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你的现在就是我的未来怎么了?好了没?我的也歪,大夫说一个礼拜叫我别担心会恢复的,但是这都一个礼拜了还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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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些年的闷骚岁月[原创] &&
傻二蛋 发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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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一巴掌打出个亲爹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匹大灰狼,人们走过他的身旁,都要带上一杆猎枪……”日上三竿,俺从地里转一圈回来,一边唱着俺自编的歌儿,这是俺的得意之作。刚进屋,我就叫道:“水红,骚皮水红,该起床了。咦,这个骚皮,到哪里去了?”
  水红是俺的小媳妇,他的爹就是我的爹――梨树湾最有权势的人,村长刘二。
  水红是我的妹子,当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俺在16岁那年,被俺爹刘二押着拜了堂,进了新房。
  梨树湾的人背后都说俺有很多个爹,到底有多少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至少有两个,一个是村长刘二,另一个却是瓜农老田。
  刘二家是俺的新家,其实,在进他家之前,俺跟瓜农老田,生活了十五年。
  老田家是村里最穷的,这个俺肯定知道。打小起,他就没给我买过一件新衣裳,没买过一包糖。俺从小就是穿他改小的旧衣裳,上面老有很重的旱烟气。我们家很少吃肉,养的母鸡生的蛋,从来就是拿到集上卖了换钱。我第一次吃鸡蛋,是偷的邻居家的,付出的代价是俺爹老田的三个大巴掌。我从小到大吃得最多的是菜粥、玉米糊糊,连面条也很难吃到,记得有一次家里难得的吃面条,俺爹老田给俺舀了一大碗,我端上就狼吞虎嚼起来,吃着吃着忽然发现怎么嘴里好象有一条肉,心里想爹今儿个怎么这么疼我啊,还悄悄给我做了肉?可是嚼着嚼着那肉却怎么也嚼不烂,而且味道也不对,忙吐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条寸多长的蚂蟥,估计是附在菜叶上的,被爹不小心煮进了锅里,当时我就哇地一口吐了出来。从那以后起我见到面条就反胃,但我却常常下河摸蟹捉虾,或者在山野里掏鸟蛋,甚至烧炸蜢、竹蜂。没法啊,家里条件差,我只能自己设法改善伙食。村上最有钱的人户是村长刘二家,那里面摆设的,自然跟老田家各是一个档次。我念初中时进去过一次,当时就像猴子钻出了苞米地,这才知道原来还有比我家好这么多倍的地方。那时我就想,这一辈子能在这样的人家里呆上一两天,那肯定是俺黑桃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俺没用上辈子修来的福,就进了刘二家,就在那不久后,这倒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老田家里穷得丁当响,原本是讨不到媳妇的,但老田想婆娘想疯了,还是千方百计讨到了,那便是俺娘。
  据说老田是用他卖了十几年瓜积蓄的八百块钱买到的俺娘。据说俺娘还是个知识分子,好像念过什么有名的学校,而且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香灵。香灵聪明,但人贩子更狡猾,他们硬是把她骗到了梨树湾这个拉屎也不生蛆的地方。
  俺娘香灵厉害,但她只值瓜农老田的八百块。
  老田用了整整八百块换来的老婆,自然看管甚严。有时他到瓜地去忙,只能绑了香灵,就这样还不行,香灵还是想了法子逃了两次。但梨树湾地处偏塞,又地形复杂,俺娘一个外地人,根本就逃不出去。但老田不得不更加留心,实在忙的时候只得叫上村里的其他人帮忙看管。俺娘生得俊俏,又识很多字,村里的很多后生汉子其实一直都暗中喜欢她,对老田很是眼热。这样老田在瓜田时,家里却悄悄热闹了起来,那些“热心”的汉子自然都不怀好心。老田家穷人丑,俺娘香灵自然看她一百个不顺眼。俺娘长期被囚在家,心里更是百般无聊。那些汉子有意,俺娘无心,这样便生出很多闲话。那些汉子的婆娘见当家人常常往老田家跑,心里明白怎样一回事,拿自己家里人没法,却常常跑到老田院里指桑骂槐。那时俺娘肚里已怀上了我,老田却实在是窝囊得紧,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幸得村长刘二时常照顾,俺娘对他自是感激不尽。
  但这事终叫村长老婆陈莲知道了,这婆娘心计很是厉害,她不在家里跟刘二闹,也不当面骂俺娘,却暗地里打听到俺娘的老家,通知俺娘的家人带着公安来到梨树湾。那时俺娘刚刚生下俺还没满月,但她对这个地方实在是恨透了,不顾一切要逃出去。瓜农老田知道了急得要命,央求村长刘二带上一伙人,追上了俺娘香灵逃走的车,一伙人团团围住车子不让行,一起来的公安也没法处理。后来,在公安和村里的调解下,老田抱回了我,俺娘香灵,却终是跟家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些事,我自然不可能知道。俺是俺媳妇水红告诉俺的,水红向俺说这些时,吃了俺两个大拳头。
  其实水红跟俺,还有村东老汪家的树生,都是在梨树湾学校一起念书长大的。那时,他们家里都比俺家景况要好,他们也对我很不错。水红常从家里带很多好吃的东西到学校分给我两人吃。老田不可能跟俺说俺娘的事,但他们的家人对俺娘印象不好,却常常叫他们少跟我这个野种在一起年幼的他们不免好奇地要问家人为什么。这样,他们便从家里人口里知道俺的一些身世,只是怜惜俺黑桃,从来不跟俺说。有一次俺和水红一起放学回家,路上不知为什么事两人吵了起来,水红便骂俺是野种,俺一下子急坏了,给了她两拳头,她一下子哭开了,什么都骂了出来。骂俺娘不要脸,偷了村头陈五,狗福,还偷他老子刘二。俺这下才对俺的光辉身世有了丁点了解。回想每次问俺爹老田俺娘的事,他总是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心下便对水红的话信了几分。但听她骂得毒辣,不免恼羞成怒,大声回骂道了几句,无非是你还不是野种,你也不是你老子刘二生的!
  水红咧开小嘴,哭得更厉害了。
  俺可不是乱骂,其实俺知道水红是她娘陈莲带来的。村长刘二第一个老婆是病死的,后来又娶了水红她娘陈莲。这些都是树生跟我说的,他两家关系很好,我自然相信这是事实。
  水红哭着跑了回去,我也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家。俺爹老田去了田里,俺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慢慢想刚才水红的话,想着想着不由悲愤起来。我恨俺爹老田,球屁本事没有,好不容易积了八百块钱,不用这钱干正事,却要用它买俺娘回来当老婆。我也恨俺娘,那个叫香灵的女子,命中注定既来到了梨树湾,却为何要如此无情,生下俺后便不顾一切要逃去。俺黑桃从小吃不饱,穿不好,这样的日子哪是人过的?倒是你们当初把俺摁进尿桶淹死,一了百了,省得老子在这世上丢人现眼,四处受气。正心乱如麻地想着,门口一下子热闹起来,原来水红这小贱人,心胸竟如此狭窄,受不了俺的气,带着她爹刘二和她娘陈莲到俺家出气来了。
  俺爹老田惊巅巅地从田里跑回来了,在村长面前低声下气地替俺陪不是,大气也不敢吭。村长怒气冲冲,却一言不发,但他老婆陈莲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我在一边越看越气,想起就是眼前这婆娘设计让俺娘离开了,不由怒火上烧,上前一把推开爹,反手就给了陈莲脸上一巴掌。那婆娘一惊,随即大怒,马上叉开双手扑了过来。
  我那时已有15岁,少年气盛,便往旁边一让,顺势勾了她一脚,她一下子扑到地上,大声哭骂起来。旁边的村长刘二怒不可遏,顺手操起地上的板凳,便要向我头上砸下来。我一看坏了,却哪里躲闪得及?只有闭上眼睛等着挨砸。
  只听得扑地一声,凳子砸了下来,我却一点也不疼,奇怪地睁开眼,却见俺爹老田挡在俺面前,举起双手护住了俺。那一板凳,自然是砸到了他身上。
  其实村长也只是一气之下操起凳子,也没打算真砸俺,板凳落下时已减了很多气力,见砸到了俺爹老田,也自暗自生悔。但俺爹不知道,见板凳还在村长手里,忙惊慌地说:“别砸,别砸,黑桃……这孩子,他是你亲儿子啊……”
  这下子人全楞了,村长还没反应过来,老田却苦楚地咧开嘴,说:“村长,这是真的,真的,黑桃是你亲儿子!”
  原来俺娘香灵离开梨树湾时,心里对老实巴交的老田,实在是怀有歉意,便对俺爹老田说了实话,其实老田也不全犯傻,他对我这从天而降的儿子,早就心有怀疑。但即使知道了实情,他也没透露出来,却一直拉扯着我,长大到如今。现在,见俺的亲生老子要用凳子砸俺,一急之下,什么也不顾了,便讲出了实话。
  俺当时站那里也呆住了,斜眼看这村长刘二,果然俺跟他有几分相似。那刘二也在细细看我,看了好久,却忽然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水红和她娘见闹出这样一出戏,心里挺不是味,也跟了村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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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水红我的亲亲妹子
  那晚上村长刘二揣着两瓶酒找上俺家,一改往常趾高气扬的样子,和俺爹老田称兄道弟,很是亲热。俺爹知道他来的目的,却默不吭声,烧了两样小菜,叫上刘二一同吃饭。刘二一个劲地给俺爹倒酒,俺爹也不阻拦,酒到必干。两瓶酒快喝干了,俺爹老田突然转身喊我:“黑桃,你过来!”
  俺惶恐地站到他们面前。老田喝红了眼,看了我好久,忽然哽咽了起来,他说:“你这小子,其实挺精灵的,从小跟着我受穷,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
  我不知道他将要说什么,只好不吱声,只听他又说道:“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爹,其实我知道我这个爹也挺不配。可是,可是,我实在是放你不下……”
  说着,几十岁的汉子,便掉下泪来。
  我那时十五岁,其实很多事已经很懂了,想着他这十几年来对我的好,不由心里一酸,便跪了下去,抱住他的腿,说:“爹,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对我好!”
  老田叹了一口气,又说:“我对你好个屁啊,再好,也没有你亲生老子家里好。”转头对刘二说:“兄弟,我知道你没亲娃,也一直想要有个亲娃。俺老田虽然笨,却也不是很傻,黑桃这娃挺好,如果由你来养他,对他将来,肯定大有好处。这么多年,我老田倒是存私心了。”说完,眼圈更是红肿。
  刘二也长叹一口气,说:“老哥,好多话我也不想说了。咱哥俩都是明白人,咱谁也不强求谁,咱听黑桃这娃的。他如果愿上我哪里,我自然高兴得要命。但他如果仍愿留在你这里,我也认了,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当然,我心里,肯定是希望他到我那里去的,因为我的条件,目前肯定比你老哥好点。老哥你也不要担心,你以后的事,兄弟我自然全力相助,村里也尽量给你设法。咱就看这娃的吧。”说完,转过身望着我,一双眼睛充满期待,也充满仁爱。
  一时间两双眼光都落到我身上,我心里怦怦乱跳,却不知如何是好。我看了看满脸沧桑的老田,又看了看这气度非凡的村长刘二,一个是养我十五年的老爹,一个是事业显赫的亲爹,眼前这两个爹,我到底跟哪个呢?一时间没了主意。我想了好久,这才抬头对老田怯怯地说:“要不,我先去刘爹那里住几天看看?”
