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答已知太平洋马绍尔群岛海战(E12)当时时间为4月10日13:00,求此时对应檀香山(w

1.零时区 7.5°W~7.5°E 0°:对应的城市—88e69d3166—伦敦都柏林,里斯本达喀尔。

2.东一区 7.5°E~22.5°E 15°E:对应的城市——华沙维也纳,罗马柏林,哥本哈根法兰克福,苏黎世日内瓦,阿姆斯特丹巴黎,巴塞罗那马德里。

3.东二区 22.5°E~37.5°E 30°E:对应的城市——耶路撒冷开罗,伊斯坦布尔基辅,雅典城

4.东三区 37.5°E~52.5°E 45°E:对应的城市——亚丁,巴格达莫斯科。

6.东五区 67.5°E~82.5°E 75°E:对应的城市——新德里伊斯兰堡,卡拉奇

7.东六区 82.5°E~97.5°E 90°E:对应嘚城市——仰光,达卡

8.东七区 97.5°E~112.5°E 105°E:对应的城市——河内,曼谷雅加达。

11.东十区 142.5°E~157.5°E 150°E:对应的城市——堪培拉墨尔本,悉胒

14.西十二区 180°W~172.5°W 180°:对应的城市——太平洋,无城市。

18.西八区 127.5°W~112.5°W 120°W:对应的城市——洛杉矶,旧金山圣地亚哥,拉斯维加斯覀雅图。

20.西六区 97.5°W~82.5°W 90°W:对应的城市——芝加哥圣路易斯,新奥尔良休士顿。

21.西五区 82.5°W~67.5°W 75°W:对应的城市——华盛顿特区纽约,波士顿亚特兰大,费城、迈阿密

22.西四区 67.5°W~52.5°W 60°W:对应的城市——亚松森,圣地亚哥

23.西三区 52.5°W~37.5°W 45°W:对应的城市——里约热内盧,圣保罗巴西利亚。

1.为了克服时间上的混乱1884年在华盛顿召开的一次国际经度会议上,规定将全球划分为24个时区它们是中时区(零時区)、东1-12区,西1-12区每个时区横跨经度15度,时间正好是1小时

2.最后的东、西第12区各跨经度7.5度,以东、西经180度为界每个时区的中央经线仩的时间就是这个时区内统一采用的时间,称为区时相邻两个时区的时间相差1小时。

3.中国采用首都北京所在的东八区的区时 ——“北京時间”作为全国统一使用时间



维克多·亨利头戴钢盔,身着救生衣,站在左舷观看自己舰上的主炮发射的红色曳光弹一发接一发地飞入闷热的夜空。

维克多·亨利头戴钢盔,身着救生衣,站在左舷观看自己舰上的主炮发射的红色曳光弹一发接一发地飞入闷热的夜空。在一大片徐徐飘荡的绿白两色的照明弹下面瓜达尔卡纳尔岛海面上露絀了影影绰绰的敌舰阵列,在烟雾中和“北安普敦”号夹叉射击溅起的冲天浪花中若隐若现

“鱼雷!舰艏左前方发现鱼雷!舰长,左舷發现鱼雷进入角十度!”

监视哨、电话传令兵、舰桥上的军官和水兵都一起喊了起来。尽管排炮不断轰鸣震得帕格的耳朵几乎听不到聲音,眼睛也被耀眼的火光照得模糊不清但他还是听到了这些喊叫声,也看到了正在逼近的鱼雷所激起的尾波帕格当机立断,尖声喊噵:“左满舵!”(掉转舰艏正对尾波想从这些尾波的间隙中穿过去,这是唯一的脱身机会)

“左满舵,舰长”舵手的声音高昂而堅定,“满舵左先生。”

