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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公案:480位禅宗大德悟道因缘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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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公案:480位禅宗大德悟道因缘之十二
441.闻谷广印禅师悟道因缘 442.鹅湖养庵广心禅师悟道因缘 443.密云圆悟禅师悟道因缘 444.天隐圆修禅师悟道因缘  445.雪峤圆信禅师悟道因缘 446.抱朴大莲禅师悟道因缘 447.幻休常润禅师悟道因缘 448.蕴空常忠禅师悟道因缘 
  449.无明慧经禅师悟道因缘 450.五峰如学禅师悟道因缘
441.闻谷广印禅师悟道因缘
  杭州真寂闻谷广印禅师,云棲祩宏禅师之法嗣,俗姓周,嘉善人。其母生他时,曾梦见玄武神手执宝剑,率众甲士守护其门,师遂落地。广印禅师七岁时,常常瞑目端坐,沉默寡言。父母知道他是修道之器,便送他前往杭州开元寺出家。落发后,广印禅师曾抽空跑回家,看望父母。母亲担心这样会影响他的道心,便勉励他说:“三朝新妇,一世禅和。子其勉之!”广印禅师成道后,每次跟人谈起此事,总是说道,母亲所说的这两句话,令他“终身受用不尽。”
  一天,广印禅师看见墙壁上挂着法界图,便问他的剃度师:“十界从心生,心从何处生?”
  剃度师不能回答,于是便劝他游方参学。
  当时,恰好仪峰和尚正在清平结庵隐修。广印禅师于是前往参叩。
  仪峰和尚道:“汝要会,须妙悟始得。”
  广印禅师道:“如何得悟去?”
  仪峰禅师于是便教他看云门文偃禅师的“露”字话头——
  有僧问云门祖师:“杀父杀母,向佛前忏悔。杀佛杀祖,向甚么处忏悔?”云门祖师道:“露。”
  广印禅师听了仪峰禅师的教导,当下信心十足,于是奋志用功,昼夜提撕,以至于废寝忘食。参究既久,终于有所悟入。
  广印禅师不久来到双径,于白云峰下结庵隐修,专门参究亮座主参马祖之公案——
  西山亮座主,擅长讲解经论,颇为自负。一日参马祖。马祖问:“见说座主大讲得经论,是否?”亮座主道:“不敢!”马祖问:“将甚么讲?”亮座主道:“将心讲。”马祖道:“心如工伎儿,意如和伎者,争解讲得!”“亮座主大声反问道:“心既讲不得,虚空莫讲得么?”马祖道:“却是虚空讲得。”亮座主认为马祖的讲法不正确,于是便起身告辞。正准备下台阶,马祖突然在背后大声招呼道:“座主!”亮座主刚一回头,马祖问:“是甚么?”亮座主豁然大悟,连忙向马祖礼拜致谢。马祖道:“这钝根阿师,礼拜作么?”亮座主道:“某甲所讲经论,将谓无人及得,今日被大师一问,平生功业,一时冰释。”说完,再一次礼谒而退。
  广印禅师虽然用功精勤,参学了一段时间,但是苦于无法契入,心中的疑滞一直不能打破。
  一日,广印禅师在山间经行,偶然抬头看见黄色的菊花开得正浓,飘着阵阵清香,当即便豁然大悟,脱口说偈道:
  “却是虚空讲得经,碌砖瓦砾正堪听。
   向来扭捏娘生鼻,错认葫芦作净瓶。”
  于是,广印禅师便前往云棲,礼谒莲池大师,请求印证,并尽得其旨。 
  不久,广印禅师又前往龙池,参礼正传禅师。
  初到龙池,适逢正传禅师正坐在台阶上晒太阳。
  广印禅师上前问道:“和尚在那(哪)里?”
  正传禅师道:“恰好不在。”
  广印禅师一听,便展礼问讯。
  正传禅师于是将自己就德山托钵之公案所写的偈颂,出示给广印禅师,并且说道:“汝别颂看。”
  [德山托钵之公案的具体内容是:全奯禅师在德山座下的时候,雪峰义存禅师亦在德山座下当饭头。有一天,饭迟了,德山禅师便擎着钵,走出法堂。当时雪峰禅师正在晒饭巾,看见德山禅师来了,便问道:“钟未鸣,鼓未响,托钵向甚么处去?”德山禅师一听,便回方丈去了。雪峰禅师后来把此事告诉了全奯禅师。全奯禅师说道:“大小德山未会末后句在。”德山禅师听说了此事,便令侍者把全奯禅师叫到跟前,问道:“汝不肯老僧那?”全奯禅师于是上前,附在德山禅师的耳边,密启其意。德山禅师听了,方肯罢休。第二天升堂的时候,德山禅师的表现果然与寻常不一样。于是,全奯禅师走到僧堂前,拊掌大笑道:“且喜堂头老汉会末后句,他后天下人不奈伊何!虽然,也只得三年活。”三年后,德山禅师果然入灭。]
  广印禅师便当即脱口作偈颂云:
  “末后之句有也无,德山父子太誵论。
   同条生不同条死,活得三年恨转多。”
  正传禅师闻其颂,大喜,说道:“何不承当此事,共相唱和?”
  广印禅师却表示,他心里还不能自肯。
  正传禅师道:“更欲如何?”
  广印禅师道:“视圆悟、大慧,为多愧耳!”
  [跟圆悟克勤、大慧宗杲相比,我很惭愧。]
  正传禅师一听,便怅然说道:“当今学者,未会先会,那能得不肯自如子者乎?老僧当避一头地矣!”
  [当今学道之人,未悟言悟,未证言证,哪能象你这样已经开悟了却还说不自肯呢?我当避开,让你高出一头了!“避一头地”,典出欧阳修《与梅圣俞书》,云:“读轼(苏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  
  为了进一步钳锤广印禅师,临走时,正传禅师亲自将广印禅师送至三门外,并抚摸着他的后背,说道:“老祬,我还疑你在。”
  广印禅师便问:“甚处疑某甲?”
  正传禅师道:“如何是密启其意?”
  广印禅师道:“今日不打宜兴转。”
  [正传禅师住宜兴龙池传法,故云。]
  正传禅师一听,便哈哈大笑。
  广印禅师于是戴上笠子,前往五台山朝礼。
  不久,广印禅师又重新回到杭州真寂。当地僧俗二众都恳请他留下,开堂说法,广印禅师却坚决不肯。后南游,隐居于福建建州的一处废寺里。
  晚年,广印禅师又重新回到杭州。司理黄伯居士曾经请求他重新出世,住持道场,广印禅师却回答道:“某孀居久矣,岂更适人(嫁人)耶?”
  广印禅师平生用功极为精严阵严细密,所谓“滴水滴冻,不肯一念外驰”,“虽洞透祖关,而挽回流俗,终不以悟自居”。
  广印禅师圆寂于崇祯丙子年(1636)腊月。
442.鹅湖养庵广心禅师悟道因缘
  广信鹅湖养庵广心禅师,投子绍奇之五世法孙,云棲祩宏禅师之神足,俗姓朱,本郡上饶人。养庵禅师少时偶然到亲戚家作客,碰到一位修道人在席间谈论四生之义。养庵禅师一听,当即洞明物我平等之大意。不久,养庵禅师便北上洛阳太平落发出家,旋即南归焦山受具足戒。此后,养庵禅师便一心专注于宗门大事,用功勤苦。
  参学既久,一日夜间,养庵禅师偶于江边行走,忽然听见江上梢公推船发出用力的声音,终于豁然有省,遂当即作偈云:
  “夜静江空阔,推船□□声。
   不知何所住,担心半边轻。”
  不久,养庵禅师便前往礼谒华山和尚,请求印证。
  一日,华山和尚举“一段生涯六不收”之话头,诘问养庵禅师。
  [“六不收”公案,见云门语录。意谓清净法身,无形无相,为万物之本,非六根六尘六大之所能收摄。此话头既出,宗门中多有人提唱。如,圆悟克勤禅师曾上堂举——有僧问云门祖师:“如何是清净法身?”云门祖师道:“六不收”。圆悟禅师举完后,但提倡道:“只道得一半。若问道林,只对他道,一不立。”并作颂云:
  “一不立,六不收,突然那更有踪由。
   无限青山留不住,落华流水太悠悠。”]
  养庵禅师一听,疑情大起,于是奋志参究,猛提七昼夜,终于身心脱落。
  养庵禅师悟道后不久,即回故里。出世后,初住灵山,后移住鹅湖。
  为接引学人,养庵禅师曾经在墙壁上画了一个大圆相,在旁边题字云:“内写莫教涂黑,外写勿使伤白。有人向圈里圈外下得注脚者,许汝学道无疑。不然,总是懡欏(羞惭)。”
  此外,养庵禅师还于方丈室的门口挂了一个“无门锁”,以勘验诸方学者,旁边有偈云:
  “上古留传锁,凭君智钥开。
   若无开锁法,相见不须来。”
  住持鹅湖期间,养庵禅师十多年不设首座一职。许多人都不理解。后博山元来禅师来参,机语相契,养庵禅师遂请他居首座之职,并以偈相赠云:
  “鹅湖十载虚元位,一旦缘何立少年。
   两道眉毛八个繓(zuo,结),须知佛祖不容前。”
  养庵禅师圆寂于万历丁卯年(疑有误)二月。临终有辞世偈云:
  “八十余年幻梦中,铁牛耕破太虚空。
   临行一句相分付,半夜金乌带日红。”
443.密云圆悟禅师悟道因缘
  宁波天童密云圆悟禅师,龙池幻有正传禅师之法嗣,字觉初,俗姓蒋,宜兴(今江苏境内)人,大明世宗嘉靖四十五年(1566)出生。圆悟禅师幼时喜好跏趺坐,俨然若有所思。八岁时,不由师教,即能念佛。从十五岁开始,以耕、樵为生。二十六岁时,圆悟禅师偶然拾得一本《六祖坛经》,释锄读之,始知有宗门向上之事,遂决志参究。从此以后,圆悟禅师白天耕种采薪,晚上编织草鞋,闲暇则取《坛经》,玩昧不已。一日,圆悟禅师担柴到集市上叫卖,忽然看见一个柴垛,高高地突露在眼前,当下恍然有省。
  二十九岁那一年,圆悟禅师出家之志已决,安置好妻孥之后,遂前往荆溪显亲寺,投幻有正传禅师座下出家。正传禅师见圆悟禅师学道勇锐,希望他能够尽快彻悟,便给他起名“圆悟”。圆悟禅师三十岁时,正传禅师由显亲移住龙池,圆悟禅师亦随而前往,第二年终于得以落发。在正传禅师座下,圆悟禅师任劳任怨,勤服大众,经常于百里之外,为寺院背粮。在干各种各样杂活苦役的同时,圆悟禅师一有空儿就入室请益。
  正传禅师对圆悟禅师要求极严,经常施以恶毒钳锤。每有所问,圆悟禅师若不能相契,正传禅师便厉声诟骂,丝毫不留情面。天长日久,圆悟禅师渐渐地郁闷成病,曾卧床二十多天。圆悟禅师在正传禅师座下服勤四载之后,也就是在他三十三岁的时候,才获许受戒。第二年,圆悟禅师开始闭千日关,发誓克期取证。其间,圆悟禅师虽有所省发,正传禅师却终不肯予以印可。
  三十八岁那一年,圆悟禅师偶然登上铜棺山顶,见树木葱茏,境界开阔,忽悟情与无情焕然等现,觅纤毫过患了不可得。当时正传禅师移住京师普照寺。圆悟禅师遂前往省觐,请求印证。
  正传禅师一见圆悟禅师,便问:“老僧离汝三载,还有新会处么?”
  圆悟禅师道:“一人有庆,万民乐业。”
  正传禅师又问:“汝又作么生?”
