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屈熊猫的天敌是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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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击行为一般发生在同一种生物之间,往往是双方的身体都很少受伤,以其中一个屈服结束争斗.下列动物行为中,属于攻击行为的是(  )A.两只雄象海豹为争取一只雌象海豹而争斗B.一条蛇追击一只青蛙C.一只鹰捕食一只飞行的小鸟D.螃蟹举起螯钳反击天敌的进攻
题型:单选题难度:中档来源:不详
两只雄象海豹为争取一只雌象海豹而争斗,这是同种动物之间为争夺配偶而发生的攻击行为;一条蛇追击一只青蛙、一只鹰捕食一只飞行的小鸟这是动物的取食行为;螃蟹举起螯钳反击天敌的进攻,这是螃蟹的防御行为.故选: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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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魔方格专家权威分析,试题“攻击行为一般发生在同一种生物之间,往往是双方的身体都很少受伤..”主要考查你对&&先天性行为和学习行为&&等考点的理解。关于这些考点的“档案”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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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性行为和学习行为
动物的行为:动物在其生活过程中.所进行的一系列有利于它们存活和繁殖后代的活动,称为动物的行为,如取食行为、防御行为、繁殖行为、迁徙行为、攻击行为等。区分先天性行为和学习行为:根据动物行为获得的途径可分为先天性行为和后天性行为(后天性行为又称为学习行为)。 (1)先天性行为是动物生来就有的,由动物体内的遗传物质所决定的行为,如蜘蛛结网等。(2)学习行为是在体内的遗传因素的基础上,通过环境因素的作用,由生活经验和学习而获得的行为.如小狗做算术题等。 (3)先天性行为和学习行为的比较
根据动物行为功能的分类:
易错点:误认为学习行为仅是由遗传物质决定的&&& 先天性行为是由动物体内的遗传物质决定的行为。学习行为有遗传因素的作用,还受到环境因素的影响,是在两者结合之下,通过学习和经验而获得的。例如,狼孩具有人的遗传物质,却具有像狼似的嚎叫、食生肉的行为。
发现相似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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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340550912096101601701968182540《传统文化与法治中国》试卷及答案_百度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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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文化与法治中国》试卷及答案
&&传统文化与法治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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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喜欢抹香鲸如此丑萌,天敌却是人类
接连几天,搁浅在深圳大鹏海域近海的受伤抹香鲸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按照媒体报道,3月12日,这头受伤的抹香鲸游到了深圳大鹏海域近海,身上被渔网困住,经解救后却迟迟找不到&回家&路。之后的一天,抹香鲸游到大鹏廖哥角附近,水深只有2米左右;14日,包括香港海洋公园和中国渔政的有关专家赶赴现场进行救援,无奈在昨天,这头抹香鲸被确认死亡。这头抹香鲸在地球上最后的四天,几乎全程处在人类关爱的视角之下。彻夜守护的动物专家,密切关心的普通民众,普通人类投注而来的同情目光,足以感动全球。在许多童话故事中,人与鲸之间的故事都和谐而凄美,去岁热闹过一阵子的电影《大鱼海棠》,2009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片《海豚湾》,都在讲述人和鲸之间的友好情谊。但是,只要稍稍分析抹香鲸搁浅的原因就会发现,作为人类的我们真的是一个矛盾体,或者说在整体上,我们属于&心机婊&。一方面,我们愿意展示自己的天真、同情与关爱,另一方面,据专家推断,这头抹香鲸极有可能是被大船撞上了脊柱,无法正常游动后,再被渔网缠住,最后才漂入内湾的。在它的身体上,巨大的伤口清晰可见。由于离开深海时间太久,精疲力尽的它,根本不可能穿越包括渔船航道在内的30千米路程回到深海。所以,它的命运几乎早已注定。成年抹香鲸的体长,雄性可达12-20米,雌性则也在10米左右,这头被困的抹香鲸有12米长,重达14吨,属于抹香鲸中的青少年。也许它有些贪玩,不慎闯入人类不断扩大的地盘,最终却丧了命。不过,这种遭遇似乎并不完全符合&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抹香鲸作为全球潜水能力首屈一指的哺乳动物,天生爱吃同样喜欢在深海活动的大王乌贼。不过,即便如此,抹香鲸和大王乌贼的数量也能一直保持稳定状态。学过中学生物的人都明白,这叫做&生态系统&。人类的出现和紧接着走遍各地,乃至进入工业时代之后,大型动物迎来了反&生态系统&的灾难时代。大型动物多数都被列入濒危保护动物名册。抹香鲸和其他鲸类的命运,跟狮子、老虎、大象、河马等陆地大型动物也无甚区别。19世纪中叶的美国,5年时间捕杀了2万头抹香鲸;上世纪60年代前五年,日、苏联手捕杀抹香鲸12.7万头;即使在今天,全球还有挪威和冰岛这两个国家允许商业捕鲸,而号称用于科研的日本,也丝毫没有放弃对鲸类的大规模捕杀。在我们声讨捕鲸者的同时,也会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产业链,关乎的是许多人的饭碗。在经济意义上,在实用价值上,我们反对的正是另一个自己。在我的印象中,能够跟鲸类友好相处的,有南太平洋国家新西兰南岛上的原住民。在一个叫做凯库拉的地方,鲸类会时常出现在近海。1000年前泛舟抵达新西兰的毛利人,在今天依旧能够用自己特有的语言,和鲸进行隐秘的交流。凭借着这种技能,当地的观鲸游十分火爆。可喜的是,旅游收入的一部分会用于鲸类保护。对比之下,同样是观鲸,我们只能目睹被人类渔船伤害的抹香鲸搁浅直至死去的状态。真正值得反思的,当然不是救援,而是我们与鲸、我们与海洋的关系。这样的表述也许太过理想化,那些奉行丛林法则的智人可能会予以嘲笑;但至少现代的毛利人给我们展示了另一种可能性,面对丑萌的抹香鲸,我们喜爱它们的同时,也可以不做它们的天敌。天敌_6C社区
上期内容提要:一起震惊全市的爆炸案,露出了滨峰市隐藏多年的黑恶势力的冰山一角。在城西开发权角逐的鸣槌敲响之前,一桩桩接踵而至的杀人案,又牵出了声名显赫的郝江国际贸易集团染指贩卖枪支的蛛丝马迹。究竟谁是幕后操纵者呢……九梅光地落网来得太突然,尽管知道的人不多,梅光地也没有被押回滨峰市,但陈坚石还是接到许多询问的电话。第一个电话来自市政法委书记侯罕人。侯罕人的口气非常夸张,把抓住梅光地称之为“功勋卓著”。接着他询问了一些具体问题。陈坚石回答不了。侯罕人有些不高兴道:“系列暴力案件毕竟发生在滨峰市,作为专案的负责人竟一无所知,是你向组织上隐瞒,还是其他人向你隐瞒?”陈坚石说:“梅光地是公安部通缉的犯罪嫌疑人,全国任何一家公安机关都有责任缉捕。现在犯罪嫌疑人没有移交,连关押的地点我们都不知道,更不可能见到犯罪嫌疑人。”侯罕人沉默了半晌才说:“你们要争取主动,尽快向部里提出移交,至少也要争取早日介入。”侯罕人把电话挂了。公安部王赋处长临走前没有告诉梅光地在押地点,这一点他已经向局长向中挺说明。向局长笑笑,不作任何表示。没见着小虎,陈坚石心里搁着一档子事。他想让屈敏去了解一下,又担心秦珏的做法正想回避他们,直到第二天,局长找他,他才从怏怏的情绪中解脱出来。“西海那边的情况你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向局长盯着陈坚石问。陈坚石犹豫了一下说道:“局长,从滨峰的案子和现状来看,把梅光地留在西海是再好不过了。西海枪案是公安部直接抓的,留下梅光地深究全案,是顺理成章的事。把梅光地留在西海,不但不会影响滨峰案子侦破,反过来掐断了滨峰黑恶势力对案件侦查的干预。这样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进行调查,挖出梅光地身后的支持者。”“坚石同志,你对自己没信心呀!西海的案子固然重大,滨峰的案子也不小。掐指算算,这些年来有多少无辜者死在他们手里,光警察就有两名。一个对滨峰人民犯下滔天罪行的案犯,不能押回滨峰,作为公安局长,心里是什么滋味?”“向局,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们会设法和王处长沟通,尽快拟出协同作战方案。”向局长点点头:“梅光地出生在滨峰市,罪行十恶不赦呀,最后应当由滨峰人民来审判!但是梅光地毕竟不是滨峰市局抓获的,你们要做好工作,不要因此影响破案进展。”陈坚石点点头。“坚石同志,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局长突然严肃道。“您说吧。”“秦珏怎么了?”局长盯着陈坚石的眼睛问。陈坚石不语,不明白局长为什么会想起秦珏。“怎么不说话?”局长有些不高兴。陈坚石避开了局长的眼光,感到从未有过的耻辱:“她白天到超市上班,晚上到夜总会坐台……”“你这个支队长是怎么当的?”局长狠狠地敲打着桌子。陈坚石不想解释。阮虎牺牲的时候,向中挺局长还在省厅当刑侦总队总队长。对于郝江集团,向中挺局长清楚。陈坚石曾为阮虎立功的事找过向中挺。“我们对不起死去的战友呀……”向局长扭过头。陈坚石道:“向局长,阮虎的牺牲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良久,向局长说:“你们先解决秦珏的事吧,不然,九泉下的阮虎怎么安心!”陈坚石没有回答。他没有把握,也无法知道秦珏那么做的目的。现在她把孩子弄得不知去向,陈坚石心里更没底。郝江集团隆昌机械的经理向大财死了。案件由分局移交。屈敏说:昨晚海滨浴场关门前,更衣室服务人员发现还有一个衣帽柜没有退。于是叫来值班长,当即派人在海边搜寻,没有发现人的踪迹,马上报了警。白沙滩派出所民警赶到后打开衣服柜,见衣柜整齐地摆放着换下来的衣裤。