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世界零几年的一篇文章,描述了人类都海上居住科幻电影在城市里,城市都是各个不相连的大楼

《一个人的宇宙》第一次投给科幻世界的小说_科幻世界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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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宇宙》第一次投给科幻世界的小说
文笔、情节、创意都很稚嫩,石沉大海是不可避免的。贴在这里,希望大家能够不吝文字,批评指正,这将是笔者进步的最大动力,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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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宇宙DC133
247亿年后 不会错的。邀请就来自这个星球。很难说清,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情绪,陈大卫喜欢在这个世界里赋予自己“人”的形态——头、躯干、双手和双腿。如果——显然,这并不可能——这个星球上碰巧有个熟人,他定然会认出陈大卫一丝不苟地构造出的那张一丝不苟的脸。当然,他不需要呼吸,不需要触碰,不需要暴露在危险中。他就像个异次元的幽灵,不与眼前的这个世界发生任何关系,任凭闪着莹莹幽光的身体飘行在星球表面。黑色的在他脚下绵延翻涌——它们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植物,为了汲取生存必须的能量,它们饥不择食地吞咽全波段的可见光,于是在陈大卫的模拟视觉系统里,它们漆黑幽深,铺满平原与山峦、丘陵与沟壑,像是阳光下一片永不散去的阴影。天空中斜挂着一颗红色的太阳。红矮星。他想。红色的阳光弥散在空气中,像火,像血。陈大卫知道,这光和他所理解的温暖完全沾不上边——这颗红矮星太冷、也太暗了,就像一个孱弱的老者。但在宇宙中,孱弱也是一种生存策略——以的计量,它可能已经燃烧了数百亿年。如果陈大卫不关闭这个世界,它仍将继续燃烧,幸运的话,直到宇宙末日。而且,一旦孕育出了生命,红色矮星微弱而坚韧的负熵流可以保证这场免费的午餐持续足够长的。长得足以让生命拥有超级智慧。此时,陈大卫已经接近“昼夜线”——因为距离太阳太近,这颗行星被潮汐力锁定,没有自转。它的一面始终朝向太阳,而另一面则处于永夜之中。昼夜线是光与暗的分界,自这颗行星形成以来,亘古未变。信号源就在这条线附近。和那些试图和建立联系的大功率星际广播不同,这个信号就像在喃喃自语——难道,信号的发射者知道,想引起造物主的注意,持之以恒比大功率的电波更重要?这是符合逻辑的。陈大卫想。只有在这条线附近,智慧生命才可能通过在线两侧穿行选择白天或黑夜,而不需承受永恒的炙烤或严寒。这颗行星上的智慧生命也许就滥觞于此。或者说得准确些,也许这个宇宙中最后的智慧生命就是从这里向陈大卫发出信息。或者说,邀请?陈大卫本可以直接“缩进”到信号发射源附近,但他还是把向阳面作为此次旅途的起点——直接到达目的地,在这个宇宙悠长的中显得是那么煞风景;而对陈大卫而言,没有过程的探险和发现,实在缺少某种古典的、闲适的乐趣。随着弧形的地平线在脚下快速舒展,夜幕开始显露峥嵘——红色的天际线坠向地面,黑色的苍穹自上而下,准备接管整个天宇;在天际线之上,光与暗的交界处,这两个自创世以来就争斗不休的宿敌纠缠在一起,使近地面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浓稠血液般的暗红色。倏忽间,就在那片暗红色中,硕大无朋的黑色物体群迅速在地平线上展开。它们几乎是一下子撞入陈大卫的眼帘的,然后山呼海啸般在他的视野里膨胀。陈大卫没有调用数据——仅仅根据目测,他也能判断出来,这个绵延了数千公里,几乎遮蔽了整条昼夜线的奇异丛林,很有可能是某种智慧造物。随着他的迅速接近,物体的形态逐渐清晰起来:那是数千个“一字”排开、向天空伸展的黑色“叶片”——形状和上的树叶相仿,个头却要大上许多——每一个“叶片”的高度都有数千米,宽度约为高度的一半。由于身处昼夜线的交界处,猩红色的暮光投射在“叶片”的中下部,把它劈成红黑分明的两半,就如同无数面黢黑的巨帆,漂浮在翻腾的火海之上。就像是城市。陈大卫想。不,一定是城市。城市是文明的基本载体——调制信号必定来自某种文明——调制信号来自这里。所以,从逻辑上讲,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文明营造出来的城市。尽管它的形态和上的城市、甚至和这个宇宙中难以计数曾经存在过的城市大相径庭。信号还在源源流出——在这个已然沉寂的宇宙中,也许几万年,也许几亿年,也许在长得在人类的认知中近乎无限的岁月中,它在执拗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它在述说什么?陈大卫需要答案。他加快了飘行速度。尽管他知道,在这个宇宙中,他还有。
六年前 “说出来你也许不会相信,”在镜头面前沉默几分钟后,陈大卫终于开口,“我的人生,是建筑在理想之上的。”“您是说,”有些恹恹欲睡的记者急忙接话,生怕眼前这位面容清隽的采访对象就此关闭话语的闸门,“您是说,您开发‘天堂之门’,是被自己的理想驱动的吗?”“不,”陈大卫摇了摇头,“开发软件只是我的职业……”他向记者探身,脸上浮出饶有兴味的神色。“你知不知道我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受访者向访问者提问,这是个好兆头——说明他开始参与到这场谈话中来了。也许,也许能套出来点“干货”。年轻的记者顿时兴奋得满脸通红。为了这次难得的采访,她已经把陈大卫的人生履历背得烂熟于心。“您大学毕业后,先是在北山市物理研究所担任研究员,然后……”“很好,”陈大卫摆了摆手,示意记者不需再说下去了,“那你知道我在那里都做了些什么吗?”记者怔住了,脸色倏地由红转白。这段极少被提及的岁月,已经被她刚才的话全部概括了:在北山市物理研究所担任研究员。晕轮效应会不遗余力地把每位创业英雄人生中每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渲染成波澜壮阔的史诗,但是,在陈大卫的履历中,这三年的经历真的是一句话带过,简短得就像两百年前的一封电报。这就意味着,这三年,他,陈大卫,这个改变世界的人,一事无成。“这,这个……”在闷热的演播室里,竟然还有冷汗渗出额角——记者正通过关注无关紧要的细节驱散自己的慌乱,但这仍不足以令谈话继续下去。摄像大哥的头从监视器后抻了出来,弧光打在厚厚的镜片上,看不出他的表情。陈大卫笑了。看起来像是在鼓励记者,又像是在嘲笑她。可是他一开口,记者才明白过来,那是一个孩子在恶作剧得逞后的笑。“我一事无成,”他说,“所以你不可能知道什么。”记者觉得头脑中的那个小人儿已经跳起来戳着陈大卫的鼻子恶毒地咒骂了,等骂得畅快淋漓回肠荡气后,她又暗自庆幸:看来谈话已经渐入佳境了。“你知道吗,”陈大卫的身体又陷进沙发,脸上一片空白,“正是那一事无成的三年,耗尽了我的一生。”谈话在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记者有一种预感:她也许会从陈大卫身上触碰到某种真实。然而她并不感到高兴,因为这种真实可能超出她的想象,把采访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又或者是因为,陈大卫脸上悄悄透露出的那一丝脆弱(这种洞察来自于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唤起了她同情的本能,刺痛了她的心。但她必须有所行动。记者咧嘴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您的话,是不是某种隐喻?”陈大卫的目光向漆黑的顶棚飘去:“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是和您的理想有关吗?”陈大卫的目光又回到记者脸上:“不错……”他故意瞅了瞅镜头,挤挤眼睛,说:“这个姑娘很聪明。”演播室里响起几声窃笑。记者紧绷的面部肌肉被一个无声的笑解放,稍稍松弛了一些。“那么,能不能告诉大家您的理想是?”