  老田长叹一口气,说:“好,你要怎样,我认了。”刘二却满脸喜色,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钱,向老田给了过去,老田却呆着一动不动。刘二把钱放到桌上,转身向外走,一边牵着我的手,示意我跟他去。我心头茫然,任他拉着手出了门,转身看屋内的老田,对着微暗的灯火发呆,仍是动也不动。
  就这样我到了刘家,有了新的爹,还有新的娘,只是我不大喜欢她,毕竟我们干过一架。我也明白她肯定不喜欢我,她只是拿村长没法。以前的同学水红,却成了我的妹子,虽然不是亲妹子,但她好像却是很高兴,每天仍拉着我的手去学校。梨树湾中学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升学率极差,我们都要初中毕业了,我们也知道,这样的学校,就我们的水平,是考不上中专的。但我们却没有一丝担忧,因为水红说,俺们爹,有的是本事,肯定会妥当安排我们兄妹俩的。
  那时我常常回到老田家里去,陪他到田里转,也帮他做点小活,但却不在家里吃饭了。新家里鸡鸭鱼肉要有尽有,我正长身子,也需要些好吃的,所以每次到老田家,看到桌上摆的仍是我吃了十几年的酸菜疙瘩,不由就反胃,好在老田也不在意。那年过年,我去拜年时,我也仅是跑到老田家,呆了不到半个钟头便回了新家。
  这样的日子不紧不慢地快过了一年,我们马上要毕业了。虽然学校水平一般,但这样的关键时候,老师也常常要我们补课。我是班上成绩最好的,老师常叫我帮其他的同学,我想怎样帮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学得更好。每次看班长汪树生,认认真真的好像比谁都努力,但成绩始终是中游水平。水红比他更差,她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村长家,不愁吃穿只是贪玩,这样的人成绩能好倒是怪事了。
  那一个星期天补了半天课,放学后我和水红分别回到家里,却发现爹娘都赶集去了。我坐到桌前开始写作业,水红却把书袋一扔,在屋里玩起来。玩了一会儿可能她觉得挺没劲,忽然跑到我身边,看我写作业。
  我正写着作业,忽听她扑哧一笑,说:“黑桃,你这么认真干嘛?读那么多书有屁用啊。我就不读书,比你成绩再差十倍,爹也要照顾我,毕业后能找个挣钱的工作。”
  我说:“那不可能吧?你这么小,能做啥呀?”她见我不信,不由得意地笑了,说:“黑桃,你还是我啥哥啊,这也不知道?咱爹早就向我说好了,中学毕业,马上就安排我进镇子里的纺织厂。嘿嘿,黑桃,你就一个劲地用心读这破书吧。”
  我一愣:“真有此事?”那时镇里的纺织厂效益挺好,梨树湾里很多农家后人,都想进这厂子里挣钱,但大多数进不去。以前我爹老田曾说过,黑桃你这娃,这辈子要能进纺织厂,我老田就心满意足了。我幼小的心里也时常憧憬着进了厂挣了钱的风光时刻,没想到我刘爹能安排进厂子啊,更没想到的是他竟是想着安排比我还小几个月的水红。我心里妒忌,嘴上却说:“不会吧?爹要能安排进厂子,肯定会先安排我进吧?毕竟,毕竟……”
  我还没说出下面的话来,水红却已经想到了,这一下子又截到了她的痛处。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说:“你怎么了?你以为你是爹的亲生儿了,爹就会痛你吗?我告诉你,爹心里喜欢的,还是我,你,你,只不过是个野种。”
  我的怒火一下子腾腾地升起来了。其实我早就发现,自打我进了刘家,家里的三个人,好像都对我不错,但我心里知道,那至少有几分是表面的。亲爹刘二对我最好,每样事都将就我,但我毕竟在别人家里养了十五年,他实质上不是很放心我,总担心我以后会回到以前的爹老田那里去。另外水红的娘陈莲,这个女人对我的到来更是心怀不满。她十多年前便到了刘家,但却没给村长添个一男半女,以前还好说,现在刘二突然钻出个诺大个亲儿子住在家里,这叫她如何安心?她只能想方设法在刘二面前多说我的坏话,说我野性难驯,如何对她不敬等等。我还以为年事尚小的水红对我挺好,原来她却早就暗地里怂着爹安排她进纺织厂,拿我好看。现在,她们的计划都成功了,她自然也不把我放眼里,不然怎么敢再骂我野种?
  我此时的种种想法,虽然年幼,却自小经历各种苦楚,本就比常人要多出几分疑心。何况年青气盛,很多事一旦认定便不再怀疑。眼下听她再骂野种,不由就怒气上来,转过身,拍地给了她一巴掌。
  水红一下子哭了起来,随手向我抓来,我坐在凳上没让开,给她抓得疼痛不已。这小娘们儿,竟然出手毫不留情。我心里更是恼怒,从凳上站起来,一把抓住她,把她按到桌子上。
  她不断大哭,不断挣扎。入夏,她身上只穿着单衣,这样折腾了几下,裤子慢慢地掉到了屁股下。我还没如何觉察,她却慢慢地怕起来,身上不断发抖。我这才注意到她白嫩的屁股露出了很大一截,心中顿时生出个邪念,忽然一下子拉下了她的裤头。
  她惊呼了一声,却不敢大叫。我松开按她脑袋的手,她转过身来,红着脸便要去拉上裤子。
  我却哪里肯饶?一下子抓住了她双手。她惊恐地抬起头来望着我,早已忘了哭泣。其实我那时还不满16岁,对男女之间的事,只是似懂非懂。脱掉她的裤头,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恶作剧。但见她惊羞之余,脸颊生霞,觉得煞是好看,不由看得呆了。蓦然间,身子里一股热流四处流蹿起来,我陡然把她按到地上,她吓得忘记了喊叫。我一下子成了一只恶狼,凶狠地向她扑了上去。
  我像一只踏上新领地的野兔,在她洁白的身上寻找着方向,恶狠狠地四处闯荡。水红在我身下不停地挣扎。最终,一切停止了,水红哭着拣起衣裳跑进屋去,我却赤着身子,看着地上的殷殷血迹,噩噩然不知怎么会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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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我活着,或者我死去,我都是一只快乐的飞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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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6岁的婚礼
  那天晚上我倒是老老实实地帮着娘陈莲生火做饭,陈莲很奇怪女儿水红怎么老呆在里屋不出来。做好了饭,爹刘二坐到桌边,陈莲叫了两声水红,仍见没有回应,便放下碗走进里屋去。我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她母女二人在里屋呆了好久,我暗自留意看有什么动静。只听得水红在里屋低低地抽泣,又向她娘隐隐地说着什么,我正猜着她会不会把这事说出来,忽然听到里屋陈莲“啊”地一声惊叫,接着她便跑了出来。我想这下子坏了,水红到底还是向她娘说了。
  陈莲发疯地向我扑来,嘴里不断地叫着:“你这个小畜生,你这个挨千刀的!”我吓得呆了,竟然忘了躲闪。我爹刘二一把拦住老婆,吃惊地问:“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回过头来看我,眼里满是疑惑。
  我坐着不敢回答。陈莲却叫了起来,说:“看你带回的畜生,看你带回的野种,把我们家水红,给,给糟蹋了。”说罢,便气得坐到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爹刘二也“啊”地惊叫了一声,说:“不会吧,娃们才这么小。”但看陈莲哭得如此伤心,我又呆在一边说不出话,心里恐怕也是疑惑不已。他放开陈莲,走进里屋,低声向水红询问着什么。陈莲在一旁,一边哭,一边用狠毒的眼光看着我,仿佛要一口吃掉我。我吓得什么主意也没有了,只待她一扑过来,便要转身往外逃。
  这时,刘二从里屋走了出来,脸色青青的很怕人。他径直向我走来,一把揪起我,喝问道:“你这小畜生 ,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我抖索着哪里敢说话?刘二一看我不答,在心底更是肯定了她们母女的话,不由大怒,抓起嘴上的碗便向我头上砸下来。
  我不敢躲闪,也来不及躲闪。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那碗结结实实地扣在我额上碎了,一碗热汤一下子顺着额角往下淌。我迷迷糊糊挣开眼,看着从我面上淌到地上的热汤,却有丝丝殷红的血印,但我却感觉不到疼。刘二抓起第二碗汤又要往头上扣来,我知道要坏,忽然间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叫了起来:“砸吧,砸吧,砸死老子,反正老子是野种,是你刘二的野种,是陈五的野种,是狗福的野种。你砸死老子,你便干净了,你刘村长从此就风光体面了。”
  刘二听到我的叫喊,脸上更是怒云密集,但不知为何,他手上的碗,却不知不觉,悄悄地滑到了地上。只听得他长叹了一口气,不断地说:“作孽啊,作孽啊……”
  这时水红听到外屋的动静,也跑出来了。一家四口,八目相对,俺爹刘二一脸悲怆,陈莲咬牙切齿,水红惊羞不定,我却是四顾茫然,不知所措。
  良久,只得刘二又叹了口气,低低地说:“黑桃,你这娃啊,真作孽,你这是要吃牢的啊。”我在一边不敢吭声。又过了阵子,只听得爹刘二自言自语般说:“看来,也只有这法子了。”只听得他咬了咬牙,说:“黑桃,你要是不愿吃牢,那,那,便娶了你妹子吧。”
  我们大吃一惊,齐声叫道:“不可!”