从衣柜的衣袋里,民警发现了五千元现金、一块金表、一部手机、一把车钥匙,还有一张驾驶证,姓名正是向大财。“发现了向大财的尸体?”陈坚石问。“派出所民警在停车场找到了向大财的车子,同时对向大财下午的行踪进行了调查,证实他的确是开着自己的法拉利到白沙滩海滨浴场的。白沙滩派出所民警和协警在海上搜寻了一夜,一直没发现向大财的踪影。直到今天下午,尸体才浮出水面。经初步检查,法医认为是溺水死亡。”“向大财水性不好?”陈坚石问。“不,据了解,他的水性还是不错的。”陈坚石想了想,问:“像向大财这样,会一个人到白沙滩海滨浴场吗?”“还有一个女的,叫阿玉。”屈敏道。陈坚石脸顿时黑了下来。案子接手后,屈敏安排好专案人员,和陈坚石一起离开了殡仪馆。屈敏开着车,陈坚石一句话也不说。屈敏从陈坚石的表情里想到了,那个叫阿玉的女子有可能就是秦珏。“去‘皇后宫’吧。”陈坚石说。屈敏心里更难受。“有什么办法让秦珏离开‘皇后宫’?”陈坚石突然问。屈敏说:“让秦珏放弃这份工作,我们却没有能力为她找回钱。再说,秦珏从来也没接受过局里的捐赠,哪怕是善意的。”“你是说没有办法?下次局长再提起秦珏的事,我们怎么交代?”陈坚石望着窗外飞逝的灯光说道。屈敏想了想道:“关键要弄清秦珏为什么这么做。我一直在想,如果出于生活所迫,没必要花那么多的钱一次次让虎子转学。”“你是想说秦珏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让虎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陈坚石问。“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屈敏答。陈坚石的头皮被狠狠地刺激了一下,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又浮上他的脑子。唐美玲为什么会找上秦珏,如果一切都是出自唐美玲的安排,她就知道秦珏的底细。秦珏答应唐美玲的条件,彼此都会有自己的需求。车子到了“皇后宫”,已是夜里9点了。“皇后宫”的夜生活才开始。唐美玲出现的时候,香飘四溢。她的动作有些夸张,像是很久没见的老朋友。“我没想到会是你们。”唐美玲说着坐到陈坚石的身边,亲热得体。屈敏皱了一下眉头,听见唐美玲道:“这位就是巾帼英雄屈敏吧,常听陈支队长夸你,气度非凡呀。”“陈支队长真的常夸我?”屈敏问道。“当然,不然我怎么一下子就认出了你。”陈坚石摆摆手打断唐美玲的话题:“向大财死了,你知道吗?”“不知道。”唐美玲显得很吃惊。“他可是你这里的常客。”陈坚石说。“是的。可管性命的是阎王殿,不是‘皇后宫’呀。”陈坚石不紧不慢地说:“向大财死的时候,阿钰和他在一起,我们想找她了解情况。”他想起上次的谈话,唐美玲提到过枪支的事,是在提醒陈坚石的侦查方向。“如果方便,我们现在就要见到阿钰。”陈坚石道。唐美玲说:“现在不方便,她身边有客人。”“唐小姐,我们是来办案的。”屈敏不高兴道。“屈警宫,我虽然不是这里的老板,但‘皇后宫’毕竟是靠做生意吃饭的,客人不高兴,就等于在砸自己的饭碗,你说是吧?”唐美玲脸带微笑,“再说了,不是每一位客人都可以请走的。”屈敏还想说话,陈坚石制止了她:“唐小姐,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我们急于知道向大财死亡前的活动情况,希望你能配合。”唐美玲飞过一个媚眼,拉长声音说:“陈支队长,什么时候和我讲起客气话了。”说完丢下一串笑声,走出了包厢。秦珏出现在门口时穿着一身大红旗袍,光彩照人。“向大财死了。”陈坚石开门见山地说,“昨天下午在你面前下海后,就没能再上来。”他尽量把声音放得平稳一点。秦珏耸耸两肩,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去海滨是头天晚上约好的,昨天下午3点我们在北大街碰面,向大财让我一道下水,我说不会游泳没下。后来我睡着了。等我醒来,浴场里没人,就自己回家了。”陈坚石看着秦珏,突然问:“你为什么不离开‘皇后宫’?”秦珏愣了一下:“我们母子总要活下去呀!”“但是你把小虎从新苗私立学校又转到了贵族学校,这和活下去没关系。”“你们不会怀疑我杀人吧?”秦珏说。屈敏看了一眼陈坚石,充满了责怪。她起身坐到秦珏身边,换了一个话题道:“秦珏,你心里难受,我都理解,但谁也取代不了你的感觉,一切得靠自己挺着。你上有老下有小,还要经常侍候阮虎父母,你很不容易呀!”秦珏脸部的表情起了变化,灯光下竟是一片苦楚。陈坚石扭开头,原本的秦珏又是他最不忍看到的。“我和陈支想过,困难补助,一年才几百元钱,基本上是针对揭不开锅的人;警察协会救助,一次补贴数少得可怜;国家和单位不可能拿出更多的钱供小虎读贵族学校。我们想,支队近两百名警察,自愿捐助,可以帮助小虎完成正常学业。”屈敏说。包厢里一片沉默。“以前我没要钱,现在也不会要。如果没事,你们走吧,我还要做生意。”秦珏说着站了起来。“秦珏。”屈敏起身拦住秦珏,“阮虎是我们的战友,你就是我们的姐妹,我们不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管。”屈敏噙着眼泪说。秦珏把头扭开,陈坚石无奈地说:“屈敏,让她走吧。”陈坚石的话音一落,秦珏头没回就转身走了。包厢里静了下来,看到陈坚石痛苦的样子,屈敏很难受。屈敏觉得,秦珏除了说的出的理由,还有更深的秘密,这个秘密目前只有秦珏自己知道。回到办公室,已是晚上11点了,罗大队长还在技术大队忙着。看到陈坚石,罗大起身说:“陈支,我正准备向你汇报,还担心你休息了。”说着叫来技术科长。科长拿过还在滴水的照片说:“我们对死者向大财踝骨上的紫印进行分析,同时进行了多次实验,认为死者脚上的紫色印迹是生前手捏形成的。”科长说着递过照片,“陈支您看,我们假设向大财在水面上流游泳,不论什么姿势,脚尖都应当朝下,如果有人想从水底抓住他的脚脖子,最方便最容易抓住的部位就是踝骨以上。水下的人从脚背上端往后捏住脚脖子,拇指和食指正好掐在脚踝两端,形成十分明显的紫痕。”陈坚石看了看,觉得分析得有道理:“你的意思是,向大财被水下的人拖往深水后,几乎没有发生搏斗。”“正是。”罗大接过话题说,“向大财是突然被拖下水的,不可能有深呼吸的过程。这个人不但水性好,而且力量大。他抓住向大财的脚脖子,将他一直往深水里拖,才不至于发生搏斗。尽管如此,对于水性较好的向大财也没十分的把握。”“除非这个人身着潜水服。”陈坚石判断。“我们想到一块儿了。”罗大高兴道,“白沙海滨浴场有三千多米海岸线,开发的有一千五百米。2001年浴场才开放,曾因发生鲨鱼袭击游人事件被关闭。后经营者在距海岸一百五十米的位置拉了一道防鲨网。我们认为,一个身穿潜水服的人不可能堂而皇之地从游泳区下潜,只能从远处下海后割开防鲨网,进入泳区。”陈坚石点点头,觉得罗大的分析有道理。“如果要证实你们的观点,还要对防鲨网进行检查。”陈坚石说。次日中午,陈坚石接到屈敏的电话,说防鲨网被剪开一个六十厘米长的口子,剪断的绳头就落在口子下端。十下午,陈坚石向局长汇报了案情。“向大财是他杀,为什么?”向局长问道。“局长,公安部王处长曾说过,枪支制造锁定在滨峰市,向大财是隆昌机械的经理,和钢铁打交道,现在他的被杀,很可能和枪支案件有关。”陈坚石推理道。“你是指杀人灭口?”向局长问道。“正是。梅光地被捕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滨峰市,如果他交代隆昌机械与制造枪支有关,就有可能牵涉背后策划者。在他们还无法对梅光地下手的情况下,抢先切断这条锁链。即使梅光地交代出向大财,也是死无对证,我们就无法再查下去。”陈坚石分析说。“这里向大财被杀,那里梅光地却被秘密押回了滨峰,这不是巧合吧?”向局长声音不大,像是在述说脚下沙滩和舔着沙滩的海水。陈坚石愣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确神经过敏了:“押回梅光地,等于把我们置于不利的境地。”局长点点头:“你不能光看到不利的一面,这样更利于暴露嘛。既然送来了,我们就好好地对待他,不能冷落了人家。”“我们马上和王赋交接一下,然后组织审查。”提审梅光地,陈坚石并没有显出匆匆忙忙的样子。他和屈敏到了梅光地的老家末嵇县梅家村,见到了他的母亲,又到学校看了他儿子。让陈坚石和屈敏对梅光地有了全面的了解。梅光地被关押在滨峰市第三看守所,所长叫肖晨义,是名有着二十五年警龄的老警察了。把梅光地押回滨峰,并不是部里王赋处长的意思。王赋处长说:凡事都有利弊,如果我坚决反对这样做,我的领导也办不成。陈坚石道:向大财的死已经证明了隆昌机械是西海贩枪的制造基地。王处长说:枪案由你们省厅廖总队长主办,如果向大财的死能证明和西海贩卖枪支有关,就把案件移交给廖总队长。你们全力配合。陈坚石不语,这个道理他明白。从现在来看,认定梅光地贩卖枪支,制造爆炸、杀人案,只有间接证据。凌晓生、四扒他们的辨认,不能作为定罪的依据。何况,梅光地已经整了容,辨认变得毫无意义。梅光地坐在铁栅栏的另一头,削光的头皮蓝蓝的,中间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他皮肤有些黄,脸上没多少肌肉,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一些。陈坚石没在他脸上看到具有特点的嘴巴,倒是两只眼睛像是没睡醒的样子。“梅光地,提审你费了很大的气力,许多人设置了关卡,但是我们还是面对面坐下了。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一个道理:明争暗斗永远存在,但结果是邪不压正。还有一点我们想说明,对你,我们不掖不藏,把什么都告诉你,让你处在明明白白的状态,由你自己作出客观的判断、选择。”陈坚石说着停顿了一下。“你们想让我说什么?”梅光地第一次开口了。“我说过,不想知道什么,我们来的目的就是想和你说说真心话。”陈坚石应道。梅光地眼睛里显出茫然的神色:“我不知道。”“你慢慢会知道。现在不知道,是因为你从来没把自己当人看,我们却把你当人看。”陈坚石不希望他现在开口,对自己的罪行没有深刻的认识,开口了不仅不彻底,法庭上也会翻供。“梅光地,以前你也曾叫梅天成,是你第一次出狱后自己改的名,你用这个名字办理假身份证,一直沿用到被西海警方抓获。至于你用这个身份证做了些什么事,我一件件可以把你指出来。你也许在想你不怕,你认为自己有两样法宝:一是有帮你的人。我不否认,但是不管是谁帮你,不论他的职位有多高,权力有多大,只是暂时的,他们最终斗不过法律,你始终是替罪羊。二是你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若交代了,必死无疑;若不交代,尚有一线生机。我告诉你:交代不交代,你都是死罪。我还想告诉你,在滨峰,没有一个人能保住你,你没有再生的希望。直面罪恶,直面法律的制裁,你才会死得坦然。”陈坚石希望给对方完全真实的内容,没有虚假,没有谎言,把头绪让给梅光地自己去梳理。这样,就达到讯问的目的了。向大财案件交给了省厅。廖总队长说,滨峰有一场大地震,震中是隆昌机械;隆昌机械是郝江集团的子公司,震波会波及整个郝江集团;郝江集团是上市公司,还会波及其股票市场。廖总队长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移交的下午,廖总队长把陈坚石叫到省公安厅三招,和他长谈了一次。谈话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就向大财的案件交换了自己的想法。