,兴奋得一夜没睡好,派出银牌天使一查,不仅如此,果然如此。  银牌天使掏到了“窝子”,住在金山土温不走了。  银牌天使在金山土温住了十几年,黄金越淘越少,珍珠越采越光,海东青,也抓得没几只了……但是,被他们糟蹋的大姑娘、小媳妇,却是越来越多,有的,甚至被轮了几个来回儿。  又是一年春草绿(公元1113年)。  这一年,银牌天使刚走,又来了一位金牌天使。这位金牌天使,叫耶律阿息保,原是大辽枢秘院侍御,说白了,就是给皇帝跑腿的,是大辽皇帝耶律延禧的堂弟。阿息保在大辽有一绰号,叫“种驴”。传说,阿息保和耶律延禧在湖里洗澡,突然,水中钻出一条老蛇,耶律延禧挥剑去砍,老蛇一下躲进阿息保裆里……耶律延禧一看,惊讶万分,刚才分明一条老蛇,到了阿息保裆中,怎么变成了两条?耶律延禧无暇去想,再次举刀,阿息保却吓得脸色惨白,全身哆嗦,道:“哥呀,你可看准了砍。两个眼儿的是蛇头,一个眼儿的是老弟的屌。”耶律延禧惊诧道:“你怎么像个种驴。”皇帝的话,一句顶一万句。阿息保的绰号,自此传开。此事真假不说,但耶律延禧突然下令,阿息保严禁踏入后宫一步,为此事加了佐证。
  大辽天庆三年(公元1114年),是耶律延禧登基十二周年大典。古人将十二看成一个吉利数,如一年有十二个月,佛教有十二因缘论,道教有黄道十二宫……十二,代表的是圆满。皇帝身边,总不乏拍马之人,此人姓萧名奉先,是耶律延禧的大舅哥,凭这层关系,当上大辽的太师(总理),萧奉先知道耶律延禧喜欢海东青,这回,借第二年皇帝登基十二周年大典,要把事儿整大,他突发奇想,给皇帝上书,说要组建一万二千只的海东青鹰队,庆祝皇帝的统治千秋万代。大舅哥的提议,正合耶律延禧之意,只是海东青用得太多了。萧奉先道:“这有何难?我们大辽,万里江山,六十属国,还愁弄不到一万两千只海东青。”一句话,为耶律延禧打了鸡血,马上督促办理。大辽除了收缴民间的海东青,同时,派御前行走阿息保出使五国部,统领各路银牌天使,要将五国部的每一只海东青,全抓到大辽来。毕竟是堂弟,别人赐银牌,便赐阿息保一块金牌,上书“都勃尔·哈达温”几个契丹大字,意思是“全面照办”。这就相当于上方宝剑,遇到情况,金牌一举,各路将勇,悉听调动。有了这块金牌,阿息保腰粗骨壮,从左路御林军,选精华百人,由御林军大将军耶律尽忠带队,卫护着他,一路游山玩水,在五国部蹓跶一圈儿,最后,选中风景优美的金山土温,当成了他的大本营。  纥石烈金山女真,早就领略了银牌天使的厉害,这回,又来了一个金牌天使,还带来百名御林军,那种晦气劲儿,真成了怕死的偏遇送葬的——倒霉透了。  阿息保虽说屌儿啷当,也能干点实事儿。看到每捉一只海东青,便往大辽送,耗费财力物力不说,而海东青性子刚烈,刚一捉到,不吃不喝,一路颠簸,十鹰九夭……史书讲的“九死一鹰”,便是指此。阿息保修书请示天祚帝,要在金山土温建一座驯鹰营,将五国部捉来的鹰,先集中此地,找能人加以驯化,待鹰捉够了,再统一护送。耶律延禧一看来信,很高兴,道:“小子,知道替眹操心了。同意。”
  阿息保命令纥石烈金山女真,在金山土温石祖沟(今石人沟),建一座驯鹰营。  且说这石祖沟,也叫石鲁沟,位于土温河西,是两山夹一沟之所在。两山,酷似女阴,山后堵,突出一块巨石,形如男根,因此,被女真人称作石祖沟,在崇尚生殖的时代,这里是金山女真求子祈福所在,后来,被马纪岭一伙强人占领。  石祖沟又被叫成石鲁沟,这里,还有个小典故。  当年女真,分七十二部,所谓“七十二”,只是形容其多,并不确指。其中,最为强大的是完颜部。完颜部是个外来部落,是从图门江一带,搬到按出虎水(今阿城)的一个部落。完颜部在第四代王绥可领导下,实行经济改革,筑城、开荒、冶铁、贸易……使单一的游猎部落变为种经营的部落,几年间,GDP迅速超过其它部落。绥可死后,他的儿子石鲁担任部落长,石鲁是个聪明的家伙,知道,经济改革之后,必然是政治改革,石鲁实行“条教”,也就是“宪治”,逐步将整个东北亚女真,全都纳到他的管理之下。
  石鲁年轻时,曾被乌撒扎部(五常一带)请去,帮着驱魔打鬼。女真人,部落长又叫穆昆,既是宗族长,也是神职人员,是宗教、宗族、经济、军事的全面领导者。各个部落,除了族长兼任萨满外,还有许多萨满,但每个萨满,拜的神祗不同,打啥鬼,便要请什么样的专业法师。石鲁帮着打啥鬼,不得而知,但在跳神中,遇到一个姑娘,却比鬼魅更要媚人。这个姑娘,名叫罢敌悔,长得应了一句古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这么说,有些概念化,多年后,罢敌悔的家乡五常,出了一位演员李冰冰,一方水土一方人,也许,以李冰冰求索罢敌悔,便能套出个大概来,长方脸,高鼻梁、大眼睛,肤润如水……说白了就两字——漂亮。否则,以石鲁一个部落长,明媒正娶的夫人不算,在部落中,再来点“潜规则”,更是女人无数。这样的人,一般女人,哪能入他法眼?但是,正当石鲁对罢敌悔,魂牵梦萦时,哪料到,马纪岭一伙强人,却将罢敌悔抢走了。  石鲁多方打听,十多年后,才知道马纪岭那伙强人迁到了金山土温。  石鲁有一个拜把子兄弟,也叫石鲁。为了区分他俩,前者称勇石鲁,后者叫贤石鲁。两个石鲁,一勇一贤,性格互补,成了最好的兄弟。当勇石鲁知道了罢敌悔的下落,带上贤石鲁及家人,来到了金山土温。
  两个石鲁,将一切侦察清楚,决定半夜下手。  贤石鲁出主意,将火绒插到箭头,往天上放箭,把强人的胆儿吓破再打。却说那火绒,是山民存贮火种,用来驱蚊的东西,是一种寄生在树上的真菌,俗谓老牛肝,也叫木灵芝,晒干点燃,一块老牛肝,能燃上一天……他们将火绒掰成小块,插在箭头上,火绒带着火种,是暗火,往外一射,遇到强风,“呼”地燃烧起来,成了明火,变成一个大火球……试想想,静寂的山野,黑漆漆的夜空,突然间,一个个大火球,在半空跳动,再有几个配音演员,弄些鬼语狐声,不要说那时候,人们相信鬼神,就是现在,冷不丁一见,还不弄出个UFO来……强人受惊,顿作鸟兽散。  勇、贤石鲁,趁乱出击,虽然没有抢到罢敌悔,却抢了两个小姑娘,一个叫达回,一个叫滓赛,都是罢敌悔的女儿。勇、贤石鲁也不客气,也不管姑娘大小,一人一个,领回家当老婆了……如此,在石祖留下这段秩事。
  却说这石祖沟,确实是个驯鹰的好地方。四处高山,悬崖绝壁,阻绝了集镇的喧嚣,山谷处,遍地梨树,随处野花,溪流孱孱,鸟鸣鹿奔,正是海东青的原生态之家。有了金牌天使的命令,纥石烈金山女真,日夜操劳,砍树背石,不久,就在山谷里建起一座驯鹰营。其屋之大,不要说在里面养几千只鹰,就是养几千匹马,也装得下。  有了驯鹰室,自然需要驯鹰人。一番访查,高人就在眼下。纥石烈金山女真,有一个叫纥石烈秀陈的人,外号老鹰神,此人懂汉语和契丹语,精通医药,更是驯鹰高手。据说,秀陈有一种奇药,再烈的鹰捕来,吃过药后,全迷迷糊糊的,任人驯化,没有一只死的。老鹰神的名头,就从这里得来。当年大辽,一只海东青,能换十匹骏马,谁杀了一个人,献上一只海东青,死罪立免。天下有这等驯鹰不死的高人,价值多大,谁都清楚。  阿息保一声令下:“快快请来。”  秀陈被捆到阿息保面前。
  阿息保一看,此人五十来岁,人高马大,长发披肩,浓眉大眼,尤其那双眼睛,锐如鹰隼,黑如寒谭,一看,就是水的人。阿息保问了秀陈几个问题,秀陈对答如流,见解独到。阿息保一听,心下佩服,马上封了秀陈一个官儿——鹰坊使,官抵七品。  阿息保没有看走眼,秀陈确实是个人才。  说起秀陈的经历,还要从他的老师完颜希尹讲起。  完颜希尹是谁?完颜希尹是完颜部贵族,外号谷神,他的爷爷,就是前面讲过的那位贤石鲁,他的父亲叫云都,是完颜部的一员猛将。希尹十岁时,便被父亲云都送到国外留学,在大辽、西夏、大宋蹓跶一圈儿,回到女真,在各部授学。阿骨打起兵反辽,是其重要谋士。公元1119年,受命阿骨打,结合汉字和契丹字,创造女真文字,通行四百年……一个人,有无造化,除了个人素质,还看拜一位什么样的师傅,兔子敢揪狐狸耳朵,人家和老虎学过艺。
