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今年16,四年前因左腿膝盖疼是怎么回事下方小腿部位被钉子扎到所感染,因为当时不重视然后导致恶化便动了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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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踩到生绣的钉子,出了一点血,要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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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描述:
我今天下午踩到生绣的钉子了,出了一点血,我用碘伏清理过伤口了,还需要怎么处理
病情分析:
请根据患者提问的内容,给予专业详尽的指导意见。(最多输入500字)
指导意见:
请给出具体的运动,饮食,康复等方面的指导。(最多输入500字) 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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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
你好,如果伤口比较深,需要用双氧水冲洗还需要注射破伤风疫苗。
指导意见:
如果伤口比较浅,可以用双氧水冲洗,用碘伏消毒,可以不注射破伤风疫苗。
病情分析:
你好:根据你的描述考虑你的情况有感染破伤风的可能。
指导意见:
建议你去正规公立医院的外科去彻底清创一下伤口,然后注破伤风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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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读书客户端万本电子书免费读练瑜伽最容易忽视的8个部位,最需要拉伸(收藏级)练瑜伽最容易忽视的8个部位,最需要拉伸(收藏级)修心养生秘笈百家号拉伸,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拉伸有4个步骤:1.初始拉伸只是拉长肌肉,没有激活身体的防卫反应2.收缩拉伸时,同时收缩,激活了高尔基腱器官。高尔基腱器官给肌肉发送信号,让肌肉放松,不去反抗拉伸。3.放松在这里,让肌肉放松准备好更深层的拉伸。4.深层拉伸前面已经反射解除武装,现在可以进行深层拉伸。8个简单有效的拉伸连接肋骨到大臂为什么要拉伸:减少因为使用电脑、开车而导致的含胸/圆肩的不良体态。怎么拉伸:面对墙角站立双手举高,手肘和小手臂撑墙右脚在前,身体往前推保持1分钟,换边在背部两侧的肌肉为什么要拉伸:平时双手上举的动作比较少,会缩短背阔肌,导致下背部和肩膀疼痛。怎么拉伸:双手抓栏杆,左脚在前右腿向后撤,左手推墙,右手抓栏杆保持1分钟,换边在髋骨外侧的肌肉为什么要拉伸:走路或者跑步太多会导致这2个部位紧张怎么拉伸:面对高台,弯曲右膝盖,右膝盖和小腿放在高台上保持背部立直,膝盖对齐身体中线保持1分钟,换边这是帮助屈髋的肌肉,在腹壁深层和大腿上方为什么要拉伸:在屈髋的动作保持太久,导致髂腰肌缩短,比如久坐。会导致下背部过度弯曲,髋屈肌紧张,导致下背部疼痛。怎么拉伸:躺下来,右腿放松向下,抱左膝盖靠近胸腔,保持10次呼吸然后右膝盖稍微上提,保持10次呼吸股四头肌中唯一一条连接髋部和膝盖的肌肉为什么要拉伸:如果它紧,会导致膝盖、髋部和下背部疼痛。怎么拉伸:右腿放在高台上,左脚踩地用瑜伽带套在右脚踝上拉右脚跟靠近臀部,胸腔趴在高台上保持1分钟,换边大腿后侧的4条肌肉为什么要拉伸:跑步和久坐会导致它们缩短,会导致下背部疼痛或活动范围受限。怎么拉伸:右臀部坐在高台上,左脚踩地弯曲右膝盖窝上提,保持背部曲度然后膝盖窝下沉,往前折叠,保持背部曲度保持1分钟,换边臀部深层的小肌肉为什么要拉伸:生物力学失衡,比如臀部肌肉弱,导致梨状肌额外工作。导致梨状肌紧张,挤压坐骨神经,导致髋部、臀部和腿外侧疼痛。怎么拉伸:坐立,弯曲右腿,脚回勾,放在左膝盖上方身体向前折叠,保持背部延展右膝盖向下沉保持1分钟,换边从膝关节到脚跟的有力的小腿肌肉为什么要拉伸:如果它紧,会导致跟腱和足弓疼痛,同时小腿肌肉也会抽筋。怎么拉伸:前脚掌站在砖块上然后脚跟下沉,尽量去找地面保持1分钟 科 学 拉 伸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百度立场。系作者授权百家号发表,未经许可不得转载。修心养生秘笈百家号最近更新:简介:关注心灵,关注健康,关注修心养生秘笈。作者最新文章相关文章查看: 26566|回复: 85
《完达山猎人》精彩呈现,大家不可不看哟!
完达山猎人
(1)& & 前言
1963年10月,我和北京市其他的三百多名青年学生一起,响应了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号召踏上了上山下乡、支援边疆建设的征途,来到了黑龙江省的这片神奇土地——北大荒。从那时起我们也和转业官兵们与其他支援边疆建设的人们一起,用勤劳和智慧的汗水开发与浇灌着这块美丽而富饶的土地。
四十多年过去了,虽然我们很多的人都已经返城回到了北京,但是,我们依然会经常缅怀起在“北大荒”那风风火火的日月:不但有与转业官兵一起战天斗地、艰苦创业的怀念;还有辛酸往事的回想;更有快乐与幸福时刻的追忆。在与那些经历过战争洗礼、经历过生死考验的转业官兵们的交往中,他们那些故事性的亲身经历,以及他们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乐观而勤奋的生活作风、开朗又豪爽的性格,深深地感动与教育着我,使我永远难以忘怀……
我就是在很多的老同志的关心与感召下,从一个在北京生活与学习的知识青年,锻炼成长为一名献身于北大荒建设的战士。我热爱北大荒,我爱北大荒那辽阔的原野、巍峨的群山,我爱那一望无际的麦浪,我爱那堆积成山的大豆和玉米,我更热爱勤劳、勇敢、坚强、朴实的北大荒人。
北大荒人来自全国各地,他们是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中功勋卓著的人民解放军的转业官兵和各地支援边疆建设的优秀人材,还有吃苦耐劳的移民和各大城市的知青们。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在荒无人烟的草甸子上、沼泽里、在荆棘丛生的野山坡上、在豺狼虎豹、狗熊野猪横行的山林里,爬冰卧雪风餐雨宿地开垦着万亩良田……虽然在农场时我们是上山下乡的城市知青,在城市我们却自豪地说我们自己是“北大荒人”。
回到北京后,每当我与亲朋好友讲起我所知道的转业官兵们的真实故事,都会引起他们极大的关注与兴趣。虽然不是书上或是电影上所描述的英雄人物与事迹,却是非常朴实而真切的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
每当我描述起当年在生产队住区的排水沟中摸鱼捞虾的情节;到深山老林采集木耳、蘑菇或其他山货的场面,都能引起了大家的乐趣与羡慕。不仅如此,每当说到我自己在丛林和草甸子打猎的趣闻,更会引起人们回归大自然的无比向往。
说起在北大荒的打猎生活,就不能不感谢我遇到和结识的一些老猎人了,他们有宝清县的韩炮儿、冯炮儿和李炮儿(当地把猎人都称为炮手,姓什么的猎人就称呼为“什么炮”),还有佳木斯的两位老猎人,他们是李姓66岁和68岁的亲兄弟……我非常喜欢和那些老猎人在一起,更喜欢听他们讲述自己经历过的艰难而危险的打猎生活,更喜欢听他们讲述亲身经历过的抗日战争的真实故事。我非常敬佩他们,他们不但有着丰富的打猎经验,更有着非常丰富的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的本领。他们的心地善良而淳朴、性格坦荡而豪放、作为勤劳而勇敢。所以,我编写了这部小说,不但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当年“北大荒”的美丽与富饶;了解那里的自然风光;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了解那些默默无闻的北大荒开拓者们的生活;更想通过对老猎人苦难经历的描写,反映出老北大荒人们的勤劳与智慧;反映出那个年代的历史变迁;反映出他们热爱家园、抗击日本侵略、支援解放战争的英勇与淳朴的高贵品质。
由于文章中写了一些猎杀野生动物的情节,在这里还希望得到大家的谅解,确实不能怪罪我们当年没有保护野生动物的良知,那时刚刚开垦的“北大荒”,还到处是荒山野岭。野鸡、野鸭成群地飞着,多得如同坟冢上空一群群的乌鸦;獐、狍、野鹿成群结队地啃食拓荒者用辛勤劳动换来的金色玉米和响铃的大豆(成熟的大豆);野猪和黑瞎子(狗熊)常出没在居民区和田园,时有伤人和毁坏庄稼的事情发生,真到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地步。那时打猎,除了很大成分是为了保护庄稼外,当然还有获取野味的残忍。但是,无论如何,那时打猎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我终身难忘的。
& && &由于我非常想把我知道的故事讲给大家听,虽然水平有限,又只能依据当年一些老同志们所讲的有关宝清县人民抗日战争的传说,和几次到宝清县学习或游玩时听到当地同志们的一些介绍,就根据我所了解的情况编撰了这个故事。很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和斧正,更希望得到在北大荒战斗与生活过的朋友们的支持和批评。
完达山猎人(2)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猎人
那是1967年2月,正是立春节气。我和王文涛都背着崭新的猎枪、腰扎子弹带、挎着装得鼓鼓的背包走在这通往南山的公路上。
都腊月二十五了,真难得这么好的天气,晴空万里,没有一点点的风。早晨出门时虽然寒气刺骨,但中午的骄阳照在身上却暖融融的。走到南山坡时,仰望天空,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的云。向北望去,千里沃野覆盖着皑皑白雪,大地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在远处,错落分布着的生产队的房屋,有如一叶叶的孤舟戈潜在白色的海洋上。遥望着东面、南面和西面那起伏连绵的完达山脉,在阳光的辉映下,真似舞动的银蛇、奔驰的蜡像……
王文涛虽然高出我半头,膀大腰圆的,却比我小两岁。他那虎头虎脑的圆脸上依然带着天真的稚气,都快二十的人了,还总像孩子似的边走边玩儿。一会儿到公路边的排水沟里看看雪地上留下的野鸡或是黄鼠狼什么的足迹,一会儿又端着枪向前跑上一段路。到是真的让他碰上过两次被他惊动而飞去的野鸡,都在比较远的地方就飞到山林里去了,为了赶路是又不能去追的。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地追上一段儿路后才停住脚步,也真不嫌累得荒。
当我们蹬上了第一坐山头时,王文涛一手拎着狗皮帽子,一手用棉大衣袖子擦着头上、脸上的白毛汗水,兴冲冲地问着我说:“‘班头’天黑前能走到吧?”(我们刚到北大荒国营农场生产队时,十名知青编在一个农工班里,我被任命为班长,大家都叫我为‘班头’,后来却成了我的绰号)
“都怪你这臭‘狗熊’(知青们在一起给王文涛起的绰号),非要在商店里磨蹭那么多时间,谁知山里的路好不好走呢?我们要是再不加把劲,怕是天黑前都赶不到呢。”我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埋怨着说。
王文涛见我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笑嘻嘻地说:“别生气嘛,咱俩都有枪,还怕什么走夜路?再说了,快到春节了,能不给老姜炮多买些好礼物吗?”
“我也没少买,谁像你似的那么罗嗦,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的什么都想买,又什么都不买的……别玩了,快些走吧。”
年关快到了,我们刚从水利工地撤回来。其他知青都批了探亲假,先后回了北京、哈尔滨和上海。我和王文涛是今年夏天回北京探亲的,这次就不能再享受探亲假了。我俩都喜欢打猎,和南山里的老猎人姜炮又有着一些交往。而这回过春节,生产队是放假两周,多好的机会呀,为了学习打猎的本领、为了体验猎人的生活、更为了对老姜炮的崇敬和好奇,我俩能不到山里住上几天吗?
