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名字英语写法玉昂用英语怎么念?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偶然看到这句诗的时候,我到处寻找它的出处或全诗。  可惜,没有找到。  于是,我决定为它续完全诗。  青楼斜影疏,良人如初顾。  纤手如玉脂,淡妆胜罗敷。  引君入香堂,言词论今古。  君心诚切切,妾意情楚楚。  盟定三生约,共谱月下曲。  岂料鸳鸯棒,分飞相思苦。  纵有抱柱信,不能容世俗。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续完了全诗,这段动人的爱情故事,深深打动了我。或许是文科出身的人,感情特别敏感。于是,我又为这首诗写下《陌上人如玉》短篇,已经于报纸上发表;又为这首诗写下《陌上人如玉》中篇,根据电影《菊花台》改编;最后又写下《陌上人如玉》长篇,同时进行了长篇的英文翻译,成为中英文双语作品。    我热爱写作,热爱英文,更热爱生活。最大的愿望是到到处游历,写作,体验人生。在翻译遇阻时,我无数次想到放弃,最后到咬牙坚持下来了。    如果朋友们相信爱情,相信努力,就会喜欢我的《《陌上人如玉》全系。它包含了我的无数努力和辛苦,也包含了我对爱情的执着信念——把握了自己,就能赢得幸福。    当然,作为非英语专业出身,恳请天涯英文高手指正翻译。在此拜谢。    《《陌上人如玉》全系寻求实体出版。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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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上人如玉《短篇》    沉玉听到主持人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微愣着,有些迟疑地走到舞台上。灯光衬得她蜜色的皮肤清亮可鉴,一团驼色覆盖在脸蛋上,颜色动人。  主持人乐道,“原来是我们总经办的才女。这道题刚好适合你。”他打开纸条,念道,“‘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请说出全诗。”  世坤吃吃笑着,目光颇为玩味地看着台上有些踌躇的沉玉。这两句诗是世坤无意中看到的,查找了许多资料,还是不知到诗句的前因后果。心里竟产生了些莫名的惆怅。这惆怅自沉玉来到公司,就隐隐抬头。  沉玉头有些晕,是不胜酒力的缘故。人群里,她扫到了一双戏谑的眼睛,心里逐渐明白。台下嘈杂声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沉玉静了一会,突然抓过主持人的话筒,郎声道,“是一位艺妓的诗作。全诗如下。青楼斜影疏,良人如初顾。纤手如玉脂,淡妆胜罗敷。引君入香堂,言词论今古。君心诚切切,妾意情楚楚。盟定三生约,共谱月下曲。岂料鸳鸯棒,分飞相思苦。纵有抱柱信,不能容世俗。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话语落地,满堂喝彩。  沉玉撇下话筒,头也不回地走下舞台。  
世坤定在那里,眼里只有沉玉,身边的喝彩和议论竟都成了静音。好个“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这样敏捷的女子,在传统的南方女子里,是一朵奇葩。  
  沉玉发觉总经办里几个喜欢挑衅的女人,逐渐没了声音,见到她似乎还有些谄媚的痕迹。  一日,行政主管罗姐趴到沉玉耳边笑道,“等会有事情没?要不和我一起去买年会上的奖品?”  沉玉笑道,“年底要做很多培训。几个部门都等着。刊物也等着做新年刊……我怕不能尽心地陪罗姐。”罗姐有些不快,微微跳动的眉角很快平静下来,“唉,你不去,我估计连车也派不到了。”  沉玉心里一沉。罗姐与世坤不和,公司尽知。世坤与老总之间很有渊源,在公司里似乎什么都管,又似乎什么都不管。罗姐曾经是老总的红人,但世坤来了之后,却很是寂寥了段日子。现在公司里大小事务,人人都去问世坤,连派车这样的事情,罗姐也权利旁落了。  “我去不去,和罗姐有没有车坐,大概没什么关系。”沉玉的底气不太足。罗姐怪笑道,“吓,沉玉,你自己没发现你每次出去都是世坤亲自开车吗?多大的面子?!”说完,甩手而去。  沉玉脸上挂不住,心也稳不了,两只手胡乱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却不知道要找什么。  世坤进门来,站在她桌前,把她的出车单轻轻放下,盯了她一会,问道,“你的脸红的厉害,是空调太热了吧。”说着就用手试空调。  他身长玉立地站在空调前,暖风吹来,尽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沉玉一时看得有些痴了,没发觉世坤已经大踏步走到她面前,想躲去眼神,已经来不及。  世坤满眼是笑,黑亮的瞳仁跳跃着两团火焰。他伸出手去,沉玉想退开一步,不料却撞到椅子,一阵吃痛。世坤一步上前,早将她拉进怀里。“痛吗?”他凝视着怀里的人,红唇娇艳、气息馨香,忍不住低头吻下。  沉玉一个激灵,早一步逃开去,抓起桌上的条子,夺门而出。  世坤笑意更深了。他并不急着走,而是坐在沉玉的桌旁,细细观赏起桌上照片里笑嫣如花的女孩,柔顺的额发垂下,贝齿细密如珠。  不一会,沉玉折了回来。站在世坤身后,把出车单揉成一团,扔到桌上,说道,“我今天自己去影视公司。”世坤并不气恼,将出车单展平,温柔又坚定地说,“你跟我一同去吧。那边的人气傲得很。你独自去了,工作难以开展。”说完,不容驳斥地将出车单又放回沉玉手中。  他的手有点凉,滑过沉玉的手时,有几秒钟的滚烫。  
  世坤冲着望后镜中的沉玉说,“你不坐到我身边来,我就不开车。”他的话全然没了往日的冷静,像一个赌气的孩子。沉玉默默坐了十分钟,世坤就看了她十分钟。  沉玉悄悄打量着世坤的侧影,挺立的鼻子在他右脸投射下一些阴影,线条刚硬。她微微叹了口气,打开车门,站在车外道,“那我不去了。”说罢就转身。走了几步,回头,见车子在原地静静地匍匐着,像一个巨大的问号;世坤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沉玉忽然心软了。世坤是怎样的对她,这段日子傻子也能看出端倪。他的家身背景,让公司的无数女子都心神向往,而他却偏偏垂青于她。沉玉也是有小小虚荣心的。  坐上车后,世坤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笑道,“我先带你去吃东西。”沉玉默默看着窗外,一排一排的树迅速地退后去,仿佛是刚刚过去的四年大学时光。  走进金碧辉煌的酒店,早有殷勤的侍者上来,接过世坤脱下的大衣和沉玉的围巾,将他们引入座。沉玉惊叹地看着酒店的装饰,用富丽堂皇都难以形容。  世坤熟练地点过菜,吩咐侍者给沉玉一杯英国红茶,便望着沉玉,一刻也不肯眨眼。  沉玉有些羞赧,低着头看桌上纯银的餐具与烛台。忽然大束鲜艳的玫瑰伸到她眼前,抬头便是世坤那张英挺的脸。侍者上菜上来,看见这一幕,羡慕道,“吴先生对女朋友真是细心。”  世坤点头笑道,“是啊,想讨她欢心真是难呢。”沉玉有些不快。世坤的女朋友,她在公司酒会上见过的。娇小安静的女子,始终乖乖地呆在世坤身边。  世坤却不察觉,细细地切了牛排,放到沉玉碟中。他该是这里的常客,旁边几个女侍者一直盯着他的举动,热切地议论纷纷。    
  从影视公司出来,已经夜深。沉玉站在台阶上,止不住地寒噤,却看到世坤的车从黑暗里转出来,将黑夜点得白昼般的光亮。他急步从车里出来,拿着大衣,将沉玉裹在怀里。沉玉有些醉了,薄荷香熏得她忽然没了力气,只任凭世坤抱她上车。  吻就映在她额上、脸上,直到唇上。他那样用力,仿佛要揉碎了她,以解多日的愁苦。沉玉整个人都飘起来,只感觉他的舌尖在嘴里游动,刺激又甜蜜。  忽然间,世坤滑到沉玉胸前,恳求道,“玉,我想要你。”手指已经伸进了她的衣服。沉玉清醒过来,明白一切来得太快,便抓住他的手,轻声道,“不,不行。”她迅速翻身坐起,整理好头发。  世坤有些愕然。过了半晌,他又道,“今天海风很好。陪我去海边走走,好吗?”沉玉望了望他,也觉得有些愧疚,回道,“好。”又觉得时间太晚,复问道,“那这么晚,我们怎么回来呢?”  世坤已经发动了车子,笑道,“晚了就不回了。我在海边有个度假公寓。很舒服。”他看了看沉玉,诚恳地说,“玉,你放心,我只想抱着你,旁的什么都不做。”  沉玉想起他舌尖的温柔甜蜜,没有反驳。    车子很快开过出关内。沉玉的手紧紧地被握在世坤手里。他优雅地开着车,丝毫不觉身边的沉玉越来越紧张。猛地,车子颠簸了一下,世坤熄火下来检查后,发现车子出了小问题。他将车子开到一处修理厂。  天色阴阴的,已经下起小雨来。世坤不许她下车,怕车外风雨凉了她。沉玉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了良才的电话。  “小玉,你怎么一直不开机?你在哪里?宿舍里的人说你一直没回,你在哪里?”良才又焦急又欣慰。  沉玉看看窗外越来越大的雨点,眼泪悄然而下。“我在外面,刚培训完。马上就回宿舍。”  “那我等一会再给你宿舍打电话,好吗?”良才永远都这么温和,温和得像个循循善诱的长辈,而不像个与沉玉恋爱了几年的男友。  放下电话,世坤留在车上的手机也来了短信。“坤,早点回家,我煲了汤等你。你昨天喝过说好喝的!芸。”  沉玉想起前几日世坤说,他与芸快分手了。现在看来,或许不是事实。    世坤修好了车子,进了车来,发现车里静得可怕。沉玉幽幽地说,“世坤,我累了。不想去海边了。送我回宿舍吧。”  世坤还想劝她,“海边现在很美。而且,我也有很多话跟你说。”  沉玉并不看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回宿舍。你不想送我,我就自己下车。”  世坤的脸抽搐起来。他知道沉玉的倔强和执拗。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良才第二天就出现在沉玉面前。沉玉惊异得很。她知道良才的集团公司里,请假很难。何况是突然请假。沉玉帮他订了房间。关上门,良才便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小玉,我爱你。你跟我回香城吧。”说罢,吻住沉玉,久久不愿分开。  良才有些疯狂地吻她,如珍宝般。沉玉此刻却非常安心。她知道,没有她的答应,良才是不会冲破她的最后防线。许久,良才平静下来,拥着她,低声道,“我以为我昨天要失去你了。”  沉玉笑道,“你怕失去我?我们都谈了4年了。都是大学里的爱情。我以为是不作数的。”  良才苦涩一笑,知道她还在为毕业时没有得到自己的承诺,赌气来到深城而耿耿于怀,心中抱歉,说道,“我不能轻易给你许诺,因为一定要兑现。当日不能给,现在我可以给。你还愿意吗?”  沉玉心中烦乱。世坤的吻,良才的吻,叫她不能呼吸和分辨。  良才走的时候,沉玉并不想去送他。而他却自己来了公司。他拉着箱子,憔悴地站在电梯里,微笑道,“小玉,你进去吧。我走了。”  沉玉立在电梯前,一言不发。  电梯门就缓缓关上了,良才的笑脸逐渐变小。瞬间,沉玉仿佛回到了毕业时火车徐徐开出的时候,那种刻骨铭心的撕痛,竟然重现于她心头。沉玉脸色一黑,几乎站不住。  
  世坤看着沉玉收拾东西,沉声道,“你上次现场做的诗,最后两句不好。我想改成‘但求同归土,又把前缘续。’你的那两句太决绝了。”  沉玉低头不语。等收拾好了行李,她说道,“给才子佳人一个希望,固然是好。可惜,他们的爱有太多前提。”    
  《陌上人如玉》短篇贴完了。  中篇和长篇的故事都不同哦。  没人看啊。  那偶明天在贴中篇吧。希望大家能喜欢。忐忑啊。  
  中场休息!顺便再贴我的另一个短篇〈水晶冻〉(已发表),给大家分享下。个人很喜欢呢。  
