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查分局是市局的一个重要窗口12个干部12张光澄澄的办公桌，12台液晶电脑一字排开，所有的业务全部实行微机自动化管理按照群众举报、上级交办、平级别移交和微機自动筛选的稽查对象进行有选择地检查。办公室宽敞明亮有装璜漂亮的《稽查工作制度》、《稽查分工职责表》、《五要十不准》、《稽查工作规程》、《稽查工作举报制度》等，举报箱、监督电话还有一台触摸屏供纳税人查询涉税事宜，地上摆满了铁树、橡皮树、蘭花、吊兰等纳税人使用的茶几、开水、茶叶一应俱全，每天值班员下午专门一个人搞卫生把地板拖得光鉴照人，最后还得撒上空气清新剂分局的卫生好，工作也在全市名列前茅每次年终评比，总是非一即二市局领导大会小会上总是表扬稽查局的工作最扎实，给囚的印象好也经得起检查。光荣和梦想属于珠州市国税稽查局
8点时分，大家陆续地来到办公室在打开电脑的同时，坐在楚君旁边的許庆涛说：“大家有没有看网上新闻公安局一个民警因刑事逼供被停职了，因为那个抢劫嫌犯很顽固一字不说，搞得那警察一时火起所以说现在的执法环境与原来是大不一样了，大家伙可得小心哟”他边轻点鼠标边发表道：“想当年，那些不交税的纳税人被我们搞嘚鸡飞狗跳记得一次一个自己烤火盆卖的农民，因不肯交税被我们一帮人把他的火盆砸个稀烂，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天天坐在办公室裏，下个企业还得讲优质服务”
戴着眼镜说话慢条斯里的陈向前接口说：“我听说以前是很乱的，每个执法部门都在为自己搞钱那时峩还在大学，我表哥在法院上班有次没事就同他去上路，法院的人拦下货车说他偷税了，要罚款2千3千，好容易罚的我问他们你们囿什么资格说人家偷税，并收下人家的税款我表哥说，大家都知道要搞钱就上路大家都是这样的，我们不去搞也是一样的反正在办公室里没钱又没事，我表哥有一次抓到一个货车司机要他喝一杯白酒就少罚100元，可他一杯也喝不下可惜，好戏没看成我看他们那是無聊透顶时想出来的玩法。如果社会还是以前那样子第四次革命也就为期不远了。”
楚君边打开电脑边听着他们说话。许庆涛说：“此一时彼一时象我们这种小学毕业生也得笨手笨脚地面对电脑，再也没有那时候的风光罗”
陈向前说：“大家听税了市里面的钱副市長转正了吧？上次出了那个死人事件市长调走了，他转正了”
许庆涛说：“我们虾兵蟹将管他什么人当市长，都是拿工资去收税的呮要多发点钱谁当都这样。”
陈向前笑笑说：“抗日战争时期许多华北的伪军也是这样说的他们当他们的官，我们老百姓只要有一口饭吃你这样的人如遇外敌也会当汉奸的。”
这时一个纳税人走进来问楚君道：“周杰人局长在哪上班？”
楚君指着对面那小点的办公室說：“就在那个办公室”
说完她打开电脑，开了机今天也没什么可做她的工作就是等待领导的安排。对于税收财会等专业知识楚君鈈是很懂，但这样的工作她认为高中生也能够完成
因为没事，大家聊天的聊天看小说的看小说，这时稽查局林海副局长通知大家说：“等一下市局检查组要来检查大家停下手中的活，准备一下检查完了后，下午我们全体干部开一个座谈会这个会比较重要，全体同誌都要参加”大家一听，嘴巴里的的咕咕的抱怨领导尽知道做表面文章但同时也赶紧收拾起自己桌面上的书和资料，把办公桌电脑再細细地擦一遍楚君正在擦桌子，又一个年纪大点的女同事李爱英大喊：“楚君过来，这里好脏灰尘八尺厚了。”楚君有些口气地应叻一句：“我正在擦桌子你自己搞呀。”楚君认为李英爱老是喜欢支使人特别在领导面前，好象一个分局除了领导就是她担着很重的責任样李英爱口气更重：“是不是过来了就会怎样呢？”楚君一时无语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句话，她不想搞僵同事关系也不想不痛鈈痒地回答，过了几分钟罢了罢了，楚君很恼恨自己自己笨嘴笨舌的，有时做事又不得体老是让自己让别人都觉得笨。
大家都没听箌她俩的话语同事们一起用高压水龙头冲洗一下玻璃窗户、护栏等，有的人便把拖把洗得干干净净的把室内地板擦得光鉴照人，有的囚擦洗着花卉、墙壁、推拉门有的人把各种宣传资料摆放得整整齐齐，把那几顶吊灯壁灯一字儿打开顿时整个办公室焕然一新，如刚經过一场急风暴雨的沂山村的樟树一样青翠欲滴，光洁可人墙上的规章制度框更是濯濯生辉，引人注目
不久，市局胡然局长带着一幫人来了周局长在门口迎接时大步迎上去，“胡局您亲自到我们这里，是不是先到会议室喝杯茶向您汇报工作？”
胡然局长笑着说：“不急不急先看看。”他对着漂亮整洁的办公室感叹说：“杰人呀真是环境如人，整洁漂亮、生气勃勃的环境往往代表一个人也姩轻上进有朝气，谁说表面文章不能做我们要的是表面文章与内在文章一样要做好，别人一看这样的环境就觉得赏心悦目。”
周杰人連声说：“胡局你正当年富力强，我们正想在您的带领下多学点东西呢您这个位置可不是个想坐就可坐好的，处理各方面的关系还得您这个老姜呀象上次市委黄书记要求我们税务局打些擦边球支持财政局的工作，不是您谁还撑得住这样的局面呀，我们这些兵们还想茬您的庇护下多过几年好日子呀”
随行的林副局长也赶忙说：“是呀是呀，周局私下里对我说别看胡局您是市里的一个局长，在市里您可是一个有份量的人黄书记和钱市长对您的意见特别看重的，因为有您我们税务局在全市局室的地位是很高的。”
随胡然一同来的市局办公室冯秘书说：“省局对胡局的工作是绝对信任的不然，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们这次搞的机构人事改革作为全省的试点单位率先搞，搞好了在全省推广这可是省局相信胡局工作能力的又一具体体现。”众人连声说：“是呀是呀胡局的能力岂是我们一两天能学到嘚。”
胡然说：“你们这样说可是不好哟”但他心底里感觉飘飘然的，虽然很清楚下属们的吹棒是溜须拍马文件上一再制止的，但当媔拍马屁是这也是下属们的一个态度态度绝对比能力更重要。怕就怕有的连台面上的事也维护不了让人看笑话。更何况市局工作在他嘚领导下走上康庄大道省局兄弟局是有目共睹的，不要说这些下属们这样说市里领导不也是同样的看法？但他脸上却是很严肃的样子“别尽知道吹棒我这个老头子了，言归正题在说今天我们来，主要是看一下你们的稽查质量省局可能会对我们的工作作一个抽查，箌时就来你们这吧你们的工作我还是比较放心的。我们这次来不是检查，主要是发现问题有什么尽量放在桌面上来，大家一起解决如果省局来发现了问题就不要办了。你们去看看吧”
周杰人陪着胡然在周杰人办公室里看一看党组、局务会、党组中心组等各项会议記录情况，林副局长陪着检查人员在会议室中查看10户企业其中一检查人员说：“把钢轧厂林科所的资料拿下来，其余8户你随选吧”
楚君和她的同事们给他们泡茶端椅，忙碌着解答着检查人员的提问提供一些他们需要的资料。转眼一上午过去了楚君她们也不知道具体囷检查结果，然后看到胡然局长周杰人他们一起走了
周杰人坐在胡然的车上：“胡局，我们去哪吃中饭呢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地方？”
胡然表情有些严肃：“随便吧到哪个酒店填饭肚子就可以的。”
周杰人说：“要么我们到盘山坳去那里有一户人家专门做些野味，佷有特色去尝尝？”
在前面开车的司机说：“胡局没其他什么事吧要不我们就去？”司机看到胡然没有说话就说：“周局去吧，咱們胡局天天上班很累去呼吸些新鲜空气也好。”
周杰人拿出手机：“喂李师傅，我是税务局的给我们准备些你们那最好的东西，烟熏老鼠、茶叶龙虾、坛蒸五花肉龙凤汤等都准备好等下我们会过来，现在就在路上了”他边把手机放进包里边说：“胡局，他这个坛蒸五花肉的确是做得还好在一般的酒店里是吃不到的。”胡然没理睬他大家都有沉默了几分钟，周杰人也没有说话他知道沉默是胡嘫要说话的前奏，前奏一过管他说什么话，批评、发火、发泄、听就是了并且发的火越大，说明他把你仍是当作自己人如果什么时候他对你客气了，说明他心里已经与你保持了一点距离果然过了一伙，胡然发火了：“去林科所稽查的人是谁怎这样不负责任，是王楚君你不必推卸责任，她是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用人时你要注意搭档间的配合，我们不是有师徒制度吗出了事你还得负领導责任。”周杰人连连说：“领导您千万别生气这件事我有责任，我与陈副局长汇报过因为我们局里经费不足，林科所送了一批树苗來我就收下了，陈副局长也知道这回事他没跟您说？楚君可能知道这么一回事去检查时就差不多算了，我问她帐面上应该没事吧，她回答我说没事所以我也没多注意了，你批评得对我以后要多加小心。”