二十多里的山路,如果是夏天,最多三个小时也就到了。如今冰天雪地的,平地的积雪都有半尺多厚了,更何况前几天又刮过“烟炮”(在北大荒,把风雪交加的天气称为刮烟炮),大公路上都堆起了很多雪岗子。为了公路的畅通,沿线各单位都出动了推土机清道,很多地方公路两边的积雪都堆起两三米高,从那里通过真如同走在雪山峡谷之中呢。
由于今年的雪特别大,大家又都是刚刚从水利工地撤回来,所以,春节前一个多星期,几乎各个生产队就都放假了。再没有汽车和马车进山拉木材和石料了,因此这山间的公路是没有推土机开道的,那个难走劲儿就甭提了。开始进山的那段路,还有上山拉柴火的人趟出的爬犁道,拐进大山里就难走喽。有时要趟着没膝盖深的雪,一步步地跋涉,有时又要深一脚浅一脚地翻越那软硬不一的大雪岗子。累得我俩都气喘嘘嘘的,我真有些走不动了,正要坐在林子边的一个大树墩儿上休息一会,王文涛急忙叫住我说:“别坐!你怎么忘了?那可是‘山大王’的枕头。”
他这一喊,我马上也想起了老姜炮给我们讲过的一些“山规”了:
那是我们刚从北京上山下乡到北大荒的第二年秋天,我和王文涛与连队的老同志一起上山采木耳时,由于劳累,我就坐在了伐倒树杆后剩下的树根子上休息。没过多会儿,忽听背后一个宏亮而陌生的声音说:“小同志,那树墩子不能坐。来来,这边有棵躺倒的大树,来坐这儿休息吧。”
只见一位个子不高、但身体健壮、一脸花白胡茬子的老人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我赶忙站起身来,向那人望去。那人古铜色的瓜子脸上已布满了皱纹,两只深陷的笑眼虽然不大,却炯炯有神,已经洗得发白了的解放帽下,一对黑白参半的长眉弯卧在眼框上,高鼻梁下花白的短胡茬子围满了咧开的笑嘴。身穿浅蓝色劳动布的工作服,腰部紧扎着一排宽宽的子弹带,肩膀上背着一支乌黑的双筒猎枪,原来是位威武的老猎人,他站在那里和蔼可亲地向我们招着手。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走了过去。
他微笑着说:“你们是北京来的学生吧?那个生产队的?”
“二队的。”我俩同时回答着。
“采到木耳了么?”
“采得不多。”
“来,坐这儿歇会儿吧,一会儿我告诉你们哪儿有木耳,一定比和你们一起来的人,采得又多又好呢。”
“您打着猎物了吗?”我从小就喜欢枪,更是羡慕打猎生活,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猎人,哪还管什么多不多采木耳了,好奇地问着。
“我不是来打猎的。上秋儿了,草木开始枯黄,护林防火是咱们农场的头等大事,听到这边有动静,才特地来看看。”
“噢,那——您是猎人吧?”
“就算是吧,全靠这杆枪维持生活呐。”
“您老贵姓?”
“免贵,姓姜。”
“姜大爷,您是哪个生产队的?”
“唉,别那么客气了,人们都有叫我是老姜头,你们就叫我老姜吧。我哪个生产队也不是,就我一个人住在山里。噢,对了,每月我都是在分场部领粮票,就算是分场管的吧。”
“您一个人住在山里?家里人呢?”王文涛惊奇地问着。
这猎人看了一下我俩,又无可奈何地苦笑着说:“我是一人吃饱了,全家都不饿啊,今年六十二了,还是老光棍一条呐。”
王文涛觉得自己问得太唐突了,脸色有些愧疚地说:“您老真不像是六十的人,身体真棒!”
老猎人说:“常年在山沟子里窜,没有好身子骨哪成。”
我也觉得不该问及猎人家中之事,便急忙转变话题说:“您说那树墩子不能坐吗?为什么?”
见我发问,他又来了精神,看看我说:“你们是第一次来到这深山老林吧?进到深山老林里来的人呐,是要懂得一些山里的‘规矩’的,这所有树墩子都是不能坐的。老一辈儿人们讲,那些树墩子可都是‘山把头’的枕头,坐不得。知道‘山把头’吗?那是山大王、是护山之神。虽然人们谁都没见过‘山把头’是什么样的,这也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说法,老人们都相信他。”
他看了看我俩的神情,又接着说:“这好像是太迷信了吧?但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你们也知道,那些树墩子的根还在地下,不管树根烂没烂,总有瘴气或是水气从树墩子的木纹儿里向上蒸发着,人坐上去会因受潮气浸透而生病的。”
“噢,原来如此。除了这条儿,还有什么‘规矩’?”我真有些惊奇了,没想到这老人还很讲科学,说得也很有道理,就继续问着。
“大家所说的‘山规’,也都是老人们的一些经验。比如说,进山的人要大声说话或是唱歌什么的,要么就用镰刀、斧子或木棍敲打树木,发出点声响。为什么呢?一是能吓跑所有的野物,狼、熊、虎、豹、野猪什么的凶猛野兽都是怕人的,听到人的动静都躲避远远的。它们之所以伤人,都是因为与人突然遭遇,为了自卫才伤人的。二是告知猎人,有人来了,别乱打枪。大山里有可能埋伏着打猎的人,你不声不响地进来,他见到草木晃动,又不发出人的声响,就会以为是黑瞎子或是什么野物呢,往往容易发生误伤现象。你们进山时,老同志们不就是和你们大声说话吗,还有人唱起了山东吕剧,我听到有人说话才过来的,就是这个理儿。”
细想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要不怎么说大山里的人爱唱山歌呢,而且他们一个人一把砍刀就敢走深山老林的路呢,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王文涛一边抚摩那支双筒猎枪一边又问道:“还有什么‘山规’吗?”
“你们又不是经常进山,其他的就别管他了,休息好了我告诉你们哪儿有木耳吧。”
见他站起身来好像还有事要做,我俩虽然有些舍不得他走,但是与人家初次见面,也就不好再追问了。
“真走不动了?我来帮你背包儿吧。”王文涛见我越走越慢了,便来到我近前说。
他的话,惊醒了我的回忆。我抬头辨认了一下周围反射刺眼强光的山林说:“是有点累了,还有十多里路呢。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吗,我们还是先到那边的柴火垛子上歇会儿再走吧。”
我俩都有些累,就坐在公路边也不知是什么人砍好的一大垛柞树的树枝子上休息了。我从棉大衣的口袋里拿出军用水壶喝了几口,边盖着壶盖儿边自己琢磨着,自言自语地笑笑说:“嗨,我真体会到什么叫‘白日做梦’的味道了。”
“什么?白日做梦?”
“是啊,咱们边走路我就边回忆起与老姜炮相识的经过呢,那时的情景一一浮上脑海,不就是跟做梦一样吗?”
王文涛哈哈大笑着说:“嘿,嘿嘿,我也回忆着第一次与老姜炮见面的情景呢。咱俩可真是异床同梦喽?哈,哈哈,我还在想,那时我只喜欢他那支双筒猎枪,可还真没看得起他这个人。他也就是一米六几的小个子,怎能当猎人呢?要不是去年打鱼在他那儿住了那么一晚上,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一个有文化的,还爱看书报的老猎人呢。”
“是啊,他六十多岁了,还没成过家,一定会有什么坎坷的变故。虽然常年住在深山老林里靠打猎为生,却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那天,看到他有那么多的古今书籍和我们都没看过的新旧报纸,我还真想不明白呢……”我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又都回忆起那次打鱼的经历了;
& &呵呵 看坛主的年龄 不会是亲身经历吧
完达山猎人(3)
“真走不动了?我来帮你背包儿吧。”王文涛见我越走越慢了,便来到我近前说。
他的话,惊醒了我的回忆。我抬头辨认了一下周围反射刺眼强光的山林说:“是有点累了,还有十多里路呢。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吗,我们还是先到那边的柴火垛子上歇会儿再走吧。”
我俩都有些累,就坐在公路边也不知是什么人砍好的一大垛柞木树枝子上休息了。我从棉大衣里拿出军用水壶喝了几口,边盖着壶盖儿边自己琢磨着,自言自语地笑笑说:“嗨,我真体会到白日做梦的味道了。”
“什么?白日做梦?”
“是啊,咱们边走路我就边回忆起与老姜炮相识的经过呢,那时的情景一一浮上脑海,不就是跟做梦一样吗?”
王文涛哈哈大笑着说:“嘿,嘿嘿,我也回忆着第一次与老姜炮见面的情景呢。咱俩可真是异床同梦喽?哈,哈哈,我还在想,那时我只喜欢他那支双筒猎枪,可还真没看得起他这人。他也就一米六几的个子,怎能当猎人呢?要不是去年打鱼在他那儿住了一晚上,怎么也不会知到他是那么一个真不简单的人呢。”
“是啊,他六十多岁了,还没成过家,一定会有什么坎坷的变故。虽然常年住在深山老林里靠打猎为生,却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那天,看到他有那么多的古今书籍和我们都没看过的新旧报纸,我还真想不明白呢……”我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又都回忆起那次打鱼的经历了;
那是前年冬天。我和王文涛与三个老同志一起进入深山,到大索伦河上游打冰窟窿捞鱼时,又遇到了老姜炮。他带着两支大花狗,身后那宽宽的子弹袋上挂着两支长尾巴的大野鸡,双肩上还扛着一支大狍子路过我们身边。一次生两次熟吗,我又是头一次见到被打着的狍子和野鸡,急忙把手中的抄捞子递给了身旁的人,和王文涛一起非常兴奋地迎上去和他打招呼。他还真是好记性,一下就认出了我俩。看样子他也走累了,把那个大狍子往冰上一扔,来到了我们近前。嗬,好大的狍子,已经挖掉了肠肚儿,都能有七、八十斤重。但从他扛大狍子的架式和铿锵有力的走路姿态,谁都看不出他已是六十多岁的人来。看他那裹腿和膝盖上下的雪挂就知他也是淌着雪过来的,大孬头皮帽子前脸的针毛上、长眉上、和嘴边的胡茬子上都已结满了白霜(当地人把貉称之为孬头)。他一边和其他的人打着招呼,一边从下摆盖过屁股、白茬儿皮板朝外的油渍麻花的老羊皮坎肩里取出了个烟荷包,看着冰面上那一堆刚冻硬的小鱼儿开着玩笑说:“嚯,打着不少鱼呐,怎么没有大鱼呀?哈哈,要是多放几个鸡蛋这些鱼还能够你们喝鱼汤的。”
“我们刨了三个冰洞才打上这点小鱼,老张、老王他们都说,这里水太大,不好捞。”王文涛抢先嘟囔着说。
这时老王走过来,拿出一盒烟卷递给老姜炮。老姜炮笑着谢绝了说:“还是我这个好,你那个纸烟没劲儿。”
他按紧了锃明瓦亮的小铜烟袋锅子里的烟沫,老王已划着了火柴,帮他点燃了烟。他大口大口地吸着,足足吸了五、六口才认真地说:“这个泡子太大,虽然鱼不少,但这里水面大、水还很深呐,的确不好捞。你们看这冰面上有多少打过的冰洞,从入冬以来,就经常有人在这儿打冰窟窿捞鱼。这冰下面的水中可是不缺氧喽,水里的鱼也就不会向洞口靠近了。前几年冬天,没那么多人来打鱼,快到春节前后来打冰洞,由于水中缺氧,冰面一开,鱼都自个儿向上蹿,能打到不少的大鱼呢。”
“上星期休息时,我们队有人在这河沟里打了不少的鱼呢,告诉我们那个地方,我们都没找着,只好在这里开洞了。”
他紧吸了两口烟说:“上星期来的人是在前面的小弯子里打的。那里的河弯多,水面都较小,水又不深,鱼儿比较集中。”接着又用手向南指着说:“就在那片小林子后面,走吧,还是到那儿去打吧,准能打到半斤以上的大鲫鱼,还有一柞多长的泥拉狗子(泥鳅鱼)和红肚子的蛤蟆呐。”
老张和老马也都围了过来,听老姜炮一说也都表示同意。不然的话,我们捞到的这点鱼真不够一人一碗呢。我们收拾了用具,拉着两个爬犁跟着老姜炮走着。我和王文涛拉的那个爬犁上放着老姜炮打的那支大狍子。
他那两条大狗可真够凶的,开始我们要看看那支狍子,它们都不让靠近,虽然不上来咬你,却一个劲地冲我俩吠叫着。老姜炮说了它们两句,才听话地躲在一边,当我俩拉着狍子走时,它们总是紧跟在我们的爬犁后面。
小树林后的河湾可真不少,却都不大,能有鱼吗?到是有几个冰面被打了洞,我们过去看了,有的冰洞已经又冻满了厚厚的冰。还有两个冰洞下面已经没有水了,一米多深的洞底下又冻结了一层黑色的冰,河面上有一堆堆冻结的河泥和一些冻成泥葫芦似的小鱼,看样子是有人在这儿打过鱼。
老姜炮领着我们来到一处小河湾,叫我们先把冰面上的积雪铲开,他又用大皮手闷子(东北人把棉手套称为手闷子)掸净了冰上的浮雪,仔细地看了看冰面,就叫我们在那里打洞了。这小河湾最宽的地方也就五米左右,枣核形状,十来米长的两头都是半米宽的河道,中间的冰面已经凹陷,这里能有鱼吗?我们都半信半疑地干了起来。王文涛和老王抡起了大镐,老张也拿起冰穿子用力地穿着,我和老马用铁锹铲着他们刨下的碎冰块,一个劲地忙活开了。老姜炮看着我们用镐和冰穿子刨冰时直摇头,过来说:“你们都没打过鱼吧?”