“我的理想,”陈大卫轻轻咳嗽了一声,“是在有生之年,能够有幸亲手揭开这个宇宙最后的面纱——这个理想,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所以您选择在大学攻读理论物理学,毕业后去物理研究所工作?”“冷门学科,冷门单位。比起其他院系为了一个高薪职位挤破头的校友们,我的就业可以说是顺风顺水。那时候的我,真不知道这一切是幸运还是不幸。”记者的思路渐渐明朗起来:谈话还在掌控之中。她接着问道:“您最终还是离开了研究所,是因为在那里无法实现您的理想,还是因为您在那三年中终于认识到了理想和现实的差距?”陈大卫微微颔首,看她的眼神里透着赞许:“两者都有,不过这说来话长……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可以假设你具备一定的物理学基础吗?”记者尴尬地笑了笑:“我看不懂弦论那些数学公式,还有……”“那不重要,”陈大卫急切地打断道,“你只需要知道,那些漂亮的数学公式在试验面前一败涂地。”弦论的破产!记者忽然记起报纸上那赫然占据整版的巨大标题。那时她还在读高中,一时间好像身边的人都在谈论这个她无法理解的词语。然而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忘了昨天的话题,又开始探讨惯常的柴米油盐、明星绯闻起来。太阳照常升起,一个伟大理论的破产,不会对任何人的荷包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弦论被证明是错的?”她小心翼翼地问。“在某种程度上,是的——和许多伟大的物理理论一样。”陈大卫回答道。“我做研究员那几年,正好见证了理论物理是如何走到了穷途末路……“那真是令人绝望的三年——你打算为之奉献终生的事业,却在你年纪轻轻的时候被宣告走到了尽头。这和19世纪末那种认为人类已经穷尽了世间真理的乐观不同,22世纪的我们明明知道世上还有未解之谜,却被横亘在认知之路上那堵无限高又无限远的迷障挡住了脚步——弦论是人类最有希望的理论,却被证明只是一种对宇宙无奈的近似,和广义相对论、量子力学这些古旧、粗糙的前辈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弦论只是无数失败理论中的一个。物理学家试图用一个个复杂精妙的理论来解释世界,所用的数学工具甚至让数学家都瞠目结舌——但是,他们始终都没有把引力纳入大统一模型,也无法揭开量子行为的深层机理,更遑论调和量子力学与广义相对论的尖锐矛盾了。理论物理就这样止步不前了,关于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又为何是这样,22世纪的人类并不比一个世纪前的前辈懂得更多。理论物理学家们看不到任何希望,他们中也没有人能突破那道宇宙迷障。当时的理论物理学界流行着这样一句话:牛顿、爱因斯坦和哥本哈根学派的天才时代已经过去,人类进入了一个高水平的智力平庸期。”陈大卫沉重地喘息,像是要吐出胸中郁积多年的闷气。这话真让人无法接受。记者搜肠刮肚一番,反驳道:“物理学家还是有事可做的呀,您看,诺贝尔物理学奖还不是年年都在……”“现在做研究的和得奖的,都是实验物理学家。”陈大卫用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语气打断了她。“他们所作的,就是证明一个又一个理论都是错的。”沉默了片刻,记者的声音才重新填满演播室逼仄的空间。“刚才您说的‘理论物理的末路’,是您的个人看法,还是学界共识?”陈大卫愣了一下,然后极不自然地笑了。“我跟你说说我是怎么离开研究所的吧。”他示弱了!记者的身体由于兴奋而战栗,她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这和我刚才的问题有关系吗?”陈大卫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和市面上流行的传言不同,我不是主动离开研究所,而是‘被辞职’的。”记者瞪大了眼睛,背脊痉挛般挺直。“其实就算再没有希望,我还是相信,天道酬勤。如果我在造物主的眼皮子下皓首穷经枯坐一辈子,只为一窥他创世的秘密,那他无论如何也会大发慈悲,给我点提示吧?”“这样的话出自一个曾经的科学工作者之口,”陈大卫的脸上写满自嘲,“是不是很讽刺?”记者摇摇头。让他自己说!有个声音在记者耳边隆隆作响。此时任何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都可能阻止这个成功人士跌向记忆的深谷,而这是观众所不愿看到的。“我只能靠这种想法拯救自己,”陈大卫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的理智告诉我自己,就算这样耗下去,宇宙也不会退让分毫。“但是,即使是自我催眠,也会有醒来的一天。我记得,那是很普通的一天,我正在电脑上演算着某个理论模型,所长找到我。‘小陈呀,’他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所马上就要改制了?’“‘知道啊。’我说。我并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由于经费难以为继,为了让研究所继续运转下去,所长四处奔走,终于说服了一家民营高科技企业为我们注资。前提是,我们的研究工作要转向这家企业感兴趣的方向,并进行一定的人才和技术输送。“所长接下来的举动出乎我的意料——他拍了拍我的后背。所长是个严肃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他还从未与我有过这样的肢体接触。肯定有什么不对!我心想,所长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我猜测。“他说:‘小陈呀,像你这么聪明,功底又这么扎实的年轻人,在我们所里搞研究,实在太浪费了。’“‘没关系的!’我急忙接话,‘我很喜欢我的工作!’“‘你的工作?’所长看我的眼神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就像在看一个食古不化的笨蛋;而他那悲哀的神情又分明在说,他本人也在此之列。‘你做了什么工作?’“在我张口结舌的那一刻,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们每个人,’所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做了些什么呢?’“所长是来问我,愿不愿意去那家企业的研究部门工作——待遇不错,又有前途,最最重要的是,在那里,我能做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后来的故事你都知道了。”陈大卫眯起眼睛,好像疲劳至极。“我去了‘智和’。我是被客客气气地‘送走的’,在别人看来,我的离开,和很多人一样,只是因为需要生存下去,需要养家糊口,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我的物理之路走到了尽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年轻人,他们的物理之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走到了尽头。而无数个这样的尽头叠加在一起,就成了物理学的尽头。”说完,陈大卫接了一个电话,然后道了个歉,起身告辞了。其实这段采访的主题是他和他的团队如何帮助智和高科在新一轮的技术热潮——“神经元量子态复制”,也就是后来为人们所熟知的“意识上传”——中拔得头筹的经历。谈话到此为止,也就没有播出的价值了,记者三个月的准备付诸东流。但是,记者并没有因此记恨他。她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个男人并不快乐。她知道世上有一种人,正如陈大卫所说的,他们的生命建筑在理想之上,而理想在残酷的现实中往往会蜕变成某种执念;如果这种执念不能被实现或满足,那么即使拥有再多的名誉和财富,也不能减少生存意义缺失所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不快乐。对于这种人来说,不快乐是成功的源泉,也可能是毁灭的诅咒。而且,公正地说,记者也不是一无所获。在这次采访中,她比任何人都接近一个真实的陈大卫。对于这样的信任,她实在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五年后,陈大卫深陷“后门门”(媒体就是这么描述这一事件的,据说这种构词法沿袭了21世纪初叶表达丑闻的方式,但是后两个字的叠词形态使这个词具有了某种戏谑的味道)漩涡。他被踢出智和董事会。而在此之前,暴跌的股价已经使他倾家荡产。这还不算完——由于涉嫌不正当竞争和窃取用户信息,他甚至还面临着刑事处罚。从万众敬仰的世界之巅到千夫所指的无底深渊,人生之无常,令记者唏嘘不已。她再次见到他,是在实景交互系统里——在无数镜头和人声怒涛的包围中,他一步步攀上法院的台阶。虚拟视觉里的陈大卫,戴着墨镜,嘴唇的线条柔和如水。在翻涌的人潮中,他显得是那样平静,仿佛暴风眼中一碧如洗的海面。记者隐隐觉得,这个男人要比五年前快乐。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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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宇宙DC133