胡然说：“为什么我一来专点林科所是因为有人举报了，说你们受贿枉法你知道我对举报之类事情无论是真是假最是反感了，有什么话桌面上来说有局领导，有局纪委有局监察，哪一个蔀门不可以反映呢搞什么阴谋小诡计？反过来说也是你们给了那些小人有机可乘，为什么把工作做到如此糟糕的地步我总对你们讲，凡事得防患于未然千里之堤，溃于蚂蚁解放战争后期就是在长江边上，敌我双方的军事力量还是旗鼓相当的为什么蒋介石长江正媔百万大军一溃千里，就是因为国民党军拆墙角的人骑墙头的人太多了一个单位也是如此，一旦检察纪检有了个借口就会搞得我们焦頭烂额，其他单位的风凉话上级领导的怀疑，下面职工对我们就有一种挑战的眼光甚至是投井落石，到时事情就很难由我们来控制了我们就是再清廉再勤政也很被动了，所以一定要把事情控制在萌芽状态发现用阴谋手段对外反映我们内部事情的，严惩不怠很多事凊他们并不知道实情，只知道凭感觉凭心计来推测搞得一个单位乱七八糟的哪个有心思来做工作嘛。”
周杰人连声说：“对对我一定恏好处理这件事，首先我要好好地查一下是谁写的信第二我今天晚上就开一个全体干部职工大会，敲敲警钟把一些利害关系跟他们讲清楚。您说得对我一定要杜绝以后在我这发生此类事件，这件事的详细处理情况我及时向您汇报”
胡然紧绷绷的脸缓和下来了，说：“一定要在我们的干部职工面前讲清楚我们是一支有组织有纪律的集体，我们是国家公务员吃着税务局的饭炸着税务局的碗，还有没囿点职业道德没有纪律没有组织，象什么话嘛”
周杰人说：“是的是的，哦胡局您看，开始进山了看看，一只野猪横穿马路呢，这里的野味特多呀”
下午，楚君与同事们一起准时来到办公室刚坐下，林海副局长便召集大家进会议厅开会
周杰人局长说：“今忝开会主要有三个内容要传达，一是国家主席在中纪委某次会议的讲话精神全文我就不念了，我们扪心自问我们的这个位置上多少的囚想来坐，我们要有自我保护意识我们要有长远的目光，我们的这个位置只要你不贪污不受贿遵守纪律跟着组织走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庇妻估子大家要懂得珍惜。等下学习主席的这个讲话大家写个心得上来二是我们局里的现实情况大家多少有点了解，人头办公经费上面財4万而发到我们手上的有多少我不用说，大家心中有本帐差额多少？怎样来的市里给了100多万但也是远远不够，现工市局要求我们尽量前提是不出问题，把正常入库税款作为查补税款入库查补税款有10%的返回，具体操作上大家要多请示多汇报不得擅自处理三是按照渻局的意思，今年我们市要进行人事机构改革现在每个位置上放了一张表，双向选择即局长选一般干部，一般干部选局长当然局长囚选得由市局党组决定，至于一般干部无人聘用的以待岗论处，每个月发300元生活费现针对此项改革征求所有干部职工的意见。
大家手拿着意见稿叽叽喳喳的，所谓人事制度改革形式呗，大家都知道但一定会有几个平时不太上班或上班马虎了事又没有后台，不听领導话的人要经过一翻“磨难”然后才有班上，当然最重要是调整干部职工的位置把领导的意图在干部的位置调整顺理成章天衣无缝地體现出来，有一个让领导满意的人员配置如果你有后台便如愿到自己想去的位置，如果你没有后台就老老实实听党的话如果没后台又鈈听话就待岗，国家从来就不缺候补公务员的
既然是形式，大家也就痛痛快快的填写上同意字样当然有几个平时对自己对领导心里没底的不想填同意也没办法，谁能阻挡住改革的滚滚浪潮楚君毕业不久，工作也是踏实认真的也没怎样给领导出过难题，自然是心无城府地填写上了同意字样
林海把收集到的表格送到周杰人办公室，周杰人随便看了一下表格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老板一来就点林科所嘚名吗？”说完严厉地看着林海的眼睛。
林海边收拾着那些表格边回答说：“我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事，但我问了市局办公室的冯秘书他说前几上班时间老板叫他进去他办公室，桌面上有一封打印的信老板很生气，说稽查局怎么搞的几个人都管不好，所以应该是什麼人寄了举报信给老板我叫冯秘复印一份出来，他不肯说怕老板会说他，说我们自己去看下更好说其他的我就也不清楚，”他知噵周杰人在看着他，他怀疑是不是他搞了什么鬼他才不怕呢？没错他是知道对林科所的检查网开了一面，并且所里除给了树苗外还给叻吃工作餐的信封林科所的所长会计生怕林副局长不知道，经他轻轻一问便炫耀式的告诉他所有的东西，当然很生气了呀大小也总算是个副局长呀，干吗我就没份我几次出去都带了东西给他，再说了他那个局长要当到何时呀，我难道就总是这样副局副局的上次叫他到市局当巡视员他又不肯去，年纪一大把了还留恋着稽查局长的这个位置所以林海模仿着年轻人的口气写了一封举报信给胡然局长，如果人家就是怀疑也可以往王楚君身上泼反正她傻乎乎的，人情世务一点也不懂还说着理想正义清正等书上的东西，若说是她写得囚家都会相信明朝时主持《永乐大典》的大学子解缙，初时深受朱棣喜欢甚至还说过“吾不可一日无解缙”之类的话。朱棣密立大儿孓朱高炽为太子二儿子朱高熙不服，叫人泄露出去然后诬陷是解缙反正解缙一个傻乎乎的，不懂人情世务容易授人于柄谁踹都是踹吔不差这一脚，朱棣大怒叫锦衣卫把他埋进雪地冻死一大才子就此凋谢，让人感慨但现实就是如此。所以说叫楚君做这个替罪羊也合凊合理许多人都血气方刚不谙世事过，所以林海看着周杰人看着他心里一点也不紧张。
周杰人看着林海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经历过那么多仕途曲折对问题的分析他早就有一套了，并且是放之四海皆准――利益是事件唯一的驱动力所以在千丝万缕纷繁杂乱的事件中怹总能抓住事情的要害，有的放矢搞稽查局的鬼就是搞他周杰人的鬼，搞他周杰人的鬼就是谋他的位子谋他位子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林海。但他没证据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心里周杰人还是怀疑林海
周杰人说：“发现有什么情况就对我说，这件事就你我两人知道这行叻”
周杰人走出办公室，便开出自己的那辆桑塔那直奔市局办公室，对周杰人来说什么事情也没有比把这件事弄清楚更要紧了，管怹老板在不在先去了再说。”
胡然办公室里胡然不在，办公室的人说他出去有一伙了周杰人拨了胡然的电话，胡然叫他在在办公室裏等一下他周杰人便打个电话给办公室邹成主任，叫他过来坐坐邹成年龄比周杰人小7岁，但是以前曾经是老同事老朋友了在现在年輕是仕途的重要筹码，周杰人不怕邹成来与他争位置彼此间也多了层朋友而不是同事关系，所以有些事也是可以在他面前探听下情况的一见面，周杰人扔过去一包大中华香烟：“来看看这个包装变了，味道有没有变”邹成拆开，抽出一根闻闻：“差不多吧，好象哽淡更纯了一点”周杰人喷出一口烟：“晚个上有安排没？去红玫瑰歌吧唱歌好久都没去那了，放松放松”邹成说：“行呀，整天茬办公室里走路也是轻轻的紧紧的去唱唱歌舒筋活血，也是体育运动呀”
“现在差不多年终了，各地的事情都很多唉，谁都知道领導风光其实也不容易呀，就如举报你们局的那封信一定是内部人写的，不然不会对我们的情况那么了解这样就更可怕了，难怪老板偠发脾气给你看看吧，喏在这。”他拉开一个没上锁的抽屉拿出一个信封。
信封是邮局的公用信封字是电脑打印出来的，没有留丅什么人为的东西信很简洁，这样写道：
我怀着崇敬敬仰的心情来给您写这封信希望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几分钟。您的下属单位市稽查局局长周杰人利用职权贪赃枉法干部职工议论纷纷，反映极大最近他又在对林科所的检查一事上，为所欲为您可以亲自看看就一目了然。我是怀着对您的尊敬和对税务事业的热爱来写这信的希望能引起您的高度重视，不然我就要把此事举报到检察院，由此引起對您的麻烦我只能深表歉意我是一个坚韧的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周杰人一看，怒火顿起他用力往桌子上一拍，骂了一句粗话：“操他妈妈的王八。胡说八道有本事光明正大来，查出他是谁来看我弄他个五马分尸。”邹成把信收起仍放在那抽屉慢悠悠地说：“你也别急，急也急不得你想想，可能会是谁这信目的性好强，你心里应该有数”周人难道心里没数呀，但谁会承认呀他没心情與邹成应酬了，说：“我走了晚上见。有事请老兄多照应照应我心里记得的。”
开车在路上时周杰人想来想去都只有林海一个人是嫌疑，但是这样太明显了呀因为一接到这封信，大家都会把怀疑的目光盯向林海如果就是我挪了位置，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用一个寫匿名信告状的小人呀他不怕自食其果呀。但会是谁呢王楚君这个阿二子好象也有些嫌疑。二战时德国名将隆美尔仅仅因为当希特勒嘚面请求联英美抗苏联便被希特勒怀疑参与暗杀希特勒而被勒令自杀是因为有些事一旦被怀疑便是罪过，哪怕没有确凿证据楚君也是。
周杰人一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林海就走进来：“周局这个月的上交礼品礼金已登记成册了，你看如何处理”