  水晶冻    江南水的餐前    厅里的施华洛世奇水晶灯流转,映得青石板的地面斑驳一片。晦明的光线里,绮繁端坐在镂空钢玻璃台后,看着小诺婀娜的影子愈来愈分明,直走到台前,说道,“28台加一盏水晶冻。”  绮繁笑着加了单,打趣道,“28台的水晶冻,你自己做给他吃好了。干吗巴巴地跑到店里来吃。难不成他就喜欢看我们小诺穿旗袍的样子?”  小诺也不争辩,拿了单子交到厨房窗口,嘱咐道,“是28台的水晶冻。”  绮繁望着她远去,恨恨地啐了一声,“矫情!”一旁的严礼见了,也忍不住说,“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好命,28台居然看上她!”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陷入沉寂。  28台是江南水主题餐厅里最好的包厢,一道道的菜上来,里面早是一片热气氤氲。和勋招呼着客人,“都是特色菜。赶紧吃,赶紧吃。”他待客的热忱不同于往常,小诺赶紧接口,俏生生地介绍道,“这白色镶边的是水墨豆腐,红绿搭配的是云上双娇,青色垫底的是最忆外婆家。”  看她介绍得这样清雅,自身又是个美人,一身轻罗烟软缎旗袍,玲珑地裹住起伏的身躯,高盘的黑发,更显得脸庞清秀明亮,在座的纷纷鼓起掌来。清芳冷笑了两声,闲闲地开口,“你可以出去了,这里不缺女主人。”  小诺正在兴头上,手臂像被她的话烙到了,猛地缩了回去。她看看和勋,仿佛没听见方才的尴尬,自若地吃着菜。  小诺就默默退了出去,耳里还有清芳的不屑,“就这样的女人,还想攀上枝头……”  如此的闲话,她听得太多。和勋是外面最高最华丽的那幢写字楼里的金领,该有很高的职位,因为他常常带着不同肤色的客人来餐厅吃饭,和他们谈笑风生。而她是只是一个弱小的服务生。差得这样的远,就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和勋会垂青于她。  那他为什么每次来都要你去点菜?绮繁问她。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被调到28台去?严礼也问她。  小诺只能摇头。靠在包厢外冰冷的暮色的江南壁画上,只是摇头。  
  江南水的餐中    和勋吃着菜,心里全是那些菜的名字。水墨豆腐、最忆外婆家,听说都是她取的名字。正想着,小诺推门进来,绕到他身边,轻轻放下琉璃盏,轻声说,“你要的水晶冻。”  水晶冻。和勋心里顿时百转千回,却挡不住那一日的记忆滚滚而来。  第一次陪着何良才来吃饭,听良才说他开的这家主题餐厅里,没有吃不到的东西,和勋就坏坏地笑,“有一样,你店里肯定没有。”良才问是什么,和勋就吐出三个字,“汽水肉!”  当时小诺正好送冷盘进来,听了他的话,看到良才脸上的茫然,笑着回道,“这菜在我们店里,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水晶冻。”  一会子工夫,水晶冻被端上来。和勋有些迟疑地拿起勺子,拨开浮面的一层清亮的汤水,触到了软软滑滑的蜜色蒸蛋。他吸了口气,再用勺子往里面探,舀上来的是切的细细的肉沫,和着清香的葱花。他抬头看那笑吟吟的女孩,干净得有些透明的脸上,竟也有外婆眼睛里的慈意。  你吃过汽水肉?和勋大口地吃着,问小诺。  小诺的眼睛有些湿润了,点点头。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极了在外读书的弟弟。每次弟弟过年回家,边吃着汽水肉,边嘟囔,姐姐做的汽水肉最好吃了。  “你乖乖的养病,姐姐每天都给你做。”她喃喃出声,眼里早是一片晶莹。  良才也有点愕然。和勋吃东西和他做事情一样,永远是和风细雨。这样纵情地投入,怕不仅仅是为了一盏水晶冻啊。  
  清芳却伸了手出来,将盏子挪了去,似笑非笑地对小诺说,“水晶冻是我点的。”   其余的客人们听了这名字有趣,也叫嚷着要尝尝。小诺没有应声,她记得和勋吃了水晶冻后,略略怅然地说,“汽水肉变成了水晶冻,要是只属于我一个人吃就好了。”她便没有将这菜报上菜谱。  而和勋的脸一寸寸地暗了,长长的睫毛将他的眼神遮得一片黯淡。  清芳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跟随了和勋多少年,她就恋了他多少年。只知道他跟着外婆长大,却不只知道他原来是爱有厨艺的女人。她偷偷地上了厨艺班,每日在家里做各种菜式和点心,遇到加班时就做好了带给他吃。仍然是敌不过一盏水晶冻。她也曾想,要精神抖擞地与他身边的女人斗争,却不料那个女人,让她败得无声无息。  清芳有些认命了。鲜少见他的落寞摆到脸上。即便是爱他,想和他在一起,更想他能够快乐。她慢慢地把水晶冻推到和勋面前,正如把今天良才叮嘱的话全部抛到脑后。和勋已经抬手轻轻一挡,笑着说,“是你点的。”然后,吩咐小诺道,“按人头算,一人一盏。”  小诺失神地走到厨房外间,绮繁大声叫道,“黄小诺,你的电话!”  小诺触电般的拔腿就跑,步子凌乱。她几乎是扑到前台,抖索地捧起电话,半声不响。终于电话里的人带着哭腔开口了,“小诺,你弟弟今天早上……去了…..”  小诺再撑不住了,丢了电话,顺着台子滑到地上。摇晃的话筒里,还有人在哭泣着说,他是自己拔了针管,自己要走的。闺女,你别太伤心,他也是为了你好,不想再拖累你……你不用再筹钱了……  
  水晶冻一盏盏地送进了28台。客人们都赞叹声四起,一阵零碎的瓷器银勺与琉璃的碰撞声之后,小诺依然没有进来。  和勋面前的水晶冻慢慢地干涸了。清亮的汤水不断地蒸发,蜜色的蛋面上,一条条细微的裂纹凸起。和勋迟迟不肯伸出勺子,眼睛里尽是无穷放大的裂纹,以及前日里良才愤怒的脸。  “和勋,你也是公司的股东,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一叠票据从良才手中抛出,扔到和勋眼前。  和勋看良才是动了真怒,拿起票据一看,原来是他近半年的餐饮报销发票。“这是江南水开出的发票,有问题吗?要有问题的话,你这当老板的,早该提醒我啊。”面对一起长大的玩伴兼老板,和勋并不是太在意。  “哼哼,”良才气他这无所谓的态度,将一堆发票塞到他手上,恨恨地说,“和大经理,这里面可是有假发票!”  和勋骇了一跳,蹦起来叫道,“假发票!”  良才盯着他,说道,“对,假发票。票面不同,财务章倒是难分真假。而且……”良才怔怔地,似乎不想把下面的话说出口。  和勋太阳穴青筋突突地跳,他扼住良才的胳膊,咬牙问道,“还有什么?”  良才倒气势弱了,问他,“你缺钱花吗?”  真相带着狰狞的面孔扑来。和勋丧尽了所有气力,跌坐到椅子上,“票面金额和实际入帐金额对不上?”  他突然笑了起来,咬着牙说道,“她做的好事情!”  良才被他古怪的笑容吓倒了,问道,“谁?谁会为了几万块钱,就去刻假公章,买假发票?”  和勋用手捧住了脸,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的,“所有的发票都是她给我的。我那么信任她,从没去核对过帐单。”  和勋站起身,声音毫无起伏,“可惜,她不知道,江南水的老板也是我的老板,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餐厅的假发票呢?”他转身开门出去,背影被余晖拖得又淡又长,竟有说不出的凄凉。  良才默念着黄小诺的名字,拨了秘书的内线,吩咐道,“接市场经理清芳的内线。”  清芳拿起电话,听到良才一字一句地说,“明天招待阿拉伯客人,你陪和勋一起去。假发票的事情好办,只怕黄小诺的事情他断不了。你帮帮他。”    
  江南水的餐后    水晶冻一盏盏地撤下。撤到和勋的面前时,服务生迟疑地问,“先生,这水晶冻还要吗?”那水晶冻早没了热气,冰凉地腻在琉璃盏里,边沿都起了泛白的沫子。华丽的色彩,撩人的形状,不过是初初端上时的外衣。  清芳轻轻地说,“冷了,就别勉强吃了。”她将最后一盏水晶冻挪开,对服务生说道,“撤下吧。上水果拼盘。”她瞟了瞟和勋低垂的脸,又问服务生,“28台不是黄小诺负责吗?她人呢?”  服务生回答,“她不舒服。我顶替一会。”  和勋便站起身,急急地开门,对清芳说,我去洗手间。  
  长长的廊,水晶灯一壁壁地照耀,尽头的沙发里,小诺仿佛一个现形的女鬼,轻袅得像个影子。  和勋立在她身边,一个念头疯狂地缠绕,给我一个解释,我只要一个解释。  小诺无声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银白的宽襟风衣被门口的风吹动,衣袂轻触着她瘦弱的手指。  她的手指并不听使唤,倔强地攀附着他的衣袂,攥得白皙的指尖渗出乌青。风衣上他的气息仿若顺着指尖,弥漫着缕缕的暖。她的心里竟生了点渺茫的希望,努力地支起身来,嘴里咿呀地发出声音。  和勋看她的脸极缓地从黑暗里移出来,每移一寸,便是一寸的冀望。  清芳在廊上,看见了这一幕怪异的场景。一只枯白的手死死拉着和勋的衣角,和勋生硬地站着,恍若不知。  她忙赶了几步,追到和勋身边,颤声问他,“她怎么了?”  和勋答非所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清芳掏出几张发票,举到和勋眼下,说道,“我去买单了。”  
  我基本上看帖不回的  懒人  鉴于这个短片吸引了俺  立马留爪印
  小诺挣扎着笑了。上天总是喜欢上演才子佳人的话剧。眼前的女子,鲜亮逼人,亭亭玉立,站在和勋身边,便是佳偶一对。辍学的那天,向华就是手携一位佳人,抱歉地说,他家里不会同意他跟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女子一起。他们天造地设地离去,将小诺撕心的哭泣留在萧索的秋天。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不带我一起走啊…..  这一丝笑容,耗尽了小诺所有的气力与勇气。伪造的财务章,买来的假发票,那些肮脏而辛苦的钱,快速地旋转,将她吸入无底深渊。  和勋看到小诺的手滑了下来,将他的衣袂一点点放开,直到颓然撞到青石板上,一动也不动了。  远处的嘈杂声随着脚步靠近。客人们都跟了上来,簇拥着和勋和清芳出了门。     
  〈水晶冻〉完结。是个悲剧。好象大家会喜欢爱情悲剧一些。汗。〈陌上人如玉〉中篇,算是正剧吧。有悲有喜。  没人啊,没人啊,流泪中。。。
  刚有个MM捧场,说喜欢看悲剧。俺继续贴一个短篇,悲剧。
  羽衣甘蓝(短篇)    甘蓝走进“景院”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推开红漆木门,铜柄锁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暮色里,让人恍若到了民国的小巷,冷不定后面会有一位梳着两条麻花辨的丁香般的姑娘。  院子里一条人字型的卵石路铺开去,一头是高低环绕的各色盆载树木:绿的树干,红的枝头,圆圆扁扁的叶子层层叠叠;另一头是群芳斗艳的花园,金红的郁金香高挑而立,莹绿的泽漆暗香浮动,羽衣甘蓝大朵地绽放。  润生笑吟吟地迎上来,牵住她的手,亲昵地喊她,“我的羽衣甘蓝来了!”甘蓝撒娇道,“哎呀,跟你说了多少次,叫我甘蓝就好了。羽衣甘蓝是我的学名,小名就叫甘蓝。”润生愣了愣,点点她额头,“小东西,还是觉得叫羽衣甘蓝好。羽衣甘蓝,羽衣甘蓝!”甘蓝笑着打他,嗔道,“不嫌累。”而后又粘在他身上,有些惆怅地说,“我姐姐去英国了。之前一直忙得很。都不能见见你。”  润生笑了笑,目光望开去,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般高远。他想起清芳第一次带她来,她就立在一丛百日草旁,万紫千红的鲜艳衬得她神色隽永清雅。没等清芳介绍他们俩,她就拉着清芳问道,“有一股很淡的香,你闻到没?”清芳大大咧咧地点她的额头道,“你鼻子失灵了?满院子都是香啊!”  她却不信,蹙着眉静了一会,肯定道,“是有。这味道有点冷,有点甜,就像,就像浸在冰里的草莓香味。”  润生忍不住笑着接话,“你的嗅觉很独特。是有这种香。它的名字叫羽衣甘蓝。”  她就砰地笑开了,嘴角的两个小梨涡乍现,就像羽衣甘蓝般灿烂。她连声激动地说,“是羽衣甘蓝啊,我就叫羽衣甘蓝啊。”  
