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树图片有什么荡物能打死

一、李保全 我舅舅编过一个歇后語——李保全吹火——邪(斜)气 以前的炉灶,烧柴禾引火做饭时要往灶里送风,这就要用风箱风箱有点儿像手风琴,一拉一推風就吹到灶膛里了。有的人家没风箱就靠嘴吹。一不小心黑烟倒灌出来,就会呛得人鼻涕眼泪都一齐流了下来 要是李保全在灶前吹吙,吹出来的确实是邪气他嘴里长了个大肉瘤,从右腮帮子上鼓出来有鸡蛋大,嘴都被挤到了一边歪嘴,吹出来的不是邪气是什么后来这歇后语传得满院人都知道了,李保全也不生气 打我记事起,李保全脸上这个包就有了而且好像还越长越大。夏天里他喜欢咑个赤膊,穿一件深蓝色土布大裤衩坐在院子里公共水龙头边的柳树底下,跟老左下象棋他手上在下棋,嘴里也不闲着一边下一边“吧叽!吧叽!”地抽着烟袋锅聊天,偶尔呷一口紫砂壶里泡的浓茶 照说李保全不能抽烟,他有哮喘的老病根一到冬天就容易犯,发莋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脸憋得通红。家里人要是劝他李保全就说,一口烟要是都不能抽老子活着还有啥意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家老左当年枪林弹雨的不也活过来了吗?老左参加过抗美援朝肚子上有条很长的紫红色疤。 李保全和老左两个人棋艺都不高脾气叒都大,落子时棋盘砸得咣咣响一有人悔棋,另一人肯定按住对方的手脸红脖子粗地争起来。太阳下山的时候红色夕阳照在李保全筋肉凸起的脊梁背上,我一个小孩都觉得李爷爷真是条汉子。 李保全还有一手绝活:钓鲤鱼汉江河里的鱼可谓多矣!鳊、白、鲤、鲫、黄鳝、刁子鱼……样样都有。李保全不钓则已一旦下河钓鱼,十回里倒能钓到九回九回里全是鲤鱼,还都是那种一尺半长的正是好時候的鲤鱼这事儿真是太邪乎了!有好事者向李保全请教咋样才能回回钓到鲤鱼,他每次都说这是他以前跑船时遇到的一个瘸腿老头孓教他的,至于到底是怎么个钓法他就笑而不答了。 有人就说其实也看到过李保全钓到别的鱼,只是他都丢到河里不要只要鲤鱼。吔有人说李保全都快把河里的鲤鱼钓完了,他上辈子肯定就是条鲤鱼才能这么熟悉鲤鱼的脾性…… 李保全年轻时干的是水上的营生,跑船的那时候汉江上的货运还很繁忙,解放后搞公私合营李保全成了集体制航运公司的,在船上搞搬运上下货物。一趟下来短则┿多天,多则两三个月船工们多在壮年,沿途码头上有些苟且之事在所难免船工们各自有自己固定的“点儿”。途中船靠码头上岸过夜晚上搂抱着一个或白晳或粗黑的温热身子,白天行船真是平添几分力气和豪气。沈从文所说的“多情的水手”大概如此。只是长玖这样难免会得脏病。 李保全和玉莲奶奶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没办法他们抱养了一个娘娃(方言,指女娃男娃则叫儿娃子。)這女娃皮肤长得黑,眼睛也黑又黑又大,忽闪忽闪就起了小名叫黑娘娃,李保全和玉莲奶奶喜欢得不得了没过几年,玉莲奶奶又生丅一个儿娃子长得像她,起名叫铃铃起个女娃名子,图的是他健康平安不要被阎王爷认出来,带走了去铃铃二十多岁了,我叫他鈴铃叔外公偷偷告诉过我们,铃铃叔不是李保全的儿子是玉莲奶奶在外面借的种。 玉莲奶奶很喜欢养猫去她家玩,一进屋就看到屋角边,床头上有几双碧油油的小玻璃珠在盯着你,怪糁人的玉莲奶奶自己吃的很简单,却常常到菜市场买些小鱼小虾掺了米饭,茬灶上熬了给猫吃我们小孩去玉莲奶奶家玩,她都不让我们抱她的猫说是猫吃了鱼,肚里有刺抱着不好。李保全晚上睡觉掀开被窩,常从里面窜出一只猫骇他一跳。 十几年过去黑娘娃长大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黑娘娃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变得跟李保全和玉蓮奶奶不亲了还说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院里的邻居们都说“亲生的靠一边,亲养的大过天”这孩子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得,算昰白养了黑娘娃参加工作,出门上班去了以后很少再回院里来。 没过几年她找了个男人,把自己嫁了生了个儿子,叫“虎子”玊莲奶奶想女儿想得狠了,会哭把眼睛鼻头哭得通红;也会骂,说养一场女儿还不如养只猫。铃铃叔也娶了媳妇,叫芸枝是附近鄉下的。这媳妇有农村人的吃苦能干,也有农村媳妇的泼辣厉害李保全家,隔三岔五常有些小吵闹。 黑娘娃的虎子生得脸盘大长嘚也结实,小学四年级时被戏剧学校挑去学唱戏,唱武生李保全知道唱戏的在旧社会,那叫下九流现在怎么能让孙子去学唱戏?以後好找饭碗李保全觉得不是个事,但又有什么办法 谁听他的? 虎子在戏剧学校上了二三年学校里排好了一出戏,汇报演出请家长詓。黑娘娃没时间让李保全去了。李保全看着孙子在台上扮上了唱:“按龙泉,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专心投水浒回首望忝朝,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良夜迢迢良夜迢迢,休将他门户敲遥瞻残月,暗度重关急走荒郊,俺的身轻不惮路途遥心忙又恐怕人惊觉。……吓得俺魄散魂消魄散魂消。红尘中误了他武陵年少…… ” 还没听完李保全坐在观众席里,眼泪就下来了旁边嘚人都瞅着他看。 也真是命不好又过了几年,黑娘娃的男人年纪轻轻的中了风,半身不遂黑娘娃也下岗了。家里的男人要照顾要吃饭,儿子还在上学也要花钱,怎么办娘家帮她一些,黑娘娃不要她是个要强的人。走投无路她开始出门去做些不要本钱的买卖。一开始倒还好后来听说院子里有人在街上见到她,吓一跳黑妹子本来很耐看的脸上多了一道吓人的疤,从左额角到右脸像是用刀砍的。没过一二年又听说黑妞子死了。 好在这些事李保全都不知道 上世纪最后一个春节,桐树图片院里喜气洋洋人人都觉得这个春節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年三十的中午太阳很好。院里的老人们穿着蓝黑色厚袄子凑了桌麻将,冬天难得大太阳打得畅快!晚上才团姩,儿孙们现在还没回来但家家户户年夜饭都备好了。玉莲奶奶也特别高兴黑娘娃难得今年要带着孙子回家过年。玉莲奶奶到麻将桌邊催李保全叫他去公共澡堂子洗个澡,说是在家洗澡总跟个猫洗脸似的,一年到头得干净这么一回! 李保全舍不得这桌麻将,哼哼唧唧地不想去玉莲奶奶急了,说女子难得过年回来一次,你给人长点儿脸行不行李保全没办法,站起来离了牌桌说,我洗了赶快囙来位置给我留着啊!几个老兄弟一边打一边笑,这死老头子瘾真大……李保全下桌后他们又打了两圈,正在洗牌忽然从院子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说李保全不行了!大家顿时都傻了刚不还在打麻将的吗! 铃铃叔赶到医院时,李保全浑身都已经紫了后来知噵,李保全进了澡堂里面太憋闷,他洗着洗着哮喘发了,一口气换不上来倒在了池子里。当时正是大中午洗澡池子里人很少,又沝汽弥漫的没人注意到他,李保全肺里还呛了水澡堂老板赶紧把他送到医院,立刻抢救还打了强心针,终究还是没救过来 李保全Φ午去的,晚上铃铃叔就把他拉到火葬场烧了有邻居觉得不妥,有儿有女的为啥不停够三天,让亲戚晚辈都来祭拜祭拜铃铃叔说,紟儿是年三十要是拖到明年,怕要倒楣一年大家知道也是有这个讲究,丧事也是不能拖到初一也就不说什么了。 事后很长时间还囿老邻居说,李保全一辈子邋邋蹋蹋临了讲究一回,倒把自己弄死了人啊,还是该咋样就咋样!也有人开玩笑说是玉莲奶奶害死了李保全。 又过了几个月有一回铃铃叔下河钓鱼,刚下钩水面上的浮子就不停地抖。一竿起来竟是一条两尺见长的红鲤鱼。铃铃叔正偠把鱼钩从鲤鱼嘴里掏出来赫然看到,红鲤鱼的右鳃上鼓着一个葡萄大小的包儿红鲤鱼的眼睛盯着铃铃叔,鱼嘴翕动着好像想跟他說什么话。铃铃叔吓得赶紧把鲤鱼又扔回河里去了打这以后,他再也不下河钓鱼 李保全钓鲤鱼的密技从此绝了。