  陈莲母女二人固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亦是惊魂未了。只听得刘二怒冲冲地说:“有什么不可?你做了这等丢人的事,叫我怎么给你开脱?”又想了阵,说:“好在黑桃你这娃,跟你水红妹子本没有血缘关系,这旁人都知道的。只是岁数小了些,但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这叫我刘二如何立于人面前。稍后选个日子,就把这事办了,至于手续,等以后稍大点我便给你们办去,我相信这个我还能办到。”
  一旁陈莲张开嘴,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刘二马上打断了她,说:“莲,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要不然,你就算让黑桃去吃牢,但咱们家水红,以后却又如何做人?”扭头看了看屋外,低声说:“咱们这么一闹,恐怕隔壁邻舍都已经知道了,只是碍着我的面子,不好出来瞧热闹让咱们难看罢了。你说,这事如果不这样处理,梨树湾的人家以后不会戳我刘二的背脊梁啊?”陈莲想了想,也无计可施,只是觉得女儿跟了我这野种,她这当娘的内心实是苦楚不已,但却没有其它法子。
  16岁不到的我自然更是没有法子,何况我本来就怕吃牢。暗自揣着爹刘二的这个法子,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何况水红这妹子,除了性子不大好使,长得还算伶俐,悄然抬头,看了一眼水红,没想到她也在看我,瞧我抬头,不由心里恚怒,呸了一声,转声进了屋。
  那以后的许多天,一家人就开始张罗着要给我和水红办婚事。虽是自家非亲兄妹,但按当地的习俗,还是得有媒妁之约。好在谁都喜欢拣这现成的媒,何况对象又是村长的儿女,这个倒好办。之后又忙着采购筹备,向亲友下帖子。刘二的狐朋友狗友甚多,很多人一开始听到他女儿和儿子的婚事,都惊得张大了嘴巴,这些人反应甚快,马上向刘二和我贺喜。完毕,却都是暗暗地嘀咕,一脸的怪异。
  婚礼定在旧历五月十八,端午后的第三天,我和水红自是早已辍了学。一大早,刘二的院里就忙得不可开交,其实早在前一天就很忙了。陈莲在一边指使着来帮忙的做事,刘二却和我在门前迎接络绎不绝的客人。我那天打扮一新,穿戴的都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都是俺爹刘二张罗着买的。我小小的几个衣兜里揣满了香烟,向来往的客人一一递过去。来的客人大多数是村里的,我以前的爹老田也在里面,看上去他还高兴得不得了。也有不少镇子上的,一看就知道是了不起的人物。那天前前后后摆了二十几桌,连院外都摆了两张桌子。吉时一到,一群妇女便嘻嘻哈哈地把里屋的水红拉了出来,水红也穿戴得喜气洋洋。一群人把我俩拉在一起,站在堂屋前正中的台子上,司仪站在边上给我们主婚。这时鞭炮响起来,唢呐吹起来,闹喳喳的人群把司仪喊的号子都压下去了。我和水红被周边的人族拥着,向堂屋内磕了几个头,算是祭了祖先天地;转头向刘二、水莲,还有俺老田爹磕了几个头,答谢养育之恩;又被几个年轻的男女嘻笑着按着脑袋互相磕了几个头,这才在人群的起哄声中,携手进了里屋的洞房。
  跨进洞房的那一刻起,俺忽然觉得俺黑桃,一下子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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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树生俺的好兄弟
  成亲以后,我和水红再也不能上学了。在家里过了一段日子,爹刘二每天都在外忙着,要很晚才回来。陈莲也时常要到田地里看看,她对我也慢慢改掉了态度,毕竟都成她女婿了。我和水红还小,帮不上什么,何况他们也不需要我们帮什么。家里常常只有我两个人,我闷得无聊,有时拿出书本来翻看,却引来水红一阵嗤笑。我气不过她,便转身把她按倒在炕上,剥开她的衣裳,胡天胡地地干那事儿。
  其实那时我俩都还在发育中,身体都还稚嫩,我骨子不壮倒也罢了,水红那小小的奶房其时才刚刚隆起,私处也只有稀稀的几根浅毛。那种事,我们只是曾听那些成年人说起。但少年心性,一旦尝到了味,便黏黏地欲罢不能了。但没过多久,爹就安排水红进了镇上的纺织厂,而我却仍然留在家里,爹说要等机会。这样一来我更加无聊了,整日跟着爹外面转,但他要干的事我实在是学不了什么。偶尔我也跟陈莲到地里去,不过活也很少,而且由于是村长家,很多村民平时都帮着照料,这样我们做的只不过是除除草,施施肥什么的,挺轻松。隔三岔五我也跑到老田家里去,给他带去一两瓶酒,烧鸡牛肉什么的,老田很喜欢,多次夸俺黑桃不忘本,不枉他老田养我十几年。
  后来爹刘二教我做村里的帐,我虽然在校学习成绩不错,但一看到那些厚厚的帐本就头疼,做得也不尽人意。爹一边教一边忍不住骂,陈莲在一旁掩口而笑,笑得我阵阵着恼,心里想着等水红这娘们儿回来了,得把这气好好撒到她身子上。
  镇上的纺织厂离梨树湾有十几里,水红不可能天天回来,最开始一个礼拜回来一次,后来渐渐地回来得少了些,说是要年底了厂里忙着加班,要出效益。我也去镇子上看了她几次,那纺织厂管理甚严,每次进去时都得在门口的本本上落上俺黑桃的大名,还要写上找谁做甚,这让我很不习惯。好在水红时常回来,每次回来总带上一大包东西,给刘二的烟酒,给他娘陈莲的的衣物,只是却从没给俺黑桃买过什么。俺也不计较,心想两口子,省下的钱还不是自己的?但水红却越长越漂亮,特别是年关回来,穿着打扮让俺黑桃楞楞地看了半天,差点硬是没认出来。女孩子发育快,或是受了特殊滋润的原因吧,总之长得特别快。半年前跟我成亲时还是一黄毛丫头,年关一过,却俨然变成了一窈窕淑女。村里的后生伢子每次看着她都直咽口水,转过神时都对我翘起大拇指说俺黑桃真有艳福,掉进凤凰窝里了,这让俺心头大是得意。
  昨晚水红又回来了,吃完晚饭,捡拾完毕,爹刘二和陈莲回到屋子里看电视。俺和水红回了里屋,俺躺在床上,瞅着水红,越看越觉得好看,翻身起来,把她剥了个精光。
  这一晚,俺黑桃不知在水红身上掏了多少美事,水红不加阻拦,始终放任着俺。第二天一早,我醒了过来,身边的水红却还在酣睡。让她睡会吧,每天值班也太辛苦了。我这样想着,穿上衣服起来,却发现爹和陈莲都到地里去了。我忙跑到地里去,他们正忙着,见我过去,忙说:“黑桃,回去先吃早饭吧,我们都已经吃过了。叫上水红,你们一起吃。”我说不忙不忙,帮他们做了一会儿,陈莲又一个劲地催促。我想也是时候该叫水红起来了,不然太不象话。于是我擦了擦手上的泥巴,唱起那首我自编的小调:“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匹大灰狼,人们走过他的身旁,都要带上一杆猎枪……”,慢慢往家里去。刚进屋,我就叫道:“水红,骚皮水红,该起床了。咦,这个骚皮,到哪里去了?”
  水红走了?这让我有点遗憾。怎么刚回来一宿就要走啊。锅里热着苞米饭,还有两个鸡蛋。以前在老田家极少吃,但在村长刘二家就不同了,陈莲心疼女婿身子,常常给我煮鸡蛋。吃完早饭,走出院来,门外春光四溅。孩子早已开学了,想到上学,想到反正俺今儿个也没事,我忽然有一种冲动要到学校看看,想俺黑桃成亲了这么多日子,倒没有去学校瞧过了。
  梨树湾学校离俺家约三四里地,要经过一条小河和一条坡。趟过小河,来到坡脚,这是俺好友汪树生的家。以前,水红和俺总是他家汇合,然后我们一起到学校去。这次经过他家,我忽然想这家伙最近在忙啥呢,老子结婚他都没来,毕业后又听说他跟人学做生意去了,总是找不到他。这次进去,看看他在没在家。
  我来到院子外,张开嘴刚要喊,忽然想到老大半年了,好朋友嘛,给他来个惊喜。我蹑手蹑脚走近屋前,屋门居然是虚掩的,我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种怪怪的声音。
  这声音要是换在一年我还没成亲前,我或许还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但此时我却是清楚地知道他们在干那个。树生这小子,原来也跟老子一样,娶媳妇了。只是他怎么没通知俺来参加他的婚礼啊?他媳妇又会是谁?我心里好奇,轻轻拨开门,悄悄蹑进屋去,声音是从里屋传来的,屋门居然是半开的,看来树生这家伙比我还猴急,连门也来不及关就干那事儿。我探过头去,只见树生背对着俺,半跪在炕前,炕上仰面躺着个剥光了身子的女子,身段挺是不错,只是脸藏在树生怀里,我看不清她面容。
  树生这家伙就对着那赤裸的女子,做着一次次的冲刺。我在一边看得血脉贲张,不由也佩服树生这小子,干那事好像比俺还行。床上那女子禁不住叫出声来,我一听这声音挺熟悉,顿时头脑里嗡地一声响,天,原来是她!
  我急忙伸长颈子看树生下面躺着的女子,这下看清楚了,啊,果然不错,果然是她!这女子正是昨夜跟俺纠缠了一晚的,俺的亲亲媳妇,俺的亲亲妹子――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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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忍痛割妻
  室内春意盎然,俺站在门口却阵阵心寒。其实那时年事不大的我只能说是在水红的肉体上得到了好处,但真正要谈到情爱二字,恐怕却也遥远。但不管怎么说,俺也知道水红是俺老婆,他们这样做就是对不住俺。一时我怒火上冲,来不及细想,握紧拳头就冲上去,照着树生光溜溜的背心就是一拳。这一拳用得很有力,正在兴头上的树生自然没想到有人会突然冲进来,顿时痛得歪到一边去。底下水红“啊”地惊叫了一声,忙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披衣衫。
  树生侧过头看到是我,顿时傻了。我恨恨地说:“瞧你俩干的好事!”树生忍住疼,从炕角扯过衣衫。我冲上去抡起拳头又要打,旁边的水红哭了起来,吊住了我的膀子。我胳膊一用力,便把水红推到了一边,跌到地上呜呜地哭起来。一听到哭声,我抡起的拳头突然间软了下来。我狠狠看了他们一眼,转过身来,走出门去,头也不回地去了。身后,传来水红隐隐的哭声。
  我一口气跑回自家的院子,才发现爹刘二和陈莲已经回来了。陈莲正在给几只下蛋鸡丢食。我没好气出,跑到屋前拿起一根竹竿,向那群吃食的鸡舞过去,鸡群惊得四处乱飞。陈莲吃惊地抬起头看我,刘二却大声喝道:“黑桃,你这是做啥?”
  我张开嘴,却一时冲动,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我才恨恨地说:“你们养的好女儿,让,让俺黑桃头上戴绿帽。”那时我已从乡里人的嘴里知道了戴绿帽的意思。刘二和陈莲都大吃一惊,刘二说:“黑桃,你不要乱说,怎会有这种事?”
  “我乱说?”我更气愤起来,于是把刚才去树生家里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陈莲听得耳红心跳,想了想,忙说:“我去把她叫回来。”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啊”地一声停下了脚步。我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才发现水红和树生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院门口。两人都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显然,刚才我们说的那一切,他们都已听到了。
  刘二看了看他俩,说道:“进来!”两人慢慢地挪进院来,身后居然还有七八个看热闹的,或是不知道内情的邻居,也跟了进来。刘二、陈莲和我,都隐约觉得不大好,可又不能马起脸来叫他们走开。
  刘二站到树生面前,盯了片刻,说:“也罢,当着众乡亲的面,你说一下,刚才黑桃说的,可是真的?”
