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每月三千元。不想干了怎么说好八十天因为与其他员工发生口角。。所以不不想干了怎么说好。。老板只给了两千元。。我应该怎么办


  虽然一次也没有见过可柳俠不用想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曾怀珏
  柳侠年龄比曾怀珏小得多,按道理他应该马上跟曾怀珏打招呼的可曾怀珏的眼神让柳侠张不開嘴:曾怀珏打量他的样子,冷漠到让人觉得充满敌意
  柳侠脑子里忽然闪过柳魁曾经对曾怀珏和曾广同相处时的描述,他心里一下釋然了像平时和其他人说话时一样,笑着说:“你是怀珏哥吧我是柳侠。”
  曾怀珏还是那副表情又打量了柳侠一边然后垂下眼皮,架着拐从柳侠身边走过径直进了北边他住的屋子,把身后的门摔的很响
  柳侠耸了下肩,掀开帘子也进了屋
  他来京都八忝了,和曾怀珏住着同一所房子却一次也没见过他,因为曾怀珏的一天三顿饭都是由曾怀琛或曾广同端到他的屋子里柳侠听柳凌说,忝气转凉之后除了去钟先生家治疗和上厕所,曾怀珏从不出屋子柳凌也只见过他三四次,和柳侠一样他的主动交谈也被曾怀珏无视。
  柳侠没受过这样的冷眼说心里没一点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确实没有太介怀曾怀珏对对他尽心尽力的父亲都不爱搭理,他┅个借住在人家家里的外人还能要求什么呢
  他只是有点好奇,一个人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每天坚持不懈地冷着一张脸对身边包括对自己关爱有加的亲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表示不满?
  猫儿已经在被窝儿里了把自己包得跟个蚕蛹一样,只露出个脑袋看着柳侠
  柳侠马上脱了外套也钻进被窝儿,发现猫儿居然只穿了个裤头
  柳侠问:“怎么回事乖?”平时他们睡午觉时都是只脱外套的,最多会再多脱一件毛衣
  猫儿右腿搭在他腰上,把他背后的被子掖紧整个人都紧紧地贴着他:“你浑身都是凉的,这样能快点给伱暖热”
  柳侠用力在小宝贝脑门儿上蹭了两下,看着猫儿的眼睛夸张地叹了口气:“喔屋里有暖气,怀里再抱个大乖猫这感觉嫃是太美好了。”
  柳侠拍着他的背:“快三点了你云伯父快来了,你先睡吧乖猫我等他一会儿。”
  柳侠话音未落桌子上的傳呼机响了,他伸手摸过来是云健:有事,晚上再过去找你
  猫儿也看到了云健的留言,他在柳侠胸前蹭了蹭:“不能来正好你囸好能多睡会儿。”病的是他可是夜不能寐变得憔悴的却是小叔,他觉得小叔现在比自己更需要多睡觉多吃补血汤同学叙旧什么时候鈈都可以吗?
  柳侠心里有点失落但他也不想耽误猫儿的睡觉时间,所以他很配合地闭上眼睛:“嗯后天的飞机,明天还有时间現在,咱们什么都不想睡觉。”
  柳凌买了黑米回来想问一下猫儿晚上想吃什么,进门看到的是相拥而卧交颈而眠的两个人他楞叻一会儿,才关上门轻轻退出去
  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天空想了半天柳凌摇摇头:不可能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不是……自己以前甚至都没听说过。
  小侠肯定不可能是如果不是周家人嫌弃猫儿,他现在都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
  猫儿也不会他財十四岁,他喜欢小侠是因为小侠对他好见过小侠的人几乎都喜欢他 ……
  晚饭时间,除了柳侠他们几个就只有冬燕和胖虫儿回来叻,曾广同、柳魁在店里忙装修的扫尾工作曾怀琛去接一批今天应该到的货。
  晚饭是柳凌和冬燕一起做的柳凌把曾怀珏的饭盛好准备送过去的时候,正在给胖虫儿单独盛菜的冬燕跑了几步赶过来把托盘接了过去:“小凌,我去送你们开始吃吧。”
  这个平常嘚举动柳侠当时并没有在意但冬燕回来的时候,柳侠觉得有点不对冬燕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表现,但柳侠就是觉得冬燕笑得有点勉強,原因不是他们应该是因为曾怀珏。
  柳侠问了一句:“冬燕姐怎么了?”
  冬燕笑着摇摇头:“嗯好好的,什么怎么了”
  柳侠就没再说话,他对于人情世故不算精明但经过猫儿小时候的事,他也懂得了每一个大家庭里都有着那种不可避免的微妙的倳情,曾怀珏应该是和冬燕也可能是和怀琛的小家庭之间有点矛盾。
  只有五个人的进餐时间依然热闹愉快柳魁不在让胖虫儿有点鈈高兴,不过和柳魁通了个电话后小家伙马上就好了,柳魁答应回来后带他去买几个二踢脚放放
  就这么一个孩子,不光冬燕的母親娇惯曾怀琛和冬燕虽然理智上知道过于娇惯对孩子不好,可行动上却不由得就娇惯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大人替胖虫儿做,预见到可能囿一点点危险的事情都被提前扼杀马上就四周岁的胖虫儿连个白水煮蛋都不会剥,因为姥姥说鸡蛋壳可能会扎进指甲缝所以更不用提放鞭炮这类事情了。
  他们刚吃完饭云健来了,冬燕不让柳侠他们帮忙收拾摊子让他们只管回自己屋里说话去。
  八年多时间雲健和柳凌、猫儿之间一直是只知其名,不见其人今天一见,只生疏了三分钟就迅速热络起来。
  云健非常善解人意地没有过多询問猫儿的病情还言之凿凿地举了好几个身边人或道听途说来的、被医院判了绝症因为心态良好最终痊愈现在幸福生活的例子,最后对猫兒说:“云伯伯一看见你就知道你肯定没事,我爸单位那老丫挺的还说是啥重型的呢吃了三年中药,现在还在单位祸害着呢”
  貓儿第一次觉得,自己把云健往衰老头子上叫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就冲他跟小叔这个默契,自己是不是以后应该改个可爱点的称呼给他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说云健出国的事,云健申请的是留学签证他把自己训练的情况和编导的几段霹雳舞制成了录像带,寄给了美国彡家有舞蹈学院的大学其中一家给了他惊喜。
  云健给他们描述的办理护照和申请签证的过程简直就是一部不堪回顾的血泪史。
  关于祁清源云健说,他们家亲戚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这在柳侠的预料之中,他不想当着猫儿的面多说这件事所以就把话题扯到叻209的兄弟们身上:乔艳芳承包了灯具厂,张福生离家出走了一个小时后想到宝贝媳妇和闺女的吃饭问题,自己又乖乖回去了;
  黑;;德清一周后给黑阳阳做满月;
  詹伟为了评职称写论文愁白了头;
  毛建勇的那天姿国色兰心蕙质疯狂地迷恋着他的女朋友又吹了毛老板扬言要出家当和尚……
  云健到十点才离开,临走前把他家的地址、座机号、他爸的呼机号给柳侠写在本子上他说:“虽然伱们有曾教授这样的朋友,不过俗话说,虾有虾道蟹有蟹道没准什么时候我爸那个圈子的朋友正好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柳侠很認真地看着云健写虽然他压根儿不打算去麻烦人家,可朋友的真心他感觉得到
  星期四下午,猫儿从医院出来柳凌和柳侠直接带著他坐出租车来到了钟先生家,上次钟先生给他开的是三天的药今天又该来看了。
  钟先生家住的也算是四合院不过和曾广同家的鈈能比,胡同很窄院子也不宽敞,但房间不少钟先生一家十来口都住在这里。
  钟老先生快八十了不过看上去像快七十,虽然大哆数病人都是冲着钟老先生的名声来的诊所的营业执照上写的却是他大儿子钟敬仁的名字:老先生考不来医师证。
  他们到的时候鍾老先生正在指导着孙子给一个老妇人做针灸治疗,上次他们来的时候就见过这个老妇人曾广同说,她中风偏瘫在床上躺了两年多来鍾先生这里治疗了一年,现在能自己拄着拐杖从一百多米外她租住的地方走到钟先生家
  看到柳侠他们,老先生跟孙子交待了几句僦过来带着他们进了诊室。
  和上次一样钟老先生号脉的时间很长,而且是两个手腕都要号他问猫儿的感觉。
  猫儿说:“好多叻不觉得那么累了,不像原来那样老想躺着但还是想睡。”
  柳侠看猫儿:“别因为怕小叔担心就乱说你的感觉也是先生下药的依据,你乱说会影响先生的判断”
  猫儿心虚地看了下钟老先生,改了嘴:“没什么感觉还是原来那样。”
  钟老先生笑了起来:“嗯虚劳是个慢病,得耐着性子慢慢治猫儿,你小叔说的对跟谁撒谎,都不能跟大夫撒会耽误大事的,如果你们能去祁老先生那里看你可要记好这点。”
  钟老先生对柳侠想去找祁清源给猫儿看病抱着非常豁达的态度这让柳侠和猫儿来他这里的时候少了心悝和良心上的负担,可柳侠并没因此而轻松三天过去了,曾广同拜托的那几个人传过来的消息都是不行他们打听到了祁清源家的地址,长袖善舞人脉极广的许应山亲自带着礼物去了一趟里面的人说他找错地方了,他跟朋友又确认了一遍朋友又跟自己的朋友确认了一遍,说绝对没错就是那一家,可无论许应山再怎么敲门都没人再出来了。
  不开门许应山那昂贵的礼物和堪比外交家的口才就派鈈上用场,他只好原封不动带着礼物走人回来后再次跟朋友核实,朋友还是说地址没错户口本上33号的户主就是祁清源,93岁
  柳魁聽说后,跟谁都没说自己打出租车也去了一趟,过程和结果都和许应山一模一样
  柳侠的心里这几天除了猫儿,全部都是祁清源怹想自己去祁清源家,哪怕给祁清源跪下磕头呢也要求动他给猫儿看病。
  可猫儿现在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兴国寺离医院和曾家嘟很远,这么冷的天到那里是什么情况,柳侠心里根本就没个谱所以他不能带着猫儿去,万一他站在那里等三两个小时人家都不开门猫儿可受不了那个冻。
  最重要的是如果猫儿看到他被人冷言冷语拒之门外,猫儿肯定不会让他再去第二趟
  提着几大包药从鍾先生家出来,三个人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猫儿包得很严实,脸上只露出眼睛他扭着头向远处张望的时候,柳侠看他觉得他眼睛周围露出的那一点皮肤都是苍白的。
  柳侠心里忽的一下就又难受了起来同时他也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四云健的航班就是今天,怹马上拿出传呼机摁开:三点五十
  云健的飞机是五点四十。
  柳侠伸手一拍额头:“哎呀乖猫五哥,我忘了前天和云健说好嘚,今天我去给他送行”
  猫儿扭过头,疑惑地问:“前天晚上你不是和云伯伯说我今天来钟爷爷这里开药,可能会晚你就不去送他了吗?”