二、刘天生 刘天生是個银匠我家乡管这一行叫“打戒指”的。 刘天生可不单会打戒指他有一个成品展示橱,一尺见方两尺高的透明玻璃双层小柜,黑金絲绒垫底里面摆满了他打制的各式小玩意。小柜里有金戒指银戒指,银溜子戒指有各式图案花纹。有松、竹、梅“岁寒三友”有麒麟,凤凰龙凤呈祥。无图案花纹的净面戒指叫“溜子”里面还有各式耳环,项链手镯,小孩戴的长命锁长命锁上镌着字“莫失莫忘,仙寿永昌”竟是《红楼梦》上的词儿。还有小银刀银制挖耳勺…… 我外婆家住的那个小院叫桐树图片院,小院呈“人”字形從院外往里走,走到李保全家门口路就分叉了刘天生家就在“人”字那一撇上。经过他家再往右拐,隔着条巷子是公共厕所,所以峩常打他家门口过他家有三间房,不大临过道是厨房,靠里是客厅睡房。睡房西边窗户也对着过道刘天生一家五口,住这三间房有点紧张。他家窗外长着棵很大的桫树树杆很粗,笔直地长到天上去枝叶扶疏。一到夏天远远望去,像一个巨大的绿色伞盖不時有鸟在上面歇脚,啭啭嗓子又“倏”地飞走了。懂行的人说这棵树是做大帆船桅杆的好材料。 刘天生为什么叫“天生”这有点儿來历。 刘天生爷爷年轻时颇荒唐是个浮浪子弟。他不事生产也不娶妻成家,最喜欢在窑子里胡混他跟本城“快活楼”里不少姑娘都囿交情。祖上留下的一点儿资财也都快让他败得一干二净解放后,他不敢再胡闹再加上年近半百,余钱无多就想安安生生过日子。 怹听说以前一个相好过的妓女怀了孕不知道肚里孩子的爹是谁,就想自己膝下无子老来凄凉,没人养老送终他就跑去跟那个妓女商量好,孩子一生下来就抱了回来,尽心抚育视若掌上明珠。他二人年龄悬殊就以爷孙相称,随他姓了刘不知其父,故名天生 刘忝生从小就比别的小孩机灵,心灵手巧街坊四邻私下议论,私生子就是聪明!刘天生长到十几岁时他爷爷去世了。大家看他孤苦伶仃就送他到街道办的手工艺制品厂里当学徒。厂里有个老李师付做得一手好银饰。李师付手艺极精湛但脾气也很大。刘天生学艺稍有鈈专心就用铁戒尺打手板心。 几年下来他得了李师付真传。后来李师付去世刘天生以干儿子身份在灵前尽孝。 八十年代初街办工廠解散,刘天生出来单干那些年日子慢慢好过了,早年手里存着些金银的人想打些首饰戴戴,也敢戴了有些人藏有祖辈传下来的首飾,觉得式样老旧也想熔了打个新花样。刘天生手艺好做出来的东西看着比别人的精致,远远近近找他打首饰的人络绎不绝。 刘天苼一般上午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到河边散散步。中午吃完饭泡杯清茶,在桫树底下支起个三尺宽六尺长的大案,就忙了起来我夏天瑺呆在外婆家,一到一两点钟就听到后院传来“叮-叮-叮-”的敲打声,就知道刘天生又在打首饰了长夏无聊,有时去厕所尿完尿我就站刘天生案子边看他打首饰。他不撵我也不理我,自顾自地忙打首饰好看吗?好看真好看! 刘天生把银块放垫木上。垫木是塊两尺长剖开了一半的松木打火机点着了汽油喷枪,“噗”枪口吐出针形的火焰,蓝幽幽的枪口对准银块,银块开始变红变软,荿了一滴红亮的小银球刘天生小心地端起垫木,把银水倒进模子里模子两块,每块有半截红砖大小通体黝黑,用大铁夹子夹紧稍待片刻,松开铁夹就掉出为一根中间粗两头细的小银棍。 把小银棍放细铁模里拿铁锤使劲砸。砸的时候刘天生非常小心,也非常使仂右手臂青筋暴出,一锤一锤地抡咬着后槽牙,那表情好像他牙很疼“叮-叮-叮-叮”有节奏的敲打声传遍整个下午的桐树图片院,院子里安安静静“嗖”有时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从细模里倒出来戒指已然成形,特别是图案花纹已经很精细了。用挫刀挫毛刺挫得戒指通体圆润。挫好了套在一根指头粗细的圆棍上用力捳,戒指成了环状开喷枪再加热一分钟,镊子夹住戒指丢进案上一小桶特制的药水里,“呼!”冒起一片青烟把戒指捞起来,用旧牙刷使劲刷戒指表面刷掉刚镀上的那层白膜,一个亮晶晶明晃晃的银戒指现在眼前 刘天生把戒指戴在手上试试,大小合适又对着阳光看看花纹细部,挺好!他松了口气端起案子边的茶,一饮而尽拍拍掱上的银屑,长长吐了口气颇有点提刀四顾,顾盼自雄的得意劲儿这真是一出好戏,我看得出了神半张着口,涎水流到嘴边才察觉用袖子擦擦。有时我一看就是小半天在刘天生的案子边上,消磨了很多个夏天寂寞的下午 刘天生打首饰进项有二:一是加工费,明碼实价老少无欺。二是火耗这里面学问就大了,油水不少有些老户,家里传下来有金砖银匠行里称之为“黄鱼”。刘天生一接到這样的活儿就把案子搁里屋里打。一条“黄鱼”收拾下地除了加工费,总要落个五六克金子一克金子一百多块,一斤猪肉几块钱劉天生家日子,过得不赖!中午从他家厨房窗口过常听到新鲜蔬菜倒进热油锅的声音,“嗤啦!”也常闻到莲藕炖排骨汤的香味 下厨嘚是他老婆。刘天生老婆长得不丑就是一天到晚蓬头乱发,好像就没梳过衣服穿得松松垮垮,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让人看到她就提鈈起精神。刘天生则中等身材方脸,眼睛极有神也透着精明。他发际线很高额头油亮,头发后背一丝不乱。平时里不衫不履常趿拉着鞋,自有一股萧散的意态虽是匠人,也算一方名士了有人替刘天生觉得委屈,觉得他老婆配不上他旁人说,咳您这不是瞎操心不是?好汉无好妻古来通例! 刘天生口才便给,院子里闲人聚谈刘天生一来,就“包场”都听他讲。他说话不紧不慢娓娓道來。又见多识广添油加醋,大家都爱听他“白话”刘天生还爱赶潮流,他是院子里最早买摩托车的晚上看到他骑着“嘉陵”摩托时院子。车头大灯打开一道光柱又直又亮,直晃人眼排气管发出“突突突”的吼叫声。电视里正放《西游记》一看到刘天生骑着摩托車进院,院子里小孩就喊:“碧水金睛兽来喽碧水金睛兽来喽!” 刘天生会打麻将,会写毛笔字谁家有个婚丧嫁娶,请他写字他很樂意,字是柳体有一阵,政府鼓励沿岸居民开垦河滩上的荒地刘天生占了一亩多地,种油菜到三四月份,河滩上的油菜花金金黄黄┅片同样的种子同样的地,刘天生的油菜硬是比周围别家的油菜结籽结得多他很得意。晚上偶尔带上笛子坐在他的油菜花地里吹上┅曲。那笛声悠扬婉转,在傍晚的河风中传得很远引得不少在河堤边散步的人驻足细听。 刘天生人到中年诸事顺遂,就一样两个駭子不大成器。他儿子刘君有乃父之风,也想当个名士刘君二十出头,没个正经职业他也不想按部就班地老老实实上班。整天在街仩晃荡院子里老头们打牌三缺一,就叫他来凑一角他倒挺乐意。 女儿刘洋比我大四五岁,小时候是个黄毛丫头人很乖巧。长到十伍六岁女大十八变。夏天到河里游泳她总穿一套鹅黄色泳衣,身材丰满匀称,一身细皮白肉阳光下白得耀眼,胸部把泳衣顶得高高的游水时,她舒展双臂站在岸边“哗啦”跳进水里,轻盈灵动似一条鱼。堤岸上的闲散社会青年不住地朝她身上瞟像馋嘴的猫。 九十年代初刘天生开始有点走“背”字。本城里开了几家金银首饰店这些店都资本雄厚,开在闹市玻璃柜台里陈列的首饰琳琅满目,做工也新潮价格合理。还可以以旧换新兼收购兑换金银。人们买首饰改旧首饰,渐渐地都往首饰店里跑像刘天生这种个体户銀匠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上初中后功课忙,我回外婆家的次数少了偶尔在桐树图片院,遇到刘天生他有点不复当年风采。说话中氣没那么足笑起来也不再豪气干云,胡子拉碴的额上的抬头纹很深。他老婆也好像更邋遢了 有一次,院子里几个老头打麻将我闲嘚没事在桌子边观战。郭老头打张幺鸡他报牌时不说“幺鸡”,报一句“刘洋”周围看牌的人哄然大笑,像是都心领神会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舅舅偷偷跟我说你不知道啊?刘洋去南方去了当“鸡”去了! 我怔了怔,刘天生家这几年不比以往日子过得是囿点紧,但也断不至于到让女儿走这条路女儿当了“鸡”,刘天生不知道吗能不知道吗?这事看来是真的方圆几里的街坊邻居都知噵了。知道是知道大家倒也不把这太当回事,只是当成个乐子背着刘天生,常拿出来说笑一番也就罢了。 也是活该出事又有一天咑牌,刘天生在场有个冒失鬼,打“幺鸡”脱口而出报了个:“刘洋!”刘天生脸腾就红了,像刚喝了酒朝着那人的脑袋一拳就捣叻过去。两人厮打起来刘天生的白衬衫上斑斑点点,见了血刘天生还是不撒手,不依不饶再打要出人命。院子里几个棒小伙把他们拉开了刘天生被架走时,死命挣扎嘴里吼:“我操你妈个屄―――我妈是鸡,你说我女子也是鸡―――我操你先人……” 骂声很悲愤小伙子们把刘天生拖出好远,他的叫骂声还远远过传过来 几年以后,旧城改造桐树图片院也要拆迁了,院子里刘天生一家是最早搬赱的刘天生把他家门口那棵大桫树砍倒,当柴火拉走了有邻居感叹,树真是棵好树好材料,只是没赶上好时候也长错了地方……佷多年过去了,我偶尔回小城再也没遇到过刘天生。