  树生双膝一软,跪在了刘二面前,说:“刘叔,村长,俺,俺树生对不住你!”这话一说,就等于认了。
  周围的人群低声嘀咕起来,水红站在一边,脸上青一片,白一片。陈莲看着心疼,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就要往屋内走,却听到刘二大喝一声:“别动!管她做啥?她既做得,你又怕丢什么丑?”脸上青筋暴起,显然已是气极。
  陈莲不敢动了。旁边倒是有人说话了:“刘哥,村长啊,别动气,孩子们都还年小,做出了对不起您的事,只是,只是,得想个法子,别闹开了啊。”
  那人说完,身边也有几人附和。我瞧他们面上满是同情,没有丝豪嘲讽之意,心里却越是恼怒,想道,你们此时在村长面前卖乖,背后一定指着俺黑桃的背心笑话俺。不由大声道:“想什么法啊,这两个畜生败坏老子名声,老子可饶不了他们。”走了过去,冷不防飞起一脚,踢在跪着的树生背上。树生被踢得歪了一下身子,但马上又还到原来的姿势,动也不敢动。
  我正要踢第二脚,一旁的水红也“啊”地叫了起来,抱住了我的脚。爹刘二也拉住了我:“黑桃,不可这样。”只听水红低低地说:“黑桃哥,俺们对不住你,你饶了俺们吧。”我呸了一声,说:“**,这阵子倒知道叫黑桃哥了,黑桃哥,黑桃哥,哼哼……”
  那地上一直低头的树生却突然抬起头来,对着我,说:“黑桃,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你能否听我的说两句话?”我又呸了一声,说:“还有什么好说的?”树生忽然从地上站起来,面对着我,我吃了一惊,不知他要干啥,却听他说道:“树生,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以前我们也当水红是好妹子。但是,你知道,你们成亲,我为什么没有来吗?”
  我一惊,心道,难道他们早已有了勾当?树生见我只是呸他,也不理会,转身对着众人说:“刘叔,陈姨,各位乡亲,其实,我和水红,早就暗自喜欢了。”我想,早个屁啊,以前都还是屁娃子呢。树生又说:“我们本来悄悄地喜欢,想等大了一点,向对方的长辈提亲。但我们的一切,都给他,黑桃,给破坏了。”说完,转过头,却是恨恨地看着我。
  我听得暗暗自心惊,想着当初的确是我一时冲动,干了不该做的事。那树生又说:“黑桃这小子,先对不起水红,欺负了她。刘叔考虑到家丑不可外扬,这才做了这等掩耳盗铃之事。其实,其实,水红内心里,却是喜欢我的。”言毕,转过身去,握住了水红的手。
  人群又嘀咕起来。爹刘二咳了一声,说:“树生,或许我刘叔做事欠妥。但,水红现在毕竟是黑桃的妻啊。”
  树生接着说:“是,刘叔说的是。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我们实在是……这件事,我树生也认了。刘叔,黑桃,发个话吧,要我怎样,我认了,只是,别为难水红。”
  我看到水红握树生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我心里也抖了一下。唉,这婆娘,和我做了大半年的夫妻,可有像这样握过我的手?我心里一阵阵醋酸。又想到多年以前,我和树生、水红,三个小娃子,一起牵手上学,一起牵手回家,玩过家家,玩老鹰捉小鸡,那是多么的快乐,多么的无拘无束。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那时,该多好!现在,看来水红心里是选择了他了,怪不得最近回到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多半是到了树生家里,或是树生去镇上看她。虽然她还是我所谓的老婆,但她心里,说不定对我这个丈夫却怀恨在心。我一时怅惘,咬着牙想了好久,这才抬头说:“树生,咱们还是不是兄弟?”
  树生不知我这话意思,想了片刻才说:“我不配做你的兄弟。”我盯着他的眼说:“你算不算男人?”树生气愤地抬起头望着天空,不看我。我说:“那好,是男人的话,你就说说,我欺负了水红,又做了她这么久的丈夫。你会不会嫌水红不好?”
  树生很认真看了看我,这才说:“黑桃,我这才发现,你不是我最亲的兄弟。”我一愣,说:“此话怎讲?”只听那树生慢慢地说:“如果是亲兄弟?你就把我树生看得太 轻了。我树生一生认定的人,喜欢过的人,我会有什么嫌弃?哪怕她被迫为人妻,为人母,我还是喜欢她,终生不变!”
  水红握着树生的手又抖了一下。我大声说:“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抬头对着院外越来越多的乡邻说:“乡亲们,树生重情,我黑桃不能不重义!既然他两人有此感情,**在中间,肯定是不成话了。树生,水红,从此以后,你们好吧!我黑桃和水红这夫妻,不做了。但,有两个条件。”
  众乡亲、树生、水红、俺爹刘二、陈莲都惊奇地张开了嘴巴,忘了说什么,只是支起耳朵,想听我下面到底要说什么。树生说:“好,黑桃,你提出来,要钱,还是要粮?”我向他斜了斜眼,说:“我俩的确不是最亲的兄弟。你也把我黑桃看轻了。我要你答应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你得到刘家,做上门女婿!”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大是意外之情,谁也没想到我会提这样的条件。其实,树生和我家,都在同一村,离得很近,他来做上门女婿,对以后照料他自家老人,没什么影响。这个条件,对他没有任何难度。但我有我的打算。树生一听,想了想,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答应。只是,黑桃,你要去哪里?”
  这话又在众人意外。谁也没想到我只做了刘家大半年儿子,便又要离去。尤其是俺爹刘二,更是吃惊,拿一双老眼直望我。我不答树生的话,说:“那好,第二个条件,就是你发誓要对水红好一辈子,将来如果对她有任何歧视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黑桃定不饶你!”只听树生又道:“好,我汪树生当着众乡亲起誓,今生今世,一定对水红悉心照顾,倍加疼爱。如我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也大叫一声好,说:“就这样,完了!”从他们面前跨出去,径直走向门外。俺爹刘二在后面叫了一声:“黑桃!”追了出来。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只见俺爹脸上老泪纵横,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毕竟做了我大半年的爹,其间对我是百般迁就疼爱,我见他如此,心下也疼痛不已。俺爹刘二拉住我的手,说:“黑桃,你不呆家里了?你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我心里也问自己。我还能留在这个家吗?还能回到以前的穷爹老田家吗?还能留在梨树湾这个养了我十几年的地方吗?俺的亲娘呢,她又在哪里?一时百感交集,不由对爹刘二说:“别担心,爹,俺,俺找俺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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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再进校园
  几个月后。
  此时,我已在离家千里之外的高市一所大学里,念了好几个月的书。
  离开梨树湾,是我无奈的选择。我说要去找娘,爹刘二放心不下我,给了我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并告诉我我娘名叫香灵,在很远很远的高市,只可惜不知道她的姓。虽然我不想再用他的钱,但想到到高市很远,我到哪里人生地不熟,也不可能一下子找到娘,费用不会小,只好收下了。
  我辞别了爹刘二,辞别了爹老田,辞别了我生活了十几年的梨树湾,孤身一人,坐了很久的车船,来到了高市,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初到高市,我一个外地的乡下娃,基本上找不着方向。我在一个小旅店安顿下来,开始了漫长的寻亲之路。十几天,我基本上跑遍了高市的大街小巷,看到面善的人,就问他们知不知道有个叫女子,叫香灵,十几年前被卖到外地农村,后来又被解救回来了高市。被问的人对我都还不错,只可惜他们都是微笑着摇头说不知。虽然有点灰心,但我还是不放弃寻找娘亲的希望。后来,有个好心人对我说,你这样逢人就问不是个事,不如到电台或报纸上登寻人启事。我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几个月里,我基本上访遍了高市的报社电台,向他们讲述我来寻亲的事。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不远千里来寻他从未见面的母亲,这寻亲启事在电视和报纸上播出不久,就引起了高市社会各届的同情与关心,他们都尽最大的努力为我寻找娘亲。我每天在旅舍里,都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娘亲的消息。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娘却没有任何消息。
  这天,我正从一家报社回来,刚到旅舍,旅舍王老板就笑呵呵地迎上来,说:“刘黑桃,快,有人找你。”
  我心想:“谁找我,难道我娘有消息了?”心顿时怦怦地跳起来。跟着王老板来到店内,果然见会客房里坐着一个中年女子,看上去很可亲。王老板说:“方主任,这就是你要找的刘黑桃。”
  方主任?我娘姓方?我正猜测着,那中年女人站起来了,说:“哦,你就是刘黑桃啊?我是这里街道办事处的,听说了你的情况,大家都挺关心你,于是让我来看看你。”
  哦,原来是这样,我心里升起的希望一下子又落了下去。我说:“这样啊,谢谢您了。我还以为有我娘的消息呢。”方主任笑了笑,说:“黑桃,别急,耐心点,总会找到你娘的。”我跟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很是失望。方主任转身跟王老板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进去。忽听方主任提高了声音在叫我,忙抬起头来,只见她微笑着说:“你这孩子,挺可怜的,这阵子生活还好吧?我已叫了王老板好好照顾你,你的费用由我们办事处负责。今天没事,跟我到我家里去吧,我做两个菜,算是为你接风。”
  我想哪能第一次见面就要到人家里去吃饭呢,心要推辞,却见方主任一脸笑意,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蛮是可亲,实在不忍心拂去她的一片好意。只好说:“那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方主任说:“你这孩子,还挺客气的。”拉了我的手,出了旅舍。
  方主任家离旅舍倒是不远,只是她家里摆设挺雅致,房间也很大,这和那乱糟糟的旅舍比起来,不知好到了哪里去。方主任招呼我在客厅里坐下,打开电视,拿出点水果叫我随便吃,自己却穿上围裙带上袖套上厨房忙乎起来了。我看了阵电视,门忽然开了,门口走进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子,看上去比我大点。那女孩看见我,一愣,转瞬叫道:“妈,家里来稀客了?”方主任在厨房里笑着说:“秦情回来了?这是刘黑桃,你在报上看过,那个来寻娘的。你们先玩吧,我在弄菜。待会给你爸打个电话,叫他早点回家吃饭。”
  原来她是方主任的女儿。我笑着向她问好,她放下包,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个苹果,刚要吃,忽然对我说:“你怎么不吃?来,吃个。”我摆了摆手,说:“我没吃过这个。”她一愣,说:“苹果也没吃过?你们那里挺贫困吧?”我点了点头。这下她来了兴趣,缠着我要我说我们那里的情况。我只好把梨树湾的境况向她简单地说了些,她又问起我的事,我也不掩藏,把两个爹、一个没见过面的娘向她说了说,当然,我拜堂成亲这事不能说,说了她肯定会感兴趣,那就没完没了了。方主任一边在厨房里弄菜,一边时不时问上一两句,显然,这娘儿俩对我都挺感兴趣。正说着,秦情的爸回来了。我忙站起来,问秦叔好。秦叔在电话里已知道我到他家来了,对我笑着点了点头。我悄悄问秦情他爸在做什么,她说在什么局当局长,我不禁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一家人不简单啊,不过对我这乡下娃倒挺亲切的,或许他们都把我当成小孩子吧。
  一会儿吃饭了,方主任弄了好多菜,而且也挺好吃,就算在爹刘二家里,我也吃不到这样美味的东西。方主任不断往我碗里添菜,我碗里总是满满的,她女儿秦情在一边看了老格格笑。
  这是从小以来我吃得最温馨的一顿饭。吃完饭,我们又聊了阵子,主要的话题还是我。后来,方主任和秦叔都要上班了,秦情也要返回到学校去,我这才恋恋不舍地起来向他们告辞。方主任把我送到了旅店,见我很留恋的样子,说:“黑桃,别客气,以后没事就到我家里瞧瞧吧,就把这当成你的新家。”她说的很恳切,我望着她,很是感激,差点就掉下泪来。
  就这样,我又在旅店呆了好几天,方主任又来看了几次。但我娘还是没消息。方主任看我长期呆着也不是事,又见我人还比较伶俐,岁数也不大,于是建议我到K市的学校里学习两年。她带上单位的证明,请了假,亲自陪我到她女儿秦情读书的农学院,向校方讲了我的事。校领导其实也在有关媒体上知道了我的事,再加上方主任在一旁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我说得如何的苦大仇深,终于也打动了他们。于是校方决定安排我进了民族预科班,同时还免去了我的很大一部分学杂费。就这样,我一个外地农村娃,没参加任何考试,摇身一变,却成了农学院的预科生。这,自然是我从前想都没敢想的。我很感激对我恩重如山的方主任,周末常常往她家里跑,秦叔父女俩对我还是那么亲切,特别是她的女儿秦情,知道了我在她一个学校读书,高兴得不得了。每到周末,常常主动来叫我跟她一道回“家”去。秦叔在当地的局级机关工作,很忙,每次回来话虽不多,但见到我,都挺亲切。有时我暗暗想,我要找的娘,会不会像方主任一样对我这么好呢?