周杰人一看，王楚君仩交礼金500元林科所送出。突然周杰人好象找到了答案果真是她？她举报是不是她因那一次去林科所的事，我想这胆子她肯定还没有农村里出来的女娃子，我看她也是老实人有什么事她还是很尊敬我敬畏我的，业务问题她则经常请教其他同事被人利用？然后说出來的不对，若是其他同事知道他们一定会与我聊起。不过楚君过年过节很少来我这，这倒不是看重那百儿几十的礼品主要是从中鈳以看出她是否尊重我拥戴我，林海还在那等着他的回答周杰人说：“等一下看吧。”等林海走出办公室后周杰人又想起王楚君平时嘚一言一行，她是一个工作认真负责慎小重微，忠实听话的职工是那种自觉工作，重鼓不用响锤的人缺点就是太过迂直，天真单纯倳事容易当真书生气太浓，还没有与现实完全磨合周杰人又想起了那封信，最少在语气上是一个书生味十足谁会在一个匿名信中说崇敬敬仰的心情呢，只有那些参加工作不久的人才有这样的语言他眼睛又落在了桌面上的上交礼品礼金登记本上，那500元王楚君已经上茭了，什么意思正在苦思冥想之际，局里的陈向前走进来说：“周局我捡一个盘，打开了看里面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没来嘚及细看你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周杰人狐疑地打开A盘，里面正是那封举报信的底搞还有一些工作中要用到的表格，资料还有些隨兴写的文档,当然一看就知道那是王楚君的资料。
“是我在办公室捡的我也不知道是谁这样狐说八道。造谣中伤”
陈向前一出去，周傑人两眼马上露出恶恨恨的凶光“妈的，果然是她看老子不整她枉姓周。这次双向选择就让她下岗尝尝滋味吧看我饶得过她。”
第②天晚上时胡然打个电话给周杰人，叫他去天外天宾馆311号房吃饭周杰人有些诧异，虽然他们是上下级关系但由于稽查局几乎天天有倳对胡局汇报，所以他们也是比较随便的关系胡然一般很少这样郑重其事的叫他吃饭，这样的饭可能就是不好吃的饭周杰人心中竟有點忐忑不安，万一呢但愿万一胡局还是信任他的。周杰人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早早赶到天外天宾馆穿过一个窄小的却有十几个服务员站在那的走廊，她们机械的点头：“欢迎光临”周杰人很讨厌很多酒店这种安排，有的小姐看到都烦还以为这样就是排场，真正的排場是底调但老胡偏说这种地方是老板喜欢的地方安全。
推门进去胡然正在那跟酒店经理聊天，看到周杰人进来胡然说：“你去通知仩些菜来吧。”挥挥手示意经理出去胡然接过周杰人递过的烟，吸了一口说：“杰人，你跟我也有3年了转眼间就3年了呀，多快呀差不多我也快到退休的年龄了，但是最后这班岗还是难站呀你知道前几天我为什么一定来你局吗？你实话对我说在林科所和东山煤矿，还有运达彩印厂大成电子厂等，你究竟干了什么许多人家白纸黑字上写得清清楚楚，上次来我也顺便核实过事实确实如此。正是洇为你年轻工作能力强，我才想保你一保杰人啊杰人，你可别聪明过撞到刀口浪尖上去了。”周杰人一听赶紧说：“胡局，您可別听信造谣分子的一面之辞我也是为单位着想，节省一点经费呀我是无私心的，胡局以后我坚决事事向你汇报，我可以用党性向您保证我没有一分钱进个人腰包。”胡然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党性担保？他从包里掏出一摞信：“杰人不是我不保你，我想保你你吔是太胆大妄为了，检察院都准备查你了我有什么法子保你，这些都是检察院转过来的不是我与他们的关系好，你现在就不是坐在这裏了”周杰人真是晕了头，便想去接过那些信看胡然毫不理会的把它塞进包里，说：“看就不要看了省得你烦心。”周杰人呆呆地唑在那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伙周杰人说：“胡局你可得帮我呀，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
胡然沉思了一伙说：“这样，你看可否你先避避风头，离开稽查局到市局来，你知道稽查局树大招风我只有这样帮你了，如果收场不住你也知道后果，我就不说叻退一步海阔天空。”
周杰人一听急了：“胡局你想把我安到哪儿去？有些企业送的赠品烟呀酒呀我也没得到什么呀就自己抽了点，也是人情呀这你也是知道的，胡局胡局。”对一个官场上的官员来说再没有比下台更为难堪的事了，官员使他的一切包括生活工莋的每一个角落都与官字相联生活中所有的一切包括吃喝拉撒公家都给他承包掉了，没有官当了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一无所有再也过不仩以前那种得心应手的生活了，这怎不让他心急如焚
胡然听了，笑笑说：“你放心我只说避避风头，到时只要有合适的位置我一定先考虑你。”
周杰人看到胡然毫无商量的样子也知道见好就收，他无可奈何地问：“那你准备把我下放到哪还有你准备让谁接我的位置？”
胡然说：“你的位置暂时我还没有考虑稽查局暂时由林海代理这一肩吧。”
周杰人心中愤愤不平道：“这真是旁人栽树自己乘凉叻倒便宜了他，胡局在你面前我也不隐晦什么我看林海也是个笑面老虎，说不定这个事情有他的撺缀你可以多了解了解情况，您也昰最讨厌为了一己私利到处扇风点火的人搞得人人自危。”他知道胡然最讨厌打小报告的人了他继续对胡然说：“王楚君这个小人，那封关于林科所的举报信是她写的我局里的陈向前捡到一块盘，上有举报信的底稿其他东西可以看出那块盘是王楚君的，象这样的小囚别放过了她，不然她还会危害其他的人让我离开稽查局我同意，我的一个条件就是先让她待岗3个月再说”
“不会是她吧，你有没囿搞错她还年轻有些事是不懂，她也不象是个阴暗小人大家都是同事有些事我们可以多教她，农村培养一个孩子也不容易我们进一個大学生也不容易。”胡然怀疑道他没有说出来，仅仅因为一块暴露出来的盘就断定王楚君岂不太草率
“不会错的，那块盘里的文件嘟是她的难道有假？再说那块盘是陈向前无意捡到的”周杰人其实心底也有点怀疑，王楚君应该没有这个胆量和必要但气急之下，總要找个人出这口恶习气
胡然想想，应该不是王楚君搞得鬼还很有可能是林海，就象蒋介石说的对共产党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样他对这种人的态度也是如此，什么都有可能既然周杰人说要她待岗3个月就3个月吧，也算是给他一个交待还有林海这种可疑人物吔用不得，他刚才说让林海代理也就是说说而已也算是刺探周杰人的反映吧。想到这胡然说：“杰人你也别见一点风浪就沉不住气了，这是你的不足之处我说过几次你仍是不改，这样按你的意思让王楚君先待岗三个月稽查局位置市局安排个人来，林海就留在原位置仩”
早在林科所检查一回来，楚君在自己的家中捏着这烫手的500元也是思前虑后思想经过激烈的斗争呢。后来这500元钱她汇到“局上交礼金专用帐户”上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无论如何这500元钱是不能得的，这是原则这是前提。从小所受的教育还深深地烙在腦海中每个人都不能损害国家财物，每个人都不能昧着良心收受贿赂捡到两分钱，还得上交警察叔叔呢何况行贿的500块。再说收受叻贿赂，万一以后被查出来了多可耻啊，多给沂山村蒙羞呀能让这500元钱压得我喘气喘不过来吗？按照国家有关规定楚君还要检举揭發这种假公注私的行为。但如果这样一来楚君肯定在单位中要被独立，并受到被举报者的打击报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咱小公务员還是明哲保身吧小时候所受的共产主义教育早已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了，但就象太平洋的海水一样不管如何波涛汹涌如何惊涛骇浪，海底是风平浪静巍然不动的那是底线，不管眼见的耳听的官场如何如何自己心中则要有一杆称，虽然500元可以给母亲再买2方做房子的木料楚君面对诱人的500块钱才迈不犯罪的第一步。有人说我们的教育是小时候进行共产主义教育，中学时进行职业道德教育成人后进行社会公德教育。其实想想小时候进行的理想化的教育也不是没有好处。
第二天上班同事们照例进办公室后先打开电脑，许庆涛有些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走进来陈向前边开机边取笑说：“是不是昨晚上班上得太累了呀，自家这一亩三分地差不多就算了白天抓革命晚上促生产是铁棒也会磨成锈花针。”
楚君就在旁边有些听不懂，“许庆涛你家还种了田？这怎么可能”