247亿年后 他来了。零从休眠中醒来。我睡了多久?他询问共生体。二万八千三百二十亿个周期。共生体回答。啊,那是好长一段时间哪。他感叹道。在这悠长的岁月中,他完全关闭了自己的意识。一睡一醒间,沧海桑田,然而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瞬而已。令他感到庆幸的是,如此漫长的时间过去,宇宙还在,太阳还在,共生体还在,并且在持续不断地发送信号。造物主,我在等你。造物主,我在等你。造物主,我在等你……如今,长达二万八千亿个周期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他从共生体中浮出。造物主已经近在咫尺。不出所料。他有些得意地想。是造物主携带的一系列暗能量脉冲触发了共生体的逻辑单元——对这个宇宙中的幽灵能量进行编码,是已知的任何文明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他是造物主。他只能是造物主。零小心翼翼地把造物主的数据包纳入思维体中。在与他交流之前,他需要理解——理解造物主是如何理解的。解码开始。在彻底理解造物主之前,有一个问题让零感到困惑:他可以化身为任何形态,为什么偏偏要变成一个行动不便的类物质实体呢?零的记忆单元开始活跃起来,看来是被他眼前的情景触发的。进入处理层面的,都是些沉淀在思维体底层的数据——有上万亿个周期了。零有些落寞地想。他忽然有一种感觉:那漫长的无梦睡眠似乎比一瞬更丰富——也许深层意识一刻也不曾停歇,它沉默而孤独地运转着,独自承受时间的拷问和折磨,直到零的自我醒来。所以他才会感到落寞。在记忆里,零看到那时的自己也拥有一个物质躯体,他,还有他的成千上万个同类都牢牢地吸附在共生体的表面之上,信息在蓝色的纤维中流淌。温暖而又喧嚣。如今他们都在哪儿呢?零把思维触角塞进每一个空间断层,几乎瞬间就把整个宇宙包裹在自己的思维体中——对于一个超级文明的超级智慧来说,这个宇宙显得过于狭小了。一片死寂。只剩我一个,呃,“人”了吗?零从造物主的语言结构中学到了这个词,在他的语言中,“人”,泛指具有智慧的高级生物。共生体报之以沉默。它无法理解“人”这个词汇,自然也就无法理解零的问题。果然是这样吗?零意兴阑珊地收起了触角,再次把目光投向造物主——他正围绕共生体飞行,显然很好奇。这不难理解。零想。也许从创世以后,造物主就不曾来过。对于这个已经存在四万九千亿个周期的宇宙,他理应感到好奇。再说,以他的所处的文明阶段,造物主很有可能从未接触过母宇宙中的其他文明。解码完成了。造物主的一切——认知、语言、记忆甚至情感——都尽览无遗。他来自一颗叫做“地球”的行星。他的世界有一颗温暖的太阳。他通过不同个体交换基因繁衍后代……在造物主的记忆中,零看到了宇宙的创生。我终于向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宇宙证明,零如释重负而又寂寥地叹息,我是对的。他的叹息触发了某些沉睡的逻辑单元,记忆终于在这一刻喷薄而出,零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也是从造物主那里学来的词汇,抛开玄妙的宗教意义,它指代遥远的、几乎不与自己发生联系的过去,恰和零此刻的心境吻合——一个充满疑问的个体,由于无法突破认知的极限,转而假设宇宙有一个构造者,而这个构造者本身也被限制在一个无法被完全认知的宇宙中。我们的宇宙只是一个超级程序而已。他说。在为这个理论忙乎了很多个周期后,他向共生体申请了最高优先级,他的话可以流过每一根纤维,进入每个“人”的思维体。你是说,有声音回应他,我们都只是一行行代码。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回答道,是的。驳斥声、怒骂声、嬉笑声排山倒海般涌进零的信道。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你用什么证明?终于有一个理性的声音浮出喧腾的交流面。你用什么证明自己的理论?我在思维体里创造了一个宇宙,零提高了声音强度,确切地说,我在思维体里精确地复制了我们的宇宙——力的种类和强度、基本粒子、量子行为的概率模型等等,精确度都达到目前认知的极限。我调快了时间流速,使那个宇宙飞速演化——以我们这个宇宙的时间计量,生命在三万个周期后出现。而在二十一万个周期后,在那个宇宙里,已经有文明能够随心所欲地改造自己、操纵物质和能量了——他们追上了我们,和我们一样止步于认知的屏障前。然后呢?沉默片刻后,很多声音汇集起来,提出同样的疑问。零听出了其中的好奇与不安。那个子宇宙里的文明也创造了自己的宇宙,并且从他们的子宇宙中得到了启示。零极缓极慢地说,仿佛要减轻每个字带来的冲击。正是他们告诉我,已知的所有宇宙可能都是创造链条的一环。而如果某个宇宙的文明无法完全理解它所处的宇宙——
零停顿了一下。那就说明,这个宇宙很可能并不处在创造链的顶端。信道里一片静谧,只有底噪在温柔呢喃。说到底,还是猜想。刚才那个理性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用程序运算产生的结果来推论我们存在的终极谜题,我认为,这很难令人信服。无数声音群起应和,交流面再次热闹起来。这个宇宙中无处不在的暗能量、暗物质,零急切地辩驳,我认为是宇宙程序运行中产生的冗余代码……我们需要的不是“你认为”,那个声音终于失去耐心,高频的信息流强硬地刺入零的思维体,令他感到一阵锐痛,我们需要的是证据!证据?零的思维体短暂地空白。之后他说出来的话,几乎不假思索,完全来自意识深处本能的冲动——也正是这些话,完全改变了他生命的走向,把他孤零零地抛进永恒的时间之河,把所谓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揉成一团,把一切爱、恨、喜悦和悲伤都碾得粉碎。他说:你们要证据?好,我会拿出证据。我会——我会在这里召唤造物主,等待他到来。他说:我不需要引爆核弹或者毁灭一颗星星。我只需要共生体持续不断地发射一段经过编码的电波,这电波甚至都不需要飞出我们的星系——只要把一句话重复得足够久,我相信,造物主会在数据的湍流中辨认出它。他说:……共生体痛快地批准了他的请求。零心里清楚,之所以这么顺利,不是因为这个方案如此经济,也不是因为有“人”相信他的理论——或者说,谈不上信或不信。对他的同类们来说,存在就是存在;过去如此,今后亦然。不管这个疯狂理论正确与否,他们都已经能够拥抱永生,探索这个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或者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他的召唤方案之所以能通过,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记忆终于展露了全貌——共生体开始向那个假想中的造物主发出邀请。亿万个周期过去,他们——那些声音,那些曾经植根于共生体之上,而后把自己转化为数字栖息在纤维之中,最后化为纯能态的同类们,都离开了。只有零留了下来,守着那句单调乏味的呼唤,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坚持来验证他的理论。如果不是造物主应邀而来,他会一直等到世界毁灭。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据。零轻轻叹息了一声。他跟随造物主进入了共生体的背阳面,陪伴他飞速掠过熠熠发光的纤维。在到达这个世界0.27个周期之后,造物主已经把这个世界的文明全部收入眼中,而他的造物也已经把他研究得一清二楚。现在,该是接触的时候了。“造物主,你好。”零向他发出了第一声问候。