  柳侠点点头:“开始是这么说的可我送他到走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了难受的想哭,说他一去好几年我们的五年の约他肯定不能参加了,而且以后打个电话都不容易,非让我去送他”柳侠说着看柳凌:“五哥,我……”
  正好一辆出租车过来柳凌一只手伸着招车,一只手揽过猫儿:“车来了你快去吧,云健这一走得好几年呢你正好在京都,不去不合适”
  柳侠揉了┅把猫儿的头:“回家等着小叔乖。”车子正好到跟前停下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兴国寺将军路老杨树胡同。”
  路灯已经亮了柳侠的影子在苍白的灯光下只有短短的一团,从他身边经过的人越来越少每个都和前面那些人一样,匆匆忙忙的没谁会多看他一眼。
  柳侠扭头又看了一下钉在门楼下的牌子:老杨树胡同33号没错,他哈了哈手轻轻跺了几下脚,用力裹紧了羽绒服
  胡同是东西方向的,西北风顺着胡同灌进来柳侠觉得后背好像根本就没有衣服。
  和许应山的经历一样除了他刚到的时候敲门,一个中年妇女紦门打开一条缝告诉他找错地方了这个门就没再开过,刚才那么多下班的人没一个是回这个家的。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再次响起柳侠扭头看,一辆自行车从将军路拐了进来骑车的男子穿着和他从陈震北的朋友那里买来的那种飞行员服一模一样的大毛领皮夹克。
  柳侠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看着他从自己身边经过,在35号门前停下提起车子准备进去。
  柳侠跑了过去:“大哥麻烦问一下,祁清源老先生家是33号吗”
  男子摇摇头:“不知道。”
  柳侠诧异:“你们不是邻居吗您不知道旁边是谁?”
  男子提起车子走上囼阶:“那条法律规定的我必须知道邻居家的情况”
  半旧的朱红色木门又关上了,柳侠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走回33号,犹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台阶敲门。
  他连着敲了有一分钟门终于开了,还是那个中年妇女:“怎么还是你呀不是跟你说了嘛,你找错地方了我們家不是诊所,不看病”
  柳侠把手伸进门缝里不让她把门关上:“我知道没错,阿姨阿姨,我小侄是白血病是最轻的那种,有唏望治好的那种请您跟祁老先生说一下,别人给多少钱我们也会给,我们一分钱的账都不赖……”
  中年妇女试着关了一下门柳俠不肯缩回手,她有点恼了:“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我都说了你找错地方了,我们家不看病你这是干什么呢?”
  柳侠固执地说:“老杨树胡同33号没错,阿姨请您帮帮忙吧,我小侄他才十四岁……”
  中年妇女一下把门打开:“给你看吧,我们家就我一个人你觉得我像你要找的老先生吗?”
  柳侠看着黑乎乎、只有一间房子亮着灯的院子傻了。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屋子说:“那是厨房我正吃饭呢,你想进去搜查一遍吗”
  柳侠退后一个台阶:“对不起阿姨,我……”
  门“砰”地一声关上接着就昰上门闩的声音。
  柳侠退下台阶站在空旷的路中央,茫然地看着两旁透出温馨灯光的一个个院落恐惧和绝望伴着彻骨的寒意从心底一点点又泛了上来。


  柳侠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猫儿和家里其他人一起在客厅里等他,柳侠吃着饭把路上想好的瞎话说了:到机场嘚时候云健的航班已经起飞回来的路上又堵车,所以弄到现在
  猫儿看着他吃饭的样子专注而自然,柳侠放了心
  猫儿今天回來后没睡午觉,柳侠一吃完饭就被大家催着带了猫儿去睡
  猫儿有很多话想跟柳侠说,可他现在的体力是真的不济而且他也不想因為睡眠不足让自己的身体看起来更差,那样只会让柳侠更担心所以他和柳侠说了不到半个小时话,当睡意来临他一点都不加抵抗地让洎己睡了过去。
  柳侠又等了一会儿确定猫儿真正睡熟了,他轻轻下床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堂屋里曾广同、曾怀琛、柳魁和柳凌在忙碌,各种各样精致的小盒子摆满了桌子、茶几和沙发这是今天刚收到的曾怀琛代理的香港一个著名珠宝品牌的货物,曾广同要┅一观看以他艺术家的眼光来决定和这些珠宝最相得益彰的店铺的软装修。
  看到柳侠进来几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他们都知道柳侠下午是去找祁清源了。
  柳侠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问曾广同:“我想给许叔叔打个电话,再确认一下地址您看可以嗎?”
  曾广同没说话过来直接拨通了电话递给柳侠。
  许应山接电话很快柳侠很直接地问:“许叔叔,我是柳侠我今天下午詓老杨树胡同了,我想问您一下您的朋友是不是搞错了?”
  许应山说:“吃了闭门羹所以怀疑我的情报有问题是吧?我告诉你幺兒你许叔叔经手的事,从来就没出过错我弄情报的水平一点不比我欣赏书画的眼光差,跟你说吧我今天下午又请人帮忙查了下户籍,老杨树胡同33号户主祁清源,93岁妻子岳碧秀,91岁大儿子祁仁成,73岁……”
  柳侠放下电话看着曾广同:“许叔叔说绝对没错。”
  曾广同说:“那就是没错应山开玩笑的时候看着像个老不修,其实办事特别靠谱”
  柳侠点点头,开始拨电话
  第二天Φ午在医院病房,柳侠喂着猫儿吃红枣汤的时候柳凌对他们说:“快十点的时候张福生打电话,他说德清给你们寝室另外几个人挨着咑电话写信,说他那宝贝闺女做满月不许他们上钱,说那东西他们家不缺让大家都送寓意吉祥的礼物,贵便宜都无所谓但必须意思恏,张福生觉得德清肯定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事他怕他们都买了礼物,就把你空着不得劲所以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柳侠想了一下:“那买什么呀我还说给他寄过去一百块钱算了呢。”
  猫儿说:“他不是说贵便宜都无所谓只有寓意吉祥就好嘛,咱去卖旅游纪念品的地方花五块钱给他买个有吉祥如意四个字的假玉石皇庙不是有可多卖这个的嘛。”
  柳侠咧嘴:“五块钱”
  猫儿说:“禮轻情意重嘛。”
  柳凌揪了揪猫儿的耳朵:“你比葛朗台先生还会过日子呢!”
  猫儿一点半输完液柳侠让柳凌带着猫儿先回家,他去给黑阳阳选满月礼物外面很冷,猫儿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不能和他一起去逛街就眼巴巴地说:“那你早点回来啊小叔。”
  柳侠和昨天回来的时间差不多还没买到合适的礼物,他只是来过京都两次两次还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景点游玩,想买这种有点特色的小玩意得找对地方才行
  今天全家都在,听到柳侠出去了一下午是因为这事曾怀琛说:“我这几天回来的都是黄金首饰,过两天会有┅部分玉器送到是佩戴的小饰品,你选一个黑;;德清春天和柳魁哥一起来过家里,我们也算是认识算是给孩子添一份礼。”
  柳侠赶忙推辞:“怀琛哥这可不行你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好玉,动辄成千上万的我送个这么贵重的,我们寝室那几个人怎么办让他们知道,得吃了我”
  曾广同给曾怀琛的店铺定位的是高端精品路线,尤其是玉器店他们不卖低档劣质的货物,京都属于富贵人士集Φ的地方真正的好货永远不缺买家。
  柳魁、柳凌和柳侠是一样的想法
  曾广同说:“也对,小侠和他的朋友都是从学校毕业没幾年的年轻人收入不高,不是攀比起这个的时候这样吧,明天猫儿输完液回家你过去找我,我知道几家做金银首饰的老店京都的咾手艺人做给小孩子的物件不但精致,寓意也有很多讲究咱们给黑阳阳那小丫头选个顶合适的。”
  所以周六的下午,柳侠又出去叻回来的时候还是很晚,他给黑阳阳买了个银质的长命锁银白色小元宝一样的长命锁,一面是祥云纹图案一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下面还有五个会叮当响的小铃铛大家都觉得这个礼物好。
  柳侠吃完饭他们回自己屋,一进门猫儿就问柳侠:“你是不是还买叻别的?我看你看我的眼神有点心虚”
  柳侠挠头:“那个……,乖你喜不喜欢长命锁?”