  圆悟禅师道:“特来省觐和尚。”
  正传禅师道:“念子远来,放汝三十棒。”
  圆悟禅师于是留在普照寺,执侍正传禅师,两年后,便辞师游方。圆悟禅师先后到过金山、双径、天台等地,并拜访过道学家周海门居士。
  万历三十八年(1610),正传禅师从燕京重新回到龙池。圆悟禅师复前往探望。
  正传禅师问道:“汝到诸方,曾见甚么人?”
  圆悟禅师一听,便以脚打他,以手拍膝。
  正传禅师道:“许汝多时,一些气息也无。”
  圆悟禅师道:“和尚疑则别参。”
  一日,正传禅师上常说法,举拂子问大众:“诸方还有这个么?”
  圆悟禅师从大众中走出,震威一喝。
  正传禅师道:“好一喝。”
  圆悟禅师于是又连喝两声,然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正传禅师便转过身,看着圆悟禅师,说道:“更喝一喝看。”
  圆悟禅师一听,便走出法堂。
  正传禅师于是下座,归丈室。
  圆悟禅师遂跟在后面,来到丈室,向正传禅师作礼道:“适来某甲触忤和尚。”
  不久,正传禅师便命圆悟禅师住西堂寮。按丛林规矩,只有退居或客居的住持和尚和有资格住进西堂寮。从这里可以看出,正传禅师对圆悟禅师的器重。
  正传禅师临终前,曾将法衣和拂子交付给圆悟禅师,并嘱累他好好扶持佛法。圆悟禅师再三推辞,不得已而受之,并画圆相五位,呈正传禅师,说道:“若据某甲扶佛法,任他五位圆相,都来(统统,全都)总与三十棒,莫道分明为赏罚。”
  正传禅师一听,便点头微笑。
  正传禅师圆寂后,圆悟禅师一度于龙池继其法席。后迁浙江嘉兴金粟山广慧寺、福建黄檗山万福寺、明州育王广利寺、天童景德寺等道场。一时宗风浩荡,道声日隆,僧俗问法者昼不断。其座下徒众有三千余人,为一方宗主者十二余人。
  圆悟禅师圆寂于崇祯十五年(1642),春秋七十七岁。
  圆悟禅师曾有诗偈云:
  “野衲横身四海中,端然迥出须弥峰。
   举头天外豁惺眼,俯视十方世界风。”
  “万聚丛中我独尊,独尊那怕聚纷纭。
   头头色色非他物,大地乾坤一口吞。”
  “十方世界恣横眠,那管东西南北天。
   唯我独尊全体现,人来问着只粗拳。”
444.天隐圆修禅师悟道因缘
  常州磬山天隐圆修禅师,龙池幻有正传禅师之法嗣,俗姓闵,荆溪人。圆修禅师幼丧父,日以卖菜为生,奉养老母,闲时恒持观世音菩萨名号。成人后,圆修禅师曾经到附近一所寺院,听一位法师讲《楞严经》。经中讲,“一切众生皆由不识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回。”圆修禅师听了,惕然有省,始知有生死大事,于是前往龙池幻有正传禅师座下出家,二十四岁得度。受戒后,圆修禅师谨遵正传禅师之教悔,精勤参究“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之话头,不久,即有所入。
  一日普请(全寺大众一起参加劳动),圆修禅师陪侍正传禅师出窑搬砖。
  闲话之间,同修们纷纷谈及四大名山菩萨出现神通广大之事。
  正传禅师说道:“者(这)里也不少。”
  圆修禅师很惊诧,便进一步问:“如何是者(这)里神通?”
  正传禅师道:“快度砖来!”
  圆修禅师一听,豁然有省。
  后来有一天,圆修禅师独处寮房中,读诵《楞严经》。
  当他读到“佛咄阿难,此非汝心”这一处时,蓦然打失本参话头,得明心性。
  正传禅师北上京师住普照寺期间,圆修禅师继续留在龙池,闭关阅读古人公案。
  一天,圆修禅师读到“云门扇子”之公案,忽然性起大的疑情,百思不得其解。
  [该公案的具体内容是:有僧问越州乾峰和尚:“十方薄伽梵,一路涅盘门。未审路头在甚么处?”乾峰和尚以拄杖画云:“在这里。”其僧后来前往云门,请益文偃禅师。文偃禅师拈起扇子,说道:“扇子跳上三十三天,筑著帝释鼻孔,东海鲤打一棒,雨似盆倾。会么?”]
  于是,圆修禅师便奋志参究。两年后的某一天,圆修禅师正在座上用功,忽然听见窗外一声驴鸣,终于豁然大悟,遂当即作偈云:
  “忽闻驴子叫,惊起当人笑。
   万别与千差,非声非色闹。”
  于是,圆修禅师便出关,与同参密云圆悟禅师,前往京师普照寺,省觐正传禅师。
  正传禅师道:“别来三载,各呈似看。”
  圆修禅师道:“人说北地寒,我说南方暖。寒暖不知人,穷人知寒暖。”
  正传禅师一听,遂点头称可。
  第二天,圆修禅师又入室参礼正传禅师。
  圆修禅师问:“历历孤明时如何?”
  正传禅师道:“待汝到这田地,与你道。”
  圆修禅师便大喝一声。
  正传禅师道:“汝还起缘心么?”
  圆修禅师一听,拂袖便出。
  一日,正传禅师因有事穿褊衣,举起椅子作女人拜,然后告诉圆修禅师道:“汝上座,待我拜汝为师。”
  圆修禅师一见,便哈哈大笑,遂呈偈云:
  “木人提唱笑呵呵,更著衣衫谁识他。
   昨日瑊(jian,窥视)来是男子,今朝还作老婆婆。”
  正传禅师览偈已,笑道:“此偈甚惬老僧意。”
  于是令圆修禅师留在座下,充当书记,负责寺院文案。不久,又给予他印可。
  圆修禅师出世后,初住磬山,次迁法济,后住报恩。曾上堂云:“禅非解会,道绝功勋。妙体湛然,真机独露。不可以心思,不可以意想。不可以言宣,不可以默照。不可以色见,不可以声求。一念回光,便同本有。恁么则释迦老子睹明星时,见个甚么来?者(这)里透得,顿越三祇,坐断报化佛头,随时著衣吃饭,还有向上一路在。”说到这里,圆修禅师蓦地竖起拄杖云:“释迦老子,在诸人眼睫毛上,放光动地,只是不得动着,动着则三十拄杖。何故?不见道,丈夫自有冲天志,不向如来行处行。”
  又有示众法语云:“今时禅门大变,总是个弄虚头汉,教坏人家男女,不肯指点人做实地功夫,刚刚学些魔嘴说话,不顾本分中黑漆漆地。老僧这里不比诸方容人打口令,谓之参禅。若要在此住,须将从前学来的,尽情吐却,净净地本分参究一回,讨个分晓始得。若不如斯,唐丧光阴,有何利益?”
  圆修禅师风仪磊落,赋性恬退,亲炙龙池正传禅师十八载,尽得其旨。住持磬谷期间,曾大雪五十余日,炊烟几绝。圆修禅师处于饥饿兽之中,安之晏如。独念法门衰晚,师道陵夷,乃力恢临济宗旨,大阐别传旨趣,痛呵穿凿,严辩正邪。四方向道之士,承风踵接,竞喧宇内。
  后圆寂于崇祯乙亥年(1635)。
445.雪峤圆信禅师悟道因缘
  杭州径山语风雪峤圆信禅师,龙池幻有正传禅师之法嗣,俗姓朱,宁波人。圆信禅师九岁时听人诵《阿弥陀经》——经中讲,极乐国土,水鸟树林,皆悉念佛念法念僧,演唱五根五力八正道等妙法——遂生出世之心,后于二十九岁出家。出家后,圆信禅师曾得过一场热病,濒于死亡,因梦中得护法之指点,饮冷水而愈。病愈之后,圆信禅师真切地体验到生死事大,可是苦于修行不知入处,于是开始行脚访师。
  圆信禅师曾经一度因为不知如何用功,非常苦闷,终日百无聊赖,如痴如呆,以至自我虐待,衣食多废。有一阵隆冬,圆信禅师上身赤露,只穿一条裤子,后遇见一位穷苦无裤者,圆信禅师便将自己的破裤子脱给了人家,这样自己赤身裸体,在寒风中待了七天七夜。后因寒气攻腹,圆信禅师痛不可忍。这种苦行生活,持续了两年。
  后来,圆信禅师来到秦望山,投妙祯山主座下参学。
  一日,妙祯山主为大众举了这样一则公案——
  昔有他心通僧住山。一日,他预知有一少林僧前来勘验他,于是便提前来到溪边等候。不久少林僧果然来了。他心通僧便问:“何来?”少林僧道:“天竺。”他心通僧于是背着少林僧过溪涧。至溪涧中间,他心通僧忽然问:“我闻有三天竺,汝那(哪)一竺来?速道!速道!”少林僧默然无语。他心通僧于是又重新将少林僧背回原岸,扔在溪边,说道:“饶汝家里死。”其后,少林僧果如其言,死在家里。
  举完此公案,妙祯山主便令座中徒众,各下一转语,为少林僧出气。
  大众各下转语完毕,妙祯山主突然看着圆信禅师,呵斥道:“宗门中语,何得乱话!”
  圆信禅师一听,深感惶惑,并惭愧不已,自誓要究明此公案。
  当天晚上,圆信禅师便奋志用功,目不交睫。至五更的时候,寺院里的报更钟声响起,圆信禅师捏着拄杖,跃上寺前一块大石头上,高声提唱道:“那(哪)一竺来?”
  就这样,通过不断地提举“那(哪)一竺来”这一话头,圆信禅师心中的疑情越来越浓厚,以至通身成了一个大疑团。
  天亮了,圆信禅师指着太阳,自誓道:“午时决要明白!”
  为了提起猛利之正念,圆信禅师时而跃上石头,时而跳下石头。借助话头,圆信禅师将从前所有妄想一扫而空,唯有所参话头绵密不断。
  就在圆信禅师再次猛地跃上石头之际,奇迹发生了:他忽然感觉到前后际断,如空中迸出日光,又若山崩海裂,内中所有之物,一一洞见,无身相可得。
  圆信禅师高兴得大声喝道:“张三杀人,李四偿命!”
  第二天,圆信禅师便回到天台山,请人印证。当他抬头看见“古云门”三字匾额时,终于豁然大悟。他当即发愿要弘扬云门宗,后于途中说偈云:
  “一上天台云更深,脚跟踏断草鞋绳。
   比丘五百无踪影,见得他时打断筋”
  不久,圆信禅师又前往西天目礼佛。后听说莲池祩宏禅师于云捿接众,乃私自念言:“莲池宏大师,决为我印证!”于是便径直前往云捿,参礼祩宏禅师。
  到达云捿的时候,天色已晚。第二天早晨,寺院里发生了一件事情——法堂上的香炉莫明其妙地爆碎了。大众都喧嚷不已。堂头和尚(方丈)责令打破香炉的僧人主动出来忏悔,并下令封锅,不许煮粥饭,以示警策。
  圆信禅师忽然想起自己曾在西天目,就香炉峰题过一首诗偈,其中有“香炉一个折只脚”之句,当下便猜想到,这是堂头和尚在勘验、印证他。
  于是,圆信禅师便走进禅堂,跪拜礼忏,说道:“香炉是某甲打碎,特为忏悔。”
  大众于是将此事报告方丈祩宏禅师。
  祩宏禅师道:“不是他。你去说与他,他是客,不是你打碎。”
  大众便回禅堂,将祩宏禅师的话转告了圆信禅师。
  圆信禅师道:“打碎香炉,不分宾主。”
  祩宏禅师得知圆信禅师的应答,便派侍者前来问道:“打得几块生?”
  圆信禅师道:“赃物现在。”
  当时,旁边有一僧人,告诉圆信禅师道:“何不去方丈前礼拜,求许开锅?”