廖总队长说:“两年多的调查证实,滨峰就是西海特大枪支贩卖案的制造地。”“那么,向大财是在你们进入调查以后被杀的?”陈坚石问。“是的。向大财的死,给工作推进造成了困难,我们有证据证明隆昌机械制造贩卖枪支,可是没有查清他们的贩运网络。另外,我们也可以这样认为:郝江集团是在合并内部经营不善的子公司时发现账目问题的,他们能把账查到这一步,并且一再追溯造成原材料缺损的原因 ,说明他们也被向大财蒙在鼓里。不过,向大财被杀,至少证明他的犯罪行为不是孤立的,他的后面还有人。”“下一步你们准备怎么办?”陈坚石问。“西海的枪案查到这一步,制止了制造、贩卖枪支行为,但真正的罪犯并没有受到惩罚。我们要继续深挖下去,直到将幕后人绳之以法。”陈坚石点点头:“廖总,我一直在想,滨峰的枪案和几年来一系列暴力案件不是孤立的,它有一个庞大的体系,这个体系和滨峰市的经济和社会发展紧密关联。郝江集团是滨峰经济发展过程中产生的一个畸形胎儿。我认为,由于个人的历史背景,这个集团一开始就是崇尚权力和暴力的。在公司发展的每一个转折点,都有重要人物出面,都有重大的惨案发生。这个集团的犯罪不是孤立的,它和政界、工商界、金融保险界、新闻媒体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消息灵通,网络发达,手段残忍多变。他们的人无所不在,有的还渗透到我们内部。这些人内外相互勾结,彼此利用,抱成一团,谋取各自的利益。这就是这么些年来滨峰市犯罪的根源所在。正如你说的,隆昌的枪案不是孤立的,它只是滨峰黑恶势力所操纵的一个部分。”“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是我有个疑问。如果郝江活着,后续的一系列犯罪还可以解释,也吻合你刚才的观点,但是,很多案件都是在郝江住院或死后才发生的。难道郝仁寰不但继承了郝江集团董事局董事长的位子,还同时继承了社会黑老大的角色?”廖总队长问。陈坚石摇摇头:“在郝江集团里,我们不能忽视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冯百方。”陈坚石说。“上次会上提到过的郝江集团的董事长助理?”“正是他。他跟随郝江多年,却一直在那个不明不白的位置上呆着,说明他有过人之处。换句话说。在郝江公司上市后,他一直还保持着上层的位置,并且在子公司的经理心目中有相当的威信,说明郝江许多想法是通过他贯彻执行的。尤其可以说明的是,郝仁寰接手公司后,作为美国一家大型企业的管理者,年近五十的冯百方对他有用,那就是靠他的背景支撑着。但是冯百方的叔叔冯长浩已经从省委副书记的位置上退下来了,这就令人费解了。于是我有一个想法。”陈坚石说着停住了。“什么想法?”“冯百方是郝江集团所有犯罪真正的后台老板。”“你排除了郝江本人?”廖总队长问。“不,据我了解,公司许多重要岗位都是跟随郝江多年的人,这些人对郝江集团忠心耿耿,但是有很多事不是郝江本人知道的,尤其在他身体状况出现变故后,冯百方基本控制了郝江集团。”“是呀,郝仁寰接手集团,想辞掉冯百方,但是郝江去世前,要求儿子留下冯百方。此后,发生了一系列案件,把郝仁寰自己都扯了进来,这个时候郝仁寰想让冯百方离开都不行了。”廖总队长说。陈坚石没想到廖总对冯百方的事这么了解。“廖总队长,”陈坚石感慨道,“我想起小时候常见的情景。春暖花开的季节,墙上的壁虎悄悄地爬出了洞,选定了一个目标,尽管半年的冬眠急需补充营养,为了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它可以长时间地蛰伏,突然发起攻击,将猎物轻而易举地卷入囊中。冯百方的阴险,就像墙上的壁虎。”廖总没吱声,他起身拉开窗帘,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脸涂抹得一半是黑,一半是白。陈坚石无声地笑了。“你笑什么?”“前些时间在西海遇到一件事,觉得很有意思。”廖总站在窗口道。“什么?”“抓到梅光地,公安部刑侦局王赋处长通知了我,当天晚上6点钟我乘机赶到了西海宾馆。对梅光地的第一次讯问是在宾馆进行的,而且行动十分隐蔽,可以说是人不知鬼不觉。第二天早上,我像现在一样拉开窗帘,窗下的情景令我惊呆了。宾馆的停车场、大门外、洗车间、锅炉旁,凡是能停车的空间全停着滨峰市的轿车。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暴露了。但我也感到奇怪,梅光地有天大的本事,再灵敏的信息也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公开关注他。我的确把当时的情景和梅光地联系起来了。我告诉了王赋,他说不可能,于是派人到总台打听。你知道什么?”廖总队长打住了话题。陈坚石无声地望着他的眼睛。“你们市里的一名领导是西海市人,他母亲去世了,他不但包下了西海宾馆,还包下了西海大酒店。前往吊唁的有四百多名厅处科级领导干部。”廖总队长说着,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可恶!”“古人有句话,叫‘君子不借丧葬之事以利其家’。现在,少数党员干部把亲人的死当做发财的机会。”廖总队长愤然道,用力拉上窗帘,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陈坚石问:“枪案的调查怎么走?”“从制造量上来说,目的还是为了赚钱,这一点厅里的领导都同意我的看法;但是贩卖的线路还没有最后查清。另外,滨峰市的枪怎么流进来的?这和梅光地倒卖枪支有没有关系?当然,西海的枪案可以告破,这些问题不弄清楚,一个破了的案件就不完美。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廖总队长说完自己笑了。“问题其实很清楚,向大财被杀,足以说明制造枪支还有后台。但是郝江死后,西海仍然截获枪支,说明这个人还在滨峰。我在想,一个对亿元资产都不动心的人,为什么会对区区千万元的销售额感兴趣。”“你是指冯百方?”廖总队长问。陈坚石没有回答,这个答案太不合情理了。陈坚石换了一个话题:“廖总,梅光地被押到滨峰,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媒体在向我们加压,对手给我们发难,连我们内部都在给我们设门槛。从带回梅光地到关押,主办人不能做主了,这种事以前有,但没那么明目张胆。我知道梅光地有背景,但不知道对手是谁。是敌人还是自己人?”“这个问题你问厅长部长去。”廖总笑笑说。陈坚石没有任何表示,他有一种压抑的感觉。“你们提审过梅光地了?”廖总问道。“是的。没有结果。”廖总点点头,仿佛知道这个答案:“西海第一次讯问我在场,他不但有心计,还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这样的人最不好对付。”“所以,我们采取有针对性的讯问方法。”“什么时间进行第二次讯问?”“明天上午。明天是第七天了,批捕下不来就得延长,就得放人。”“祝你好运。”廖总说完起身和陈坚石握手。陈坚石无意识瞟了一眼窗帘,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在陈坚石离开滨峰饭店的时候,市政法委书记侯罕人正在接听市长王延松的电话。市长责问侯罕人,既然梅光地已经押回滨峰,为什么还不逮捕?市公安局为什么拖着不办?侯罕人极力解释。王市长作了很多具体的指示,最后说:“梅光地不仅是西海市特大枪支贩卖案件的主犯,还是滨峰系列暴力案件的主谋,像这样的犯罪嫌疑人,一定要依法快查快办。特别要搞清楚,他的后台是不是万财集团。黑恶势力不管涉及谁,都要连根拔除。你们政法委要关注这个案子,有情况及时向我报告。”侯罕人接完电话,呆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坐在一边的白正风见他这副模样,差一点笑出声来:“侯书记,你这是怎么了,玉皇大帝要逐你出天庭呀。”“你还笑,你们公安怎么办案子的?梅光地押回滨峰三天了,到现在还没有报捕,是什么意思?”侯罕人十分不高兴地责问道。“侯书记,我在局里是纪委书记,不是局长,业务上的事不归我管。”“那业务不是人做的吗,管人不就管着业务了。”侯罕人大声道。“侯书记,现官不如现管,具体业务纪委很难插上手。唉,当年当副局长,也比纪委书记强呀。”白正风说着往沙发里躺了躺身子。“你就会要官,干点漂亮的看看。”侯罕人不高兴地把手中的电话记录摔在桌子上。白正风没羞恼。他起身问道:“王市长要我们做什么?”“梅光地押回滨峰第三天了,明天是最后的期限,要你们尽快报捕,特别要搞清他和万财集团的关系,给滨峰人民一个交代。”白正风愣了一下:“怎么是万财集团……”他见侯罕人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省厅检查组来两天了,向局长陪了两天,人都喝得蔫了。白正风能抽身出来,还是侯书记打的电话。从侯书记办公室回来的路上,白正风心里一直犯嘀咕。他明白侯书记的意思,但是他不明白,这些领导说翻脸就翻脸。也就是两天前,郝江集团的新任董事长郝仁寰还宴请了市长,那次侯罕人也参加了,喝到了中途,侯罕人把白正风叫了去。白正风没见着王市长,说话间都听明白了。晚宴后,郝仁寰在“皇后宫”安排了一场小型舞会,侯罕人玩得十分尽兴。“皇后宫”的小姐个个美色动人,白正风真正地下了一回海。现在梅光地被抓,他无疑是郝江集团的人,事隔两天王市长和侯书记却逼着公安局赶快报捕,白正风犯糊涂了。但是更让他糊涂的是侯书记后面的那句话。侯书记那句话的本意是再明白不过了,可在白正风听来,有些突兀,转不过弯来。当白正风车子到达市局后,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肖震义拎着一串钥匙刚准备进监房,白正风的车子到了。“白书记呀,您可是御驾亲征呀,难得,难得。”肖震义远远地伸出双手。白正风站着不动,歪着脑袋严肃地看着肖震义道:“肖所长是表扬还是批评呀,我双脚刚落到你的地盘上,你就使鞭子呀。”“哪里哪里,您可是大佛,请还请不动呢,扯谈什么鞭子嘛。”肖震义边说边把白正风往小会议室里让,“里头凉快些,请进请进。”“我们开门见山吧。”坐定后,白正风说,“我带监察主任、督察长来的意图,电话里都讲清楚了,明天省厅检查组到你们所,为了保证不出差错,我们先来看看。”“白书记尽管查,如果查出问题,就是我们的福气。”肖震义说。白正风想了一下说:“你陪着主任看看台账,让你的马副所长和我一道到里面看看。”肖震义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看守所的门慢慢打开了,大铁轮滚动“隆隆”响声像云层里的闷雷。白正风带着督察长在马副所长的陪同下进入看守所。白正风边看边询问马副所长一些情况。当提到有没有重犯时,马副所长说:“前两天西海市转过来一名犯罪嫌疑人,据说在我们滨峰市作了不少案,市局刑侦支队的齐军就是他手下人杀害的。”白正风一脸吃惊道:“这样的犯罪嫌疑人怎么会关押在三所?”“这个我并不知道。”马副所长挺年轻,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好在白书记是领导。“杀人就是重犯,何况杀害警察。对了,是不是我们先前通缉过的梅光地?”白正风扭头问督察长。“听支队说起过。”督察长回答。“那个号子的安全情况怎么样?”白正风问。马副所长没说话,用手指指转弯的地方。