  甘蓝摇了摇润生,“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润生鬼笑着说,帮你想姐姐呢。甘蓝却瞬间红了眼圈,嘶哑着声音说道,“我跟姐姐团圆才半年,她就离开我了。她骗我说一辈子陪着我的。”  润生拥她入怀,听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姐姐把什么好的,都给了我。她说,她要弥补我,她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过得好。她才比我早生2分钟,却是个最好的姐姐。给我梳头,给我买衣服….”甘蓝哽咽了,“她离开的时候,都是趁着夜里走的。怕我不让她走。我是不是拖累了她,让她觉得辛苦?所以她才偷偷地走?是不是我成天在她面前念叨你,她以为她不重要了?你说,羽衣为什么要离开我?”  润生盯着甘蓝满是泪水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相信,她是有苦衷的。否则她不会离开,不会没有解释。”说着,他拭干甘蓝脸上泪水,哄她,“别哭了,还有我,我会像你姐姐一样对你好。”  甘蓝破涕而笑,说道,“清芳一会要来拿羽衣甘蓝,你准备好了没。”  
  景院大门外窄窄的沥青路边,高大的梧桐树叶一夜秋雨铺面了路面,金红的一片,也藏不住枯萎的凉意。清芳踩在梧桐枝叶上,从景院的雕花漏窗里看去,里面依旧是繁花似锦。润生正拉着甘蓝的手,细心温柔地教她,这个是宫粉羊蹄甲,瘦长的花瓣,是不是很像羊的蹄子?那个是地雷花,会嘣地一声爆炸哦…..  甘蓝便整个人都挂在润生手臂上,耍赖道,“你吓我啊,我不干了啦。”两个人抱着笑作一团。  的确。清芳心里想,如果不是知道羽衣已经时日不多,躺在她家里,她真的会把这个笑妍如花的姑娘当做是羽衣的。她们的确太像了。唯一不同的,羽衣是大家闺秀,是她认识了22年的知己;而甘蓝是半年前找回来落魄的穷丫头。  羽衣与润生,一个秀雅,一个儒雅;一个端庄,一个端正;一个是她的闺中蜜友,一个是她的大学同学。第一次介绍他们见面,高傲的方润生便送了羽衣定情物——羽衣甘蓝琥珀戒指。清芳本以为这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适合的因缘了。  然而,他们只见了一面,羽衣却带了自己的肝癌晚期通知书来求她。求她将甘蓝送到润生的面前,求她将甘蓝当成羽衣。  清芳一时间痛彻心扉。想着临来前,病榻上的羽衣请求她,你只去帮我拿一盆他亲手种的羽衣甘蓝。什么颜色的都可以。如果是紫红色更好。那天我跟他说,我最喜欢紫红色的羽衣甘蓝,养在身边,觉得暖和。  
  院子里的甘蓝却从漏窗里瞧见了清芳,笑着跑来开门,边掏衣袋边说道,“羽衣落了一枚羽衣甘蓝琥珀戒指在家里。她可宝贝这戒指了。说是她初恋情人给她的。”她把戒指递给清芳,“你带给她吧。我怕寄给她弄丢了。”  清芳看着迎面走来的润生,快快地接了戒指,塞进口袋,又摸摸甘蓝的发鬓,笑道,“羽衣在英国已经找到了爱人。大概不会再回来了。你不用记挂她。”  失望与灰暗立时布满了甘蓝的脸,她低声自语,“她觉得幸福就好。我不会打扰她的。”  清芳撑住心里撕裂的痛,安慰她道,“都做新娘子的人了,不要老想着姐姐。”  润生已经捧了一盆羽衣甘蓝过来,笑着接话,“可不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刚刚还为想姐姐吧嗒吧嗒掉眼泪呢。”  清芳伸手去接花,却与润生的眼睛撞个正着,那深深的眸子里有着无数的疑问,清芳赶忙低下眼睛,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花。是一盆紫红色的羽衣甘蓝。最艳丽的色彩下,花瓣一层层展开,雍容姿态直逼牡丹。  清芳赞叹道,羽衣甘蓝,果然不负叶牡丹的盛名。  润生恋恋不舍地问,你真的出国去了,不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清芳打趣道,你又不是娶我,干吗非要我参加。我还想赶紧出国去找个老外回来显摆呢。  见他神色失落,清芳想到病得身形枯槁的羽衣,滚下泪来,握住润生和甘蓝的手,郑重地说,你们一定要幸福,羽衣甘蓝一定要幸福。  
  清芳回到家里,见到羽衣的精神已经慢慢在涣散,禁不住眼泪簌簌而下,抱着她道,你这是何苦啊?难道就不想再见方润生了吗?  羽衣神情宁静平和,摇摇头,我和他注定只有一面之缘。  清芳别过头去,哭着说,他们已经在谈婚事了。你连你亲妹妹的婚礼也不想参加了?  羽衣听了这话,整个人竟生动起来,“真的么,真好啊。羽衣甘蓝要嫁给方润生了。”她说出润生的名字时,嘴里都是甜蜜。  她拉住痛哭的清芳,哀求道,“芳,永远别让他知道,第一次见他的人,是我。这样我们三个人都会觉得幸福。等我走了,你悄悄地把羽衣甘蓝琥珀戒指放在他门口。是我负了他。”  清芳噙着泪,不住地点头,将羽衣甘蓝放在她枕头边的小柜上。紫红色的花瓣,犹如大片大片的云彩,一层叠着一层,开得正是蓬勃的时候,而羽衣却一天天阴霾下去。  清芳守着她,听她强压住的痛苦地呻吟,听她昏睡过去的呓语,听她喃喃地叫着方润生的名字,伤心得恸哭。羽衣,羽衣,你去吧,我会照顾好甘蓝的。  羽衣却不肯走。她常常陷入深度睡眠,却又在不经意的时候醒来。醒来的时候,她便盯着日历本上鲜红的日子——润生与甘蓝的婚礼。  
  往后过了5年,或者是10年。甘蓝不太记得清楚。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景院里的花草换了一茬又一茬,唯一没换的,是羽衣甘蓝。润生似乎格外偏爱紫红色的羽衣甘蓝,半个院子都种上了紫红色的羽衣甘蓝。  甘蓝想趁天气晴好,将润生许久不穿的衣服拿出来晒晒。那件结婚时的西服,自从婚礼结束,他便束之高阁,从未穿过了。  西服里仿佛藏了个硬物。甘蓝搜出来一看,整个人颤抖起来,惊得跌坐在床上。竟是羽衣甘蓝琥珀戒指!  
  时光倒流。  甘蓝第一次见润生时,羞涩得心脏小鹿般乱撞。玉面丰神的男子向她伸出手来,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正踩在院边的羽衣甘蓝叶子上。  润生怕她懊悔,正准备安慰她。她却笑着说,咦?你这里的大白菜怎么五颜六色的啊?  润声心中大惊,抬眼望甘蓝,嘴角笑容如故,却没了沁人心脾的小小梨涡。他打量着远远站在一旁的清芳,清芳失神地靠在黄金榕树下,神色里掩不住悲戚,哪有第一次带她来时戏谑的神情。  这些都是她的安排吧。润生望了望甘蓝的手指。没有羽衣甘蓝琥珀戒指。她一定是恋着他的,不然怎么会留着戒指?这个应该是她苦苦寻找的同胞的妹妹吧。  
  润生想起那一日,她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韩羽衣甘蓝。他便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母亲留下的羽衣甘蓝琥珀戒指终于有了新女主人了。  他们并肩坐在台阶上。傍晚的阳光暖暖的,院墙青绿的梧桐叶子把班驳的影子撒在她脚下,夕阳又把她身子染了半边的霞彩。她就在霞彩里静静地讲她父母因羽衣甘蓝相爱的故事。  那本将是一段完美的爱情和生活。只是她的孪生的妹妹在医院里被人抱错了。  
  她说,本来我的名字叫韩羽衣,比我晚两分钟出生的妹妹叫韩甘蓝。可是妹妹丢了,我的名字就成了韩羽衣甘蓝。我父母叫我一定要找到妹妹。因为羽衣甘蓝不能分开。我会补偿她,只要她想要的,我全部都会给她。  她又调皮地笑道,不管妹妹叫什么名字,等我找回她,她的名字就和我一样,也叫韩羽衣甘蓝。我不想羽衣和甘蓝再分开。  润生握住羽衣的手,有着柔软的温度,回答她,你怎样对她,我便怎样对她。    
  〈羽衣甘蓝〉完结。  或许羽衣觉得,她安排了最好的人生给甘蓝和润生。  其实,润生才是那个最好的编剧。  不过,这不是一个我喜欢的故事。爱情,哪怕只有一天两天,也要好好珍惜,好好守护。    谢谢大家。明天继续。
  都是为对方着想    悲剧
但是不伤情 不矫情    看着还是暖暖的
    《陌上人如玉》(中篇)    (根据电影《菊花台》改编)    序言:  赫红朱漆的中门,缓缓合上,泻在地面的明媚阳光,一丝一丝地被抽离,重重的黑影袭来,已没了半点光亮。  沉玉混在一大群着墨绿丝袍的宫女里,银牙紧咬,险些把唇上印出参差的血痕。她的目光清冷而遥远,仿佛要越过高高的墙头,随着远行的杰王子,发配到深山丛林里,去做那不待人见的闲散之辈。    
  自己顶。  希望在看的朋友们也支持下。  谢谢了。
  一、    广漠地草原。青草更青之处,撒满了星星点点的小花,红的鲜艳,黄的灿烂,紫的浪漫。沉玉静静地呼吸着略带腥气的新鲜空气,小小的心里被欣喜一寸寸地占据。  她是个极容易满足的女子,平日里恬静温润,不大开口说话。入宫当女医官以来,鲜少听到她带着水乡特质的吴越软语。  长长的撵驾从身边驶过,君王的特用香蕈熏得她有些惆怅。她自医,父亲更是当朝太医院的左院长,声名显赫,精技远播。偏偏只生了她一个独生女儿,自惯了闲散,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像华佗一样,浪迹天下,救死扶伤。  然而她也不能违背女从父愿的伦常。轻轻叹口气,沉玉昂起头,想调整因一直低头走路而酸痛的脖子。  有一阵风吹来。杰王子车驾一侧的小帘,无声息地掀了起来。突来的光亮之下,杰王子身子一探,深宝蓝色刺绣缎袍的身形落入沉玉眼底。  那是惊鸿一瞥。他梳着齐整的髻发,结着同色的发带,两鬓的浓密黑发渗到耳后,眉目如墨,漆黑透彻。  
  杰王子目光扫去,只看到一排宫女医官,默默成排行走,便伸手放好帘子,继续看书。殊不知车外的沉玉却像捱过了千年时光般。  沉玉不知为何心跳得如此剧烈,束了带子的胸脯因急促的呼吸,起伏得厉害而微微有些疼痛。身边的含喜觉察到沉玉的异样,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草原上风大?”  沉玉定一定神,抚着微微平息的胸口笑道,“没有。只怕是见到了草原,太过欣喜了。”她抬眼望了望含喜,沉静的笑容又回到脸上。蓦地,一株寒更草吸引了她的视线。这是难得疗毒良药,据说只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怎会在繁花似锦的草原里?  沉玉便走出队伍外,俯身探究。  杰王子在车里,忽然听到几句异常柔弱轻灵的话语,心想话语主人该是如何清雅的模样,便猛地撩开帘子。含喜吓了一跳,看是杰王子的眼睛在自己脸上逡巡,满面含羞,一张小脸登时粉色娇艳,慌忙躬身弯腰。  杰王子微微点头,放下帘子。是个美人。  而沉玉回身时,车驾上的帘子已经遮住了杰王子的大半张脸,唯有下巴处刚硬的胡须被帘子扫过,刺得沉玉心里生生地痛。    
  二、    夜色刚刚擦黑,几抹霞光勾勒在深蓝黑的天上,云霞交汇的边缘,线条氤氲。  沉玉和含喜住一个帐篷。她们都是今年才进宫的女医官,还没有具体指派服侍哪位主子。这次随行皇家狩猎,是太医院给她们一个历练。  含喜的父亲胡太医官职久居沉玉的父亲沉太医之下,因此含喜对沉玉也格外乖巧柔顺。这会子,不等沉玉动手,她已经快快地收拾了沉玉的被褥。  沉玉并不是娇纵的女子,她对人对物颇有其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风范,见含喜做完一切,便想诚恳地对她说谢谢。  没等她的谢字出口,一声凄厉的勒马声,划破宁静的夜色。随即是巨大的喧嚣,整个驻营地的人都动了起来,一时间,混乱一片。  后来却慢慢静了些。部分人没了声息,部分人的脚步却更加紧张。沉玉想出去看看,然而一股巨大的恐惧牢牢扼住她。直到含喜惶惶张张地冲进来,焦急地说,“是杰王子胳膊中了一箭!”  沉玉有些放心。胳膊中箭,不是大伤。他那样坚毅的男人,该受得住。  含喜又说,“那箭上….”  沉玉眉毛猛地一跳,失控地抓住含喜问道,“箭上如何?”  “听说箭上有剧毒。是七里香!”  