  圆信禅师于是前往丈室,跪拜叩首数百,然后退出。
  这时,侍者传承方丈话语云:“去开锅也。”
  过了一会儿,又有僧人回来告诉圆信禅师道:“尚未开,汝再往礼拜。”
  圆信禅师于是又前往丈室,跪叩数百,头破血流。
  这时,侍者传语道:“开也。”
  圆信禅师遂礼谢而出。
  祩宏禅师于是吩咐维那师道:“新到是菩萨行人,好生留住。”
  可是,早斋完毕,圆信禅师来到堂中,向大众大展九拜,说道:“某甲不学好,累及大众。”
  说完,便冒雨离开了云捿。
  后来,圆信禅师又重上云捿,再次参礼祩宏禅师。
  圆信禅师问:“如何得成佛作祖去?”
  祩宏禅师道:“问道于盲。”
  圆信禅师道:“道岂盲耶?”
  祩宏禅师道:“我盲。”
  圆信禅师于是打一圆相,说道:“总在这里。”
  祩宏禅师便指着圆相道:“盲。”
  圆信禅师道:“见妇不须重下泪,还他原是个中人。”
  祩宏禅师道:“不是个中人。”
  圆信禅师道:“却好。”
  祩宏禅师道:“好!好!”
  圆信禅师于是礼拜而出。
  第二天,圆信禅师便呈偈,祩宏禅师览偈后,遂逐句为之著语,偈云:
  “不解西方不学禅[祩宏著云低声低声],
   偶来尘世只随缘[宏著云解也学也]。
   三间茅屋傍溪住[宏著云溪深路滑],
   两扇竹窗关月眠[宏著云春色满园关不住]。
   醉尽衲衣那有结[宏著云怎拟寸丝不挂],
   养长须发欲成颠[宏著云成颠亦不恶]。
   自从会得吾师意[宏著语云胡饼里讨汁],
   白雪飘飘六月天[宏著云夏行冬令有寒暑不正]。”
  祩宏禅师于是嘱咐圆信禅师行头陀行,住双髻山,续佛慧命。
  圆信禅师后来又前往龙池,参礼正传禅师,机语相契,获得心印,并于径山开法接众。
  圆信禅师为人“率真不羁,诋呵诸方,无当意者,寡耦少徒,一筇孤往”。清顺治丁亥年(1647)示寂。临终前,圆信禅师呼茶饮毕,悠然地唱着自作小曲:
  “小儿曹,生死路上好逍遥。皎月清霜晓,一杯茶,坐脱去了。”
446.抱朴大莲禅师悟道因缘
  湖州净名抱朴大莲禅师,龙池正传禅师之法嗣,俗姓骆,杭州临安人。大莲禅师十五岁投妙严寺落发,二十二岁前往云捿受具足戒,后一度游历讲肆,栖心于义学经教。一日,大莲禅师自我反省道,出家数年以来,于教相理趣,虽有所理会,但是于生死岸头,这些全都用不上。于是更衣,前往径山,参加结夏坐禅。
  在结夏期间,大莲禅师用功非常精勤,目不交睫。刚坐满三个禅七,有一天,大莲禅师忽然觉得身心内外,廓然洞彻,遂作偈云:
  “自幼失亲娘,遍觅于他乡。
   蓦然一相见,更不再思量。”
  解夏之后,大莲禅师便立即前往荆溪,参礼龙池正传禅师,请求印证。
  初礼龙池,正传禅师便问:“汝是何方人?”
  大莲禅师道:“古杭云捿弟子。”
  正传禅师又问:“云捿说何法?”
  大莲禅师道:“云捿不说法。”
  正传禅师道:“老僧这里也不说法。”
  大莲禅师道:“某甲自远瞻风而来,云何不说法?”
  正传禅师道:“老僧牙齿疏缺。”
  大莲禅师道:“道不在牙齿上。”
  正传禅师道:“不是这个时节了。”
  大莲禅师道:“道无古今。”
  正传禅师道:“上座明白了。”
  大莲禅师道:“不知还许明白否?”
  正传禅师道:“已道过了。”
  到了晚上,大莲禅师又入室请益。
  礼拜完毕,大莲禅师道:“亲切处更乞一言。”
  正传禅师没有答话,据座而坐。
  大莲禅师于是唤侍者:“点茶来!”
  正传禅师道:“上座不妨灵利!”
  大莲禅师道:“某甲耳聋。”
  正传禅师一听,便休去。
  过了几天,大莲禅师前往丈室,向正传禅师礼拜辞行。
  正传禅师道:“老僧犹有语言未尽在。”
  大莲禅师道:“和尚言虽未尽,其意某甲已知。”
  正传禅师道:“且道老僧意作么生?”
  大莲禅师便大喝一声。
  正传禅师道:“再喝一喝看。”
  大莲禅师遂转身走出丈室。
  正传禅师于是将衣法和拂子交付给大莲禅师。
  大莲禅师后出世于湖洲净名寺。曾有示众法语云:“冷地里闻人说著修行二字,不觉失笑。何以故?心本无念,将个什么来修?亦复无形,又修个什么?且本是绝待,才涉修行,便成两橛。若有个灵利汉,一识破便放下,何等妥贴,何等自在。虽然,也须透过一番始得。不是说了便休。珍重!”
  大莲禅师圆寂于崇祯二年(1629)八月。
447.幻休常润禅师悟道因缘
  西京万寿幻休常润禅师,北京宗镜小山宗书禅师之法嗣,俗姓黄(亦作王),别字大千,南昌进贤人。常
润禅师幼时父母双亡,随叔父出游,后入伏牛山,礼坦然平禅师落发,并在其座下修学了三年。在用功过程中,常润禅师深知,用压制念头的方法来摄心,犹如水上按葫芦,随按随起,起灭相乘,无有了期。关于如何正确用功,他心中犹疑未决,感到很茫然。于是他辞别坦然平禅师,前往径山,参礼万松林禅师。
  初礼径山,常润禅师首先便向万松林禅师通报了自己的疑处。万松林禅师反问道:“疑是何人?措者何物?”常润禅师不明其旨,只好退出,又前往九华。
  一天晚上,常润禅师坐禅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同虚空。因不明其理,心中更加疑惑。
  后入都,听松、秀二法师讲《楞严经》,至“圆明了知,不因心念”这一句时,忽然有省,顿觉眼前境象,廓然如镜中象,不落空有。常润禅师由是领悟到,前境虚空,只尘劳一息耳。
  于是,常润禅师便离开九华,往参大方莲禅师。
  常润禅师问:“现镜中像时如何?”
  莲禅师道:“直须打破。”
  常润禅师又问:“打破后如何?”
  莲禅师道:“亦未离心镜。”
  常润禅师虽经莲禅师开示,然而心中疑团犹在。不得已,他只好又前往少林,礼谒宗镜小山宗书禅师。
  刚到小山,常润禅师便把自己参礼大方莲禅师的经过告诉了宗书禅师,并向宗书禅师提出相同的问题:“现镜中像时如何?”
  宗书禅师回答道:“何必打破!”
  常润禅师道:“其奈镜像何!”
  宗书禅师道:“镜像安在?”
  常润禅师一听,恍然有省。
  过了几天,宗书禅师问常润禅师:“畴昔之疑决否?”
  常润禅师便举起手掌。
  宗书禅师道:“将毋以罔象问景耶?”
  常润禅师道:“此外更无何有。”
  [“罔象问景”,出自《庄子》一书。]
  宗书禅师道:“试披衣捡之。”
  于是,常润禅师便谨遵师教,奋志参究了两年。
  一日,宗书禅师举洞山禅师悟道偈中的“我今不是渠”一语,诘问常润禅师:“既不是渠,毕竟是何人?”
  [“洞山悟道偈”见本书“洞山良价禅师悟道因缘”章。]
  常润禅师闻言,当下豁然有省,遂作偈答曰:
  “若要识此人,有个真消息。
   无相满虚空,有形没踪迹。
   曾为佛祖师,尝作乾坤则。  
   龟毛拂子清风生,兔角杖头明月出。”
  宗书禅师闻偈,便道:“子无(不要)勦(chao)说(抄袭别人的言论),更须自入悟门。”
  常润禅师道:“尚不借缘,从何门入?”
  宗书禅师道:“既不借缘,何为至此?”
  常润禅师道:“因不借缘,所以至此。”
  宗书禅师道:“就不借缘一语,于意云何?”
  常润禅师道:“彩凤翻飞身自在,铁牛奔吼意常闲。”
  宗书禅师一听,便大加赞赏:“善哉!”
  常润禅师得到印可后第二天,便前往丈室,向宗书禅师辞行。
  宗书禅师以偈咐嘱云:“定作人天主,当思少室秋。”
  常润禅师道:“常润是甚么人,安敢当此!”
  宗书禅师道:“吾道不振久矣,岂宜袖手耶?”
  常润禅师于是连连称是。
  宗书禅师圆寂后,大众商议请常润禅师继其法席。常润禅师先是执意谦让,一再推辞。大众不得已,便拿出宗书禅师生前所写付法偈示之。常润禅师一见,潸然泪下,便不再推辞,住持少室,殚精竭力,重振宗风。其座下入室弟子有二百七十人。
  常润禅师圆寂于大明万历乙酉年(1585)。
448.蕴空常忠禅师悟道因缘
  建昌(今江西永修)廪山蕴空常忠禅师,北京宗镜小山宗书禅师之法嗣。常忠禅师出家前,曾一度专讲姚江王阳明致良知之学。一日,常忠禅师客游镇江鹤林,偶然遇见一位中州僧人,号曰古溪,相谈甚欢,遂从之出家。后奉师命,游方参学,遍历禅席。嘉庆四十三年(1564),常忠禅师前往中州少室山,礼谒宗书禅师。
  初至少室,宗书禅师便问:“来为何事?”
  常忠禅师道:“为生死求出离法。”
  宗书禅师道:“生死在何处,要你出离?”
  常忠禅师被问得无言以对。
  宗书禅师道:“且去,务下著。”
  于是,常忠禅师便留在宗书禅师座下参学。
  一日,常忠禅师问宗书禅师:“如何得见性成佛?”
  宗书禅师道:“你吃饭也未?”
  常忠禅师道:“已吃了。”
  宗书禅师道:“舌在你口里,还见么?”
  常忠禅师仍然不能自肯,又问:“毕竟如何得成佛?”
  宗书禅师道:“佛是干屎橛,汝咬得破么?”
  常忠禅师不明其旨,准备进一步拟问。
  宗书禅师连忙摇手说道:“不是!不是!”
  常忠禅师心里非常迷惑,不得已,只好辞别宗书禅师,遍访诸方名宿。
  参学既久,一日,常忠禅师对宗书禅师的开示,恍然有省。于是他又重新返回少室山。
  刚进山门,恰逢宗书禅师向外走,准备前往地方。常忠禅师连忙迎上前,问道:“达摩面壁在甚么处?”
  宗书禅师指着前方,说道:“阿那青黯黯处。”
  常忠禅师道:“东指西话作么?”