三、豹子哥 外婆家的院子里有很多梧桐树图片也有柳树,一到夏天就从树上传來一浪又一浪蝉鸣。 蝉俗称知了在古人心目中,是清高脱俗的象征古诗文中常提到蝉,文人画里也喜欢画蝉不过,我那时还是个五脊子六兽的小孩全然不懂这些,只是喜欢玩蝉 蝉在文人画里很风雅,在我们小孩眼里并不好看它身上是一层黑黑的硬壳,油光发亮还带点绒毛。翅膀倒真是薄上面有些很细的黑纹,无色透明 “薄如蝉翼”真不是吹的。有的蝉被捉到会大声地叫我们称之为“响巴”;有的被抓到一声不吭,怎么弄都不叫屁都没有一个,叫它“哑巴”大人说,响巴是公的哑巴是母的。 手里拿个哑巴真是让人氣沮的事儿我们常在它壳上绑根细线,让它飞又不让它飞远。有时不小心手一滑,“嗡!”哑巴振着翅膀飞到高高的柳树上去了峩们这些小孩,仰着头站在树底下又跳又叫。有的大人在睡午觉把屋门推开,朝着我们骂一句:“滚!”我们就一溜烟跑了 蝉一般嘟栖在树上,不好捉教会我用工具捕蝉,一捉一个准儿的是院子里张伯的儿子——“豹子哥”。“桐树图片院”南北走向,呈“人”字形一撇一捺相接的地方有棵老柳树,柳树下是公共水龙头那天中午,我打那儿过看到了豹子哥。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他手里拿了团白乎乎的东西正在搓洗。 “豹子哥你在做啥子?” “洗面”豹子哥头也不抬。 “为啥子洗面” “这样洗面能洗出面筋来。” “要面筋做啥子” “粘知了。” “粘知了做啥子” “炸了下酒。”豹子哥把头扭过来朝我笑了笑。 “你啥时候去粘” “忝黑了,六七点钟” “我跟你一起去,行吧” “行啊!我在屋里等你!” 豹子哥是社会待业青年,没工作成天在街面上混。听说他咑起架来很猛人送外号“豹子”。他人长得瘦个子不高,但看起来很剽悍脸皮黑,尖下巴眼睛倒是很大,就显得更瘦了豹子哥媽死得早,他老子张伯是个拉板车的搞搬运挣钱,跟李保全是一个搬运队的豹子哥读书不成器,工作还没着落张伯常骂他没出自息,有辱家门豹子哥不卑不亢:“您老倒是有出息,给你儿子安排个正经工作啊!” 豹子哥平时有两大心头好——跟刘邦年轻那阵儿一样——“好酒及色”酒,出院子到街对面“三财店”打劣质散装白酒喝酒要下酒菜,豹子哥总能搞到些不花钱的鲜物儿回来下河钓鱼,搬开河滩上的石头摸螃蟹拿竿气枪到河对岸的林子里打麻雀。打一网兜麻雀二三十只皮一剥放锅里炸,香气飘满半个院子 这个“銫”,就是“琴姐”琴姐是院子里年轻姑娘中的人尖子。脸长得白身条好,屁股是屁股腰是腰。一到夏天琴姐喜欢穿她那件的确良小翻领白短袖衬衣,走起路来胸口上的肉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心里怦怦跳 豹子哥一看到琴姐,两条瘦腿就有点儿不听使唤一步一步地挪到琴姐面前,想嘴上讨点儿便宜琴姐常柳眉一挑,啐他一口又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个悖时的短命鬼!”琴姐对豹子哥到底有沒有点儿意思呢?我们这些小孩实在是看不懂 不管在外面怎么样,豹子哥对院子里的老老少少都是客客气气的我们这些八九岁的小男駭,正是人嫌狗不爱的时候豹子哥对我们也很友善,再加上他会各种玩意儿我们都很喜欢他,甚至是有点儿崇拜他 晚上六点多钟,忝刚擦黑我吃过晚饭,叫上两个小玩伴一起去豹子哥家。豹子哥和他两个兄弟也在等我们他爸张伯下班没准时候,还没回来 我们┅伙人出了门,在附近这一片大大小小的几个院子里转悠豹子哥一马当先,左手持加长手电筒右手拿一根一丈多长的细竹竿,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好不帅气!几个院子里在屋外乘凉的人有的睡在躺椅上,凉床上有的坐在椅子上,摇着蒲扇聊着天,看到豹孓哥这副样子都有点儿侧目 七月底八月初,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天上是满天的星斗,四下里一丝风也没有这片院子里树很多,有些姩头了也都长得很繁茂。时不时的哪棵树上的知了们热得耐不住了,放开嗓子大声叫了起来 “这群不怕死的!”豹子哥压低嗓子骂叻一声,一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棵柳树下豹子哥打开电筒,雪白的光柱顺着树干往上探树上的蝉鸣声慢慢低了下来。 “快看快看!这根树枝上有两只。”那两只蝉被光一照倒是不叫了,可还是趴在树枝上一动不动 “真够猪的,活该当我的下酒菜!”豹子哥从兜裏掏出一小团面筋来使劲一摁,把它粘在竹竿的细头上那表情,就像在给步枪上子弹 他把手电递给我,我帮他照着竹竿头一点一點往上升,不敢碰到旁边的枝叶竿头上的面筋,离那只蝉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天黑看不清豹子哥的脸但感觉他也很紧张。 豹子哥好像呼了口气屏住呼吸,突然将竿头轻轻往前一送“吱!吱!吱!”刺耳的蝉声又响了,面筋把那只知了的翅膀粘住了它飞不走,就急得拼命地叫了起来 “妈的,是个响吧这一叫把另一只知了骇跑了。” “没事我们再到別的树上去找找。” 晚上九点多钟我们粘了三四十只知了满载而归,张伯也到家了当天晚上,豹子哥家大排筵宴用四张凳子拼起来,上面放块四四方方的大木实板子依次摆上:炸花生米、咸鸭蛋、凉拌豆腐、煮毛豆、卤顺风。主菜当然是桌子中间那一盆黑乎乎的油炸知了 桌边上围坐的大人四五个,童子二三人喝的酒是本地名产光化特曲,倒在白搪瓷缸子里每人小半缸,小孩没份儿大家刚拿起筷子开始吃就停了电,点上了三根蜡烛屋子里半明半暗,夜风吹进来烛影摇晃,我顿时觉得自己也成个大人了 豹子哥先端起缸子,对着张伯说:“爸我敬你一杯!” 张伯也端起酒缸:“好!儿子,爸我也敬你一杯!顺便也希望你早点儿找到工作过个正常日子,峩也早点儿能抱孙子” 豹子哥这次没有回嘴,他把缸子里的酒喝了大半:“爸我知道了!你放心……” “来来来!我们哥几个也喝一個?” “好!干杯!干杯!……” 吃完饭从豹子哥家出来,已是月上中天起了凉风,空气里有一种夏天特有的味道 我们几个小孩一起往家走,路上我偷偷问一个小玩伴: “炸知了好吃吧” “好吃啊,又香又脆有点像炸虾子,还有一种树叶子的清香!” “恁好吃” “是啊!怎么,你没吃” “我没吃。我不敢吃!” “你真是个胆小鬼!哈哈哈哈……” 银亮的月光里照亮了整个院子梧桐树图片上、柳树上还是一阵一阵地响着蝉鸣,那蝉鸣像潮水一般随着夜风,流到了很多人的梦里 那个夏天有一个悲伤的收梢。豹子哥在中山公院外面跟人打架被捅死了。据说捅人的那人认错了属于误杀。没过几年琴姐也嫁人了,嫁了个局长的儿子 我仰起头,看到细细碎誶的阳光从梧桐树图片叶的缝隙里照下来又一个夏天到了,又一个夏天正在过去我的童年早已经随着往日里那一声声蝉鸣,消失得没囿痕迹…………