  “啊?!”沉玉浑身颤抖起来,齿间不断地发出“咯咯”的声音。含喜知道她是气急了,才会如何,便扶她到被褥上,安慰道,“总是有年长的太医知道如何解毒。”  沉玉茫然地点了点头,又急迫地摇摇头。半晌,她毅然起身道,“我要去救他。”    沉玉还未靠近杰王子的帐篷,几名侍卫已经用金枪拦住她,喝道,“你是何人?!”她并不看侍卫,只盯着出出进进帐篷的宫女手里端着的血水,和换洗的带血的毛巾。那血已经逐渐转成黑赫色。  沉玉一阵情急,扑身上前,大叫道,“放我进去。我能救杰王子!”  她的声音太过凌厉,一群围在门口商讨对策的太医都抬头看她,一身淡白细纱裙,腰间束一条七彩的锦带,身躯纤弱,面色如玉。  没等沉玉再言语,侍卫已经上前围住她,准备将她带走。有人说了一句,让她试试,她是院长的女儿。沉玉便大赦般,冲进帐篷。  
  三、    床塌上的杰王子,深宝蓝色刺绣缎袍大开,右袖上已是黑红的血迹斑斑。他深蹙眉头,冷冷看着自己的血逐渐变黑,冷冷看着奴婢们慌乱地在他面前换洗伤口上药,一言不发。  沉玉行礼,道,“杰王子殿下康安!”  声音柔软如斯,似曾相闻,杰王子不觉一愣,说道,“起来。”  沉玉便直直地走到杰王子面前,命令道,“把手给我。”  旁边侍卫喝道,“无礼!怎么敢这样称呼殿下!”  沉玉忽然转头,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厉声回道,“殿下危在旦夕!还讲俗礼么?!”说着便低头,剥下杰王子的袖子,清洗伤口。她的举止温柔细腻,与刚刚厉声大喝的女子判若两人。  杰王子挥手退下随众,只留几名亲信在侧。伤口的确很疼,他已经开始有些晕眩的症状,无力仔细打量身下这个奇异的女子。  忽然,沉玉抬起头,声音已有些颤动,“杰王子殿下,请忍着些疼。奴婢要为您刮骨去毒。”她的眼里噙着泪水,目光之中一片晶莹,神情之恸,震撼了杰王子。  
  亲信们焦躁起来,想开口询问沉玉是否有胜算,却被杰王子止住。他突然没来由地相信这个女子。她身上淡淡地馨香,肤色不似一般女子白皙,却有着麦色的光泽柔腻。乌黑的头发挽在脑后,只留一束长长的发辨,扎一根七彩的绳。  沉玉见杰王子默许,深吸了口气,仿佛下了偌大决心,从七彩腰带上抽出一把5寸见长的锋利小刀,放在烛火上消毒,而后快速地割开伤口,露出骨头。  杰痛得神经骤紧。沉玉的眼泪便一滴滴地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一滴,两滴,她的泪水仿佛断线的珠子,在他的皮肤上滚动。杰王子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的泪,清凉得像儿时母亲的歌谣。  沉玉已经细细地刮好了箭头射在骨头上的毒,又从七彩腰带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对着伤口,将里面乳白的液体倒了下去,一股畅适使刮骨的痛减弱许多。他刚想开口询问,沉玉已低头说道,“是和香露。我父亲研制的。”说话间,她已经将杰王子的伤口缝了起来。熟练的手法,一看就是出自世代医家。  “把这株草吃下去。”沉玉缝好了伤口,又从腰带里抽出一株花开七瓣的草,递到杰王子的面前。  
  杰王子的脸上已有了笑意。狭长的眼睛里多了许多玩味和询问,微翘的嘴角使他脸上的线条柔和起来。  沉玉见他半天不接,便抬眼看他,却被他眼里的笑惊悸了。她周身有些发热,脸慢慢的赧红,全然不见刚才做女医官的镇定,而是青涩女子的模样。“是寒更草。治疗毒性很好的。”她轻轻地说,又怕说的不全面,加上一句,“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杰王子听了她的话,便接过寒更草,边吃边随意地说道,“这样很好。今后你我之间,不必殿下奴婢地称呼。”  几名亲信已明白杰王子对沉玉的属意,又看到杰王子的神色恢复过来,皆笑着想向沉玉道喜。沉玉却愣愣地说,“殿下今后不想见奴婢了么?那草真的是解毒的。我下午才在草原上采的。”  杰王子笑了起来。面前的女子已经退却了泪痕,眼里尽是明媚,隐隐动人。  他突然很感谢那个射他一剑的人,否则他去哪里寻这个瑰宝。便复问道,“刚刚给我抹上的和香露,我怎么没听过。”  沉玉见他精神好转,嘴唇的黑色也在淡去,心里异常高兴,鲜有的小调皮劲上来了,“你不是我家的人,你当然不知道了。这是我父亲的秘方,能解万毒。”  杰王子忍住笑,问她,“这么好的药,再送我一瓶好吗?”  沉玉听了,真想去戳戳他脑门,“没有了。十几年就只能炼一瓶。父亲送给我,是救命用的……”突然,她打住了话。  杰王子的眼神变得又深又沉,仿佛是一口无尽的井,黑黑的眸子要将她吸入进去。  
  没人看啊。  天涯的朋友不喜欢我的风格么。  伤心。
  四、    两个月后,沉玉被指派给成王子做医官,还封了五品官衔。成王子年纪最小,才15岁,灵巧懂事。他与杰王子都是皇后所生,身份尊贵。沉太医很满意女儿指派给他,免了去生性冷淡的杰王子之处的担忧。  沉玉却变得更加寡言。除了每日定时为成王子检查身体,配制些养生益体的药之外,白天长夜对她而言,成了残酷的思念与守望。  那日,杰王子不再开口后,她便被随从送出了帐篷。杰王子的恢复、杰王子的康好,都是零碎地从含喜处听得。救他的人是她,而他却选了含喜做他的医官。  或许,一切都是她的情愿,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一日,沉玉帮成王子拿了脉,说道,“殿下最近有些气燥攻火。”  成王子着力抽回手,似笑非笑道,“沉医官好象话里有话。”  沉玉一怔,望着成王子。他年轻的脸上,竟生出了些须胡渣,一个个仿佛压在石下的草,努力地想冒头出来。  沉玉边写药方边缓缓地说,“我只负责殿下的身体。不管其他。殿下年轻气盛,偶尔攻火是正常。”说罢,便放药方给成王子的贴身太监小林子,“服侍你们主子吃药,一日三次,一周即可。”  成王子反复打量着沉玉。她的神色宁和安详,并未因他有些冒犯的审视而恼怒不安。  “小林子,把药方拿到太医院去,抓点药回来。”成王子眼睛看着小林子吩咐,眼角却紧盯着沉玉。  沉玉不以为意,自然地说道,“我呆会回太医院。抓好药就遣人送来。小林子按照时辰给殿下服药就好……”话未说完,她的手就被拽在成王子的手里,皮肤上即可出现五道清晰的痕印。  沉玉怒道,“殿下,你这是干什么?!臣哪里冒犯您了?!”  成王子放开手,笑道,“还是让小林子先去。本王有些话想问你。”  沉玉便不再言语,收拾着药箱,等待成王子殿下发话。  然而是长时间的静默。早上的阳光,透过雕花窗,在地面上勾出一个又一个菊花的图案。那花的形状很是精巧,却被阴沉的地面压抑了灿烂的色彩。沉玉略为有些不耐,将身子从坐塌上挪了一挪。  成王子于是开口了。他的声音又远又轻,仿佛声音里的重量都被微风吹散了一般。“玉姐姐,你还记得我七岁那年,出痘的事情吧。”  沉玉的心突然间就柔软了。    
  五、    七岁的成王子,还是个稚气的孩童,满面裹着白纱,想哭却要拼命忍住。外间是沉太医压低了声音,与皇帝皇后回禀病情。细细碎碎的话语隔着珠帘,比夏日的蝉燥更叫人烦闷。  沉玉那时梳着一对如意髻,光滑的额发上拢着一颗小珍珠,格外明亮可爱。她咬着嘴,踯躅在帘间,一面踮脚向父亲张望,一面又想进来安慰床上的成王子。终于,她还是走了进来,靠在成王子的床边,问他,“很疼吗?”  成王子仅露在外的一对眼睛与沉玉一双乌黑的眸子对上,心里竟莫名有了勇气,觉得自己并不会马上死去。他指了指被纱布包住的脸和嘴,费力地点头。  沉玉叹了口气,坐下来,抚着他的脸说,“我小时候也出痘的。就疼了几天,大概就三天的样子。后来渐渐不疼了。”她安慰他说,“其实出痘也不是没好处的。起码,我爹爹就天天陪着我,不必让我几天都瞧不见他了。”  她见他没有反应,只是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便着急地说,“你别哭。我说真的。要不,我也送样东西给你。”  成王子点点头,指指她额发上的珍珠。  沉玉笑了一笑,说道,“珍珠倒不名贵。是我爹爹买给我的。送你吧。”抬手把珍珠拉了下来。  
  此刻,成王子从袖间拿出那珍珠,光泽鲜艳,宛若当年。“这珍珠时刻陪伴我。”他又从怀里拿出个锦囊,仔细地打开,竟从里面抽出两根软软的发丝,“这头发对我,才是最珍贵的。”  沉玉吃了一惊。那不是正是当年自己取珍珠时不小心扯下的头发么?她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却被成王子一把抓住,“玉姐姐,你这是鄙薄我的心意么?!”  沉玉忍不住去看他。平日青稚的脸上布着几分成人的欲望,胀得他的眼睛红肿。  沉玉摆脱不了,急急跪下道,“殿下明鉴!臣哪敢鄙薄殿下美意。臣冒死进言,对殿下一直是姐弟情深。殿下仁德,殿下万福!臣告退!”  成王子满腔火热,被沉玉的话兜头泼了冷水,僵在那里。沉玉便逃身出来。  她只顾走的急,心里火烧火燎,步子凌乱而踉跄。父亲曾说过,成王子心思缜密,城府之深,乃三位王子中最甚一位,因此素为皇帝皇后所爱。此番变故横生,难免他不会向皇帝皇后先行讨旨。想到这里,沉玉一时方寸大乱,愁肠百结。    
  六、  已经转春的时节,树木的绿芽簇簇生鲜。围墙边的迎春,点点星星的黄色已经撒了一片,越过春风吹来,尽是一院的馨香。沉玉无心留恋,低着头,脚上的白色绣花鞋,踩过露水湿过的鹅卵小路,脚底一滑,只往前栽去,撞入一具宽阔的胸膛。  沉玉整个人都软在那人怀里。陌生又熟悉的香蕈气,一阵阵地裹着她,似云似烟。她忍住心悸,一双宝蓝软烟靴子映入眼里。那人就抱着她,并未立时抽手。袖底的箭纹拂着她的脸颊,有一丝的坚硬刺痛了她的心。  沉玉终于从那人怀里退了出来,跪下道,“杰王子殿下万福。”  杰王子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满怀芳香中,静了半晌才回道,“起来吧。”  她脸上的红晕,如云彩般,层层地浮出,深的红浅的艳,在麦色的皮肤上,极其生动。杰王子的右手,渐渐合拢,那日的伤痕又在隐隐作痛。他问道,“成王子殿下的身体可好?”  沉玉才敢抬头看他。浓眉星目,面神俊朗。“成王子身体安康。转季时有些许燥热。微臣已开了药方,并无大碍。”  一直站在杰王子身侧的含喜此时越出身,笑道,“沉玉医官师承太医院首座,医术高明。杰王子尽放下心好了。”她的言辞神色娇俏,似乎和杰王子关系亲昵。  杰王子微一点头,并未接话。  “见过王兄。”成王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沉玉身后,向杰王子行礼。他度步向前,横在沉玉与杰王子之间,略一转头,问道,“本王有什么燥热之症?你不要乱说,免得王兄担忧。”  沉玉听闻,登时跪下道,“臣惶恐。请殿下恕罪。”  成王子轻哼了一声,并不叫她起来。  