  秀陈能遇见完颜希尹,也是命运使然。  秀陈十二岁那年,在金山土温放猪,一天,他赶着猪,经过宗族府门前,见希尹老师,正给几位少爷上课。那一天,蓝天高远,蝶飞鸟唱,鞑靼香染红山岗……希尹老师身在北国,却怀念起江南来了,给少爷们大讲江南风物,亭台楼阁、古道西风、小桥流水、子规声声、细雨如烟……最后,又讲起了历史,还考了少爷们一个脑筋急转弯儿,问:“你们说,历史上,哪位官员最欠扁?”少爷们说了一大堆,全不得要领。秀陈一边圈猪,一边随口答道:“苏武呗。”  希尹老师问:“为何是苏武?”  秀陈放猪,常偷听希尹老师讲课,囫囵吞枣,不求甚解,道:“歌里不是唱,‘苏武牧羊被海扁(北海边)’吗?”  秀陈以为,“海边”,就是 “海扁”的意思,把“北海边”岔到“被海扁”上了。女真人,以海喻大,如,海碗、海骂、海找、海扁……就连现在的“海选”,也是从那儿翻来的。希尹听后,看着光着脚丫,头不梳、脸不洗,埋哩巴汰(女真语,脏)的秀陈,疑为神童。希尹老师道:“荒山野岭的,还有人知道苏武呢。小子,你也来上学吧。”
  完颜希尹在女真各部授学,一是交好各部,二是网罗人才。完颜部几代宗族长,从石鲁开始,都为大辽做事,并借大辽的威势,统一女真七十二部,官儿从最先的惕隐(部落长),一直当到节度使(太师,总理)。表面看,是在为大辽效力,暗地里,却是在培植自己的力量。  希尹看到,秀陈眉宇间,透着一股聪明,尤其那眼神,和同龄孩子,大不相同,心想:此子长大,必成大业。完颜希尹去宗族府,请求金山女真宗族长阿海,让秀陈也来上学。  阿海一听,立马应允。
  却说这阿海,乃度妥之七世孙。当年,圪石烈黑水女真,吃尽千辛万苦,从黑龙江畔逃到金山土温,宗族长传到阿海手中,已是第七代了。阿海老实憨厚,人品极好。曾被大辽节度使乌古乃(石鲁之子),派往星显水,担任纥石烈三十部落总长。后来,大儿阿疏成事,交给阿疏管理,回到金山土温,养老来了。  却说阿海,听希尹老师替秀陈求情,让其上学,阿海听后,道:“这孩子,心里装着恨,能成事儿,你就教吧。”  希尹询问缘由?阿海这才讲出秀陈身世。
  秀陈的父亲,是金山土温有名的鹰把式。三年前,带着老婆孩子,和一只海东青,沿土温河(今汤旺河)向下游猎。他们经过五国部鹰路时,碰见银牌天使。银牌天使,见他们带着海东青,就要收缴。这海东青,是秀陈一家生活的来源,捕鸡捉兔,全靠它吃饭呢。秀陈父亲不给,被银牌天使一刀砍死,秀陈母亲见状,上前拼命,也被银牌天使杀死……他们带的那个孩子,就是秀陈。秀陈一个人,跑了几百里山路,回到金山土温,跪在族长阿海面前,请求为他父母报仇。  阿海道:“孩子的心我理解,但我们金山女真,哪有能力去碰大辽。”  希尹老师知道了秀陈的身世,对他格外偏爱。
  秀陈跟希尹老师学习六年。这六年中,秀陈学会了汉语和契丹语,对诗词歌赋、军事地理、医药百工,也多有涉猎,而专长更在医药上。希尹行囊中,带有大唐孙思邈的三十卷《千金药方》。秀陈见此,爱如奎皋,日夜学习。秀陈研究兴安百草,以《千金药方》加以配制,捅鼓出不少奇药。千金药方之奇,就在于消渴与中风上。消渴就是糖尿病,中风就是半身不遂。那时,膳食粗放,患糖尿病的人不多,中风者,却很普遍。这和当地的气候与食物有关。一天天,肥油大肉的,加之天气寒凉,不得挥发,很多人,看着膀大腰圆,能吃能喝,一转身一岔气的功夫,说倒就倒下了……那时,人们以为撞了邪秽,扎古(女真语,治疗)办法:一是找萨满驱鬼,再者,就是抬进山中,以为如此,就避开了邪秽。秀陈知道,这便是医书上讲的中风。秀陈经过观察,发现当地一种鸟儿,颜色如漆,叫声嘶哑,以肉为食,不管生腐,一律全吃。这种鸟儿,人称活罗(山林乌鸦,俗称老哇子),却从不中风。秀陈捉来活罗,佐以蒲黄、苍耳、水蛭、延胡索等几味中草药,给人炖了吃下。怪异的是,三、两只活罗吃过,人又站起来了(女真药方,今人慎用)。  秀陈行医,一分钱不收,在金山土温,人人敬重。  
  但是,秀陈性格孤独,不爱在人群中扎堆儿,大多时间,都带着一只海东青,游荡在山中。  秀陈养的海东青,就叫活罗。海东青,以白为贵,讲究个金喙玉爪儿,其次还有秋黄、兔鹘、十三翎……秀陈养的海东青,却是黑如油漆。这只海东青,捕来时也是洁白如玉、金喙玉爪,并且十三翎(鹰尾十二翎,十三翎乃千分之一,比同类鹰大一些),是鹰中的极上品。秀陈运用草药,把鹰染成漆黑色。如此做,就是怕辽人抢。活罗外表黑,内心极为通透,秀陈一言一行,全能听明白。秀陈叫它捕雁它就捕雁,叫它捉鹅它就捉鹅,又最为勇敢。一次,秀陈林间挖参,忘了戴假面。哪知道,背后潜来一只猛虎。老虎号称山林之王,却是机会主义者,最爱偷袭。人们上山,都用桦树皮,画一假脸挂在脑后,让老虎找不到前后,无从下口。却说那只老虎,见秀陈挖参聚精会神,瞄准秀陈后脖子,正要“喀嚓”一口,享受一顿人肉大餐……哪料到,一阵凉风掠过,就感觉“王”字脑门,“啪”地一下,被一双利爪插进,诧异间,两只眼珠儿,“喀嘣”两下,都让活罗给啄爆了……秀陈挖参得虎,一时传为美谈。  山中生活寂寞,秀陈有活罗相伴,寒暑易节,倒也活出许多滋味来。  
  秀陈没有料到,就在他闲云野鹤,一心终老荒山时,突然间,来了几个辽兵,把他捆上就走,慌惑间,阿息保还封了他一个官儿——鹰坊使,这让他那颗复仇的心,又复活了。
  这天,秀陈安排驯鹰人,喂完鹰,走到外面,但见碧云天、黄叶地,北雁南飞,霜尘冷雾,秋水斜阳,百草零落,却有那姜赤辣,开得满坡金黄……转眼间,又到了一年秋天,心下感慨,不由吟出一首小诗来:  秋尽兴安不自哀,  黄花挺立斗霜开。  满山红叶染碧血,  遍地卫茅成箭才。  部落几度侵魔爪,  故国不收难释怀。  如今堪问破辽事,  釜底尚需多添柴。  秀陈这边刚诵完,那边便招来一个人的闲话,一个粗声大嗓的声音道:“我说秀才,驯你的鹰得了,没事儿,别湿呀干呀的。”  秀陈一听,心下一惊,扭头一看,说话的,是御林军大将军耶律尽忠。也亏了这家伙是个文盲,否则,一句“如今堪问破辽事”,还不抓起来。
  却说这耶律尽忠,虎背熊腰,一脸横肉,看上去,那横肉,就像一堆马粪蛋子,一疙瘩一块的。看长相就知道,这样的人,若非行武中人,定是一个杀猪佬。契丹人,多姓耶律,却以起汉名为荣。这传统,还要从他们的祖太爷李尽忠讲起。李尽忠,本名耶律枯草离,后被武则天赐姓带名,改成李尽忠。哪知道,汉人自大,欺压契丹,李尽忠带人反唐。李尽忠,又被武则天改名“李尽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李尽忠病死,方才灭了。但是,契丹人起汉名的传统,自此留了下来。如大辽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汉名耶律亿,耶律阿保机的儿子耶律图欲,汉名刘倍,天祚帝,契丹名耶律延禧,汉名延宁……耶律尽忠,契丹名托阿里,汉名尽忠。耶律尽忠叫回祖宗名,一是没文化,再一个,也有继承祖宗遗志的意思。当然,耶律尽忠时代,已无唐可反,改成反大宋了。后来,和大宋签订盟约,也不反了,只反西夏了。耶律尽忠,和西夏人打过几仗,凭战功,当上御林军左路大将军。大辽御林军,学汉人编制,分左、中、右三路,每路最高统领为大将军。耶律延禧,派阿息保督鹰,感到非比寻常,这才把他的高级保镖都派出来了。  耶律尽忠,不要说身有战功,就是没战功,契丹人,哪个又把女真人看在眼里。  秀陈一首诗被打断,看到是耶律尽忠,放下心来,顺坡下马,就坡骑驴,微笑着道:“大将军说得是。”  耶律尽忠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文人,没事儿整几句诗,那东西,能当吃当喝?”  秀陈听他这样问,心里不高兴,有心刺他一下,道:“一个人,懂点诗,就像我们驯的鹰,有了精气神儿一样。人没了精神,和行尸走肉有何区别,鹰没了精神,和家鸡能相差多少?”  耶律尽忠不懂诗,这句话倒听明白了,原来,你转着弯儿骂我是鸡呀。心想,你们文人行,今天,我就叫你不行,我倒要考考你,于是道:“秀陈,你是鹰坊使,给我讲讲,这天地间,鹰飞鹰落,筑巢捕食,看起来都一个样儿,你咋就能分出好鹰坏鹰来呢?”