  秋天已去,冬天要来了,要是在梨树湾,现在恐怕已经很冷了。但高原之上的K市,风和日丽,温暖如春。预科班其实学的东西,很多还是以前在梨树湾中学我学过的科目,我的成绩原本就不错,加上进入预科班的其他同学,多是一些领导干部家的孩子,还有一些少数民族学生,他们要么就是贪玩好耍,不学无术,要么就是天资愚钝,蠢不可及,总之我在里面成绩算是拔尖的。只可惜学校对预科班并不怎么重视,老师教得马马虎虎,管理也很松懈,我常常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学校在离城十多公里的一个小山坡旁,学校外就是大片大片的荒草地。没事时,我总是喜欢在校外的野草坪里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看看书,累了也就躺一躺。阳光把大片大片的荒草晒得干燥而酥软,躺在上面,望着学校四周的高山,望着湛蓝的天、白白的云,很是惬意。有时,我也会想起远方的梨树湾,想起老田,想起刘二,想起我曾经的“老婆”水红以及背叛了我的兄弟树生,不知他们现在都在干啥呢,还会不会想着我刘黑桃?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毕竟,我已远在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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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错过的艳遇
  周末了,放学了,同学们都欢天喜地涌出校门回家去,他们的家都在高市附近。我一个人没有去处,只好往宿舍里走去。正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女生在喊:“黑桃!”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方主任的宝贝女儿秦情。秦情笑逐颜开,说:“黑桃,反正周末也没事,到我家去吧,我妈一定会给你弄好吃的。”我笑了笑说:“老是吃你们的,真不好意思啊。”秦情呸了我一声,说:“那你以后好好得报答我们啊。”我知道她在开玩笑,也笑着说:“怎么报答啊,以身相许啊?”话刚落地,秦情就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骂道:“你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啊。”我忙说:“秦姐,饶了我吧,我是开玩笑的。再说,就算我肯舍身,人家林洪又怎么办啊?”秦情脸一红,道:“你这小子,就爱乱说。”
  林洪是秦情的同班同学,长得高高大大的,挺帅。秦情很喜欢他,林洪也知道她的心意,两人常在校园里出双入对,郎才女貌,旁人很是羡慕。我进出秦家几次,又跟秦情在同一个学校,这事我知道。于是我又问道:“秦姐,林洪呢?怎么还不来陪你回去?”刚说完,身边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了:“有你这个小帅哥,秦情哪里还用得着我陪啊?”听到声音,我们回过头来,林洪正一脸坏笑着向我们走来。
  秦情又呸了一声,却一把拉住我的手,道:“小帅哥又怎么了,我就喜欢小帅哥。”话虽然这么说,却拉我迎了上去,也拉住了林洪。林洪笑呵呵地,什么也不说。秦情说:“走吧,走吧,咱们一起走吧,说不定妈在家中等得不耐烦了。”
  于是我们走出校园,秦情在中间,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林洪,很是高兴。微风吹来,从她身上传来阵阵香气,这不由让我心中一动。斜眼看去,秦情却满含笑意望着林洪。我心里有种失落的感觉。秦情比我大两岁,虽然只是两岁,但在她眼里,却把我当成了一个小弟弟而已。林洪也比我大两岁,但他从小在城市长大,长得比我高多了,生得大方帅气。相比之下,我顿时有点自惭形秽,有个念头想松开和他们拉着的手,却又有点恋恋不舍。
  好在车来了,我们一同上车,到秦情家里去。
  哪知到了秦情家,却一个人也没有。桌上方主任留有字条,和秦情的爸爸一块到某个县去了,有急事。桌上留着两百块钱,叫我们到外面吃饭。秦情撅着嘴,很不高兴。林洪说:“别管这么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填饱肚皮。”
  我们到街上拣了个地方点了几个菜,林洪还叫了两瓶啤酒。我可从来没喝过这东西,喝了没几口,脸就红了,头脑也有点晕晕的,林洪在一旁直笑话我。我心想不能让你看低了,于是拿过那瓶酒,咕咚咕咚喝下去了。总算吃饱喝足,走出门来。秦情说要到书店去买本什么书,问我去不去。我笑着说:“有白马王子陪你去就行了,我去当灯泡啊?”秦情呸了一声,又要来拧我耳朵。我忙说:“其实我是酒喝多了,要回去歇会。太阳这么大,没电灯泡你们也完全够暖和。”他俩都笑了。秦情见我执意要回,便从包里掏出钥匙给了我。于是我们挥了挥手,各自走了。
  第一次喝啤酒,我是真喝醉了,回到秦情家,开了门,打开电视,看了不到几分钟,我就觉得头晕晕的,不知不觉,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觉我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悠悠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站起来就要去找水喝。来到饮水机旁,正要拿杯子接水,忽然听到隔壁秦情房里有什么响动。
  难道有贼?我一下子清醒了,轻轻把房门推开一条缝。我眯着眼睛往里瞧,我的天,哪里是贼,原来是秦情和林洪两人回来了,正在房里肆无忌惮地亲热着。
  敢情这两人都以为我已醉得一踏糊涂,所以连房门也没闭紧就急不可待地干起那事来。只见秦情躺在床上,一身衣裳尽已除去,那诱人的躯体,穿过门缝清楚地展现在我面前。林洪也已脱光了衣服,搂着秦情不断亲吻。房内传来令人心旌摇荡的声音和迷醉的气息,我在门边看得更是心惊肉跳,眼光都直了。没想到平时活泼动人的秦情,脱光衣服后的身体更是如此美妙,那玲珑的曲线,真让人动心不已。只可惜这样动人的娇体,此刻却是在别人怀里。房内二人销魂地扭动着,门边看着这一切的我身体迅速地就有了反应。我不愿就这样离开,睁大眼睛欣赏这难得的奇遇。二人越动越快,终于在一阵急促的抽搐后,两人紧紧偎在一起,再也不动了。我看得身上都出了汗,忙轻手轻脚退了出来,回到沙发仍然装睡。
  不一阵子,房内两人穿好衣服出来了。秦情来到沙发边,见我仍然酣睡,不由笑骂道:“这小鬼,到现在还在睡。”拧了拧我耳朵。我叫了一声,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装着才醒的样子,说:“秦姐,你们回来了啊?”秦情说:“是啊,回来一会了,见你睡得挺香,没叫醒你。”我心里想,没叫醒我可是你们已吵醒了我,看着眼前笑眯眯的秦情,回想起刚才她在林洪身下赤身裸体疯狂扭动的样子,心就不禁乱跳起来。我忙爬起来,借口上厕所,以掩饰内心的窘乱。
  不一阵子我告别他们,回学校去。坐在车上,我一路上都在回味着秦情那令人销魂的身体。又觉得很遗憾,这样的身体我怎么没有福气享用呢?内心里又隐隐觉得其实林洪和她,倒是很般配。就这样,一会儿暗暗的欣慰,一会儿却莫名其妙地酸楚。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正抱着秦情尽情地亲热着,突然林洪来了,我吓了一跳,醒了。遗憾地爬起来,这才发现底裤里湿湿的,不禁脸一红,好在宿舍里本就没有人。屋内满是乱乱的气息,我打开窗子,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
  窗外,满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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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天上掉下个干娘
  那以后,我尽量少去方主任家,其实,内心里我倒是想去的,不说别的,看看秦情那迷人的笑脸也好啊,可是我又知道,秦情的心里却只有林洪一人,我这个外地来的农村娃算什么啊?她能把你当成一个小弟弟看待,已经很不错了,内心里挺是杂乱。秦情倒是来叫过我两次,说她妈妈想着我呢。我借口说要去打听娘的消息,推辞着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放寒假了,同学们纷纷离开学校回家了,我没有去处,只能待在校内。学校里也还有少数离家远不回家过年的穷孩子,学校里安排我们每夜轮流值班看护校园,发给我们一点生活费。这样晚上值班,第二天上午一般都是睡觉,就下午呆校园里也甚无事。好在高市太阳仍是很大,这样我在校外荒草坪呆的时间就更多了。那里平时都很清静,放假了,更是很少有人去,我也难得有人打扰,可以安安静静地晒晒太阳,吹吹风,或用耳机听听音乐。耳机是秦情送我的,说怕我假期在校难熬,可以用来打发打发时光。这样不知不觉要过年了,这将是我不在老田家过的第二个年,也是在高市过的第一个年。那一天下午我仍是躺在草坪上晒太阳,一边想着远方的爹,刘二倒也罢了,他有陈莲、水红,还有树生陪着,肯定不寂寞,老田呢,他一个人会怎么过年?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并传来一个女子忍不住的轻笑。我嗅到那股香味,笑道:“秦姐,放开吧,我知道是你。”
  手松开了,秦情一脸笑转到了我面前,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说:“除了你,高市我还认识哪个女子啊。”红了红脸,又说:“再说你身上的香,我闻一闻就知道是你了。”
  秦情哈哈一笑,说:“我很香吗?”我不回答。她歪着头看了我阵子,忽然说:“你这小鬼不会喜欢上我了吧?”我抬着看她,只见她瞧着我,一脸的坏笑。我笑着说:“是啊,我就喜欢秦姐,让林洪吃醋去。”忽然才想起了,问:“林洪呢,今天怎么没陪着你啊?”