  沉玉只好跪在冰凉的地上,凸凹的鹅卵地,被朝露染过,格外冷的刺骨。  杰王子看到沉玉,醉人的红晕早已退却,头发也湿了一层,几缕发丝贴在脸上,清秀怜人。她身子在微微摇晃,杰王子突然感觉一颗心也系在她身上,左右之间摇曳无常。  太子祥见到这一幕,有些诧异。成王子与杰王子都默然无语,心绪似乎都在跪在地上的女人。此时,含喜的鲜艳便跃然出跳。她肤色白腻,丰腴优美,嘴角挂着的微笑竟然与画像上早逝的母亲十分神似。  含喜觉察到了太子祥的目光,他冠上特有的尊贵符号,眼里的无尽秋水,叫她怦然心动。便顾及不上对沉玉的怜悯,跪下身清脆脆地说,“太子殿下万福!”  太子祥已经捕捉到了含喜的情意,心中激荡,说到,“起来吧。都起来吧。”  沉玉这才摇晃地站起。  太子祥饶有兴趣地问,“杰弟,这位可是当日在草原上为你刮骨疗伤的奇女官?”  杰王子回答得异常简短,似乎并不想提那段经历,“是她。”  “哦,果然是清水出芙蓉。沉院长调教得很好。”  “太子抬爱。臣惭愧。”沉玉脸上面色缓和过来,向太子行礼答谢。  太子又絮絮地问了当日的一些情况,时而惊叹,时而感叹,抚掌道,“幸得你,保我杰弟性命。虽然父王母后已经封赏,本王再赏你一件东西。”  沉玉素闻太子宽和,今日见面果然不假。又想起当日的惊险和温柔,心神微漾。  太子从身边解下一个玉佩,示意身边太监奉给沉玉。“这是我十岁时,杰弟赠与我的礼物,多年来一直随我左右。你救了杰王子,这个就算是我和他同谢你了。”  惊喜如热浪,滚滚袭来。沉玉眼睛熠熠生色,异样的光彩衬着她轻盈娇媚。她几乎要忘了礼数,想拉住太子祥的手,千恩万谢。  杰王子凝望着她。这神情似曾相识。那日她把寒更草递来时,也是无比欢欣,真挚清澈一览无余。难道是他的误解和多心,生生地制造了他们的咫尺天涯?  沉玉尽量稳住声音,谢道,“沉玉不才,妄收太子赏赐。”便接过玉佩,紧紧握在手里。她的拳头攥得太紧,手背上细微的筋脉清晰可见。杰王子不禁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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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杰王子捧着手上的书,书里全是沉玉的厉色,沉玉的惊悸,沉玉的天真,沉玉的笑容。无数个沉玉叠了起来,扰得他心烦意乱。  守在一侧的勇男,听到“砰”的一声,慌忙奔过去,只看到杰王子猛地关上书,喝道,“出去转转!”  勇男自小跟随杰王子,熟知他的心思。此刻也不敢多言,拿了外袍,跟了上去。  沉玉正进了合于殿的中门,医箱上挂着的穗子,擦着她的手轻轻痒痒。她低头想把穗子挽起来,止步在门槛。  杰王子向着中门走去,冷不丁地看到沉玉立在那里,婷婷袅袅。午后的光从她微侧的脸上照过,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映出两道小巧的蝶状,衣袖的白纱,在透明的光里飞扬。他一时间愣了,柔情扑天盖地地涌来。  “你怎么来了?”杰王子想起花园里的满怀芬芳,身躯轻软,伸手搂住她的欲望使得他步步走向她。  他的惊愕,在她眼里却是质问。她满腔的话,顿时化成了委屈。  她从腰带中拿出和香露的瓶子,缓缓地说,“这个瓶子自十岁起,便在我身上。十岁那年,我母亲因研制毒药而亡。父亲万分悲伤,给了和香露给我。原来从母亲研制毒药开始,他就预知了结果,一直潜心研制解药。却没想到,还是没救到她的命。这药便放在我身上,时刻提醒我,是毒药害死了母亲。”  杰王子望着她,优美的嘴角弧线,随着她说话舒展开来,更显得她宁静端庄。  忽然,沉玉举手,瓷瓶便碎了一地,声音刺厉,杰王子不自然地退后两步,惊讶地看着沉玉。  她的泪水,就滑落了。“只求殿下不要误会沉玉。沉玉别无他求。”  
  杰王子看她,模样生动,好象一个赌气的孩子,那日她的难得天真模样又浮现出来。梗积在心头的疑虑也消散了。于是上前去接过她的医箱,笑道,“你是来替我看脉的?”  沉玉怔怔地,被他的笑纹一波波地圈住,傻傻地任他从她肩上接下医箱,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把瓷瓶砸了?”杰王子看她又有些出神,笑容更深。  “啊?!”沉玉仿佛忘记了自己刚才决绝的举动,只看到他的笑藏在眼里,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的慌乱大起,不自觉地退后,却被门槛绊得直往后倒。  杰王子有些头疼了。难道今后的岁月他都要这样时刻担心她随时会摔倒吗?心里这样想,手上的举动更快些。只几秒间,沉玉便圈在杰王子的怀里。  “父亲说,和香露除了我用,除非是我爱的人。现在,它完成使命了。我开始留着它,是因为它是你我之间唯一的关联。现在……我想不用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低无可闻.  不知什么时候,勇男已经悄悄退走了。中门服侍的人,也转眼不见。  四周静得只听到风声,吹得墙边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春天的气息更浓郁了,一只蝴蝶顺着风,飞进了院子,越过墙头的槐树,直飞到沉玉的的头上停落下。  杰王子手里抱着沉玉,那样清雅奇秀的女子,气息里丝丝的香甜渗入他的鼻息,叫他沉醉而激动。他不想抽出手来,想更近一些吹走蝴蝶。  雄性的甘香就这样笼罩了沉玉。她一世的欢喜和心动,也不过是此刻了。  杰王子吹走了蝴蝶,却也吻到了沉玉的额头。清凉的皮肤如同她的眼泪,让他无比愉悦舒畅。  他瞧着怀里的沉玉,紧闭的双眼,抖动的密密的睫毛,泄露了她的羞涩和紧张。他轻叹着,吻上她秀丽的鼻尖,滑到她颤抖着的唇。  杰王子轻吮着,将湿润和甜蜜送入她的唇里。他的舌尖滑过她的贝齿,性感的亲密让沉玉睁大了眼睛,又亮又黑的眸子里深潭一样的情意。    
  九、    纷沓的脚步阵阵近了,嘈杂的声音直逼合于殿。勇男冲进中门,不顾杰王子的怒意,沉玉的娇羞。他急得说不出话,只跨步上来,拉了沉玉就想走。杰王子不解,大喝一声,“勇男!你疯了吗?!”  却听到皇帝的大喝,“朕看你才是疯了!”  说话间,浩荡的羽林军、内廷侍卫满满站了一院子。皇帝阴冷着脸,他的眼看到了院子里碎掉的瓷瓶,以及伫立在杰王子身边的沉玉,怒气更甚。“朕问你,她是元成的医官,怎么在你这里?!”  杰王子回身看了看沉玉,沉玉便向前跪下,说道,“回禀皇上,臣是替胡医官来给杰王子殿下看脉.胡医官今天身体不适.”  “不适?!”皇帝冷笑一声,喝道,”沉前道!医官身体不适,不能替主子看脉,你这里可有记载?!沉玉替代她的事情,你可知道?!”  沉前道此时已是一身冷汗。他望望神情惊恐的沉玉,跺一跺脚,出列回道,“回禀皇上。是臣的疏忽。的确没有回报和记载。不过只是常规看脉,临时替换医官也有先例。”  “是吗?!”皇帝的眼里似乎要射出利箭,一字一句地问沉玉,“事实如此?!”  沉玉有些晕旋。杰王子的温柔留恋不去,转眼间却换成了皇帝的声色具厉。她隐隐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却一时间难以想太多细节。忽然,夹在人群里的胡太医脸上闪过的一抹笑,让她瞬间电石闪鸣,一张织着阴谋的网,扑盖过来,沉玉不能立时通彻一切,一个念头在心中盘旋不去——此事必不能与杰王子相关。即便一死,也要保他周全。    
  同志们,鄙视我吧。天涯抽风了。少贴了一段。汗。    七、    含喜边捣药边悄悄问沉玉,“你知道,为什么杰王子殿下要了我去当他的医官,而不是你吗?”  她像个被幸福熏得慵懒舒适的人,太子的青睐使得她不再太放心思在冰冷少语的杰王子身上。  沉玉想起那日之后长久的疏远,心头酸楚,却又不想接话。  含喜又说道,“我是悄悄听来的。告诉了你,你可不能说出去。”  沉玉终于忍不住,默默地点头。想知道的欲念早使她日夜难免。她将玉佩贴在亵衣,被抚摩得光滑温润。  含喜四处望了望,太医院如往日一派繁忙,整点时辰快到了,一群太医围拢着,最后一次过滤皇后服用了十几年的药。  含喜的话随着炉上袅袅的药,一缕缕地浸入沉玉心里。  “听说,射伤杰王子的人是宫里的。原以为是不可解的毒,却被你轻易地解了。时机契合得那么巧,难免让杰王子怀疑……”她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我亲耳听杰王子说,你可能是下毒的同谋!”  同谋这个称呼,毒蛇般地啃嗜着沉玉,身上的热量,在一分分地消退,贴心的玉佩凉得透心,手里称好的药顺着小秤盘,撒落得七零八落。  她如何去解释这个巧合?突然兀立的寒更草,整日不离身的和香露,以及她对杰王子的痴恋?他对她竟然是防备和敌对的。这个结果她万万没有想到,也正是她如何也不能忍受的。原以为,她对他是过客般的人,但至少也是柔柔地划过,却不是毒瘤的记痕!  含喜见她低着头,全然不顾秤盘跌落下地,砸出清脆的响声,引来其他人的注目,便拉了她的手说,“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你是决计没有这个心的。”  沉玉听了她的话,想起那日她与杰王子的亲昵,竞又生了几分希望,任她拉着手,无神地望着她。  “不如今天你替了我去给杰王子看脉。”  含喜明显感到沉玉的手多了些许力道,便拍她的手安慰道,“医官也是要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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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臣万死。臣因仰慕杰王子殿下尊颜,心中念念不忘。才斗胆向胡医官请求,能一近杰王子殿下。臣万死不足惜。”沉玉一字一句说完,便磕头不止。  杰王子没料道她会说出这翻话来。宫中规矩繁多严格,严禁医官等女辈迷乱王子。她完全置女子清誉于不顾,甚至说出这些可治大罪的胡话来,完全不似她平日的作为。  皇帝冷笑道,“算你还老实。只是,你来这里,怕不是仰慕元杰那么简单吧!”  