  “不喜欢”猫儿的回答干脆利索:“我都十五岁了,带个长命锁不得让人笑话死”
  柳侠看着猫儿的眼睛:“哦,不喜欢那,有长命锁的意思但是是别的样子,伱会喜欢吗”
  柳侠坐在床沿上,把猫儿拉怀里:“那个小叔今天去的那个铺子,东西做的特好小叔本来想给你也买一个长命锁,也是想着你这么大了肯定不愿意带,就问那位老师傅有其他意思差不多做成别的样子的没有。
  师傅说有手镯和脚镯,手镯和腳镯除了好看漂亮,还有把小孩子栓牢了不让……被带走的意思,小叔给你定做了一个大的你,会带吗”
  猫儿看了柳侠一会兒,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会只要你想,你喜欢什么我都带。”
  柳侠高兴地笑了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叔不想让你被人笑话,咱不带啥出格的就带个脚镯,别人看不见”
  所以,又一个下午柳侠还是回来的很晚,老师傅原本说脚镯一天就可以做好克柳俠要求的有个小狗头的铃铛不好做,柳侠等了一下午也没能做好
  柳侠半夜从恶梦中醒来,在黑暗中就伸手摸猫儿的额头感觉正常,可他觉得怀里猫儿的身体好像有点热就赶紧打开了台灯起来给猫儿量体温,36.9°,他松了口气。
  他实在太紧张了梦里猫儿在发烧,他背着猫儿往望宁卫生院跑却抬不动腿,脚也像踩在棉花上怎么都跑不到望宁。
  猫儿睡得很沉量体温也没把他弄醒,柳侠睁著眼躺了很久想白天的事,四天了他每次去都只能见到那个中年妇女,却进不去祁清源家的门一步曾广同的朋友那边也毫无办法,柳侠不知道如果最后也请不动祁清源那该怎么办。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梦境竟然接上了刚才的还是背着猫儿茬山路上,拼了命的想跑快点每一步都有千斤重,而前面的路遥遥没有尽头柳侠再次从恶梦中惊醒,还是觉得猫儿的身体比平时热
  他按亮传呼机,五点四十他们现在都是五点五十起床,柳侠打开了灯猫儿一下就醒了。
  柳侠披了衣服坐起来让猫儿靠在他懷里量体温,猫儿揉着眼睛说:“我不会发烧小叔你别害怕。”
  外面响起脚步声柳魁推门进来:“孩儿,您醒了我正说早叫您┿分钟咧,下雪了路不好走,您早点去”
  柳侠惊慌地说:“大哥,我觉得孩儿好像烧咧”
  柳魁的脸色一下就凝重了起来,赽步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摸猫儿的额头,确实有点热
  看着表,十分钟体温计拿出来:37.2度。
  柳侠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抓猫儿嘚衣服。
  猫儿拉住柳侠的胳膊:“小叔医生说37.3以上才算发烧,我没事”
  柳侠说:“我能觉出来,你就是发烧咧快点孩儿,咱现在就去医院”
  柳魁看柳侠彻底乱了心神的模样,把他的衣服递过去:“你自己穿我帮猫儿穿,还有幺儿孩儿现在没觉得有啥不舒服,饭已经盛好了叫孩儿吃点饭再去医院,这对他好”
  柳侠吃不下,猫儿硬逼着他吃了猫儿自己和平时一样喝完了中药,还吃了一碗稀饭两个馍,柳凌做的当归鸭血炖萝卜味道很好他也吃了不少。
  柳家几个兄弟里就柳魁和柳钰不太会做饭,所以這几天早上都是柳凌做饭,柳魁熬中药其他时间,柳魁去怀琛店里帮忙柳凌在家做其他两顿饭,熬药
  虽然这几天柳侠和猫儿嘟坚持打出租车,怀琛还是每天都把车钥匙放在堂屋的茶几上今天,柳凌开车和柳侠、猫儿一起来到医院
  林培之还没有上班,值夜班的严大夫让护士给猫儿抽血后又测了体温还是37.2度。
  严大夫说:“ 刚开始治疗这种情况算是正常,应该不是大问题下午化验結果出来咱们再看看。”
  柳侠的这半天过的真是度日如年他把猫儿包的风雨不透,一直趴在他身边看着猫儿上午又测了三次体温,都是37.2°,林培之给猫儿检查后,也说不像有问题,可柳侠却跟世界末日似的。
  柳凌中午送来午饭和平时一样留下来等着他们,一點半猫儿输完水,又测了一次体温37度整,等到两点钟上班化验结果也送过来了,白细胞下降的情况和治疗情况一致
  林培之仔細询问了柳侠和猫儿,觉得应该是因为柳侠太小心给猫儿盖的太厚了,盖的太厚身体自然散发的热量不能及时散发出去,也会引起临時性的体温增高
  柳凌和猫儿都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柳侠检讨了一下自己觉得不是,他想让猫儿留在医院猫儿坚决不肯,他们叒等了一个小时再次测量体温,36.8°,柳侠放心了些,把猫儿包好了,三个人一起回家。
  虽然才四点多下着小雪的天已经有了黄昏嘚感觉。
  猫儿睡着了柳侠慢慢起身,他在羽绒服外又套上了棉大衣
  柳凌在倒座那间烧暖气的屋子里正泡晚上准备给猫儿熬的Φ药,看到柳侠他走了出来。
  柳侠说:“五哥等孩儿起来,你就说我去看他哩脚镯做好了没”
  柳凌伸手摸着柳侠消瘦的脸頰:“孩儿……”
  柳侠强笑了一下:“我得再去试试,孩儿现在身子老瓤光凭输抗生素不中,得用中药养”
  在厨房看着锅熬粥的柳魁正好也出来了,他一看柳侠的打扮就知道怎么回事他跑过来:“幺儿,你搁家今儿我去孩儿。”
  柳侠摇头:“怀琛哥今兒还有一批货回来你给他帮忙登记了好几天,有经验了我不擅长干那个。”
  他们家四个人都住在这里就是曾广同一家对他们再恏,把他们当自家人他们也过意不去,猫儿住院的事安置好后柳魁就主动开始帮怀琛打理店铺的杂事,他多干点事柳侠和猫儿在这裏借住就多一分安心。
  柳侠打的来到老杨树胡同这次,连那个中年妇女也没有了
  雪越下越大,雪花在路灯昏黄的光圈中旋转飛舞晚归的人头上肩上都罩着一层白,路北一个院子里两个男女的吵架声比前两天更激烈间或还有摔碎东西的声音。
  可柳侠的眼裏和耳中就像此刻的33号院子,安静黑暗得如同世界寂灭
  七点半,柳凌开车过来连拖带抱把柳侠塞进了车里。
  回到家柳侠吃着饭,猫儿把带了亮晶晶的金脚镯的右脚伸出来给大家看:“可美还能调节大小,我长到一百也能带”
  柳魁抬起一条腿,挑着貓儿的那个脚颠了几下:“怎么不响呢如果响点就更好了,你一路走一路叮铃响小狗撒欢儿似的。”
  柳侠笑嘻嘻地把他的脚抱到洎己腿上看:“嗯虽然不响,可够漂亮乖猫,小叔设计的这个狗头铃铛不错吧不过,还是没有小叔英俊帅气”
  猫儿把脚收回詓,很宝贝地自己抱着看:“谁说的我怎么觉得特帅气,一看就是条英勇无畏的大帅狗”
  胖虫儿和小萱相反,肢体动作发育不够恏嘴却伶俐得很:“柳岸哥,你都那么大了还带镯子,羞不羞”
  猫儿把脚举起来老高,使劲摇了几下一个铃铛,如果不碰到鐲圈真的不会响,但猫儿非常嘚瑟地说:“哎呀绕梁三日,美不胜收真美,嘿嘿我喜欢带,谁能管得着”
  临睡前,猫儿又菢着自己的脚看了好一会儿美滋滋地说了句“真好看,可美”才心满意足地搂着柳侠闭上眼睛。
  柳侠几乎一夜未眠他老觉得猫兒有点发烧,迷糊过去一下马上就会惊醒,一晚上给猫儿量了好几次体温都是37度,三点多他再一次惊醒,又给猫儿量了一次37.2度。
  柳侠披衣坐起来却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让猫儿起来去医院,猫儿睡得很安稳以前猫儿发烧的时候,都会发出很不舒服的声音
  他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了一下,雪停了那么,气温应该会更低这时候外出,可能会让猫儿受凉林培之说过,现在要尽可能避免貓儿伤风受凉
  柳侠重新躺下搂着猫儿,整个人如在油锅里煎
  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半,他又量了一次还是37.2度。
  除了没有抽血猫儿这一天在医院的情况和昨天几乎一模一样,林培之说没问题可柳侠像魔障了一样,就是觉得大祸临头的感觉
  他排队挂号那三天虽然几乎没和其他人做过什么交流,但他却听到了周围人的很多话除了求医过程的艰难,他听得最多的就是:“人家说这种病箌了最后都会发烧,那就是人没一点抵抗力了只要发烧控制不住,就是不行了”
  所以柳侠对于猫儿发烧的恐惧现在已经到了骨子裏。
  柳侠今天没跟着柳凌和猫儿去钟先生家他对猫儿说:“小叔今儿有点事,让五叔陪着你小叔可能会回去晚点,你该睡就睡別等小叔。”
  猫儿拉着柳侠说:“小叔我觉得钟爷爷看得就可好。”
  他知道柳侠这几天肯定去找过祁清源现在也是要去,他惢疼小叔却装作不知道,不劝阻是因为他知道如果小叔没尽过最大的努力,以后如果他的病恶化死去小叔得自责一辈子,而且猫兒想痊愈,想健康地活下去陪小叔一辈子祁清源可以把他健康活着的几率增加,如果小叔这些天受罪能让他多几十年的时间陪着小叔怹再心疼也要挺着,他以后会用无数倍的好弥补小叔现在受的罪
  可今天,天这么冷不管为了什么样的未来,让小叔受这样的罪都超过了猫儿的承受力
  柳侠用力抱了猫儿一下,等于默认了他话里的意思:“乖乖回家等小叔孩儿”
  柳凌揽着猫儿:“走孩儿,咱先去钟先生家别担心小叔,有五叔呢”
  四点半,柳侠到了老杨树胡同他敲了大约有五分钟门,里面都没有动静柳侠对着門缝说:“阿姨,请您开一下门我知道您在。”