我知道他是指三位老同志说的,并没答话。老马看了看老张和老王,咧开大嘴笑着,一口山东语音说着:“俺们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抹儿。”
“听你的话音,咱们还是老乡呢,拿镐来。”
“是吗?您老的口音可变多了。”
“六、七岁就离开老家了,口音还有不变的……”
老姜炮边说着边摘下了斜挎在背后的那支双筒猎枪,卸掉子弹后,把枪放在了那支大狍子上。又把那乳白色的带有草绿花纹的烟袋嘴儿从口中拿出,磕掉小铜烟袋锅子里的烟灰,并把那烟荷包的长绳儿绕在三寸多长黑油油的烟袋杆上,一边往坎肩里插着一边走了过来。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脚下穿的是一双皮靰鞡,紧绷绷的裹腿一直打到膝盖下,两腿上穿的竟是一条前后开裆的狗皮裤子。噢,这就是老同志们常说的皮衩吧?是北大荒猎人冬天走远路穿的裤子,不但走起路来灵便,还抗风保温,又不会捂出一裤兜子的臭汗。只见他挽起了不知是什么毛皮做的包住手背的马蹄袖口,接过老王手中的大镐,三下五去二地就刨出了个一米见方的冰层。我和王文涛忙用锹把刨下的冰块铲走,接着三个老同志也学老姜炮的样子刨了起来,刨下五十多公分深时,镐头就不好用了,又用冰穿子打下去四十多公分深。
老姜炮在旁边吸完了第二袋烟,过来说:“快到水面了吧?不能用力穿了,我来吧。”
他用冰穿子围着方洞的四边轻轻地穿着,见四边的小冰渣儿上好像有水印出时,叫我们拿好镐和铁锹。听他命令,一起用力向方洞内靠一边的冰上砸去。这下可好,洞里那块还有二十多公分厚的冰坨子一下就捅掉了,底下的河水忽悠一下子把它拱了上来。啊!这可真是打冰洞的绝窍。
完达山猎人(4)
在那边,我们打的那三个冰窟窿不但是方不方,圆不圆的,尤其打到最后时,一两个冰穿子眼儿打到水面下,河水就很快地灌满了刚刨空的冰洞,再穿那水下面没完全打开的冰就困难多了,不但溅了一身水,洞底下的冰面也看不清。花费了很多时间才把底下的冰一块块地打碎,就是冰下有鱼,也都会被不断的刨冰声吓跑的。
接着,他指挥着我们齐心协力把冰坨子弄了出来,这时的水面上已见到了一层张嘴的小鱼。我高兴地赶忙拿起抄捞子,一网、一网地向上打捞着浮层的小鱼。老姜炮接过我手中的抄捞子,在水中向着一个方向猛地搅了起来。这里水不深,水面又不大,这一搅和,水就浑了。大鱼也被搅了上来,网网都有鱼,什么鲫鱼、泥鳅、老头鱼、大柳根子鱼还有红肚皮的蛤蟆。看着那一条条筷子那么长的大鲫鱼和大嘴巴的老头鱼先是在冰面蹦跳着,而后是弯几下身子就冻了起来,真过瘾。这才真的体会到“瓢舀鱼”的乐趣。我们打了两个冰洞,太阳已经偏西了,虽然都知回家的路还很远,这大冬天的,天黑得较早,就这时候动身向回走,不到家,天也得黑了,怎么办?走吧,又舍不得这网网都有鱼的冰窟窿。不走吧,天黑了还要走好远的山林小路,又没有月亮地儿,太为难了。
老姜炮早就看出了我们的心事,见三个老同志要收用具时说道:“天都这么晚了还能回队吗?要是不嫌气,就到我那儿住上一宿吧。分场的兽医小徐下午骑马来我这儿给狗打针,叫他回去给你们队里打个电话说一声,也免得家里惦记。”
听他这一说,我和王文涛高兴得不得了,我俩都是单身汉,又都喜欢打猎,更想了解猎人的生活,赶忙问道:“您在哪儿住?能住下我们五个人吗?”
“看,就在前面那虎头山的老虎嘴里。别说你们五个,再来俩仨的也住得下,不但有热炕,还有被褥呢。”他狠劲儿地吸了两口旱烟,指了指北面的大山说。
什么虎头山啦,老虎嘴的,把我弄糊涂了。我顺他指的方向看去,嘿,还真甭说,那北面连绵起伏的群山中,真有那么一座很奇特的大山,那圆形的山体到是像个虎头,而白雪覆盖中裸露的岩石和稀疏分布的小树棵子又多么像虎的眼睛、耳朵和虎皮花纹啊。虎头正冲着山下的河弯和草甸子,那个倾斜的山体,恰似老虎张开的大嘴,难道老姜炮就住在那陡壁下?
“姜大爷,那,我们可就打扰您了。”王文涛又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地说道。
“你还真客气。别看我自个儿独居深山,自从转业官兵开垦北大荒以来,我那个家就一直没断过人来人往的。我那一间大房子,还是在建场初期,基建连的董连长带人上山伐木时,在我住了二十多年的‘趟子房’(猎人在山里住的房子,被称为趟子房)旁边,深掏老虎嘴,又劈山平地的,帮助我盖起来的呢。当时就有十多个伐木的转业官兵和我住在一起。以后又因为常有人来伐木和在‘青石山’采石,都到我那住宿呢。张场长还特地从分场招待所弄出了几床铺盖放到了我那里,我那老虎嘴也就成进山人的招待所了。除了兽医小徐外,张场长、董连长、白指导员、还有范司务长等人也都在我那儿住过。你们不常进山是不知道啊,平时还常有采蘑菇、采木耳的、挖草药的、打猎的在我那儿落脚呢。”
“是吗?张场长都在您那儿住过?”王文涛有些好奇地问着。
“那算什么?总场的场长也到我那儿做过客呢。”
我注意到三个老同志还有些为难,就劝着说:“老王,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就是现在动身向回走,没出山,天就黑黑的了。再说了,来时的路就不好走,这会儿我们又拉着这么多的鱼就更不好走了,反正明天也不上班,今晚就住在这儿吧。”
老王和老马、老张商量了一下,也只好如此了。只是担心兽医小徐是否一定能来?是否天黑前能返回分场去?
“你们放心吧,小徐昨天来给我的狗看病,今天早上刚回去,说好了今儿后晌儿来送药,现在可能都给我那‘大黄’打完针了呢。这不,头半晌儿刚打个大狍子要给他弄条后腿带回去。现在你们打了这么多的鱼,也够吃两顿了吧,收拾收拾走吧,先到我那儿吃狍子去。如果嫌打的鱼不够多,明儿早上再来,前面还有几个弯儿没人打呢。”老姜炮说完,磕磕烟袋锅子的火灰,又把那烟袋锅子和烟荷包揣进老羊皮坎肩里,也动起手来,帮我们向麻袋里捡着那些冻成冰葫芦的鱼儿……
太阳落山了,大雪覆盖的山林和草甸子,白天是那么清澈和耀眼,此时却成了一片灰白。由于四周的山较高,太阳虽已经落下山,天空依然洼蓝洼蓝的,地面景色还清晰可见。我们拉着爬犁很吃力地跟在老姜炮的身后,在没有道路的草甸子里跋涉着。这大草甸子不但有没膝深的积雪,还长满了两尺多高的杂草,更有密密麻麻地竖立着一人多高的三棱子草的枯干花柄。也多亏老张有远见、有经验,在准备来打鱼时,就在两个爬犁脚上又钉上了十多公分宽的木板,把冰爬犁变成了雪橇,不然在这松软的雪中怎能拖重物行走呢?当我们穿过几片榛柴棵子,走到靠山边的大路时,(北大荒人常把姆指粗细的榛子树成捆地砍回,或盖草房时铺在椽子上,相当于华北地区常用的苇薄、或是用来夹篱笆墙、或是用来烧火,因此把榛子树称呼为榛柴。又把那些长得一人来高、密密麻麻的小树林都称呼为树棵子,因此榛子树林就称为榛柴棵子,还有什么苕条棵子、柳条棵子等等)西面不远处就传来了狗的叫声。老姜炮响亮地一声口哨,狗的叫声停了,没大会儿,就从前面路上蹿出一条大黑狗来。这时紧跟在我拉的爬犁后面那支黄白花狗摇着尾巴迎了过去,两条狗亲热在一起摇头晃尾地围在老姜炮身前身后转着,大黑狗还来到我们几个陌生人身边闻着,虽然老姜炮在打鱼时就告诉过我们,没有他的命令,狗是不会咬人的,但那大黑狗两眼的凶光使我有些害怕了。我屏着呼吸,小心地走着。一会儿,它们又跑到我和王文涛拉的爬犁旁,兴奋地闻着那支大狍子的血腥。老姜炮看到我有些怕狗的样子,就喊了一声:“都过来,不许乱跑了。”那三条大狗很听话地跑到了他的身边。
完达山猎人(5)
我们转过一个山弯,在这条盘山道右边,有一片较宽阔的平地,平地的北面有一块高大的山石特别显眼。再走近些才看清。好险啊!十多米高、二十多米宽的悬崖向南倾斜着,更可怕的是这巨大山石的下面是悬空的,好像随时都会倾倒下来一样,这就是从远处看到的虎嘴吧?在这老虎嘴里有一根根横向排列着的大木头,组成三米多高、八九米长的墙面,好像在支撑着上面那巨大的悬石。左右两边各有一扇玻璃的窗户镶嵌在木墙里,木墙的中间是个突出的小门楼,门楼的东头有一扇木板门向里打开着。这就是猎人老姜炮的家吧?还真是在“虎嘴里”建的木屋。在木屋靠西头还整齐地码放着一溜儿有半人多高、用劈柴垒起来的矮墙。东边靠山根处有栋和生产队一样的草房。如今这幢草房的两扇小窗都用木板钉了起来,中间的木板门已经破旧,下面还钉着麻袋片儿。草房东面的房山头上还有四个像是生产队住家用来养鸡养鸭的窝,他这里没养鸡鸭,却是给狗住的地方。草房的西头,两根木桩子旁有一匹特别高大的黑马在低头吃着草料,一条大黄狗正拖着长尾巴从草房向这边缓慢地走来。
这时,一股白色的烟雾从门楼的东侧席卷了出来,分场兽医小徐弯腰走出屋门,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就一口上海的普通话说道:“天都快黑了,怎么才回来?”
“不是给你打狍子,谁跑那么远的路呢。”老姜炮边说边抚摩那条有些发蔫儿的大黄狗,接着问道:“给‘大黄’打针了吗?它没事吧?”