白正风走了过去。号子有两个孔,下面一个送饭,上面一个观察。观察孔有挡板,拉开了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白正风正要伸手拉,马副所长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白正风怒睁两眼盯着副所长,慢慢打开门。一张脸就贴在门孔里。“你在干什么?”白正风对着那张脸吼道。那张脸一动也不动。“让你到这儿来是想问题的,不是来休养的。把你在滨峰所犯罪行交代清楚,特别是万财集团怎么指使你的部分。要想想你的儿子。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政府的宽大处理。”白正风气呼呼地嚷道。见状,马副所长脸都吓白了,忙用身子挤开白正风,白正风怒气未消,还想再说道几句,门却被马副所长关上了。“你们要严加看管。”白正风对马副所长严肃地说。后面的检查简单得多,直到走出监房大门,白正风也没停止唠叨。情况汇总的时候,白正风反倒没再谈起梅光地,而是对肖所长的工作进行了一番表扬,还特别夸奖了马副所长对监内情况的熟悉程度,要肖所长多放手,让年轻人多干点。随后白书记专门谈了寓管理于教育的哲学道理。看看时间不早了,白书记起身要走。肖所长说:“还去哪儿啊,我猪都杀了。”白书记看看督察长他们,大家都说晚上没有别的应酬,于是一拍桌子道:“好,晚上就吃你的草猪。”十一再次提审梅光地是第二天早上。陈坚石没有把握能拿下梅光地的口供。局长说:拿不下口供就得放人。还是昨天的讯问室,梅光地坐在那儿,尽管神情坦然,也掩饰不住脸色苍白。“我们开门见山吧。”陈坚石说,“你曾被处理过两次,第二次服刑是在省二监,公安指纹库里也有你的档案,你可以改变自己的外貌,却不能改变你的指纹。你出狱后,有两年你一直做着同一件事,这就是网罗有犯罪劣迹的青年。我们得承认,这件事你干得很出色。然后,你到了劳动中介服务公司。”屈敏一直注意着梅光地,敏锐地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我们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做了易容手术。”梅光地想了一下说:“这纯粹是个私人问题,做与没做,我可以拒绝回答。”屈敏平静地说:“我们怀疑,你易容是为了逃避公安机关的追捕,这和滨峰的案件有关,不是你所指的私人问题。”陈坚石拿出一份资料,冷静地说:“在上个月的16日,你跑到了南京东城花景整形医院,以三万元的价格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在你从劳动中介服务公司失踪后,我们查到了你的真实身份,并向全国规模化整容医院发了协查令。这是花景整形医院附上的你整形前后的照片。”陈坚石说着把照片递了过去。梅光地瞄了一眼,不说话。“你对此有什么可说的?”“既然你们知道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但这能说明什么问题?我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跌伤了,进行修复性整容是人之常情。”梅光地辩解道。“我们并没有问你整容的目的,你承认我们就记录在案。我们的第二个问题是,你和四扒、鬼头、凌晓生、张大峰、项工艺、毛子、荆莞这些人是什么关系?”陈坚石问。“这些姓名我很陌生。”梅光地回答。“也许是的,这些人有的被害了,有的被关在看守所里,活着的我们都进行了合法的辨认,一致指出整容前的你就是他们的资助人。”陈坚石说。“这样的辨识不具备法律效果。”梅光地说。“你很懂,但是对侦查人员来说,十个人异口同声,是对你指控证据链里的一个重要环节。你有什么话要说?”陈坚石盯着他问。梅光地把头扭开了。“我们的第三个问题是:张大峰和林晓生在榕树林杀害了艺校学生项工艺,稍后在三环线用车撞警察并且开枪,是不是你指使的?枪支是不是你提供的?”“不是。”“你否认了,说明你感到害怕了。在我近二十年的警察生涯中,没有一个死刑犯是藏着罪恶走上刑场的。和前面两个问题一样,同伙的指认是刑法规定的证据之一。”屈敏接着往下提问:“你母亲是个善良的老人,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为她送终。”屈敏说,“她的希望能不能实现,取决于你对自己所犯罪行的态度。你已经两次受到刑事处罚,多次被治安拘留,你所犯的新罪,有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这条证据链紧紧锁住了你,你一生都没办法摆脱它。”陈坚石正视着梅光地,义正词严道:“项工艺的死引起了社会广泛的关注,他生前的笔记被很多媒体公开,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一个农民的儿子,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从农村到了城里,一颗善良的心却被犯罪分子利用了。你的儿子不能像别的同学一样谈论自己的家庭,这个话题成了他一生的心病。他心灵深处几乎没有阳光,对生活里的黑暗,有着比别人更多的体验。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屈敏将话锋一转:“一边是国家的重视,一边却有人利用了这些学生,在非法的中介市场和社会青年中网罗对象,利用他们的生存危机和无知,把他们一步步拖向犯罪,成为犯罪分子御用的工具!”梅光地眼睛有些潮湿了。“不希望我儿子也像我一样。”梅光地开口说,“你们想知道什么?”“交代你的全部犯罪行为。”陈坚石说,“我们知道,你是个很特殊的犯罪嫌疑人,你利用社会青年犯了许多命案,他们连被害人真实姓名都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你无法逃脱。我们从分局调取的指纹档案与中介公司梅天成办公室桌子上提取的指纹相对比,认定为同一。我们把你的指纹与梅天成的进行对比,认定也是同一。由此断定,梅天成就是你。你善于经营,应属智能犯罪,你利用学生项工艺的记忆、社会青年‘荆莞’与‘四扒’的灵敏、张大峰的凶残,这些事,这些人,你一个个交代清楚。”“我感到很累,需要时间思考。”梅光地说。“我们可以给你时间。”“但是你们只有五个小时。只要我保持沉默,今天下午4点钟,我一定坐在‘皇后宫’的西餐厅旁边。”梅光地自信地说道。“也许。你这样想,支持你的人也这样想。对你,我们甚至很难控制,但是你永远也无法摆脱犯罪的事实,永远也无法摆脱躺在地下那一张张稚嫩的脸,永远也无法摆脱对梅修学留下的心理阴暗,永远也无法摆脱老母亲干涸了的眼睛……”陈坚石欲言又止。“那好吧,我会在下午4点钟以前给你们一个回答。”梅光地站起身,“请送我回去。”办好延长拘留梅光地的手续时已经是下午一点。梅光地从边门走进讯问室,手里拿着一摞纸,坐下后对陈坚石说:“本来我是要带着这些走出看守所的,既然走不出去,我把它交给你们。”说着梅光地将材料递过铁栅栏。屈敏接过来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了陈坚石。陈坚石看完材料后往桌子上一放:“你承认了部分犯罪行为,但是动机是什么?”“钱。”梅光地面无表情地答道。“你供养了多少像四扒、毛子这样的人?”“你们知道。”“梅光地,你的拘留被延长了,交代了罪行,还要交代犯罪动因,这一点你很清楚。”“是的,我清楚。”梅光地装出一副坦然的样子。“那好。我问你,万财集团为什么要指使你杀死郝江的孙子?”“我们只是杀手,至于杀人的目的,是行规里禁止知道的事,因为会影响袭击目标的效果。”“从你交代的情况看,从四年前的‘7.19’到最后三环路上的撞车,都是你指使人干的,也就是说,你作这些案子都是为了钱。”“是的。”“从你交代的材料里还可以看出,你所雇用的绝大多数进城来寻找工作的对象,除了那些跟随你多年、有过多次犯罪经历的人除外,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的。”“那好,四年前‘7.19’爆炸案,你实施的目标是谁?”陈坚石突然问道。“这个……一个女人。”梅光地显然没有料到陈坚石会这么提问。“什么样的女人?”陈坚石步步紧逼。“我们只是按照片上提供的对象,至于女人的身份和为什么杀她,我们并不感兴趣。”“你们用一整车普通百姓为代价。”陈坚石声音低沉,两眼盯着梅光地。“我们不考虑这个,只要完成袭击的目标,可以不择手段。”“杀害这样的女人,对万财集团有什么样的好处?”“我不知道。”“每次作案都是谁和你联系的?”梅光地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地面。“这个问题让你为难了?”陈坚石仰了仰身子。梅光地抬眼看了一下陈坚石,把头扭开了。“你可以不回答,不过,还有很多这样的问题等着你去解释。”陈坚石厉声道。一旁的屈敏接着讯问:“既然是万财集团的人多次与你合作,联系人的姓名你不会不知道吧?”“知道。”梅光地终于又开口了。“谁?”“唐美玲。”陈坚石吃了一惊:“唐美玲!”“是的,每次行动前都是她负责和我联系,事成之后也是她把现金直接交给我。”“你们为什么要杀死项工艺?”“为了灭口。项工艺参与了5月7日爆炸案定时器材的购买,警察已经找到了他。”“那么,又是谁命令你在三环路上对我下手?”“唐美玲。我们有个规矩,不对警察采取行动。不过当时我们并不知道目标是警察。”“你是想告诉我们,你为万财集团多次作案,每一次都有明确的目标,目标的关联性和因果关系没让你想到什么?”“想过。但是我们不会作出判断。”“为什么?”“因为行规。”“现在你作出怎样的结论?”梅光地沉静了一会儿,说:“万财集团可能想嫁祸于人,目的是争夺城西开发权。”“万财这样做,从来也没有成功过。既然没成功,为什么还要继续做下去,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这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梅光地,杀人、爆炸决不是儿戏!哪怕是黑社会性质的,也不会轻易杀人。杀人越多,内在的联系越明显,暴露的机会也越多,活动的空间也就越小。你想过这个道理没有?”“……”“所有杀人都有因果关系。你杀人为了钱,叫你杀人的人为了什么?把大笔的钱扔到你的身上,甚至让你养了一班子人,仅仅为了嫁祸于万财集团?”陈坚石严厉地问道。“我没想这么多。”“你和郝江集团有什么关系?”“没有。”梅光地摇摇了头。“我可以告诉你:公安机关经过缜密侦查,查到了滨峰市制造枪支的地点,就是郝江集团下属的隆昌机械公司。我们在隆昌公司查获了大量的半成品,还有与枪支零部件相吻合的边角料。这一批枪支通过一条运输线贩运到国外,而我们在西海海关抓到了贩运枪支的你。你怎么解释这个联系?”陈坚石一字一句地说。“我在西海已经陈述过,西海警察并不能认定我贩卖枪支,我对所谓的贩卖枪支问题一无所知。”“但是,有一个问题出人预料。我们不仅查到了那批枪支,还查清了枪支贩运的路线。从西海市到境外,你梅光地就是国内这条运输线上的最后一个环节。更有意思的是,你的被捕不是出于偶然,而是你的同事向我们提供的消息,这一点你可能到现在也没有想到。”梅光地听到这里,抬了一下眼睛,目光中流露出迷茫的神色。他像在思考警察说的话,并对真假作出一种可能性的判断。“你在想什么?”屈敏突然问道。“不,我想说的材料上说得很清楚。