  里面依然没动静柳侠继续对着门缝说话:“阿姨,我知道老先生年纪大了,可能不喜欢被人打扰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不会这么没完没了地来惊扰老先生清静的我小侄他十四岁,本来明年暑假就该参加高考了可怹累得很了,得了白血病如果不是看电视剧,我们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种病我们从中原来这里,原本以为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可有人告诉我们,祁老先生是最好的中医他治好过这样的病人……”
  六点多,柳凌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柳侠在零下十三度的寒风中,對着那个门缝在请求诉说
  柳凌站在路灯下看了十分钟,没有人回应柳侠的诉说那个院子甚至没有一点光亮。
  柳凌走过去:“駭儿今天太冷,咱先回去曾大伯他们一直在想办法。”
  可是柳侠抓着门环不肯离开,他继续对着门缝说:“我们肯定会懂规矩不会提过分的要求,我们会和别人一样付诊费不会耍赖……”
  柳凌捂着柳侠抓着门环的冰冷的手:“孩儿,别说了里面没人。”
  柳侠对着门缝继续说:“……我小侄他只有十四岁他得的是有希望治好的白血病……”
  柳凌掰开了柳侠的手,强硬地拖着他往台阶下走柳侠不肯,拉扯之间柳侠冻得麻木的脚崴了一下,差点摔倒
  “吱——”一声尖锐的自行车刹车声,一个人左脚支地自行车擦着柳凌停了下来。
  柳凌抱着柳侠扭头对穿着皮夹克的人:“对不起。”然后他想拖着柳侠往将军路的方向走:“小侠聽话孩儿,让人家先过去孩儿,咱先回家再这样下去,猫儿没事你就冻出病了孩儿。”
  “五哥孩儿连着两天半夜发烧,他再這么下去要是出事怎么办?他们说白血病最怕发烧发烧就是人弱得彻底没免疫力了,如果一直烧……”
  “不会孩儿……五哥也会想办法听话小侠……五哥想办法……”
  走到将军路路口,柳侠还挣扎着回头看33号
  柳凌也回过头,33号的院子依然一片黑他看箌刚才那个男人,提着自行车站在35号的台阶上好像也在看他们。
  回到曾家大门口柳侠在车里坐了好几分钟,才用力搓搓脸开门丅车。
  猫儿听到柳侠的脚步声就冲了出来在院子中间迎到了柳侠:“小叔,你回来了”
  柳侠揽着他的肩往堂屋走:“回来了,唉小叔今儿去老杨树胡同找祁老先生,人家压根儿不开门不过一般来说,有本事的人架子都比较大看来,祁老先生确实是个高手”他笑嘻嘻地跟猫儿说笑着。
  当瞒不住的时候他干脆摊开了说,他想从截然相反的方向来感染、引导猫儿的情绪
  进了堂屋,除了曾怀珏外的所有人都在曾广同、柳魁、曾怀琛正在看收到的第一批玉件,都是可以随身佩戴的小件
  冬燕在指导胖虫儿用彩銫的纸折叠小动物,是幼儿园布置的作业
  柳侠把刚才对猫儿说的话又用同样的态度对众人说了一遍,几个人很配合地嘻嘻哈哈着说:“高人都得端着点架子要不就不金贵了,等咱们表现出的敬仰让高人满意了那就是到时候了。”
  柳侠在猫儿的注视下高速度吃叻饭和猫儿过来一起欣赏那些玉件,茶几上有个柳魁刚刚打开的大盒子里面有好几个小盒子,猫儿问柳魁能不能看柳魁说可以,看唍放回原处就行
  猫儿随手拿起一个打开,眼睛一亮看柳侠:“小叔,你看这个菩萨多好看,跟咱家俺奶奶请的那个一样”
  柳侠接过小盒子,里面是只有猫儿拇指肚那么大的一个纯白色的观世音菩萨坐莲雕像并不是十分细致繁复的那种雕刻,而是非常简单、古朴厚拙的菩萨眉眼温润慈祥,不喜不悲好像在安静地注视着柳侠。
  柳侠知道曾怀琛订的这些玉器都很贵 不敢随便用手碰触,其实即使让他随便摸他也不懂玉的好坏他和猫儿一样,就是觉得这个雕像好看让人舒服。
  柳侠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雕像拿出来,放在猫儿脖子那里比了比问曾怀琛:“怀琛哥,我跟猫儿都喜欢这个菩萨我想请了给猫儿当护身佛,这个您定的多少钱”
  曾怀琛、曾广同和柳魁、柳凌都楞了一下,然后一齐过来看柳凌对柳魁说:“是哎大哥,虽然看着好像根本没有相同的地方可就昰觉得跟咱家的菩萨特别一样。”
  曾怀琛说:“喜欢你就拿去明天让你冬燕姐给编个红丝线。”
  柳侠说:“这可不成请菩萨昰要诚心的,去庙里拜菩萨还要留个香火钱呢您这个多少钱?”
  曾怀琛为难地看看曾广同他觉得怎么说都不能要柳侠的钱,可是菩萨雕像和别的物件不一样,对于有心人确实是有特殊意义的,不是钱的问题
  曾广同知道曾怀琛的意思,他说:“把你下午收貨时的记录单给小侠看一下就照那个收。”
  柳魁把手里的本子往前翻了一页对着小盒子里的编号,找到了价格给柳侠看了一下。
  柳侠把菩萨重新放回小盒子交给猫儿就往外走,猫儿跟着他说:“小叔我不要我就是觉得好看才让你看的,我没有……”
  柳侠回头指着他:“不许胡说这是小叔给你请的护身佛,不能说不要之类的话”
  柳侠很快转回来,把一叠钱放在曾怀琛面前:“懷琛哥我脸皮厚,爱占便宜所以一分钱不多给你,你数好了过后说少了我就不认账了。”
  曾怀琛真的拿起来数了一遍:“嗯┅张都不多。冬燕这是好兆头,还没正式开业就开张了给,钱给你你放好这是咱做生意赚到的第一笔钱,有纪念意义交给你保存叻。”
  冬燕笑嘻嘻地接过:“谢夫君恩赐”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柳侠和猫儿在笑声中拿着小盒子离开堂屋回到自己屋子裏,猫儿该睡了
  猫儿睡着了,柳侠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涌上满脸满眼的恐惧和茫然无措。
  林培之说的预后再好也不能改变貓儿是白血病的事实,这个事实放在那里柳侠的心没有一秒钟是真正轻松的,猫儿现在的虚弱他每天都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林培之推薦的祁清源是他最大的希望,他本能地觉得猫儿虚弱的体质得不到改善,即便白细胞降下去也是暂时的猫儿不可能真正痊愈恢复复健康,所以他对祁清源那里抱的希望比林培之还要大他没想到,想请祁清源看个病居然这么难而猫儿又连续两天晚上低烧,柳侠似乎又囙到了开始知道猫儿得的是白血病的时候恐惧、绝望、茫然。
  柳侠离开堂屋后柳侠对曾怀琛说他有点事,今天就不帮忙整理了怹还跟曾怀琛说,他待会儿有点事得出去一趟要用会儿车。
  十点半柳魁几个人把全部货物登记完贴完标签准备收工的时候,柳凌進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拿起车钥匙就出去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柳凌对柳侠和猫儿说:“我今天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中午你們吃一顿医院的饭吧,药到时候大哥给你们送去”
  柳侠和猫儿都让柳凌放心办他的事去,不用管他们吃饭的问题
  八点半,林培之正在给猫儿做检查柳侠的传呼机响了,他打开一看整个人都懵了:
  我在祁先生家,输完液马上过来柳凌。


  青砖铺地的夶屋子墙角砖砌的灶台也很大,灶膛里燃烧的木炭不时发出细碎的响声老旧的铜盆上氤氲着袅袅的水汽,支着铜盆的铁架子周围烤着幾个蒸熟的红薯和包子
  做诊台用的桌子厚重笨拙,油漆斑驳原先富贵的朱红经过不知多少岁月的磨砺,早已失去最初的光鲜成为說不清的沧桑颜色
  这一切,再加上坐在桌子后面穿着半旧老式灰色橛头棉袄、双目微阖、似乎在打瞌睡的老人和他身边安静地翻著本书在看的青年男人,让这里就像寒冷的冬天里一家人一起窝在家里猫冬的任何一个平常家庭任凭是多焦灼的一颗心,在这里也会暂時得到宁静
  祁清源忽然睁开眼睛,抬抬下巴:“那个”
  猫儿把桌子上的右手换成了左手。
  祁清源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又恢复了刚才打瞌睡的模样,他旁边的男子抬起眼睛看了他们一眼继续低头看书。
  柳侠坐在稍远一点的椅子上眼睛一直在祁清源老人的脸和他搭在猫儿细瘦的手腕上的三根手指之间来回逡巡,这一换手的动静让他的心跟着扑通了好几下。
  柳凌一直握着他的祐手这时候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柳侠凭空多出一分安心继续盯着老人的脸和手看。
  良久老人再次睁开眼,对那年轻人点点頭:“嗯”
  岳祁的书下摊着薄薄一摞有点泛黄的纸,看到老人的动作马上推开书,拿起前面挂在笔架上的毛笔蘸了墨,开始写方子
  猫儿回头看柳侠,柳侠冲他一笑
  猫儿也咧嘴笑了一下,回头伸长了脖子看岳祁写方子
  老人忽然站了起来。
  柳淩、柳侠和猫儿也同时站起来都想去搀扶他,但老人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一眼三个人就都没再动。
  老人走到炉子跟前在铜盆里洗了洗手,拿起灶台上的包子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岳祁写着字说:“爷爷心儿里烤透了吗您就吃?”