“放心吧,今儿晚上或是明天就能吃食了,没事儿的。”
小徐和我们都很熟悉,见我们拉着两个爬犁,除了老姜炮卸下的那只狍子,还有鼓鼓的两个大半麻袋的东西,就走了过来说:“哟,收获还真不少呢。唉,捞着蛤蟆了吗?”
“捞着了,还不少呢。”老张是我们生产队的马车老板,与小徐最熟悉,来到近前并递过去一张卷烟用的小纸片说着。
小徐接过纸又等着老张往上放烟叶子,说:“鱼,我不要,给我弄点蛤蟆吧。”
“你他妈的这小子,可真猴精的,谁不知这时的哈什蟆是大补的好东西啊。”老姜炮已经把那支大狍子的头钩挂在两根木桩子之间、离地两米多高的横木杆儿上,手拿一把刀子正在剥着皮,此时接过小徐的话茬说着。
是吗?这红肚子蛤蟆就是哈什蟆啊,只听说是一种药材,还能大补呢?看那瘦瘦的样子还不如灾荒年在北京时吃过的大田鸡呢。反正我们弄到不少,我和王文涛也过去与老张他们一起从麻袋中向外挑捡着。
老姜炮真有两下子,不但很快地扒下了狍子皮,还解下了一条后腿,递给小徐说:“今儿不留你在这儿吃狍子了,带回家去自己做着吃吧。趁天色还不太晚,赶快回分场,给二队打个电话,告诉队里和他们家里人,说他们几个都打着鱼了,天太黑,山路不好走,在我这儿住一宿,明儿再回去。”
此时夜幕以悄悄从东山拉起,靛蓝色的天空已有几颗明亮的星在闪烁着冷光,灰暗的山林里不时传来几声寒鸦归林的鸣叫。小徐骑着那匹高大的“伊尔克斯”马唱着“勘探队员之歌”走了,马蹄声渐渐远去,小徐清脆的歌声却依然回荡在那远处的林间小道上……
我只有一米七的身高,都得低着头才能走进这木屋的房门。屋内的热气带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至,我的近视眼镜片上立马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这房子门窗虽小,里面却很宽敞,北面是凹凸不平的大青石壁。屋顶也是一块块大青石悬在头上,屋子中间等距离地排立着三根四十多公分粗的大柞木立柱,向上卡在石头的洞顶上,像是支撑着洞顶不让它掉落一样,其实是为了固定三面的围墙用的。那些由三十多公分粗的园木上下都砍成了个小平面,而后是一根紧挨一根地由下向上咬合在一起的墙壁,不但有一根根的顶天立地的柱子贴墙而立,还有几根二十多公分粗的圆木把它们连接着中间的三根立柱上,这并不复杂的结构却显示出了木屋的牢固。
靠西北面两根立柱的北面是一铺大炕,果真能睡上八九个人呢。炕的东头立起了一个半米多高的火墙,与炕下的一口八印锅的大灶相连。灶坑里柴火烧得正旺,沸腾的水气不断地从锅盖四周向外喷着。那扒过树皮的立柱、大梁都已被熏黑。挂在东边立柱上的一盏大号的马灯虽然光线暗淡,却也显现出屋中物件的轮廓。屋子虽然很大,却很整洁。西边的炕梢上,紧靠着木墙摆放着两支油漆过的红色的大木箱子,上面是用印有分场招待所字样的白被单下盖着的几床被褥。箱子旁边还有个木板钉制的三层的小书架子,整齐地码放着一些薄厚不一的书籍和一打子报纸。脚下是土质地面,却比我们宿舍地面还平整,像是刚打扫过一样没有半点浮土。东边的木墙上,钉着一张能有双人床大小、棕黑色的狗熊皮。它旁边整齐地排挂着不少的铁丝套子、踩盘夹子,还有一大串钉了很多长钉子的木框框和鱼网什么的用具。东南墙角处有一个不到一米高的用毛木板钉制的长条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个两扇玻璃门的精制的小碗柜,两口小缸儿紧排在碗柜边上、一张大菜板靠墙立着。在屋顶那横着的园木梁上,挂着一大块、一大块已熏成黑红色的熟肉,还有两支像是煮熟的兔子……
我们正看得发呆,老姜炮对大家说:“快快,掸掸雪,打开裹腿休息一会。锅里有开水,地下的大缸里还有凉水,你们先帮着把锅里的开水舀到桶里,要喝要洗随便用。到家了,就别客气了。”
冰天雪地的在外面也一天啊,能不累吗?两支脚已冻得发木了,我真想躺在炕上歇一会儿。还是老张勤快,他去帮着舀水了。因为屋里较热,我们都摘掉皮帽子、脱掉大衣坐到炕沿上解着裹腿。老姜炮又点亮了一盏大马灯,并在菜板上切着刚打回的狍子肉。
老王赶紧过去说:“姜大爷,您这么大岁数了,也怪累的。既然是一家人,您就吩咐我们做吧。”
“好,好好,我道是不累,大家一起动手来做吧,有狍子,还有山鸡,那边挂着的是头两天煮熟的黑瞎子肉和两支山跳儿(这里人称野兔子为山跳儿),架子底下有土豆和大头菜(北京叫它是洋白菜),架子上的小缸里有苞米面和白面,面袋儿里还有苞米碴子,油、盐都在锅台上的罐子里,东西不多,大家动手吧。”
老马说:“大鱼冻得太实了,不容易缓开,我去弄点小鱼儿,做他一锅鱼汤吧。老王,你和些苞米面,在锅边上贴他一圈大饼子,这样一来饭菜就都有了。”
大家一起动手,可真够热闹的。记得王文涛当时是抢着切那熏得发黑了的酱熊肉,并且边砌边向嘴里塞着。我还不会做饭做菜什么的,就坐在灶坑边上帮着烧起火来,王文涛特地切了一大片酱熊肉给了我……
完达山猎人(6)
我正吧嗒着嘴儿,回味着酱熊肉的滋味呢,屁股下的树枝忽悠一下,又把我从往事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原来是王文涛突然站起,并小声地对我说着:“快看,前面路边的小林子里有好几支大狍子,快换狍豆。”(打猎用的子弹,分为打野鸡的鸡沙、打狍子用的狍豆和打大动物用的独豆)
我也急忙站了起来,并从肩上摘下了猎枪,沿他手指的方向看着。就在前面的榛柴棵子旁,嚯!这一群可真不少呢,足有六七支。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兴奋得嘭嘭直跳。我很快地把鸡沙换成狍豆,举枪瞄准了那一大群狍子……
当我瞄准那支长着大角的狍子时,再细看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等等,那可不是狍子,是鹿。哪有那么大的狍子?你再仔细看看那个头上的角,狍子哪有那么大的角?那支大的可能就是八叉鹿呢。买枪时老姜炮不是说过吗,不管是梅花鹿还是马鹿都是不许打的。”我很扫兴地又背起了枪说。
他也放下了举起的枪,又看了看说:“多可惜呀,要是狍子该多好,打个狍子到老姜炮那儿,他一定会夸咱们大有进步呢。”
“他不对咱们说过吗,打猎首先要求是心平气和,不能毛毛草草。眼要看得真切才能放枪吗。”我虽然这样说他,实际上是说我自己。半年前,才求老姜炮帮我和王文涛在供销社挑选了猎枪和子弹壳,还买了火药、鸡沙、狍豆和子弹袋等用具。一到休息日我俩就到生产队场院附近和河边的树林里、草甸子里去打猎,也打着过几支野鸡和野鸭,但每当有猎物出现时就心情激动一番,总是难以控制。后来由于野鸡打得多了,才稳当些。去水利工地有三个多月没摸枪了,这又是头一次有“狍子”撞到枪口,心情又开始不稳了。刚才那个激动劲儿、那个紧张劲儿就甭提了,举枪时手都有些发颤,还能打什么猎呢?!
“嗨,就是真的放了枪,我们也是打不着呢。你看这群大马鹿离我们得有多远?”王文涛仔细地看了看说。
“要不,你怎么能把它们当成了狍子呢,离我们最少也得有二百五十米开外吧。”
“再说了,头一次遇到了狍子,我的心,真的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看我那紧张劲儿吧。哈哈,你猜怎么的,哈,哈哈……”他说着说着就笑得前仰后合起来,把我都弄懵了。
“嘿,嘿!看你这是怎么啦?傻笑什么?”
“哈哈,你猜怎么的,他妈的,我换完子弹,却没打开机头,还打什么狍子?”王文涛笑得快透不过气儿来了。
榛柴棵子那边的马鹿都抬头向我们这边看着,而后连跑带跳地向树林深处窜去。
我俩休息够了,又背起背包和猎枪赶路了。为了抄近道儿,我们直接向山上的树林里穿去。一棵棵水桶粗的高大杨树笔直地将一丛丛干枝指向蓝天,林间的积雪虽然也有一尺多深,但却很松软。一路上常看到纵横交错的野兽足迹,不禁使我想起了老姜炮的警告。现在我俩虽然都有猎枪,但是还没有打过黑瞎子和野猪,更没遇到豹子和老虎,心中还是怕碰上那些凶猛的野兽,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歌来:
森林是多么美丽,
打猎是多么好。
打猎呀,打猎呀,
打猎我最爱好。
我不打兔子和山羊,
专打狐狸和狼。
我爱幸福与和平,
我爱这大树林。
王文涛说:“嘿,你还真行,连词儿都没忘。这可是我刚上小学那会儿,看的儿童歌剧《大灰狼》里老猎人的那段唱腔,以后我们还经常唱呢,我也最喜欢了。”
“那还用说,为了宣传抗美援朝的胜利,当时我粘了一脸棉花当胡子,还背杆小木头枪,演那老猎人时唱的,能忘吗。”
“哈哈,哈,你还会演戏。我们学校看的那出戏里,老猎人可是大人扮演的,你们学校是自己排演的?”
我俩一会聊聊天,一会又随便地唱上几句,走起路来也不累了。很快就翻过了这大山岗,拐过山弯儿,我们可算来到了好走的路面。这是一段专门修建的上山拉石料和木材的宽阔大路,路面又高又平整,两旁是较深、较宽的排水沟,沟两边的树林又非常茂密。“烟炮”不但没留下积雪,还把原来车马压实的路面“清扫”得格外光滑。我俩都知道再翻过这个大山冈,就快到老姜炮家了。此时太阳虽已偏西,我们到达目的地,它也不会下山的。
我们很快走到了坡顶,王文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我的老天爷,可算到了,这一棉袄、一裤兜子的汗水,真把我拖得走不动了。”
“我比你更惨,你看,这棉胶鞋外面冻了一层冰,里面却成了水鞋。”我是汗脚,怕天冷,又穿了一双棉袜子。脚虽然没冻着,却出了不少臭汗。
我真想停下来休息会儿再走,可这冰天雪地的无处可坐。
太阳西斜了,虽然没有风,气温却急剧地下降,我们只得重新戴好狗皮帽子和兔皮手闷子,继续前进。我们已经不着急赶路了,就慢悠悠地向山下走去。抬头是湛蓝湛蓝的天、低头是煞白煞白的雪,偏西阳光映照下的山林原野都显得格外清澈。看着西南面山后袅袅升起的炊烟,就猜到老姜炮可能正为我们准备着丰盛的晚餐呢,因为头两天在分场见面时约好的今天我们一定来。
自从那次打鱼时在他的木屋住过后,老姜炮既豪爽又好客的性格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虽然常年住在深山老林,与猎狗为伴,以打猎为生,但那干净的房屋和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的书和报纸,以及对“山规”较为科学的解释,都可以看出他是有一定文化素养的人。还听一些老同志们说,他曾与抗联战士有过密切的来往;解放战争时参加过民工队,随大军运送物资、抬担架南下到过广东;建场初期他为踏荒的转业官兵当过向导;灾荒年,山里的野猪、黑瞎子祸害庄稼时,他还帮助生产队组织过打猎护秋;这一切的一切都引发出我的无限兴趣,早就想进山来,一是想多了解些这老猎人的经历,更想和他学些打猎的本领……
完达山猎人(7)
“老姜大哥”
我们刚下到山腰,西面的山弯里就传来了群狗的吠叫,过一会儿,狗的叫声突然全停了。我们下到山脚下时,见到老姜炮领着两条大狗出来迎我们了,我俩高兴得边喊着边向他跑去。
“姜大爷,我们来了,来和您一起过春节来了。”
“怎么这时才到?我等你们半天了。”
“大雪封山,路不好走呗。您还出来接我们干啥?”