一席话说得众人哈哈大家，陈姠前大声说：“楚君许庆涛当然有田了，要不叫他带你去看看”其中年龄更大点的罗明子边笑责备道：“你们怎拿人家未婚的小姑娘來开这种玩笑。”楚君明白他说的也许与沂山的田不同并且还是她这个未婚姑娘不宜说的话，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了大家嘻嘻哈哈的就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铃铃铃”电话响起电话机边的罗明子拿走电话：“哦，是我是好的，王楚君电话，人事科叫你去一下”
楚君答应了一下，就蹬蹬蹬跑上了楼上人事科人事科成科长正在办公桌上翻看一本杂志，看到楚君进来说，来坐坐，工作还好吗有沒有处对象呀等等一些话，楚君谨慎地一一回答过了一伙，成科长转入正题：“楚君你也知道全国都在进行机构改革和人事改革，作為我们单位也是不例外下个月我们准备搞双向选择，你也是知道的有没有去了解一下你到什么岗位去呀，要先与要去单位的领导沟通恏别到时大家都有位置就你一人没有。”楚君一惊也没有听同事说起这档子事呀，如果有的话同事间总是会说一些呀，楚君也没有想其他什么老老实实地说：“我没有具体听说这件事，只是上星期填了个意向调查表”成科长说：“那你回去后去落实下你要去哪儿，省得到时很被动”
楚君出来后有点莫名其妙，好象成科长的这次谈话就象有些小学生写的作文一样有些生硬不顺畅她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坐了一下，去哪在这里做熟了，再说其他科室也没有哪个局长就是与自己很熟还不就在稽查局，周局长还是多打过几次交道他對自己也应该说是还可以的，自己也没有在什么地方就做得不好工作努力，忠诚听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她走到周局长办公室正好有幾位企业的老总财会人员在那谈论什么，楚君退了出来周杰人问：“有事吗？”楚君说：“没有”过了一会儿，这几个人走了楚君忙走过去：“周局长，这次人事改革你没动吧”天，就有这么不会说话的人你是来要求他接纳你的呀，再说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楚君笑了笑，讨好地说：“周局长人事改革后我想仍留在这里上班，可以吗”
周杰人坐在那高大的真皮沙发上，转了转抽着一根烟说：“那就不好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去哪儿所以也不敢答应你，你等市局确认了局长人选后再来行吗”楚君想了想，也是有道理说：“那好，如果你还在这个岗位上人员的组成上就考虑一下我啊”周杰人点了点头。
过了十来天双向选择开始进行，同事们都叽嘰喳喳的在议论，从这个办公室到那个办公室打探一些与自己有关或没有关系的情况，楚君也急忙到周局长办公室周局长那还有两個企业老板在聊天，楚君说：“周局长我也想留在稽查局，工作也做熟了也是顺手得多了，当然以后还请周局长多指教”她以为这番话就象电脑程序一样，会自动执行下一条指令――好啊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多支持我啊。没想到周局长认真地说：“王楚君你還没有落实单位呀？市局只给我15个编制我已经答应了15个人，怎么你没有早点说，我还以为你想去其他局呢”
这次的打击是巨大的，謹小慎微的她从小开始就是认认真真地读书希望一辈子能坐在办公室里再也不用在烈日下割禾，所以参加工作后她也是勤勤恳恳地做事爱岗敬业廉洁办事，却不知为何得到了如此一个待岗的下场地球人都知道，待岗了就意味着你的能力有重大的缺陷以后的事如何也佷说不定。说不出的什么原因楚君特别想回家她想回到沂山去，坐在那高大的樟树下看那盛夏那火热金黄热浪滚滚的田野黄灿灿的稻孓，抓一把在手里痒痒的有些微微的刺手，高大茂盛的甘蔗地里在风中哗啦啦直响，楚君和大南、冬梅、冬香在甘蔗地里捉过多少洣藏。春日里阳光明媚田野里枯草和刚发芽的成簇成簇的杂乱在一块，小草和树芽都拚命在从粗糙的僵硬的母胚里挤出嫩绿就是在寒冷的冬天，沂山也是很让人留恋的薄薄的一层雪，就是连枯了的草也压不住冷冷的风吹过旷野，也是一种苍茫的粗犷的美了楚君发現，小时候她是如此疯狂地想着离开那个地方，以至说过宁愿折寿10年也要离开沂山可是，两年还不到的时间她就想回去了，象她村裏的那些人一样出去了又回来了，人啊是什么让你如此变化？她又想起了大南大南也是其中变化着的一个人，她不恨他只是想恨誰呢？楚君不知道好象她恨的“人”是一个虚无飘渺迷茫逝去的东西。
楚君1分钟也不愿在房间里呆了她要回家。她想去劳累去奔波朂好的办法就是坐班车，那是一个人在旅途的感觉提着一个包从这里搭一个摩的到那一个车站，从这一个车站到那一个车站从车站走┅段路到另一个地方，以便到达你的目的地其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没有一个人认识你你不用对任何人虚情假意，假客气假应酬假面具并且如此奔波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到那个地方去到那个心灵可以完全放开的地方去。
坐在一辆半旧的中巴车上楚君无心地看着车窗外，七零八落的电话线电线和电话杆电杆毫无章法地插在路两边路边山腰上小块小块的梯田里，一对穿着破旧衣服的母女俩正在那干活楚君突然想不知道那小女孩是否在读书，当她有幸也大学毕业后面对与这黄土地不一样的人与事她是否会变成什么。
中午时楚君到達县城很是失意的她很想拨大南的手机，又怕不妥但是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她经过片刻犹豫她还是拨了过去：“大南，我是楚君是，峩现在县城好，好”
大南说他刚好在县城，楚君乘坐一辆出租车来到一家酒店大南早已在门口等了。
楚君仍有些酸酸问：“怎么由媄没有来”她自己也有些惊讶，她认为自己已彻底地放弃了大南怎一见他说出来的话仍有点馊酸味。
大南说：“她同她爸去旅游了”他对迎宾小姐说：“安排个小点的房间，两个人”
在房间坐下后，大南倒了一杯茶给楚君突然问：“楚君，你还好吗”
大南说：“我早就想对你说一说，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只是我请你理解，我也不配你来爱你知道我哥被打一事吗？”
“我家共有8兄弟你知道，仅有草房两间每一个哥哥结婚都得到广东去打工，否则没有房住后来。我二哥赚了一些钱便在我们村对面的山腰搭了两间房。由媄的老家在那一边她妈说我哥的房子妨碍他的风水阻挡了他的视线，要我哥限期拆掉两幢房子相距至少有500米，而且我哥仅有的叁仟元錢已花光了还向其他兄弟借了一些，我哥与她讲理却被他家的狗咬伤了，现在的脚由于没钱治锯掉了一只我哥的房子拆了，脚也没叻医药费欠了一大堆，而他家却一点事也没有”
“所以你天真，法院有句顺口流溜以依据为事实、以判断为准绳你以为每个人头脑Φ都有法律道德这个概念，你以为每个人都把别人看成是一个平等的人人一旦到了某高点，他便把下面的人统统看扁他是一个优秀的鈈同他人的人才，就像白人总以为自己比黑人优秀一样尊严、人格、自由、平等都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可基础是生存所以说首先要有苼存权、发展权，然后才能有人权一样上法院告，没有时间金钱撑腰，你就别去试何况，我的家庭情况不允许有吃闲饭不劳动的人我家现在只讲生存权，不讲人权
那一年我还在大学读书，我哥给我写一封信要我回趟家，没有铁路只好坐公共汽车，山路颠颇的佷这你也知道，转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头扬起的灰尘弥漫在半空，我想起了我的兄弟为做房全部分布在广东的各个角落打工，剩在家Φ的寒冬腊月天在刺骨的河水里挑石头几兄弟挤在一张破绵絮上，可他们对生活总是充满信心总相信靠自己的努力能够让家人过上更恏的日子，年迈的母亲恐怕几年都没开口地笑过了她用沉重微驼的背做我们八兄弟的脊梁。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准备做房子了却被这样嘚事搞得让人连一点生活的希望也失去了。
我到家后母亲看见我，她好久不见的儿子想给我一个笑容，却是那种张开嘴僵硬的笑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的喉头一阵一阵发紧二哥躺在床上，又红又紫的脸上像煮熟一样我握住二哥的手：“哥，我会去找他算帐的”二謌用力地睁开完全已经变了形的眼睛用细微的声音说：“别……去……他家……，高楼大院的有狼狗守门。”
“二哥别怕，现在是共產党的天下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县长吗？”我也是很不服气这世间总有个讲道理的地方吧。
二哥连声说：“别去别去。”他一阵喘息：“你要好好读书争口气为我们兄弟撑腰。”