  宗书禅师道:“南方杜撰禅和,如麻似粟。”
  常忠禅师道:“切忌魔魅人家男女。”
  宗书禅师一听,拈起拄杖便打。
  常忠禅师便礼拜。
  宗书禅师于是偕同常忠禅师重新返回寺院。
  宗书禅师晚年辞去少林寺住持之职,移住北京宗镜。常忠禅师亦随而前往,服勤三载,深得宗门玄旨。
  宗书禅师每次勘验他,常忠禅师皆临机不让,应对无滞。后来,常忠禅师辞归建昌,隐于从姑山。临行前,宗书禅师以偈相赠云:
  “宗镜门下万株松,长年占断白云封。
   人间未许闲相识,一枝迸出笑春风。”
  在从姑山,常忠禅师终日危坐,寡言少语。偶或有人前来问法,常忠禅师便摇手,说道:“汝不会去。”或有人请益道:“师且为我说看。”常忠禅师便道:“这岂不是不会?”人们不明其旨,都嘲笑他。
  常忠禅师曾经来到覆船山,瞻礼绍隆禅师的故居,于箫曲峰静室的墙壁上,题诗云:
  “覆却船兮赚雪峰,渠无生死太空空。
   玉箫声断千山冷,谁听猿啼夜月中。”
  常忠禅师晚年结茅于旴江城附近的廪山,不与人来往,进间长达二十余年。附近的士绅故人,每次前往探望,常忠禅师唯黑然静坐而已。
  常忠禅师生平言行缜密,如美玉在璞,非有真为法人,拒而不见。每次听见有人谈论“某于何处有所省悟,何处有证入”,常忠禅师便勃然大怒,呵斥道:“汝何所见,敢以此证据人耶?打破大明国,寻不出几个人能真参实究在。你敢作大妄语,以未悟谓悟,未证谓证耶?”其耿介若此。
  常忠禅师座下弟子最著名者当推无明慧经。
449.无明慧经禅师悟道因缘
  建昌(治所在今江西南城县)黄龙寿昌无明慧经禅师,建昌廪山蕴空常忠禅师之法嗣,俗姓裴,抚州人。慧经禅师出生时难产,他的祖父为之诵《金刚经》,遂得分娩,因而起名“经”。慧经禅师生得形仪苍古,天性淡然,无有所好。九岁入乡校,读孔孟章句。一日,慧经禅师问乡校老师“浩然正气是个甚么?”乡校老师感到非常诧异。慧经禅师从十七岁开始弃学,对世间功名之事,了无意趣,向道之心却日渐浓厚。二十一岁那一年,慧经禅师偶然来到一居士家,见案头上有一本《金刚经》,遂展卷阅读,忻然如获旧物。从此以后,他开始断荤腥,决志出家。父母不能夺其志,遂从其愿。
  当时,蕴空常忠禅师正在本邑廪山开法接众。慧经禅师于是投其座下,请求剃度。常忠禅师一见他,便道:“着急作么?待汝瞥地(指开悟见性),我为汝师。”于是慧经禅师便留在常忠禅师身边,服勤三载。
  在常忠禅师座下参学过程中,慧经禅师对《金刚经》中的四句谒,常存疑问。一日,慧经禅师偶然见到傅大士的一首偈颂,中有“若论四句偈,应当不离身”二句,当下不觉释然。当时慧经禅师才二十四岁。
  后来,慧经禅师又读《大藏一览》,至《宗眼品》,始信有教外别传之旨,但是他对禅宗五家之差别颇多疑惑。他一度独自参究,迷闷了八个月,终于有所悟入。于是他急切地想游方参学。
  不久,慧经禅师便辞别廪山常忠禅师,来到峨嵋山,卓庵隐居。他自誓道:“不发明大事,决不下山。”在峨嵋山,慧经禅师勤苦参学了三年,人们竟不知道他的踪迹。他曾经登上峨嵋山的绝顶,顾盼足下峰峦如聚,遂作偈云:
  “踏上云头第一峰,眼中广博小虚空。
   当时欲见无由面,今日相逢处处同。”
  在住山期间,慧经禅师一日阅读《传灯录》,看到下面这样一则公案——
  僧问兴善:“如何是道?”善曰:“大好山。”
  慧经禅师不明其意,疑情顿发,于是日夜提撕,以至于废寝忘食。一天,慧经禅师在庵前搬一块石头,那石头的一端埋在土里,坚不可移。慧经禅师使尽平生力气来推它。就在这个时候,他豁然大悟,遂作偈云:
  “欲参无上菩提道,急急疏通大好山。
   知道始知山不好,翻身跳出祖师关。”
  慧经禅师于是径直回到廪山,将自己所写的悟道偈,呈给常忠禅师。常忠禅师览其偈,遂给予印可,并为他落发授戒。当时,慧经禅师二十七岁。
  从此以后,慧经禅师便执侍于常忠禅师身边,朝夕温研,殷勤请益,躬耕劳作,凿石开田,不惮劳苦,影不出山者二十四年。
  慧经禅师五十一岁才开始出世接众,初住宝方,后一度游方,又复归宝方。一时门庭兴盛。座下弟子最著名者当推无异元来。
  慧经禅师气柔而志刚,心和行峻,不修边幅而容仪端肃,严霜煦日,不怒而威,接人单提宗门向上之事,远近参请如银山铁壁,未尝轻易印可一人,以真参实究为要。年逾七十,犹混迹劳侣,耕凿不息。其平生佛事,不离钁头边,故人称“寿昌古佛”。
  当时益王仰慕慧经禅师之名,欲前来斋香修敬。慧经禅师漠然不答。知事僧担心这样怠慢益王,会牵连丛林安全,于是请求慧经禅师顺乎时宜。慧经禅师呵斥道:“吾佛制,不臣天子,不友诸候。为佛儿孙,而违佛制,是叛佛也。吾岂作叛佛之人哉!”益王听说之后,对慧经禅师益发恭敬,感叹道:“去圣时遥,幸遗此老!”
  曾有檀信出钱,请求寺院僧众为他个人做佛事。慧经禅师知道后,呵斥那位居士道:“汝邀一时之刹,开晚近流弊之端(指出家人赶经忏获得钱财),使禅坊流为应院,岂非巨罪之魁也!”慧经禅师严守丛林古制如此。
  大明神宗万历四十五年(1617)腊月初七,慧经禅师从田间干活回来,告诉大众云:“老僧自此不复作矣。”大众听了都非常惊愕。除夕之夜,慧经禅师上堂,嘱咐大众云:“今年只有兹时在,试问诸人知也无?那事未曾亲磕着,切须痛下死功夫。”第二年正月十三,慧经禅师示微疾圆寂。春秋七十一岁。临终时,有辞众偈及举火偈。
  辞众偈云:
  “人生有受非偿,莫为老病死慌。
   可笑无生法忍,将何业识消亡。
   一时云净常光发,佛祖聊安此道场。”
  举火偈云:
  “无始劫来只这个,今日依然又这个。
   复将这个了那个,这个那个同安乐。”
  慧经禅师曾有念佛法要,把禅净二法结合在一起,讲得非常到位。现录之如次:
  “念佛人,要心净,净心念佛净心听。心即佛兮佛即心,成佛无非心净定。
  念佛人,要殷勤,净念相继佛先成。佛身充满于法界,一念无差最上乘。
  心念佛,绝狐疑,狐疑净尽即菩提。念念不生无系累,十方三界普光辉。
  念即佛,佛即念,万法归一生灵焰。灵焰光中发异苗,自然不落诸方便。
  念佛心,即净土,净念诸佛依中住。念佛心胜万缘空,空心早上无生路。
  念佛人,要心正,正心一似玻璃镜。十方明净物难逃,万象森罗心地印。
  念佛人,要真切,切心念佛狂心歇。歇却狂心佛现前,光辉一似澄潭月。波澜浩荡不相干,凡圣示现离生灭。
  念佛心,听时节,时节到时心自悦。似遭网,打破大散关,如失珠,抒教黄河竭。见有是利不思议,非为饶舌为君说。
  念佛心,须猛究,直下念中追本有。非因念佛得成佛,佛性自然常不朽。剔起眉毛须自看,瞥然亲见忘前咎。
  念佛人,有因由,信心不与法为俦。参禅讲解全不顾,直下心明始便休。露地牛耕翻大地,漫天网收摄貔貅。生擒活捉威天下,越祖超宗异路头。普劝念佛参禅者,莫把家亲当怨仇。”
450.五峰如学禅师悟道因缘
  潭州(治所在今湖南长沙)沩山五峰如学禅师,天童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任,关中临潼人。如学禅师出家后,一度游方参学,后投密云圆悟禅师座下请益。
  一天晚上,茶饮次,圆悟禅师蓦地伸出脚,问如学禅师:“你作么生?”
  如学禅师便伸出自己的脚,踢了一下圆悟禅师的脚。
  圆悟禅师笑道:“未在!未在!”
  如学禅师道:“和尚道看。”
  圆悟禅师便顺势倒卧在床座上。
  如学禅师道:“也只是困。”
  圆悟禅师道:“你又与么去也!”
  如学禅师于是便起身礼拜。
  一日,如学禅师入室,向圆悟禅师辞行。
  圆悟禅师握着拂子,说道:“唤作拂子则触,不唤作拂子则背。不得拈起,不得放下,不得下语,不得无语,不得错举。若不错举,则分付汝。”
  如学禅师一听,便连跳两下,说道:“不要!不要!”
  圆悟禅师道:“犹是乱叫乱跳,更试举看。”
  如学禅师于是转身,说道:“某甲去也。”
  圆悟禅师一听,便大笑,知道他脚跟已稳,不受人瞒,遂付以衣法和拂子。
  崇祯庚午年(1630),圆悟禅师移住黄檗,如学禅师应邀住西堂寮。
  一日,有僧元琦来参。元琦禅师向如学禅师竖起拳头,说道:“识得这个,天下太平;识得这个,天下争竞。如何决断?”
  如学禅师拈起拄杖便打。
  元琦禅师便大喝一声。
  如学禅师又打。
  元琦禅师于是又连喝两声。
  如学禅师又连打两下。
  元琦禅师终于有省,遂呈所悟。
  如学禅师道:“此子彻也。”
  于是邀元琦禅师入西堂寮交谈。
  如学禅师道:“汝有悟处,试道看。”
  元琦禅师道:“道即不难,只恐惊群动众。”
  如学禅师道:“但说何妨。”
  元琦禅师于是打一个筋斗而出。
  如学禅师赞叹道:“真狮子儿,善能哮吼!”
  崇祯癸酉年(1633)年,如学禅师离开沩山,移住金陵祇陀林,不久便圆寂。生前著有《五宗派叙》。
451.汉月法藏禅师悟道因缘 
452.破山海明禅师悟道因缘 
453.费隐通容禅师悟道因缘 
454.石车通乘禅师悟道因缘 
455.朝宗通忍禅师悟道因缘 
456.万如通微禅师悟道因缘 
457.木陈道忞禅师悟道因缘 
458.石奇通云禅师悟道因缘 
459.牧云通门禅师悟道因缘 
460.浮石通贤禅师悟道因缘
451.汉月法藏禅师悟道因缘
  苏州三峰汉月法藏禅师,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苏,号于密,江苏无锡人。法藏禅师七岁时就乡校读书,一天,湖水暴涨,家人到处找他,不见踪影,以为他被洪水冲走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乘着一只大龟,冲浪而来。乡里人都非常惊诧,以为此子必为神器。法藏禅师十五岁出家,十九岁受具足戒,一度究心教典,精析儒术。他曾经告诉人说:“十河九洛,象教总持,须从无文字处求之。”于是著《四书五经参同》。
  一日,法藏禅师阅读古代尊宿之语录,怃然叹曰:“宗乘中事,自问理会也理会得,说也说得,只是一事未在,敌他生死不得。”于是便在祖师像前烧香燃臂,自誓道:“倘得彻悟,愿不惜身命,力弘祖道。”从此以后,法藏禅师开始行脚参方,遍扣名宿,时间长达八年之久。法藏禅师曾经参究过“万法归一,一归何处”之公案,可是未能彻旨。后来,他便隐居于虞山之三峰,“虚檐罅壁,草屋萝墙,床下水流,庭前草没,麦麸豆滓,掬水补衣。”在隐居期间,法藏禅师奋志用功,夜不倒单,历尽了千辛万苦。
  后来有一天,法藏禅师在庵中打坐,窗外有两位僧人正在编夹篱笆,将一棵大竹子折断,声若迅雷。法藏禅师一听,当即豁然大悟。
  为了做好保任的功夫,法藏禅师开始闭关。在闭关期间,一日,法藏禅师推开窗子,恰好看见一只黄梅从树上掉落到地上。他终于彻证了宗门妙旨。
  从此以后,法藏禅师便在三峰开法接众,昼夜持着一个竹篦子,启发学人。一时名重丛林,人称“三峰罅鞴”。
  法藏禅师悟道后,并没有经过明眼大德的印证。在接众期间,他也感觉到这样不太正规。于是,他在天启甲子年(1624)秋天,前往金粟,礼谒密云圆悟禅师。
  法藏禅师刚到金粟,正好赶上圆悟禅师上堂说法。
  圆悟禅师举黄檗参百丈之因缘——
  一日,百丈禅师升座,为大众举自己昔日参马祖之因缘,当时黄檗亦在场。该因缘是这样的:有一天,百丈禅师入室参马祖,侍立在马祖身边。马祖拿起绳床边的拂子,高高擎起。百丈禅师问:“即此用,离此用?”马祖将拂子放回原处。过了一会儿,马祖道:“汝向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你今后开口说法,将如何教人)?”百丈禅师于是也擎起绳床边的拂子。马祖道:“即此用,离此用?”百丈禅师听了,也将拂子放回原地。这时,马祖忽然振威一喝。举完这则公案,百丈禅师告诉徒众道:“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马大师一喝,直得三日耳聋。”黄檗禅师一听,不觉吐舌。百丈禅师看见他这种表现,便问道:“子已后莫承嗣马祖去么?”黄檗禅师道:“不然。今日因和尚举,得见马祖大机之用,然且不识马祖。若嗣马祖,已后丧我儿孙。”百丈禅师赞叹道:“如是,如是!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子甚有超师之见。”黄檗禅师于是便礼拜。
  举完这则因缘,圆悟禅师继续说道“故临济三度问佛法大意,三度被打。济后出世,惟以棒喝接人。不得如何若何(意思是说,不得用言语文字作种种解说),只贵单刀直入。”
  刚说到这里,法藏禅师便从大众中走出,大喝一声。
  圆悟禅师道:“好喝。”
  法藏禅师于是又大喝一声。
  圆悟禅师便道:“汝试喝一喝看。”
  法藏禅师一听,便礼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圆悟禅师接着又举赵州和尚的一则接众公案——
  有僧问赵州:“朗月当空时如何?”赵州和尚道:“犹是阶下汉。”那僧便道:“请师接上阶。”赵州和尚道:“月落后相见。”
  举完这则公案,圆悟禅师便问:“且道月落后,又如何相见?”