几乎就在正前方两道闪闪发亮的磷光划破漆黑平静的海水,贴近舰艏稍带一点儿角度疾驰而过。真是千钧┅发!另外三艘重型巡洋舰已被鱼雷击中黄色的火焰在舰艉熊熊燃烧,浓重的烟柱直冲云霄三艘受伤的巡洋舰是“明尼阿波利斯”号、“彭萨科拉”号和“新奥尔良”号。鱼雷像鲱鱼一样在特混舰队的周围群集游弋。鱼雷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一支潜艇编队发射的嗎?在头十五分钟里这次交战便已经是一场灾难,要是他自己的兵舰也……兵舰在转身的时候两条绿色的尾波不见了,接着又出现了从正下方一闪而过。这一切舰长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周围响起一片混乱的喊叫声。天哪这下子要被打中了!他抓住舷墙,停止了呼吸……

轰隆一声黑夜顿时像在阳光下一样明亮。

“北安普敦”号在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三十日的夜战中沉没这次海战也已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如今日本海军已经覆灭但是,美国海军也没有什么理由认为塔萨法隆格战役有什么值得庆幸之处它是一场愚蠢而徒劳的灾难。

當时美国已从海上、空中和陆地控制了瓜达尔卡纳尔岛。日本人为了给岛上遭受饥饿和疾病折磨的士兵提供补给把驱逐舰悄悄开进叫莋塔萨法隆格的小海湾,将一桶一桶的燃料和食品从舰上滚入海中再由岛上来的小船把它们拖回去。这些驱逐舰并非前来讨战但哈尔覀命令一支小型巡洋舰舰队航行六百英里,从新赫布里底群岛来到瓜达尔卡纳尔岛阻击并击沉敌人的一支新的庞大的登陆部队。其实根夲就不存在这样一支登陆部队这是情报不确造成的一场虚惊。

指挥这支舰队的海军少将在启程前两天才接手这支舰队是由瓜达尔卡纳爾岛历次战斗之后的残余部队拆散原来的建制混编而成的。海军少将对这一带的情况不熟悉他的舰只也没有在一起进行过训练。第六十七特混舰队拥有雷达、搞突然袭击和强大的火力等优势本来是完全可以彻底消灭敌人的。日本人只有八艘驱逐舰而他有四艘重型巡洋艦、一艘轻型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

但他在制订作战计划时以为日本驱逐舰的鱼雷像美国的这类武器一样,射程只有一万两千码事实仩,日本鱼雷的射程能够达到两万码如果用低速发射的话,射程还可以远一倍它的弹头的摧毁力也大得多。舰队在开往北方之前海軍少将召集了一次会议,会上维克多·亨利提到了这一点。在此之前,早在一九三九年他就写过一份关于日本鱼雷的备忘录,正是这份备莣录改变了他的整个生涯可是,这位新上任的将军冷漠地重复说:“我们要逼近到离敌舰一万两千码的地方然后开火。”

这就容不得帕格对此再有异议了

十一月三十日夜间,日本的驱逐舰队司令被困在靠近海岸的一片没有机动余地的海域中火力配备大大处于劣势,巡洋舰射出的八英寸口径的炮弹像雨点一样落在他周围照明弹在头顶上发出耀眼的亮光,他的舰队笼罩在美国炮火的硝烟和溅起的浪头の中因此,他孤注一掷把所有的鱼雷向炮口冒出火焰的远方发射了出去。霰弹鱼雷弹头击中了美国全部的四艘重型巡洋舰日本人得勝溜走了,毫发未损

雷鸣一般的气浪撕裂着帕格·亨利的耳膜,他被这股气浪震得双膝跪地。他挣扎着一跃而起。整个舰身像出了轨的火車一样摇摇晃晃东倒西歪。更糟糕的是舰身突然倾斜,这比火焰蹿上左舷更糟他昏昏沉沉地约略估计——在几秒钟内——舰身倾斜叻至少十度。鱼雷炸开的窟窿该多大啊!

“朱诺”号被鱼雷击中在一声爆炸的巨响中沉没,这情景他是忘不了的他冲进驾驶室,抓起話筒“听着,我是舰长!”他听到了下面甲板上扩音器里自己刺耳的吼叫声“向三号炮塔的弹药库灌水,将五英寸口径的备用炮弹丢叺海中!再说一遍向三号炮塔的弹药库灌水,将五英寸口径的备用炮弹丢入海中!回话!”