至于你们讲的枪支问题,那是一个错误。”陈坚石“哦”了一声:“就像其他案件一样,我们没有更多的直接证据,但是所有间接证据对你十分不利。我们查清了隆昌机械枪支制作和枪支贩卖路线,这条运输线一直伸到你这里。我们找到了那个带你出境的儿童,极有天赋的儿童恰巧描下你的画像。根据儿童的画像,我们在海关将你抓获。更加能说明问题的是,你和儿童交接生意的全部过程,都被大街上的电子眼拍了下来。这些有意思的链接能够说明,你就是枪支的贩运人之一。你还有什么样话要说的!”梅光地低着头想了好一阵子,然后才有气无力地说:“我感到累了,现在什么也不想说。”陈坚石看了一眼屈敏:“当然,这是你的权利。”陈坚石和屈敏走出讯问室的时候,遇上了马副所长。一见到陈坚石他们,马副所长眼光躲躲闪闪起来,陈坚石叫住了他。“哦,是陈支和屈大呀。”马副所长站住脚,表情显得很不自然。“梅光地是局里指令你特别看管的对象,这两天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吗?”“没有……”马副所长闪烁其词。陈坚石望着马副所长的眼睛,马副所长避开了。“我想查看监室录像。”陈坚石说。“这个……得经过所长批准。”陈坚石意味深长地看了马副所长一眼,没再说话。他们一起来到所长办公室,陈坚石坐下后对肖所长说:“我想了解一下梅光地的情况。”“什么情况?”“有没有其他人员接触过梅光地?”陈坚石问。“陈支,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守工作有它的特殊性,如果不跟犯罪嫌疑人接触,怎么教育、管理他们?”肖所长的声音很大。“肖所,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肖所长打着哈哈说:“你指的其他人是什么意思?看守所又不是公园,公园还得买张门票呢。”“肖所,我只是感到奇怪,梅光地的态度起了很大的变化,这对我们破案不利。我想看看监室录像。”陈坚石口气肯定。“陈支,你这是不信任我们三所嘛。”肖所长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们只谈工作。”陈坚石理智地说。“陈支队长怀疑我们的工作,那就是不信任我们。我们工作上有什么违法违纪的问题,陈支队长可以向局纪委、监察和督察部门报告嘛。”说完,肖所长撂下报纸走了出去。“肖所长,你别那么敏感。”屈敏道,“我们只是对梅光地的态度感到奇怪,想弄清楚原因罢了。”“屈敏大队长,是我敏感还是你们对我不信任?一个快要死的人了,思想上有波动是完全正常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肖所长摊开了双手。“好了,肖所,你只要告诉我,看监内录像要什么程序吧?”陈坚石堵在办公室门口问。“如果你不信任我,你就投诉,除此没有别的程序。”“那好吧。”陈坚石说完转身走了。在回去的路上,陈坚石没有说话,还是屈敏打破了车内沉闷的气氛:“梅光地真的很奇怪,既然承认了全部罪行,为什么要隐瞒他身后的人?”陈坚石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屈敏:“我一直在想,马副所长是一名开朗乐观的小伙子,为什么见了我们躲躲闪闪的呢?”“案子到了我们手上就不正常起来,从关押的地点、提审增加的手续到梅光地的怪异,都十分蹊跷。问题是我们还不知道谁在后面操纵着这一切。”屈敏若有所思地说。“是呀,梅光地被拘留以后,不可能和郝江集团的人有过接触。他承认了自己的犯罪行为,却又嫁祸于万财,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他真正的主子。”“陈支,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我们面临两类对手:一类是内部的,另一类外部的。外部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内部。一个明,一个暗,防不胜防。肖所长的事得由白正风去查,检查监内录像,那样不可能会有结果。我想还得依靠一个人。”陈坚石说。“谁?”“唐美玲。”“梅光地不是说唐美玲是他的指使者吗?”“正是这样。梅光地把矛头指向了万财,正好通过唐美玲自己来洗刷自己。”屈敏恍然大悟。通过对唐美玲的了解,基本上可以确定,她为了某种目的,在滨峰建立了一个信息体系,收集各种信息数据。唐美玲像一块烫手的洋芋。梅光地把指使他的人栽在唐美玲身上,目的是想通过警察的手把她打倒,这想来就不足为怪了。唐美玲坐在茶室的包厢里,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的长发在头上盘了个髻,把薄薄的耳轮露在了外面。“刑法里有一条规定,被指控犯罪,警察就可以对犯罪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陈坚石不紧不慢地说。唐美玲笑了笑,吮了一小口茶说:“谢谢陈支。警察最讲‘动机’。任何一种犯罪都无法逃避动机,陈支队长怎么解释我的犯罪动机?”“唐小姐说到动机,并非你说的那样。作为万财集团的总经理特别助理,几十万的年薪会让您的日子过得很惬意。但据我们所知,唐小姐还拥有一家信息公司,在‘皇后宫’也占有高额股份。令我们感到奇怪的是,这两家公司注册都不是唐小姐的姓名,这就让人产生了一个疑问:要开这两家公司,为什么不敢用自己的姓名注册?是不是害怕被人发现了什么?我们还了解到了一个情况,两家公司招收了九名‘7.19’特大爆炸中死亡者的直系亲属,其中一些人还被送到学校深造,成了公司的骨干。唐小姐让他们有了一份合适的工作和不薄的收入,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屈敏以女人特有的直觉和口吻说。“没什么,出于同情,给他们一个就业的机会。”唐美玲轻松回答了一句。“这就奇怪了。难道是唐小姐对‘7.19’爆炸的亲属情有独钟?这里面会不会有赎罪感?”“赎罪?你会相信梅光地的口供,怀疑‘7.19’爆炸是我干的?”唐小姐笑着问陈坚石。“我们正在讨论动机。”陈坚石说道。“呵呵。”唐美玲笑了起来,显得很不合时宜。“你们还会说到此后一连串谋杀,寻找出许多说得过去的动机;甚至你们会怀疑是我指使梅光地制造、贩卖枪支。梅光地一面承认了他的犯罪事实,一面却偷梁换柱,把指使他的主子说成是我。不知道是你们故意装的,还是真的相信梅光地的说法,总之,两种想法都十分可笑。”“贩卖枪支,原先也给我们出过难题。枪支的贩卖,只是区区千万元,唐小姐不会对这样的效益产生兴趣。但是我们分析,枪支是梅光地背着你们干的,他通过素有对郝江集团不忠的向大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正是这个原因,向大财遭受了灭顶之灾。”陈坚石对着唐美玲说。“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我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的确,我收集一些信息,那是商业行为,法律没有禁止任何人对信息的收集,只要不涉及国家机密和侵犯个人隐私权。至于我雇佣受害者的员工,那是为滨峰政府分忧呀。”“唐美玲,秦珏的丈夫是名好警察,为了完成任务被人杀害了。但是他的妻子却在你手下当着坐台小姐,这一切不能说与你无关。现在她遇到了危险,如果她发生了什么意外,我拿你是问。”陈坚石气愤地站起身说道。“陈支队长,以前我曾告诉过你,这里的员工都是自愿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提出辞职,我们经理部都会放行。说到秦珏也许你们有过交谈,她可以随时离开。至于她继续留下来会发生什么问题,我一概不负责任。”“你——”陈坚石愤怒地瞪着唐美玲。屈敏扯了一下陈坚石的衣服说:“唐小姐,我知道秦珏在‘皇后宫’做什么,你们有一个共同的愿望。现在秦珏的愿望没有实现,因此我们不能说服她。正是这个原因让我们作出判断,梅光地的口供只是想搅浑这潭水。我们没有信任他。这一点上,我们和唐小姐的目的并不矛盾。”唐美玲听了扑哧一声笑了:“这才是你们的真话。”陈坚石平静地说:“我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梅光地把你供了出来。”“我有我的渠道。”唐美玲说,“但现在不想展开这个话题。”“那好吧。刚才屈大队长说了,不管你出于什么动机,我们目前的目标是一致的,希望你能合作。”陈坚石缓和了一下口气。唐美玲笑了,笑得很天真。十二向局长锁在烟雾里,看见陈坚石进来,放下手中的文件,客气地说:“坐吧。水在那边,自己倒吧。”陈坚石倒了一杯水,问:“局长找我有事?”“我想知道讯问的进展。”局长眼睛在桌前的电脑上,头发照样光滑油亮。“梅光地交代得比较彻底,对他的口供,我们已经布置全面查证。但是作案动机和作案背景他说了谎。”陈坚石简约回答。“怎么说?”“他把指使他作案的人说成是万财集团。”“你有理由排除他的说法吗?”局长停下手中的活,把目光停留在陈坚石的脸上。陈坚石一气说完了理由,然后说:“我们认为,梅光地被抓获后,会导致幕后人的恐慌,他们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控制他,要么除掉他。他们把梅光地从西海弄到滨峰,证明他们开始了行动。这期间,他们有机会和梅光地进行接触,里应外合,把矛头指向万财集团。”向局长很认真地听着,然后说:“我听到消息恰恰相反。有人向我反映,你们的工作很出色,先进行了深入的调查,掌握了大量案外情况,对梅光地的讯问是动之以情、晓知以理,做了很多疏导工作,使得梅光地自觉醒悟,主动写下了数以万言的交代材料。在这样的状况,能说梅光地交代得不彻底或是另有所图吗?”“局长,他们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你们的讯问有泄露?”局长抬起头严肃问道。“至少问题不会出现在我和屈敏身上。”局长看着陈坚石,像是在琢磨他的话问道:“你有想法?”“局长,梅光地的案子我们一直被动。我认为,梅光地押回滨峰后,除了我们之外,已经和外界取得过联系。”陈坚石说。“你是想让我下令调查?”陈坚石没接局长的话。他在想,在西海,如果梅光地有与外人接触的机会,他们就不会冒着风险把梅光地弄到滨峰。滨峰看守三所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很大。让陈坚石费解的是问题出在哪里。监所内部人员通风报信,还是梅光地有机会见到外面人。但是正如肖所长说的,任何一种状况,只有局长同意,纪委白书记执行调查才行。“局长,梅光地的交代从形式和内容来说都很完整,通常我们可以对唐美玲或者更大的幕后人采取强制措施,以免犯罪嫌疑人逃跑或是节外生枝。我们做了,会放走真正的罪犯,恰恰中了人家的圈套;不做,下一步将会有方方面面的压力,逼迫公安机关对万财集团采取措施。”陈坚石分析说。“不是下一步,而是现在,我叫你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局长往后仰仰身子说。“局长的意思是……”“公开逮捕唐美玲,并对她的场所和住处进行彻底搜查。”局长果断地说。“局长!”陈坚石低声叫道,声音里夹杂着提醒。“你在担心什么?”局长不高兴地问。“不,从证据角度,除了梅光地的口供,一切证据都排斥这种推定。”“你们不是在调查唐美玲的信息公司吗?”