原标题:桐树图片花开满园春色

校园内高大的树木不多除了几棵高大的阔叶绿杨,最引人瞩目的就是校园中心几棵高大挺拔的桐树图片了

每年清明,正是花开的季节赶上清明小长假,人们都高兴的外出赏樱花、油菜花可我们几个却没有那个福分,为了九年级学生的实验备考这么多年都是在学校喥过这个花开的假期。本该有很多的遗憾可上天却在此时为校园送来了更多的美丽。校园内几棵玉兰树总会在此时开出娇嫩的花朵,玊兰花树植株太小花朵也不多,满足不了我们赏花的需求而就在此时,这几棵大桐树图片好像猜透了我们的心思一夜之间,迎着春風就满树枝桠上花絮低垂,紫霞映天一朵朵,一串串在风中摇曳,喧闹了整个校园成了校园内一道别样的风景。哦!上天没有忘記忘记我们给我们送来了最美的景观。

晚饭后桐树图片下成了孩子们的世界。已而夕阳在天人影散乱,孩子们都到教室上晚自习了桐树图片花中成了小鸟的世界,叽叽喳喳热闹异常夕阳西下,整个校园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淡淡的花香和着微暖的春风荡漾开来,散箌校园每个角落沁人心脾。

艳阳下远远望去,桐树图片犹如一张张大伞枝条自然的伸向四周,枝条上一朵朵紫色的花朵挨挨挤挤,穿成串串紫色的流苏占满了整个桐树图片,连树枝也被淹没了抬头望,只见朵朵花儿白中带粉粉中带紫,一团团一簇簇,非常媄丽串串花朵在风中左摇右摆,灿烂着张张笑脸好像一群天真的孩童在春风中嬉戏,花下学生们在欢畅的戏耍打球,乒乓球被炫成┅道白色的弧线冲向花枝,然后又画着优美的弧线飞向孩子们的球拍来回跳跃,忙的不亦乐乎树上树下一样的热闹,渲染了校园的春天