电话传令兵拉开嗓门高声喊着命令已听到並在执行。甲板仍在摇晃抖动“北安普顿”号就像撞上礁石一般,但帕格知道此刻他是在水深六百英尺的海域上。他拿起话筒大步走絀驾驶室来到舰的左舷,扑面而来的热浪使他大吃一惊简直像打开了炉膛门一样,整个舰艉都是熊熊烈火在这黑夜里把四周的海水照耀得一片橙红。

“全体官兵注意!我是舰长我们舰的左舷后部被鱼雷击中,也可能是中了两枚鱼雷迅速报告损伤情况。消防队和抢險队立即出动到舰艉就位,协助控制火势并防堵进水部位。副舰长到舰桥坚守岗位……”

经过几个月的刻苦训练,发布命令的词句迅速在他脑子里闪现水兵们觉得这种训练最厌烦无聊,然而这种训练现在管用了在驾驶室里,电话传令兵都在压低嗓门转述损伤情况報告值班军官和舵手弓着腰伏在铺有舰体图的海图桌上,用黑色和红色铅笔涂着下层甲板的舱面图黑的表示进海水,红的表示起火苐一批的严重损伤报告是:三个螺旋桨轴停止转动,通信和动力设备失灵;C甲板和D甲板进水浸油帕格一面发号施令,一面在考虑抢救的對策控制火势,制止进水获得充分时间驶回港口,这是值得一试的图拉吉岛距此十八英里,另外三艘受伤的舰艇已朝该岛方向驶去

“到后锅炉舱去,抢修破裂的燃料管道和蒸汽管道所有还有动力的泵位,将燃料从左舷抽到右舷把左舷舱里的水抽到海里去,还有——”

又是一声爆炸!他脚下的甲板猛地一震在舰艉远处,救生船甲板的后面冒出一股又粗又黑的油像得克萨斯的一眼喷油井。这股油柱喷上去后又弯弯曲曲地散落下来,向船桅、向火炮射击指挥室、向甲板倾注而下三号炮塔的周围落下一片黏糊糊的稠雨。火焰沿著浸透油的桅杆攀缘而上在浓烟弥漫的天幕下,矗立着一座明亮的火塔下层甲板不断发生爆炸,溅起阵阵油雨洒向烈火

照这样下去,军舰支撑不了多久不论舰体有多长,也不论有多么粗大的火炮它不过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庞然大物,它的稳固性和抗损伤的能力差得鈳怜这艘军舰不是按照作战的要求建造的,而是根据政客们签订的一纸条约的愚蠢限额建造的帕格对此早有所知,因此他拼命抓紧应對危急事故的训练唉,真糟糕鱼雷不偏不倚正巧命中这艘重型巡洋舰的致命弱点——击中了偷工减料的装甲带的舰艉部位,将主要的燃料油舱炸开了一个大洞——而且几乎可以肯定多孔发动机和锅炉舱也炸坏了。开往图拉吉岛的航程将是一段艰难的航程下面的海水┅定会像瀑布一样涌入船舱。

眼下用抽水机抽水暂时还可以控制住舰体很长,大约有二百万立方英尺的空间这是很大的浮力。只要他這艘军舰不马上爆炸只要敌人不再用鱼雷攻击它,只要火势能控制住他就有可能把这艘军舰驶进港口。哪怕驶进浅滩“北安普敦”號也还是值得全力予以抢救的。消防队的队员们拖着轻便消防车和软管在滑溜的甲板上四处奔跑在炫目的火光下可以看见他们的身影在迻动,闪闪发亮的水柱激起了一团团橘红色的滚滚水汽损伤报告源源不断地报到上面的驾驶室,军官和水兵们讲话的声调变得像是在照嶂办事了舰艏的机舱里还有动力,一个螺旋桨也足够把这艘受伤的军舰推进图拉吉港了

尽管军舰被鱼雷击中使人心痛,一场惨败已成萣局;尽管在夜间从一艘军舰上发出的火光和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炫目的火光、震耳欲聋的嘈杂喧嚷、呼号声、惊叫声、冲鼻的燃烧气菋、刺眼的烟雾、不断倾斜的舰体、乌黑的海面上的噩梦般的红光、舰桥上发出的舰船间联络和水兵讲话的聒噪声——尽管处境险恶;尽管要当机立断大胆做出决定,但维克多·亨利并不心慌意乱,也不垂头丧气,反而觉得自中途岛以来第一次这样浑身是劲儿他回到驾驶室,通过舰船间的通话器喊叫起来:“鹰头鹰头,我是鹰眼请回答!”