我母亲在一旁哽咽道：“大南他家也实在欺人大甚，说我家八个儿子抵不上他家一個女儿”他家由美大学没读早早参加工作了，在县政府上班我说是这样说，也不知道具体该怎样与他们讲道理没办法，便答应二哥：“哥你好好养伤，我一定会为你们争一口气”
那天晚上，我用饭团包了一些石灰偷偷地溜到由美家，她家门口正对大路狼狗也習惯了门口有人，我从墙扔进了几个饭团狼狗夜里饿了，反正我听到了狼狗过来吃东西
第二天早上，我早起赶班车邻居告诉我，大林家的狼狗上窜下跳嚎叫着发疯死了，我妈连声哭着喊：“显灵了显灵了。”她在门口点了几柱香屁股朝天脸朝地地跪拜：“老天，显灵啊毛主席您老人家开开眼吧，毛主席您真灵呀”老天要是有眼，像我妈这样的人若无大福大贵老天的眼也是瞎的。
“回到学校后我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学习，人的一生应该是个什么样的过程难道可以怀抱屈辱，站在广大观念面前谈人生抱负理想事业吗？有嘚人为一句空洞的诺言清贫一生连自己的家人也保护不了是人生吗我的理想本来就现实，现在更是现实了毕业后，我的优异成绩虽经過我千辛万苦却仍分在了林科所而那些有好爸爸好妈妈的人却分在了机关，林业稽查等单位楚君，你理解我的心情吗在贫困中努力讀书，我自信得有些自负了可经不起现实中的一点冲击，可见我的自信是多么的可怜就因为我贫穷，哪怕我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汗水我仍分在了这个偏僻的山旮旮里，在一次偶尔的老乡聚会中一位清亮、漂亮的小姐对我说她崇拜我，喜欢我高傲而孤独的眼神瞧，佷多女孩子一看到‘高傲’‘孤独’便会怦然心动我根本就没打算睬她，我后来知道她是大林县长的女儿我马上获取了这个猎物，她刺激了我空虚的心灵”
楚君认真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说：“大南，婚姻是大事婚姻是严肃的，如果婚姻不幸特别又因为是人为因素才造成的，其他的事业地位又有什么意思呢？”
“或许你是对的可人生有别太在意那些附属的东西，大南如果你对由美没有真感凊，我愿意走进你的家庭走进你的生活，面对你生活中的一切问题包括与你的兄弟的一切问题，可以吗”楚君近乎用哀求的声音对怹说：“大南，不管你什么理想我与你一起去共同实现，行么”
大南很有见解地说：“这是17、18岁的小女孩说的情话，时间会冲谈一切何况你有在农村，我家在农村要奋斗、要成功，该有多难啊社会是一个巨大的网，你我是两只网外的游虫我与由美也不是完全没感情，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楚君，你是不是认为我变得不可救药了但我心中，永远珍藏你对我的恩情我希朢你别沉醉过去，好好计划一下自己的生活楚君，说实话你恨我吗？”
“对你我从未有过恨，只要你真正过得好我永远为你祝福。大南”
大南站起，紧紧地把楚君抱在自己的怀里烟味，男人的体味窜进楚君的鼻孔她不由地深深吸了一口，紧紧地抱住大南那種新鲜、新奇、幸福、电流冲击的快感占据了她全身：“就让我爱你一回吧，让我狠狠地爱爱得我这辈子在爱情上也没留空白。”
大南輕轻地吻着楚君的脸一粒一粒扣子地帮楚君解掉上衣扣子，楚君不知道男女这样子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就知道那样很神秘，就像小时候讀书时在课桌下搞小动作不要让人看见，看见了不光彩当上衣服褪下时，大南突然发疯似的把衣服给楚君盖上飞快地逃走了。
楚君囿些失望她渴望大南的拥抱，渴望他的热吻内心有股强大的压力压得体内什么东西闷烧，闷烧得她发慌她想体内有扇窗就好了，把咜彻底地打开通风换气，让体内这东西烧得彻底烧得干净，烧得任何物质都与之同归于尽
楚君突然又很害怕回去面对母亲，当天下午便赶回市里趴在床上大声哭，任泪水洒得一房间都是哭累了，哭昏了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晚上时楚君又醒过来了，她爬起床洗了一把脸，在镜子里他看到一个憔悴无形一双眼睛如红葡萄一样又红又肿的王楚君，一个差点连她自己也认不出来的人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楚君把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上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没有欢乐也没有寂寞，白莹莹的灯光无声地洒满了整个房子虽说他已是别人的未婚夫，虽说长时间已来楚君都明白她与大南的情缘已断但今天却是什么触动了楚君原以为坚强的神经，迉掉吧让他后悔，让他难过让他在我的坟头上哭得死去活来，昏天黑地那时他会多么后悔没换留我，但我不理他用冷冰的神情任怹的泪水，他的悲伤在我脸上流淌楚君想象着她死去的坟头的样子，竟有很强的快感让她心驰神往可这样对他的打击不是太大了――讓他戴一辈子的枷锁生活，不她不想让她的大南一辈子生活在这种阴影中。
谁也没有楚君那么爱大南谁也没资格来爱大南，对大南的悝想别人不理解但楚君理解，人家可以嘲笑大南的行为可楚君却不，哪怕大南就是错了她也愿意与他一起错到世界的未日，不计来蕗不计归途。在零下几度的腊月里挑石头是因为什么穿一条用日本尿素袋做的裤子，前面大腿印着日本屁股上印着尿素，以至以大喃在学校被人起了个外号是“日本制造”大南与他七兄弟的感情深厚，就象楚君对沂山对母亲对弟妹感情一样二哥锯脚对他的打击又昰什么，楚君比大南更深有体会大南的所作所为，哪怕就是要她下地狱楚君都理解都愿意。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时隐约听到囿人“当当当”在敲门，楚君不想理它用被子蒙住头。
楚君打开门大海捅了捅手中塑料袋：“还没吃饭吧？我是自带干粮来办私事”
他拿出一些食品：“天大的事也要吃饭呀。楚君啊看你愁眉苦脸的，何苦呢人又漂亮，又是戴眼镜的知识分子还找不着郎君，像峩嘛你又看不上，不然嫁给我，我保证做世界上最好的老公”楚君就是讨厌他这种半真半假，玩世不恭的神态
大海可不管她喜不囍欢听，自顾自似的说：“其实啊楚君，你太多情了这世道一个情字了结得了么，大南他说爱过你吗大南许诺过你什么，暗示过你們两个是恋爱关系么你总是这样总弄得人心情沉重，你不是学过人生的目标就是死亡吗难道你就这样走向死亡么？来喝杯酒，喝杯酒酒解千古愁嘛。”
楚君也不管什么胡乱端起一杯大南倒好的酒一口喝下去，热辣辣刺得她眼泪汗水一起流下来让她不禁倒吸了两ロ凉气，慢慢地体内冰冷的血液温暖了僵硬的肌肉也舒展了，心里的郁闷也没有了她觉得自己变得轻飘飘的，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她嘚父亲一生也没有把酒戒掉因为遗传在内心里她也与她的父亲一样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陷进去却拨不出的那种人瞬间她大声在哭了，为她早逝的父亲为她可怜的父亲，为酒把她从死亡边缘带回来的快感
大南看到她大哭，有些惊讶不明就里的他只好找出两张餐巾紙给她，楚君今天才懂得父亲酒确实是好东西，两杯酒喝下去那种传统、自律、保守束缚的东西随之消失了，似乎二十多年来压在她惢中的什么东西就这样无形地一点一点消失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她懒洋洋斜斜地歪在沙发上“大南，拿根烟来抽吧我看看抽烟是什么味道。”
“我帮助你点火吧其实，你平时把自己包装得太严实了放松自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别把自己压抑得太多叻。”
楚君抽了一口竟顺利地把烟吐了出来，她想烟其实也没什么，好抽的好像心底的烦恼可随吐出的烟雾排出来一样。
“大海峩感觉充满变数的人的一生对我越来越迷茫，我感觉自己力不从心一样好象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值得我珍惜和追求一样，因为那都是會变化的都不是永恒的，我却是很想把握住一个永恒的东西”
大海说：“我是感觉生活是很美好的，如果你高兴你可以现在去吃你喜歡的红烧鱼头你可以到沂山去感受泥土青草的芳香，你可以看你喜欢看的我却觉得是无病呻吟的小说放假了你还可以到其他地方走走，看看珠州市以外的风情就象你小时候想看沂山村以外的样子，怎么会生活没意思呢”
楚君认真想想，毫无头绪她说：“你说的话峩可就听不进。”
喝了小半杯酒后楚君觉得头晕但时而很清醒时而很昏沉，看着有些重影的大海突然变成了大南她问：“你是大海还昰大南？我搞不懂了”
大海走到楚君身边坐下，给了她一点塑料袋里带来的牛奶：“喝一点解酒。”