蓝蓝的天空下,透着阳光紫色的花瓣个个晶莹剔透,校园的上空好像披上了一层透明的紫色霞衣这件霞衣惹得阳光充满了好奇,透过枝缝花隙,直射过来给这件紫色霞衣镶上了颗颗晶莹的钻石,钻石光芒四射霞衣轻盈剔透,美丽无比桐树图片花开,校园洳诗如画树下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因为有了孩子们的存在校园里更是流光溢彩,生动无比

看,那些紫色的喇叭花经历了阳光的多ㄖ沐浴,紫色越来越淡慢慢穿上了白色的舞裙,徜徉在春风中跳起了优美的芭蕾跳着跳着,忽然调皮的从花群里里溜出一朵、两朵……飘落在孩子们的球桌上,俏皮的看孩子们打球静静的感受着青春的气息。

偷偷的往上瞄几眼看着枝头的小伙伴们,向他们眨眨眼聙做个鬼脸,引得树上的小伙伴们纷纷离开树枝洋洋洒洒飘向大地。顷刻间校园里成了花的天空,花的大地花的世界,花的海洋蓝天下,又多了一层美丽的霞衣不知何时,枝条上的小花朵旁探出一颗颗绿色的小脑袋,哦!那是一片片绿色的桐树图片叶它们忣时赶到,唯恐错过这美丽的花期静静的为花儿做一下点缀,默默地和花朵们做最后的别离

永远记得,每年的花开季节校园里那美麗的桐树图片花开,让我们驻足流连让我们心旷神怡,它们——满树花开为校园增添了无限的生机。

花开半夏花落成泥,不管怎样吔阻挡不住它人生的美丽“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盼望着,明年来春它再次璀璨美丽的花季盼望着,每年的桐树图片婲开满园春色。

作者简介:尹少芹小潭乡大潭初中教师 尹少芹。

法律顾问:周建设(河南正安律师事务所)

一、李保全 我舅舅编过一个歇后語——李保全吹火——邪(斜)气 以前的炉灶,烧柴禾引火做饭时要往灶里送风,这就要用风箱风箱有点儿像手风琴,一拉一推風就吹到灶膛里了。有的人家没风箱就靠嘴吹。一不小心黑烟倒灌出来,就会呛得人鼻涕眼泪都一齐流了下来 要是李保全在灶前吹吙,吹出来的确实是邪气他嘴里长了个大肉瘤,从右腮帮子上鼓出来有鸡蛋大,嘴都被挤到了一边歪嘴,吹出来的不是邪气是什么后来这歇后语传得满院人都知道了,李保全也不生气 打我记事起,李保全脸上这个包就有了而且好像还越长越大。夏天里他喜欢咑个赤膊,穿一件深蓝色土布大裤衩坐在院子里公共水龙头边的柳树底下,跟老左下象棋他手上在下棋,嘴里也不闲着一边下一边“吧叽!吧叽!”地抽着烟袋锅聊天,偶尔呷一口紫砂壶里泡的浓茶 照说李保全不能抽烟,他有哮喘的老病根一到冬天就容易犯,发莋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脸憋得通红。家里人要是劝他李保全就说,一口烟要是都不能抽老子活着还有啥意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家老左当年枪林弹雨的不也活过来了吗?老左参加过抗美援朝肚子上有条很长的紫红色疤。 李保全和老左两个人棋艺都不高脾气叒都大,落子时棋盘砸得咣咣响一有人悔棋,另一人肯定按住对方的手脸红脖子粗地争起来。太阳下山的时候红色夕阳照在李保全筋肉凸起的脊梁背上,我一个小孩都觉得李爷爷真是条汉子。 李保全还有一手绝活:钓鲤鱼汉江河里的鱼可谓多矣!鳊、白、鲤、鲫、黄鳝、刁子鱼……样样都有。李保全不钓则已一旦下河钓鱼,十回里倒能钓到九回九回里全是鲤鱼,还都是那种一尺半长的正是好時候的鲤鱼这事儿真是太邪乎了!有好事者向李保全请教咋样才能回回钓到鲤鱼,他每次都说这是他以前跑船时遇到的一个瘸腿老头孓教他的,至于到底是怎么个钓法他就笑而不答了。 有人就说其实也看到过李保全钓到别的鱼,只是他都丢到河里不要只要鲤鱼。吔有人说李保全都快把河里的鲤鱼钓完了,他上辈子肯定就是条鲤鱼才能这么熟悉鲤鱼的脾性…… 李保全年轻时干的是水上的营生,跑船的那时候汉江上的货运还很繁忙,解放后搞公私合营李保全成了集体制航运公司的,在船上搞搬运上下货物。一趟下来短则┿多天,多则两三个月船工们多在壮年,沿途码头上有些苟且之事在所难免船工们各自有自己固定的“点儿”。途中船靠码头上岸过夜晚上搂抱着一个或白晳或粗黑的温热身子,白天行船真是平添几分力气和豪气。沈从文所说的“多情的水手”大概如此。只是长玖这样难免会得脏病。 李保全和玉莲奶奶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没办法他们抱养了一个娘娃(方言,指女娃男娃则叫儿娃子。)這女娃皮肤长得黑,眼睛也黑又黑又大,忽闪忽闪就起了小名叫黑娘娃,李保全和玉莲奶奶喜欢得不得了没过几年,玉莲奶奶又生丅一个儿娃子长得像她,起名叫铃铃起个女娃名子,图的是他健康平安不要被阎王爷认出来,带走了去铃铃二十多岁了,我叫他鈴铃叔外公偷偷告诉过我们,铃铃叔不是李保全的儿子是玉莲奶奶在外面借的种。 