母宇宙3年前 事关重大。她必须马上见到自己的前夫,现在。简踏入电梯。人工智能立即识别出她想要到达的楼层。确认以后,电梯开始爬升,0.5个G的加速度温柔地推搡着她,直到数秒后电梯进入匀速上升阶段。陈大卫的办公室在三百六十层,“通天塔”的顶楼。愚不可及的名字!只要简进入这个大楼,她总是忍不住要咒骂一番。这算是个什么名字?见鬼的野心的展示?“我只是想更接近上帝。”陈大卫说这话的时候,笑容活像条泥鳅——你想狠狠掐住它,它却滑溜溜钻出你的手心。和以前一样,简的强硬败给了陈大卫的嘻嘻哈哈。于是“智和”的总部大楼就叫了这样一个蠢名字——难道他不知道,为阻止通天塔接近自己,上帝他老人家耍了个老千?电梯“嗡嗡”地运行。全息影片在简的头顶无声闪烁,都是些与智和、或者是它的精神领袖有关的零散片段——片段1:陈大卫那张年轻青涩的脸甚至不敢直视镜头。他低垂着眼睛,对着伸过来的话筒说——“我们不只改变了世界,”简轻声说,她的声音配合画面里陈大卫无声翕动的嘴,重复着他一生中最有名的那句话。“我们还创造了世界。”这段影像来自“天堂之门”刚刚问世的时候。以现在的观点来看,“天堂之门”只是一款极其简陋的接入软件,但它却以极低的成本实现了“神经元副本服务器”与互联网之间的桥联,为“意识上传”技术大规模民用化铺平了道路——智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民营企业,也因此起家。片段2:潮水般的人群,一张张被渴望扭曲的脸,蓝色玻璃的摩天大楼——天堂之门2.0时代的经典画面。那是人们在争先恐后地涌进上传站,他们疯狂透支自己的信用点,只为在虚拟的世界中流连徜徉。那时候,简常常与陈大卫手牵着手,远远地望着人群。她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自豪?幸福?抑或恐惧?她想在丈夫的脸上寻找答案,看到的,却是一张虚空的脸。至少那时我们还拥有彼此。简轻轻叹了口气。片段3:相拥的情侣,牙牙学语的孩子,沙发上的金毛猎犬……这些都是极寻常的生活画面,却毫无疑问地达到了大音希声的效果——3.0版本让“居家接入”成为可能,通过接驳在个人计算机上并不昂贵的接入设备,人们可以随时在家中上传自己。这是信息时代的又一次革命,意义不亚于个人电脑的诞生。“世界,为您创造。”一行文字取代了刚才的画面,在空中缓慢旋转几圈后,如朝阳下的薄雾般散去。提示音响起,电梯到达顶楼。简从追想的迷梦中猛醒过来。她抿了抿嘴唇,伸手抚平略有褶皱的昂贵套裙,尖细的鞋跟踏上光滑如镜的地砖,“铛铛”的声响在穹顶高悬的宽大走廊里回旋。简径直走进接待室。刚才还嘁嘁喳喳有说有笑的接待小姐们立刻正襟危坐噤若寒蝉。陈大卫啊陈大卫,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漂亮的脸蛋,恨得咬牙切齿,你到底在干什么?把智和变成芭比娃娃的玩偶之家吗?办公室自动门辨识出了简的特别权限,无声地滑开。迎接她的是陈大卫的背影——他正站在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前,在他前方,是一片淹没整个城市的雾海,黑色、白色、灰色的高楼稀稀疏疏在其上漂浮着。我们就在海上一个个孤岛中,不,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每次一见到陈大卫,简总会没来由地多愁善感。不,我必须摆脱这种有害的情感。简的脚步重重地跺进柔软的波斯地毯中,预期中的响声消弭于无形——本想气势汹汹,最后却猫儿一般,悄无声息地走到陈大卫宽大的办公桌前。“陈大卫!”简声色俱厉,厚厚的项目企划书被“呯”的一声砸在办公桌上,“我不同意!”。陈大卫如梦初醒,转过身来。他挠了挠头,衔起一根烟,从办公桌里摸出一只银色打火机。“你说什么?”他口齿不清地问,幽蓝的烟雾渺渺腾起。简绕过办公桌,一把拽出他口中的烟,把烟头摁在桌上:“你想毁了自己,同时毁掉智和吗?”陈大卫嘻嘻地笑:“有话好说嘛,何必一来就这样打打杀杀的?”他拉起简的手,不容分说地把她送进办公室另一头的环形沙发里。“说吧,”他坐到简的身旁,翘起二郎腿,“刚才那话什么意思?”简极力克制怒气:“你心里清楚,少跟我装糊涂!”陈大卫的眼睛瞟向办公桌。“你是指我的方案,‘盘古’?”“明知故问!”陈大卫一脸无辜:“‘要想生存,就必须前进’——别忘了,这可是你说的。智和想要击败那班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肯定不能总停留在3.0时代啊。”简摆摆手,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取来企划书,摔在陈大卫面前。“一个接入系统需要这么强的运算能力吗?” 她瞪视着前夫,纤细的手指划过报告上的一串串文字。“你知不知道,以现在的硬件发展水平,三年也到不了系统的最低配置要求!”“所以我们才要逼着那些懒惰的硬件制造商前进呀,”陈大卫的眼眉弯了起来,他做了个挥鞭策马的动作,“从前的游戏软件就是这么干的——要不我们哪能享受到现在这么逼真的虚拟实景?”他还在狡辩!简太熟悉眼前这个男人了。他做什么事都能自圆其说,而他也有能力让别人相信他的自圆其说。可她不是别人。她曾是他的妻子。二十年,你,陈大卫,一个可以拥有整个世界的人,从未转出你所谓“理想”的那个圈圈。简的心里再清楚不过:“盘古”不可能是陈大卫的最终目的。按照他的说法,“盘古”可以让人们更接近天堂——在“盘古”的世界中,无论是几乎可以触到永恒的时间流速,还是细节极丰富的拟真环境,都将达到令人瞠目的水准。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疯狂地压榨、甚至是预支目前的硬件运算能力。毫无疑问,“盘古”会为智和带来丰厚的回报。问题是,一个近乎垄断的企业,犯得着为了未来的那一点儿利润冒这么大的险吗?“大卫,”简的语气和缓下来。“我知道这些年你都在想什么、做什么。你的那个超级主机,光造价就两百亿个信用点,如今根本不能产生效益,倒是每年都要搭上一大笔维护费;建什么理论物理研究所,就更是莫名其妙,但你硬靠着你那一副铁嘴钢牙,说服了董事会。那时我们还没有分开……”说到这里,简忽然喉头一紧。她看到陈大卫正若有所思地回望着她,那深邃的目光如今竟然还是会让她的心头如少女般小鹿乱撞。我不能这样!她在心里埋怨自己。无论如何,我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出一丁点儿脆弱!“那时我们还没有分开,我由着你。”简紧紧攥了攥拳头,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知道,如果不让你去尝试,你永远都会认为自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但是——”她加重了语气。“胡闹总要有个限度。现在,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陪着你玩儿,为你的理想买单,是不是有点儿过了?”“亲爱的,你刚才的话总的来说是对的,我只纠正你两点。”陈大卫的手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揉搓着,“一,超级主机和物理研究所,虽然花了钱,但并不是毫无意义;二——”他又露出那该死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可没想让谁陪我玩儿。这个游戏,我一个人玩儿。”“这么说,你承认了?”“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呢?”陈大卫脸上的笑容褪去,“你早就一清二楚了,否则你也不会这么激烈地反对我——你知道我在创造宇宙。”“而且我知道你失败了。”终于摊牌了,简感到一阵释然。“这一次不会。”陈大卫起身,双眼灼灼放光,“以前那么多次的失败并不是毫无价值的,它让我知道如何创造一个能够产生智能生命的自洽宇宙。”简没有说话。她隐隐有种感觉,即将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真相。“以前的失败,”陈大卫如上足发条的机械玩偶般来回踱步,“是因为我对这个宇宙的理解还不够深刻。常数的选择不能是随意的——就拿强力的大小来说,只要强力比现在弱一小点儿,恒星就不能持续地聚变,它们很快就会熄灭;而强力如果比现在强一小点儿,宇宙中就不会有氢存在,那么甚至连稳态的恒星都无法形成。我举的例子,还只是宇宙中众多精巧常数中的一个。”陈大卫停下脚步,俯视着他前妻:“宇宙只有一条路可走。而正是物理研究所为我指明了这条路。”