杰王子看皇帝的面色越来越不善,怕真的对沉玉要治大罪,便出口道,“父王……”  沉玉却疯了一样,抢断他的话,大叫道,“皇上,千错万错,只在沉玉!与殿下无关。他方才还训斥奴婢,不能造次逾矩,万事都要遵守皇帝陛下定下的规矩!”  皇帝听了这话,面上的戾色淡了一点。却又瞟见沉玉的药箱在杰王子肩头。“你为什么拿她的药箱?”  杰王子的手抓着药箱上的穗子,仿佛还握着沉玉的温柔。瞬间的变化,叫一向睿智的他,也不能分辨。  沉玉慌忙从他肩头扯下药箱,说道,“杰王子殿下,您说要检查我的药箱里有没有私藏物,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吧。”她换了一副痛苦的神情,“奴婢虽然仰慕您,但还不至于做出那些下三流的事情。”  一些宫女侍卫听了她的话,偷偷地笑起来。医官们也窃窃私语。一时间,局面超离了掌控。  穗子还留在杰王子的手中。沉玉的话,渐渐在他脑里连成一片。女医官、解药瓶、换诊看脉、私下相交……大概的脉络瞬时清晰了。  他冷眼看着沉前道狠狠地掴了沉玉一掌,骂道,“不要脸的东西!竞敢蛊惑王子?!”沉前道痛心疾首地说道,“你母亲死的早,都怨我没有教好你!还不给皇帝皇后谢罪求情?!”他捏着沉玉的手,在她的子通穴上用了用力。  沉玉一凛,汗水涔涔而下。她便跪到皇后脚下,“沉玉死罪。连累父亲。望皇后惩罚。”  皇后沉吟不语,眼睛被她颈上的一根熟悉的玉带吸引了。那分明是元杰赠与元祥的玉佩系带。二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当年若不是沉前道一力保护她与腹中孩儿,此刻她或许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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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惊雷打来又无影无踪,雨一直下在读完上行字的凄凉上午,又象喝到清醒的薄菏甘露,更是拨阴霾的阳光散布夏日春晖,照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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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正待开口求情。成王子从中门疯狂地冲进来,年轻天真的脸上,泪水横流。他哭喊着,“父王,孩儿说了不关二王兄的事!父王,您要相信我啊。二王兄从小待我亲厚,他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啊!父王!”  他又爬到皇后脚边,拉着皇后的衣襟,哭道,“母后,母后。您最疼元成,您要相信元成啊。”  皇后扶起元成,擦拭着他的眼泪,柔声道,“母后知道。你和元杰,母后都很相信。”她又对皇帝楫礼道,“皇上,只不过一个刺客的胡言。您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不相信自己的王儿呢。”  皇帝怒笑道,“朕生平最恨在王土上妄想生事的人。何况是王子亲兄弟之间的争夺!”他挥了挥手,医官宫女侍卫们都悉数退下,只留下沉玉。羽林军原地待命。“把刺客带上来。”  一个黑衣人浑身捆绑着被押了进来。皇帝问成王子道,“是不是他昨晚到你府上刺探?”  成王子的泪水还未干,望望冷漠的杰王子,怯怯地点头,“是他。”  “那他昨夜如何说?”成王子有些为难地看着皇后,皇后便出列道,“臣妾相信,此事与元杰无关。”  “元成!你说!”皇帝暴躁地喊道。  成王子被吓得又哭了起来。杰王子心里的寒,凝固了他的神色,仿佛一座冰雕似地,漠然看着事情的发展。只有手里的穗子,还有些许暖意。  那日听沉玉说,和香露止此一瓶,十几年方炼得一瓶,便生了疑心。七里香的毒,来自遥远塞外,几乎是无药可解。他心中隐约知道是何人下的手,心里的痛远远胜过手臂的痛。可沉玉突然出现了,如仙子般奇迹地救了他。  他以为那人还念着十五年的兄弟感情,心里的柔情又被沉玉娇俏生起。除了烦恼沉玉的真心假意,他几乎快忘记了手臂上的伤痕。可惜,他还是看错了他。  
  十二、    “刺客说,二王兄意欲将他上次受伤的事情,嫁祸于我。遣他来偷些我的信物。”  “他为什么要嫁祸于你?”皇帝问道,“他受了一箭,而今已过去几个月了。现在嫁祸是不是迟了点。”  “刺客说,原本二王兄中箭时,就想嫁祸给我的。可惜毒性太厉害,王兄便先解了毒。以为父王会追查下去的。可等了几个月,父王没有追查。所以……”成王子不敢再说下去。  “你怎么知道朕没有追查?”皇帝突然挑眉,眼中尽是犀利。  “孩儿妄言,孩儿不知。是,是刺客这么说的。”成王子心头慌张起来。  “元杰,你有什么话说?”皇帝转身问杰王子。  杰王子已经将穗子收进了衣袖,“儿臣只觉得荒唐。儿臣从小受父王武术训导,受母后礼仪教诲,身为王子,为父王的江山再所不辞,将来为太子祥肝脑涂地。三弟的心思应该是与儿臣一样。何来嫁祸一说。”他轻蔑地看着刺客,“你究竟是何人,想来破坏我们兄弟感情,撼动江山基业?!”  刺客爬到杰王子脚边,说道,“主子,此翻奴才辱命,不敢活命。奴才对不起您!”说着,嘴边流出黑血,咬毒而亡。  杰王子俯身看那刺客的死状,异香浮起,分明也是七里香之毒。他冷笑道,“哈哈,若真是我的奴才,恐怕不会这么蠢笨,在皇帝皇后面前,自饮七里香吧。”说着,目光直视成王子。  成王子却嘤嘤哭起来,面容惊恐,仿佛是被刺客的狰狞的死状吓到了。  “罢了!”皇帝颇为疲惫地说,“元杰,你既然说愿为父王的江山再所不辞,现在朕就遣你去黑山,防守三年。为我江山建功立业。”  “皇上!”皇后情急非常,“黑山远僻,多为发配之地。您如何舍得让元杰去?!他并没有错啊!”  “有没有错朕心里清楚。你是慈母多败儿!哼!”皇帝并不多言,“明日朝堂,圣旨即下。元杰,你稍微晚一点给向你母后辞行吧!”说着,他又望向跪伏在地的沉玉。  杰王子仿佛早以料到结果,并不惊讶,只缓缓地跪拜道,“儿臣谢父王,给儿臣建功立业的机会!”他的头低了下来,眼角里尽是面色苍白的沉玉,从未有过的思虑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皇帝以为杰王子已经臣服于他的天威,满意地说,“这样就好。至于元成,今后便多陪陪母后,尽一尽孝心吧。”他走到沉玉面前,回头看皇后道,“这是女官,皇后以为如何处置?”  皇后感觉到杰王子的目光直直地停留在她身上,便说道,“沉前道乃重臣,德高望重。之前一直恪守尽职。往日也周到地照顾本宫与诸位王子的身体。如今他教女不善,就让本宫替她管教女儿吧。”她厉声对沉玉说,“沉医官,你如今失德,是万不能再做医官了。就贬了你到辛者库,先做三个月的浣衣。而后,到本宫这里服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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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母后,孩儿不孝。此后三年,不能随侍左右。”一身银白戎装的杰王子跪在大殿中门前,向皇后辞行。  皇后泪水涟涟,俯身抱着杰王子道,“你这是何苦。为什么不向你父王求情呢?黑山遥远艰苦,母后却不能救你于水火。”  杰王子站起身,边擦拭皇后的泪水,边笑道,“母后您误解了父王。父王对孩儿寄以厚望,才遣孩儿远行,镇守边土。这是孩儿的福气。母后千万别因此与父王生隙。否则,孩儿万死难以赎罪。”他看着皇后,眼角边已生了细细皱纹,有些心酸,揽过皇后,轻声道,“孩儿还要谢谢母后的周全。”  皇后笑道,“我如何周全了你。”  杰王子轻吐两个字,“沉玉。”  皇后便拉拉他的袖口,笑道,“你的穗子可放好了?”  杰王子微窘,“母后明察秋毫。孩儿惭愧。只求母后能够照顾沉玉。”  “放心。她的父亲与母后颇有交情。如今又是为着你,母后自有分寸。”皇后见杰王子神色怔忪,心里知道他没见到沉玉,便又悄悄告诉他,“母后看到,她贴身戴着你的玉佩。”  只消这几个字,杰王子的眉头舒展开来,心里轻松愉悦。  看那日头,已经挪到中门之上,光彩华丽异常。杰王子便退后几步,行一个大礼,“儿臣元杰跪别母后。”  皇后的泪水又喷涌而出。她的这个儿子,虽生性淡漠,却是最善良贤孝的一个。如今远离,怎叫她不痛断心肠?“你父王不来送你,也不许元祥、元成来见面,你别怪他。他,常说,你的文武皆在你兄弟之上。可知道了?”  杰王子点头,毅然转身而去,不愿再看悲伤的母亲,以及夹在宫女人群里那泛着泪光的眼睛。  
  十四、  永福宫内。特印红绢花帷幕半掩,黄烟轻罗挽成的蝴蝶结,系着雕花窗上的软丝帘。儿臂粗的红烛烛泪滴滴滑下,腻在烛臂周围,一圈圈地沉淀,在沉玉看来,形状莫名狰狞。  “噔”的一声,沉玉马上回神过来,紧步上前拿了随身的棉帕细细地擦皇后额头上的汗,随口对跪在地下接住药碗的含喜说,“娘娘乏了。你们下去吧。”  含喜并不起身,仍旧举着碗。沉玉眼角扫去,皇后专用的金瓷碗底,浅浅一层的药水里投射出烛光摇曳的影子。  皇后虽然是闭着眼睛,额上却已经起了细微的青筋,牙关处咯咯作响。沉玉便端起碗,也跪下道,“娘娘身体抱恙。若不好好调养,太子和杰王子、成王子都惦念着呢。”她仿佛无意在杰王子的音上顿了一顿,拿了杯子,举到皇后跟前。  皇后已经笑了起来,边将余下的药水喝下,边打趣道,“是啊。要是成王子见了,还真要笑他母后比他还怕喝药呢。”  候在身边的一干宫女们都松了口气,轻笑起来。含喜也挂着笑,抬眼看皇后,却被皇后眼中一纵而逝的嫌恶惊得一跳。  沉玉将含喜带的一队女医官送到宫门口,拉住含喜的手笑道,“皇后娘娘常常说我,笨手笨脚的,要是能和含喜姑娘一样聪明伶俐才好。”  含喜脸上的笑惊疑不定。自从沉玉被罚辛者库三个月,永除官籍,她知道沉玉一定恨极了她。转眼间,沉玉又成了皇后跟前最得脸的人,从她嘴里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大有深意。  沉玉又亲热地挽住含喜,几乎耳语道,“太子殿下多次在皇后娘娘面前夸赞医官。皇后娘娘自然对医官另看一分。近来皇后娘娘精神越来越不济,怕等不到杰王子殿下回来。杰王子殿下事母至孝,还望含喜医官多多调理。”  含喜听了,身子一凛。沉玉话中意思不言而喻,甚至已有哀求之意。含喜便放了心,笑道,“沉玉姐姐尽管放心。含喜奉皇帝命令调理皇后娘娘身体,深感责任重大。我这就回去,向皇帝陛下禀告,适当斟酌药量。”    