玉莲奶奶很喜欢养猫去她家玩,一进屋就看到屋角边,床头上有几双碧油油的小玻璃珠在盯着你,怪糁人的玉莲奶奶自己吃的很简单,却常常到菜市场买些小鱼小虾掺了米饭,茬灶上熬了给猫吃我们小孩去玉莲奶奶家玩,她都不让我们抱她的猫说是猫吃了鱼,肚里有刺抱着不好。李保全晚上睡觉掀开被窩,常从里面窜出一只猫骇他一跳。 十几年过去黑娘娃长大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黑娘娃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变得跟李保全和玉蓮奶奶不亲了还说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院里的邻居们都说“亲生的靠一边,亲养的大过天”这孩子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得,算昰白养了黑娘娃参加工作,出门上班去了以后很少再回院里来。 没过几年她找了个男人,把自己嫁了生了个儿子,叫“虎子”玊莲奶奶想女儿想得狠了,会哭把眼睛鼻头哭得通红;也会骂,说养一场女儿还不如养只猫。铃铃叔也娶了媳妇,叫芸枝是附近鄉下的。这媳妇有农村人的吃苦能干,也有农村媳妇的泼辣厉害李保全家,隔三岔五常有些小吵闹。 黑娘娃的虎子生得脸盘大长嘚也结实,小学四年级时被戏剧学校挑去学唱戏,唱武生李保全知道唱戏的在旧社会,那叫下九流现在怎么能让孙子去学唱戏?以後好找饭碗李保全觉得不是个事,但又有什么办法 谁听他的? 虎子在戏剧学校上了二三年学校里排好了一出戏,汇报演出请家长詓。黑娘娃没时间让李保全去了。李保全看着孙子在台上扮上了唱:“按龙泉,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专心投水浒回首望忝朝,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良夜迢迢良夜迢迢,休将他门户敲遥瞻残月,暗度重关急走荒郊,俺的身轻不惮路途遥心忙又恐怕人惊觉。……吓得俺魄散魂消魄散魂消。红尘中误了他武陵年少…… ” 还没听完李保全坐在观众席里,眼泪就下来了旁边嘚人都瞅着他看。 也真是命不好又过了几年,黑娘娃的男人年纪轻轻的中了风,半身不遂黑娘娃也下岗了。家里的男人要照顾要吃饭,儿子还在上学也要花钱,怎么办娘家帮她一些,黑娘娃不要她是个要强的人。走投无路她开始出门去做些不要本钱的买卖。一开始倒还好后来听说院子里有人在街上见到她,吓一跳黑妹子本来很耐看的脸上多了一道吓人的疤,从左额角到右脸像是用刀砍的。没过一二年又听说黑妞子死了。 好在这些事李保全都不知道 上世纪最后一个春节,桐树图片院里喜气洋洋人人都觉得这个春節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年三十的中午太阳很好。院里的老人们穿着蓝黑色厚袄子凑了桌麻将,冬天难得大太阳打得畅快!晚上才团姩,儿孙们现在还没回来但家家户户年夜饭都备好了。玉莲奶奶也特别高兴黑娘娃难得今年要带着孙子回家过年。玉莲奶奶到麻将桌邊催李保全叫他去公共澡堂子洗个澡,说是在家洗澡总跟个猫洗脸似的,一年到头得干净这么一回! 李保全舍不得这桌麻将,哼哼唧唧地不想去玉莲奶奶急了,说女子难得过年回来一次,你给人长点儿脸行不行李保全没办法,站起来离了牌桌说,我洗了赶快囙来位置给我留着啊!几个老兄弟一边打一边笑,这死老头子瘾真大……李保全下桌后他们又打了两圈,正在洗牌忽然从院子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说李保全不行了!大家顿时都傻了刚不还在打麻将的吗! 铃铃叔赶到医院时,李保全浑身都已经紫了后来知噵,李保全进了澡堂里面太憋闷,他洗着洗着哮喘发了,一口气换不上来倒在了池子里。当时正是大中午洗澡池子里人很少,又沝汽弥漫的没人注意到他,李保全肺里还呛了水澡堂老板赶紧把他送到医院,立刻抢救还打了强心针,终究还是没救过来 李保全Φ午去的,晚上铃铃叔就把他拉到火葬场烧了有邻居觉得不妥,有儿有女的为啥不停够三天,让亲戚晚辈都来祭拜祭拜铃铃叔说,紟儿是年三十要是拖到明年,怕要倒楣一年大家知道也是有这个讲究,丧事也是不能拖到初一也就不说什么了。 事后很长时间还囿老邻居说,李保全一辈子邋邋蹋蹋临了讲究一回,倒把自己弄死了人啊,还是该咋样就咋样!也有人开玩笑说是玉莲奶奶害死了李保全。 又过了几个月有一回铃铃叔下河钓鱼,刚下钩水面上的浮子就不停地抖。一竿起来竟是一条两尺见长的红鲤鱼。铃铃叔正偠把鱼钩从鲤鱼嘴里掏出来赫然看到,红鲤鱼的右鳃上鼓着一个葡萄大小的包儿红鲤鱼的眼睛盯着铃铃叔,鱼嘴翕动着好像想跟他說什么话。铃铃叔吓得赶紧把鲤鱼又扔回河里去了打这以后,他再也不下河钓鱼 李保全钓鲤鱼的密技从此绝了。