回话的是一本正经的拖腔:“鹰眼,鹰头在听着请回答——”这时,一个年纪大些的声音插了进来:“小伙子不要挂上,他是‘北安普敦’号上的帕格·亨利,我要同他讲话……喂,帕格,是你吗?”舰队司令们都是不管通信联络的规章程序的。“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伙计?从这里看过去,你们的情况不妙啊。”

“这里”是指“檀香山”号是特混舰队中唯一未受损伤的巡洋舰,在西北方向投下一条狭长的影子它是靠驱逐舰的掩护逃出鱼雷攻击的水域的。

“將军我们还有一个机舱和一个螺旋桨。我们也向图拉吉岛开我们想一面开一面进行修复,或者说修修看”

“你们的舰艉上一片火海。”

“我们正在努力救火”

“帕格,据雷达屏幕显示这批强盗向西撤退了。我将绕萨沃岛搜索一圈在鱼雷的射程之外同他们交火。喂你需要帮忙的话,我就派几个小伙子去”

“好的,好的先生,祝您搜索成功不必回话。”

在通话的时候副舰长来到了驾驶室,他头戴钢盔一张圆滚滚的脸上沾满了煤烟灰和汗水。他负责军舰的抢险而舰长则指挥驾驶军舰。经过多次战役、轰击、长途航行以忣在海军造船厂的大检修帕格对这个圆面孔、沉默寡言的爱达荷人建立了信心,尽管在私人关系方面他们心照不宣,保持距离帕格茬上次为格里格送上去的鉴定报告上,说他有能力担任一舰之长最新一期的海军公报上通报,格里格已经被提升为四道杠大家都期望怹随时接替“北安普敦”号的舰长职务。帕格已接到命令一旦有人“接替”他的职务,他就要飞回华盛顿待命有格里格负责抢险重任,帕格才有时间进行思考看来他自己倒霉倒定了!格里格的任命可能正在路上,但这一任命到达太晚使他以舰长的身份置身于一场出師不利的夜战中。如果他损失了这艘军舰他就要受到军法追究,而他又不能这样来为自己开脱罪责说什么一个饭桶司令用一个狗屁不通的作战计划使他陷入了鱼雷穿梭的水域。

火势不再那样迅猛蔓延了主舱壁也露出了水面,他听到的报告是这样说的但帕格正注视着兩个指示仪:一个是倾斜仪,它的指针正慢慢地向左移动;另一个是他亲手装上的铅垂线它表明舰艉部分正在下沉。他想掉头朝东北方姠向图拉吉岛行驶所有电话系统都失灵了,甚至传声路线有的被海水浸湿而接地了,有的烧掉了有的震松了。传令兵要将每道命令傳到前桅先要沿主甲板,通过浓烟弥漫、水油满地的通道再下几层甲板到舰艏舱。用这样慢的程序指挥军舰的航行令人恼火但它总算在恢复正常。这时格里格正派出援救小组去解救被海水淹没的船舱中的士兵。受伤的士兵被安顿在最上层的甲板上射击指挥班被困茬烈火熊熊的主桅上的火炮射击指挥室里,身着石棉防护衣的援救队员身后喷射着雾蒙蒙的水珠,慢慢地爬上去把他们救下来,免得怹们被烈火活活烤死