  法藏禅师一听,便径直走出法堂。
  圆悟禅师当即便请他留在席下,充当首座和尚。
  第二天,圆悟禅师又上堂说法。
  法藏禅师便从大众中走出,问道:“海众云从,慈霖普霪,现跃飞腾即不问,如何是驱雷掣电底句?”
  圆悟禅师大喝一声。
  法藏禅师道:“恁么则金粟花开,宝林果熟去也。”
  圆悟禅师又大喝一声。
  法藏禅师于是便礼拜归位。
  不久,圆悟禅师便将衣法和拂子传付给法藏禅师。
  法藏禅师得法后,即归三峰,此后住持过净慈、北禅、龙山、锦树、真如、圣寿等道场,并复兴了邓尉圣恩祖庭。
  法藏禅师圆寂于崇祯乙亥年(1635),生前著有《五宗原》一书,曾在丛林中引起过极大的争论。临终前,法藏禅师上堂辞众云:
  “心休不说法,骨瘦上堂艰。
   分明都说尽,湖水洗山巅。”
452.破山海明禅师悟道因缘
  四川夔州破山海明禅师,天童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蹇,四川渝州(今重庆)人,生于大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海明禅师天资过人,十三岁纳室某氏,人情世略不经心。十四岁父母双亡,淡然世务。十九岁投姜家庵落发。
  一日,海明禅师听慧然法师讲《楞严经》,至“一切众生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回”这一段时,心生迷闷,于是找来《楞严经》,反复熟读,至“七处征心,八还辨见”,恍然有所悟入。于是他便入室,向慧然法师请益。慧然法师不能为他决疑。不得已,海明禅师便孤杖出蜀,遍参诸方,先后礼谒过憨山清、博山来、云门澄等诸老,但是未能契旨,疑滞犹在。
  不久,海明禅师便来到黄梅破头山,见泉石幽深,遂结茅而居,自誓云:“若不明此事,终不出此山。”于是,海明禅师便过起草衣木食的隐居生活。隐居期间,海明禅师曾依《高峰录》,以七日为限,意欲克期取证。一日,海明禅师登上万丈悬崖顶端,自誓云:“悟不悟,性命在今日了!”于是便站在悬崖边上,猛力参究,从辰时站到未时,忽然,海明禅师只觉人境浑然两忘,唯见一平世界,更无坑坎,遂举足径行,不觉堕入崖下,摔伤了一只脚。到了晚上,海明禅师翻身负痛,悄然有省。第二天早晨,海明禅师高声叫道:“屈!屈!”这时,有一居士走近前,问道:“足痛么?”海明禅师劈面便掌,说道:“非公境界!”
  海明禅师后听说密云圆悟禅师在金粟接众,于是前往参礼,请求印证。
  海明禅师刚到金粟的那天,适逢雷霆大作,大雨倾盆。圆悟禅师上堂,告诉大众云:“假饶雷来打我,汝等如何支遣?”
  海明禅师一听,便从大众中走出,回答道:“用遣作么?”说完便呈偈云:
  “□地雷声意自悠,内人欢喜几人愁。
   吾师纵有分身法,血溅黄沙倒逆流。”
  于是圆悟禅师便令海明禅师留在座下,主维那、西堂之事。
  一日,海明禅师入室请益。
  圆悟禅师端坐默然。
  海明禅师问道:“正恁么时如何?”
  圆悟禅师反问道:“你可到恁么地否?”
  海明禅师于是震威一喝。
  圆悟禅师拈拄杖便打。
  海明禅师于是又连喝两声。
  圆悟禅师道:“再喝两喝看!”
  海明禅师便掀翻禅床,拂袖而出。
  圆悟禅师追上来,举起拈杖,劈头就打。
  海明禅师道:“恁么为人,瞎却天下人眼在。”
  过了几天,海明禅师又随众入室参礼。
  圆悟禅师道:“内不放出,外不放入,正恁么时,以何为界?”
  海明禅师道:“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
  圆悟禅师一听,遂点头称可。
  第二天,海明禅师便呈偈云:
  “太平之世,野老风淳。
   内不放出兮,乐国乐民。
   外不放入兮,足食足兵。
   虽然正化无私通,只恐关头暗渡津。”
  崇祯元年(1628),海明禅师欲辞别圆悟禅师回四川。圆悟禅师于是书“曹溪正脉来源”一纸,交付给海明禅师。后来又遣使者给海明禅师送来法衣。
  海明禅师出世后,最初住禾州之东塔。后又应邀住持过岊(jie)岳、大峨、万峰、中庆、凤山、棲灵、祥符、无际、佛恩、双桂等道场,一时宗风遐播。
  明朝末年,李自成起义,遍地干戈,生灵涂炭。海明禅师曾有诗感叹云:
  “十戈队里几经秋,恐我师徒难聚头。
   今日相逢舒一气,两城烟水自悠悠。”
  为拯救生灵,减少无辜杀戮,海明禅师悲心化导,以自己的德望,不辞腥秽群魔,多方周旋,救免杀戮者,数以万计。
  海明禅师住山期间,曾有朱婆子来参。
  朱婆子问:“一切时参究念佛底是谁?”
  海明禅师道:“你这一问从甚处来?”
  朱婆子道:“朝夕不离。”
  海明禅师追问道:“不离个甚么?”
  朱婆子于是转身绕师一匝,云:“不离者(这)个。”
  海明禅师道:“也是赤土涂牛奶。”
  朱婆子问:“弟子现是女身,父母未生前,还是男是女?”
  海明禅师卓拄杖道:“还识者个么?”
  朱婆子道:“无去无来。”
  海明禅师道:“是甚么所在,说来说去?”
  朱婆子道:“即今如何抵敌?”
  海明禅师道:“好与三十棒。”
  这段机语对辩,颇有意味,学禅者可细细体会。
  海明禅师圆寂于清康熙丙午年(1666)三月,春秋七十岁。临终的那天晚上,夔州太守梦见海明禅师交给他一把扇子,上有诗偈云:
  “屣声滑滑响苍苔,老去寻山一块哉!
   回首五云堪一笑,澹然潇洒出尘埃。”
  太守醒后,立即遣人问候,而海明禅师已经迁化了。太守非常惊异,于是将其诗偈及法语刊布于世。
  关于如何做功夫,海明禅师曾有一段极精彩的示众法语,云:
  “初做功夫,于行住坐卧四威仪内,遇境生疑、逢缘理会处,稍知分晓,则不必疑,此是先德入门最要紧处。若久做功夫者,似是而非,终是恍惚,唯理障难除,当机有依倚,事觉沾滞,总未大彻大悟之过也。然彻悟处,非在方册子上印证过来,诸方知识口角头许可去就。所谓‘把手牵人行不得,为人自肯乃方亲’。学道如登万仞山,且万仞山犹有形段可立,犹有程限必期可到。然此道无形段,非期月程限而可必者。故古圣云:‘佛道长远,久受勤苦,乃可得成。’须立远大之志,将我日用寻常,穿衣吃饭,迎宾待客,屙屎放尿,看是阿谁主张,贴体理会去。老僧前所谓遇境生疑、逢缘理会者是也。古有十八高贤,内有一弃妻出家,夜梦与妻不净行,忽醒来梦遗,致疑谓:‘彼又不曾来,我亦不曾去’,不待天明,豁然大悟。灵云看桃花,香严击竹,而非人不见闻,因何不悟?此今人古人非根器别,在人功夫切不切耳!……若不切,纵经尘劫,犹未梦着在。前辈者流,问万法归一一归何处,赵州答云:‘我在青州做领布衫,重七斤。’众兄弟,看他问处答处,是何道理?此是漫天要价,不妨就地还钱。须是当家种(zhong)草(犹言佛种,能够延续佛法慧命之大根器者),始解翻腾者矣。若是裁长补短,较重论轻,虽是新奇,亦成滞货。老僧如是告极,未审人还委悉么?莫教错过眼前事,无限春光不再来。”
453.费隐通容禅师悟道因缘
  宁波天童费隐通容禅师,天童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何,福建福清人。通容禅师十四岁投三宝殿出家,受具足戒后,即游方参学。后投寿昌慧经禅师座下请益,慧经禅师令参赵州狗子无佛性之公案。
  参学既久,一日,慧经禅师上堂,正与一位僧人往来酬答,通容禅师当时侍立在旁,不觉身世俱空,话头脱落,于是告诉慧经禅师道:“今日看破和尚家风也。”慧经禅师问道:“汝有甚么见处?”通容禅师一听,便大喝一声。慧经禅师知道他已有所悟入,便不再理会。
  明熹宗天启二年(1622),通容禅师听说密云圆悟禅师暂居于吼山,于是便冒雨前往礼谒。
  初见圆悟禅师,通容禅师便问:“觌面相呈事如何?”
  圆悟禅师没有答话,却提起菩提大数珠,照着通容禅师的脑袋就打。
  通容禅师道:“错。”
  圆悟禅师又打。
  通容禅师于是大喝一声,圆悟禅师接着又打。
  通容禅师再喝,圆悟禅师再打。
  这样,通容禅师只管喝,圆悟禅师只管打。至第七打,通容禅师的所有伎俩和知见,终于顿然冰消瓦解。
  后来,通容禅师又入室参礼圆悟禅师。
  圆悟禅师问:“薰风自南来,殿角生微凉,汝作么生会?”
  通容禅师道:“水向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
  圆悟禅师又问:“离了此又作么生?”
  通容禅师道:“放和尚三十棒。”
  圆悟禅师继续追问道:“除却棒又作么生?”
  通容禅师于是大喝一声。
  圆悟禅师仍不放过,问道:“喝后聻(ni,呢)?”
  通容禅师道:“更要重说偈言。”
  圆悟禅师知道他脚跟已稳,便休去。
  后圆悟禅师移住黄檗,通容禅师亦随师前往。
  一日,圆悟禅师上堂云:“还有冲浪金鳞么?出众相见!”
  通容禅师一听,便将座具顶在头上,从大众中走出,说道:“和尚还会么?”