局长突然问道。陈坚石皱了一下眉头,想了想回答:“还不能确定这个公司从事犯罪活动。”“以梅光地的交代为突破口,迫使唐美玲交代其他犯罪,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手段。”“局长,作为部下,我必须提请您再考虑。”局长没有再看陈坚石,把头埋在文件堆里。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唐美玲成为滨峰系列案子幕后老板的消息,像带着腥味的海风,在滨峰市上空飘游。当《滨峰晚报》正式刊登这条消息时,捕风捉影的传说似乎把事实往前推进了一步。拘留唐美玲是公开进行的,同时对她的住处进行了搜查。搜查结果并没有找到唐美玲的犯罪证据,但是陈坚石还是把唐美玲送进了第一看守所。在他们拘留唐美玲的同时,向局长奉命到省厅开会,会议开了三天,有关案件的一切全交给了陈坚石。整个下午,陈坚石办公电话响个不停。陈坚石有一种秋叶凋零的感觉,心里一片凄婉。所有的电话都是关于唐美玲的。最让陈坚石头痛的是记者,他们执著得像猎犬,不论用什么样的口气和态度,都无法打消他们追逐猎物的浓厚兴趣。但是有一个电话让陈坚石没有想到,打电话的是公安部刑事侦查局的王赋处长。王赋处长一开口就说:“你很忙呀,一直打不进来。”“王处长,你知道为什么。”陈坚石说。“是的,我当然知道。”“你还知道向局长决定的真正含义。”王处长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了:“陈支队长,你们抓唐美玲,总比抓郝江集团的人好对付吧。至少你们当地政府官员不会从正常渠道给你施加太多的压力。”“王处长知道唐美玲的背景资料?”“略知一二吧。”电话那边沉寂了一会儿说:“你可别小看了她,感情没有身份和地位。同样,对女人也是各有喜爱。我告诉你吧,我接到的电话不会比你少,有的职务相当高,这么说,你就明白了。”陈坚石想了想说:“王处长不说我也知道,您是部里的钦差大臣,打电话还有其他吩咐吧?”王处长还是一阵笑说:“什么都瞒不了你。我想知道搜查结果?”“没有结果。”“这就好,电话里不方便,我两个半小时以后飞到。”王处长说完挂了电话。陈坚石觉得蹊跷。这么说,在唐美玲那里,还保存着十分重要的东西?陈坚石望着铁栅栏里的唐美玲,一直不说话。屈敏握着笔,不知如何着手记录。直到现在为止,屈敏对拘留唐美玲都没和陈坚石达成共识。陈坚石是在执行局长的命令,而作为一名侦查人员同时又是女性的屈敏有了更多的思考。唐美玲的过去和现在屈敏知道,但作为女人,屈敏不得不承认她是长得极其精致的那种。唐美玲面带笑容,还像是坐在她的咖啡厅里一样。“为什么一开始不这样,多浪费时间呀。”她倒是先开了口。“唐美玲,知道为什么拘留你?”陈坚石低声问。“当然知道,指使他人爆炸、杀害警察呀。”唐美玲嘿嘿笑了两声。“你承认这样的事实?”陈坚石道。“这事得由你们定。”唐美玲竟做出一副迷人的样子。唐美玲曾对陈坚石说起过方进成的案件,并且知道四年前“7.19”爆炸案的有关细节。“唐美玲,警方拘留你,总有警方的道理,你应当跟我们合作得更好一些。”屈敏一字一句说道。“谢谢屈警官的提醒,我心里明白得很。”唐美玲还是那副神态。“那好,你是万财集团的人,万财集团一直把郝江集团当做生意上的劲敌,双方还发生过命案。作为公司的特别助理,怎么看待这种关系?”陈坚石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万总的观点。”“也是我的看法。”“这就是你犯案的根据。”陈坚石说。唐美玲笑了,而且笑出了声音:“陈支队长,别说你,就是你身边的屈大队长也不会相信你的话。梅光地无非是受人指使,把目标转移到了我的身上。至于为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何苦在这里假戏真做呀。你们知道,万总和郝江集团的人的确有过节儿,他的兄弟死于郝江集团的一场阴谋。尽管这样,万总还不至于愚蠢到要谋杀别人。万财集团的经营主项是高速公路,市政建筑工程只不过是万财集团为了降低经营风险用足资源的一项策略。万财集团有优质的资产、丰厚的资金和完善的管理,上层关系稳固,而且在高速公路建筑方面有着丰富的实践,这在全国屈指可数。万财之所以咬住滨峰城西开发工程不放,是因为这些年公司在城市建筑的各项硬性指标上,实质超过了郝江集团。万财觉得,在这块领域里,不论技术、人才、管理和资金,都可以和郝江集团抗衡。”唐美玲一气说完,没一点调侃的味道。陈坚石深思了一会儿说:“唐美玲,我承认你说的,我们不相信你会成为滨峰市的杀人狂。既然你不能对郝江集团构成威胁,他们为什么还会对你下手?谁都知道,单凭梅光地的口供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如果不能置你于死地,反而会引火烧身。要说郝江的人栽赃于你,怎么会走出这样拙劣的棋子?”陈坚石说道。这时,陈坚石手机响了起来。他让屈敏做完提审笔录,走出讯问室。电话是部里侦查局王处长打来的,他说他已经到了滨峰市。和王赋的谈话屈敏不在现场。王赋处长说:“西海枪案基本告破,结案却不很干净。‘5.7’爆炸案我们抓紧住了实施者,幕后人的侦查还悬而未决。部里要求我们增强侦破力度,把滨峰的恶性案子彻底清除干净。”陈坚石点点头,他同意王处长的看法。“你们面临着很大的压力,部里要求我在这里呆一段时间,配合你们工作。”“王处长,来滨峰还有其他目的吧?”陈坚石想起了王处长的电话。王处长点点头:“我们想找一样东西。”“什么?”“唐美玲几年来积累的资料。”王处长说。“什么样的资料?”陈坚石警觉地问道。王处长看着陈坚石,像是听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你们一直在对唐美玲进行秘密侦查?”王处长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陈坚石不置可否。“不便说?”“是的。我们一直在做。”陈坚石说,“在办理爆炸案的过程中,唐美玲在关键问题上给我们提供过很重要的情况。这些情况只有亲自参与的人才能知道。唐美玲对侦破案件进展的预见,有相当的超前性,但是又不可能参与到郝江集团的犯罪当中去。开展对她的调查后,发现她一直在搜集信息,对象主要是有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和经济领域、行政执法部门和金融界里的头面人物。唐美玲利用既有的脉络,像滚雪球一样,把这个范围越滚越大。但是我们始终还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又搜集到多少重要信息。”王赋点点头:“我们捕捉到了她的一些情况,唐美玲的‘青苹信息公司’设计了一个叫‘冰刀TG’的软件,这个软件可以攻击最牢固的防火墙,进入互联网内的绝大多数电脑终端,搜寻软件所设定的所有重要情况。目前,部里的专管部门还没有对付这个‘冰刀TG’的办法。”“‘冰刀TG’能进入特定的电脑系统?”“除非物理隔离。一网两用情况在很多局域网内都比较普遍,这就给‘冰刀TG’留下一个大大的漏洞。”“‘冰刀TG’会危及国家的安全?”陈坚石问。“也可以这么说。但是,‘冰刀TG’从来也没进入过国家保密领域。我们还注意到,这个公司一直在跟踪郝江集团的主电脑系统,其中有一台电脑正在修改着重要数据。”“什么样的数据?”王处长摇摇头:“目前我们并不知道。”陈坚石想了一下问道:“那么,王处长这次到滨峰的任务是两个:一是利用对唐美玲刑事拘留的机会,拿到她多年搜集的资料;二是查清‘冰刀TG’行动的目的,破解这个网上危险的病毒。”“也可以这么说。”王处长回答得有些不容商量。“‘冰刀TG’的破译,由专门人员负责,我们只是做些外围工作。我们一直在分析,‘青苹信息公司’开发‘冰刀TG’真正的用意,说搜集领导干部腐败的情况,却对郝江集团的资料特别感兴趣。陈支队长,你对滨峰的情况比较熟悉,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陈坚石认真地听着,当王处长问到他时,他把什么都想明白了。但是他不能说。滨峰的案子一直以郝江集团为侦查主线,抓获梅光地后,表面上案子有突破,但是梅光地的交代改变了案子的侦破方向。而且公安机关上上下下对这种改变抱着认可的态度。这一点陈坚石始终也没想明白。现在,局领导要求拘留唐美玲,公安部刑事侦查部门突然对唐美玲搜集的资料感兴趣。除了专控以外,还派人专门赶赴滨峰市督办。这样一来,滨峰的爆炸和系列杀人案被扔到了一边,唐美玲反倒成了侦查的中心。那么,得利的是谁?“我现在无法作出判断。”陈坚石说,“但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我们的对手不是唐美玲,而是梅光地和他的后台。”“唐美玲不是因为梅光地的交代而被刑事拘留了吗?”王处长有些吃惊地问。“是的。”陈坚石回答道,“但这是谎言。”“这就是你们要全力证明的问题。”王处长显出不高兴的样子。“王处长有什么具体打算?”陈坚石想结束谈话。“你们对唐美玲的搜查到位吗?”王处长疑惑地问。“是的。如果她藏匿了什么资料,不可能存放在电脑里。”“是呀,容量很大。”“只有让唐美玲开口,否则我们拿不到想要的东西。”陈坚石说。“必要的话,我可以直接讯问唐美玲。”说到这儿,陈坚石完全明白了,王处长到滨峰的目的,就是要获取唐美玲搜集的资料。陈坚石甚至想,抓唐美玲甚至拘捕梅光地,也是王处长计划的一部分,王处长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么一想,王处长的身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十三屈敏没开车,心情郁闷的她喜欢独自散步。带点咸味的海风撩着她的头发,像一双多情的手抚着她,她有一种陶醉的感觉,于是在内心深处找到了一点点自己的空间。离婚三年了,她只知道丈夫在美国。他走的时候答应屈敏,每年寄五千美元回来,作为儿子的生活费用。三年前,在赴上海抓两名杀人逃犯时,她接到了丈夫的电话,已经飞到了大洋彼岸美国,她很快就会接到律师送给她的离婚协议书。屈敏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她捋了一把头发,像丢弃一团废纸一样把烦恼甩到了身后。这么多年过来了,屈敏不再想他了。她甚至为自己的坚强而感到骄傲。屈敏继续往前走,再过一条街就是她家了。这里有些偏僻,人流显然稀少,她加快了步子。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屈敏一听是向局长。向局长急切的语调让屈敏感到事情严重。“你在哪里,当心前后车子和行人!”向局长没容屈敏回答,焦急地说道。屈敏还没答话,蓦地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她本能地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背后的第一刀。“我是警察!”屈敏大声喝道。两个蒙面的青年瞬间一愣,像机器人一样又攻了上来。屈敏屏气凝神,冰雪般的目光炯炯有神。她看准对方动作散乱,毫无章法,便摆了个格斗的架势。屈敏“嗨”的一声,敏捷地抬起右脚虚晃一弹,而后左脚突然发力横扫,一脚踢在左边家伙的脖子上。对方应声倒在地上,手里的刀子飞出老远。接着,她又迅速将右手伸进对方的腋下,一个反背,把另一个家伙压在地下。