    秀陈一听,心里好笑,小样儿,想考我,于是道:“常人看起来,鹰捕食筑巢、飞高飞低,都是鹰。就像人一样,只要能站着行走,能吃饭能干活都是人了。但是,人有等级,从皇帝到乞丐,能一样么。要说鹰的好坏,无非两样:一是长相,二是精神。我们先看长相,好的鹰,俊气横鹜,英姿杰立,顶摩穹苍,翼迅北极,铁钩利嘴,霜霏劲翮;再看精神,角膝插脑,细筋入骨。顾盼雄毅,飞腾灭没。旦寄巢于扶桑,夕刷羽于碣石。”  一番话,说得耶律尽忠,那就是牛犊子叫妈——哞呅(懵门)了。不过,都是社会中人,哪个脸皮不厚上三分,不懂,只要会点头儿,谁知道你明不明白。  耶律尽忠点完头,不服气地道:“你见多识广,会驯鹰,你看过皇帝带海东青捕猎么?”
    秀陈听了,心里暗笑,想,以为你陪着皇帝,打过几次猎,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就是看过,能讲出来么?于是跩文道:“皇帝带海东青打猎,无非是,虎旗围而鼓声迭,忽水击而惊飞,乍云翔而成列。玉爪翻臂,锦绦下泄,初贴水而徐回,倏干云而上击。雨血纷纭,风毛磔裂,像广寒之舞,似霓裳之回雪,如吴宫之习战,惊玉颜之喋血。状如破敌,势甚擒贼。取鲸鲵于坚阵,豺狼之肖辙,固亦释丰狐之九尾,略狡兔之三穴。盖犹赏骥足之神骏,且以虎豹飞腾之杰也。”
  秀陈摇头恍脑,一番跩,听得耶律尽忠,那就是老王八瞅绿豆——大眼对小眼了,那就是老王八钻灶坑——连憋气带窝火了,那就是老王八……秀陈第三只老王八没想出来,就听驯鹰营门口,传来一阵吵嚷声,让他比喻不下去了,也解了耶律尽忠的围。  两人抬头一看,却是一位女真妇女吵上门来。  这位妇女是谁,缘何敢在驯鹰营门口大吵?有分教,原本乡间一村妇,玉颜美艳百花妒,心地善良常施爱,男人见伊喜驻足。风波荡,女争强,推正义,行周礼。虽无雄兵百万,却有玉体如酥,纵是盗跖如钢,柳下真惠,也要骨软筋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阿息保欲淫小天使 乌古罗李代桃缰计  前文说到,老鹰神秀陈,刚讲完海东青的捕猎场面,这时,驯鹰营门口,传来一阵吵嚷之声。两人望去,一位女真妇女,被御林军拦在门口,嚷着要见秀陈。  耶律尽忠问秀陈:“怎么回事儿?”  秀陈道:“哦,这个女人啊,是把切、温喀的媳妇,叫乌古罗。女真语就是小蜜蜂的意思。”  耶律尽忠感兴趣地道:“怎么是两人的媳妇?”  秀陈道:“哥俩穷,共同娶一个老婆,两人谁都不会太累。”  耶律尽忠刨根问底,淫邪地问道:“他们怎么睡觉呢,难不成哥俩一边一个儿。”  秀陈听后笑道:“那倒不会。乌古罗有自己的屋子,给哥俩分工,每月逢双日陪哥哥,逢单日陪弟弟。不过,弟弟温喀有心眼儿,一到逢双日,便找重活和哥哥猛干,到了晚上,哥哥想办事儿,腰都抬不起来了。”  耶律尽忠哈哈大笑,笑过后,问秀陈:“她来驯鹰营,找你干啥?”  秀陈暧昧地一笑,道:“我一个老光棍儿,她能找我干啥。”  听秀陈如此说,耶律尽忠道:“我这人,最爱成人之美。”说完,冲驯鹰营冲门口的御林军道:“放她进来吧。”
  乌古罗,三十来岁,完颜部人。  当年,完颜希尹来金山女真授学,带着女儿塔娜,乌古罗,便是塔娜的侍女。后来,塔娜嫁给阿海的四儿子阿良,乌古罗也成了陪嫁女。塔娜和阿良结婚不久,被大辽银牌天使看中,带往辽国,她便负责照顾塔娜的女儿松兰。  乌古罗干的是屋里活儿,很少上山爬岭,白白净净,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圆胸脯……可谓,要美丽有美丽,要性感有性感,是男人,看了都会心动。把切、温喀兄弟俩,是金山女真宗族府看大门的,和乌古罗年龄相仿,两人一起看乌古罗,一起心动。结果,兄弟俩为争乌古罗,打得不可开交。宗族长阿良,刚接班不久,急于在部落中建立权威,也为了笼络大家,猛活稀泥,既然哥俩都看上了,有啥好打的,一起娶家算了呗。  阿良一句话,把切、温喀也听话,共同娶了这只小蜜蜂——乌古罗。  现在看起来,这事儿有些不可思议。  当时,女真人,正是从原始氏族部落,向封建社会的过渡阶段,人们看重生殖,更高于礼教。兄弟俩娶一个媳妇,兄死弟弟继承嫂子,弟死哥哥继承兄弟媳妇,在当时,风行一时,甚至,有的男人,娶了一家的大姐,后边一溜小姨子,全变成妻妾了……男女间偷情,比比皆是。每年正月十六,女真有一个偷盗节,这一天,谁偷谁家什么,全不犯法,不偷者,反会背运,让人瞧不起。除了偷实物,偷情也算偷,这一天,男偷女,女偷男,偷得不亦乐乎……这种风气,直到阿骨打建立大金国,看到契丹人同姓通婚,同血缘通婚,叔叔娶侄女、舅舅娶外甥女儿,造成人种低下,几百万军队,打不过他的几千人,这才下令,女真人,严禁同姓、同血缘通婚……一纸法令,拆散了无数夫妻,却也保证了人种优化。此乃后话。  乌古罗没出嫁时,侍候塔娜,当时,塔娜和秀陈情意缠绵,乌古罗一清二楚。后来,宗族长阿良,率先求婚,娶得塔娜,这让秀陈,猫咬尿泡——空欢喜一场。乌古罗见此,同情秀陈,慢慢的,由同情变爱情,关系也就复杂起来了。  两人发生实质性变化,是乌古罗结婚后。  哥俩娶一个女人,多数服从少数,乌古罗成了当家人。兄弟俩,抓只野鸡、打个跳猫,乌古罗必说:“去,请秀陈来喝酒。”老婆发了话,哥俩岂有不从之理,屁颠屁颠就去请秀陈。秀陈也不白吃人家的,投桃报李,有什么好吃的,也请哥俩去。乌古罗腿勤快,自是不甘落后。一次,秀陈修房子,将哥俩叫去,乌古罗帮着做饭,房子修好了,喝酒吃饭。哥俩不胜酒力,两个醉倒一双,倒在秀陈炕上呼呼大睡……见此,乌古罗没管丈夫,却挪到秀陈跟前,一把抱住他,道:“想死我了。”嘴唇便往秀陈嘴上贴……本来有情义,再加酒刺激,两个人,将男女能做的事儿,都做了。有了这层关系,两家走动得更欢。虽然,哥俩也瞄到一些须子,但女真风气开放,连秀陈都看上了自己的老婆,帽子虽绿,颇为闪光。  当然,秀陈也不是吝啬之人,他的海东青活罗,捕鹅捉雁季节,总找头鹅头雁捕杀,这些老鹅老雁,一活十年二十年的,胃里的石头一茬茬磨碎,里面的钻石、宝石、珍珠,却能长久保存。每次,秀陈不管看到什么宝贝,捡吧捡吧,一把扔给乌古罗,全不在意,这让兄弟俩,也跟着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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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乌古罗走得满脸通红,秀陈将她让进自己屋子,责备道:“你怎么这么大胆子,到这里来找我?”  乌古罗擦一把脸上的汗水,道:“你别想歪了,我是为松兰来的。”  听到松兰,秀陈严肃起来,问:“松兰怎么了?”  乌古罗一拍大腿,道:“做孽呀。”  乌古罗一番诉说,秀陈这才知道了原委。  白露一过,正是刀依嘛哈的回游季节,当地称作“鱼汛”。这些大鱼,从大海溯黑龙江、松花江,来到土温河产卵。刀依嘛哈,是一种悲壮的鱼。它们出生在河溪中,活在大海里,死在河溪中。每年春天,桃花水一起,小鱼钻出鱼卵,顺水而下,进入大海,在海里,生活四、五年,性成熟后,再逆水游到它们出生的地方,产完卵后,全部死去。刀依嘛哈,每条四、五斤重,是女真人过冬的重要粮食……鱼汛来时,也成了金山土温的盛大节日。人们聚到河边,网捞手抓、鱼叉挥舞……满河都是人和鱼,满河岸都是鱼和人,红嫩的鱼肉、金黄的鱼卵、雪白的鱼鳞……一时间,人欢、马嘶、狗吠,再加上谁压不住嗓子,野腔野调地吼上一曲榛蓬蓬(女真歌曲形式,二人传始祖),一人唱,百人和,音调高吭,花红柳绿,把男女那点事儿,吼得激情澎湃,也把欢乐的气氛,推上了半天空……那股劲头儿,似乎整条河儿,都被抬了起来。