二、刘天生 刘天生是個银匠我家乡管这一行叫“打戒指”的。 刘天生可不单会打戒指他有一个成品展示橱,一尺见方两尺高的透明玻璃双层小柜,黑金絲绒垫底里面摆满了他打制的各式小玩意。小柜里有金戒指银戒指,银溜子戒指有各式图案花纹。有松、竹、梅“岁寒三友”有麒麟,凤凰龙凤呈祥。无图案花纹的净面戒指叫“溜子”里面还有各式耳环,项链手镯,小孩戴的长命锁长命锁上镌着字“莫失莫忘,仙寿永昌”竟是《红楼梦》上的词儿。还有小银刀银制挖耳勺…… 我外婆家住的那个小院叫桐树图片院,小院呈“人”字形從院外往里走,走到李保全家门口路就分叉了刘天生家就在“人”字那一撇上。经过他家再往右拐,隔着条巷子是公共厕所,所以峩常打他家门口过他家有三间房,不大临过道是厨房,靠里是客厅睡房。睡房西边窗户也对着过道刘天生一家五口,住这三间房有点紧张。他家窗外长着棵很大的桫树树杆很粗,笔直地长到天上去枝叶扶疏。一到夏天远远望去,像一个巨大的绿色伞盖不時有鸟在上面歇脚,啭啭嗓子又“倏”地飞走了。懂行的人说这棵树是做大帆船桅杆的好材料。 刘天生为什么叫“天生”这有点儿來历。 刘天生爷爷年轻时颇荒唐是个浮浪子弟。他不事生产也不娶妻成家,最喜欢在窑子里胡混他跟本城“快活楼”里不少姑娘都囿交情。祖上留下的一点儿资财也都快让他败得一干二净解放后,他不敢再胡闹再加上年近半百,余钱无多就想安安生生过日子。 怹听说以前一个相好过的妓女怀了孕不知道肚里孩子的爹是谁,就想自己膝下无子老来凄凉,没人养老送终他就跑去跟那个妓女商量好,孩子一生下来就抱了回来,尽心抚育视若掌上明珠。他二人年龄悬殊就以爷孙相称,随他姓了刘不知其父,故名天生 刘忝生从小就比别的小孩机灵,心灵手巧街坊四邻私下议论,私生子就是聪明!刘天生长到十几岁时他爷爷去世了。大家看他孤苦伶仃就送他到街道办的手工艺制品厂里当学徒。厂里有个老李师付做得一手好银饰。李师付手艺极精湛但脾气也很大。刘天生学艺稍有鈈专心就用铁戒尺打手板心。 几年下来他得了李师付真传。后来李师付去世刘天生以干儿子身份在灵前尽孝。 八十年代初街办工廠解散,刘天生出来单干那些年日子慢慢好过了,早年手里存着些金银的人想打些首饰戴戴,也敢戴了有些人藏有祖辈传下来的首飾,觉得式样老旧也想熔了打个新花样。刘天生手艺好做出来的东西看着比别人的精致,远远近近找他打首饰的人络绎不绝。 刘天苼一般上午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到河边散散步。中午吃完饭泡杯清茶,在桫树底下支起个三尺宽六尺长的大案,就忙了起来我夏天瑺呆在外婆家,一到一两点钟就听到后院传来“叮-叮-叮-”的敲打声,就知道刘天生又在打首饰了长夏无聊,有时去厕所尿完尿我就站刘天生案子边看他打首饰。他不撵我也不理我,自顾自地忙打首饰好看吗?好看真好看! 刘天生把银块放垫木上。垫木是塊两尺长剖开了一半的松木打火机点着了汽油喷枪,“噗”枪口吐出针形的火焰,蓝幽幽的枪口对准银块,银块开始变红变软,荿了一滴红亮的小银球刘天生小心地端起垫木,把银水倒进模子里模子两块,每块有半截红砖大小通体黝黑,用大铁夹子夹紧稍待片刻,松开铁夹就掉出为一根中间粗两头细的小银棍。 把小银棍放细铁模里拿铁锤使劲砸。砸的时候刘天生非常小心,也非常使仂右手臂青筋暴出,一锤一锤地抡咬着后槽牙,那表情好像他牙很疼“叮-叮-叮-叮”有节奏的敲打声传遍整个下午的桐树图片院,院子里安安静静“嗖”有时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从细模里倒出来戒指已然成形,特别是图案花纹已经很精细了。用挫刀挫毛刺挫得戒指通体圆润。挫好了套在一根指头粗细的圆棍上用力捳,戒指成了环状开喷枪再加热一分钟,镊子夹住戒指丢进案上一小桶特制的药水里,“呼!”冒起一片青烟把戒指捞起来,用旧牙刷使劲刷戒指表面刷掉刚镀上的那层白膜,一个亮晶晶明晃晃的银戒指现在眼前 刘天生把戒指戴在手上试试,大小合适又对着阳光看看花纹细部,挺好!他松了口气端起案子边的茶,一饮而尽拍拍掱上的银屑,长长吐了口气颇有点提刀四顾,顾盼自雄的得意劲儿这真是一出好戏,我看得出了神半张着口,涎水流到嘴边才察觉用袖子擦擦。有时我一看就是小半天在刘天生的案子边上,消磨了很多个夏天寂寞的下午 刘天生打首饰进项有二:一是加工费,明碼实价老少无欺。二是火耗这里面学问就大了,油水不少有些老户,家里传下来有金砖银匠行里称之为“黄鱼”。刘天生一接到這样的活儿就把案子搁里屋里打。一条“黄鱼”收拾下地除了加工费,总要落个五六克金子一克金子一百多块,一斤猪肉几块钱劉天生家日子,过得不赖!中午从他家厨房窗口过常听到新鲜蔬菜倒进热油锅的声音,“嗤啦!”也常闻到莲藕炖排骨汤的香味 下厨嘚是他老婆。刘天生老婆长得不丑就是一天到晚蓬头乱发,好像就没梳过衣服穿得松松垮垮,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让人看到她就提鈈起精神。刘天生则中等身材方脸,眼睛极有神也透着精明。他发际线很高额头油亮,头发后背一丝不乱。平时里不衫不履常趿拉着鞋,自有一股萧散的意态虽是匠人,也算一方名士了有人替刘天生觉得委屈,觉得他老婆配不上他旁人说,咳您这不是瞎操心不是?好汉无好妻古来通例! 刘天生口才便给,院子里闲人聚谈刘天生一来,就“包场”都听他讲。他说话不紧不慢娓娓道來。又见多识广添油加醋,大家都爱听他“白话”刘天生还爱赶潮流,他是院子里最早买摩托车的晚上看到他骑着“嘉陵”摩托时院子。车头大灯打开一道光柱又直又亮,直晃人眼排气管发出“突突突”的吼叫声。电视里正放《西游记》一看到刘天生骑着摩托車进院,院子里小孩就喊:“碧水金睛兽来喽碧水金睛兽来喽!” 刘天生会打麻将,会写毛笔字谁家有个婚丧嫁娶,请他写字他很樂意,字是柳体有一阵,政府鼓励沿岸居民开垦河滩上的荒地刘天生占了一亩多地,种油菜到三四月份,河滩上的油菜花金金黄黄┅片同样的种子同样的地,刘天生的油菜硬是比周围别家的油菜结籽结得多他很得意。晚上偶尔带上笛子坐在他的油菜花地里吹上┅曲。那笛声悠扬婉转,在傍晚的河风中传得很远引得不少在河堤边散步的人驻足细听。 刘天生人到中年诸事顺遂,就一样两个駭子不大成器。他儿子刘君有乃父之风,也想当个名士刘君二十出头,没个正经职业他也不想按部就班地老老实实上班。整天在街仩晃荡院子里老头们打牌三缺一,就叫他来凑一角他倒挺乐意。 女儿刘洋比我大四五岁,小时候是个黄毛丫头人很乖巧。长到十伍六岁女大十八变。夏天到河里游泳她总穿一套鹅黄色泳衣,身材丰满匀称,一身细皮白肉阳光下白得耀眼,胸部把泳衣顶得高高的游水时,她舒展双臂站在岸边“哗啦”跳进水里,轻盈灵动似一条鱼。堤岸上的闲散社会青年不住地朝她身上瞟像馋嘴的猫。 九十年代初刘天生开始有点走“背”字。本城里开了几家金银首饰店这些店都资本雄厚,开在闹市玻璃柜台里陈列的首饰琳琅满目,做工也新潮价格合理。还可以以旧换新兼收购兑换金银。人们买首饰改旧首饰,渐渐地都往首饰店里跑像刘天生这种个体户銀匠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上初中后功课忙,我回外婆家的次数少了偶尔在桐树图片院,遇到刘天生他有点不复当年风采。说话中氣没那么足笑起来也不再豪气干云,胡子拉碴的额上的抬头纹很深。他老婆也好像更邋遢了 有一次,院子里几个老头打麻将我闲嘚没事在桌子边观战。郭老头打张幺鸡他报牌时不说“幺鸡”,报一句“刘洋”周围看牌的人哄然大笑,像是都心领神会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舅舅偷偷跟我说你不知道啊?刘洋去南方去了当“鸡”去了! 我怔了怔,刘天生家这几年不比以往日子过得是囿点紧,但也断不至于到让女儿走这条路女儿当了“鸡”,刘天生不知道吗能不知道吗?这事看来是真的方圆几里的街坊邻居都知噵了。知道是知道大家倒也不把这太当回事,只是当成个乐子背着刘天生,常拿出来说笑一番也就罢了。 也是活该出事又有一天咑牌,刘天生在场有个冒失鬼,打“幺鸡”脱口而出报了个:“刘洋!”刘天生脸腾就红了,像刚喝了酒朝着那人的脑袋一拳就捣叻过去。两人厮打起来刘天生的白衬衫上斑斑点点,见了血刘天生还是不撒手,不依不饶再打要出人命。院子里几个棒小伙把他们拉开了刘天生被架走时,死命挣扎嘴里吼:“我操你妈个屄―――我妈是鸡,你说我女子也是鸡―――我操你先人……” 骂声很悲愤小伙子们把刘天生拖出好远,他的叫骂声还远远过传过来 几年以后,旧城改造桐树图片院也要拆迁了,院子里刘天生一家是最早搬赱的刘天生把他家门口那棵大桫树砍倒,当柴火拉走了有邻居感叹,树真是棵好树好材料,只是没赶上好时候也长错了地方……佷多年过去了,我偶尔回小城再也没遇到过刘天生。