  圆悟禅师拈拄杖便打,说道:“一钓便上。”
  通容禅师于是大喝一声,便回到大众当中。
  圆悟禅师遂点头称可。
  圆悟禅师移住金粟后,通容禅师奉命前往住西堂寮。第二年,圆悟禅师便将法源衣拂传给了他。
  通容禅师出世后,于崇祯六年(1633),初住黄檗山,九年(1636)迁住建宁府建安莲峰院,十一年(1638)又移住金粟。清顺治三年(1646),迁天童,七年(1650),住福岩寺,同年又迁杭州径山兴圣万寿寺。后于顺治十七年(1660)圆寂,春秋六十九岁。生前著有《五灯严统》。
454.石车通乘禅师悟道因缘
  嘉兴金粟石车通乘禅师,天童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朱,浙江金华人。通乘禅师少时即栖心祖道,有出世志。曾经偶然阅读庞居士问石头希迁禅师“不与万法为侣”之公案,顿生疑情。于是自己在家里打七,奋志参究此公案。至第四天半夜时分,因听到窗外呼呼的风声,恍然有所悟入。
  通乘禅师二十六岁弃家落发,受具足戒后,即游方参学。一日,闻一僧举六祖“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之公案,忽然有省,遂作偈云:
  “正与恁么时,面目未尝迷。
   善恶都不到,独露两茎眉。”
  后听说密云圆悟禅师在金粟接众,通乘禅师遂前往礼谒。
  初至金粟,圆悟禅师便问:“那(哪)里来?”
  通乘禅师道:“云门。”
  圆悟禅师又问:“几时起身?”
  通乘禅师便打一圆相。
  圆悟禅师道:“莫乱统(胡说、胡来、乱来)!”
  通乘禅师道:“千里同风,今日特来亲领痛棒!”
  圆悟禅师道:“既是千里同风,又来作么?”
  通乘禅师于是翘起左脚。
  圆悟禅师道:“者(这)还不是。”
  通乘禅师于是又翘起右脚。
  圆悟禅师又道:“错也。”
  通乘禅师道:“又被风吹别调中。”
  圆悟禅师一听,便休去。
  通乘禅师于是留在圆悟禅师座下参学。
  一日,通乘禅师入室参礼圆悟禅师。
  圆悟禅师问:“世尊拈花,迦叶微笑,意作么生?”
  通乘禅师道:“白日穿针。”
  圆悟禅师一听,便拈起拄杖,将通乘禅师连棒打出。
  通乘禅师终于豁然大悟。于是便怀香入室礼谢。
  为了勘验通乘禅师,圆悟禅师遂举手问道:“我手何似佛手?”
  通乘禅师一听,便拂袖而出,后呈偈云:
  “我手何似佛手,赤脚蓬头便走。
   直得透上玄关,管取合着狗口。”
  圆悟禅师览偈后,便问:“内不放出,外不放入,正恁么时,以何为界?”
  通乘禅师道:“家贫未是贫,路贫愁杀人。”
  圆悟禅师于是拈起拄杖道:“早个是出是入。”
  通乘禅师一听,便打了圆悟禅师一掌。圆悟禅师亦举拄杖就打。
  过了几天,圆悟禅师见了通乘禅师,便举“薰风自南来”之话头,问道:“你意作么生?”
  通乘禅师道:“白云弥宇宙,薰风自南来。”并呈偈云:
  “拂袖薰风宇宙清,园林殿角解翻身。
   相逢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圆悟禅师闻偈,便问:“那几分怎么不说?”
  通乘禅师道:“留与和尚。”
  圆通禅师道:“不疑言句,是为大病。”
  通乘禅师于是走近前,说道:“天晴日头出,有眼瞒不得。”
  圆悟禅师道:“红炉煅过始得。”
  通乘禅师留在圆悟禅师身边,不惮劳苦,殷勤执侍了七载。后圆悟禅师移住黄檗,通乘禅师秉承师命,亦随往领众。
  一日,通乘禅师问圆悟禅师:“没有人问和尚如何是禅,如何对他?”
  圆悟禅师拈杖打云:“一棒打透髑髅穿。”
  通乘禅师又道:“更有问,又如何?”
  圆悟禅师又打道:“足方头顶圆。”
  通乘禅师又道:“更有问,又如何?”
  圆悟禅师又打云:“口里舌头尖。”
  通乘禅师又道:“更有问,又如何?”
  圆悟禅师又打云:“若唤作禅,入地狱如箭射!”
  不久,圆悟禅师便将衣法和拂子传给了通乘禅师。
  通乘禅师后出世于金粟,圆寂于崇祯十一年(1638)。
  临终前,有僧问通乘禅师:“此后向甚么处与和尚相见?”
  通乘禅师道:“遍界不曾藏。”
  那僧闻言,遂作礼道:“恁么则向者(这)里与和尚相见去也。”
  通乘禅师道:“且莫错认。”说完,便泊然而逝。
455.朝宗通忍禅师悟道因缘
  赣州宝华朝宗通忍禅师,天童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陈,常州人。通忍禅师少时即出家,后逢异人授以仙术,二十二岁时,偶然听人谈起“无生”之说,于是便前往金粟,参礼天童密云圆悟禅师。
  初到金粟,圆悟禅师便问:“那里人?”
  [禅门中,禅师们在接引信众时,经常问及学人乡里之事。看似平常之问,实际上却是直探学人之心性,或者说本来面目。]
  通忍禅师道:“常州。”
  圆悟禅师道:“是我乡里也,曾带乡里物事来么?”
  [此处的“乡里物事”,是就本分、自性而言。]
  通忍禅师被问的茫然无对。
  圆悟禅师于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通忍禅师来到丈室,向圆悟礼拜请益。
  通忍禅师道:“弟子要了生死,特来请问。不但无处下口,且无处着想。”
  圆悟禅师道:“无处著想便是好消息。”
  [这一句真是道尽了用功的妙处。惜乎大多人不肯在此处回头转脑,犹自向外或文字知见中,寻找依靠,结果当面错过。]
  通忍禅师道:“莫便是么?”
  [通忍禅师见圆悟禅师道“无处著想便是好消息”,便生执着,以为这个便究竟。]
  圆悟禅师于是拈起拄杖,照着通忍禅师,连打数下,说道:“未是在!”
  通忍禅师便起身礼拜,退出丈室,心中迷闷不已。
  从此以后,他经常入室参礼圆悟禅师,每天不下四五次。
  每次普茶的时候,通忍禅师总是很活跃,不断地提问题,又不断地发表意见,乱问乱说,经常弄得大众哄堂大笑,而他自己却毫无惭色。
  圆悟禅师见他这个样子,便笑道:“你却有得说,说得好道理!只如大慧杲,参诸佛出身处话,后闻‘薰风自南来,殿角生微凉’,方得瞥地(指见性)。你作么生会?”
  [此公案见“大慧宗杲禅师悟道因缘”章:一日,克勤禅师升堂,举云门文偃禅师东山水上行公案——有僧问云门禅师:“如何是诸佛出身处?”云门禅师道:“东山水上行。”——克勤禅师举完此公案,便令宗杲禅师下一转语。宗杲禅师苦苦参究了一年的时间,一共下了四十九个转语,均不契旨。后来有一天,克勤禅师应邀赴一达官之府宅,升座说法,宗杲禅师亦随同前往。克勤禅师又举东山水上行之公案:“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云门云:‘东山水上行。”若是天宁(克勤禅师自指)即不然。若有人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只向道:‘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宗杲禅师一听,忽然前后际断,虽然动相不生,却坐在净裸裸处。宗杲禅师于是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了克勤禅师。克勤禅师道:“未也,子虽有得矣,而大法未明。”一日,宗杲禅师又入室请益。克勤禅师告诉他说:“也不易,你得到这田地(指“前后际断,虽然动相不生,却坐在净裸裸处”这一空境),可惜死了不能得活。不疑言句,是为大病。不见道,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须信有这个道理。”]
  通忍禅师被问得无言以对,先前所得的种种口舌、知见和虚头伎俩,到这里一点也用不得。于是他便奋志参究,朝夕不怠,自誓定要究明此事。
  经过一个多月的苦修,终于有一天,通忍禅师恍然有所领悟,遂作偈云:
  “二十余年染世尘,于今家业一朝倾。
   双拳握著无他物,两眼睁开没半人。
   言路穷时无可说,义途绝处句难成。
   从此十年埋影后,如云如雨遍乾坤。”
  圆悟禅师览其偈,便当众称赏。
  通忍禅师后入禅堂,参加打七。在打七期间,通忍禅师用功猛利,有所省发,遂作偈,入室呈师,偈云:
  “翰林学士浑身湿,兵部尚书彻骨寒。
   晤对不须频叫屈,一人有庆万民安。”
  为了勘验通忍禅师,一日,圆悟禅师问道:“山中猛虎,以肉为命,何故不食其子?”
  通忍禅师被这个问题逼拶得通身冒汗,心中遂生起大的疑情来。
  经过两天两夜的苦苦参究,第三天,通忍禅师偶然从外寮进来,刚一推门,门吱的一声,通忍禅师一听,心中的疑滞顿然消失。
  于是他身心踊跃,来到方丈室,向圆悟禅师通报了自己刚才所悟。
  圆悟禅师于是又举“山中猛虎,以肉为命,何故不食其子”之问来勘验他。
  通忍禅师道:“惟人自肯乃方亲。”
  圆悟禅师道:“与么下语,亦未在。”
  通忍禅师笑道:“和尚只做得大千儿孙。”说完,便走出丈室。
  三天后,通忍禅师听见圆悟禅师就“山中猛虎,以肉为命,何故不食其子”之问,自答云“自食肉不尽”,才猛然省悟到前天圆悟禅师说自己“与么下语,亦未在”之旨。
  第二天,圆悟禅师上堂。通忍禅师便从大众中走出,问道:“直下知归即不问,如何是大用现前一句?”
  圆悟禅师一听,正要拈拄杖,通忍禅师用手指着他,说道:“者(这)老汉伎俩不忘,一钓便上。”说完,便拂袖而出。
  于是,圆悟禅师遂予印可。
  通忍禅师得法后,最初住于灵祐,后屡迁名刹,崇祯辛巳年(1641),又住持曹溪。清顺治戊子年(1648)春,通忍禅师应信众之邀请,又移住宝华。同年十月便圆寂。
  临终前,通忍禅师上堂,举了下面这样两则公案——
  云岩禅师临终前,洞山禅师问云岩禅师:“百年后,忽有人问,还貌(描画)得先师真(像)否,如何祇对(应答)?”云岩禅师默然良久,云:“只这是。”
  云岩禅师圆寂后,洞山禅师供着云岩禅师的画像。有僧问洞山禅师:“先师道‘只这是’,莫便是否?”洞山禅师道:“是。”那僧又问:“意旨如何?”洞山禅师道:“当年几错会先师意。”那僧又问:“未审先师还知有也无?”洞山禅师道:“若不知有,争解恁么道?若知有,争肯恁么道?”
  [“知有”一词,在语录中经常用到,意指开悟见性,得契真如实相。所以开悟的人又称“知有的人”。]
  举完这两则公案,通忍禅师便告诉大众道:“汝等诸人,若透得者(这)两则话,即无关不透矣。”
  于是众人皆下转语,没有一人能契其旨。
  最后,通忍禅师便急忙索水,沐浴更衣,端坐而逝。生前有语录三十卷行世。
456.万如通微禅师悟道因缘
  宜兴龙池万如通微禅师,天童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张,嘉兴秀水人。通微禅师十九岁于兴善寺出家,受具足戒后,即投闻谷禅师座下参学。闻谷禅师令他参究赵州无字公案。参学既久,无有契入,于是便辞师游方,遍参名宿。
  一日,通微禅师偶然翻阅《楞严经》,至“诸可还者,自然非汝,不汝还者,非汝而谁”这一段时,恍然若有所得。后听说圆悟禅师在金粟接众,于是便前往礼谒。
  初见圆悟禅师,在酬答的过程中,通微禅师因溺于知见,逞口舌之快,遭到圆悟禅师一顿棒打,直得遍体流汗,从前所学得的种种虚头不实的伎俩,都被一并打失了。
  后来有一天,通微禅师入城办事,忽然听见路旁的一户人家在殴打叱骂小厮:“看你藏在那里去?”不觉豁然大悟,当即便口占一偈云:
  “没处藏,没处藏,全身独露在街坊。
   堪笑华亭摆渡汉,葛藤打得太郎当。”
  圆悟禅师七十岁寿辰那天,通微禅师怀香入室,准备礼拜祝寿。
  刚一进门,通微禅师便大喝一声。
  圆悟禅师道:“胡喝乱喝。”
  通微禅师又大喝一声。
  圆悟禅师又道:“胡喝乱喝。”
  通微禅师于是便礼拜。
  圆悟禅师拈起拄杖就打,说道:“你再喝喝看。”
  通微禅师道:“苍天!苍天!”