这时,街上行走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屈敏对两名大汉说:“我是警察,请帮助把地上的家伙捆绑起来。” 大家见两个蒙面人失去了抵抗,涌上来帮忙。这时警笛响起,人群散开,车上跳下几个警察,屈敏看见其中的金长弓。“怎么是你!”金局长惊叫起来。“你来得挺及时。”屈敏拍拍手说。“今天我带队巡逻,刚到前面,接到了指挥中心电话。你受伤了没有?”金长弓围着屈敏转了一圈。“我没事,快带走他们,那边还有一辆车子。”屈敏说完抬头一看,那辆车子却不见了。民警把歹徒带上车,金长弓上来扶屈敏,屈敏摆摆手。金长弓便惊叫起来:“你手臂上有血。”说着过来抓屈敏的手臂。屈敏抬起手臂一看,衬衫里果然渗出了血,这才感觉到手臂上火辣辣地疼。“一点小伤吧。”“我送你去医院。”金长弓没有给屈敏回答的机会,将她架上车子。屈敏的手臂被划开了一个三厘米长的口子,好在伤口不深。屈敏没同意缝合,消毒上了药,包扎了一下,打了一针破伤风。在回家的路上金长弓问:“他们是谁?”“不知道。”“是抢劫?”“不像。他们跳下车,二话没说举刀就砍。是因为我主办唐美玲的案子?”“这么顺当就想到了,肯定不是。”屈敏没再说什么。赶到分局,两名嫌疑人已被分开讯问。屈敏拿起材料看看,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对面坐着的小年轻叫余田田,不到十七岁,在读高一。再看地址,是滨峰郊区的。讯问的民警告诉屈敏,从他们身上搜出五千元人民币。这时陈坚石匆匆赶来了,看到屈敏紧张问道:“你怎么样?”屈敏说:“我没事,都这么晚了,还来。”陈坚石看了一眼金长弓没说话。“幸好金局长及时赶到。”屈敏说。“哪呀,你是警校的高才生,对付两个蟊贼还不是易如反掌。”陈坚石拿起记录的材料。余田田的交代说,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和他一块的叫余宏升,是他的堂兄弟,因为父母不和从家里逃出来。两人在外流浪了一个多月,花光了所有的钱。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双双跳海自杀,正巧被人救起,安置在保税仓库里。今晚出来,是执行虚拟的测试任务。屈敏看着眼前的余田田,心里不是滋味。“救你们的是怎样一个男人?”屈敏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高个,身材瘦瘦的,理着短发,年龄不到五十岁。”余田田答道。“后面安置的青年呢?”屈敏接着问,尽量把口气放得平和一些。“中等个儿,身体很结实,理着平头,二十多岁的样子。”“从见到他们那天开始,没听到他们议论什么?”陈坚石继续问道。余田田想了半天,最后说:“今晚出来的时候,开车的接了一个电话,他称对方是万总。”陈坚石看了屈敏一眼。金长弓问:“没听错吧?看到他们的相片,能不能辨认?”余田田点点头。然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看陈坚石和屈敏,问:“我没事了吧?”“你胆敢砍警察,还说没事!”金长弓喝道。“是他们让我干的!”余田田委屈地说。“你屁事不懂,考验警察要你这样的角色吗!”余田田看着屈敏,眼光先是疑惑,然后是恐惧,接着泪水吧嗒吧嗒落了下来。“我想回家……”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屈敏退出讯问室,心里异常沉重。她知道,这次袭击如果成功,那两个孩子早已命丧黄泉,那么,她也同样成了这次行动的牺牲品。摆在她面前有两个问题:一是救了孩子又逼迫孩子犯罪的男人是谁;二是向局长为什么能在危险来临的刹那间给她打电话。这么一想,屈敏心里紧紧收缩了一下。从现在看来,余田田讲述救他的人很像是郝江集团的冯百方,而那个年轻的倒像是保镖荆勇。也许是余振中被炸,梅光地被抓,失去左膀右臂,只得亲自出马了。“你在想什么?”在讯问室门外,陈坚石问道。屈敏答:“梅光地交代,是万财集团的人指使他进行犯罪活动的。抓了唐美玲,万财集团的人便加害于我。这么联想更符合逻辑。”“这正是他们想要传递给我们的信息,目的只是转移我们的视线。”“他们也太神机妙算了,什么都仿佛预谋好了。”屈敏说,“我感觉到目标就在眼前,却没办法抓住他们,面对无辜的百姓和战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陈坚石阴着脸没说什么,这样的话题留给他的只是切肤之痛。荆勇出现在冯百方办公室门前。“冯助理,郝董事长请您过去一下。”“我就去。”冯百方像从梦中突然醒来。他起身理理衣服,环视房间一眼,走出办公室。郝仁寰埋头看一份资料,冯百方进来他并没察觉。“董事长。”冯百方轻声叫道。“你走路总这么悄无声息吗?”郝仁寰头也不抬地问。“我怕打扰董事长。”冯百方用平稳的声音答道。“好了。”郝仁寰摆手说,“冯百方,城西地理条件和天津东港开发区相似。既然我做了,就不能弱于他们。现在离招标的时间还有一个月,公司里还有什么没准备?”“董事长,一切就绪,就等着招标的那一天。”“银行资金方面有什么问题。”“意向合同签订后,私下的全部到位了。一旦条件充分,资金马上可以到户。”“但是,银行方面告诉我,我们账户被人非法侵入。”“这个,怎么可能?”冯百方惊讶道,“账户真的被非法侵入,银行方面应当承担责任。”冯百方说。“我现在不是追究责任,为什么会有人对我们的账户感兴趣,都是些什么人?”“董事长的意思……”“冯百方,我父亲一直很信任你,多次说没有你,集团就没有今天。这说明你对郝江集团鞠躬尽瘁了。父亲提携你,我就没有怠慢你的理由。从美国回来后,车子被炸,人被杀,往后是接二连三的杀戮。隆昌机械私自制造枪支,警察定了案;经理向大财被杀,自然还有幕后人,警察不可能就此罢手。现在说是万财集团的经理助理唐美玲干的,很难让警察相信。这一连串的问题对郝江集团多少会造成负面影响。树立一个好的企业形象可能要几十年的奋斗,破坏它却只需一朝一夕。”“董事长,我明白了。”冯百方颔首道。“冯百方,听说前两天你救了两个孩子?”郝仁寰望着冯百方问。“如果有机会我会去做。”冯百方回答。“救人是好事,佛教里有句名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的是两条人命。”“董事长……”郝仁寰接着说:“但是今天早报上说,那两个孩子被人唆使袭击警察,警察制服他们后关进了看守所。这件事和向经理被害有没有关系?”“这个,我不能断定。”冯百方说。“好吧,我们不说这事,让警察去忙吧。”郝仁寰说着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进入银行账户,好在没有损失,银行方面向总行报告此事,总行答应马上派出专家调查补漏。”“董事长想让我做些什么?”“你协助银行方面,查清侵入是不是黑客的偶然行为,推测对集团可能产生的最坏后果。”“董事长还有什么吩咐?”郝仁寰用一种古怪的眼光望着冯百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冯百方,说这话也许不好听,你是郝家的世交,跟人交往中应当把对方都看成聪明人。一句谎话,就要用十句谎话去圆说,那等于说了十一句谎话。谎话总有被识破的时候,一旦被识破,人就一钱不值了。”“董事长,您是说……”“你别多心,我想到这一节,就说到这一节。不过,有一点我还要再声明,我反对使用暴力。你先下去吧。”郝仁寰摆了摆手。冯百方退了出去。荆勇从侧门走了出来:“董事长。”“你都听到了?”郝仁寰问。“是的。”“他为什么要利用两个小孩子?”“董事长,我刚到公司,余振中就进了监狱,我一直跟着老爷子。余振中出来后,我比原先空了点。但是我知道,冯助理手下养了一批人。什么人,一共有多少,只有他或梅光地知道。”荆勇说道。“你是说,冯百方背着我父亲在外面养了一批人?”郝仁寰盯着荆勇问。“老爷子也许知道,很多事情要他们去执行,而且做得也很成功。用这批人只需很少的钱,甚至比雇佣一个杀手还安全。这样,老爷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杀手,他们都做了什么?”郝仁寰盯着荆勇不放。“我不是很清楚。但是警方一直认为,这些年来,滨峰市有一个带黑社会性质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庞大也许超出常人的想象。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他们相互渗透,相互利用,在滨峰制造了多起骇人听闻的惨案。尤其近期滨峰的一系列暴力案件,都和梅光地有关。也就是说,可能是梅光地安排他们干的。这里面不排除老爷子的意思。”“现在有理由把梅光地看成是郝江集团的人吗?”“梅光地自己承认是万财的人。”“这还有什么可说的。”郝仁寰不满道,“梅光地是郝江集团的人,怎么会对明明下手,并且是老爷子的意思!”荆勇低下头,没有回答郝仁寰的问题。“你怎么不说话?”郝仁寰不高兴地问。“董事长,如果把明明的不幸和梅光地联系起来,他指认万财的人下毒手是合乎情理的。冯百方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但是后面的一系列案件的受益人是郝江集团,这就推翻了先前的定论。”“你有什么想法?”郝仁寰说。“我一直在想,冯百方为什么要对警察下手,可能是配合梅光地的交代。梅光地把后台老板说成万财集团,警察抓了万财的特别助理,因此,万财的人对警察下手,显得合情合理。至于这件事和明明的不幸有什么关联,我现在不能作判断。”荆勇一字一句说道。“那好,有把握了再告诉我。”郝仁寰把手里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扔,示意谈话结束。几天前发生的事,在荆勇意料之中。那两个少年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冯百方利用,最后去刺杀警察,这是冯百方惯用的伎俩。荆勇向郝仁寰证实了这件事情,只是还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真正用意。城西开发工程没到手,郝仁寰不想节外生枝。郝仁寰有意让荆勇顶替冯百方,这对他是个好机会。但是冯百方毕竟在郝江干了几十年,而且是郝江集团的创始人之一,单凭那两个年轻人的事想扳倒冯百方,似乎不太可能。明明的死,说明警察的推测是有道理的。明明的死向郝仁寰证明了老爷子生前的告诫,同时也稳固了冯百方在郝江集团的地位。“5.7”爆炸案的有利条件就是,嫁祸于万财集团。但是荆勇一直在想,单凭这两项理由,冯百方不可能杀死明明,这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冯百方在郝江集团待了那么多年,没有股份有悖常理,连郝江本人都表现出不安。但冯百方到底要什么,荆勇现在无法知道。因此,明明的事荆勇不想说。他在集团的地位和冯百方不能相提并论,郝明明是否是冯百方杀害的,还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证据,反而会被冯百方抓住把柄。还是应当等机会,总会有一天真相大白。十四陈坚石参加了市政法委会议,讨论对唐美玲的处理问题。会议进行到一半时他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屈敏急促的声音:“陈支队长,秦珏被荆勇带走了。”“你别急。”陈坚石安慰道。