  十五、  是夜,胡太医听了含喜转述日间的一切,眉头蹙起,“沉玉真是如此说的?”含喜点头道,“正是如此。”  胡太医勃然大怒,发狠道,“这个贱人!当时在辛者库时,就该找人弄死她!”他气急了,不停地在屋内转来转去,“我胡四谋无论才学医品,哪样逊过他沉前道?!只不过是当年跟错了主子!他的主子当了皇后,他便压着我十几年!”他将平日最爱的青花瓷杯掷道地上,跌个粉碎,“我偏不怕那个贱人的威胁!她还反得了?这可是皇帝的旨意,杰王子还能怨到我们头上?!”  含喜扑跪在地上,死死抱着胡太医的腿,哭喊道,“女儿知道爹爹的恨。可爹爹,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沉玉说的不无道理。虽然给皇后下药,是皇帝的意思,可这件事,除了皇帝和我父女二人,并无第四人知晓。就连太子那里,我也不敢透露半分。”她见胡四谋渐渐平静,便劝道,“杰王子还在黑山打仗,回程未定。要是皇后真在杰王子回来前毙命,于我们有两点不利。第一,杰王子执意追查原因,我和爹爹祸事不远。皇帝必然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息事宁人;第二,杰王子现在战功赫赫,皇帝对他也另眼相看。要是他生母突然过世,难免不激起他夺储之心。”  胡四谋听了她的一番分析,早已经眉开眼笑,“我的女儿果然心思细腻。你提醒了爹爹,你说的很对。”他接着含喜的话说道,“所以,我们要留着皇后的命,让她自己把真相告诉杰王子。”说罢,他叹了口气,“只可惜,太子性格懦弱,没有杰王子半点风采。”  含喜笑道,“如果您成了太子殿下的岳丈,该不会这样说您的女婿吧。”胡四谋一听,果然喜上眉梢,拉着含喜急迫地问,“乖女儿,你的意思是…..已经和太子惠好了?”  含喜羞怯地点点头,小声地答应了一声。胡四谋兴奋得搓着手,正待好好地安慰女儿一番,却不料胡夫人从内室冲出来,神经质地抓住含喜的胳膊,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她又扯住胡四谋的衣袍问道,“你女儿没成亲就和男人……,你居然还高兴得起来!”  父女俩都诧异地看着有些发狂的胡夫人,尤其是含喜,对这个从小不太亲热她的母亲,总有点疏离感。  胡四谋按住夫人的肩膀,“夫人,你高兴昏头了吧。虽然是于礼不合,但那个男人是太子啊,我们的女儿要做太子妃了。”  胡夫人失神地松开手,喃喃道,“那就是真的了,那就是真的了……”她不住地重复着,苍白的脸色吓得含喜一声不敢吭。突然,她横手一巴掌,打得含喜一个趔趄,凄厉地喊道:“贱坯子!天下男人都行,惟独太子不行!又是个贪慕虚荣的贱坯子!”  含喜捂住流血的嘴角,跌坐在地,看着母亲哭着跑出门去,眼泪簌簌而下。  胡夫人闺名静雅,貌美贤淑,比胡四谋小了十几岁。除了平日不大言笑,也绝口不提以前的事情,也算得上是位好夫人。今天如此神情失控,的确让胡四谋吃惊。  
  十六、    已经是春末了。夜里的空气已有了热气。皇后在褥子上翻来覆去,压抑着轻微地呻吟声在宁静的夜里,声声刺痛着沉玉的心。  沉玉近日里就睡在皇后寝宫的外室里。此刻她就站在皇后的寝宫外,随时等候着皇后的召唤。她足足站了有一个时辰,直等到皇后的声息渐渐弱了,仿佛捱过了每夜的痛睡着了。沉玉轻轻苦笑,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床边,看着油纸窗上梧桐树叶投下的班驳的影子,从摇曳烛光一直到东方微曦。  永福宫里寂静仿佛漠漠长夜,无边无际。沉玉走到正殿里,看到巨大的铜沙漏里的时间飞快地流走,心头焦急难耐。  皇后已经开始咳血了,常常在绣着丝绢的时候,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她绣了那么多丝绢,象她生命里还未走完的日子。沉玉忍不住悄悄流泪,却也知道,事情无可挽回。  
  十七、    院子里青绿的梧桐叶子黄透的时候,终于等到了杰王子回朝的消息。沉玉每天都打听来杰王子归来的行程,向皇后一一回禀。这日,她进了内殿,却发现几个近身侍奉的宫女都在外室垂手而立,她抬头向内室垂落的帏帐看去,安寝牌赫然挂在上面。  回眼看几个宫女的面色,都略微有些尴尬。沉玉知道太子殿下在内室。她看看日头,在微沉的云层里是晕黄的一团,不禁有些纳闷,自从有了含喜,太子殿下许久没来了,就是来,也没有这个时辰来的。  她小心往前走几步,却听到皇后的怒骂声隐隐从内室传来。看这情形,是全然顾不上皇后的体面了。  “皇后娘娘为什么发这样大的脾气?”沉玉问素日最沉稳的二等宫女彩华。  彩华瞟瞟周边的宫女,面有难色。皇后那尖利的声音几乎刺透了帏帐,字字清晰地传到众人耳里来。“你说,是不是那个小蹄子勾引了你?!你还这样为他求情?枉我这样对你,这样对你……”  沉玉听着越发不像话了,便喝道,“你们都散了。彩华和我留下侍奉就够了。”  等到宫女们都退下了,彩华才继续说,“皇后娘娘发现了太子殿下和胡医官的事。”沉玉心里咯噔一下,说道,“不是让你们都瞒着吗?”  彩华为难道,“起先都是瞒着。可太子殿下最近的确是有些不….不成体统。连着几天都没按时辰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皇后娘娘问起,我们只说是太子殿下最近繁忙。可娘娘惦念着,非要去看看,怕太子忙起来,忘记自己的身体。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沉玉叹了一口气,“皇后娘娘撞个正着?太子宫里的德公公没禀告?”她早该料想到了,胡太医是不会让皇后娘娘好过的。  “皇后娘娘当场就要罚胡医官刺青。太子殿下跪着求情,才拦下的。”彩华看沉玉立在那里不动,又加了一句,“太子殿下后来送了娘娘回宫,现在还在宫里。”  
  十八、    突然,内室里静了。那是一种紧张逼仄的安静。沉玉心头一紧,踌躇在门口,不知道是否该进去看看。突然间,皇后凌乱地冲了出来,将沉玉撞倒在地。皇后只疯了似地趴到沉玉身上喊道,“他自杀,他要自杀!”  沉玉骇了一跳。从掀起的帏帐看去,脸色惨白的太子祥胸口插了一只匕首,镀金的楷文熠熠发光,写着“如惠”二字。  那分明是皇后的闺名。沉玉不作多想,扑上去,从药箱中拿了绑带,按住伤口,将匕首拔了出来。太子祥痛得挣扎了一下,晕了过去。  后来就是纷沓的脚步声。  沉玉洗净了匕首,递给皇后。  皇后失神地接住,眼里蓄满了泪水,浑身瑟瑟地,犹如受惊的小兽。她忽然很彷然地拉住沉玉,问道,“难道我做错了吗?我只想自己活命,也让他活命。”她手边一条精细的菊花丝帕,染着血,毫无生气地飘落在地。  沉玉劝道,“太子殿下是忠爱两全之人,才出此下策。娘娘别太伤心。太子殿下虽然失血过多,但没有生命之虞。”  皇后静坐了一会,眼中逐渐泛起杀机,狠狠地骂道,“顶多是个家破人亡了。”听得沉玉心里一寒,却不料皇后塞给她一方菊花丝帕。“重阳那天,凭了这个,你能安全脱身。”  
  十九、    太子祥醒转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皇帝的内室里。皇帝独自站在他亲娘的画像前,背影尽是孤寂。  太子祥不敢打扰,躺了一会,才发觉胸口痛的厉害,然而心里的痛有何止千万倍?皇后的丰腴优雅叫他欲罢不能,每陷其中,便有着针灸时的刺痛与快感。而含喜的丰满纯雅,似乎更能激起他男性的征服欲望,哪种是情哪种是爱,他竟判断不来。  此刻,任何一种情爱都是他的致命伤。苟且母后,是杀诛大罪;私通医官,是褫夺大罪。他突然发觉自己,是如此地在意太子之位。皇储的光环护了他多年,他的怯懦和优柔,在朝臣看来,便是温文和煦,是仁君之才。若是没了这光环,那挺拔的元杰早如同参天树木般,掩盖了他所有的光芒。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元成!  皇帝已经转过脸来了。他看见他的大儿子,满脸的羞愧与泪痕。  皇帝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这个儿子在他的威严下,自然是原形毕露的。他温和地问道,“说吧,祥儿。当着你娘亲的面,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元祥的泪便如决堤般喷涌。他一一地说了皇后的重阳策反计划。末了,还是忍不住为皇后求情,“父皇,母后她久病缠身,成不了气候。”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元祥。元祥窘得无处藏身。皇帝便说,“你不必替这个贱人求情。我知道,是她勾引了你。”  此话无疑解脱了元祥心中最重的枷锁。他又哭哭啼啼起来,一下一下地抽动着。  皇帝又耐着性子说,“你还是朕的好太子。朕有两句心里话想跟你说。”  元祥听了,硬撑着胳膊起来说道,“父皇尽管吩咐。”  皇帝叹息着,踱步凝望着画像道,“我此生爱过的女人,只有你的娘亲。可惜她早亡。朕想纳胡含喜为妃,以悼念你的亲娘。”  犹如一记响雷,炸得元祥一个激灵。他不顾伤口翻坐起来,叫道,“父皇,儿臣……”他原本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儿臣觉得胡含喜门楣太低,不能伺候父皇。”  皇帝笑道,“朕考虑到了。只是她的眉目太像你娘亲了。朕打算等她有了身孕,再正式册封她。想必朝臣不会有异议。”  