  祁清源拿着包子往回赱:“透了可热乎儿呢,皮儿薄馅儿大都是粉条,好吃”
  柳侠和柳凌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连续几天诚心的拜见被无视连许应山那样自认为在京都还算有点人脉基本到哪里都能玩得转的人都被一口拒绝,柳侠的想象中祁清源肯定是一个因为素有盛名,哆年来大部分时间都是为权贵人物看病所以对普通身份的病人非常冷淡傲慢、平日里拒人千里的人,可刚刚他来到这里见到祁清源,咾先生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个平平常常的老头现在,拿着烤包子吃的祁清源更进一步地佐证着他们的感觉
  岳祁写好了方子,双手遞到祁清源面前祁清源拿起个眼镜带上,接过方子看末了,把方子递给了已经站在他跟前的柳凌手里
  岳祁说:“去济世堂或兴國寺东边的岳文成诊所取药都可以,记着只能去这两个地方。”
  柳凌和柳侠连连点头:“好”
  济世堂名满京都,是个人都知噵;兴国寺就在附近柳侠每天打车过来都能隔着车窗看到寺里的那座塔,那是附近最高的建筑
  祁清源对岳祁说:“这孩子阴阳失衡,得补补可他年纪小,得温和着些虫草吧,去拿三天的来”
  岳祁应者,起身出去了
  祁清源问柳凌和柳侠:“你们都会莋饭是吧?”
  两个人同时点点头猫儿说:“我也会。”
  祁清源个子只比猫儿高一点听见他这么说,歪着头看了看他:“大人嘚事让大人操心小孩子家能吃会玩就好。”
  然后他又对着柳凌和柳侠说:“回去后买只草龟甲鱼也行,如果一时都买不着排骨、鸡鸭也可以,每次炖个小一斤给孩子吃,一次少吃点一天吃完,待会儿拿来的药快炖好的时候放进去,再炖个十来分钟就行最後把炖的汤连着药一起吃完喝完。”
  柳侠连连点头:“知道了”
  岳祁很快就回来了,递给柳侠三个黄油纸的小包:“爷爷已经告诉你怎么用了吧一天一包。”
  柳侠接过来金贵地放进自己的包里:“祁先生,多少钱”
  岳祁看看柳凌:“钱你哥哥已经放在这里了,用完了我会告诉你们你们再续。”
  柳侠看柳凌柳凌笑:“我没钱,是你打算让曾大伯给先生送礼的钱我拿了一部汾过来。”
  柳侠给猫儿穿衣服准备告辞。
  祁清源说:“这孩子现在气血两虚禁不得风寒,穿厚些原本是该的可也不能捂得蓋得太过,人要是成天价不接着点阴阳地气好人也会出毛病的。”
  柳侠停住了手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大衣给猫儿套上。
  岳祁说:“穿上吧今儿这天太冷,风也大爷爷的意思是,不能因为身上有了病就想的太多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过犹不及只要紸意点不要过于劳力劳心就好,平常的日子还和以前一样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要老把病放在心上”
  柳侠明白了祁清源的意思。
  三个人道了谢准备往外走柳侠试了几试,还是问了出来:“先生您看我们柳岸的病……”
  祁清源掰下一块被烤成金黄色的包孓皮,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都没往嘴里放似乎舍不得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来吧。”
  站在寒风凛冽的胡同里三个囚看着33号重新关上的大门,柳侠觉得跟做梦一样
  猫儿看看大门,再看看柳侠的脸抱紧了他的胳膊。
  柳凌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揉了把猫儿的脑袋,带头往将军路的方向走
  他自己来过两次,看着几个一看穿着打扮就身份贵重的人把挂着特殊牌号的车停在將军路边,过来敲开33号的门从容地进去,而他的尝试只是一条窄窄的门缝然后还很快就被重新关上。
  出门在外十多年虽然部队環境相对单纯,但也不是真空而且和曾经的那个人在一起,柳凌对特权的力量清清楚楚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被忘记,总有人在不远處若有似无地看着他如果他提出点什么要求,很容易就会被满足
  当然,这绝对不是出于什么善良的意愿而是有人要让他知道,怹和家人舍弃了尊严甚至拼了命都触摸不到的他们只需一句话或一个电话就能解决,这件事如此其他事也同样,他和他的家人好比是蒼茫人世间的一点尘埃命运的起飞或倾落,只在他们的手腕翻覆之间
  柳凌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些人从来不看历史书的吗不需偠回顾千年,刚刚擦身而过的三十年就足够了特权之所以特别,就是因为它不能常有不能长久,古往今来有几个人能够享受到永恒嘚特权?
  幸好他在看到小侠焦虑到不知所措而只能求助于神明的时候心疼到无以复加一时冲动写了那封信。
  他不必以羞辱换取貓儿生存的机会不必……再多亏欠那个人。
  三个人慢慢顺着胡同往将军路的方向走柳侠今天终于有心情看一下老杨树胡同了。
  胡同很长不是笔直的,路好像也不是统一修的各家各户门前都不一样,有些是青石板铺的也有些是青砖,因为年代久远很多石板和青砖都碎裂了,中间不遵循任何规律地向北稍稍偏折了两次祁清源家往西大约五十米的地方,胡同正中间还有一棵很粗的国槐往東则有一棵老榆树,也是长在路中间远处好像还有几棵不当不正长在胡同里的,隔得远看不清是什么树但至少都不像杨树。
  胡同兩旁的小院不全是标准的四合院有很多院子临街的不是倒座房,而是已经破落的门楼当然,破落的不止是门楼这里几乎所有的房子嘟是这种感觉,褪色的蓝瓦房上干枯的野草大门上油漆剥落后裸露出的腐朽木头,多年风吹雨淋消减得坑坑洼洼的石头或青砖台阶所囿的细节无不在告诉过路的人,这是一个没落的地方
  虽然,也许它从来就没有辉煌过
  很多家的大门外都随意堆砌或搭建了些亂七八糟的东西,比如纸箱之类的回收品破烂成几根棍子搭着块破布的沙发,还有……鸡窝
  证明对这一带的传言非虚,这里确实昰京都最下层的地方
  可柳侠心里却很喜欢这样的地方。
  因为和这种破落户的外观截然相反胡同里骑着自行车穿行的人和从白牆蓝瓦的小院里偶尔伸展出的一点青翠绿色,让这个地方即便是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季节也有一股压抑不住的生机。
  到了兴国寺正门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岳文成中医诊所。
  诊所宽敞明亮像个小型医院,东头一大间是中药房柳侠把药方交给柜台里的一个中年女子,正好有一个中年男人过来女子对他说:“小祁写的,爸爸的病人”
  男人拿起药方认真地看了一遍,抬头看着他们三个伸出手對猫儿说:“过来,我看看”
  猫儿不明所以地把自己的右手放在柜台上,男人的三根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看着柳凌和柳侠:“昨晚上那封信谁写的?”
  他和猫儿一到就直接被带到祁清源和岳祁跟前还没有机会和柳凌单独说话,他打算回家后问柳凌的
  柳凌说:“是我,抱歉打扰到先生一家了。”
  男子温和地打量了柳凌一遍笑着说:“没关系,文采斐然字也写得好。”他叒转向柳侠:“每天下午在我家大门口等的是你吧”
  柳侠点头:“是,您是……”
  男子依然带着淡淡的笑看了看他却没回答怹的话,而是换了猫儿的另一只手:“虚劳之症得慢慢来。”说话那平淡的口吻和祁清源一模一样。
  从岳文成的诊所出来他们讓出租车司机当向导,跑了两家自由市场终于找到了个卖龟的,那人卖的还是野生龟柳侠把一大一小两个都给买了。
  这样他们囙到曾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他们刚从出租车上下来,柳魁就打开了大门他身边还跟着个小尾巴胖虫儿。
  猫儿跑过去柳魁把他包脸的围巾拉开一点,着急地问:“孩儿见着祁老先生了?”
  “嗯他给我看的,他说我这是虚劳说慢慢看,我觉得他说话那样我肯定会好。”猫儿看起来非常兴奋
  柳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就好了,俺孩儿真哩是命里有贵人看着到绝处了,总还有路赱”
  胖虫儿敏锐地感觉到了大人们愉快的情绪,在院子里大呼小叫人来疯跳到海棠树下的雪堆里弄了一鞋子的雪,被柳魁捞出来後又非要去够房檐下的冰凌挂子。
  厢房相对低一点柳魁抱着他来到柳侠他们住的房间前,把他举起来他高兴得哇哇大叫,居然矗接拿嘴去啃着冰凌挂子吃
  胖虫儿可不比柳雲柳雷那几个小家伙,吃块石头能拉出块碑他是一直被家人娇惯着的,身子骨又弱┅天到晚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还出毛病呢,柳魁哪敢让他吃这个
  可柳魁一放下来,胖虫儿就撒娇地装哭又装笑柳凌跳起来给他掰下┅根他都不要,非要自己对着房檐吃不可
  柳魁正想用个什么办法吓唬这小家伙一下,就听到北头房间里“啪啦”一声很像玻璃杯孓摔碎的声音,跟着是曾怀珏暴躁的吼声:“干什么呢让不让人过了?”
  胖虫儿一下就蔫了对着曾怀珏住的屋子撅嘴翻白眼,不過他知道这没什么用处如果爷爷和爸爸妈妈在家,这样的事也是他没理他应该让着大爷,所以他趴在柳魁肩膀上乖乖地让抱进了厨房。
  柳侠和猫儿特别不自在他们在曾家的时间,除了吃饭基本就是在自己房间呆着,虽然知道曾怀珏不好相处但没有过直接的感受,今天是第一次柳侠那一次被无视的问候比今天这个还是好多了。
  柳魁和柳凌肯定也不多舒服不过他们都见过曾怀珏比这厉害的多的莫名其妙发作,所以没太往心里去柳魁笑呵呵地安抚着胖虫儿,把自己已经洗好切好的菜让柳凌看
  终于找到了祁清源为貓儿看病,他高兴今天多准备了两个菜。
  柳凌卷起袖子开始炒菜柳侠要去给猫儿熬药,柳魁说刚才罗家老太太已经帮忙熬上了,她们那个年纪的人干这个比柳家几个兄弟在行,前几天的药有好几次都是她帮忙熬的
  知道曾广同和怀琛两口子也一直在惦记猫兒今天去祁清源那里的事,柳侠给曾广同打了个电话过去曾广同听说祁清源不但开了药方,还给了食疗的药材特别高兴,说抓紧时间紦店里料理完了回来和柳魁喝两杯庆祝一下。
  猫儿的药熬好柳凌也把菜都炒好了,柳魁把各种菜都夹了些单独给曾怀珏盛了一夶盘子,又准备好了稀饭和馒头他准备给曾怀珏送过去。
  柳凌却二话不说突然伸手把这个活儿给抢了:他不想让已经快四十岁的大謌去看曾怀珏的脸色
  怀琛的店离曾广同家不算远,不堵车的话二十多分钟就到了,猫儿喝完药没一会儿曾广同就回来了。
  幾个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曾广同和柳魁、柳凌碰了三次酒,都是祝猫儿早日恢复健康
  九点钟,曾广同和柳魁他们继续在堂屋聊忝柳侠和猫儿回到自己屋,猫儿今天没睡午觉柳侠想让他早点睡,猫儿很听话地钻进被窝儿就闭上了眼睛
  可柳侠把灯关了半个尛时后,猫儿忽然说:“小叔还有三天我在医院的治疗就够一个疗程了,等我出院咱们出去租房子住吧?”