“但你还是没有成功,”简的心在一点点地下沉,“如果我猜得不错,问题出在运算能力上……”“是的,”陈大卫微微蹙眉,“超级主机不能提供足够的运算能力。在我后来创造的宇宙中,天体已经能够生成并且稳定运转了,但智慧生命却还是不肯出现——难道生命真的需要某种智能设计?难道上帝要做的不只是选定常数并启动宇宙,还要播种生命?不可能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在超级主机中,相同的了无生气的宇宙生生灭灭了许多次,这让我困惑了很长时间。”陈大卫又坐回沙发里。“直到几个月前,我才顿悟:自组织生命的出现需要宇宙有极丰富的细节和极大的复杂度,而超级主机那么点儿运算能力根本达不到这种要求。”“所以你提出了‘盘古’计划?”他点点头:“不错。‘盘古’可以提供我所需要的运算能力。”陈大卫的表情风轻云淡,简的心中却已巨浪滔天。“你不可能通过正常手段得到用户终端的运算能力!”“是不可能。”陈大卫的语气依旧平淡,好像他正盘算的只是一件极稀松平常的事。“所以我打算在‘盘古’里开道后门,从大家跑得飞快的电脑里偷一点儿。”“你!你疯了!”简终于按捺不住,跳了起来。“董事会是不会同意的!”“这你就大错特错了。”陈大卫说,“事实上,就在你来找我之前,董事会已经非正式地通过了‘盘古’的开发计划——包括后门在内。其实,要说服董事会那些利令智昏的老家伙并不困难,只要让他们知道后门程序可以通过搜集用户信息、了解用户偏好,为智和建立不可撼动的垄断优势;再告诉他们,如果万一出现问题,所有责任由我一人承担——既可以从狂飙的股价中赚得盆满钵满,又不需冒太大风险。这样的买卖,他们何乐而不为呢?”“你!”简还想说什么,却不知被什么哽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陈大卫咧嘴笑了:“你知道整件事最妙的是什么吗?最妙的是,他们明明将要参与到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实验中,自己却不自知!哈哈,哈哈哈……”这个男人旁若无人地捧腹大笑了一阵,再抬起头时,正对上前妻绝望的目光。“亲爱的,你……”“其实就在我来找你之前,”简的声音决绝冰冷,“我还在想,离开你,是不是个错误?现在看来——”“这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她转身离去,把陈大卫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中。
以地球的时间计量,在DC133创生247亿年后,我又来到这个宇宙。我离开的时间也许太久了,这个曾经生机勃勃的宇宙已经不复喧嚣,迎接我的,竟是死一般的静谧。我不明白:那些文明,那些智慧生命,它们都去了哪里?我在某颗红矮星的第一行星上发现了智能活动的迹象。发出信号的,是一个二维薄片状的巨大城市——“零”告诉我,他们的文明称其为“共生体”。零的种族由植物进化而来,而共生体是具有初级意识的、为他们提供能量和信息交流的“世界之树”。这个宇宙中最后的智能生命正在那里等待我。她自称为“零”——零,代表虚无,代表开始与结束,代表二进制的一个数字基元。零的文明早已进入纯能化阶段,为了便于理解和交流,她选择以物质形态出现在我面前——使用的是我妻子,不,确切地说,我前妻的形象(这就是为什么我用“她”来指代这个根本没有性别可言的智慧生命)。但我想,她弄巧成拙了。如果不是一个发着光的简漂浮在我面前和我探讨宇宙和生命,我想,我能更好地思考。不过,交流并不存在实质性的障碍。在与我接触之前,零早已深入到我的数据包中——这意味着我的思想、情感、记忆、语言……我大脑中的一切,她都已经一览无遗。我想,零只是不想让造物主感到难堪,所以才没有直截了对我说:在她面前,我与一个赤身裸体茹毛饮血的低等物种无异。尽管是我创造了她的宇宙。……零的理论是正确的。所以她知道怎么吸引我的注意,所以她等到了我。但是,在她的理论中,潜藏着一种令我不寒而栗的可能性。同样存在认知极限的我的宇宙,难道只是“创造链”的中间一环?难道,我也只是一行行跳跃的代码?情感拒绝接受这个假设。但理智告诉我,她的理论可以完美地解释几乎困扰了我一辈子的问题。只是,在彻底臣服以前,我还有话要说。“如果你的理论是正确的,”我问她,“假设我的宇宙——和你的一样,只是一个超级程序,那么在我的宇宙之上,就存在另一个宇宙;而在那个宇宙之上,同样有可能存在着宇宙——从逻辑上讲,这个创造的链条可以不停地向上追溯。说到底,你的理论只解释了自己的宇宙从何而来,却没有解释一切的一切是如何开始的,是谁、或者是什么创造了那个原初宇宙!”“这个问题过于形而上了,并不属于科学的范畴。”简,啊不,是零露出那令我怀念的笑容,“不过我可以提供给你一条思路。“在你的问题里,暗含着一个基本的认知,那就是有因必有果——总要有一个宇宙从虚无中创生,‘创造链’才会延伸下去,对不对?”我点点头。“逻辑是世界运转和智慧生命思维的内禀属性:因果,与非,A大于B、B大于C则A大于C,等等等等。”“这有什么问题吗?”零又笑了:“逻辑对宇宙是必须的吗?”这个问题一下让我愣住了——难道不是吗?“可惜的是,我们永远都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零说,“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对于作为计算机程序的宇宙而言,逻辑是必须的……”啊……我想我明白了!我的身体由于恐惧和激动震颤不已。“计算机是逻辑的引擎,运行于其中的程序也必须在逻辑的框架内执行,否则就会崩溃——所以宇宙的运行、我们的行为和认知才会如此严格遵循逻辑的规范,但是——”“但是,”零接过我的话,“‘原初’宇宙不一定有这样的限制。”“这就意味着……”零冲我点了点头:“这就意味着,不一定有先后,不一定有因果——所以,也就不一定要有开始,或者什么‘第一推动’了。”我沉默了很长时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陷入死循环的蹩脚程序。作为逻辑生物,我们永远无法想象一个不存在逻辑的世界。但零的话,在逻辑上是讲得通的。也许,“创造链”没有起因、没有肇始,它就那样存在,自成因果;也许,“创造链”的起点和终点重合在一起——“创造链”不是“链”,而是“环”;也许……这宇宙真他妈让人抓狂。……“最后一个问题,”此时,我们正并肩飘行在共生体的背阳面,蓝色的“叶脉”(零称之为“纤维”,我倒觉得“叶脉”更贴切)密密织织,与夜空中的星河交相辉映。“他们,那些文明,那些智慧生命,都在哪里?”“不存在了。”零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我不明白……”“凡存在的,皆有尽头。”这句半文半白的汉语从零的嘴里蹦出来,真让我感到有些别扭。“对文明或生命来说,都是如此。”“可你……不是还活着吗?”“我是个例外。我是为了等你。”“这么说,你的同类、也许还有这个宇宙中其他的超级文明,他们明明有能力,却拒绝了永生……“为什么?”零在半空中刹住,我跟着她停了下来。“尊敬的造物主,”她说,“在你的记忆里,我没有找到任何其他文明的蛛丝马迹——我能因此假设,你们的文明一直都是在孤立地发展吗?”“是的。”我回答道,“地外文明到目前为止还是个猜想。”“总有一天,你们会接触到很多不同的文明,”她的表情温柔疏离,就像正面对着一个懵懂的孩子,“到那时,你就会发现,几乎所有活下来的文明都遵循相同的发展路径——“控制火,加工金属,学会发电,建立全球通信网络。然后,上传自己——你们的文明正处于这个阶段。对于那些想要远行的人来说,由于对自然认识的根本缺陷,恒星际的物质运输在有机体的短暂生命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你们很快就会发现另一条更经济、更便捷,也是必然会采用的方法:抛弃物质躯体,把自己纯能化——既然已经能上传自己,这一步就是自然而然的了。”“纯能化?”我看着她闪闪发光的女性酮体,“就像你一样?”“对,就像我一样。”零点点头,“和有机体的短暂生命相比,纯能化几乎就意味着永生——只要还有发光的星体提供负熵,纯能化的个体就不会死亡。”“但是,为什么……”“不会死亡,不代表不能选择死亡。”零似乎叹了口气,她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又让我想起了简。“当你走遍宇宙的每个角落,穷尽了世间的一切真理;当你无法再有任何的新鲜体验,当生命看似向前、其实只是钟摆般地往复运动——你会发现,那悠长的时间,更像是一场无期徒刑……“所以,每个文明、每个智慧生命的必然之路,就是自己拥抱死亡。”我说不出话来。我无话可说。