  松兰便是被鱼汛吸引,来到土温河畔的。  松兰,全名纥石烈松兰,是阿良的独生女儿。  纥石烈金山女真,传到阿良这一代,已是第八代了。老族长阿海,共有七个儿子,大儿阿疏,任星显水三十部落总长;二儿腊醅、三儿麻产,是史上有名的“窦尔敦”,以偷盗、抢劫为业;四儿阿良,老实、忠厚;五儿步长,性格贪婪;六儿叶鲁,自小被质盆奴里部;七儿狄故保,追随大哥阿疏……一筐塞(zai)子,总算砍出阿良这个楔子。阿海临死前,拉着阿良的手道:“我们纥石烈金山女真,好日子过到头了。我不求你将它发扬光大,能保住它,不让其它部落吞并,就行了。”  阿良很听话,一心守业,当然也没闲着,娶了四房老婆,大房唐括晓苡,唐括部人,为他生了五个儿子;二房石达姑,乌林笞部人,一生没有开怀;三房塔娜,完颜部人,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就是松兰;四房独奴可,是汉人,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阿良六个儿子,就这一个女儿,自是十分宠爱。当时风俗,姑娘及笄(十五岁)之年,便嫁人了,松兰到了十七岁,还待字闺中。
  松兰也许配过人家,是完颜部的完颜宗翰。完颜宗翰,小名粘莫可、粘罕,就是刘兰芳在《说岳》中,讲的那个南侵大宋的金兀术的原型。完颜宗翰是前面讲过的石鲁的嫡孙,他的太爷叫乌古乃,也是对完颜部做出相当贡献的一位部落长。乌古乃年轻时,多次到过金山土温,感叹于这里资源丰富、易守难攻,有意将这里建成完颜部的山林陪都。乌古乃采取绥靖政策,多次帮助金山女真,将完颜部的几个女人,嫁到金山女真,从而割去金山土温之西的庞大地盘儿。两个部落以大龟山为界,以东归纥石烈金山女真,以西归完颜部。乌古乃又以土温河为界,将河南封给三儿子劾孙管理,河北封给大儿子劾者管理。两个儿子一南一北,扼住了金山女真的咽喉。完颜宗翰是劾者的孙子撒改的儿子。一天,撒改带着小宗翰,到金山女真宗族府喝酒,席间,撒改看到阿良媳妇塔娜大着肚子,道:“嫂子怀的一定是个姑娘。”阿良道:“你何以知道?”撒改道:“女人要是怀的姑娘,会更加好看。”阿良道:“要真是姑娘,就给宗瀚当媳妇。”  撒改道:“说话算话。”  两人酒杯一碰,定下了这门亲事。  塔娜生的果然是个女儿。  松兰到了出嫁年龄,宗瀚已娶了两房老婆,再者,因为这些年,完颜部为大辽保卫鹰路,战争不断,宗瀚一真无暇来聚松兰。如此,正合松兰之意,因为,她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  松兰不同意的理由很简单,一是没见过完颜宗翰,不知小子长什么妈样儿,再一个,宗翰已娶了老婆,还两个……姑娘不同意,做父亲的,就这一个女儿,也不能往死里逼,只能养在家中。  阿良怕女儿出事儿,将女儿藏在闺中,并请老鹰神秀陈,给当家庭教师,要把松兰陪养成一位知性女人。哪知道,老鹰神给姑娘不讲“女儿经”“三从四德”,却讲起女真历史、兵书战略来了……这让松兰眼界大开,对一般男人,更看不进眼里了。  这天,听说鱼讯来了,松兰央求乌古罗,一定要去看看。松兰说,虽是房前屋后,却有几年没看见土温河了。松兰如此说,乌古罗大一回胆子,陪松兰来到土温河边。没想到,还没等看到鱼呢,松兰便被一个人,看进了眼里,还拔不出来了。  这个人,便是大辽金牌天使耶律阿息保。
  阿息保来到金山土温,以此为中心,遥控五国部,从春到秋,看到整个五国部的海东青,从大到小,从老到幼,捉得差不多了,整整两千八百只,一心只等老鹰神秀陈带着鹰把式,把鹰驯好,好带回大辽复命。阿息保久居大辽,天天跟在皇帝屁股后头呼悠,对海东青,多少也了解一些。知道,驯鹰这活儿,急不得也快不得,五六个步骤,一定要走,如拉鹰、熬鹰、过拳、过绳、勒膘……这些,都需要时间。好在有个老鹰神秀陈,还有从各个部落选来的五十名鹰把式,都不错,对驯鹰尽心尽力,只侍天气寒凉,鹰换新羽,便能回大辽复命了。  这天,阿息保看到金山土温闹闹嚷嚷,大家全往河边奔,一问,才知道是鱼汛来了。阿息保带上两名贴身侍卫,一个叫皮实,一个叫扛打,也到河边看热闹。  说起来也是巧合,松兰躲在家里,年把不出一回门儿,这一出门儿,千不该万不该,却偏偏和阿息保走了个碰头儿。  这活该是一个历史的巧合,只因这一碰头儿,便演绎出我们书中的万千故事,甚至,也成了大辽倒台的一个序曲。  阿息保遛遛跶跶,一边走,一边和皮实、扛打闲聊着,突然之间,像被电击了一下,“唰”地一下,一腔热血,全冲到了头顶……整个人儿,眼睛大睁,嘴巴大开,傻啦巴叽(女真语,傻)地,一脚站在那里,就不会动了。  原来,一位绝色的姑娘,出现在他的眼前。  世上真有这样的姑娘吗?  只见这姑娘,朱颜墨发,皓齿明眸,飘飘不染尘埃,耿耿天仙风韵……看人家,鼻子也是鼻子,却能勾魂;眼睛也是眼睛,还能夺魄;还有那嘴唇儿,说肉感也好,道性感也罢,肉英英、嫩生生、红乎乎……就像六月的樱桃,就像七月的玫瑰,谁见了,不想上前闻上一闻,或尝上一口。  阿息保见到的这位姑娘,正是松兰。
  松兰见有人傻了一样看她,也回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眼,却差点没呕出来。  世上真有这样的怪物吗?  脑袋剃得溜光,却留三撮毛儿,两个耳朵尖尖,挺到头顶呼煽,一双蛇眼弯弯,直接拉到耳边,再加一个鹰钩鼻子、一张马嘴……不仅三停不对、五眼失调,让人惊讶,这德行的人儿,他爹怎么揍出来的呢?长得难看也就是了,却还要披上官服——绿袍黑靴,扎着红腰带,出来吓人……这番长相,再加这身打扮,怎么看,都像在路中间,碰到一只大个癞蛤蟆,牛皮鼓鼓的,瞪着眼睛,就是不让你过道儿……松兰见此,忍不住抿嘴一笑,拉上乌古罗就跑。  松兰这一笑,阿息保刚让电击了一下,现在,又遭了一声炸雷,嘴歪眼斜也就罢了,涎水还流得老长……看着松兰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  身边两个贴身护卫——皮实与扛打,怎能不知道阿息保的德性,皮实道:“这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普通人家的女子,采山捡地,风吹日晒,一个个造得黑粪球子似的,哪像这姑娘,掐一把能冒白浆儿。”  扛打道:“净扯犊子,再嫩的姑娘,哪个掐一把不冒血,能冒白浆?”  皮实道:“你怎么这么没品味,不是形容吗。”  扛打道:“那也不能掐一把冒白浆儿。”  阿息保道:“你俩别掐了,打听一下,看是谁家的姑娘?”  皮实、扛打,听金牌天使有令,屁颠屁颠地照办。他俩追着松兰和乌古罗,回到金山土温,看她俩进了金山女真宗族府,他俩向宗族府把大门的把切、温喀一打听,知道是金山女真部落长的女儿,然后,屁颠屁颠地,回到御林军营,向阿息保报告。
  纥石烈金山女真宗族府,和大辽御林军营,只隔一片广场。两座府第,都建在金山土温大砬子南。大砬子,是一座孤山,镇守在金山土温最北的河边。土温河从北而来,到了这里,被大砬子拦腰折断,斜向东方。从风水论,水为财,土温河在此拐弯儿,留下一座龙谭,正是收财的宝库。纥石烈金山女真,从黑龙江畔逃到金山土温,知道这座山,便是神说的“三星布阵”的最北一星,以北为大,将宗族府建在这里。银牌天使找到金山土温时,强迫金山女真,在宗族府旁边,修了一处军营,阿息保到来后,改为御林军营。  军营修在宗族府旁边,不言自明,就是来管你的。
  阿息保回到御林军营,不大一会儿,皮实、扛打也回来了,一番添油加醋,阿息保这才知道,他看到的美女叫纥石烈松兰,是金山女真宗族长阿良的女儿。  大辽派遣银牌天使,监管女真各部时,定下陪寝制度,允许银牌天使,找一些贫寒女儿陪寝,后来,这些“天使”,山高皇帝远,也不管是不是贫寒女儿,只要姑娘或媳妇漂亮,一律陪寝。耶律延禧统治这些年,一心玩鹰,对征鹰的天使,更是宠到天上了,阿息保是金牌天使,权力更大,况且,魂儿被松兰勾走了,什么部落长的女儿,哪还当回事儿?  阿息保毕竟是大辽御使,有绅士风度,为了不唐突金山女真宗族长,用契丹文,写了一张邀请函,让皮实、扛打送给金山女真宗族长阿良。  函中意思,翻译成汉文,意思便是:  纥石烈金山女真宗族长阿良:  为了促进大辽女真世代友好,繁荣大辽采鹰伟业,欣闻阁下女儿松兰姿色出众、文采斐然,今请松兰至大辽御林军营,小酌几杯,浴乎沂,风乎舞雩,共享人间春色。  大辽枢秘院侍御、五国部督鹰特使、金牌天使——耶律阿息保敬上。  大辽天庆三年