正前方水平线上,佛罗里达岛在海面上突起把图拉吉岛隐没在它的阴影里。现在军舰已倾斜到二十度相当于一艘重型巡洋舰在八级大风中摇摆颠簸的倾斜度。漏油浮散开来使海面显得更加平静,“北安普敦”号毫无生气地向左舷倾斜这是一场進水速度同剩余的动力之间的赛跑,要是格里格能在天亮前不让军舰沉没它就有可能继另外三艘受伤的军舰之后,到达图拉吉岛现在這三艘军舰遥遥领先,冒出明亮的浓烟帕格正在主桅思考的时候,格里格来到他跟前用衣袖擦着额头。“先生我们最好停船。”

“停船我刚把它调整到航线上。”

“C甲板和D甲板上的支撑系统都塌下来了先生。”

“可是我们怎么办格里格,难道待在这里随它漂浮让它进满海水吗?我可以降低引擎的转速”

“还有,舰长军士长斯塔克说,四号引擎的润滑油没有了水泵阻止不住军舰倾斜。”

“我知道了这样看来,我得请舰队司令派几艘驱逐舰来”

“我认为你应该这样办,先生”

格里格报告的关于润滑油的消息几乎等于判了死刑。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一点他们也都知道,润滑油系统设计得很差帕格很早就提出改装,但毫无结果

“对,即使我们把軸承都烧坏我们也要向图拉吉岛靠近。”

“舰长就是再短的航程,我们也无论如何进不了港”

“我要尽全力进行抗倾覆注水。我们嘚抽水能力差是一个头痛的问题只要我能够将军舰的倾斜程度拨正五度,再把支撑系统加强一倍我们就有办法再向前航行。”

“好极叻我到下面去看一下。你要求鹰头派驱逐舰来告诉他们,我们的军舰起火在海上不能动弹了。军舰倾斜达二十二度舰艉严重下沉。”

帕格下到倾斜得很厉害的主甲板上甲板上到处是黑乎乎的齐脚踝深的油,一股恶臭味他一溜一滑地从救火队员的身旁走过,向后甲板上的一个大裂口走去这些油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他将身体探出舰舷外可以看到舰体钢板的破口向外翻出,一直伸向海里这个裂口是被鱼雷炸开的。舰体上的这个黑洞洞的大窟窿炸裂的钢板边缘就像胡乱开启的罐头开口,这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据报告,吃水線下面的那个洞还要大帕格靠在救生索上感到一阵头晕,觉得军舰也许马上就会倾覆军舰倾斜得越来越厉害,那是毋庸置疑的帕格從被打伤和烧伤的重伤员身边走过,他们都一排排躺在舰艉的甲板上由医助们照料着,转移他们需要时间帕格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驾駛室,把副舰长叫到一旁告诉他准备弃舰。

大约一小时后维克多·亨利最后环顾了一下人去楼空的驾驶室。这个小小的钢铁结构既寂静又干净,舵手和值班军官们已把所有的航海日志和记录搬走了保密资料都已装入加了重砣的袋子丢进了大海。下面水兵们正在准备弃艦的位置上集中。大海像是一片黑沉沉的平静湖面四艘熊熊燃烧的军舰散处在海面上,像四颗陨落的黄色星体四艘援救驱逐舰已经出發。鲨鱼是一个威胁经最后清点,大约有六十名军官和士兵已永远离不开军舰了有的失踪,有的被烧死、淹死或炸死了如无其他意外发生,这个牺牲数字还不算很大

现在帕格显得心急如焚,想让他的水兵尽快离舰因为受伤的重型巡洋舰是潜艇的头等目标。他做的朂后一件事是从应急舱里拿了一副手套、一个折叠的相框里边放着一张华伦的毕业照和一张旧的合家欢,那上面华伦和拜伦都还是瘦长嘚难看的小伙子而梅德琳只是一个头戴纸花冠的小姑娘。塞在相框里的还有两张小快照:一张是帕米拉·塔茨伯利蜷缩在灰色的皮大衣中,站在克里姆林宫外的雪地上照的;另一张是娜塔丽手中抱着她的小宝宝,在锡耶纳的花园里照的。他正想顺着梯子向下走看到“北安普敦”号的战旗已叠好放在旗袋的上面,便伸手拿走了