“不过这个宇宙不会就此沉寂下去,”零再次展露笑容,“我们的这一轮文明虽已终结,但下一轮文明也在萌芽——虽然文明重生的时间一轮比一轮漫长,但只要宇宙还在,它总会像种子一样,顽强地破土而出。”这算是安慰吗?……到离开的时候了。“尊敬的造物主,”零向我致告别辞,“以你所处的文明阶段,凭一己之力创造宇宙,真的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我知道,为了创造我们的宇宙,你甚至被你的同类所攻讦和排斥。所以,我要替那些曾经存在过、体验过的生命感谢你;我也要替那些继起的生命感谢你……”“对我们来说,万事万物皆因你而来。”我摆摆手:“没什么可感谢的。我创造宇宙,并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目的……”“我明白。”她笑了笑,“不过对宇宙来说,目的并不重要,不是吗?”是啊,对宇宙来说,如果不存在因果,“目的”就只是个毫无意义的词。“那么,”我的心中忽然生出些许不舍,地球式的寒暄之词脱口而出。“我走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暂时没有。不过宇宙这么宽广,我又如此‘年轻’,总还有惊喜在等着我。”零挤了挤眼睛,“你说呢?”是的,是的。你还没有理由结束生命。而我,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么……再见。
——节选自陈大卫:《一个人的宇宙》
母宇宙 1年前 “我只求你一件事,”陈大卫的语气平静如水,“请务必要答应我。”“你瘦了。”简注视着眼前这个让他爱恨交集的男人,低低回了一句。“你还没答应我。”“你还没说是什么事。”陈大卫笑了,他的笑容依旧平静:“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我说出来呢?”简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很难做,超级主机……”“他们还没有关闭超级主机,”陈大卫探身向前,“所有人都忙着明哲保身,却忘了是什么让他们陷入困境。”“但是……”“我知道你办得到。”陈大卫的鼻子里发出“嘶嘶”的呼吸声——他感冒了!简心想。——他的眼睛里竟然还有光芒流转。“这是我为之身败名裂的事业,请你务必办到。”简没有说话。“你真应该看看那个宇宙,”陈大卫靠回椅背。“五彩斑斓、千奇百怪的生命,我在宇宙之外俯视着它们,感觉自己就是上帝。”“可上帝如今被关在牢房里。”陈大卫被逗得“咯咯”直笑。“千万不要告诉上帝的子民们。”简没有笑。“大卫,”她的声音在话筒里低回。“我想知道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清楚,你创造的宇宙跳不出人类认知的框框,你不可能通过它知道得更多。”“你说得对。”陈大卫叹了口气。“其实我创造宇宙,等待更先进的文明出现,只是为了得到一点点启示。”“启示?”“对,启示。”陈大卫点点头,“我想知道,在一个最终不可知的宇宙里,智慧生命如何生存。”沉默了半晌。“那你,得到了吗?”“还没有。”他咬了咬嘴唇,“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看着陈大卫那张消瘦而坚定的脸,简的心口又一阵疼痛。难道毁掉自己的人生都不会让你后悔吗?难道……可说出口的,却是一句“我尽力而为。”“一年。”陈大卫急促地吐字,“一年后,那个宇宙里肯定会有超级文明——我只需要超级主机在我不在的时候能够继续运转。”“没有‘后门’也行吗?”“总会有人不打补丁,”他的脸上浮出狡黠的笑容,“而且宇宙的流速已经被调慢,不需要那么多运算能力了。”“我明白了。”简起身。“走之前,我只想再问你一件事。”“你问吧。”“虽然我心里已经很清楚,但我想听你亲口回答我:与你的理想相比,我,还有我们的爱情,真的那么无关紧要吗?”“你错了。”陈大卫抬头看她,那眼神熟悉得令简心悸。“一直以来,在我心中,你和我的理想一样重要……“不同在于,”他垂下眼眉,“为了你,我可以骄傲地死去;但为了理想,我必须屈辱地活着。”简捂住了嘴。眼珠酸胀得仿佛马上就要脱框而出。“有一首诗,我一直想念给你听,”陈大卫用力咳了几声,像是要奋力清除喉咙中并不存在的障碍物。“但我总觉得太矫情——现在,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我也没必要忸忸怩怩的了。”“这首诗……”简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大楼,坐上悬浮车的。她的脑中空空荡荡,耳边嗡嗡作响。她的思维暂停了很久。直到眼泪终于酝酿成排山倒海的巨浪,摧枯拉朽般地冲毁那道由财富、由阅历、由自尊、由爱、由恨筑起的大坝——她失声痛哭起来,全然不顾周遭惊异的目光。这时的她,才是真实的她——那个二十年前,和一个程序员穷小子爱得轰轰烈烈的她。“……这首诗,是一百多年前,一个诗人在自杀前写给他的爱人的。“……用来形容我的境遇和心情,再贴切不过。“嗯……咳……“……我爱你,如今还很爱你;“纵然天地一起坍塌,可是从这败墟之中,“依然有我的爱火飘飞。”
母宇宙 130亿年后 是某种奇怪的能量脉冲触发了“朱庇特”号的逻辑单元,他随即被唤醒。他懵懂地醒来,意识回路依然混乱不堪。他记得,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长得就像没有尽头。在梦中,他度过了一段完整的人生——但,奇怪的是,他已经记不清梦的前半段了。他只记得,他和一个女人相守到老,直到肉体死去。梦境渐渐清晰起来:后来,他们一起进入了另一种存在状态。再后来——她选择离开,奔向了遥远的星辰。我为什么在这儿?我在等待什么?全息视觉系统准备就绪,旋即开启。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红色恒星。太阳。这个词汇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他脑海中。眼前这颗红巨星,曾是他的文明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从木星的轨道眺望,血红的太阳就像是从宇宙的广袤黑幕后渗出的一滴血——地球呢?全息视觉系统缩进、放大,终于在猩红色的背景中找到一颗黑不溜秋的行星。那是被太阳烤焦的地球。脉冲正在靠近。它携带了明显的数据结构,“朱庇特”开始对它解码。他想起了更多的事情。“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女人能够得到的最完满的幸福。我离开,不是因为厌倦,而是因为,我也要追寻存在的意义——用我的方式。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得偿所愿,证明了自己的理论——在那之后,你会来找我吗?”“……会的。”“不管等待有多漫长?”“不管等待有多漫长。”“直到星星熄灭?”“直到星星熄灭。”……如今,他醒了,星星还在燃烧,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迹——他的意识钻进遍布宇宙的无数个超逻辑联络站,可不只是她,连一点智能活动的痕迹他都找不到。都不在了吗?他的心中一阵酸楚:没有什么能熬得过永恒。哪怕他所指的永恒也只是真正永恒无限短暂的一部分。没什么好抱怨的。存在向来如此,生命向来如此。在他进入睡眠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局面。如今陪伴他的,只有机械生命体“朱庇特”号——一百多亿年来,它不断地汲取太阳的能量,不断地新陈代谢、自我修复,竟然在这个无情熵增的宇宙中幸存下来。它还在发射这信号。我想起来了。记忆从时光的尘幕后浮出。我在这里,是为了等待造物主。解码完毕。他将数据囫囵吞下。然后,他看到了“人”,他看到了文明。他看到了宇宙的创生。造物主来了。他想。我是对的。但我还想知道更多。他向他迎去,并且发出了第一声问候。“造物主,你好。”
至此,全文完。我真心希望在贴吧不会遭遇像科幻世界杂志社那样的冷漠。不管大家对我的小说有什么看法——硬伤、情节、语言,哪里写得不好,哪里不吸引你,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会继续努力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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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看,也没人回吗?伤心。最后顶一次~~~