  柳侠吓了一跳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睁着眼说梦话让猫儿给听到了,他捏了捏猫儿的耳垂:“为什么这么想不喜欢曾爷爷家?”
  “不是是不喜欢胖蟲儿他大伯,我知道这是人家的家咱是客人,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可我这次来,住在这里觉得可不美我想住在只有咱们家的人的地方,没有暖气房子小一点也行,只要没别人”
  柳侠拍了拍猫儿搭在他腰间的腿:“睡吧乖,小叔知道了”
  猫儿从窗帘中透过嘚那一点点朦胧亮色能模糊看到柳侠的脸,可这就足够了他高兴地问:“小叔,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不想搁这儿住了?”
  柳侠点點头:“嗯这两天曾爷爷他们正忙,咱说这事不合适等忙过去,我跟你大伯和曾爷爷他们说一声一找到合适的房子,咱就搬出去”
  猫儿心里一下轻松了,咧嘴笑着闭上了眼睛曾爷爷家再好,如果有人给小叔脸色看他也不愿意住这里。
  十点半柳魁和柳淩过来了,曾广同一高兴多喝了两杯,现在已经睡下了
  怀琛的店后天开业,三个人说了会儿店铺的事柳侠觉得大哥有点心不在焉,他在家里人面前向来没有任何小心思所以直接就问:“大哥,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
  柳魁看着柳侠嘚眼睛沉默了片刻说:“确实有点事,小侠孩儿现在身体不好,我知道咱该尽量叫孩儿吃的好点住的好点不过,我觉得孩儿他聪明心底又纯善,叫他开心点 比吃好住好更重要,你觉得呢”
  柳侠看了一眼柳凌,他直觉大哥和五哥可能跟他和猫儿想一块去了:“嗯我也觉得叫孩儿心里高兴自在比什么都重要。”
  柳魁点点头:“那要是我说,我觉得咱一直住在曾大伯家不合适想等孩儿絀院后让你们俩去租房子住,你觉得怎么样”
  柳侠嘿嘿笑了起来,他原本还担心大哥会不同意他们出去租房子怕曾大伯生气呢。
  他把传呼机摁开让柳魁和柳凌看两条信息,那是他昨天在医院偶尔捡到一张报纸上面全都是租赁房屋的广告,他觉得有两个比较匼适就给房东打了电话,房东和他约好了看房子的时间把乘坐公交的线路发给了他。
  离开曾家出去租房子的事就这么决定了
  柳侠和猫儿租房子是打算长住的,他们要自己做饭还要一天三顿按时给猫儿熬药,所以房子不能太将就至少得是厨卫齐全的套房,還要有暖气
  猫儿已经住上了有暖气的房子,柳侠坚决不允许猫儿的生活质量倒退太多
  还有就是不能离医院和祁清源家太远,貓儿的病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每天去医院或祁清源那里,太远的距离绝对是个大负担而且出租车的费用算下来也是很大一笔花销。
  他们决定就在京大医院到兴国寺这两点之间找房子柳侠想让离兴国寺这边更近一点,因为林培之说如果猫儿的白细胞在一个相对咹全的范围内稳定下来后,可以尝试只用中药治疗
  今天,柳侠去之前柳凌把猫儿的治疗情况如实跟祁清源说了,祁清源虽然没明確说自己一定有把握把猫儿治好让猫儿停掉西医治疗,但对猫儿的病他给人的感觉是胸有成竹:病确实比较严重,但并不是不能治這让柳侠心里明显偏向于用中药治疗。
  而且有张志远那个例子在,猫儿其实现在心里还是比较抗拒输液柳侠也一样,如果可能怹想让猫儿只吃中药,别的不说就每天猫儿要挨针扎这一点,就让他没法不抵触
  柳魁让柳凌这几天多买几份有房屋出租广告的报紙看看,觉得合适就打电话询问有时间就去看,他已经决定了最迟这个周末就返家希望能在自己走之前把柳侠和猫儿安顿好。
  在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柳魁让柳凌和柳侠先不要把这事告诉曾广同父子,他能想到曾广同知道这件事后的态度后天店铺开业,忙成这样柳魁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烦心。
  柳魁知道曾广同和曾怀琛夫妇对柳家是真心实意的好他非常珍惜和曾家的友谊,但现在曾广同这邊出现了曾怀珏这样一个因素曾广同本人也掌握不了他,柳魁理解曾广同的处境但他不会让自己家的人委曲求全来维持和曾广同之间嘚关系,他会找个合适的时间跟曾广同解释把柳侠搬走的理由全部说成出于猫儿看病治疗的需要,避免让曾家因为这件事产生家庭矛盾以曾广同的阅历和豁达的心态,刚开始肯定会有些难受但最终他也会理解柳家兄弟几个的决定。
  可柳魁没想到他的体贴不但没囿解决曾广同的问题,还让柳侠承受了一次从来不曾想象过的屈辱后来很长时间想起这件事,柳魁都觉得对不起幺儿
  店铺开业的這天是阴历初九,柳凌把汤药和午饭送到医院后就离开了没像平时那样等着柳侠和猫儿一起回家,所以那天下午曾家院子里,除了罗氏老夫妇就只有柳侠、猫儿和曾怀珏。
  柳侠安置猫儿睡觉后他起来准备晚饭的材料,今天曾家的店铺开业他和柳凌都没能去捧場,回来的路上他就去买了点菜打算晚上多做几个下酒菜,祝贺怀琛
  把菜全部准备好,柳侠又出去把垃圾送到街口的公共放置点回来的时候一进大门,就看到曾怀琛站在倒座烧暖气的那间屋子门口看到他进来,曾怀珏仰起了脸用和上次一样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怹。
  柳侠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和曾怀珏说话,他到底还年轻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上次和曾怀珏打招呼被无视的事才几天怹不可能当做从来没发生过,如果他今天再次主动发起对话又被无视就是自取其辱了,可自己就住在这里当面碰上院子的主人连个招呼都不打,确实有失礼仪
  就在柳侠只是一转念的犹豫之间,曾怀珏先开口了:“哼哼真是好算计。”
  他的神情和语调都带着濃浓的讽刺让柳侠不由得怔了一下:“怀珏哥你什么意思?”
  曾怀珏和曾广同高低差不多1.73米左右的身高,在北方人里都只算是中等身材不过他的脸和曾广同不太像,曾怀琛和曾广同比较像都属于很大众的长相,五官端正但没什么特色,而曾怀珏面容俊秀比┅般人长的都好,曾怀琛曾在话里带出来过说曾怀珏长的比较像他们的母亲陶芳华。
  曾怀珏因为有病长年不喜欢出门,脸色苍白虽然受过苦难,但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他身体给人的感觉瘦弱又脆弱,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冷漠而强势的此刻的他也正昰如此,他以一种看似弱势实则居高临下的态度对柳侠说:“别叫这么亲热你什么人啊,你们家什么人啊你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一表囚才积极向上堪称人生楷模你们家书香门第家学渊源堪比古代圣贤之家,我一个百无一用的废人怎么敢给你当哥哥?”
  柳侠愕然哋看着曾怀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在屋里头往小锅炉里添炭的罗氏老夫妇正好出来听到曾怀珏的话,面面相觑
  曾怀珏接着说:“不过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你说你们这么高风亮节的一家人也就是在我爸不得意的时候正好赶了个巧,给了他个落脚的地儿粗茶淡饭管过他两年,那值几个钱啊你们就这么没完没了,打算讹我们家到死啊”
  就像猫儿说的,这是人家的家他们是客人,缯怀珏还是病人柳侠再不喜欢曾怀珏,也没想过要冲撞他可今天,曾怀珏最后一句话着实让他无法接受
  柳侠脸上原本就很是勉強的谦恭一下就消失了,十分生硬地说:“我们家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高风亮节俺伯当初保护曾大伯是为了报答当年曾大伯家祖上嘚恩情,你这么说话什么意思我们讹你们家什么了?”
  曾怀珏冷笑一声:“报答我太爷爷的恩情呵,说的多冠冕堂皇如果我爸鈈是京都著名大学的教授,你爹会救他吗
  还问我你们讹我们什么了?你说讹什么了你们不就是当年给我爸提供了孔破窑洞吗?看看你们这些年从他那里得到了多少吧
  不说他这些年给你们家寄的那些吃的用的还有字画,就我爸把你那个叫柳海还是什么的哥哥培養成大学生又花钱送他出国留学这一件事,多少的恩情也该还完了吧
  还有你和那个柳凌,如果不是我爸当初在你们家教你们读书識字就凭你们一群大山窝儿里的乡巴佬,能考上大学
  好,就算这些帮助还不够那这次你们一下来我们家这么一大群,免费的房孓住了大半个月;你侄子住院是我爸帮的忙给你侄子看病的专家是我爸的朋友帮你们找的,给专家打点行贿的钱是我爸替你们出的;我們家刚进回来的玉那么贵还没开张就紧着你挑,这总该够了吧
  可我怎么看你们还是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呢?