“不出来接你们?那‘大黑子’为了护它那帮小崽子,谁能靠近我那山弯呢?”
“是吗?大黑狗下崽儿了?下几支?给我们一支行吗?”
“行行,我也养不了那么多,只是现在还太小,不好喂,等到开春儿后再来拿走吧。”
我们边说着已经来到了悬崖前的开阔地,大黑狗果然站在那间草房门口,低着头,瞪着一双黑眼珠子,低声地呜呜着,它脖子和后背的长毛全都直立了起来。
老姜炮见这情景,蹲下身子、并抻出手来向大黑狗喊道:“‘大黑子’,快过来,去年他们都来过,怎么忘记了?别哼啦,快过来。”
那大黑狗的身子比上次见到时要瘦多了,肚子下两排乳头低垂着。它轻摆着拖地的尾巴,依然是低着头,慢悠悠地向这边走来。
老姜炮摸扶着它的头说:“闻闻吧,他俩是我的朋友,不许再瞎叫了,啊。”
大黑狗一定是听了懂主人的话,真的到我俩身边转着圈地闻着,而后又回到老姜炮身边,摇着倦起的尾巴,抬起了头,用舌头舔着老姜炮的大手。当老姜炮站起身来,它才欢快地又与其他的狗打闹去了。
还是那座即宽敞又暖和的大木屋,一进门,迎面扑来了浓厚的炖肉奇香。我俩急忙来到炕边,摘下猎枪、子弹袋和背包,此时整个的枪身已都冻结了一层白白的冰霜。虽然一路上没有放枪,枪管的金属部分又都用腊油擦过,但这屋内水气较大,还是怕枪筒内结霜而生锈,我们马上用布团儿堵住了枪口。
老姜炮看我们这样爱惜猎枪的样子也非常高兴,说道:“应该在进屋前就把枪口堵好,如果一路上没放枪,镀铬的枪膛内是不会生锈的。回去还是做个枪套吧,这大冬天的,屋内屋外温差很大,潮气是最毁枪的。每次打猎回来,进屋前堵好枪口、再套上枪套,但一定不能忘记半小时左右把枪擦好,不然还会生锈的。”
的确,挂在东墙壁上的那杆双筒猎枪就是装在枪套内,连子弹袋都用布包裹着。枪,是猎人的命根子啊。东北的冬天,不但室内外温差太大,屋内的水气也不小,如果不爱惜,再好的枪也会受潮而生锈的。
我们只好把枪挂在墙上,等缓过霜来再好好地擦了。我俩赶忙打开了裹腿,脱鞋上炕,并脱下了被汗水浸湿了的大棉袄和棉裤,摆放到炕头的火墙边上烤着。没想到这么大的屋子比我们的宿舍还暖和,只穿着绒衣绒裤也不觉得冷。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了,外面天并没黑下来,两扇冻满冰霜的窗户依然能透进一抹暗淡的光。这时老姜炮已点燃了两盏大马灯,并把小桌摆到了炕上,不但端来两大盘子炒菜和两盘子砌好的熟肉片,还端上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略带有点土腥味的糊狍子肉。
王文涛一边看着手表一边高兴地说:“真香啊!姜大爷,天还没黑呢,还不到四点就吃晚饭呐?”
“我在山里住,不看钟点,天亮起床,天黑睡觉。冬季里白天短,吃两顿饭,夏季里白天长,才吃三顿呢。你们这一路还不饿吗?我早就准备好了,这儿还有老白干儿,今儿晚上咱们仨就好好地喝他一顿。”
“姜大爷,我们给您带来好酒呢,您看。”我从背包中拿出两瓶贴着红绿花色标签的酒递给老姜炮说:“这两瓶可都是当今的八大名酒,您看,这瓶是从北京带回来的贵州茅台酒,那一瓶是山西杏花村的竹叶青呢。”
“还有点心和水果罐头,您这儿不是没有鸡蛋吗?我还给您带来了鸡蛋清儿罐头和鸡蛋黄儿罐头呢。”王文涛也边说边从背包里向外掏着。
“哈哈,好,好好,好,今天不急着吃。初一到初三咱们不打猎了,那时再吃也不晚。哈哈,哈,这么多年,到我这儿来的人不少,却头一次有人陪着我过年,不吃也高兴。来来,喝酒,喝酒,从今天起,我们就结成望年交吧,别总喊我什么姜大爷,姜大爷的,那多老气,多疏远啊。今后就叫我姜哥吧。”老姜炮笑得那双小眼迷成了一条线儿,非常豪爽地说着。这一来可把我俩弄瞢了。
他见我俩直愣神,又说:“怎么?不愿交我这朋友吗?”
“哪里,哪里,您是我们的长辈,怎能和您称兄道弟呢?叫别人知道了,都会说我们不懂礼貌,目无长辈儿呢。”
“哈哈,哈,你们现在也杠枪打猎了,那就不一般喽。你们不知道吧?在外打猎的人,都是对着枪口说话,没有辈份之分,都是朋友。谁也不会管别人怎么说。再说了,我这辈子也没取妻生子,也就没有什么辈份。你们觉得不好叫,就加个老字吧,和在外面打猎时,其他猎人对我称呼一样,叫我老姜哥好喽。”
还是王文涛为人爽快,大笑着说:“哈哈,行,尊敬不如从命,在没别人的时候呢,我们就称呼您为老姜大哥,有人的时候我还是得叫您姜大爷。”
我看大家都很高兴,拿起老姜炮的大酒瓶子说:“您是大哥,我来给您斟酒。”
“等等,呆会儿再喝这酒。”
我和王文涛都不知怎么回事儿,见他转身到炕梢的红色大木箱子里翻腾着,一会儿,拿出来一个只有在化学实验室才见过的圆柱形、盖着玻璃盖儿的大瓶子。拿到近前时才在灯光下看清,是一瓶儿泡着很多东西、棕红颜色的液体,没等到我们问,他笑着说:“没见着过吧?这是我泡的药酒。今天能有你们两个老弟陪着我,特别高兴,来来来,我们每人都喝点儿这酒。”
我俩也和老姜炮一样,双腿盘坐在小炕桌周围。我仔细地看着桌子上那瓶子药酒,到是认得瓶子里的人参,其他就不知是什么了,于是问道:“那个带有很多须子的是人参吧?”
完达山猎人(8)
“对,这根山参不算大,才四品叶。当年遇到时真舍不得采呢,再过上两年,六品叶后才是上等参呢。但那个灾荒年里,赶山的人太多,你不采别人就采走了。再说,离咱们这儿也太远,是在宝清东南的石砬子山上发现的(当地把陡峭的石头山称为石砬子山,也称为山砬子),以后也不一定能过去,就采了回来。”他还是有些可惜似的指给我们看着。
“什么样是四品叶、六品叶?”我好奇地问着。
“那是说人参的生长年限,也能说明参的好坏。来来,我们边吃边聊吧。”老姜炮给我们每人的碗里都到上了一碗底儿的药酒,又继续说着:“我们山里人把人参叫棒槌,有一种鸟专门爱吃人参种子,人们都叫它是棒槌鸟。它又专门喜欢在野兽都去不了的山砬子上活动,它吃下的人参种子不消化,粪便就拉在山砬子上,拉出的种子遇到了既向阳又曝晒不着的肥沃土质时,才能发芽生长。人参是活根,生长的年头越长,人参的个儿就越大越老,药力也越强。它是每年春天都发芽生长,秋后也和草一样都枯黄落叶了。它发芽后只长一根梃儿,梃上转圈长叶子。初生时是三张叶片,闯山人(就是以采人参和山货为生的人)叫它是‘山花子’。第二年为五张叶子,像是人的手掌,就叫‘巴掌子’。第三年以后,梃顶端长出两支叶柄,每支叶柄上都有五片叶,这时叫‘二夹子’。四年为三支叶柄,像插腊烛用的腊台儿,就叫‘灯台子’。五年后跟据叶柄数称为‘四品叶’、‘五品叶’,直至六品叶为止。”
“听队里的老同志说,找到人参时,先不能采,要用红线绳子系上,不然挖的时候人参会跑掉的,是吗?”我问着说。
“哈哈,哈,人参没长腿,怎能自己跑掉呢?那是一种迷信的说法,你想想,人参长在地里,它的根又多又长,怎么能跑呢?以前闯山人都是结伙上山,不管谁发现了人参,自己都不能单独占有,当一个人发现人参后要做个记号,所以才用红线拴在上面,以便招呼大家一起来采挖。挖参才费工呢,不能用铁锹、铁镐之类的金属利器。闯山人随身都带着硬木棍或是狍子角、鹿角什么的带尖的用具。为了须根不损坏,有时还得先用水泡软参须部分的泥土,再慢慢地沿着参须一点点地挖才成。”
王文涛指着药酒瓶里那些中间发白转圈是毛茸茸的园片片儿说:“我知道,那些是鹿茸吧?在北京给我母亲抓药时见过。”
“对,是鹿茸。这鹿茸里也是有很多学问呢,你们知道吗?”
我俩,你瞧我,我瞧你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是摇着头。他又一本正经地说:“鹿全身都是宝,鹿茸、鹿角、鹿鞭、鹿筋、鹿尾、鹿胎、鹿骨等等都是大补的药材,鹿肉可吃、鹿皮可制革,没有一点儿可浪费的。梅花鹿和马鹿都是大公鹿才长角的,而且是每年春天都要把已经骨化了的干角杈子脱掉,再长出新角来。马鹿的角越大,分杈越多,它的年龄也越大,长八支杈的鹿是最大的了,我在林子里捡到过最大的鹿干杈子,能有三尺多长,根部都有手腕子那么粗,一只干鹿角都能有三、四十多斤重呢。”
“嚯!那么大?那鹿得多大呀?”我用手比划着说。
“马鹿马鹿嘛,大的马鹿跟小除骑的那匹良种马差不多大。”
“干鹿角还有用吗?”
“干鹿角刮下的粉末可以治疖肿,尤其对妇女的乳疮是最有疗效的呢。”
“那也叫鹿茸吗?”