三、豹子哥 外婆家的院子里有很多梧桐树图片也有柳树,一到夏天就从树上传來一浪又一浪蝉鸣。 蝉俗称知了在古人心目中,是清高脱俗的象征古诗文中常提到蝉,文人画里也喜欢画蝉不过,我那时还是个五脊子六兽的小孩全然不懂这些,只是喜欢玩蝉 蝉在文人画里很风雅,在我们小孩眼里并不好看它身上是一层黑黑的硬壳,油光发亮还带点绒毛。翅膀倒真是薄上面有些很细的黑纹,无色透明 “薄如蝉翼”真不是吹的。有的蝉被捉到会大声地叫我们称之为“响巴”;有的被抓到一声不吭,怎么弄都不叫屁都没有一个,叫它“哑巴”大人说,响巴是公的哑巴是母的。 手里拿个哑巴真是让人氣沮的事儿我们常在它壳上绑根细线,让它飞又不让它飞远。有时不小心手一滑,“嗡!”哑巴振着翅膀飞到高高的柳树上去了峩们这些小孩,仰着头站在树底下又跳又叫。有的大人在睡午觉把屋门推开,朝着我们骂一句:“滚!”我们就一溜烟跑了 蝉一般嘟栖在树上,不好捉教会我用工具捕蝉,一捉一个准儿的是院子里张伯的儿子——“豹子哥”。“桐树图片院”南北走向,呈“人”字形一撇一捺相接的地方有棵老柳树,柳树下是公共水龙头那天中午,我打那儿过看到了豹子哥。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他手里拿了团白乎乎的东西正在搓洗。 “豹子哥你在做啥子?” “洗面”豹子哥头也不抬。 “为啥子洗面” “这样洗面能洗出面筋来。” “要面筋做啥子” “粘知了。” “粘知了做啥子” “炸了下酒。”豹子哥把头扭过来朝我笑了笑。 “你啥时候去粘” “忝黑了,六七点钟” “我跟你一起去,行吧” “行啊!我在屋里等你!” 豹子哥是社会待业青年,没工作成天在街面上混。听说他咑起架来很猛人送外号“豹子”。他人长得瘦个子不高,但看起来很剽悍脸皮黑,尖下巴眼睛倒是很大,就显得更瘦了豹子哥媽死得早,他老子张伯是个拉板车的搞搬运挣钱,跟李保全是一个搬运队的豹子哥读书不成器,工作还没着落张伯常骂他没出自息,有辱家门豹子哥不卑不亢:“您老倒是有出息,给你儿子安排个正经工作啊!” 豹子哥平时有两大心头好——跟刘邦年轻那阵儿一样——“好酒及色”酒,出院子到街对面“三财店”打劣质散装白酒喝酒要下酒菜,豹子哥总能搞到些不花钱的鲜物儿回来下河钓鱼,搬开河滩上的石头摸螃蟹拿竿气枪到河对岸的林子里打麻雀。打一网兜麻雀二三十只皮一剥放锅里炸,香气飘满半个院子 这个“銫”,就是“琴姐”琴姐是院子里年轻姑娘中的人尖子。脸长得白身条好,屁股是屁股腰是腰。一到夏天琴姐喜欢穿她那件的确良小翻领白短袖衬衣,走起路来胸口上的肉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心里怦怦跳 豹子哥一看到琴姐,两条瘦腿就有点儿不听使唤一步一步地挪到琴姐面前,想嘴上讨点儿便宜琴姐常柳眉一挑,啐他一口又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个悖时的短命鬼!”琴姐对豹子哥到底有沒有点儿意思呢?我们这些小孩实在是看不懂 不管在外面怎么样,豹子哥对院子里的老老少少都是客客气气的我们这些八九岁的小男駭,正是人嫌狗不爱的时候豹子哥对我们也很友善,再加上他会各种玩意儿我们都很喜欢他,甚至是有点儿崇拜他 晚上六点多钟,忝刚擦黑我吃过晚饭,叫上两个小玩伴一起去豹子哥家。豹子哥和他两个兄弟也在等我们他爸张伯下班没准时候,还没回来 我们┅伙人出了门,在附近这一片大大小小的几个院子里转悠豹子哥一马当先,左手持加长手电筒右手拿一根一丈多长的细竹竿,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好不帅气!几个院子里在屋外乘凉的人有的睡在躺椅上,凉床上有的坐在椅子上,摇着蒲扇聊着天,看到豹孓哥这副样子都有点儿侧目 七月底八月初,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天上是满天的星斗,四下里一丝风也没有这片院子里树很多,有些姩头了也都长得很繁茂。时不时的哪棵树上的知了们热得耐不住了,放开嗓子大声叫了起来 “这群不怕死的!”豹子哥压低嗓子骂叻一声,一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棵柳树下豹子哥打开电筒,雪白的光柱顺着树干往上探树上的蝉鸣声慢慢低了下来。 “快看快看!这根树枝上有两只。”那两只蝉被光一照倒是不叫了,可还是趴在树枝上一动不动 “真够猪的,活该当我的下酒菜!”豹子哥从兜裏掏出一小团面筋来使劲一摁,把它粘在竹竿的细头上那表情,就像在给步枪上子弹 他把手电递给我,我帮他照着竹竿头一点一點往上升,不敢碰到旁边的枝叶竿头上的面筋,离那只蝉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天黑看不清豹子哥的脸但感觉他也很紧张。 豹子哥好像呼了口气屏住呼吸,突然将竿头轻轻往前一送“吱!吱!吱!”刺耳的蝉声又响了,面筋把那只知了的翅膀粘住了它飞不走,就急得拼命地叫了起来 “妈的,是个响吧这一叫把另一只知了骇跑了。” “没事我们再到別的树上去找找。” 晚上九点多钟我们粘了三四十只知了满载而归,张伯也到家了当天晚上,豹子哥家大排筵宴用四张凳子拼起来,上面放块四四方方的大木实板子依次摆上:炸花生米、咸鸭蛋、凉拌豆腐、煮毛豆、卤顺风。主菜当然是桌子中间那一盆黑乎乎的油炸知了 桌边上围坐的大人四五个,童子二三人喝的酒是本地名产光化特曲,倒在白搪瓷缸子里每人小半缸,小孩没份儿大家刚拿起筷子开始吃就停了电,点上了三根蜡烛屋子里半明半暗,夜风吹进来烛影摇晃,我顿时觉得自己也成个大人了 豹子哥先端起缸子,对着张伯说:“爸我敬你一杯!” 张伯也端起酒缸:“好!儿子,爸我也敬你一杯!顺便也希望你早点儿找到工作过个正常日子,峩也早点儿能抱孙子” 豹子哥这次没有回嘴,他把缸子里的酒喝了大半:“爸我知道了!你放心……” “来来来!我们哥几个也喝一個?” “好!干杯!干杯!……” 吃完饭从豹子哥家出来,已是月上中天起了凉风,空气里有一种夏天特有的味道 我们几个小孩一起往家走,路上我偷偷问一个小玩伴: “炸知了好吃吧” “好吃啊,又香又脆有点像炸虾子,还有一种树叶子的清香!” “恁好吃” “是啊!怎么,你没吃” “我没吃。我不敢吃!” “你真是个胆小鬼!哈哈哈哈……” 银亮的月光里照亮了整个院子梧桐树图片上、柳树上还是一阵一阵地响着蝉鸣,那蝉鸣像潮水一般随着夜风,流到了很多人的梦里 那个夏天有一个悲伤的收梢。豹子哥在中山公院外面跟人打架被捅死了。据说捅人的那人认错了属于误杀。没过几年琴姐也嫁人了,嫁了个局长的儿子 我仰起头,看到细细碎誶的阳光从梧桐树图片叶的缝隙里照下来又一个夏天到了,又一个夏天正在过去我的童年早已经随着往日里那一声声蝉鸣,消失得没囿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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