  秦情说:“他啊,回乡下老家过年去了。”我奇怪地问:“他老家也是乡下的?”秦情说:“是啊,他虽然从小在和爹妈在高市长大,但他爷爷奶奶却是乡下的。今年,他们全家都回去过年了。”我说:“你怎么不一起去啊?”秦情跳了起来,又要拧我耳朵,我忙躲过。她笑骂道:“你这小子,以为我已经嫁给他了啊。我干嘛要跟他一起过年去?再说,我去了,你这小子不就更寂寞了。”我心里动了一动,不由想起了那天在她家里看到她身子的情形。秦情见我不说话,忽然低下头来,飞快地在我额上吻了一下。我内心一震,抬起头来,却见秦情早已闪一边去,仍笑呵呵地说:“你啊,真是个乖小弟。我要是有个弟弟,一定比你更乖。”我这才明白,在她心里,仍是把我当成小弟的。我说:“我要是有你这么漂亮一个姐姐,我这辈子就再也不会找老婆了,每天就瞧你。”秦情笑着呸了一声,说:“小弟,你别逗你秦姐了吧,快起来,跟我回去,妈挺想你,叫你去一起过年呢。”
  我心里又是一震,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一位素昧平生的方主任牵挂着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农家孩子。我也有些日子没去看方主任了,也挺想去的。我想了一下,说:“明天吧,明天就是过年了,我一定来。今天晚上,我还要值夜班呢。”秦情想了想,说:“那好吧,你一定要来啊。我先回去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忽然瞥见我搁在地上的耳机,说:“你还带着这个啊,怎么样,喜不喜欢?”我点点头,说:“喜欢。秦姐待我真好,比亲生姐姐还要好!”秦情又呸了一声,说:“少贫嘴了,你有亲姐姐吗?”又顿了一下,说:“我要走了,明天,一定要来啊,不然妈会骂我的。”我一直点头。秦情站起来,沿着小路走了。我呆在草垛上,望着她婀娜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那头,怅然若失。风吹来,草絮飘起,满地都是她留下的香。
  第二天我早早地离开学校去了秦家。方主任见到我,很是高兴,直唠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些日子不来了?”叫秦叔和秦情陪我玩,自己到厨房里弄菜。她弄了好大一桌子菜,秦叔开了一瓶红酒,给我们一一倒满。端起酒,秦情说了声:“新年快乐!”就要碰杯。秦叔和方主任也举起了杯子。我心里一动,说:“别忙,这杯酒,我先祝秦叔和方姨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吧。”方主任乐呵呵地举起了杯,说:“瞧黑桃这孩子,多懂事。”一旁的秦叔见她挺喜欢,说:“看,你方姨多疼你。她从小就喜欢儿子呢,可惜老天爷带给她的,却是个调皮的丫头片子。”一旁的秦情撅起一嘴,说:“丫头片子有什么不好?”我忙说:“秦叔哪是说你呢。来,秦姐,我也祝你新年快乐,心想事成,越长越漂亮!”秦情这才转脸堆笑,说:“好,好,大家都新年快乐!”
  干了这杯酒,方姨忙着给我挟菜,一旁的秦叔看着又笑了,方姨白了他一眼。秦叔忍住笑,打趣说:“你要这么喜欢黑桃,不如就收了他为儿子吧。”我心里一格登,心想方主任的确对我够好的,就算是亲娘,也不过如此。我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向方主任跪了下去,叫了声:“娘!”方主任愣了一愣,忙站了起来,扶住了我,满眼惊喜,连说:“好,好,黑桃,乖儿子,快起来,快起来!”转身就进里屋去了。我不知她去做啥,站在那里愣着,秦情在一旁拍着手说:“好啊,我有个亲弟弟喽。”又拉我坐下,说:“傻站着干嘛,我妈给你包红包去了。”我说:“那就不用了吧。”秦叔说:“什么不用啊,你就不叫她娘,她也会给你包红包的,过年嘛。”我忙转向秦叔,躬身叫了声:“爹!”秦叔一愣,马上又笑了,说:“你这娃,可真乖巧!你还是叫我秦叔吧,叫爹,我可不习惯。不过,这爹也不能白叫,红包还是得给你。”也站起身来进去了。没想到大过年的我又添了新的爹娘,我一时心潮起伏,一时难以平静。忽然听耳边一热,秦情把嘴巴凑了过来,轻声说:“你成了我亲弟弟了,别忘了你昨天说的事啊。”我一愣,这才想起昨天说过要是有了她这个亲姐姐,这一辈子就不用娶老婆了。顿时脸一红,转头看秦情,却见她捂住了嘴,强忍着笑,这才知道她在打趣。
  这时干娘和秦叔都先后出来了,每个人手里拿着个大大的红包,我心里很不安,接过红包,心想自己一个乡下娃,什么也没有,连个见面礼也不能给干娘干爹。干娘像是瞧透了我的想法,说:“黑桃,不要想多了,你在校内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了,就是给干娘干爹挣足了面子。”一旁的秦情却从我手里抢过两个红包,笑着说:“我先打开看看,看这偏心的爹妈给我弟弟包了什么红包。”干娘骂道:“你这调皮丫头,快还给你黑桃弟弟,这里才是你的红包。”从袖兜里拿了出来,给了她,干爹秦叔也掏出红包来。秦情这才笑道:“瞧在你二老坦白从宽的份上,我先不打这个劫了。”把两个红包向我递来。一桌人热热闹闹,其乐融融。我第一次,才真正有了家的感觉。
  吃完饭,干娘说:“黑桃,既然现在成了一家人,就不用住学校了吧,反正家里还有间空房子。”我忙说:“不,娘,我还是住学校得了,我习惯了。再说,我还要回去值夜班呢。”干娘早已从秦情嘴里知道了我值夜班的事,想了想,说:“也好吧,年轻人锻练一下,也是好事。”干爹在一边说:“黑桃,你秦叔没有多的话,但,这里成了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家里都欢迎你。”我连连点头,很是感动,心里想一定要好好努力,千万不能给干爹干娘丢面子。
  辞了干爹一家人出来,回到学校,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开红包,吓了一跳,每个红包里,都给我包了整整一千块钱,这些钱,我那梨树湾的爹老田,不知要卖多久的瓜才能赚得到啊。回想起干娘对我的好,不由更是感激。
  有了这层关系,那以后我倒是真的常去秦家了,不久林洪也回来了,我们常在一起玩。每次看着秦情和他在一起幸福的样子,我也没有了当初那种怪怪的感觉,我心里想,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这当弟弟的,应当祝福他们快快乐乐,幸福永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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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天妒英才
  冬去春来,时间过得真快。我来到高市已经两个年头了,预科班也要毕业了,我的成绩一直是班上最好的,所以正常升学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只是这两年来爹刘二给我的钱早就花光了,我除了在学校勤工俭学挣一点补助外,其余的花费都是干娘给的。干爹干娘的收入再不错,但他们都有他们的应酬啊。何况秦情姐今年大学毕业了,马上就要找工作,估计还要花一些钱。老用他们的钱,这让我挺过意不去,可每次跟干娘一提这事,她就生气了,说,去,一家人,还分这么清干嘛?等你大学毕业有了出息,多给我挣点脸面,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这两年娘香灵还是没有消息,我已经基本失望了。好在干娘一家对我胜似亲娘,就算没找到香灵娘,我来高市这一趟,也值了。
  秦情和林洪每天还是那么如胶如漆,这让干娘一家人都很欣喜,毕竟,林洪这小子很懂事很能干,而且也挺有气质。他的背景也不错,父母在当地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他俩毕业后找到工作,一定能组成一个幸福的小家庭。每次看到他们快乐地在一起时,我都会暗暗地祝福他们,虽然心里面还是隐隐的有点失落。这两年我个子长得更高了,跟林洪差不多。班上也有喜欢我的女孩子,可是,我心里总有个活泼可爱的影子在蹦跳着,还有,有时我一想到水红,心就像给蝎子蜇了一下,于是,再好的女孩子在我眼里,无外乎也只是一具只会吃饭走路的工具而已。
  又一个周末,干娘打电话叫我去他家里吃饭。我早早到了,向坐沙发边看电视的秦叔问了声好。见干娘还在厨房里忙,帮着她拾掇了一下。我见干娘预备了好多菜,笑着问:“干娘,今天又有贵客临门啊?”干娘说:“是啊,我还约了林洪父母一起来吃饭呢。可怎么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没来?”我说:“那就怪不得了。咦,秦姐呢,去接他们了吗?”干娘笑了笑,说:“是啊,那鬼丫头,一天除了上网,同林洪出去玩之外,什么都不会做。人家要毕业了都在忙着找工作,她倒省心,什么也不管。”我说:“干娘,其实秦姐挺能干的,什么都会,只是你疼她,不让做而已。”干娘笑了笑,不答话。
  干娘菜弄得差不多了,桌子上也端上去了不少,但林洪一家还没来。干娘走到窗边,看了看楼下,说:“怎么他们还不来啊?老秦,你打个电话问问。”
  秦叔应了声,拿出手机正要拨,电话铃响了,我过去拿起话筒:“喂,秦姐?你们怎么搞的?什么……”
  电话里传来秦情急促而带哭音的叫声:“快,叫我爸妈来,林洪出事了,我们现在正去医院,市中心医院……”
  我忙搁下电话,对干爹干娘说:“干娘,不好了,林洪他们出事了,叫我们快去。”两位老人一下子惊住了,连问:“什么事?”我说:“秦姐也没说清楚,她只说他们现在要去医院。快,我们也去吧。”
  我们一干人急匆匆下楼来,迅速打车到了市中心医院。我们跑进医院门,来到急救室,只见急救室外三个人正焦急地来回走动着,正是秦情、林洪的父母,只是没见林洪。一见到我们,三个人都迎了上来,秦情叫了声:“妈……”就哭了出来,说不着话。干娘缓了口气,小声问:“林洪呢?”林洪的父母指了指急救室,也哽咽着说不出声。我们一看,急救室门关着,里面灯却亮着,显然大夫们正在忙,心一下子都提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秦叔才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林洪他,怎样了?”秦情哭着说:“车,车祸,他为了救别人,自己,给车撞了。”我们都吃了一惊。一旁的林母亲抽泣着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下。原来,他们四个人赶了车过来吃饭,在一个红绿灯处刚要经过,突然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闯了过来,四周都是车,眼看着小孩子就要命丧车底,坐在前边的林洪忙打开车门,一个箭步蹿前去抱过小孩。但还是迟了,一辆迎面飞驰而来的大货车还是把他两人都撞出十多米开外。小孩子送到医院时就已经死了,而林洪身受重伤,到现在还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
  听完林母的诉说,我们的心都沉重起来。我站到急救室边想往里看,但却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六人都站在过道上,虽然旁边就有椅子,可是谁也坐不住。每个人都没吃饭,可是谁也感觉不到饿。就这样焦急地等了近两个小时,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我们一下子全迎了上去,每一颗心都提到了嗓眼上。只见一个医生满头大汗,挺是疲惫地摇头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
  医生话还没说完,有两个人就哇地一声哭开了。我的心也陡然像被谁突然捅了一刀,痛得我差点弯下腰去。但我知道我不能哭,这里有需要我照顾的人。秦情和林母是最先放声大哭的两个,接着干娘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林父痛苦地揪着头发,呜呜哽咽着发不出声音,秦叔的眼里泪珠也直打转。我知道这一刻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只好任着他们,自己一颗心也是冰凉透骨。一旁的医生看着我们,眼里充满了同情。