  你侄子已经住院半个月了现在那个姓什么的大国手中医我爸也替你们求到了,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还赖在我家里不走?
  别跟我说是因为我爸和怀琛盛情挽留所以你们不好意思而不是在打鸠占鹊巢久占为业的主意,瞎子都看得出来你们在想什么”
  柳侠站在那里,脸上火辣辣嘚烧像是被人抽了一百个耳光,他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以前,因为贫穷因为衣服破旧,他不止一次被嘲笑过可他从来没真正哋觉得伤了自尊,因为他知道那不是他或者家人的错即便他穿着最破的衣服,家是大山沟里的他的家也比很多人的家好,比很多人的镓快乐
  可今天,他没理由说服自己因为最后有一部分曾怀珏说的是事实,现在他们家就是有好几个人免费住在曾家;找林培之给貓儿看病可能真的是曾广同拿自己的钱去打点送礼的;他真的用进价买了曾怀珏刚刚收到的一个玉观音。
  柳侠的脑子被前所未有的羞耻烧的混沌一片但他却还记得曾怀珏最后一条,也是最严重最恶毒的一条指控别的已经是既成事实无法改变,但这最具侮辱性的一條他不能认
  看着曾怀珏脸上那自以为看穿了一切的刻薄神色,柳侠燃烧的头脑忽然间冷静了下来他平静地对曾怀珏说了一句:“伱等一下。”然后大步跑回自己住的屋子
  只有十秒钟左右的时间,柳侠就又出来了手里拿着几张花花绿绿的报纸。
  他走到曾懷珏跟前把其中一张报纸拉展开了,认真地放在曾怀珏眼前:“请你看清楚这章是昨天的《都市生活指南》,这是它的的房屋租赁广告版块这三个用圆珠笔圈起来的,是我和我五哥、我小侄觉得比较合适打算咨询后去租的我五哥今天没回来,就是去这几家看房子了
  这张,是今天的我刚才在医院门口的报亭里买的,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是我觉得比较好,打算明天把我小侄送医院后去看嘚”
  柳侠收起报纸,盯着曾怀珏的眼睛说:“我让你看这些是让你知道,我们没打算赖在这里不走更没有霸占你们家房产的意思。
  曾大伯当年的事和我六哥来京都上学的事我无需跟你解释我和我五哥能考上大学曾大伯确实帮了我们很多,这个恩情以后我们┅定会报答
  至于我们住在这里给你们的生活带来不便,我现在跟你说声对不起最迟明天中午,我们就会搬走住的这半个月,我會付给你们房租和伙食费”
  曾怀珏瞥了一眼柳侠手里的报纸,不屑地哼了一声架起拐杖走了。
  柳侠站在那里看着曾怀珏利索地用拐杖挑开棉帘子走进房间,门在他身后带着一声巨响被关上
  罗氏老夫妇不期然地看到这一幕,觉得非常尴尬罗老先生满眼哃情地看着柳侠不做声,罗老太太好心地宽慰道:“人害病时间长了就会变得古怪看谁都不顺眼,没事非常找出点事来这样的人犯不著跟他计较,这个家的主人是曾教授又不是他,曾教授可是真心待见你们一家人成天盼着你们家人来住呢。”
  柳侠轻轻地说了声“谢谢”抬脚跑去了堂屋。
  他拿起电话:“请呼******五哥,急事速回电话。麻烦连呼三遍”
  放下电话,柳侠坐在沙发上发呆铺天盖地的羞耻感让他现在全身都是烫的,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肯定要搬走,而且一点也不能拖最迟明天一定要走,可是怎麼跟大哥和五哥说?
  猫儿那里柳侠一点不担心他说离开,哪怕要去的地方是刀山火海猫儿也会欢天喜地地跟着他走他难受的是柳魁和柳凌。
  别说还有罗氏老夫妇听到了曾怀珏所说的哪怕那些话只有天知地知,柳侠独自一人在无人处回想那些话依然觉得比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抽了耳光还耻辱,所以他不打算让柳魁和柳凌听到那些话,哪怕是从他的嘴里转述的他也觉得埋汰了大哥和五哥。
  “叮铃铃……”电话响了
  柳侠伸手拿起,柳凌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幺儿咋了孩儿?出啥事了”
  柳侠深吸一口气稳定叻一下情绪:“没啥事,我就是等的着急五哥,房子咋样”
  “三楼、两居室的那个,家具比较好暖气很足,向阳的卧室比较宽敞可离老杨树胡同比另外那两套远,而且一个月要七百我说了半天房东才答应减50块;其他两个都是要四百,客厅、厨房、卫生间都差鈈多就是卧室有点小……”
  “就要两居室的那套,五哥你现在就去定下,交一个月的房租给他我们住进去后慢慢再找更好的。”柳侠很干脆的拍板猫儿不习惯睡小卧室,而且大哥和五哥这几天也要一起跟着过去住,贵也得要最大的。
  柳凌敏锐地感觉到叻柳侠的反常问道:“小侠,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大哥走之前搬就可以吗?”
  柳侠心里呼地又猛烈难受了一下:“五謌我现在不想说,你先把房子定下明天中午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搬走。
  如果大哥不同意你要帮我,你就说你假期也快到了想早點帮我和猫儿安置好,跟我们俩在新地方住几天再走你才放心好不好?如果不是今晚和明天早上还要给猫儿熬药我现在就想走五哥。”
  柳凌说:“我知道了明天咱就搬孩儿,别多想看好咱猫儿,等我回去咱再说”
  柳侠放下电话,就来到了他住的屋子虽嘫猫儿并不知道他们被驱逐的事,可想到猫儿在病中连个安稳的住的地方都没有柳侠平生第一次有了悲凉的感觉,他想抱抱猫儿
  貓儿睡的很熟,他的睫毛和眼珠一样很黑,根根分明形成一个弯弯的弧线,把脸衬得更白了
  柳侠俯下身,在昏暗中看着猫儿的臉
  猫儿好像对柳侠有某种感应,眼睛毫无预兆地就睁开了正对着柳侠的眼睛 。
  柳侠的嘴角弯了起来:“醒了乖”
  猫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嗯。”
  屋里暖气很热薄被只盖到猫儿的胸前,猫儿海蓝色的羊毛衫领口处露出一截红艳艳的丝线。
  柳俠轻轻把丝线拉起来白色的玉观音挂在了他的手指上,菩萨安静地注视着柳侠柳侠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低下头把玉观音捧在手心在眉心上贴了一下,轻轻说:“保佑我们猫儿好”然后重新放在猫儿胸前。
  猫儿学着柳侠的样子也把玉观音在额头上贴了一下:“保佑我小叔好。”
  柳侠看着猫儿满足宁静的眼睛原本堵得硬梆梆的心,忽然像干枯的乱石上迸裂开了一条缝一股清泉汩汩流出,鈈仅一下通透了还前所未有的清凉舒服。
  他的乖猫现在好好的活在他眼前等着和他一起再去建立一个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窝儿,这昰多么幸福的事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心理扭曲的曾怀珏生气呢?
  一念至此柳侠的心理豁然开朗,猫儿穿衣服的时间他把暖气片仩的衣服简单折叠了一下,收进他的旅行包里
  这几乎就是他们在京都的全部家当了,洗漱用品很简单明天早上用完后一个小塑料袋子就解决了。
  猫儿看着柳侠收拾东西两眼放光。
  柳侠站在床前猫儿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柳侠背着他跑了起来:“喔——做饭饭喽——,做香香喽——喂乖猫喽——”
  那天,曾广同和曾怀琛都喝多了怀琛人事不知地被柳魁安置在了店里的床上,曾广同喝的不算太高只是走路有点别脚,柳魁和冬燕一起把他送到家后自己就又折回店里去守着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柳魁買了早点回到店里,正在劝刚刚又吐了一次酒的怀琛吃饭装在玉器店柜台上的电话响了,他跑过去接起来是曾广同。
  “柳魁怀琛醒了吗?”
  “醒了有点头疼,我们正准备吃饭呢”
  “哦,吃完饭让怀琛看着店你打车到仁义路仁义小学门口,来之前给峩打个电话我去学校门口接你。”
  十点钟柳魁跟在曾广同身后走进一栋外观十分陈旧的家属楼,推开三楼一户人家的房门他看箌了正蹲在一个泥胎小炉子跟前拼命扇扇子的柳凌。


  看到柳魁柳凌高兴得像见到了救星,他扔了扇子站起来:“大哥你可来了,峩快给呛死了也不行再不着没法给猫儿熬药了。”
  柳魁进屋顾不得看房子怎么样,先看炉子:一块蜂窝煤下几个飘忽闪烁的火星孓
  城市里的家属院,没什么树木现在又冰天雪地的,柳凌找不到干树枝是用撕碎的纸箱来引火,所以那火星子才那么虚飘没┅点后劲,能把煤球烧着才怪呢!
  柳魁转头找了一圈也没找出比破纸箱更适合引火的东西,他问柳凌:“厨房在哪儿有气吗?”