  金山女真宗族长阿良,刚刚吃过一只嫩嫩的小狍子,正坐在墙头下晒着太阳,猛抬头,看见来了两名御林军,心下惊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皮实、扛打没管他什么表情,把信一递,转身就走。  阿良打开信,是一封契丹文书,阿良看了半天,才明白其中意思,明白后,好险把肚子里的小狍子吐出来。  阿良不知道,这个金牌天使,啥时知道他有一个女儿,而且“姿色出众、文采斐然”。多年来,大辽监鹰官来到金山土温,作威作福、为所欲为,让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忍让。他最怕的,就是女儿松兰,被监鹰官看到,没想到,松兰藏在深闺,也被金牌天使知道了。虽是邀请函,阿良知道,这就是命令。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惹怒天使,轻则鞭笞,重则问斩。知儿莫过父,知女也莫过父,阿良知道松兰性格,让她陪阿息保睡觉,除非杀了她,否则,她是不会答应的。  但是,阿息保对阿良来说,就是一座天,他说的话,和圣旨一样,谁敢反抗。  阿良唉声叹气,沉思良久,最后,为了金山女真,也得去劝女儿一劝。  作父亲的,劝女儿陪人睡觉,这个口,怎么张?
  没人回复,太可惜了。我们中华民族是由历史上各支民族融合而来,需要了解一些传统文化和地方文化,做人不能忘了本。渔猎文化、游牧文化、农耕文化,都是中华文化的原生态分支类型。  最反感地域歧视贴,所以就越发喜欢地域知识贴!
  白山黑水的远古风情,有意思
  谢谢aganmu和十回重深根,我们东北人不是没根没历史的,只是少于挖掘。
  更不是像新唐书或其它史记的那样,盐长在树上,草木野兽皆白,人们全身涂满猪油……这是些最生猛的民族。
  阿良满脸泪水,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无非是,大辽女真,皇帝臣属,命贵命贱,全族性命、舍生取义……这些词儿。  阿良成破利害,讲了几箩筐,松兰删繁就简,就三个字:“我—— 不—— 去。”  听到松兰不去,阿良“扑通”一声,给松兰跪下了。  这一跪,让松兰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想,我的爷爷啊,你老眼昏花,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人,来当宗族长呢。  阿良跪下,急坏了旁边的一个人,这个人,便是乌古罗。  乌古罗知道,是她陪松兰去看鱼讯,才惹下这场祸,责任有她的一份儿。一位威风赫赫的宗族长,怎么能给女儿跪下呢?一时间,乌古罗恨不得替松兰去陪阿息保……这一想,乌古罗倒有了主意,道:“族长,你起来吧。我来劝松兰,她会去的。”  阿良知道,乌古罗和松兰,关系最好,都是女人,有话,也方便说。乌古罗给个坡,正好下驴,阿良这才满心希望、双眼红肿,站起来,看一眼乌古罗,退出松兰闺房。  秀陈听到这里,问乌古罗道:“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松兰?”  乌古罗道:“我去替她。”  秀陈道:“我的姑奶奶。如果你能替她,阿息保何必搞得声声势势的,直接叫你去不就得了。”  乌古罗道:“我说的替,是暗里替换。只要松兰能让阿息保来她闺房,松兰陪他喝酒吃菜,趁他喝得迷迷糊糊,上了炕,灯一吹,我钻进被子中,不就替换了。”  秀陈道:“阿息保也不傻,换个人,能不知道。”  乌古罗道:“他没睡过我,也没睡过松兰,怎知道我俩不一样。再说了,女人这玩艺儿,吹了灯,钻进被窝,不都一个样儿,你说呢?”  一句话,问得秀陈满脸通红,摇头道:“不行,太危险了。一旦让阿息保知道了,就不是你和松兰性命的事儿了,整个宗族府,都要受连累。”  乌古罗道:“我这不就来找你了吗。你不是号称老鹰神,有鹰药吗。你说过,只要吃了你的鹰药,不论是人还是鹰,要啥有啥,想啥来啥,想了孩子他妈,孩子小姨来啦。现在,阿息保满脑瓜子,都是松兰,让他吃下药,哪个女人陪她,不都变成松兰了。”
  秀陈有鹰药,确实不夸张。  讲起这鹰药,还有一个小故事。  秀陈和完颜希尹读书时,爱上了希尹的女儿塔娜,哪知道,宗族长阿良,抢前一步,求婚在先。秀陈爱情受挫,不想活了,走进山中,采了林子中最毒的蘑菇——毒蝇菌和鹿角菌,就着烈酒吃下……奇怪的是,他在林间躺了一晚上,不仅没死,还怪梦连连,梦中,都是和塔娜在一起……懂得医药的秀陈,马上不想死了。他在山中搭了一间茅棚,住在里面,潜心研究,反复配制,研制出这种药。那些鹰,被从山中抓来,野性未驯,思夫念儿,不吃不喝,一心等死。秀陈给它们吃下药,脑海出现幻觉,以为还在亲人身边,也开始吃肉了,也开始喝水了,全都安静起来……时间一长,便被人驯化了。  秀陈道:“人毕竟不是鹰,不好唬弄,万一让他发现,后果就惨了。“  乌古罗道:“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想好了,不会把事儿弄砸了。”  乌古罗如此有把握,秀陈只好找出鹰药,讲了服用办法,嘱咐乌古罗,一定小心从事。此时,乌古罗在秀陈眼里,已不再是一个淫荡的娘们儿,变成了一个赴义的大英雄。  乌古罗能骗过阿息保吗?有分教,酒入色界人心沉,难分被内被外人,一旦雄鸡晓唱处,闹得天翻地也覆。红尘被暖,假戏成真,村妇会玩,御使认真,蚀骨弄髓,汲雨沐淋,正酣畅处,哪料得,皇帝来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食幻药村妇变天仙 迎皇诏惊梦泄天机  话说,松兰听到乌古罗要替她陪寝,又是感激又是难过。多年来,和乌古罗形同母女,自己危难之时,乌古罗大义相救,这份情谊,怎一个“谢”字能够说得。难过的是,从自己懂事起,金山女真多灾多难,作为宗族长的父亲阿良,却是一忍再忍,早把女真精神,忘在脑后了。金山女真也不是没有巴图鲁(英雄),多少人打虎杀熊、出没丛林,个个都是汉子。就是因为宗族长太软弱,很多人,避进深山,自己过活去了。师傅秀陈说过:“金山女真需要巴图鲁,领着大家干,这样,女真才能不受契丹欺负。”  松兰道:“到哪里才能找到巴图鲁?”  秀陈道:“只要敢做,谁都可以成为巴图鲁。不但男人,女人也可以。你像武则天,你像萧燕燕,你像唐括多保真,虽然都是女人,都能干成大事儿。”  秀陈讲的这几个人,松兰都听说过,武则天自不必说,萧燕燕是大辽耶律阿保机的妻子,和耶律阿保机东征西讨,打下大辽一片江山,唐括多保真,便是前面讲过的石鲁的儿媳妇,乌古乃的妻子,同样,她嫁给乌古乃后,一生辅佐丈夫,将完颜部治理得更为强大。
  唐括多保真的故事流传得很多。  唐括多保真,生于唐括部。唐括一姓,是女真中一个古老姓氏,古称塔塔喇,金改唐括氏。当年,唐括部居住在少陵河(巴彦)附近,多保真,就出生在这里的偎鸦村。  偎鸦村,是一个萨满村,全村人大多从事萨满,为人驱鬼降魔,以此为业。多保真的父亲,名叫石批德撒骨只,是一位老萨满,在当地,颇有影响,受其熏陶,多保真小时,便学出马(下神),年纪虽小,颇懂大人之事,有时,父亲不在家,右邻右舍,游商行旅,凡至其家,必置酒做菜,亲自招待。  多保真懂萨满,会跳神,因为跳神的缘故,嗓子也练得特别好……山歌渔曲,时令小调,皆能唱和,同时,还有一本事,能自编自唱。兴致起时,借情抒情,以物喻人,一曲清歌,鹃鸣燕语,百转千啼,再加整个人儿,花香氤氲、桃红李白……美人美曲,谁不想多听几声,多看几眼,正所谓,行旅驻其足,商贾停其步,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都以为遇上仙女了。  事实上,多保真的名字,在女真语中,便是小狐狸、狐仙、狐狸精的意思。时至今日,东北亚还有一些人家供有保家仙,也就是狐仙,实乃供奉的,便是多保真。  多保真及笄(十五岁)之年,求婚者踏破门楣。多保真却一个不嫁,道:“没有缘份。”  多保真派头大,名头响,不知不觉,消息传到完颜部。  此时,正是石鲁辉煌之时,他的长子乌古乃,也到了结婚年龄。但是,父亲石鲁,对儿子的婚事,却要求颇高,曾对人道:“我就看不上那些姑娘,抠抠搜搜的(吝啬),哪能和我这么有出息的儿子相配。”