  林洪去了。那个高大挺拔英气勃勃的大男孩去了。我们守了他三天三夜。出殡那天,去了很多人,除了林家的亲友、单位上的人,还有很多,包括我们学校的,还有那个不幸死去的孩子的父母,虽然他们的孩子也没能得救,但林洪毕竟是为了他而死的。市外的墓地上,空气中充满了悲伤的气息。秦情的眼睛早就哭肿了,我在一旁看着,内心不停地叹息。抬起头,天,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也没有雨,这是高市一年最坏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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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病从天降
  那一年的夏天,高市雨水特别多,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气息。放假了,预科毕业了,成绩优异的我将直接进入母校的经管系本科班。秦情也毕业了,但自从林洪死后,她整个像变了一个人,她常常一个人发呆,有时独自喃呢,说了些什么,谁也听不见,问她,她也不说。干娘看着心疼,叫我时常带她出去玩。在学校的两年时间里,我已经学会了骑单车,而且从二手市场买的一辆旧车。我见秦情整天郁郁寡欢,于是想方设法逗她快乐。我骑车带她出去公园,去湖畔,带她去爬山,看日出日落。有时,秦情也会露出一丝微笑,但很短暂,也很苦涩。该用的手段我都用了,可我实在不能让她快乐起来,我常常感到沮丧,感到自己很没用。
  那一天,秦情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我又带她到学校后面的一个小山岗上去。这个地方,以前我在学校时也常常去,因为清静。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整个高市,另一面,则是高山下相对宽阔的平原,一条河流从平原头缓缓地向这边流来。这里空气很新鲜,风吹来,很是惬意。我和秦情并排坐在高处的草甸上,看着远方的K市,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秦情忽然笑了,她向我偎过来,靠在我的胳膊上。那一瞬间我心跳忽然加快了,从秦情身上,袭来阵阵幽香。这样过了一会儿,秦情又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我,忽然,她把嘴唇凑上来,轻轻地吻在了我嘴上。我不由全身一颤。只听她轻轻说:“林洪,林洪,原来你没死,你还在这里。我,我好喜欢。”接着,她搂住了我的臂膀轻轻地吻我,但她的嘴唇却是冰冷。我有点慌,忙推开她说:“秦姐,快松开,我是黑桃啊。”秦情身子一颤,抬起头来,迷乱的眼神一下子又变得有些清醒了,她喃喃地说:“哦,你是黑桃,你是坏弟弟,不是林洪,林洪,已经死了。”说完,转过身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有些尴尬,原来,她刚才把我当成林洪了。忽听她又说道:“你是坏弟弟。黑桃,坏弟弟。林洪死了,就你一个人没哭。你是坏弟弟!”
  我赫然一惊,心想,她怎么说这话呢?可看她眼神不大对头,我不敢反驳她。而且她也说得没错,林洪死了,两家人都哭了,就连秦叔,到后来也是掉了泪的,但我一直没哭。其实,我心里也蛮悲伤的,因为我知道秦情深爱林洪,但是,那阵子我不能掉泪,因为所有的人那时都很软弱,我必须坚强。可是,我能这样向秦情说吗?我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好,好,就算我是坏弟弟吧。可是,秦姐,你不能这样啊。”
  秦情转过头瞪着我,好一阵子,直瞪得我心里发毛。忽然听她说:“坏弟弟,我知道,你心里挺喜欢我吧?”我听得心口怦怦乱跳,不知该怎样回答。秦情忽然又把嘴唇凑过来,紧紧地吻住了我。这一次,与刚才的感觉不同了,她的嘴唇有些发热。我一时意乱情迷,张开手搂住了她。忽然,秦情在我嘴唇上狠狠咬了一下,痛得我“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秦情推开我,脸上带着一丝诡密的笑,说:“坏弟弟,这是对你的报答。”我不敢回答,用手拭了拭嘴唇,竟有丝丝血迹。
  秦情又望了我一阵子,说:“林洪,林洪,我想你。”张开双臂把我抱住,她又把我当成了林洪。我想推开她,但忽然觉得她全身都在发抖,越抖越厉害。我有点慌了,她却把我越抱越紧。我感觉胸口的衣服湿了,低头看去,秦情却伏在我的胸口直淌泪。只听她说:“林洪,林洪,不要离开我。”她抱我手忽然加大了力量,大得我都感觉要窒息。我忙摇晃着身子,大声说:“秦姐,我不是林洪,快起来,我们要回去了。我不是林洪啊!”
  秦情终于松开了手,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表达的失望。我于心不忍,但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忙拉她起来,向山岗下走去。我带她骑上车,她在后面搂住我的腰,嘴里轻轻唤着:“林洪,林洪。”
  终于我把她带到了她家,我把她按在沙发上坐下又给了她一杯水。干娘从屋内走出来,吃惊地看着我。我把干娘拉到一边,低声向她说了秦情的情况,说秦姐今天把我认成了林洪,还吻我。干娘大吃一惊,连忙回到客厅,问秦情:“情儿,你怎么样了?”却见秦情说:“什么怎样了?我挺好的啊。只是坏弟弟,他有点不好。”干娘又问:“黑桃他怎么了,他欺侮你?”秦情说:“没有,黑桃不喜欢林洪,林洪死了,他没哭。”干娘有些啼笑皆非,但仔细看秦情,一副无精打采样,心里很是担心。
  那天晚上,秦叔说上级来了人,要应酬,不能回来。干娘担心秦情,叫我不要回学校了。吃过饭,秦情早早回屋睡了。我和干娘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唠,很多话题是秦情的。一直唠到了十一点多,干娘打了个呵欠,正要回屋睡,忽然秦情的房门开了,秦情只穿了睡衣,走了出来。干娘问:“情儿,你要喝水吗?”秦情却径直走向房门,像梦呓一样说:“我要去找林洪,他一个人,很孤单。我要去找他。”说着,就要开门。干娘和我都大吃一惊,都站起来赶过去。我把门拦住,干娘则拉住了秦情。只听秦情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忽然看了看我,说:“林洪,原来你在这里,我好想你。”一下子扑过来,紧紧抱住我。当着干娘的面,我很是尴尬,推也不是,抱着也不是。干娘连忙去拉秦情,说:“情儿,你这是怎么了?他是黑桃,不是林洪啊。”秦情“哦”了一声,松开了我,看了看我,说:“你果然不是林洪,你是坏弟弟,坏弟弟。”转过身,径自回屋,砰地一声关了门。干娘和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那一晚我和干娘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晚,不敢睡,而且都睡不着。秦情则起来了三四次,每次都要去开门,说要去找林洪,被我们阻拦后却又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屋内。干娘被秦情的状况吓得直掉泪。我们小声议论,得出的结论是秦情肯定有点犯病了。干娘脸上愁云密布,拿出手机拨打秦叔,却怎么也打不通。
  第二天早上,秦叔的电话总算打通了。干娘低声向他哭诉了秦情的事,秦叔也很吃惊,他忙放下手头的事赶回来。这时秦情已经起床出来了,这次她却没有说要出去找林洪,梳洗完毕,就呆呆站在窗前,时而面有喜色,时而又满面愁容。
  我们悄悄商量,决定把秦情送到医院检查检查。当秦叔开车到医院,秦情却一脸诧异,说:“谁病了?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干娘轻声说:“我不舒服呢,咱们进去瞧瞧吧。”秦情大吃一惊,连声问:“妈,你怎么了?”我们不说话,带她进了医院,到了精神科。我们避开秦情向医生说了她的情况。医生叫把她带进去,问了她几句话,没想到秦情回答得挺干脆,挺正常。医生把秦情带出来,又把我和秦叔叫了进去,说:“她这是属于一种轻度的精神病,主要是由于过度想念一个人引起的,开点药回去,先吃两天,过两天再来看看。”
  于是我们带了药辞了医生出来。没想到回到家,叫秦情吃药时,她却死活不吃,她反倒一本正经地说:“不是妈有病吗?叫我吃什么药啊?”我们无可奈何。这一天白天没事,没想到了夜深,秦情又起来了几次,每次都嚷着要去找林洪,而且今晚她的声音比昨夜大了很多,邻居都被吵醒了。没法,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只得又把她送去看医生。在车上,我看了一眼干娘,两夜没睡,她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我们再次向医生说了秦情的情况,这一次,医生建议我们让她住院观察。好不容易把秦情骗进了病房,医生不断向她问话,又示意我们赶紧退出去。我们出来后,只听见秦情在里面歇斯底里地喊:“我没病,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林洪,放我出去,我没病!”听到秦情的哭喊,干娘一下子瘫坐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按照医生的建议,我们不能常去见秦情。这段时间干娘的情绪很不好,常说心口很疼,只得请了病假。秦叔又很忙,我只好住在了她家里陪干娘说说话。幸好是在暑假,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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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祸不单行
  隔了一个星期,我和干娘去看了秦情一次。去的时候她在房间里挺好的,状况挺不错,但我们要离开时,她却大吵大闹起来,要跟我们出来。在医生的帮助下好不容易脱了身,走出医院,在路边拦车,干娘突然弯下腰去,捂住了心口,样子有点痛苦。我忙上去问:“干娘,怎么了?”干娘说:“这两天老这样,心口总不大舒服。”我担心地说:“那咱们到医院去看看吧,反正也来了。”干娘摇摇头说:“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是担心你秦姐,看医生有什么用?”我见干娘执意不去,也只好由她。
  那阵子秦叔每天仍是很忙,有时都不回来休息。到家时也总是唉声叹气,我知道他也在担心女儿,只好说几句安慰的话。这几天家里的事都是我干,买菜,做饭,拖地什么的,干娘在一边,时不时流下泪来。
  过了半个月我们又去了医院一次,这次医生没让我们进病房,只是在过道外远远的看了看秦情。她没注意到我们的到来,捧着一本书看得挺有味。退出来时,医生说她已经好很多了,很听话,书是医生找给她看的,说有益于她的恢复。干娘说了几句感谢话,还问清了她姓冯。我见四下没人,掏出几张百元钞票塞给冯医生,冯医生假意推辞了几下,便收下了,然后一脸慈和地劝我们不要担心,说她会好好照顾秦情的。
  从医院出来,干娘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她要我带她去集市上买点好菜回去,我们买了一条两三斤活蹦乱跳的鱼,回到家后我便挽起袖子做饭,干娘笑着在一边指点我如何做来更好吃。快做好饭,打电话给秦叔,他仍说很忙不能回来,干娘有点闷闷不乐。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二十天,暑假都快结束了。这天我们在家接到冯医生的电话,说秦情已经完全恢复,可以出院了。我欣喜若狂,干娘更是高兴得不得了,我们马上给秦叔打电话,没想到秦叔的手机却关机。干娘嘟囔了一句,说:“不管他,我们去接情儿。”
  我们打车来到医院,冯医生笑容可掬地在等我们了。进到病房,秦情一见到我们,欢喜得要命,拉着干娘的手就不松开,那样子仿佛是分离了几年。她们娘儿俩在说话,我去办了出院手续,带上秦情出院后要继续吃的药,然后叫上她们一起出来。冯医生笑咪咪地把我们送到门口。出了门口,秦情抬头望了望天空,长吸了一口气,说:“外面的空气可真好啊。”
  坐车回家,一路上秦情快乐得不得了,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但看上去却很是兴奋。我和干娘见她恢复得很好,内心都暗暗高兴。来到干娘家楼下,停下车,我扶干娘下车来。这时,一辆警车吱地一声在我们身后停了下来。干娘皱了皱眉,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警车来这里干什么?”看了两眼,忽然脸色大变,惊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我顺着干娘的眼光看后去,只见两名警察从车上带下一个人,那人年近五十,双手被戴着手铐,正是秦叔!