“不,不,鹿茸是最珍贵的药材,那是夏初季节大公鹿新生的角,内部的角质还没骨化,锯下来加工而成。加工鹿茸也不容易,要把刚锯下的鹿角放到开水中煮,煮老了、煮嫩了都影响质量。砌成片后可以看到,鹿角尖部分,外层茸毛柔软细嫩,内部是雪白色的角质,而不是骨质,那叫‘雪片’,是最上等的鹿茸。靠鹿角根部的外层茸毛较粗硬,里面的角质已经部分地骨化了,还有较大的血孔,这些等级就较低了,但都有补精生髓、养阴助阳、强筋健胃的作用。以前打猎没人管,很多人都上山来打鹿,不管是梅花鹿还是马鹿和獐子已经越来越少了。现在政府明文规定私自打鹿是犯法的,只允许农场在政府批准的情况下,可以捉活鹿来驯养。”
“捉活鹿!怎么能捉到活鹿?”我觉得很有趣味,问着说。
“捉活鹿的方法也很多。鹿这种东西喜欢吃点盐碱,猎人们就在有鹿活动的水泡子边,撒上一路盐,吸引它们沿着盐路来喝水,再在这路上挖好陷阱,鹿掉到陷阱里不就可以捉活的了吗?只不过这种办法太费事,又要挖好大好深的坑,还得精心地伪装成陷阱。鹿掉到里面了,又得好几个人才能设法把它从陷阱里弄出来。我采用的是‘鹿捉脚’,这办法最省事。你们看那墙上挂着的带有长钉子的木框框吗?那就叫‘鹿捉脚’,木框的大小要能够通过去鹿蹄子就行,而那些长钉子都是从木框上向下斜着钉入的,好像是个漏斗。这‘鹿捉脚’是用铁链子固定在地下或是树杆上,再把它埋伏在鹿经常走的道上,只是挖个一尺多深的比木框小点的陷坑。一旦鹿的脚踩进去,再向外拔蹄子就难喽,那些长钉子就会扎进鹿脚脖子里,它又最怕疼,又有铁链子拴着,它就跑不掉了。只要远远地牵着铁链子,它就会一步一瘸地跟你走了,这多痛快呀。”
“这可真是高招儿,鹿脚扎破了上些药就会好,却能捉到一支大活鹿。哈哈,真妙!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们听了都很感兴趣,王文涛紧跟着问道。
“来来,先喝酒吃饭,肉一凉就不香了。打猎不只是用枪,方法多得很,住下来慢慢再聊吧。来来尝尝这酒好不好喝。这酒里除了人参、鹿茸还有熊掌和虎骨呢,绝对大补。”
据他说,这药酒已经泡了三年多了,是用分场酒厂生产的六十五度二锅头泡的。但酒味并不浓了,也没什么药味,只是多少有点腥气。我们俩,每人也就喝上三小口吧,他就不给了,他自己也没多喝。接着我们喝起了大瓶子里的二锅头,那才真正的酒气香浓呢。大块带着骨头的狍子肉烀得很烂,吃起来不用啃就脱骨了,虽然不肥但却很香,还有酱油、大蒜、辣椒为佐料,吃得真开心。
完达山猎人(9)
北大荒的风土人情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天早就黑下来了。我们盘坐在热炕上,边吃边听老姜炮聊着北大荒的风土人情,真是受益匪浅。
原来只听说什么“东北三大怪,窗户纸糊在外,生个孩子吊起来,大姑娘口叼大烟袋。”还真不知其所以然,经老姜炮这么一解释才明白了因由;东北的冬天时间较长,不但天气十分严寒,还经常刮“烟炮”儿。早年没有玻璃窗时,都是把窗户纸糊在木制的花格窗上,如果把纸糊在里面,一旦刮起烟炮儿,风雪交加,要么会把窗户纸吹进屋里来,要不然会有好多的积雪存留在花窗格上,这积雪又不好扫掉,晴天时太阳照射在窗子上,就会多少有点雪熔化,或者由于室内温度高,贴近窗户格子的雪也会熔化,那么窗户纸就完了。而窗户纸糊在外就不会有上述的事情发生了,风再大,窗户纸都被窗格子挡在外面,不易吹掉,平平的窗纸上也不会存有积雪,所以窗户纸要糊在外面。就目前来说,住房都安装了玻璃窗,也要用纸把窗扇儿之间的缝隙糊起来防风的。晚上气温较低,窗上的玻璃都冻满了冰花,白天太阳一晒,屋里再生火做饭和人的活动,气温必然升高,玻璃上的冰霜就会熔化成水。窗户纸如果要是糊在屋内,熔化的冰水就会把纸泡烂,所以窗户纸也得糊在外面……
关于“生个孩子吊起来”的说服。是说放小孩的悠车儿不落地,而是挂在顶棚上,悠车儿离炕面或地面有一尺左右高。为什么呢?有两个原因,一是,东北农村,人们住得都是草房子土炕的,没办法防范又多、又大的耗子。已经有很多起大耗子咬伤婴儿的事发生过,分场电话台台长的孩子就是被大耗子咬伤了脸,到现在脸上还留着伤疤呢。这足以说明早期生活在东北的人们为了婴儿的安全,就想出把孩子的悠车儿吊起来的办法了。二是,婴儿常尿炕,把婴儿放到炕上怕把土炕炕面泡坏呢……
至于大姑娘口叼大烟袋,就更容易理解了。以前,冬天里农民没活干,在家呆着不出门,就叫“猫儿冬”了。长时间没什么事儿干,非常烦闷,大人们就经常相互串门儿,热炕上一坐,就一边唠闲课儿一边抽烟解闷儿呗。满屋子的烟雾,使孩子们也都习惯了烟的气味了。再者说,那时也没什么玩具可以哄孩子玩,就常用烟袋锅子哄孩子,叫孩子们抽烟玩。因此,别说是小子们都会抽烟,姑娘们也学会了叼大烟袋呗……
当我们问到东北三大宝时,老姜炮没直接说,他指了指炕里头石壁上挂着的一个元宝形的挎篮子说:“王老弟,你把那个篮子拿来。”
王文涛站起身,快一米八的身高,站在炕上抻手也没够到屋顶,这“老虎嘴”可张得真不小啊。他走到炕里头摘下了那挂在墙上的篮子,拿过来递给了老姜炮。老姜炮揭开了篮子上的盖布,从里面拿出两双新的皮靰鞡鞋壳来叫我们俩试试大小,说:“这是三年前,我在宝清西山孙皮匠那儿订做的靰鞡鞋,都是最好牛头皮做的,那次,一下子我就做了五双。现在不到远处打猎了,脚下的这双靰鞡都穿两年了,还没磨咋样呢。这两双皮靰鞡鞋,给你们俩穿吧,我看大小差不多,文涛个子不小,脚却不大,少垫些草一样能穿。”
我俩接在手中,心里非常高兴,却还有些不好意思,但都知道老姜炮的为人,若要是推辞,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以前只是看着别人和老姜炮穿过,知道那叫靰鞡鞋,如今拿在自己手中却是很奇怪,这船形的皮壳子那么轻、又那么硬,穿上能舒服吗?能不冻脚吗?我俩反复地看着,这靰鞡鞋壳儿的手工还真的很精美,前脸的褶皱缝制得非常均匀,两边系绳子用的皮耳子也是精心缝上去的,还有一尺来长的白色小帆布鞋衬子……
老姜炮又点着了他那金黄色的烟袋锅子,吧嗒,吧嗒地吸着,而后才慢悠悠地说:“东北三件宝,人参、貂皮、靰鞡草。人参、貂皮是人们都熟悉的贵重之物,而靰鞡草为什么也是宝呢?”
他从他那褥子底下拿出了一小捆细长的草给我们看,还真叫我们开了眼,这草虽然很细,像是细毛线绳那么粗,有五、六十公分那么长,却是即柔软又很坚韧。老姜炮又给我们看了看用木锤锤过的一小捆靰鞡草,像是马尾,又像是棉绒。
接着他说:“用它絮在‘皮靰鞡’里,穿在脚上是又舒服又暖和,不但抗磨,还能吸汗水,比穿带毛的棉皮鞋都强百倍呢。但这靰鞡草也不是满地都有的,一大片草甸子也很难找到几墩,物以稀为贵吗,你们说它是不是宝呢?”
老姜炮这样爽快地拿出如此贵重的礼物送给我俩,能不看出他的诚意吗?真使我们受宠若惊了,非常高兴地把两双皮靰鞡放到了炕边上,又与老姜大哥开怀畅饮起来。
我和王文涛已经吃得沟满壕平,也都喝得醉醺醺了,老姜炮也早就停了筷子。我俩赶忙下地收拾起碗筷和炕桌,还想在睡觉前再听老姜炮给我们讲点什么。那知道,这地下一转悠,才觉得头晕眼花,两脚轻飘飘的,双眼皮也直咬合,一进热被窝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完达山猎人(10)
猎狗的分工
这一觉睡得可真香,当我睁开双眼时,强烈的阳光照射在两个布满冰霜的小窗上,把整个的屋子都映射得通亮。老姜炮坐在炕沿上,在为我俩的皮靰鞡里蓄着他精心编制好的靰鞡草鞋垫呢。王文涛却依然鼾声正浓。
老姜炮见我醒了,轻声地问道:“醒了,一定口喝了吧?炕头的缸子里是刚泡的浓茶,起来渴口吧。”
我真不好意思了,我俩都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在他身边怎的又像是被照看的孩童?都是因为我俩太懒,昨晚又太贪杯中之物了。我狠狠地推了文涛一把,说:“快,快起来,太阳晒屁股了。”
王文涛停了呼噜,翻个身子,却又睡着了。我刚想再叫他,老姜炮说:“看他睡的那个香,一定正在做什么好梦呢,别叫他了。”
“那怎么行?今天还要和您去打猎呢。”我故意大声地说着。
“他睡不到中午。今天我们不走远路,等他起来带你们去河淌子抓‘山跳儿’吧。”
王文涛已被我吵醒了,听老姜炮说带我们去抓野兔子,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很神精地说着:“现在就走,多抓几个,不但肉好吃,那野兔皮的帽子可比咱那狗皮帽子暖和多呢。”
我穿好了衣服正准备下地,回头看他那夜了巴怔的劲儿,还以为他在说梦话,拉了他一把说:“老弟,睡醒了吗?说梦话呢吧?还没起床就去抓兔子啊?”
“醒了醒了,马上就起来。”他边说着边急忙地穿着衣服。
老姜炮看他那着急的样子笑着说:“不用着急,山跳儿也是天亮起床,这会儿怕是刚出窝儿打食呢。来,都试试靰鞡鞋吧。”
我穿好了鞋,并打上了裹腿,在地下来回走着,那感受可真不一般,踩在靰鞡草上不但不硌脚,还非常柔软,比我那棉袜子和棉胶鞋可轻快多了,就是鞋底板还有些硬。王文涛也很快地下了地,走了几步,还蹦跳着试试,而后高兴地说:“太好了,太轻快了,穿这鞋,走他个几十里路也不会累的。”
“桶里有热水,刷牙、洗脸吧,该吃饭了。”老姜炮说着又要去搬桌子。
我抢先一步把小桌搬到炕上说:“姜大爷,……”
“嗯,怎么睡上一觉就忘了?”
“呕,是是,老姜大哥,您就别忙了,我们自己来干吧。不然别人会以为我们是来托儿所了呢。”
“哈哈哈,行行,头两天怕你们不熟悉我的东西都放在哪儿,熟悉了就自己动手吧,我是不会客气的。”
我俩洗漱完,把锅里已经腾好的馒头和昨晚剩余的烀狍子肉、清炖野鸡肉块和炒土豆丝都端上桌儿来。虽然很香,但真的吃不下去。一是,在生产队时,大食堂每天早饭都是稀粥、发糕或馒头和咸菜的,都清淡惯了。二是,昨晚吃得太饱了,一觉起来还不饿呢。但一天两顿饭,又不能不吃,我和王文涛也都上了桌。老姜炮很能吃,三两左右一个的大馒头一顿就吃俩,还吃了不少的肉。六十多岁的人也就是靠能吃才保持着强壮的身体。据说他打的猎物,不但卖钱,还要换些粮票用,不然三十六斤的定量是不够他用的。虽然是猎人,肉,怕也是吃腻了,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以为猎人总是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除了长时间在外打猎,不便携带饭菜,有时只得靠饮食刚打到的野鸡、狍子的热血充饥外,他们依然热爱人间的烟火。
走出房门,阳光特别刺眼,还没适应强光映射,三条大狗已围在我身边转了。虽然都摇头摆尾的表示着亲热,但那大头、长嘴、利牙和那捷健、凶罕的身条,真使人不寒而栗。我是不敢扶摸它们,十分小心地向前迈着脚步,老姜炮出来了,我才解除了围困。王文涛除了背着枪还背上不少的细铁丝套子。老姜炮也是全副武装,背上挎着那杆双筒猎枪,弯腰拍着大黄狗说:“你和黑子好好看家,不许乱跑啊!”