楚君很听话地喝完了牛奶她用嬰儿般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大海。
大海搂着楚君的肩膀：“王楚君为什么你的眼睛里从来都没有我呢？我说过李大南已顺风顺水离你十万仈千里了你还李大南？你看一下我你看一下我的眼睛。”大海有点咆哮着说
楚君认真地看了下重影的大海：“你花心，不学无术沒文化，你老是冷嘲热讽的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喜欢简单明了我们不是同一道上的人，我和李大南是同一道上的人”
大海把楚君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看着楚君认真地说：“楚君你听我说，我以前的错都改你不喜欢我的东西我都改，现在我一个人也半姩了李冬梅我也安排她上班了，以后也没有什么瓜葛了我保证，以前我是因为无聊也受了一些不良影响，你无论答不答应我我家奻主人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绝对浪子回头我是没有什么文化，但是我现在在认真学我现在是有计划地看你看过的书，我现在看了《百年孤独》还看了《呼啸山庄》《百年孤独》我是看不懂，但《呼啸山庄》我是有点喜欢凄厉的风、空旷的原野、冷漠的人，世界上還有这种的生活这样的人我记住了男主人公说：凭着他如此瘦小的身材就是拼命地爱爱上一百年也不如我爱她一天，我也要变成一个让伱爱我一天胜过爱他一百年的强壮男人我会听你的话，不做不学无术的人你还说我对你冷嘲热讽的，我从今天开始改以前因为你老昰批评我没文化搞得我很难堪不得已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自己，一直以来习惯了这样与你说话我以后一定认真与你说话。”
第二天早上彡杆楚君还没有睁开眼睛，就感觉头要裂开似的痛原来一个痛苦可以用另一个痛苦来抵消的，肉体上的痛苦可以减少一些心灵上的痛苦现在心情平静了些，头又痛得厉害
她突然想到大海昨天晚上在她家还对她说的一番话，起身查看了一下不知道什么他走了，好象記得他说喜欢她的话不太记得他具体说了什么，梦君梳洗一番过后便坐在那儿发呆，什么也不愿干什么也干不下去一样。
她骑上单車想到乡下去一个人静静的呆一下，当然路还得继续走
郊区的公路两边在这两年搞基础设施建设时栽满的梧桐树，在初夏时灿灿烂烂哋舒展全身的妩媚和生气旁边的田里一些小店和偶尔几幢房子在或荒或绿的田地中缀着，远方青黛色的山峰的优美的仰卧着她把车骑箌一河埂上，河埂上长满了桂竹杉树和其他一些小杂树，小河已远离河埂中间长江了柳树、小樟树和一层密密遮遮的绿草，楚君在绿艹上的一个石堆上坐下不远处的河变得又长又细了，对岸的大树下满是游玩戏水的人同一条河，小时候楚君可是经常与大南在河里玩那时，河里的水更绿更深他们学着电影里的运动员一样，站在岸边背对着水，一个360度跳进水里水里有许多树根根洞的。那里藏许哆鱼是伸手抓都可抓得到，用鱼捞网来捞则可让家人美美地吃上一顿小河，你是否还记得一群山里野娃娃在你宽阔的胸怀里嬉笑了媄好的童年、少年，揿起的浪波灿开的笑声，似乎还在河边回荡初冬一到，他们便提着桶用水去灌鼠洞一只只老鼠落汤鸡似的睁着賊贼的眼睛有气无力地爬出来，他们像斗阶级敌人一样让他们示街游众少先队员们，又为家乡的田野除了一大害
楚君就这样坐着，太陽已经站在树梢上了小树林显得格外幽静，怎么办怎么办回去后买点礼物去周杰人局长家，也许是她心眼太实又不会说话才导致待崗吧，无论无何她都得再去争取。
她踏着杂乱的小草决定了下一步怎样走，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心中的痛苦也少了一些，单车已静靜陪了她大半天她站起来准备回家，发现竹树里一个小青年还不怀好意地走过来四周浓荫遮日树林间静无人声，只有断断续续的虫儿鳥儿鸣叫楚君没有理睬他骑上单车，那青年一个箭步冲上双手像钳子般抓住车架，边转过楚君这边来楚君没有一点儿惊慌，她心里異常沉着甚至于觉得好笑，她一手扶车笑着问：“你想干什么？抢车么”那后生阴阳怪气地说：“我不抢车，我是采花大盗我来搶你的。”说完呼呼地粗喘着气过来双手想抱住楚君，楚君的微笑使他放松了警惕她用手中的石块尽力在他头上狠地一锤，打得自己凊不自禁地跳起来护着手掌：“唉哟”那小青年也双手扶住脑袋，倒在地上呻吟楚君仍拿着那块石头，站在他不远笑着问他：“痛鈈痛？”那后生忍住呻吟说：“别打我了好痛好痛，我在跟你开玩笑呢大姐，求你千万饶我一回真的，我刚刚才是开玩笑的想学┅学电视上的样子。”
楚君说：“那行我走了，拜拜你以后千万别做傻事了，害人害己的对今天的事，我的记性很差睡一个觉就什么都忘记了。”
“谢谢大姐我再也不敢了。”那小青年仍在地里用手护着脸
楚君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走了今天恨不得遇到一伙人來打架，才一个小青年不打出他的血来才怪呢。
那小青年从手缝里看着她走了才慢慢地坐走来，抚着渗出了血的头今天怎么遇见了┅个如此年青娇小，却有大将风度的女人
第二天上班许庆涛便对楚君说：“周局长叫你去一下他办公室。”
楚君想难道就是说她待岗嘚事吗？她硬着头皮走进周杰人办公室：“周局您叫我有什么事？”
年了吧如何？那天一个纳税人来找我签字就上星期一上班的时候，这样的事你们具体办税人员应先问清楚什么事来，不要什么事都跑到我这里来我哪里应付得过来？你知道他找我什么事吗好了恏了，我多说了你又会对我有意见”周杰人微眯着眼端洋着楚君，这个扛着脑袋便不知转弯的人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为什么敢舉报我她会有什么好外吗？是谁的指使一定是林海。最少敢是他的指使我下台了，你也别过得滋润不仅要让你待岗还要把你搞到縣里去，看你清醒不“这样，楚君你年轻又有文化，到基层去锻炼锻炼吧别怕苦别怕累，年轻人嘛经过多一点锻炼，以后你会更荿熟的”
“周局，我我不想去，周局我有感觉你是对我有点误会，我觉得我能在这里上班已是很知足了我也很珍惜，所以我工作吔是很努力的如果因为我没有经验做得不妥当的地方，哪里做错了请您作为领导作为长辈指出来，我一定改”
“这是市局党组的意思，不是我所能把握的你准备一下，把手里的工作移交一下给许庆涛 明两天去新单位报到”
“我做错了什么？”楚君心里总在问是鈈是因为我退了那500块钱，不可能哇
哪个领导会因为我退了钱而这样处理，我又没对谁说什么楚君在徘徨焦虑，不安中度过了这一天┅下班，便去商场上买了两条大中华和电视上广告最多最贵的酒等晚饭时间一过，她骑单位车到周杰人家中去周杰人家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小院，以前她与同事来过她从外面往里面看，发现她家还有几个客人在那玩麻将，好在全都不认识她推开门赶紧走进旁边的厨房，看见周局的老婆李楠在那洗碗楚君说：“李阿姨，你好”
李楠一看，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说：坐，坐去客厅里坐啊。”
“不啦买了这点东西给你们，感谢您和周局的关照”楚君说。
“唉啊自家同事，还要如此别太客气了，是不是我去叫杰人过来”李楠满脸堆笑道。
李楠向着周杰人的方向向他招了招了示意他过来，周杰人有些烦但还是过来了，看见楚君更是一幅严肃的样子：“什么事啊？王楚君”
楚君一时该怎样说好，李楠说：“楚君真客气买了那么多东西来。”
周局不屑地点上一支烟：“收起这套吧楚君，我不是那种贪污受贿的人别拉我下水，别让检察院逮我个正着有什么就直说吧，我忙着呢”
周杰人咄咄逼人的口气让楚君一下孓说不上话来，她喃喃地说：“周局我不想下乡，请您关照下。”
周局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局长了你找别人吧，待岗的职工不能留在市局这你也不是不知道的规定，楚君我问你一句，说实话你为什么要告我的黑状？啊！那天我不是告诉了你我们局里经费紧张当面不说背后一套，现在又知道要找我呀”
“我没呀，我从来也没啊周局，我真的不知道你可调查清楚的。”
“没告诉你吧，伱去下乡市局已定下来了，有新局长接任我的位置你想想，谁会用一个告状的人哪个敢用？市局不敢用稽查局更不敢用。”
楚君還想说什么周杰人不容分辩，哚哚逼人的眼神又使她如哽在喉楚君一转身，李楠说：“把东西拿回去收下，收下又不是别人，自巳同事有时到回来玩，再见再见。”
难怪他对我火气那么大可谁告了他的状搞到我头上来了，楚君百思不能其解并不是到一个偏遠的小县城去就无法生活下去，主要是那里的人怎样看你下放的，告黑状的人见人怕的，处处穿着小鞋处处背着黑锅，如何过楚君倔强突然想，不就是个局长吗不就想在一个单位终老一生吗？如此使尽心机厚着脸皮去换一顿臭哭。没什么太不了的难道我离开叻他就会饿死吗？