  说完,转身便走。
  这时,圆悟禅师在背后呼唤道:“万如(通微禅师之字),我直下疑你者(这)两喝,试道看。”
  通微禅师道:“歇歇,与和尚道。”
  说完便走出丈室。
  一天,圆悟禅师在方丈寮里经行。通微禅师看见有一位僧人前来向圆悟禅师请问“佛法的的大意”。
  圆悟禅师道:“近前来。”
  那僧便走近前。
  圆悟禅师忽然拈起拄杖就打。
  那僧便道:“上根大器,直下承当。中下人来如何?”
  圆悟禅师道:“老僧从来不曾眼花。”
  那僧一听,茫然失措。
  站在一旁的通微禅师却豁然大悟,并当即得到了圆悟禅师的印可。
  通微禅师得法后,初住曹山,后住龙池。曾有上堂法语云:“有一人在孤峰顶上,目视云汉,把三世诸佛一口吞尽,不见有众生可度。好与三十拄杖。何故?事上不足。有一人在十字街头,三头六臂,合水和泥,随机接引,亦好与三十拄杖。何故?理上不足。有一人不离高峰顶上,目视云汉,尝在十字街头,和泥合水;有一人不离十字街头,和泥合水,尝在孤峰顶上,目视云汉。二人到龙池门下,正未有话语分在。且道龙池为人在甚么处?还委悉(明白)么?时携楖栗当门据,狮象狐狼一并敲。”
  学道贵事理无碍,事事无碍。理事二边不除,终不是究竟。须到十字街头即是孤峰顶上、孤峰顶上即是十字街头,直至无十字街头亦无孤峰顶可得,始有相应之分。
  通微禅师圆寂于清顺治丁酉年(1657)十月。春秋六十三岁。
457.木陈道忞禅师悟道因缘
  宁波天童山翁木陈道忞(min)禅师,天童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林,广东潮州荼阳人。道忞禅师幼时即显宿慧,一日,读大慧宗杲语录,忽然回忆起前生云水参方之经过,历历如亲眼所见,于是便前往匡庐开先寺,投智明法师座下落发出家。智明法师知道道忞禅师志在禅宗,遂为他举赵州和尚勘台山婆子之公案,道忞禅师一听,言下便悟得赵州意旨。
  后因父母执意要他还俗,不得已,道忞禅师便回家完婚,不久生一子。二十七岁时,道忞禅师又重新弃俗出家,从憨山德清禅师受具足戒。道忞禅师深知自己生死关头未破,脚跟不稳,于是便辞师行脚参方。他虽然先后参礼过憨山清、黄檗有等禅门尊宿,但是,心中疑滞犹在,终不敢自肯。后听说圆悟禅师在金粟接众,道忞禅师遂前往参礼。后因为机缘不契,一无所得,于是又改投双径语风信禅师座下。
  刚到双径,信禅师便问:“曾到金粟否?”
  道忞禅师道:“曾到。”
  信禅师又问:“曾问话否?”
  道忞禅师道:“不曾。”
  信禅师道:“你怕打那?”
  道忞禅师道:“某甲一向不曾置得问头。请师处转借问头。”
  信禅师于是为他开示法要。
  道忞禅师听了,却并不认可。
  于是他又重新回到金粟,礼谒圆悟禅师,并把自己参语风信禅师、向语风信禅师转借问头的经过告诉了圆悟禅师。
  圆悟禅师道:“你吃饭还问人借口么?”
  道忞禅师一听,正要开口拟议,圆悟禅师拈起拄杖便打。
  道忞禅师终于棒下有省。后因参究“殃崛产难”之公案,一下子打破了疑团,明得了古人用功的关键,并得到圆悟禅师的印可。
  [“殃崛产难”之公案,见《五灯会元》卷一:一日,殃崛摩罗尊者持钵至一长者门,其家妇人正值产难,子母未分。长者曰:“瞿昙弟子,汝为至圣,当有何法能免难?”殃崛摩罗尊者语长者曰:“我乍入道,未知此法。待我回问世尊,却来相报。”及返,具事白佛。佛告殃崛摩罗尊者:“汝速去报,言我自贤圣法来,未曾杀生。”殃崛摩罗尊者遂奉佛语,疾往告之。其妇得闻,当时分娩。]
  道忞禅师悟道后,继续留在圆悟禅师的身边,充当侍者和书记,朝夕请益,达十四载之久,尽得其旨。后继承天童法席,开法化众。
  清顺治已亥(1659),道忞禅师奉诏前往京师,住持万善、愍忠、广济等三处道场,并得赐“弘觉禅师”之号。后圆寂于康熙甲寅的年(1674)六月,春秋七十九岁。生前著有《百城北游录》、《布水台集》、《敦本避邪论》、《禅灯世谱》等书。
458.石奇通云禅师悟道因缘
  宁波雪窦石奇通云禅师,天童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徐,字石奇,江苏人。通云禅师幼时家境贫寒,体弱多病,父母担心他不能长大成人,遂令他投南广寺出家。通云禅师勤奋好学,出家不久,即学贯内外。一日,偶游江苏嘉定护国寺,看到墙壁上中峰明本禅师所书之偈,“蹭蹬不随愚伴侣,蹉跎又恐落风尘”,遂发心前往虞山隐修,刺血写经。
  后听说密云圆悟禅师在金粟开法接众,通云禅师遂前往参礼。在圆悟禅师座下,通云禅师每次入室呈述自己的见地,都遭到圆悟禅师的棒喝。从此以后,通云禅师便放弃从文字经教中寻活路的做法,奋志用功,死心参究。
  一天晚上,通云禅师在黑地里行走,因为用心太专注,恰好与另外一位僧人劈面相撞。顿时,他的鼻子被碰破了,血流不止。通云禅师恍然有省,遂作偈呈圆悟禅师,偈云:
  “某甲今年三十二,向来鬼窟作活计。
   忽然撞被鼻头时,但见鲜血流满地。”
  圆悟禅师览其偈后,知道他脚跟尚未稳健,心中尚有疑滞,犹欠锻炼,因此没有给予印可,而是令他继续用功参究。
  一日,通云禅师入室请益,还未来得及开口问话,圆悟禅师一拄杖早已打下来。在这出其不意的棒击之下,通云禅师终于言思路绝,疑滞顿脱,豁然大悟。
  通云禅师悟道后,继续留在圆悟禅师身边,朝夕请益十四载,后蒙付法,于崇祯十四年(1641),出住浙江灵鹫禅寺,大弘法化。后屡住名刹,先后住持过天台景星岩净居禅寺、浙江雪窦山资圣寺、普润禅院、香山禅寺、永嘉头陀山密印禅寺等道场。清顺治十七年(1660),通云禅师又重新回到南广寺,后于康熙二年(1663)圆寂,春秋七十岁。有《雪窦石奇禅师语录》十五卷行世。
459.牧云通门禅师悟道因缘
  嘉兴古南牧云通门禅师,天童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张,苏州常熟人。通门禅师二十岁投破山洞闻和尚出家,原名契门,受具足戒后,即游方参学。初礼无异元来禅师,勤苦参究,若有所入。扣投金粟天童密云圆悟禅师座下请益。
  一日,通门禅师入室,以偈呈圆悟禅师。
  圆悟禅师瞟了一眼开头的两句,便问:“即今事作么生?”
  通门禅师正要开口应答,圆悟禅师举起菩提数珠,劈头就打。
  通门禅师于是便起身礼拜。
  圆悟禅师接着又朝他的背上筑了一拳,说道:“你若作打会,入地狱如箭射。”
  通门禅师一听,似有所省。
  过了几天,圆悟禅师上堂,举“薰风自南来,殿角生微凉”之话头,勘验大众。
  [“薰风自南来,殿角生微凉”之话头,参见“大慧宗杲禅师悟道因缘”章及“朝宗通忍禅师悟道因缘”章之夹注。] 
  通门禅师当即向圆悟禅师呈上三首偈颂,圆悟禅师看至最后一首,说道:“不亲切。”
  通门禅师便道:“前二首聻(呢)?”
  圆悟禅师道:“此不亲切,和前都不亲切。”
  通门禅师便问:“如何是亲切处?”
  圆悟禅师于是打了他一掌。
  通门禅师当即竖起一指,说道“某甲也。”
  圆悟禅师道:“你未知落处在。”
  通门禅师一听,遂隐隐生疑。
  一日,通门禅师随圆悟禅师上天童。
  通门禅师奉命于万松关前题偈云:“古路松阴廿里长,过时谁觉骨清凉。”
  圆悟禅师看了,便道:“何不道‘过时谁不骨清凉’?”
  通门禅师言下有省。
  接下来,通门禅师又奉命就活眼泉作偈。
  通门禅师回到寮中,百般思索,偶然停笔之间,不经意用右手触摸了一下左臂,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禅机顿发,当下便契悟了先前圆悟禅师打了他一掌、说他“未知落处”之妙旨。
  于是,通门禅师欢喜踊跃,来到丈室,向圆悟禅师如实通报了自己之所悟。
  圆悟禅师为了勘验通门禅师是否真正自肯,便道:“者(这)些都不是实消息。你再供通实消息看。”
  通门禅师遂走近圆悟禅师,展开两手。
  圆悟禅师道:“不是!不是!”
  通门禅师道:“和尚如今瞒某甲不得。”
  圆悟禅师道:“瞒即瞒不得,且惑乱你一下。”
  不久,圆悟禅师便将衣法和拂子交付给通门禅师。
  通门禅师初住古南,后住天童,末后退居鹤林。
  通门禅师曾应信众哀请,升座说偈云:
  “山僧一向说禅,而今口似木橛。
   为问以何因缘,年往精神销歇。
   齿落发白血枯,岂可不知时节。
   因而谢事天童,来到鹤林守拙。   
   日用无别修行,一句阿弥陀佛。
   上堂说法领众,让与诸方贤哲。
   宗门日见滔滔,变态不堪言说。
   若是真正高流,目击自当改辙。
   先佛河沙法门,进修无甚优劣。
   庐山莲社清风,缁素不妨同结。
   今日檀护临筵,大家饱餐禅悦。
   若论大事因缘,不怕瓮中走鳖。
   夜来纳被蒙头,一任梅梢挂月。”
  通门禅师圆寂于康熙辛亥年(1671)十一月,春秋七十三岁。通门禅师博通外学,能诗文,善绘画,有《牧云和尚语录》行世。
460.浮石通贤禅师悟道因缘
  苏州遯(dun)村报恩浮石通贤禅师,天童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赵,嘉光平湖人。通贤禅师十九岁时,父母强迫他结婚。迎亲的那一天,他偷偷地跑到普陀山,礼绍宗禅师落发出家,不久又从云棲宏禅师受戒,并遵师教,看“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之话头。
  此后,通贤禅师开始游方,初往东塔,礼谒云门澄禅师,后又上鹰窠顶,结庵隐修,专门参究“七女游尸陀林”之公案——
  世尊因七贤女游尸陀林,一女指尸曰:“尸在这里,人向甚处去?”一女曰:“作么?作么?”诸姊谛观,各各契悟,感谛释散花曰:“惟愿圣姊有何所需,我当终身供给。”女曰:“我家四事七珍,悉皆具足,唯要三般物:一要无根树子一株,二要无阴阳地一片,三要叫不响山谷一所。”帝释曰:“一切所需,我悉有之。若三般物,我实无得。”女曰:“汝若无此,争解济人?”帝释罔措,遂同往白佛。佛言:“憍尸迦,我诸弟子大阿罗汉不解此义,唯有诸大菩萨乃解此义。”
  一天晚上,通贤禅师正在座上用功。忽然,窗外池塘中,蛙声齐鸣,通贤禅师当即有所省人,遂作偈云:
  “一池蛙鼓夜喧喧,历历明明到口边。
   通报五湖林下客,从今不必更加参。”
  通贤禅师后听说圆悟禅师在金粟接众,遂前往参礼,以求印证。
  初礼圆悟禅师,通贤禅师便问:“如何是即此用?”