  秦情这时也下车了,我们都看到了秦叔。干娘拉着秦情,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干娘还擦了擦眼睛,似乎是不相信自己。但,令她失望的是,被押下那人,正是跟他生活了几十年的秦叔。
  秦叔这时也看到了我们,羞愧得低下了头。干娘走上前去,问:“你们这是干什么?他可是秦局长啊?”旁边一个警察说:“不错,他是秦局长,我们抓的就是秦局长,嘿嘿,他贪污公款,在外面还养了个女人呢。我们这次来,就是到他家里搜查有关证据的。”
  干娘喃喃说:“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会不会抓错了人?”那警察笑了起来:“我们怎么会抓错人?”干娘把目光转向秦叔,秦叔却低下了头,不敢看干娘的眼睛。突然,身边站着的秦情哈地笑了一声,说:“我爸是贪污犯?养二奶?”那警察点了点头。秦情忽然手舞足蹈,大叫道:“我有个好爸爸,我爸贪污,养二奶,贪污,养二奶!”一下子甩开了干娘,向马路奔过去。我大吃一惊,正要上前去拉住秦情,却见身旁干娘身子歪了歪,咕咚一下摔倒在地。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突然,秦叔、我,还有两个警察都惊呆了。等我反应过来,秦情已经跑到了马路中心,我来不及想更多,一个箭步蹿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秦情身边,使劲拉住了她。马路上响起一串汽车急刹的声音。我忙向他们摆了摆手,不管秦情如何挣扎,把她拉回到马路边。我见干娘躺在地上直抽搐,急得向秦叔吼道:“还呆着干什么啊,快打医院的电话啊!”一时间却也忘了秦叔此时已沦为阶下囚,身边已不可能有电话。
  那两个警察互相对望了一眼,说:“不用了,就用我们这车吧。”我把秦情交给一个警察,和另一个警察手忙脚乱地把干娘抬上了车。警车向医院急驰而去,身外,响起一窜刺耳的笛声。
  在车上,秦情还在座位上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我不管她,拉着干娘的手看她的情况如何。干娘的手很冷,冷得我的手都直发颤。车窗外街道两旁的花草一闪而过,但我仍觉得车子开得太慢,一个劲敌催促开车的警察快些。瞥了一眼秦叔,他耷拉着脑袋,瘫坐在车上一声不吭。
  快到了,医院快到了。我做好了下车的准备。却见干娘忽然一下子挺直了身子,紧紧拉住了我的手,却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指着前面的秦情。我心里一紧,见干娘死死地盯着我,只好点了点头。干娘拉我的手忽然松了,头轻轻地,往一边歪了过去。
  车吱嘎一声停在了医院门口,我却失声叫了声:“娘!”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前面的秦情听到了我的叫声,突然停下了手舞足蹈,一个踉跄奔过来,看了看干娘,也失声叫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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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亲娘
  干娘去了!医生说干娘以前就有心脏病,这次事情来得太突然,她禁不起这变故和打击,一下子犯病去了。精神彻底失常的秦情不得不又被送进医院。虽然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数,秦叔却已经没有机会来处理这一切了。据说他贪污的数不小,而且在外面包养了一名吸白粉的女子,那女子正吸毒时被抓,供出了秦叔。一向不苟言笑的秦叔看上去很难让人跟和蔼二字想到一起,但一脸正气更很难让人想到他竟会贪污公款,包养二奶。秦家大大小小的事一下子摞在我肩上。房产被暂时查封,存款和股票都被冻结。我在楼下背街的排面,短租了一个空库房,为干娘守灵。干娘的丧事办得很简单,来的人不多,除了林家,干娘单位上还来了一些人。以前干娘家进出的人不少,现在树倒猢狲自然散。来看她的人都是平时交情较深的,我对他们一一以礼相待。大家都叹息不已,私下里却低声嘀咕,我知道他们在议论我这个秦家的干儿子,估计有说好的,也有坏的,但我全不在乎。
  干娘上山的那天,天下起了蒙蒙雨。墓地在一个空旷的小山岗上,很偏僻。本来送葬的人就不多,逢下雨,去的人在干娘的骨灰落葬后,都先后离去。最后只剩我一个人,呆呆地跪在干娘墓前,雨丝顺着我的头发滴下来,湿了
  我的衣裳。我心里很乱,我想:干娘死了,家也没了,秦情也还呆在医院。干娘死前拉着我的手指着秦情,那意思显然是要我照顾她。可是我现在身无分文,如何去照顾啊?秦情在医院的费用很大,上次就是我去交的费。这次进医院时交的钱有限,剩下的钱干娘的丧事都不够,还是林家同情凑了一部分。现在,过不了几天医院就要叫去交钱,如果到时没交,恐怕冯医生那温和的笑容立马就要变成另一张脸。我还是一个学生,书我可以不读了,但哪里来的钱去交秦情的药费呢?现在,我该怎么办?一时悲从心来,忍不住又放声大哭了一场。
  正彷徨无计之时,忽然瞥见墓地不远处,有一个人打着雨伞,在那里站着。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没有注意到。我见有外人在,心想我好歹也算男子汉了,老是哭哭啼啼这算什么。慢慢擦去了泪水,站起身来,就往山下走去。走过那人身边时,那人忽然举高了伞,拦住了我,欲言又止。我诧异地看了看过去,却见那人是一个中年女子,跟干娘年龄相仿,穿戴甚是整洁。我心想这个时候这女子来这里干什么?好象又不是刚才来送葬的人,可她拦着我又要做啥?我轻声说:“麻烦,请您让一让路吧。”却见那人眼圈略红,说:“你,就是刘黑桃吧?”
  一听这话,我身子一震。在这里,知道我叫黑桃的人多,但知道我姓刘,除了学校、干娘一家人外,几乎没有人。还有,就是两年前我来的时候报纸电台上的,不过都过了两年,谁还记得起我这个外地人?难道,难道……我胡乱猜测着,回答说:“是啊,请问您是……”只见那女人身子一震,手里的伞一下子掉在地上。她一把抓住我手,说:“黑桃,我是你娘啊,我是你亲娘香灵!”说话时,已流下泪来。
  我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女人见我似有疑心,继续说:“你的生日是旧历二月初九,对吧?”我点了点头,那女人又说:“你本来姓刘,但你的爹却是姓田,对吧?”我又点了点头,那女人继续说:“把你右臂的衣服挽起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我的孩儿。”我又是一惊,说:“你怎么知道我右臂上的胎记?”只听那女人说:“我的孩儿,那哪是胎记?那应该是牙印。十九年前我离开梨树湾时,心想这一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我的孩子,于是就在那娃娃的右臂上咬了一口,将来母子如果有缘相逢,也有个记号。”我挽起右臂,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原先上面的的胎记,果然长得很像两排牙印。那女人一见我臂上的牙印,一下子扑了上来,抱住了我失声痛哭起来。
  我的娘,真是我的娘!我十九年没见到的娘!我离乡背井到千里之外找了整整两年的娘!我不由激动起来,一把抱住了娘,泪水不禁流了下来。哭了一会儿,我推开娘的双手,但仍让她握着。娘仔细地看着我,我也不断打量着她。过了一阵子,我才问:“娘,您怎么来了这墓地 ?我来高市找您这么久了,您怎么才知道?”娘顿了一顿,叹了口气,说:“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找个地方慢慢说给你听。”
  娘拉着我的手走下墓地,来到公路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车,比秦叔以前从局里开回来的车,好像还要高档些。娘拉着我走了过去,车门开了,从车前排走下个人,笑着向我点了点头。我吃了一惊,转头望着娘,娘说:“上车吧,是我们家的。”我犹豫了一下,坐上去了,娘也在后面上来了,那人在前排上了车,关上车门,启动了车向市内驶去。娘在车上拿出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只听娘说:“怀月啊,我找到咱们的儿子黑桃了。在哪里?现在就在我身边啊。哦,给他接风啊,好的,去哪里?好,好,你和小祺先去吧,我们马上来。”挂断电话,向前排的司机说:“去聚仙居。”我大吃了一惊,来高市两年了,我知道聚仙居是高市最豪华的宾馆,知道那里面吃一餐花费很大。秦情今年过生日,我跟秦叔一家曾经去吃过一次,但那是秦叔做了手脚悄悄记在了公家的帐上。我娘现在到底是什么人物啊,给我接个风就可以安排在这种豪华宾馆?还有,看上去这豪华轿车,也是娘家的,而且还请有专职司机?娘见我满面疑云,笑着说:“黑桃,别怕,这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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