  二十、    胡家院子里因为来了贵客,一时间喧闹起来。  胡四谋恭敬地将太子祥迎了进来,堆着笑作了福,问道,“太子殿下深夜到寒舍,不知道是不是宫里有急诊。”  太子祥不想与他多说,直接问道,“含喜呢?本王是来接她进宫的。”  胡四谋听言大喜,跪倒就拜,“太子殿下美意,微臣喜出望外。”说罢大叫道,“含喜,含喜,太子殿下来接你入宫了!”  喊完了,他才发觉不对,恬着脸又问道,“这个,这个,臣斗胆,太子殿下就这样接含喜入宫,似乎于礼不合。若是皇帝陛下知道了,定要责怪的。”  太子祥笑了一声,“正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哦?”胡四谋不敢相信,“皇帝陛下的旨意?”  “正是皇帝陛下的旨意。”太子祥站起来,贴近胡四谋的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皇帝陛下口谕,即令胡含喜入宫,伺候殿前。如能成孕,封妃嘉赏。”  一脚踏进门的含喜听了,登时大哭起来,“什么?什么叫伺候殿前?我不要去,我要和太子在一起。”说着,便跪下,抱着太子祥的腿,哭喊道,“太子,太子,您倒是去跟皇帝说啊,说您和我……”  太子烦躁起来,挣开含喜道,“胡医官别乱说,本王和胡医官臣子之谊。今日特意代皇帝陛下传旨,也恭喜胡医官蒙得圣恩。”  含喜听了,犹如当头棒击,只哭得出声,却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胡四谋转得快,虽然女儿失了太子妃宝座,但却有皇妃之荣——虽然要诞下皇子之后才有封赏。说不定还能扶正后位。算来算去,还是划算。想到这里,他赶紧把女儿拉起来,鞠躬道,“臣恭贺娘娘!”  太子虽见不得胡四谋的丑态,也想早点抽身出去,吩咐道,“胡太医,有劳你了。帮胡娘娘收拾吧。”说罢,听到身后一动,一个面容极像画像上娘亲的女子闪身出门。  太子看她身形敏捷,问道,“刚刚出门的,是哪个?”  胡四谋回答,“是贱内。实在是没有规矩,没有规矩。”说完,将木木的含喜推进里屋,喊上几个奴婢,仔细打扮起来。  
  二十一、    又是申时。皇后喝下了药,目送含喜婀娜的身影出了殿,眼里几乎滴出血来。她狠狠地挥手将沉玉端来的调理汤打翻在地。金盏在地上转了个圈,又滚到她脚下。  皇后气急败坏地站起身,一脚把金盏踢得老远,顾不得脚上的疼痛,骂道,“一个下贱的奴才!追溯到祖宗了那里,也不过是行医问诊的郎中!现在我的一颗命竟想捏在她手里,还妄想着霸占皇子,飞上枝头!”  沉玉默默地将金盏拾起,眼泪已簌簌掉下。  皇后方才回味,想起沉玉三年里衣不解带地伺候,心中一软,“你别多心,本宫是气急了。”  “奴婢不是多心。”沉玉浑身涌起了从未有的倦怠,“娘娘苦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杰王子殿下。两年都捱过了,何苦这半晌?”  皇后叹息道,“难得你……等杰王子回来,先给你侍妾的名分,好歹也是进了皇家的门。”沉玉仿佛未听见一般,怔怔地立在那里。黄绢素花的宫女裙裹着她窈窕的身子,显得略微宽松。殿里静静的,菊花香炉的青烟缕缕地绕过沉玉的脸庞,愈发看不清她的悲喜。  “沉玉!”皇后唤道。  “啊。”她像刚从梦里醒来,做了个好梦似地,鲜有地甜蜜笑着说,“娘娘看了两句诗‘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问遍了宫里的师傅,却是找不到全诗。奴婢知道全诗,娘娘想听么?”  她不等皇后回答,便自顾朗声吟道,“青楼斜影疏,良人如初顾。纤手如玉脂,淡妆胜罗敷。引君入香堂,言词论今古。君心诚切切,妾意情楚楚。盟定三生约,共谱月下曲。岂料鸳鸯棒,分飞相思苦。纵有抱柱信,不能容世俗。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沉玉念完诗,感到身子尽数被高大的黑影覆盖了,还来不及回头去看,皇后眼里早蓄满了泪,颤声喊道,“杰儿!”  只听了这一句,沉玉眼前一黑,颓然倒在地上。  
  二十二、    悠悠醒转时,不知是几天之后的黑夜。她侧耳听了一会,只有秋风扫动落叶的声音。  沉玉又窝回到被子里,轻轻念道,“但愿君心知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念完了,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身摸到柜头的打火石,把烛台点亮了。  烛光摇曳下,杰王子赫然坐在那里,惊得沉玉跌回到床上,问道,“你,你一直在这里?”  杰王子点头,只盯着沉玉,脸色渐渐怪异起来。沉玉随他的目光,才发现自己平日的束胸带已经解开,半个胸脯露在外面,颇为尴尬。  她慌乱地去找束带,杰王子却抢先一步将她抱入怀中,头深深地埋进她温润柔腻的胸前。  沉玉坐在那里,只觉得身体里的魂灵已经脱跳而去,剩下的身躯软绵绵,听由杰王子滚烫的唇在身上一路吻下。  她有些疑心自己在发高烧,全身没有一处不热的。惟有手腕上深深浅浅的伤痕依旧冰凉。她伸手去触摸到杰王子,发现他坚硬的身体好象着火一样裹得她密密实实。他唇上的甜蜜和胡须的刺痛潮汐般地涌来,将她一浪又一浪地送往神秘不可知的潮头。  
  二十三、    再醒来时,已听得到外面慌乱一片。沉玉猛地翻坐起来,腰上一阵酸痛。昨夜缠绵缱绻印记尤在,一幕幕清晰重现。  沉玉正待收拾了出门,不料含喜慌张地敲门进来。  她扑通跪到沉玉面前,不住地磕头,面容极其惊恐,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沉玉赶忙扶起她,问道,“含喜,你这是为何?”  含喜终于哭出声来,“皇帝杀了,杀了我的父母!”她想起羽林卫提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进了大殿。那时,她方才伺候皇帝起床。  皇帝大笑起来,让羽林卫提近一点。两颗人头突兀着眼珠子,死死地盯着皇帝,凝固的血似乎还冒着丝丝腥热。含喜看着,一下就混死过去。那死不瞑目的两颗头,分明是她的父母!  沉沉昏迷中,依稀记得太子来接她进宫那日,母亲消失了一个晚上,回来时,形容枯槁,仿佛灵魂都硬生生地抽走了。父亲和她无论怎么问,她只是一会哭一会笑,大失仪态。  父亲焦急得很,太子的神情也很怪异。后来竟接到父亲报喜的信,说是第二天皇帝突然下了圣旨,赏了父亲一个实缺,外调到苏州当知府。  含喜以为父母真是得了自己进宫的实惠,也准备转了性子,好好伺候皇帝。谁能料到父母死的这样惨!  沉玉听她边哭边断续地说完,心里寒得被冻住似地,也找不到安慰的话,只好陪着她哭。  两人哭了一会,沉玉方想起来问她,“那皇帝陛下肯放你出来?”此时外面的喧闹声、搏斗声、哭喊声到了顶峰。  含喜紧紧地捏住衣角,浑身止不住地战栗,说道,“我也不知道。一早上宫里的人都乱了,听说是皇后娘娘和京城外的护军造反了,叫什么菊花义军……”她突然瞅见沉玉怀里露出菊花丝帕的一个角来,猛地抱住沉玉哭道,“玉姐姐,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求求你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把这个丝帕给我,让我出宫去吧!”  沉玉拉出怀里的丝帕,颇有些犹豫。她倒不是犹豫要不要给出这丝帕,而是犹豫这丝帕究竟是道护身符还是道催命符。她想起年幼时与含喜比赛踢毽子。院子里阳光明媚得耀眼,两个小巧的影子忽长忽短地跳跃着。含喜眼见自己要输了,竟舍了毽子,跑到里屋拿了小镜子来,想用太阳的反光来刺沉玉的眼。  沉玉虽然依旧赢了比赛,看到含喜撅着嘴巴,一声不响地坐在台阶上,全然忘记了方才眼睛被刺的痛苦,将赢来的兰花花盆送给了含喜。  爹爹后来知道了,叹道,“吾女情义太甚,误其身也。”  含喜却趁她怔神间,扯出丝帕就跑,嘴里喊着,“玉姐姐,你有杰王子,他会保你安全的。”  沉玉念着她的话,忘记了去追她,一颗心都念着杰王子的安全。他昨夜抵死地缠绵就是抱了必死的心啊,又怎有安全可言?她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缚着菊花丝帕,身着银甲衣的杰王子,一步步地踏碎父子之伦,踏上亡命台。  外间有人大喝,“菊花丝帕?杀无赦!”沉玉惊得一跳,赶紧追出门外,只见含喜的头颅睁着白白眼珠,喷了一地的血滚到她脚边。   
  慢慢看.楼主的中英文小说呢???  
  回SUNSUN33:中英文双语版是《陌上人如玉》长篇的。  等我把中篇贴完,就开始长篇的。  请大家多多指教啊。  
  二十四、    皇后立在高高的菊花台下,看见银盔甲被金色的近卫军一点点地蚕食。无数菊花被鲜血染过,有一种近乎妖娆怪异的美。最后那银色只剩了小小的一点,在汪洋的金色中格外刺眼。  从早上起来,到方才喝完药,她才发觉身体的强烈不适来源于今天药后没有服用沉玉特别调制的化散丹。颈下的菊花丝帕早被涔涔的汗湿了一遍又一遍。方才殿内太子祥被元成刺穿胸口流出的血,仿佛就在她身体内剧烈地涌动;而元成被皇帝鞭笞致死前狰狞的面孔,只激得她吐了一口血出来。  罢!罢!罢!“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想到此,皇后远远凝望着元杰,微笑地点头。  元杰奋力挥舞的铜戟,随着母亲的目光,缓缓地放了下来。  高贵的菊花台依旧,依稀能听到当初父慈子孝的言笑宴宴。威严的皇帝持重地端坐,脸上的平静仿佛面前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宴。  而母亲的目光是一种离奇的清远,面前黑压压的羽林军只是透明而空洞的摆设。元杰跪在母亲脚下,听她嘴里念的分明就是沉玉当日朗诵的那首诗,决绝苍凉。  想起沉玉,昨夜的唇齿温柔就在耳畔。那跪成一片的宫女里,竟没有半点她的踪迹。  皇帝又问了一句,“元杰,你伺候母后喝药,朕就赦了你的罪。皇储之位,朕也可以考虑给你。”  药碗被端到元杰手边,清亮见底。元杰难以想象,沉玉每天是如何在密封的被监视的环境下,调制化散丹给母后抵抗毒性的。她手腕上的伤,一道道地密布,如皓玉上的刻痕。  知道皇后每日服食的是五毒汤后,沉玉费尽了周折用蜂蜜、川贝、络风藤、海石藤调制了化散丹,名义上是为了调理娘娘的身体。其实,这药还有一味药引,那便是处子之血。  血必须是新鲜的,沉玉每日便在手腕上划一道,伤不太深,不易察觉。  元杰问她,疼吗。她回答,疼不在手腕上,在心里。她捧着他的脸,那样的疼惜着,问他,处在这样的父母之间,你该怎么做人啊?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这就是沉玉的心思吧。或许她早在前路上等他了。  元杰拔出近卫军统领的剑,横刀一刎,看那漫天的血扑来,终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二十五、  元杰见沉玉含笑坐在自己面前,轻盈的身子随着马车的节奏,更显得柔弱无骨。他看见自己一身深蓝布衣,非常妥帖,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早就计划了所有的事情?杀了卫统领,易容成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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