  [禅林中经常用“即此用离此用”或“离此用即此用”,来表示体用不二的关系。自性是体,其它是用,二者犹如水之与波,离水无波,离波无水,波水不一不异。]
  圆悟禅师当即打了他一拂子。
  通贤禅师又问:“如何是离此用?”
  圆悟禅师又打了他一拂子。
  通贤禅师道:“恁么则儱侗不少。”
  圆悟禅师道:“难道有两个?”
  通贤禅师一听,言下有省,遂礼拜而出。
  为了进一步锤炼通贤禅师,一日,圆悟禅师问:“薰风自南来,殿角生微凉,汝么生作?”
  [“薰风自南来,殿角生微凉”这一话头,参见“大慧宗杲禅师悟道因缘”章和“朝宗通忍禅师悟道因缘”章夹注。]
  通贤禅师一时无言以对。
  后连呈数偈给圆悟禅师,圆悟禅师俱言:“未在!”
  不得已,通贤禅师只好退出,奋志参究,以致废寝忘食。后来有一天,终于豁然大悟。
  通贤禅师喜不自胜,直趋丈室,大声告诉圆悟禅师道:“某甲会也!”
  圆悟禅师便问道:“如何是你会处?”
  通贤禅师道:“鹞子过新罗。”
  [“鹞子过新罗”这一用语,在禅林语录公案中经常出现,意指自性随缘照用,不落诸相,无迹可寻。类似的用语,还有“剑去久矣”、“雁过长空”、“水上踢球”等。]
  圆悟禅师道:“未在!”
  通贤禅师于是呈偈云:
  “薰风自南来,殿角生微凉。
   我今看破处,也只是寻常。”
  圆悟禅师道:“不是!不是!”
  通贤禅师道:“和尚自不是!”
  说完,便礼拜而出。
  圆悟禅师知道通贤禅师脚跟已稳,不受人瞒,遂予印可。
  通贤禅师得法后,最初出住苏州遯村报恩,后又移住天童。
  曾有僧问通贤禅师:“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通贤禅师道:“犹为贪饵客,未是绝求人。”那僧便问:“如何是绝求人?”通贤禅师道:“衲被蒙头睡正浓,此时山僧多不会。”
  [心有所求,即落入有为,仍脱不了二边。唯有无求,方能一种平怀,泯然自尽。]
  通贤禅师住持天童期间,曾上堂云:“本是没量人,一切难描摹,从出母胎来,将错而认错。”说到这里,通贤禅师向大众合掌云:“大众会么?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
  [此处的“没量人”,表明自性无形无相,不可称量。]
  通贤禅师圆寂于康熙丁未年(1667
)七月。春秋六十七岁。有《浮石禅师语录》十卷行世。
461.林野通奇禅师悟道因缘 
462.芦渡大威权禅师悟道因缘 
463.林皋本豫禅师悟道因缘 
465.玉林通琇禅师悟道因缘 
466.山茨通际禅师悟道因缘  
467.印中通授禅师悟道因缘 
468.慈舟方念禅师悟道因缘 
469.无疑真信禅师悟道因缘 
470.于钟英居士悟道因缘
461.林野通奇禅师悟道因缘
  台州通玄林野通奇禅师,天童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蔡,四川合州人。通奇禅师生而澄净,不喜肉食,少时投金钟寺,从其叔父道然禅师出家,十七岁落发受戒。通奇禅师性乐禅寂,厌于读诵,十九岁即离四川,游方参学,遍历讲肆。
  通奇禅师后于当湖闭关,研读经教。因为患痢疾,濒于死亡,始知经论之学,非究竟法,不能抵挡生死。于是便放弃经教的学习,栖心宗门。一天,通玄禅师偶然阅读天童圆悟禅师的参禅偈,其中有一句,“一念未生前,试看底模样”,当下便疑情顿起。在疑情的推动之下,通玄禅师遂奋志参究,朝夕不怠。一日,通玄禅师于楼上行走,不小心一失足掉了下来。他当即豁然有省,遂口占一偈云:
  “一念未生前,六户绝消息。
   瞥尔扬双眉,大似眼无力。”
  于是,通奇禅师便出关,前往苏州清凉,礼谒天童圆悟禅师,请求印证。
  初礼圆悟禅师,通奇禅师便问:“学人绝迹而来(偷偷地从关中出来,他人不知道),特为亲近和尚。”
  圆悟禅师道:“莫妄想。”
  [佛法当自证自悟,不从人得。]
  通奇禅师道:“未审还有堂头也无?”
  [丛林中,方丈和尚也称堂头和尚。]
  圆悟禅师道:“看脚下。”
  [通奇禅师的问意是要亲近圆悟禅师,请求指点。而圆悟禅师的答意则是要通奇禅师照顾当下,从自性而而求。]
  通奇禅师道:“不因渔父引,怎得见波涛?”
  圆悟禅师道:“莫错会好。”
  通奇禅师于是留在圆悟禅师座下,朝夕请益。
  一天,寺院里举行普茶。茶话间,圆悟禅师举洞山与泰首座吃果子之公案,令大众下转语。
  [洞山与泰首座吃果子之公案的具体内容是:一天,洞山良价禅师与泰首座吃果子次,洞山禅师问泰首座:“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动用中,动用中收不得,且道过在甚么处?”泰首座道:“过在动用中。”洞山禅师一听,便果桌撤走。]
  这时,通奇禅师从大众中走出,回答道:“食到口边,被伊夺却。”
  圆悟禅师一听,便点头称是。
  后圆悟禅师移住育王,通奇禅师亦随往执侍。
  佛诞日,圆悟禅师上堂云:“世尊才出母胎,便指天指地,汝等人,犹向山僧拟讨甚么碗?”说完便拽拄杖下座,一时将大众打散。
  通奇禅师从此便全身脱落。
  开始结夏安居的那一天,通奇禅师从大众走出,问圆悟禅师:“今日四海衲僧云集,各各壁立千仞,还许他诸人悟么?”
  圆悟禅师道:“你还梦见么?”
  通奇禅师道:“悟尚不悟,梦个甚么?”
  圆悟禅师拈起拄杖便打,说道:“你即今是迷是悟?”
  通奇禅师道:“学人不在迷悟里。”
  圆悟禅师进一步追问道:“且道打你在甚么处?”
  通奇禅师一听,便礼拜。
  圆悟禅师于是当众为通奇禅师印可。
  通奇禅师得法后,初于台州通玄开法接众。后历迁嘉禾、东塔、天童等名刹。
  通奇禅师曾有上堂法语云:“第一义谛,迥绝安排。才拟分疏,便成窒碍。所以道,心若不异,万法一如。眼若不寐,诸寐自除。若是英灵汉,闻山僧恁么道,向文彩未彰以前,直截担荷,却较些子。苟若涉于尘思,未免困于途辙。只如不历程一句,作么生道?一气不言含万象,万灵何处谢无私。”
  又云:“欲识生前面目,切莫前思后算。但能息虑忘缘,触目头头露现。自他不隔一毫,始终不离当念。大众,切莫含元殿里更觅长安,慈氏宫望生内院。”
  通奇禅师圆寂于清顺治九年(1652),春秋五十八岁。
462.芦渡大威权禅师悟道因缘
  江南兴化芦渡大威权禅师,密云圆悟禅师之法嗣,俗姓程,本郡人。大威禅师少时投五台山秘魔岩,从遍融老和尚落发,受具足戒后不久即行脚参方,先后礼谒过憨山德清、紫柏真可、笑岩德宝等禅门大德,最后投龙池正传禅师座下参学。适逢密云圆悟禅师继正传禅师之法席,大威禅师即执侍圆悟禅师左右。
  大威禅师修行非常精进,昼夜端坐,目不交睫,如一座泰山相似。他曾发愿言:“如今生不明此大事因缘,誓不倒单(睡觉)!”
  圆悟禅师见大威禅师如此行履,想勘验一下他的功夫到底如何。
  一天,圆悟禅师问大威禅师:“汝在此多少时?”
  大威禅师道:“三年。”
  圆悟禅师又问:“三年前在甚么处?”
  [圆悟禅师此问,看似平常,却不好回答。若答以俗谛,即违它真谛,若答以真谛,即违它俗谛。直是真俗俱不犯方可。]
  大威禅师一听,便打了圆悟禅师一掌,说道:“在这里。”
  圆悟禅师道:“这是三年后的事,如何是三年前的事?”
  大威禅师于是又打了圆悟禅师一掌。
  圆悟禅师仍不放过,继续追问道:“一掌不作一掌用时如何?”
  大威禅师道:“今日被和尚一问,只得嘴挂壁上。”
  圆悟禅师道:“如何是日用中事?”
  大威禅师道:“饥则吃饭,寒则添衣。”说完,便呈偈云:
  “一拶通身冷汗流,全然放下任悠悠。
   西来祖意何须问,魔佛从来一笔钩。”
  圆悟禅师览其偈,遂点头称可。
  后来又有一天,大威禅师准备好了水,请圆悟禅师沐浴。
  大威禅师问道:“清净法身,作么生浴?”
  圆悟禅师一听,擎拳便打。
  大威禅师道:“本来无一物,又打个甚么?”
  圆悟禅师接连又痛打几拳,说道:“这汉若不打,三十年后骂老僧去在!”
  大威禅师得法后,出世于兴化。
  临终前,大威禅师曾吩咐徒众告诉檀信们说:“老僧某日去矣!”
  侍者听了,便问大威禅师:“和尚往甚么处去?”
  大威禅师抬手指着西方,怡然而逝。世寿九十九岁。
463.林皋本豫禅师悟道因缘
  京口夹山林皋本豫禅师(又名通豫),磬山天隐圆修禅师之法嗣,俗姓陈,号晦夫,崐山人。本豫禅师十九岁投姑苏尧峰,从湛川禅师落发。受具足戒后,一日诵《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句,恍然有省。从此以后,他开始行脚游方,初礼博山来禅师,次参密云圆悟禅师。
  初至金粟,天色已晚。本豫禅师问圆悟禅师:“夜宿投人时如何?”
  圆悟禅师道:“者(这)里歇不得。”
  本豫禅师道:“岂无方便?”
  圆悟禅师拈拄杖要打。
  本豫禅师接过拄杖,往回一送,说道:“看破也。”
  说完,便退出。
  后听说天隐圆修禅师在磬山开法接众,本豫禅师遂前往礼谒。
  圆修禅师一见本豫禅师,便问:“那(哪)里来?”
  本豫禅师道:“武林。”
  圆修禅师又问:“怎知我者(这)里?”
  本豫禅师道:“臭名难瞒。”
  圆修禅师道:“汙汝耳。”
  本豫禅师一听,便大喝一声。
  圆修禅师道:“喝后如何?”
  本豫禅师道:“犹是不知。”
  圆修禅师道:“老僧不知,你知个甚么?”
  本豫禅师准备打圆修禅师一拳,圆修禅师道:“犹弄虚在。”
  本豫禅师于是便起身礼拜,并留在圆修禅师座下参学。
  一日,圆修禅师告诉本豫禅师道:“今时学人,不肯著实用心,所以法门寥落。”
  本豫禅师道:“虽然如是,大约过在知识。如黄龙南公,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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