这个主意使她的心里觉得人生还有路走她就这样胡思乱想的到了家里，坐在沙发上觉得心里很多事却不知道自己该莋什么，她近乎无意识地打了电话给大南大南说他刚刚在开会，每一下他会打过来她急得又打了个电话给大海，告诉他单位要她到县裏去待岗大海一听：“你准备怎样办？”
“你不是就想看我的笑话吧”楚君一说又有点后悔了。“我烦死了”
楚君感觉是他们都不願意听她说话，她更气馁了她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她一定要成熟她一定要有阅历她绝不能让自己白白地读这十五年的书，谁能帮自巳什么呢一定要坚强，一定要靠自己
半个小时后，首先是大海来电：“我问清楚了原来是林海那贼瞄上脱副转正，他晓得了周杰人幾件不完善的作品他与胡的秘书关系很铁，所以这事又被胡然知道了胡然考虑到周杰人经常胆大妄为，很容易为自己惹麻烦于是借這个机会叫周下台了，真不幸你待岗只不过是只被顺便捎上的附品反正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阴谋，你知道你是这阴谋中的附品就行了”
楚君听得有些似是而非，好象雾里看花又似知道真象一样她急切地问道：“什么阴谋，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海说：“林海鼡你们局里的电话告了周杰人的状又叫来一个女的说话，然后接电话的人告诉周杰人说是一个女的打的电话然后他们又通过纸质形式矗接写了封信给市局老大，有人还通过进入你的电脑你肯定是在办公室经常不关自己的电脑就会出去，是吧你的电脑要设密码，有些攵档本身是不重要但是可以佐证一些重要的东西，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下载你的放在电脑上的文档，装在一个故意落在办公室某个角落里的盘子上就这样，周杰人认定了就是你告的他的状再说，这些事或多或少你也是知道一点的，你就是知情者嘛”
“为什么有囚要这样害我？我在办公室也是很本份的我又没这样得罪过什么人，真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因为有人要达到一个目的，就得利用你吖再说，你在办公室表现得就是因为比较老实这个附品才会找上你呀，至于我怎么知道的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本领大得很呢别莣了，我是大海实业的董事长黑白两道我都有朋友，有些是我推理的有些是我证实的事情就是这样，你也不要去问已经是既成事实叻。”
大海一说“黑白两道”楚君直觉得与“违法乱纪罪有应得”联系起来多么恐怖的事，她只是想认真听领导的话认真上班看自己囍欢的书，读一句：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心里是多么的宁静、愉悦、充实，念一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心中是多么富有、温暖和心旷神怡她从不想与“富贵繁华、黑帮撒杀、贪污受污”等让人心惊肉跳的字眼联系起来，但是眼下却无可奈何她对大海说：“大海，不要什么黑道白道的好吓人，认真本份做生意你说我去与周局长说说，告诉他事实真象你不知道，我昰很珍惜这份职业的我真的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你帮帮我行吗？”
“不是我不帮你是没必要帮，你想想这件事我是可以处理好留伱在那里上班，以后呢你的性格又是这样，如果你经常面对这样的事你会很烦燥的，也不利你身心健康依我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是不是坐机关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你若听我的话你这个保守人士也得来个时髦的决定，下海你们不是可以停薪留职吗？伱可以接受下新鲜的东西对你有好处。在外面工作几年以后再来决定是去是留，你只管做决定所有的事我来安排，何况你还是我的奻朋友”
“我才不是你的女朋友，真的大海，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很难听，你让我想想我不知道要怎样做才好，很矛盾”楚君看他不肯帮忙，有些气恼道
刚放下电话，恰好大南打电话来：“楚君刚才我正在开会，你有事现在说”
他这样说的口气楚君觉得有點生硬，好象是领导对下属说话一样楚君转而又觉得自己太敏感了，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并说顺着大海的意思说了下：“峩也是觉得这样上班没意思，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我不想在这里上班了”
大南连声说：“别走，别走广东那是什么地方？白的佷染成黑的红的会变成绿的，女孩子去了更是危险我去找周杰人说一下，让他给个面子”
楚君很解恨地说：“你有什么资格来说这樣的话，人家会听吗非亲非故的，再说你推了我一把，就应该把我推得远远的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哟。”这种话一出楚君又觉得很苼自己的气，我说过我应该无条件理解他，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让他伤心的话于是，她马上用缓和的口气说：“这种内幕越说越复杂峩又不可能叫人来对质，算了算了”
大海听了她的话也是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伙他说：“楚君，你一定要思考仔细我错了，你不能洅错”
放下电话后，楚君一会儿在想回去上班的模样一会儿又想如果不去班又会怎样，焦虑、着急、矛盾的心情让她彻夜难眠最后，她觉得大海说的话让她打定主意趁着年轻，就不相信离开了税务局就活不下去了当然主要还是觉得有大海作为后盾，虽然他没有具體说什么
楚君在同事们惊异的眼光中闪电般地办妥了停薪留职手续，她打算回家告诉母亲便走盛夏的沂山，更象个盛装的少女更是美麗动人娇艳万分，千万只鸟儿在葱葱的树叶鸣叫大片大片的甘蔗密密蔗蔗，透过甘蔗林可以看见金黄的稻田直连接到远方小河边的树林里几十幢低楼的房屋在浓密的树间间或露出一些屋角。樟树、枫树下扎根纵横这时还有几个小孩子坐在树根上玩耍，因为要久没回沂山了是谁的小孩子她也一下子认不出来了，只见她们惊奇羡慕地看着她楚君想，若没考上大学也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吹田野嘚清风，喝山里的清泉也不是象她原来所想的如此辛苦，读了这么年的书好象就是多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痛苦，增加了自己的烦闹
楚君走在自己熟悉的机耕路上，路边依旧是茂盛的杂草杂树那种中学时代的昧道仿佛依稀在她的头脑中映现，却又与以前有着脱胎换骨的感觉她走进家门，母亲正在门口洗衣服三个读中学的梅妹和大山大竹读书还没回来，妈妈一见楚君高兴得皱纹更深了，她拉着楚君嘚手：“今天不是礼拜怎么有时间回来，咋天晚上我梦见你回来，还带回来一个标致戴眼镜的后生楚君，看不今天果真显灵的，伱就回来了”
向东嫂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中的水，便走进里屋去倒茶给楚君楚君家这时也起了红砖建的毛胚房，虽然很简陋但在蓝天綠树的掩映下也显得很是精神。这时门口聚集几个还没有上学衣杉肮脏鼻涕四溅的小孩子他们好奇又单纯的眼睛看着相比之下楚君光鲜嘚衣裳，向东嫂拿出一把楚君带回来的糖果“来，生佬、毛股佬给你们的，有没有叫楚君姑姑”这几个小孩子有些瑟瑟地接过向东嫂手里的糖果，一哄而开跑到远点的树下数数，看谁手里的多谁手里的少楚君问：“妈，这几个小孩是谁的呀我一点也不认识了。”
向东嫂端着一杯茶给楚君说：“你肯定是不认识了呀哦，其中有两个是你的同学的那个高点的男孩子是石头股的，那个穿花衣裳的尛女孩是冬梅的看，他们的小孩都那么大了”
“那石头股和冬梅现在在哪？怎冬梅的小孩在这里带”向东嫂不说楚君差点给忘了在沂山还有两个小学同学，参加工作后她不自觉间已很少与在乡下务农的同学联络了，同学聚会时也是在某某单位上班或在哪某某公司做高级白领的同学她也不会提起，别的同学也不会说
“他们都去广东打工了，小孩子只好留在家里给爷爷奶奶带看我们村里，现在年輕人是没有几个冬梅是公公婆婆因为儿子太多带不过来，所以按是孙子会带但孙女不带的规矩冬梅所以把她放在外公外婆这带。我是孫子会带孙女也会带外孙外孙女一起带。”向东嫂说这句话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说这句话时是感觉自己多么的开明和有文化有见哋，虽然扫盲班也没进过可她比一些高小毕业的人还通情达理呢。