我们都上路了,只有那黄白花狗和黑白花狗紧跟着我们前后地窜跑着,大黑狗和大黄狗真的不过来,却在家门口向我们汪汪地叫着。
王文涛看这情景开玩笑地说:“姜……噢,老姜大哥,您看,它们给您提抗议呐,说为什么不带它们出来玩呢。”
我说:“不对,它们是在欢送我们呢,是祝福我们马到成功,多打些猎物,回来好给它们改善生活啊。”
老姜炮也笑笑说:“你们说得都对,‘大黄’是在提抗议。因为它个子最大,只有去打野猪和黑瞎子时才用得上它,平时可是个看家的好手。‘大黑子’是在欢送我们呢,叫我们多打野物,好喂它那些崽子啊。”
“哈哈哈……”
我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雪地反射的刺眼强光,抬头远眺着。这时才注意到我们已站在了冰雪包围着的世界里。天,并没下雪,可是所有的树枝上、沟边的杂草上都结满了松树枝叶似的针状冰花,连树干上都结满了白霜,这与下雪天是完全不同的,再大的雪也只能盖在树枝上面、草叶上面,是不会包裹住整个枝条的。绽蓝的天空下,已没有了枯枝和嫩条的区分,整个的山川树木都被洁白的冰雪银装素裹着。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雪松”景象。在阳光的照射下这水晶宫般的世界里,几乎没有半点的杂色,就连我们头顶上的峭壁也被冰霜染成雪白了,多么令人陶醉的美丽景色啊!
我们穿过树林,眼下是一片被群山环抱着的南北方向的条形盆地,东西最宽处能有两、三里距离,两边的群山虽然不算太高,却是起伏连绵。白雪覆盖的平川里一条弯曲的玉带时宽时窄、时隐时显地由南向北延伸着,那就是大索伦河沿着山势的弯转曲折着,河、泡相连地蜿蜒在这皖达山的深山谷地之中。河两岸是比较宽阔的草甸子,上面错落地分布着大大小小、像是银色海洋中的涌起的朵朵浪花一般的丛林。蔚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的云,刺眼的太阳斜挂在东南的山顶上,散发着似乎被冻结起来的强烈寒光。虽然没有风,周围的空气却刺骨地严寒,口中的哈气已使皮帽的前脸和护耳的细毛上结满了白霜。
完达山猎人(11)
学习套兔子
我们一路说笑着,顺着一条已经把雪踩实了的小道走到了山下。一个闪着银光的大河湾展现在眼前,河边的冰面上露出两根二十多公分粗的短木桩,上面捆着两根碗口粗的木杆子搭在岸上,一排两寸多厚的木板用粗铁丝横着捆绑在木杆上。河面上有好几处已被刨成了冰洞,有的冰洞里已经积雪添满,靠近岸边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冰块堆积在一起……我马上想到了,这就是老姜炮生活用水之处。
从上路开始,我着实地感觉到脚下皮靰鞡的温暖和轻松,走在光滑的冰面上就更觉得这皮靰鞡不一般了,它并不像棉胶鞋那样滑。由于我们穿着靰鞡鞋已经走了二百多米的路面,脚的温热和汗气已使硬皮壳柔软了。这靰鞡鞋是越走越顺脚,原以为那硬硬的皮壳会像木屐一样的铁板,现在却能随脚而弯。鞋里絮的并不很厚的靰鞡草当真是又保暖又舒服,这才真正晓得,靰鞡草果然不愧是东北三宝之一啊。
我们沿着河道向北走着,又跨过几片小树棵子,进入了一片不小的丛林之中,这里也有高大的杨树和白桦,还有柞树和榆树,但并不茂密,却能在小树丛中看到被雪覆盖着的一个个脸盆大小的树墩子……老姜炮带着我们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两条大狗也都跑到他近前了,老姜炮看了看地下的足迹,对我们说:“过来看吧,这就是山跳儿常走的道。”
我俩听说发现了野兔子,非常兴奋地围了过来,看到前面的雪地上有一溜浅沟儿,上面重叠着相同的足迹。
老姜炮说:“一般来说,山跳儿活动时总是爱走老道儿的,有时是一支山跳儿往复经过这里,有时其他的山跳儿也走这条道儿。你们看,这雪地已经被踩成了一道沟,说明这是一条老道儿了。再看这脚印前尖的雪是松软的,早晨新落的霜花也被脚印踩平了,说明是新印,刚向北走过的。”
“它已经走过了,还会再来吗?”王文涛问着。
“会再来的,只要我们别把它的道儿弄乱,再在这道儿上下好套子,我们去撵它们回来,就等着捡山跳儿吧。”老姜炮很有信心地说。
“您教我们怎么下套子吧。”我对套兔子很感兴趣,要求说。
“来,王老弟,把铁丝拿来。下兔套是很讲究的,有死套、活套、和弹套几种……‘花子’!过来!现在用不着你们,坐这儿等着!”他正给我们讲着,那两条大狗有些着急了,边闻着气味边要向前追去。老姜炮才停下话,把它们喊了回来。
他接着说:“下死套,是在山跳儿常走过的道儿上,找它钻过的树棵子,看好靠近的两棵小树之间有它们走过的脚印时,就可以把套子捆在一棵小树上。兔套儿一般有碗口那么粗就行,离地面一寸左右。这死套要是遇到老山跳儿,就不一定能抓住它。尤其是下隔夜套儿,你来不及收套儿,它就能把套儿拧断。老山跳儿的脖子下有一嘟噜厚厚的皮,套子勒上了,一时半会儿也断不了气儿,它会使劲地挣扎,拧来拧去的铁丝就被拧断了。”
“是吗?兔子自己还能拧断铁丝套儿?”王文涛吃惊地问着。
“我刚开始学下套儿时,就遇到过丢套子的事儿,后来用活套儿,竟套了一支身上拴着三个被拧断套子的大山跳儿。”
“要不怎么说困兽犹斗,狗急跳墙呢?”我觉得有这可能,便说道。
“活套儿怎么下?”王文涛急着问道。
“下活套儿比较简单,但不能下在树棵子里,不然木棍子被树棵子挡住,也会和死套儿一样被拧断。出门时不是叫你别着把斧子吗?拿来。”
老姜炮接过斧子,就把身旁的一棵比鸡蛋粗点的小树砍倒,又截成几段半米长的木棍儿,并把套子拴牢在木棍上说:“把木棍儿放在草甸子里的兔道儿旁边,铁丝套混杂在草从中就行了。山跳儿一旦被套住,就把木棍带出来了,它想拧却使不上劲,就只好拖着木棍儿跑,磕磕绊绊的不但套子越勒越紧,一会儿就跑累了,没跑几程就会被勒死。”
“嘿,这道挺有意思。那弹套儿又怎么下啊?”我迫不及待地问着。
“下弹套儿比较难点,要在它的道边儿上的树棵子里能找到比大姆指粗一些的小柞树或是小榆树,只有这两种小树冬天也保持着一定的弹性。把树枝树梢砍掉,再把树杆围成弯儿,树尖儿部分要能卡在道儿另一侧的什么地方,比如是树墩子上、树棵子上或是土墩儿上什么的,再把兔套儿捆在小树靠尖端那部分就行了。只要山跳儿上套儿,它向前一蹿,树尖离开了卡壳,小树就会弹起来,虽然不能把山跳儿整个的吊起来,前腿也能吊离地面,后腿用不上力,一会就勒死了。”
“真没想到,套个兔子还那么多学问,咱们现在就下套儿吧?我来下活套。”王文涛真有些急不可耐了,接过老姜炮手中的斧头说。
我为了把几种方法都学一学,就在老姜炮的指导下,即在树棵子中下了死套,又找到了一棵小榆树,非常细心地下了一个弹套,也和王文涛一起在草甸子里下了几个活套。老姜炮看差不多了,就领着我们带狗去轰野兔子了。
我们先离开草甸子和小树林儿,沿着河道向北走出好远,而后又拉开了二十多米的距离,在草甸子里淌着一尺多深的积雪向回走着,两条狗好像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就在我们三人之间来回地窜跑着。老姜炮在中间,我在最东边,当我刚要走进一片榛柴棵子的时候,突然“嘎嘎嘎”地飞起了一支火红色的大公野鸡。一路上没发现野鸡的脚印啊,它这一叫,道把我吓了一跳。看它是向东南飞去,我便举枪钩动了板机,“咣”的一枪,我满以为能手到擒来,再看那野鸡,照飞不误,而且是一直向着东山飞去。这边要抓兔子,不能去追。太可惜了,一是我太性急,它飞出还不到二十米就开了枪,打出的鸡砂,都开不了盘呢。再者,它是横向飞的,我肯定是没掌握好提前量。
我赶紧换上子弹,小心地向前走着,在穿过榛柴棵子时,又发现了野鸡的新脚印儿。我端着猎枪,并小心地沿着鸡的踪迹向东南跟了上去。忽听一声枪响,我停住了脚步,看着王文涛高兴地向前跑着,又听老姜炮“嗖嗖”两声,再见那两条狗却迅猛地向王文涛的侧后方扑去。就这时,在我的左前方十多米的草墩子后“噗拉拉”地又飞起了两支灰褐色、带黑花斑的母野鸡,它们一支向东一支向南地飞着。我知道,横着飞的野鸡最难打,就举枪瞄准了顺向飞的母野鸡扣动了板机,随着枪声野鸡也从空中掉落下来。接着又是两声枪响,在老姜炮的前方,被两条狗的跑动时轰起的那三支野鸡中的一支大公野鸡和一支母野鸡也落了地。
完达山猎人(12)
我一边换着子弹一边向被我打落的那支鸡的方向跑去,可是当我到了那里,雪地上却只留下一个深坑,而后是一串大步流星的鸡脚印儿。我抬头沿着野鸡的踪迹向前看,并没见到奔跑的野鸡,奇怪了,没见它再飞起来呀,前面又是一片没有树棵子的白雪皑皑的大草甸子,这么快它能藏到那儿呢?我跟着踪迹走着,走了十来米,鸡的踪迹也不见了,还是没有鸡?嗨,斜门了!我再仔细地看看最后的鸡印,噢,是比较深的双足印,难道在这儿飞走了?不会!一路追来时,已见到了翅膀拖动的痕迹和滴滴血迹,说明是翅膀受了伤,飞不起来的。再说了,这么开阔的视野,飞在空中那有不见之理?!我又向四外环视着,哈哈,在鸡印的正前方五米左右的雪地上,与露出的草尖一样,有两根灰褐色并有整齐黑斑点的鸡尾毛在草丛中随着微风轻轻地摆动着,真是狡猾狡猾地有。我轻轻地走上去,一脚踩下,正好踏在那支身子钻进雪中的野鸡背上……。
“雪峰,快来呀!兔子上套了。”王文涛手举着一支还在摇晃着身子的黄褐色的大野兔子,高兴地对我喊着,他们已在我前面六、七十米了。
我在向他们靠近时,树丛中有个小黑影在眼前一晃。我注意观看,嚯,竟是一支大野兔子,距我能有三十多米远,一会儿跑跑,一会儿又停下来竖着两个大耳,抬起前爪向四外看着。多好的死把子,瞄准就是一枪,这回没费事,那兔子蹬了两下腿就不动了。
“打什么呢?”王文涛高声地问着我。
我高兴地喊着:“打了一支大兔子。”
“嗨!我们撵了半天都没开枪,你怎么打了呢?那枪打的兔子,皮还能好用吗?”王文涛大声地埋怨着说。
对了,我怎么把这茬儿忘了呢,我也撵它两步,不就能上套去了吗。事已到此,只好接受教训吧!