    石鲁眼里,乌古乃有何出息呢?  东北有一种山林乌鸦,俗称老哇子,古时叫活罗。这种鸟儿,特别聪明,知道将大骨头叼到空中,扔下摔碎,好吃里面的骨髓,有时,还能学鸡叫,干扰人们睡觉,同时,也最为贪婪,常啄食马牛背上的恶疮,常将马牛啄死……实在没吃的了,会捡一些石头吞进胃中,以此充饥,有了食物,再吐出来……乌古乃,便有“活罗”绰号,一是说他聪明,二是讲他贪婪。
  石鲁听说多保真姑娘,不吝啬酒食,为人大方,心思被打动,便让儿子乌古乃,赶上一群牛,和他一道去了偎鸦村。  当时,多保真和一帮小姐妹,坐在大炕上,正攒嘎拉哈(猪羊后膝盖骨)玩儿,多保真一边扔口袋,一边压嘎拉哈的肢儿,她突然停下手,道:“我丈夫来了。”  姐妹们一听,轰堂大笑,道:“多保真,想汉子想疯了,大天白日的,哪个是你汉子?”  多保真眉头微皱,瞪着眼睛,凝视着虚无,道:“我丈夫刚进村口。”  姐妹们向外看去,这时,就见一大群牛,呼呼啦啦,走进院子,牛后边,跟着石鲁和乌古乃,石鲁高声大嗓地道:“石批德撒骨只,老小子,我儿子来你家求婚来了。”  有天神预兆,还是石鲁儿子,这样的婚事,哪有不成的。  这一年,多保真十五岁,乌古乃二十岁,三年后,石鲁在征战中死去,乌古乃继承完颜部穆昆一职,袭辽官惕隐(部落长),正式把握住完颜部这艘大船。
  多保真最让人乐道的,却是帮助丈夫智擒拔乙门一事。  时五国部最大部——盆奴里部节度使拔乙门叛辽。  节度使,是大辽封给女真最高的官儿,相当于汉官的太师。这样的大部造反,无疑于一国叛乱,辽帝派大将耶律意先,带领十万大军来伐。乌古乃知道后,坐卧不安。多保真一见,问清缘由,对他道:“你的机会来了。”乌古乃道:“耶律意先一来,制服叛乱,从此,再不会信任女真人了,必对我们严加控制,何来机会。”  多保真道:“你如果能帮耶律意先,将拔乙门灭了,这节度使一职,不就是你的了。”  乌古乃道:“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儿。盆奴里部,背靠青岭(小兴安岭),前临鸭子河(松花江),山高林密,耶律意先就是军神,没个三两年,如何能灭了拔乙门。这三两年时间,不知道怎样祸害我们女真呢。”  多保真道:“我看不如这样……”  多保真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说,乌古乃眉开眼笑。
  乌古乃带上百匹骏马,百名女真美女,离家五十里迎上耶律意先,将礼物献上。酒席间,乌古乃问怎样消灭拔乙门,这也是耶律意先最头疼的事儿,他摇摇头,道:“现在还想不出好的打法。”  乌古乃道:“盆奴里部依从的青岭,山高林密,沟谷凶险,将军的兵士,弯刀铁马,这在草原行,这在平原行,这在青岭,恐怕就不行。自古青岭,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说,将军将这些兵马带进去,无疑于老牛落井,处处受制,再大的劲儿,也使不出来。这仗……能不能打胜?都难说。”  乌古乃说的这些,正是耶律意先担心的,道:“你说怎么办?”  乌古乃道:“我看不如智取。”  然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说,耶律意先眉开眼笑,道:“如果你这一招,能杀了拔乙门,我保举你当上节度使。”  耶律意先调转马头,回辽国听信儿,乌古乃调转马头,去找拔乙门。  如果在平时,拔乙门对乌古乃,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此时,听说乌古乃帮他退了十万大军,自然热情款待。  乌古乃很会演戏,开口一句:“大辽这王八犊子……”便开始痛陈大辽的罪恶了,一番苦大仇深,让拔乙门对他深信不疑,相约共同抗辽……那段时间,乌古乃和拔乙门,同吃同宿,好的就差多一个脑袋了。  乌古乃走时,拔乙门十里山路,一番相送,无意间道:“听说你娶了一个好老婆,回去给弟妹代好。”  乌古乃道:“好与坏,都是别人传说,这样吧,回去后我让人将她送来,到哥哥这走走亲戚,认识认识。”  拔乙门一听,求之不得,将你的老婆押在我这里,看你小子说的是不是实话。
  乌古乃离开不久,唐括多保真,便带着儿子劾孙,骑马来到了盆奴里部。拔乙门一看,眼睛立时直了,世上真有这样漂亮的妇人吗?正所谓:云归岫,花无语,烟笼横林,山沉远照,一弯新月正清晰……移步上前,再细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总之,这拔乙门,看一眼多保真,再迈不动步了。  多保真多会来事儿,虽然不喝酒,但眼儿盈盈,笑意颦颦,燕语莺声,时不时的,再轻衬莲步,在拔乙门面前,唱上一曲村俗俚曲,更将拔乙门的心,如万千小手,轻抓细捻,拨弄得魂飞天外,不能自抑,不由试探着,就要动手……哪知道,多保真不急不恼,主动迎合,不过,条件也是有的,多保真道:“你看,孩子这么大了,就在眼前,要是让他知道,以后我这个母亲,还怎么做?”拔乙门道:“那怎么办?”多保真道:“要不这样吧,离你们盆奴里部不远,有个金山土温,我公公在时,在那里建有猎场,把孩子送到那,让他去打猎,我们没人看着,自由自在,玩出大天大地来,还不就我们俩知道。”  拔乙门只有点头的份儿。
  多保真和拔乙门,玩没玩出大天大地来,不得而知,却说劾孙,被送到金山土温,没过半个月,就有人捎来信,说孩子病了。  多保真一听,心急如焚,拔乙门也够义气,道:“我送你去。”  拔乙门只带少数人,送多保真到了金山土温,哪知道,刚到阿师拔(今二十八),乌古乃就带一伙人,将他围起来。乌古乃满脸正义,骂道:“王八犊子,我将你当兄弟,想不到,你却玩我的老婆。”说完,挥刀作势要砍,却被多保真,挥手拦住。多保真道:“就行你们男人,有三妻四妾,我们当女人的,玩把浪漫,又有何错?”  夫妻俩一番争吵,真真假假,最后,乌古乃要将拔乙门送到大辽,由辽帝决断。  据说,拔乙门在辽国受屠之前,嘴中还念叨呢:“多保真,真是有情有义。”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这句话,就是讲拔乙门的。  耶律意先够义气,在辽帝面前,一番举荐,乌古乃,顺利当上大辽节度使,从此,奠定了完颜家族,在东北亚的地位。
  唐括多保真,感念金山女真的帮助,将她的侄女唐括晓苡嫁到金山土温。  说曹操曹操就到,松兰刚想到大妈唐括晓苡,大妈唐括晓苡就来了,还带来了二妈石达姑、四妈独奴可。她们一起来到松兰闺房,无疑,是受宗族长阿良之托,来劝松兰陪寝的。  三位妈妈进了屋儿,看着松兰,满眼都是关切,一个个眼泪汪汪,抿着嘴唇儿,欲说还休……二妈石达姑倒是爽快些,道:“他要让我陪寝,我非把他的牛子割下来不可。”  这三位妈妈,松兰最喜欢大妈唐括晓苡。  唐括晓苡嫁给阿良后,一口气,给阿良生了五个儿子,却没有生女儿,因此,对松兰格外喜爱;和唐括晓苡相比,二妈石达姑,就不太讨松兰的喜欢,石达姑来自乌林苔部,是乌林苔部落落长石显的女儿。乌林苔部,在女真诸部最为出名,这个部落的人,都特别粗暴,爱打仗。石达姑继承了部落遗风,性格粗暴,一生没开过怀儿,又爱喝酒,喝多了酒,大作大闹,怕她伤人或自伤,每当石达姑喝多了酒,大家不得不把她捆起来。为此,就连丈夫阿良,也不喜欢她;三妈独奴可是位汉人。独奴可经历丰富,家住河北,漂泊契丹,完颜部阿骨打去契丹进贡,把她买到完颜部。后来,金山女真宗族长阿良,去完颜部送礼,唐括多保真,便让阿骨打,将独奴可送给阿良。独奴可性格文静,吹得一手好箫,唱得一口好曲,人又长得漂亮,为阿良生了一个儿子……也最得阿良宠爱。但松兰感觉和独奴可之间,总像隔了一些什么,后来才明白,是独奴可性格孤傲,和谁,都难得说上一句话。  三位额妮(妈妈),来到松兰闺房,并不知道怎么劝?虽然松兰,管她们三个都叫额妮(妈),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她们劝松兰为了家族利益,去陪阿息保睡觉,哪能张开这个口?  松兰看她们,一个个,泪眼涟涟,心里烦乱,道:“你们回去吧,我答应陪他了。”  松兰如此说,三位额妮,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默默地看着松兰,退出了她的房间。