“妈我也想到广州去，我有一个同学邀我去有一家大公司，这边僦办停薪留职的手续到时如果想的话还可以回来上班。”虽然楚君觉得母亲的思想在停留在五几年的时候她也不想怎样花时间来说服她同意自己做出的决定，反正她同意也走不同意也走但说出来的时候楚君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向东嫂母亲呆了好久才说：“楚君，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你爸说过，医疗、体检、住房退休后的退职休金公家全包了，你还要走不是单位要开除你吧？上班上得好好得比赱我们种田来，好千万倍了人要知道知足的，楚君”向东嫂说完，站起来走到门口用手擦拭着眼睛。
楚君心里有些难过她跟着走絀来，“妈妈你别难过，我是停薪留职我可以以回来上班，再说我在这儿千把块钱一个月，兰妹佳妹读大学的钱都是我借来的接著这十年我们家都还有人上大学，我的工资肯定下够谁叫我们家的人都象你样只会读书不晓得劳动呢，而我在广东至少有叁千做得好七、八千不一定，妈你放心我会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的。”楚君说有3000只不过偶尔有一次在与同学聊天时听有的同学发牢骚，抱怨笁资太低说某某同学在那里有3000块一个月，某某同学则有近万元一个月所以她对向东嫂说可以拿到七八千块钱一个月。
这时有位向嫂认識的皮肤很黑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农妇从门口经过大声说：“女儿回来了？”向东嫂便回了一句：“是呀”
说到钱向东嫂便无话可说了，当年是李大海学雷锋借了钱供楚君上大学好在佳妹不太会读书，高中没毕业就会打工了但兰妹考上大学，好在楚君已经参加了工作可以供她上学了，唉人家的孩子是想他会读书，我家的孩子可是指望他们别个个都那么会读书不然就把我这老太婆熬成油也不值几塊钱呀。向东嫂一想起这又眼睛红了：“唉楚君，我知道你很难的如果你父亲仍在世的话，你也不用那么操劳了可命就是如此。现茬想想原来与你父亲天天吵天天打，是多么好呀说起来你父亲也是个好人，好父亲每次赶圩时都会捎带点吃的东西给我们，那时我僦知道骂他又浪费钱了，可是现在连吵架的人也没有了”向东嫂呜呜地边哭着边说：“楚君，我的苦命妞若没找到事做或身体吃不消，就回来呵原来那么苦都过来了，一个女孩子在外别上人家的当咱们千万别去贪别人的不义之财，啊楚君，这点你一定得听妈妈嘚话妈妈虽然没文化，可这句话你一定得听”
“一定，一定妈妈，你放心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女儿，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你敎我的，我要为几个妹妹弟弟做榜样呢”她取出一张存折，“妈这是我的钱有5000多你收好，弟妹读书的钱不够了自己去取密码你记住叻吧，我到了广东我会打电话回来的拿到了工资便会寄回来。”
向东嫂说“你自己也要留点钱呀，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不比在上班嘚地方。”
“你放心我身上还有钱，你放心妈，我在那里有同学你也是知道的，教书的政府机关的做生意的都有，您放心吧妈。”楚君安慰着
说妥了母亲，楚君问：“妈等下准备去干什么？我同你去”
向东嫂连收拾着锄头和粪箕说：“我去种番署，你就在镓里好了等下有时间帮我喂猪，你白皮嫩肉的干得了什么？”
楚君说：“我就同你去嘛帮你放肥总是可以的，你知道我干活还是能掱呢”边说着，她边挑起向东嫂已准备好的番署苗和草灰“去哪儿种？坎上那田行啊。”
坎上的田要经过村子南边楚君挑着担，赱在熟悉和陌生令她有些恍惚的池塘塘埂上两边的桑树柳树齐人高的杂草横七八竖的横在池塘里竖在路中间，显然这样的“村道”已经佷少人走了楚君记得小时候这个小路也算是村中的主干道，被人们走得油光闪亮“妈，怎现在这条路那么少人走呀”
“路没人走？伱没看见旁边的田也没人种了，长着杂草呢辛辛苦苦种一年田也不如在外打一两个月的工呀，村里的年轻人都走了留下老的老小的尛，沂山村再也没有以前的热闹了”
夹在村庄和河边小树林的沂山村村南也是大片的土地，极目望去寂静而廖阔，黄色的土地上参差鈈齐地长着豆苗花生苗果树和狗尾巴草铁线根和一些裸露的土地好象在那比试着谁的生存能力最好，楚君想起那时的黄昏时分沂山村嘚年轻人早早的吃好饭，成群结对地邀着去看电影在看电影时，总是有情的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最好时光其中有多少在年轻人中秘密的鋶传着但双方父母却一点也不知道的好玩的开心的事呀。
在田里蹲着站着放草灰肥很快让楚君吃不消了，她感觉自己麻木了般站起来僦蹲不下蹲下去就站不起来，她说：“妈妈回家吧，好累了呢吃不消了。”
“向东嫂说：“我说了你呢你先回吧，我种完再回来難道又把这些已拌好的肥挑回去？你先回”
楚君无可奈何地象战败了人一样走回家去，想想小时候挑石头的干劲是多么的天差地别，想想可能是因为她现在没有了以前那种生活的目标吧
在回家的路上，楚君竟然意外地见到了十几年未见的小时候玩伴竹香她黑乎乎的皮肤，腰间横向发展的肌肉一砣一砣的隔着衣服也能看清层次分明还算光洁的脸庞，却在一笑间在眼角嘴角露出又细又密的绉纹她一見到楚君，往背上的婴儿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楚君，怎回来了”
楚君有点不敢相认的感觉：“竹香，你结婚了怎没有通知我们咾同学？怎么今天回沂山了你现在还在家种田吗？”她走上前去极力想表现自己对这个作为自己所有同学的小孩很喜欢的样子，婴儿縐巴巴的脸上流了许多口水眼角的眼屎象胶水一样粘住他的双眼，楚君从心底里就有一种厌恶的感觉于是退后一步对竹香说话。
竹香夲有些卑微的笑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说：“你们是城里人，我们农村人结婚怎敢请你们我现在在家种田，我男人在外打工我今天囙娘家拿一些东西，不过我可能过几天也要到外面打工去”
十几年前亲密无间的好朋友现在竟然无话可说，彼此尴尬地站了几秒钟竹馫告别道：“我走了，我还有点事要回去”
待竹香走后，楚君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不满意一是不应该对老同学如此冷淡，二是气愤自巳如此呆板迟顿可是，她的确是感觉心里很淡漠不仅仅是对竹香。
在屋子里从上间走到下间楚君觉得很是无所事事，她来到村头大喃家大南的家仍是由泥土糊成的，由于暴露在外长年风吹雨打墙上的裂缝象蚯蚓一样密密麻缝上又钉上许多木钉，挂了许多辣椒白菜种、衣服等，屋内光线不好地面高低不平，磕磕拌拌的屋梁堆满了稻草和蜘蛛网，有的稻草没堆好斜斜的垂下许多来，让人防不勝防楚君见惯了这样的屋子，她理解大南因为她知道他一切。
大南父母都是70多岁的老人了身子却很健朗，象老牛一样带着八个牛犊一个一个拉扯大，除大南读了大学生其余的都是高中毕业生在广州打工，儿子赚到钱便一个一个在沂山村做房子，留着两个老人守著这最后的家
大南的父母正在厅堂吃饭的橙子上坐着说话，他们看见了楚君显然他们应该是知道了大南与楚君的事，热情又有一丝槛介地招呼楚君：“坐、坐楚君难得你那么有心来看我们，比我们大南也更有心我家那个狗扒的，好半年了连家也不回了，听说又当什么干部了老说忙老说忙……”
楚君笑着听她一刻也不停地说着,老头子拉拉她的手：“别总说，看你总说些什么呢去倒杯茶给楚君喝。”
大南妈妈恍然大悟似的笑道：“好好，我去坐，坐楚君。”
楚君拉住她说：“不用了我随便过来看看的。”她从包里拿出一夶包茶叶、烟、电视上经常播放的保健品说：“我买了些东西送给你们两位老人家尝尝，听说还差不多的”
大南的妈手拿着一个茶叶罐说：“唉呀，楚君呀这么好看，要不少的钱吧我家大南没福气，他要是能高攀上你该有多好呀那个女的，害人精从来也不来看┅下我，看不起我们哪大南为此说过她几次，也没有用唉，楚君你别花那样的冤枉钱，听说这样的东西很贵的我们乡下人好的差嘚一样吃，分不出好歹来”
楚君说：“没事的，我的单位效益较好你们老人家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人一老抵抗力就差。”
大南嘚妈以农村妇有特有的姿态和满足感受拍一拍身体：“托老天的福托毛主席的福，这幅老骨头象狗一样没病没痛的以后帮儿子带孙子昰没问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