咦,有意思,很多想法和我当年一样哎
科学走到头,建造一个试验场,这点子貌似不少人想过,我有部网络小说《星空王座》就是写的这回事情摘录相关一章如下:第4章 科学的末日“再次感谢组委会安排我在会议第一天首位发言,感谢伯尔尼美丽的秋天。我的发言会尽量简短。”两届诺贝尔奖得主、加州理工学院物理学院客座教授布兰登.巴塞洛缪博士站在瑞士伯尔尼大学圆形科学礼堂的中央讲台上,向上百位与会者微微鞠躬,清清喉咙。“这黑暗的16年对科学领域来说,可以看做自杀后心理康复治疗的痛苦历程,16年前,我们在基础科学领域的全面溃败,导致边缘科学和应用科学遭遇前所未有的动荡,毫不夸张的说,人类的科学信念动摇了。从尼安德特人的时代开始,我们试着探索自然,尝试使用科学符号解释一切未知,二十万年来,人类文明一直建筑在对”规律“的笃信之上,从数学、分析学、几何学,到天文学、天体物理学、测量学、大气物理学,乃至光学、粒子物理学、广义相对论、量子力学、场论,基础科学编织出了严密的理论体系,对于人类这群稚嫩的雏鸟,基础科学就是稳固温暖的鸟巢。”“二十世纪前叶是科学的黄金时代,二十年内我们的科学发现超过了两千年文明史上所有科学发现的总和。2017年,莫罗索夫干涉效应被发现,俄罗斯人解决了使用纠缠态测量量子在布洛赫球面上位置的根本性问题,从而将量子计算机从理论化为现实。这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人心的、全人类层面的科学合作,俄罗斯国立莫斯科罗蒙诺索夫大学计算机中心、美国橡树岭国家实验室、美国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德国尤里希研究中心、中国国家超级计算机中心、中国科学院计算所、印度TATA计算机研究实验室,全世界的超级计算机研究机构联合起来,进行这一可能影响人类未来的伟大工作。日,量子计算机在奥地利萨尔茨堡构建完成,40亿人在电视机和网络前见证了十二名首席科学家联手按下启动按钮的那一刹那。”“尽管三次试启动早已成功,我们又准备了高冗余的备份系统,开机的那一刹那,我还是感到手指的沉重。你们知道,那个年代反科学的浪潮已经愈演愈烈,他们叫嚣”量子计算机会释放魔鬼,成为撒旦的大脑“,相距研究中心三十公里的萨尔茨堡市区挤满了游行示威的反科学者,连我也不止一次地思考量子计算机究竟能带来什么,我们是否需要目前最快的超级计算机的2的64次方倍的运算速度?我们的世界做好了迎接18万亿台超级计算机的准备了吗?”“五十年前,——当时我还是个中学生——在距离此157公里远的日内瓦,大型强子对撞机(LHC)正式启动,世界没有毁灭,一大批预言强子对撞将摧毁地球的狂人沉默了,这是科学对神秘论最好的回击。我试着以这个例子不断激励自己,将量子计算机想象为包裹人类崭新未来的襁褓。莫罗索夫博士当时提议将量子计算机命名为“创世纪”(GENESIS),在首席科学家联席会上得到一致通过,但会后他私下我说,他对未来有些悲观,不是科学意义的,也不是宗教意义的,他无法解释。三次试开机之后,正式启动被安排在4月27日,这天正巧是东正教的复活节,这是不是在预示什么?在按下按钮的刹那,我能清楚感觉到身边的莫罗索夫博士在不住颤抖。”巴塞洛缪博士停顿了一下,从西装内兜掏出一张丝巾,取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创世纪运转起来了。地狱之门没有打开,撒旦没有出现。人们在欢呼,地球像迎来一个盛大的节日。十二名科学家组成了最初的创世纪配时委员会(GTC: GENESISI Timing Committee),审批来自全世界大学、研究机构和企业的运算请求,我深刻记得美国航空航天署(NASA)关于小行星碰撞火星表面的模拟计算,他们的最新型”昴星(Pleiades)“超级计算机三个月的工作,创世纪只使用了总线宽度的0.03秒的时间就完成了运算,倒是结果的输出使用了两分钟左右。““祖先在绳子上打出第一个绳结,发明了数学。“创世纪“的启动是可以与此相提并论的伟大时刻。就像汽车安装上涡轮——不,是火箭助推——科学的发展速度几何提高,科学成果像春天伯尔尼郊外的花朵一样纷纷盛开。没有人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悄然降临,我们甚至丢掉了当初的那一点直觉的恐惧。”“是撒旦。可我们发现了撒旦的玩笑。在基础科学的各个方面,因”创世纪“的推动,从最深邃的微观世界,到最广阔的宏观世界,从美丽的纯数学领域,到优雅的弦理论,一个又一个定理被发现,一个又一个规律被证明,科学的外延被大大扩展,科学的鸟巢迅速膨胀。这时,不协调的旋律出现了。矛盾开始产生。这是公理层面的矛盾,是逻辑上的根本矛盾,这与广义相对论与量子力学的分歧不同,新理论与旧理论背道而驰,矛盾无法调和。”“科学家们开始迷惘、愤怒、彷徨、争吵,尝试推翻旧理论,或者以第三种理论来弥合裂口。这种状况持续了三年,直到事实证明种种努力都是徒劳的,科学陷入了泥潭。如果科学世界是一个浑圆的不断吹鼓的气球,”创世纪“就是一台气泵将它迅速扩大,直到球中的人们发现这个球实际上被锁在一个铁盒子里,扩大到极限的话,会四处碰壁。——好吧,或者说,科学这个鸟巢,建立在一根芦苇之上,摇摇欲坠。”“德国科学家埃米尔.杜.博伊斯.雷蒙德在1872年提出的观点被人们重新提起,他预言科学会遇到不能突破的壁垒,对于壁垒之外的东西我们将一无所知,‘人永远是无知的(Ignorabimus)’。科学走到了尽头。悲观论调蔓延了整个科学领域。宣扬末世论的宗教在高级知识分子之间悄然传播,从2025年到2036年,我们失去了太多能力卓越、成就非凡、拥有人类应当拥有的一切美德的挚友同僚,我甚至不敢回想当时整个世界如何承受这种巨大的灾难,人类最高的智慧之火一个接一个熄灭。莫罗索夫博士在服下氰化钠胶囊之前给我留下了用钢笔写就的字条:‘我爱量子物理,我爱科学,我爱上帝,但我不爱这个世界。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如果可能的话,我的朋友,请替我转告他们,我会在那个世界等待最终审判的来临。‘——当我和秘密警察护送莫罗索夫博士冰冷的尸体走出研究所的时候,我看到’创世纪‘地下机房伸出的两座三十米高的冷凝塔,觉得那一定就是撒旦的一对犄角,他藏在那里,通过网络送出无数残酷的真相。我的教义告诉我生命是上帝赐予的,谁都无权自我处置;但有一天,由基本费米子组成的孤立系统终于在’创世纪‘的模拟测算下被发现完全违背泡利不相容原理,从而推翻了我二十年间在量子计算机领域之外的主要研究方向超弦理论。那天晚上,我喝了半瓶格兰杰单麦芽威士忌(Glenmorangie),躺在办公室的地毯上,听着比莉.荷莉戴(Billie Holiday)的老歌,用剃须刀在手腕上划了深深的三道。我的实习生半个小时后发现了我,使我能够苟活到今天。到今天,我不服药就无法入睡,一次又一次想起那些毫无希望的日子。诺奖停发,研究所课题停滞,大学陷入混乱,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死亡的消息不断传来,这是一场黑暗的风暴。《诸世纪》第127章提到:’正义之音被天神压制,他不知所措寸步难行。‘我想,他指的是那段日子。“”巴塞洛缪博士右手用力揉着心脏,低下白发苍苍的头颅,会场静默着,只有圆形会堂穹顶那个标志性的节拍器滴答滴答响动。“五个世纪以前,“巴塞洛缪低沉的声音响起,“费迪南德.麦哲伦抱着环球航行的信念出发,死在菲律宾土著的弓箭下,但他的船队完成了人类第一次环球旅行。假设,他向西横渡太平洋,并没有发现菲律宾群岛,而是发现一道纵贯世界的天堑,海洋到此穷尽,世界有一个虚无的尽头,他必须掉头向东原路返回新世界,并且向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报告:‘是的陛下,我错了,世界是平面的。‘这时,他会做何想法?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感同身受。’是的,我错了,科学是有穷尽的。‘要投身于科学事业的人亲口说出这句话,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吗?”“不再回忆过去了。2029年联合国大会通过的《信息不扩散条约》,将99%的人类隔绝在真相之外,感谢国家权力,——这是种残忍的仁慈。群体性的恐慌慢慢恢复,绝望的高峰终会过去,拥有坚定信念和虔诚信仰的科学家们抹去眼泪收拾基础科学的一片废墟。将伤口曝露于阳光下,疼痛不会好转,但有利于愈合。2036年,在上海召开的全世界科学高峰论坛上,我们决定正视这‘撒旦的玩笑‘,共同宣誓珍惜生命,维护人类的光明未来。