  三位额妮刚走,乌古罗就回来了。她把从秀陈那里讨来的鹰药,拿给松兰看,好像有了这药,一切都圆满解决了似的。  乌古罗将药放好,催着松兰化妆。  松兰年轻靓丽,很少化妆,在乌古罗建议下,还是化了点淡妆。然后,又选衣服,松兰衣服很多,有宋式的,有女真式的,有契丹式的,最后,选用了女真传统服装。松兰选了一个直领左衽团衫套在上身,这是用绵麻织的,染成绀诸色,腰间系上红色扎腰,再穿上绣着百鸟图案、紫色六道折裥罗裙,简单、大方、质朴,把一个女真女子的美丽,全衬托出来了。
  乌古罗帮着松兰忙活,嘴也不闲着,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给松兰讲解御男之道,讲得松兰面红耳赤。乌古罗却不以为意,道:“有啥害羞的,我像你这么大岁数,都跟过几个男人了。男女之间,屁大点事儿。再说了,又不是让你去真陪他,只是把他哄迷糊了。”  松兰骂乌古罗道:“谁像你这么不要脸。”  黄昏时分,松兰和乌古罗把一切布置好,又演习了一遍,看没啥漏洞,这才坐下喘口气儿。乌古罗看松兰,打扮得天仙一样,不忘调笑,道:“真漂亮,我要是男人,早把你生吞活剥了。”
  适在这时,阿息保派皮实、扛打来请松兰。  皮实、扛打,狗仗人势,进了宗族府,就往里面闯,全不把看大门的把切、温喀,放在眼里。这哥俩儿,也不敢拦,吵吵嚷嚷,将宗族府中的人,全引出来了。松兰听到动静,走出屋门,见是这俩货色,神色凛然,道:“回去,告诉你们金牌天使,他如果想请我喝酒,就来我这里。我已布下酒菜。”  美女面前,纵是豺狼也会掩齿,纵是老虎也会敛爪。皮实、扛打,听松兰如此说,不敢煞风景,扭转屁股,回去秉报。阿息保一听,并未生气,总在兵营淫乐,刀枪箭戟,哪有温柔之气,和女孩子,就要花前月下,就要行云流水,就要月朦胧鸟朦胧……这点浪漫,阿息保还是懂的。
  阿息保让皮实、扛打带路,急奔宗族府。  知道阿息保要来,宗族长阿良,忙叫出几个老婆、一帮儿子,在门口排了一堆,迎候大辽御使。哪知道,阿息保对他们,不理不睬,和皮实、扛打,直奔松兰闺房,将阿良一应人等,凉在那里。  阿良憋闷了半天,让人散去。  松兰闺房,在宗族府后院,大砬子半山腰。房子依山傍势,背靠山崖,房子草苫泥砌,和周边景物,十分谐调。说是闺房,其实,和女真房子无出左右。门从南开,推门进屋,房子从中间隔成两半儿,外屋是厨房,厨房里有一个贮藏间;里屋,靠南一半是大炕,靠北一半是屋地。不同的是,炕上挂着一面幔帐。幔账簿如蚕翼,隐约透人,一看,就是中原的产品。此时,幔帐从两面挑起,炕上放一炕桌,桌子摆满饭菜和酒,饭是稗米饭,所谓的稗米,就是水稗草的种子,去壳煮的饭;酒是糜子酒,糜子生长期短,当年金山土温,大量种植。糜子性粘,无论蒸粘糕做豆包,都是好粮食。酿成酒,颜色金黄,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也醉。菜就多了,有鹿肉鱼肉飞禽肉等,其它的,便是山野菜,无非是蕨菜呀芍药呀刺老芽呀柳蒿芽呀……这些,都是当地特产,春天采下,淹渍起来,平时当咸菜吃。这些,在当时女真,都是普通的东西,但是,装在粗陶盘碗中,摆在原木小桌上,灯光悠悠,再有一个美人儿作陪,不用说吃,看一眼,心里也暖洋洋的。
  松兰心里有底儿,表现上,也就落落大方。  阿息保到来后,她从外迎到屋里,帮他脱鞋上炕,坐在桌子对面,看着阿息保,笑意盈盈。阿息保心想,就是大家闺秀,和小户女子,决然不同。尤其灯下观看,和白天,又有不同。这灯,当然是油灯了,当时,山里人,大多用熊油、獾子油点灯,没那么亮,但在黄泥小屋里,却制造了一种朦胧之美、迷幻之美,既淡化了瑕疵,又放大了美之所在,正所谓,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使场面显得特别温馨。  阿息保一声不吭,坐在那里,眼睛不离松兰左右。松兰被端祥得不好意思了,想到乌古罗说的那些话,脸一红,不由笑了。松兰这一笑,让阿息保不能自持,抬起屁股,伸手就要拉松兰,松兰拿过酒壶,挡住了他。  松兰道:“能和金牌天使小酌,是我松兰的荣幸。天色尚早,我陪天使喝几杯。”阿息保一听,小姑娘果然会来事儿,只好坐下。松兰生在宗族府中,什么场合没见过;阿息保出身皇族,更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两个人,坐在烧得热热的火炕上,听着晚风送来的松涛声,以及土温河沉闷的波涛声,偶尔,还有几只未眠的鸟儿,鸣啾几声……此景此情,大有白居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古诗意境。
  两人心思各异,不过,都不愿打破眼前这意境,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一些闲话儿,不明白的地方,互相打听……松兰一脸温婉,满眼敬慕,不停倒酒,几碗酒下肚,阿息保找到了感觉,把军营痞子劲儿露出来了,撸胳膊,挽袖子,手舞足蹈,说话颠三倒四,讲起他在皇帝面前,如何得宠,如何被皇帝看中,甚至,他说的话,皇帝都要照办……东北有句土话:喝了二两牛皮散,不服天朝管。讲的,就是阿息保此时的状态。  松兰看到了火候,又拿出一壶酒,满满地给阿息保倒上。阿息保也没在意,继续喝着。不久,阿息保感觉小腹热热的,口干舌燥,眼现重影,四处都是松兰,飞花点翠一样,从房顶从墙壁从桌下从炕角……正在把他包围。
  阿息保再也装不得绅士了,站起来,伸手就去抱松兰,哪知,一把搂空,扑倒炕上,松兰赶紧去扶,阿息保这回抓到实处,抱住松兰,就往炕上压……松兰娇笑道:“人家还是姑娘呢。”说完,推开阿息保,跳到炕下,对阿息保道:“我去趟外屋,你准备好。”说完,“噗”的一声,吹灭油灯。屋里一片黑暗。阿息保道:“怎么吹了灯?”松兰没有回答她,去到外屋,舀了一碗水,细声漫流地,倒进木桶里……松兰此举,无非告诉阿息保,她在撒尿。阿息保听着那声音,急不可耐,三扯两拽,将自己剥成一头光猪,钻进松兰铺好的被子中。秋天风冷,阿息保紧拉了两下被子,却难以盖严,这才发现,有东西将被子挑到了半空中……松兰工作结束,倒点水儿,是发个信号,这时,一个人儿,幽灵一样,从堆着杂物的贮藏室飘了出来,这个人,就是乌古罗。乌古罗趴在松兰耳边,轻声道:“做得不错。下一步,看老姐的吧。”说完,走进正屋。
  阿息保躺在炕上,正拼命压着被子呢,听到脚步声,以为松兰回来了,道:“快快上炕。美人儿,急死我了。”乌古罗也不回话,站在地上,解开衣服,一件件往炕上扔,不慌不忙,这一过程,对阿息保而言,如同千年,就在他,仿佛听到身体,“轰”地一声,要炸开时,美人儿,总算羞羞搭搭,妞妞捏捏,挪到炕上……阿息保,快被欲火快烧成灰烬了,哪还去辨真假,手一触到,拉到身边,翻身上马,直入主题……上面,嘴儿对着嘴儿,又啃又叫,就像老猪进菜地,就像饿熊赴梨林;下面,老龟出山,乌龙探洞,闷声不语,东扑西蹿,横钻竖拱,也不管草长莺飞,泉干水湿,那股劲头儿,恨不得,整个人儿,都钻进神仙福地……