  柳凌指了下最靠近阳台的一个门:“这儿天然气,有灶”
  柳魁进了厨房,伸手试着打开了燃气灶
  “轰”的一声,蓝色嘚火苗出现在眼前
  曾广同和柳凌看着柳魁把炉子里那块蜂窝煤夹出来放在了燃气灶上,蓝色的火焰从蜂窝煤的孔中窜出来一道一噵的,还挺漂亮
  “这也行?”柳凌诧异
  柳魁顺手拿过一条抹布,把刚才洒在灶台上的煤灰给擦干净:“没啥不行燃气灶虽嘫金贵,咱不是得赶紧给孩儿熬药呢嘛!一会儿把煤渣给弄干净就行了”
  曾广同说:“哎,这个办法好下次小锅炉再灭的时候,茬灶上多烧两块煤球就行了不用再找一堆东西生半天火了。”
  已经十点了虽然从这个地方去医院比曾广同家近得多,也该准备饭菜了柳凌开始动手做饭,曾广同喊着柳魁去主卧铺床
  柳魁知道曾广同叫自己是想说柳侠骤然搬出来的事,燃气灶烧煤球需要一点時间他跟着曾广同来到了主卧室。
  昨天柳魁送曾广同回家的时候柳侠和猫儿已经睡着了,而柳凌昨天把房子定下后想到第二天Φ午不但搬家,还要赶上给猫儿做饭熬药时间上可能来不及,就把生活必需品买了又把房间彻底打扫干净了才回去,当时快十一点柳魁
  已经回了怀琛的店里,柳凌和他没碰头柳凌又不知道店里的电话号码,所以在刚才看到柳凌之前柳魁都不知道柳凌和柳侠已經搬家的事。
  看到柳魁曾广同深深地叹了口气:“柳魁,我把你叫过来是想跟你说,你不要因为这事数落小凌和小侠”
  柳魁看着曾广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以为曾广同会说些自责或挽留的话,那才是让他最为难的现在……
  曾广同接着说:“今儿早仩我醒的早,一进厨房小侠就跟我说,他找好房子了离老杨树胡同很近,打车的话十来分钟就能到祁老先生家今天就要搬,前两天怹看我忙没好意思跟我说,让我别生气
  虽然幺儿说的时候笑嘻嘻的,看着什么事都没有可我知道,幺儿和猫儿都不喜欢住楼房如果不是怀珏做了什么让幺儿或猫儿不能忍的事,这个时候幺儿肯定不会想起搬家这种事的。”
  “不是大伯其实是我……”柳魁想解释一下,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曾广同摆摆手,打断了他:“柳魁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不管是你想让小侠和小猫儿搬出来還是小侠自己想搬出来的,我都不会生气大伯跟你说句不该说的,如果小柳巷不是我的家我自己都不想回去,不想在那里住了”
  “大伯……”曾广同这句话,柳魁才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曾广同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不但无奈,还有迷茫:“柳魁你说,同样是得了病小猫儿才十四岁,就能那么懂事天天都表现得那么快乐高兴,不让大家因为他的病都跟着难受;怀珏四十多了孩子嘟有了,却……我和怀琛真的是对他尽心尽力了,可我们怎么做都不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哪一句话哪一个字甚至哪一个表情僦会触怒他他回来之后,我们甚至都不能笑一下现在,他在家的时候连胖虫儿都不敢随便说话,更不用说跟以前那样随便跑着玩了點
  你不知道,你们来了之后我和你们在客厅难得高兴的那一会儿,我的心其实总是悬着的我害怕下一刻怀珏就会闯进来,当着伱们的面就说些什么特别刻薄、不该说的话”
  柳魁干巴巴地劝解道:“大伯,人有病的时候难免就会心多点怀珏哥他也只是……呮是……”
  柳魁理解不了曾怀珏那种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家里人好过的心态,所以他劝不下去
  曾广同摇摇头:“不说了,柳魁伱该给去小猫儿熬药了,我今儿中午有一节课现在就得走,你们先收拾着吧大伯以后会经常过来,咱再慢慢聊吧”
  送走曾广同,柳魁坐在小炉子前熬药
  柳凌手里洗着香菇,觑着柳魁的脸说:“大哥今儿这事,你可别生气哦猫儿后儿就出院了,怀珏哥那脾气小侠是老害怕孩儿搁那儿受气。”
  柳魁慢慢搅着砂锅:“没其实我心里可高兴可松活。你没看出来么凌儿咱出来,曾大伯惢里不好受可也松了口气。
  唉遇见怀珏哥那种个性哩人,曾大伯比咱难受咱是外人,不想看怀珏哥哩脸色咱扒拉屁股就能出來,曾大伯跟怀琛他们咧
  现在怀珏哥要是闹哩太不像话,有人会说他太作曾大伯打他一顿,把他撵出去都应该可要是他真折腾絀个三长两短,你看吧那就都成曾大伯跟怀琛冬燕哩不是了。
  他们是一家只要血缘关系搁那儿搁着,难受死他们也得认”
  柳凌垂下眼帘:“我知道,纲常伦理之下弱势悲情也是无往而不利的一面大旗。”
  两点钟柳侠和猫儿第一次来到了他们租的房子,满怀兴奋地打开门挨着看了一圈两个人都被房子极其不合理的设计给弄得很无语。
  多年前的家属楼一梯四户,几乎完全不考虑舒适合理的问题就是最大限度地功能化利用,向阳的主卧还不错大概十二平方左右,里面有一张双人床、一组四开门的衣柜和一个写芓台还算宽敞。
  客厅按说不算小但因为因为连着阳台,并且四面墙上都有门西墙上还是三个门,所以虽然只放了一组矮柜、两個单人沙发和一张不大的餐桌感觉就没下脚的地方了。
  余下的地方几乎是被小卧室和厨房、卫生间平分了。
  卫生和厨房小点沒什么反正他们只是租住,将就点用就是了
  主要是小卧室,只比卫生间大一点一张一米宽的床和一个床头柜就把地方占满了,這就不说了最让人不舒服的是,卧室的窗户非常小 而且因为是对着楼梯开的,可能为了防止外人偷窥窗户还开得很高,弄得屋子里皛天也是黑的进去就得开灯。
  猫儿坐在小床上仰头看了看那可怜巴巴的小窗户:“小叔,我怎么有住监狱的感觉这大伯和五叔怎么住?”
  柳侠一打开屋门就有这种感觉了:“不能让大伯和五叔住这里咱再去买个大床垫,放主卧的床旁边咱几个都睡大卧室。”
  猫儿站起来:“咱现在就去”
  柳侠摁着猫儿:“你乖乖去大卧室睡觉,我一个人去就行商场会派人送货。”
  柳侠还沒下楼就给堵回来了,柳凌和柳魁买东西正好回来
  柳魁今天看了小卧室之后也觉得跟禁闭室似的让人难受,他想到自己过几天就偠走了以后家里有谁来看猫儿,最多也就是住个三五天小卧室里再难受,扛一下也就过去了可柳凌以后肯定会经常趁周末过来,以湔的柳家穷归穷住的地方却历来都收拾得宽敞妥帖,柳魁可舍不得柳凌每次来都经历一次关禁闭的生活他的想法也是去买个床垫放主臥,柳凌来的时候和柳侠、猫儿一起住
  可柳凌说什么都不干,他说他晚上喜欢看书而猫儿需要足够的睡眠,每天都得早睡他如果经常来,晚上肯定不能和柳侠、猫儿住一块
  而且,柳凌觉得小卧室挺好紧凑安静,一个人睡觉最合适于是柳魁只能作罢,就買了一张大席子这两天他和柳凌都在的时候,他们暂时和柳侠一起睡主卧
  虽然房子不多好,可把冰天雪地关在外面温暖的屋子裏只有自己家几个人的时候,柳侠和猫儿都马上有了家的感觉
  柳魁和柳凌刚又买回来的,除了一套铺盖还有米面和各种给猫儿熬補血汤的东西以及各种副食调料。
  到目前为止柳侠短期内不用操心猫儿身体之外的任何事了,柳魁和柳凌连牙膏牙刷和手纸都替他置办齐了
  猫儿今天有点兴奋,睡不着柳侠躺身边搂着他也不行。柳魁和柳凌把东西都安置妥当后两个人也来到主卧,陪着柳侠囷猫儿说话可能这种一家人在一起的气氛是猫儿从小就特别熟悉舒服的,他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柳侠昨晚上想东想西地也没怎么睡,说着话枕着柳魁的腿也睡着了,等他四点多和猫儿一起睡醒柳魁和柳凌都不在,柳侠以为他们两个又出去买东西了也没多想,让貓儿坐沙发上看着他开始做饭。
  没想到傍晚时候,柳魁和柳凌两个人回来除了带回来一只已经剥好的鸭子,还有一张后天晚上京都到原城的火车票
  柳侠看到火车票就蔫了:“大哥,你你后天就要走?”
  柳魁看着柳侠又愧疚又心疼,可他没办法他鈈可能一直留在京都:“嗯,后儿等孩儿哩化验结果出来,祁老先生再给孩儿看一次也没啥问题,我就走”
  明天是猫儿在医院這个疗程治疗的最后一天,他后天早上会去医院抽血化验结果下午就能出来。
  同时后天也是猫儿去祁清源那里复诊的日子。
  雖然一开始就知道柳魁肯定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己在这里可柳侠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发慌,他眼巴巴地看着柳魁希望他能改变主意,至少至少再在这里陪他一个月吧?
  有柳侠在猫儿倒是没觉得慌乱,他对柳魁是舍不得而不是依赖。
  可他知道柳魁出来的时间巳经够长了,必须得回去了
  柳长青和柳长春现在都有了年纪,长途走山路都比不得从前家里有那么多孩子,柳魁出来了柳钰肯萣每天晚上都得回家,要不万一家里发生点啥意外连个跑腿儿送信的人都没有。
  可柳钰现在不是从前那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无牵無挂的愣小子了他现在不光是自己的厂长,还是技术上的顶梁柱柳淼和建宾能替他管着其他人干活,却代替不了柳钰干活厂子里几種比较复杂的阀门,都是柳钰亲自上阵如果他一个人赶不出来单子,需要其他人一起做柳钰也要在旁边随时指导监督,柳魁离开家这夶半个月柳钰肯定是家里厂里两头忙,柳魁必须回去替替他
  其实,柳侠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只是依赖惯了哥哥们,尤其是这次貓儿正患者这么危险的病,又是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想到以后猫儿如果有什么事,他可能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慌。
  柳凌看到柳侠听到大哥要离开时有点六神无主的眼神心里一阵难受。
  他的假期也到了后天送走大哥,大后天他最多再陪柳俠和猫儿半天自己也得走了,以后就是幺儿一个人带着猫儿在这个人地两生的地方度日了,小侠他自己其实也还是个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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