“我一直替她担心,今天放假,我估计秦珏会去学校接小虎,就一直在那等她。没想到被荆勇抢先了一步。”“你现在在哪儿?”“我在国贸大楼前面,车子驶向中央大道北路,他们就在我的前面。”“好,我马上赶到。”陈坚石没再进会议室,他一边下楼,一边给向局长打了个电话,说有急事要处理。当他的车赶到中央大道北路时,屈敏告诉他把人跟丢了。陈坚石上了屈敏的车,看着她焦急的模样,也不忍心再责备她。屈敏告诉陈坚石说:她看到荆勇开着车子从学校里出来,里面坐着秦珏和小虎。没想到自己的车子被红灯堵住了。“他会对秦珏怎么样?”陈坚石问。屈敏紧张得都快掉泪了:“我不知道。”陈坚石说:“郝江集团的案子我们搞了多年,一直没有拿到有力的证据,直到郝江死了,都没能将他绳之以法。滨峰的治安状况如此,关注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更高层,我的怀疑不会没有道理。”“那么,荆勇为什么要把秦珏弄走?”屈敏还是不解。“我们没拿到唐美玲的东西,王赋处长也没有拿到,这些东西会在什么地方?郝江集团同样想得到它。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想得到这样的东西。”“秦珏被荆勇带走,和唐美玲藏的东西有关。”“派人跟踪荆勇,搞清楚秦珏的地址。这件事由我向局长汇报。”陈坚石说。“好的。”荆勇到郝江集团三年多,此前在滨峰体委任武术教练。第一次接触荆勇,他身上的那股俊气让陈坚石暗暗吃惊,他觉得荆勇是个头脑清醒的人,不会因为金钱出卖自己,甚至拿性命当儿戏。陈坚石多次在向局长面前提到这个话题,而向局长总是讳莫如深。如果先前只是怀疑,从昨天起,陈坚石则对荆勇有个肯定了。陈坚石和屈敏分手后,匆匆赶到局里,向局长刚开完会回来不久。“局长,我们让秦珏离开了‘皇后宫’。但是我们还是没能保护好她,她被带走了。”“什么?”局长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秦珏被荆勇带走了。”“荆勇为什么要带走秦珏?”局长问。“我们不知道。”“陈支队长,秦珏是警察的家属,我们不能为她做点儿什么,至少要保证她的安全吧。有人想对秦珏下手,这是为什么?”“这一点好像王赋处长知道。”“王处长怎么知道?”局长停下手中的文件,望着陈坚石。“局长,王赋处长也许是冲着唐美玲来的,而且,我觉得从抓唐美玲到王处长飞抵滨峰,都围绕着这个目的。”陈坚石边说边注视着局长的表情。“你是说公安部刑侦局派出王处长还有特别的目的?”局长警觉道。“我个人的看法是,如果王处长把此行的目的告诉我们,我们的目标应当是一致的。但到目前为止,王处长是以协助侦破滨峰案件的名义留在这里的,心思并不在秦珏身上。”向局长想了想,说:“陈支队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侦查爆炸案我们走了多少弯路?”陈坚石没有回答,他感觉到局长似在反击他。从表面上看,如果王赋处长的意图向局长知道而只是瞒着他,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妥。陈坚石觉得无话可说了。“会议的结果怎么样?”陈坚石其实能猜得到,可还是问了一句。“梅光地的案子分案处理,唐美玲今天就给办理取保候审,明天上午9点你去宣布。”“这是市政法委的决定,还是您的意见?”“这是市政法委全体委员的决定 。”“不明白您和王处长会同意这样的决定。这明明是想——”陈坚石欲言又止。“已经决定了的事不用再说了。”陈坚石咽了口唾沫:“唐美玲事先告诉我这个结果了。”向局长不满地瞪了陈坚石一眼,说:“你们一定要保护好秦珏,不能让她受到伤害。不然的话,我拿你是问。”陈坚石拿上矿泉水,悻悻走出局长办公室。他给大案队秘书科打了个电话,办理唐美玲的改变强制措施手续。向唐美玲宣布变更强制措施后,陈坚石和屈敏直接把她带出了看守所。……屈敏在车里告诉陈坚石,她一直派人在盯着荆勇,他的活动没什么反常,但是到现在还不清楚他藏匿秦珏的地方和动机。陈坚石说,荆勇没有理由加害于秦珏母子俩,除非为了唐美玲收藏的东西。那样的话,秦珏至少目前是安全的。屈敏倒是觉得,唐美玲出来,秦珏自然对他们没用了。话音一落,屈敏看到陈坚石脸上紧了一下。陈坚石说:“阮虎死后,为了摆脱噩梦,秦珏很快就搬了家。我一直觉得,秦珏对阮虎的死是知情的。在我和政治处的同志清理遗物时,没有找到他常用的笔记本,也没有看见角上磨得发白的皮质小包。”“东西会不会在爆炸现场?”屈敏问。“不太可能。我们对现场进行过详细的勘查,只要是可疑的物品,我们全部都做了登记、鉴别。”“你怀疑那个包在秦珏手里?”屈敏放慢了车速。陈坚石没有回答。清理遗物的几天里,秦珏一直沉溺在悲痛之中。陈坚石记得,遗物中还有阮虎的没有报销的二千多元发票。后来秦珏搬了家,过了好长时间,陈坚石才找到她。可是,秦珏就像“皇后宫”那次一样,把陈坚石当成了陌路人。“如果秦珏知道阮虎的死因,知道因为企业改制而使方进成被杀的案子,并且它和‘7.19’爆炸案有直接关系,她会怎么样?”屈敏不由自主地踩了一下刹车,然后缓缓地停到了一边。“怎么了?”陈坚石问。“没什么。”陈坚石干脆点上了一支烟,然后摇下窗户,长长地吐了一口烟:“‘5.7’爆炸案案发后,一次偶遇唐美玲,她约我到‘皇后宫’喝茶,曾对我讲到了方进成车祸的前前后后,有很多细节连我都不知道。如果把她讲的和秦珏联系起来,就解释得清楚了。”“陈支怀疑秦珏告诉了唐美玲关于方进成被害的细节,这些细节有可能是阮虎笔记本里的记录的。”屈敏将信将疑地问道。“还不止这些。”陈坚石说,“阮虎牺牲的时间是7月19日,我们拿到前一本笔记本是7月1日。也就是说,从7月1日到7月19日,阮虎的本子也许记下了怀疑郝江集团的全部理由,同时可能还有追捕对象的情况。阮虎一直在外面追踪嫌疑人‘小三’,直到牺牲都没有在局里露过面。”“陈支的意思,秦珏手里有阮虎的笔记本,并且还很重要?”屈敏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阮虎本子里记的东西,大多数是案件的分析和可能获得的证据。也有开展工作的计划。7月1日前的笔记我看过。”“这些东西对唐美玲也许有用。”屈敏说。陈坚石点点头:“唐美玲利用的女孩,很大程度上是被利用者自愿的。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唐美玲对她的手下灌输了郝江集团杀死他们亲人的理念,使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她工作。况且,他们还有不菲的报酬。”“陈支……”屈敏欲言又止。“你说。”“我知道秦珏的下落。”陈坚石扭头看着屈敏。“我是昨天发现的。下午3点钟,队里的同志跟着荆勇的车子到了滨峰海滨山庄,我们怀疑秦珏呆在那儿。下午侦查员化装后潜入房间,竟在3211房间里发现了林静媛。”“林静媛?”陈坚石想起了林静媛的电话,不解地望着屈敏,“为什么不早说?”“因为林静媛不想让你知道。”“你们见过?”陈坚石瞪着她问。“是的。我一直在留意观察滨峰海滨山庄,下午5点时林静媛从山庄里出来,我跟到了美术学院,和她见了面。”陈坚石脸上显出十分复杂的表情问:“是荆勇把秦珏带到那儿的?”屈敏点点头:“是秦珏打电话给林静媛的。她还说,最近一些时间她们经常联系。不过,秦珏做得很小心,生怕对林静媛带来不利。”“现在我们马上过去,荆勇身份不明,不能靠他。你能找到秦珏,不能保证别人找不到。只要他们没拿到东西,就没有安全可言。”屈敏迅速启动了车子。车子到了海滨山庄后,屈敏先下了车。陈坚石环顾四周,停车场满是车子,有一辆白色的丰田正在掉头,驾驶员剃着光头,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陈坚石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正想下车,山庄里一片骚乱,门外的保安往山庄宾馆里冲,接着传来暴烈的枪声。陈坚石什么也没想,他掏出手枪,推上子弹,跳下车子。正当那光头慌忙不停地回头观望时,陈坚石箭步上去把枪口顶在他的头上,厉声问:“你们几个人、几支枪、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开车的。”“再说一遍,你们几个人、几支枪、叫什么名字?”陈坚石扳过那人的脖子。那人显然不知道陈坚石的身份。“三个人,一共两支枪。我叫汪雪,上头大个的叫‘莨草’,小个的叫‘衰鹿。’”一说姓名陈坚石想起来了。几年前在余振中的案件里,汪雪是殴打万生富的凶手之一,绰号“嘴二歪”。“你们来干什么?”“他们来消灾,不管我的事。呶,就是他们。”光头说着用目光指了指副驾椅子上的相片。“拿过来。”陈坚石喝道。汪雪拿过照片。陈坚石一眼看见秦珏和小虎。有人从山庄宾馆里往外跑,自动玻璃门被撞得粉碎。接着他听到“杀人啦”的叫喊声。跑出来的人有的身上沾有血迹。陈坚石二话没说,拔下车钥匙,把汪雪反铐在方向盘上,冲进山庄宾馆。“在几楼?”陈坚石大声问下来的人。“不知道,不知道。杀人啦……”往下跑的人慌慌张张,一脸恐怖。陈坚石冲上三楼,在拐角处遇上大案队民警,他们的枪口正对前面不远的房间。其中一个民警正对里面喊话。“怎么样?”陈坚石问。民警朝房间努努嘴,把陈坚石拉到一边:“他们上来两个人,室内监控的民警发现了他们,在楼道里和匪徒遭遇了。”“有没有伤亡?”“大个头的歹徒被当场击毙,还有一个被打伤后躲进3206房间,民警没有伤亡。”“秦珏呢?”陈坚石焦急问道。“没问题,她的房间在走廊里头,屈大队长正在她房间里。但是小虎不在,几分钟前自己出去玩了,中队长叫人跟着他。”“马上联系中队长,问小虎情况。”陈坚石命令道。过了一会儿,民警告诉陈坚石说,小虎很安全,正在值班室看电视。陈坚石把电话打到屈敏那儿,屈敏说秦珏很好。陈坚石让屈敏抓紧讯问楼下车里的汪雪,接着听到了房间里号叫道:“你们冲进来,老子和你们拼了!”陈坚石走上前,喊道:“‘衰鹿’,我是市公安局交警支队长陈坚石,你听着,‘莨草’当场被我们击毙,‘嘴二歪’已被我们活捉。你现在身有枪伤,被我们包围了,如果不缴枪投降,只有死路一条!”“死就死啦,本来命贱!到这个地步,亲娘都敢杀,还怕警察!你们冲进来呀,有种的就冲进来,老子把你们全杀光!”“‘衰鹿’,你不到死罪,警察和我们保护的人好好的,只要你放下枪,就会得到治疗。你往窗外看看,救护车就在下头等着你。”“现在我没救了,你们装什么慈悲?我肠子都流出来了,血也快流干了,我就要死了!”“‘衰鹿’,你别胡来……”陈坚石感觉到不妙,大声喊道。话音没落,房间里发出一声沉闷的枪响。房门被陈坚石撞开了,“衰鹿”倒在血泊里,子弹在他的头顶上炸开了个大窟窿。……屈敏开着车,秦珏和小虎坐在车后,小虎叫屈敏阿姨。车子一直往西面开,在一家叫“佛玲山庄”的院子里停下来。山庄不大,但雅致幽静。庭院里有高大的古柏,还有一片黄竹林。屈敏为小虎洗了脸,说要带着他到后山看瀑布。屋里只剩下了陈坚石和秦珏。秦珏坐在窗前沙发上,脸色苍白却不失端庄、美丽,压抑的生活并没有将她的天生丽质消损。她还是几年前的秦珏。“我们对不起阮虎。”陈坚石低沉道。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秦珏才哽咽道:“阮虎死了,你们做了什么?”秦珏情绪有些激动。“我知道。”陈坚石想了一下说,“秦珏,唐美玲给了你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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