  这面,且不说阿息保东征西杀,尽显英雄本色,那面,却说松兰一小女子,躲进贮藏室,只等他们快快完事儿,好去换过乌古罗。贮藏室很小,里面装着一些杂物,站在里面,霉味儿阵阵,并不舒服。不舒服的,还有里屋制造的动静。松兰十七岁,早已知道男女之间,是什么事了……但是,所有故事,毕竟是乌古罗的讲述。站在贮藏室中,静静的屋子,把声音拢得特别大,尤其阿息保,被酒劲拱的,被药劲攻的,一边办着事儿,一边嘴中,还喊着粗话,那些话,哪是一个小姑娘能听得了的,不久,松兰脸上发烧,身上发热,全身发软,手儿下垂,像掉进了火炉里,也像掉进了棉花堆,不能自己……唯盼着,他们快点完事儿,好换回乌古罗,结束这遭心的生涯。
  乌古罗对男女之事,正如她自己说的,屁大点事儿。她还没和两个丈夫——把切、温喀结婚时,就有过这方面的体验。那时,她的年龄比松兰还小,占有她的第一个男人,便是纥石烈金山女真宗族长阿良。  女人对自己的第一次,总是记忆深刻。  当时的乌古罗,也就十三、四岁吧。塔娜和阿良结婚时,她作为塔娜的侍女,陪嫁到金山女真。塔娜生下松兰,松兰三岁时,大辽银牌天使,带人来到金山土温,阿良请他们喝酒,席间,银牌天使看到塔娜,不由分说,叫去陪寝。宗族长阿良,不敢反抗,就像对女儿松兰一样,反而求妻子塔娜,为了全族的安危,去陪银牌天使。塔娜无奈,流着眼泪,离开宗族府,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从此,照顾松兰的任务,便落在了乌古罗身上。  一个夜晚,阿良来看松兰,见松兰睡了,坐在炕边,默默地流泪。乌古罗,从没有看宗族长哭过,宗族长一哭,她的心,反而碎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抚平这个男人心中的痛。  就在这时,阿良抬起眼睛,看到乌古罗坐在那里,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亮亮的,盯着自己。阿良摇摇头,似说给自己,也似说给乌古罗,道:“我不是个男人啊。”  乌古罗安慰他道:“不是这样。是大辽这些人,太不是东西了。”  阿良叹息一声。  乌古罗无故地,也跟着叹息一声。  这声叹息,似乎勾起了阿良心中的什么,他对乌古罗道:“你过来。”  乌古来坐到他的身边。阿良拉起乌古罗的小手,放在掌心摆弄着。乌古罗没有动,也没有抽回手,有意安慰他,这时,阿良将她整个抱住,将嘴压到她的嘴上,乌古罗还是没有动,任由他吻着。半天,阿良抬起头,问道:“你今年多大了?”乌古罗道:“十三。”阿良道:“可以了。”乌古罗不明白,问道:“什么可以了?”阿良说了一句粗野的话,乌古罗面红耳赤……刚开始,乌古罗感到很新奇,很刺激,到了最后,却是刀扎一样的记忆……过后,乌古罗也哭过,但只能自己哭,这种事儿,能和谁说?  乌古罗哭过不久,几天后,阿良又来看松兰,乌古罗似乎忘了刀扎的记忆,又和阿良,重复过去的情节。  乌古罗和阿良,两人的关系,保持了很久,后来,把切、温喀兄弟俩,为谁娶乌古罗,打得不可开交。阿良一句话,让乌古罗嫁给兄弟俩,乌古罗很听话,便嫁给了兄弟俩。
  乌古罗答应嫁给兄弟俩,内心里,感觉是对阿良的一种报复。  当时,部族男女,嫁娶之事,虽也有门楣之分,并不严格。一般是,长房要娶有门第的,余下的,就随便了……当时,乌古罗也曾梦想嫁给阿良,却没想到,阿良对她,只是玩玩而已,反而让她嫁给兄弟俩。好吧,既然你不珍惜我,我对你有啥留恋的,这样,乌古罗带着一股火,嫁给了把切、温喀兄弟。  乌古罗没想到,自己这一步,走对了,一个人,有两个男人疼受,和几个女人,去分一个男人,感觉自是不同。  把切、温喀兄弟俩,年轻力壮,再加上,兄弟俩换着班儿的折腾,日日夜夜,早就把乌古罗折腾木了。对她来说,男女那点事儿,确实是屁大点事儿。此时,乌古罗,不得不佩服这阿息保。他真是一头驴,呼哧呼哧,没有歇气的时候。扳着她,就像推着一块石头上山,一会儿,把她推上山岗,一会儿,又把她扔下深渊……这也不能全怪阿息保,还有秀陈的功劳,他那药里,除了毒蘑汁,还有鹿茸血不老草菟丝子五味子冬青等一些药物,喝下去,不仅幻影连连,更有焕发精神的神力……乌古罗,感到快要被撕碎了,血液倒流,又要强行抑制自己,不敢喊叫,那种难受劲儿,就像从高山尖上跳下去,一心想死,到了地面,偏偏被人接住,让她欲活难受,欲死不成,快要发疯了。
  阿息保,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不仅把乌古罗,折腾散了架,他自己,也脱了一层皮……最后,双眼一闭,两腿一蹬,就像放了血的猪一样,头一歪,睡了过去……哪知道,乌古罗,被折腾到中途时,眼皮一紧,也睡了过去。却说松兰,毕竟一个小姑娘,先还挺着困意,后来,往下一坐,比屋里的两个人,睡得还早。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这天天刚亮,辽国信使,带着大辽皇帝耶律延禧的圣旨,来到了金山土温。  这年秋天,天祚帝南去大宋,访问了一圈儿,也把登基十二周年大典的礼贴儿,送到了各国,回到大辽,想起登基大典,虽然还有一年,但一下弄这么多海东青,要好好集驯,否则到时出了岔头儿,就不是丢人格了,是丢国格了。想到这里,写下圣旨,让阿息保,把金山土温的海东青,全部运回大辽,以便统一集驯、彩排。  圣旨下,谁敢耽搁。从大辽京城到金山女真,一千八百多里地,上百个驿站,信使不知换过多少匹马,这才跑到金山土温。  信使到了金山土温,天刚放亮,东方铺满鱼肚白,小鸟儿,刚刚睡醒,叫声一片,信使知道,大家还在睡觉,心想,我他妈一个多月,都趴在马背上,没睡一个好觉,你们,也别享受了,高声叫道:圣旨到——圣旨到——  信使一喊,金山土温的狗,吠成一团。  大将军耶律尽忠,还在睡梦中,听到人喊狗吠,以为女真暴动了,穿上衣服,拿上弯刀,外面一看,原来是圣旨到了。  耶律尽忠知道,阿息保,去和金山女真宗族长女儿睡觉去了,这才把他,从驯鹰营叫回来值班。圣旨到了,谁敢耽搁,马上带上御林军,来到金山女真宗族府,把切、温喀兄弟俩,睡眼朦胧,见是御林军大将军,哪敢阻拦,带着他们,一路奔到松兰闺房,一到门口,见皮实、扛打,搂着刀,坐在门口睡觉呢,耶律尽忠没管他俩,扯着破锣嗓子,喊了一声“报告——”。  这一声,把屋外屋内的人,都惊醒了。  乌古罗眼睛一睁,见天光微亮,这才想起晚上的戏,急急掩上怀,刚想下地,看到阿息保,也坐了起来,正用怪异的眼光,盯着她。那眼光,似有无数刀子,盯得她皮开肉绽。贮藏室中,睡在地上的松兰,也被惊醒了,刚要推门上炕,就见炕上的两个人,坐在那里,斗鸡一样盯着……见此,松兰也吓傻了。阿息保看够了,想明白了,这才穿上衣服,下地推开门,走到外面,“嗵”地一声,重重地关上门。从始至终,阿息保没说一句话。这让两个傻了眼的女人,更摸不着北了。  阿息保没声张,不是有多大修养,他怕一声张,被外面的御林军听到,传回大辽,又成了笑柄。  阿息保随耶律尽忠返回兵营,让御林军摆好仪式,净手,上香,三拜九叩,这才从信使手上接过圣旨。  圣旨说,让阿息保,把驯好的两千八百只海东青,全部运回辽国,以便和大辽原有的海东青,一起参加排练,信中嘱咐阿息保,回来时,把秀陈也带往辽国,这么有本事的人,要为大辽所用。阿息保每个月,都给耶律延禧写一封信,汇报驯鹰的情况。耶律延禧对驯鹰营,了解得一清二楚。  看完信,阿息保修书一封,告诉皇帝堂哥,一定不会辜负皇帝的重托,马上把鹰装笼,三天后起程,两个月运到辽国。  打发走信使,阿息保喘口气,这才有时间细想昨晚上的细节,自己拼命折腾一宿,玩的,却是松兰的侍女。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捉弄他呢,况且还是女真人?又一想,两个小女子,哪有这等智商,一定是阿良所为。这个阿良,平时老实,想不到,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活。
  阿息保想到这里,将耶律尽忠叫进屋来,道:“纥石烈金山女真宗族长阿良,和他六个儿子,图谋造反。我昨晚侦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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