当我们追完了一大圈,也只是套到了两支野兔儿。一支是被活套儿套住的,它正带着木棍子跑时,被两条大狗追上咬住的。另一支是躜进了树空儿中的死套儿里,正在挣扎着的老兔子,被那大黑白花的狗及时地扑了上去。还得说是老姜炮培养出来的猎狗就是好,不但会帮你抓到猎物,还特别听话。见你杠枪走时,总是跟在你身后,你一抬枪它们就站在了你的身边向前看着,枪一响,它们就冲向被击中的猎物。不用你去追,它就把打伤的猎物叼回你身边来。好猎狗在发现有猎物时,并不叫,也不随意上去攻击或追赶,而是在主人身边轻轻地刨动着后腿,再看主人的动作和等待主人的命令。可比生产队的那支笨狗强上百倍呢。
我们生产队食堂里有支大黄狗,个头也不小,谁给吃的就跟谁走。有一次我和王文涛去打猎,带上了它,这没经过训练的狗可太烦人了,太不听话了。吃的东西喂完了,它就不紧跟在你的身边了,而是在你的前后乱跑,把什么野鸡、野鸭的离你好远就撵飞了。我俩怎么喊,它都不理采你,轰也轰不走它,转了一上午,连枪都没放……
再看看这两支狗,一路上都是走在老姜炮的身边,王文涛打下了野鸡,就向着鸡掉落的方向跑去。老姜炮下了命令,两条狗才从侧面把逃跑到王文涛身后的野鸡给抓了回来。
太阳已经偏西了,老姜炮高兴地对我们说:“今天收获不小,四支山鸡,三支大山跳儿,也够我们吃两天了。那十几个套子就放在那儿吧,明后天再来看看,可能还会有上套的。‘奔儿’、‘花子’带路,回家了。”
两条训练有素的狗,听到呼唤,摇着尾巴向来时的路上走去。
一路上老姜炮问起我为什么没打着那大公野鸡时,我说出了原因。他笑笑说:“第一条应该说是心不稳,太着急了,都没看准目标是不是在你的最好射程内就钩动板机,十有八九打不准的。听你那枪声,枪药压得还很紧,得有六张纸板垫吧?看来,你们的新枪都很拢砂,鸡砂在五十步开盘也就有两尺方圆,因此最好的射击距离应该是四十到六十步,也就是五十米左右。再有,你说打横向飞的野鸡还要估计出提前量?不知你跟谁学的,怎么估计法儿?与你的距离不同提前量一样吗?野鸡、野鸭、野鸽子,还有不同的飞鸟飞行的速度都不同,怎么掌握提前量?”
他这一问,我俩都觉得不好回答,但心里却在想,只能靠经验呗。
他像是看出了我俩的心事说:“要想靠经验,不知得瞎打多少枪呐,那可不是打猎的方法。告诉你们吧,打移动物体的基本方法是枪随物移,就是你的枪一直瞄准猎物,枪口随着物体的移动而移动,并在移动中扣枪机,扣枪机时枪依然瞄准物体移动着才行。不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也不管离你远近如何,只要在射程内,十拿九稳地打下来。学会这一着儿,可比你们学打提前量容易多呢。”
我俩都是高中毕业生,物理虽然没学好,运动合成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老姜炮说得实在有理,我俩高兴得举枪比试着。后来,干脆取出子弹,不断地描着乱飞的麻雀扣动着板机……
狗这种动物,最通人性,而且感觉也最灵敏。我们还没转过山弯,家中就传来了“大黄”和“大黑子”的叫声,不一会,这边的“花子”蹿了出去,那条大黄狗已向我们奔来。三条大狗像是庆贺凯旋归来的人一样,摇头摆尾地在我们前后转着。
今天的晚饭是我和王文涛动手做的。来北大荒也有三、四个年头了,我们这帮北京知青为了节假日和星期天能改善一下伙食,自己也购置了炒锅等炊事用具。每次打猎回来,都是我们自己做着吃的,我不但学会了炒菜做饭的技术,更体会到烹调的乐趣。给野鸡退毛、开膛、收拾杂碎已成了我们的拿手好戏,扒野兔子的皮可是头一次。我正要用猎刀向野兔的肚子割去,老姜炮止住了我,说:“没收拾过山跳儿吧?”
“没有。”
他指着挂马灯那根立柱旁的一根垂下的铁丝说:“先把山跳儿的上嘴皮割开,用铁丝拴住上牙,再拉开嘴转圈的皮,慢慢向下剥,再用刀子拉开眼圈和砌断耳根,就可以用手指分离皮和肉了,这样才能扒个整筒下来。明天多烧点草灰,把这山跳儿的皮筒儿毛朝外地陷起来,等皮板干了,再从肚皮上破开,用砖头蹭一蹭光面,皮板就软和了,可以做帽子和背心什么的了。”
“这皮子不用熟吗?”
完达山猎人(13)
“用小灰把干,再用砖头蹭,是最简单的熟皮子的方法。如果不急于使用,可多积攒些各种兽皮,送宝清县西山孙皮匠那里去熟,他熟的皮子可比咱们大煤窑熟的好。”
哈,按老姜炮教的方法我也会剥兔子皮了。老姜炮一边烧着火,一边总是笑呵呵地看着我俩干活。除了冻狍子肉片炒大头菜,还有红烧兔子肉、清炖野鸡和鸡汤面疙瘩。我还特地为老姜炮温上了半斤老白干,我俩是不能再喝酒了,不然又要耽误明天起早打猎呢。
吃完饭才六点多钟,外面蓝黑色的天幕上已是群星璀璨,远山近林虽已被夜色笼罩,却在雪光衬托下依然显现出清晰的轮廓。为了与那些大狗建立良好的关系,王文涛拿着五节电池的大手电给我引路,我端着狗食盆,用鸡肚子、兔子杂碎、啃过的骨头和剩余的面疙瘩汤来喂四条大狗了。老姜炮解完手正要回屋,我们说很想看看小狗崽儿,又很怕“大黑子”咬着,他便把“大黑子”领进了木屋里。
老姜炮的这间草房据说就是二十多年前盖成的,墙表面抹的泥土已经大面积脱落,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整个的大墙都是用草辫子拉合而成。这种建筑很独特,在生产队我们就盖过这样的房子。是先用原木做好房屋的支架,再把一绺绺的洋草浸泡在白桨土和的稀泥当中,而后拧成一把把的泥辫子,沿着墙基,整齐地一个攀着一个地编排着,墙壁的厚度可宽可窄是根据需要而决定的,为了防寒,一般的墙厚都在四十公分以上,包裹着立柱,一层顺时针一层逆时针地将一个个的泥辫子相互拉合在一起,把围墙堆积起来。并在拉合草辫子的过程中,留出门、窗的位置。草辫子干后,在里外的墙面上抹上一层拌有碎草或是麦壳的大泥,就是相当漂亮围墙了,要比用土坯垒的墙还要隔热、还不怕雨水冲刷。房顶也是用大泥和厚厚的洋草苫盖起来的。虽然现在木板门早已破旧,下面钉着的麻袋片儿,正好是“大黑子”出入的门帘。两个小窗也都用木板子钉了起来,屋里面的土炕和隔墙也都扒掉了,但房框还是很坚固的。屋里是五米宽,六米多长的大空间,靠左面的地中间有两根埋在地下的立木,离地面半米多高以上盘满了没脱粒的玉米棒子,墙角处堆放着铁锹、镐和锄头等等一些种地的用具,这不禁使我想起在山下的河泡子边上看到的一片平整的耕地和一片还有站立着苞米秸的玉米地,这才知道老姜炮除了打猎外,自己还种了点玉米和蔬菜。那土墙上还挂着镰刀和伐木用的大锯,还有两把砍柴和劈木头用的大斧子。一副长把儿的冰穿子和一根长杆子上捆着镰刀头的用具斜放在侧面墙上,房架上还挂着几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干皮板儿。右边墙角处有个用麻袋盖着的躺倒的木箱子,在大木箱里面的草窝窝上蠕动着四支小狗崽儿,它们并不怕手电光的照射,虽然冷缩抱成一团,却都抬头看着我们。一支是白肚皮的小黑狗,其他三支都是黄毛黑斑的小花狗。我抱起来两支小花狗,胖乎乎、毛绒绒儿的真好玩。就是太小了,它的头能占全身的三分之一,一个手掌就能托一支,听说才二十天还不到。抱着的时候,我以为能为它们取暖呢,它们却全身都颤抖着,很冷的样子,真可怜。
我说:“文涛,你看他们多可怜啊,快叫“大黑子”回来吧,别冻坏了它们。这可是‘大黑子’和‘大黄’的接班人呢。”
“什么接班人?应该是接班狗。哈哈”
我们说笑着,把小狗放回到草窝里,又用毛草盖了盖。要走出仓房时,王文涛的手电光忽然停在了门后的墙上,我俩都看清了,那儿挂着一副宽宽的却不很长的滑雪板。好奇、好玩的思绪立刻涌上心头。
王文涛拿起来仔细地看着说:“是自己做的滑雪板,你看上面还有冰雪,肯定是头几天还刚刚用过,明天求他教我们滑雪怎么样?”
“那当然好,他肯定会教的。快走吧,赶快放‘大黑子’回来,不然小狗都冻死了。”
我俩刚打开木屋的房门,大黑狗就急忙窜了出去,一直地奔向了东边的茅草房。
王文涛抢先问着老姜炮说:“老姜大哥,那滑雪板是您自己做的吗?”
“我可没那手艺,那是分场工程队周木匠给做的。那也不是滑雪板,叫雪踏板,滑雪板是又窄又长,我还不会用那东西。这雪踏板是比较宽比较短的,是雪地中的拖鞋,为了在新下的厚雪地里行走时不陷脚呗。”
“穿着雪踏板也能在雪中滑行吧?”听说不是滑雪板,心里凉了半截儿,我也急忙问着。
“哈哈,哈,当然能滑行了,只不过要从高处向低处走时才能用上,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事儿呢。”
我们都脱掉皮靰鞡鞋上了炕,老姜炮又点燃了他那个总不离身儿的铜烟袋锅子,接着说:“你们听说过‘棒打獐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顺口溜吧?这除了说明獐子、鱼和野鸡非常多以外,还说出了扑获的方法。你们知道獐子是什么样吗?它外表和狍子一样,不仔细看还分不清呢,它的前腿稍微短些,皮毛略显黑色,还有不太显眼的白纹,但不管是公獐子还是母獐子都不长角,它们在被虎、狼追急的时候,会爬到几米高的树上去呢。獐子和狍子一样傻,它们还不怕人,遇到有动静时,先是跑一段儿,而后又经常回来或是在原地立着耳朵,瞪眼四下看着,非要看个究竟。你们说还不容易被打着吗?‘棒打獐子’就是说用木头棒子就能打着獐子呢。”
“我们都来三年多了,也没见过什么獐子啊。”王文涛问着。
“唉,早先这里是獐、狍、野鹿的老家,遍地都有。獐子、狍子、黄羊都和鹿一样,也都全身是宝。尤其那公獐子更值钱,公獐在肚脐儿里有个香囊,里面有着它自己分泌的麝香,所以獐子又叫香獐,有的地方也叫它是林麝或香麝。知道麝香吧?那可是名贵的药材,比人参还贵呢。小鬼子来的那时候,他们为了采集麝香,成队的人马用快枪来扑杀,弄走老鼻子了。再说了,麝香那么值钱,打的人也就多了,那还不快打光喽。”
“用雪踏板怎么打獐子呢?”
完达山猎人(14)& &
老猎人的经验
“你们都知道,咱这北大荒冬天是积雪不化的,烟儿炮过后,山沟和山脚下的积雪最厚,都有三、四尺深的地方,雪面上冻的冰盖儿人走上去都不会下陷。狍子、獐子和鹿什么的动物,慢慢地走在上面时也不容易陷住脚,但是它们受到惊吓跑在上面时,由于四支脚用力蹬踏,可就容易被陷住喽。而且一陷住就很难自拔,上面是硬壳托着肚皮,下面还是比较松软的雪,想拔腿又用不上劲儿,挣扎半天也跑不远。一般来说獐子和鹿多在山上活动,而狍子多在草甸子里的小树棵中活动。所以几个人结伙,先是扛着雪踏板在山上到处追赶獐子,只要发现有獐子向山下跑去。人们就穿上雪踏板,骑上一根一人多长的木棍子顺山滑下,木棍划在雪里可以掌握方向,免得撞到树上,也可以控制速度。追到陷在雪中的獐子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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