少数人继续在黑暗中摸索世界的真理,多数人转投边缘科学和应用科学,不再提出疑问,而是试图使用我们掌握的一切理论创造明天。”“到现在,”巴塞洛缪博士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昂起头来,“日,太阳依旧升起。贫穷、饥饿、死亡越来越少,教育、医疗、生活资料更加丰富,说是屈服也好,是妥协也罢,我们转而内视,建筑了更先进的文明。在座的各位都是这一切的见证者。而面对捍卫科学信念、先我们而去的同僚,也不需要羞愧,十几年来,‘创世纪‘不断并联、扩容、增强运算能力,为的不仅是应用科学研究,更是某个宏大的目标。IBM主席托马斯沃森(Thomas Watson)曾经预言’这世界只需要五台计算机‘,而现在我们可以说,全世界只需要一台计算机就够了,创世纪可以同时完成所有pc和大型机的工作,正如本届GTC正在推行的目标一样,目前创世纪终端机的覆盖率已经达到60%,在几年后传统pc将逐渐淘汰,创世纪的网络终端将成为这个星球上唯一的操作界面,——先生们,这不是垄断,而是保证网络传输、运算、存储的最高公平。““这是到达终极目标的途径。科学究竟有没有未来?尽头之外还有没有真理?我们暂时放弃科学探索,也绝不相信宗教可以解决一切。借助创世纪的超级运算能力,2047年,由GTC、各国政府和跨国企业三方面组成的史无前例的庞大机构正式启动,开始了我们称之为‘世界‘的宏伟计划。““在座的有科学家、政府官员、企业决策者、媒体与平民代表,很多对‘世界‘完全不知情,按照大会流程,吴天岚(Tina Wu)女士将接下来发言做详细介绍。如果说’创世纪‘是人类的现在,那么’世界‘将是人类的未来,谢谢各位。“巴塞洛缪博士向四周鞠躬致意,掌声中缓步走下讲台。一位四十岁年纪、面相圆润的华人女士迎上来,与他握手,走上五层台阶,站在话筒后面。圆形会场环绕着她,明亮的灯光在头顶闪耀,没有提词屏幕,为了保持传统,会堂里唯一的电子设备就是简单的话筒与音箱。穿藕荷色云纹对襟上衣的吴天岚带着中国人独有的高傲和矜持向四方点头致意,目视远方,以华语开口演讲:“我是吴天岚,太昊(ThaiHo)的副总裁。‘太昊‘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帝王,你们可以理解为九千年前中国的亚瑟王。媒体的朋友们可能不太熟悉,本公司是非上市企业,股权构成也比较复杂,在2047年大会之后成立,主要负责’世界‘计划的商业筹备与实施。““‘世界‘是什么?简单来说,’世界‘是一个世界,是一个不完美,却拥有无限可能性的世界。”吴天岚以波澜不惊的口吻说,“科学曾经认为现实是无限的,直到墙壁出现。在我来看,现实是一个斯金纳箱,冥冥中有双眼睛看着人类到处碰壁,忖度着人类什么时候能够学到生存之道。人类触动基础科学的杠杆,得到应用科学的甜头,于是代代相传,直到创世纪沉重地按动杠杆,压坏了小小的轴承,斯金纳箱的强化刺激体系崩溃了,观察者哈哈大笑,人类不知所措,陷入恐慌。你们,”吴天岚向东侧科学家聚集的区域示意,“外面的人,都是小白鼠,他们比你们愚蠢,他们不知道真相;你们没他们幸福,你们要扮演小白鼠中的救世主。其实这是蠢上加蠢。”会场里有嗡嗡的议论声出现。“箱子无法打破,小白鼠们尝试过了,绝望者触墙而死,卑微者把进食、排泄与交配当成生存的理由,就像你。”吴天岚手指滑过会场里的所有听众,没有理会一片哗然,食指一弯指向自己,“和我。”有人从座位上愤然站起来,又被旁边的人拉着坐下,会议秩序有些混乱,吴天岚微微一笑,“至少你们知道我要表达什么了。小白鼠无法打破斯金纳箱,要看到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只有一个方法。”她举起食指,指向天空,等待会场逐渐安静下来,与会者的目光慢慢集中。“唯有一个方法。再创造一个斯金纳箱。”吴天岚凝视着自己的指尖,仿佛那里有一个妖精在跳舞。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只是作为科幻爱好者,不知道应该怎么评论科幻作品。打个不是很恰当的比方吧:读 朱邪多闻的作品就像是喝屈臣氏苏打水,不错的味道,里面有料。《一个人的宇宙》就像是喝盐碱地的塘水,有种怪怪的,评价不出的味道。请原谅我这么不客气的评论,我也是想说出哪里写得好,哪里写的不好——因为我也写了科幻小说,但我的水平不够,实在说不出来。要是举生活上的例子,把盐碱水净化下就会好喝了。最后,我提供他人的经验,行为最为纯粹的故事仅仅包涵三个要素:冲突、行动、结局。难题(冲突)奋斗(行动)成功、失败(结局)希望有所帮助。
就文笔而言,这篇文章的水平在贴吧发表的文字中至少能排进前10%,文笔不光是堆砌辞藻,还有语感和语句的通顺,这一点楼主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过文笔的更高境界,是阅读的“快感”,距离来说,就是丹布朗开头的必杀,就是三体2中逻辑落水时的悬疑,就是福尔摩斯在最后一页时的反转。总之,单就科幻世界里的文章来说,楼主的文已经算是可以了,但之所以没有被选择,恐怕是科幻小说的特殊性所决定的:那就是点子。楼主的点子着实不敢恭维,如果是在黑客帝国之前写出此文也许可被奉为佳作,可是在现在这个“人工创造虚拟世界”已经烂大街连网络小说都在狂用的时代,这个点子未免太不够看了。而且就点子本身来说也没用好,读完第一、二段,相信不光是我,99%常读科幻的读者都能猜到最后的结局,最后人类要面对的造物主了……
如果真是处女作,其实已经不错了。
作为一个有志于坚持写下去的作者,有时候通过一篇文字收获了什么才是真正最重要的。现在你拿出这样一篇东西,投稿了,贴出来,至少是锻炼了完稿的毅力和投稿的勇气。就文章本身来说,阅读感还算不错,有想法,有比较完整的结构,说明你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不足之处也很明显,如第一部分进剧情太慢、场景切换和剧情推进的节奏不是太好。第一部分作为全文的引子,你选择了以渲染抒情为主,这虽也是常用的可选方案,但篇幅没必要这么多。真正能吸引读者的主线剧情之前,你的引领性文字无论如何不要超过800字。这通常是一个读者决定自己要不要继续读下去的一个关键节点。实际上,有300字的渲染也足以给你的文章开个好头了。或者你尝试墨熊说的模式,用悬疑直接进剧情。这篇文字的前半段阅读感要好于后半段,原因就是没有在设定下写出更多的新意。决定一篇科幻作品核心质量的,往往要么是设定有多牛逼(较罕见) 要么就是你能在一个具体的设定下能走多远。具体的节奏处理上,就说一句吧。要用你的语言去控制节奏,而不要刻意地制造节奏,那样太生硬。而且那也不叫小说,那是现代诗。
定位软科幻,我感觉你一开始就没有重心。作为一个新写手最好写那种短小精悍的短篇。。
感觉楼主的语言功底已经很厉害了,不过,总觉得某些描写反倒弱化了阅读感(嘛,也许是我这种不擅长描写的人的偏见)—来自高贵冷艳的WP系统。。。
一天过去,再次来到这里令我惊喜万分。有这么朋友能够认真地读完这篇粗劣的小说,能够非常有见地、非常中肯的评论,我的感谢之心,感动之情难以言表。我会汲取各位评论的精华,努力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争取在以后奉献给大家更好的作品!再次感谢!
作为一名纯科幻小说读者我想说的是虽然这个核心构想也就是楼上所说的点子并不出彩 但是我觉得点子如基础科学 其上建立文字如应用科学
楼主的文字挺好而且前者可不是个轻松的事 这篇小说能让我读了一遍再读第二遍 个人认为这是够上科幻世界的小说
被退稿,编辑说了什么吗,被评了多少分?我猜5分左右吧....哎,你这文有2个致命的弱点,1、时间断裂感太强,2、人物视角不一致(尤其是第二点,我觉得就是这点让你的文没过),以前我投稿的时候我的编辑说他看文首先就把文章的时间点掐出来,太乱的直接PASS,人物视角不是一直保持一个唯一的第三人称的PASS。叙述顺序的不规律..听我说,倒叙多视角啥的大神玩没什么,新人投稿别玩这种,建议你下本讲一个逻辑相对简单一点的叙述顺序正常一点单人视角的文,提高通过率...就这么多
我是现在才看到,最近也在构思。不过科幻小说,归根到底还是小说,科技的幻想之类也是为了增加小说的阅读快感。我感觉这篇小说的人物才僵化了,不像是一个完整的人。科幻世界的小说我感觉都太小众了。人物简直不像人类,丰富的情感是硬伤
开头太慢了,不抓住人。然后告知的太多,呈现的太少。建议先看轻小说神马的,缓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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