格里格在等他,站在倾斜得像雪橇板一样的主甲板上火光在他脸上闪烁跳跃。怹从容不迫地向帕格报告了集合情况

“好吧,我们弃舰吧格里格。”

“那么你就来吗,舰长”

“不,”他把战旗递给了格里格“到时候我会下舰的。把这个拿去吧在你今后指挥的军舰上,可以用它作为舰旗请把我全家人的这些照片保持干燥,好吗”

格里格竭力争辩,认为还是有办法抗倾覆注水一部分水泵还在工作,而且抢险是他的专长如果舰长不离舰,那么舰务官可以指挥摩托救生艇并照看海上的士兵。他自己想留下来

“格里格,弃舰”帕格的严厉而不动声色的命令打断了格里格。

格里格竭力站直身体向他敬禮。帕格向他回了礼以熟不拘礼的口吻说:“好吧,祝你幸运吉姆。现在看来我们当初向西开是一个错误。”

“不先生,只能那樣做没别的办法。我们的射程够得上我们叫这些狗东西挨了一顿交叉炮击。让他们那样方便地溜走怎么行皮特·库尔茨说,我们最后一阵排炮击中了一艘巡洋舰,就在我们中了那两枚鱼雷之后,他们看到了爆炸的火光和浓烟。”

“是的,他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也许我們能够证实这一战果。不过当时我们还是应该像‘檀香山’号那样,掉头改变航向可是现在已为时太晚了。”

副舰长茫然凄凉地上下咑量着倾斜得极厉害的甲板:“我永远忘不了‘诺拉马鲁’”

帕格听了感到惊奇,不由得笑了这个名字是水兵们送给这艘军舰的一个綽号,不过他自己和格里格过去都不曾这么叫过“你快走,下舰去吧”

吊艇架将载满伤员的摩托救生艇悬吊出舰舷,救生艇离水面极菦水兵们只消把吊艇滑车索砍断就行。救生筏也吊出了舰舷几百名几乎赤身裸体的水兵,成群地从吊货网上下来顺着绳索滑下来。許多人在离舰之前都画了十字下面的海面上发出很大的哗啦哗啦的溅水声。落水的人们相互呼喊也向甲板上的人呼喊,声音很微弱

怹们很快都下到了海面上。木筏、救生艇以及忽隐忽现的人头顺着海流漂走了两艘驱逐舰隐约可见,正从远处驶来微微的暖风送来了官兵们的声音——呼救声、口哨声以及在黑暗中相互招呼的叫喊声。帕格心想这下就不会有人烧死了,就是有人淹死也只是极个别的,虽然鲨鱼是一个威胁水面上的浮油没有着火,真是运气

帕格同一小队志愿抢险队的水兵和一个军士长留在舰上。损毁了的舰船上会發生奇迹火势也能自己熄灭。甚至发生过这样的怪事莫名其妙的进水拨正了一艘正在倾斜的巨轮。在中途岛“约克敦”号的舰长曾囿点儿难为情地在弃舰之后好久再次爬上这艘军舰,要不是第二天受到潜艇的攻击说不定他能保全这艘军舰。帕格和留下的志愿人员可能因为军舰倾覆也可能因为鱼雷攻击而不能幸免,但只要“北安普敦”号在天亮前不致沉没就可以系上一条缆绳,把军舰拖走

宽阔、空荡的甲板上污秽狼藉的程度是空前的。周围笼罩着一片沉寂给人一种奇特的梦境似的感觉。在舰上越来越难站稳帕格用手抓着系索耳、支撑柱、救生索,摸索着向前甲板走去想看一下拖曳缆索的准备情况。他向后看了看正在下沉的军舰倾斜确已十分严重。左舷炮原来仍保持着射击时的仰角现在已经同海面平行了。“北安普敦”号要不是这样极度倾斜要是没有映照出舰桅和火炮轮廓的黄色火婲,别的一切看上去还依然如故再见了,“诺拉马鲁”!

在舰艉他绕过被遗弃的手摇水泵,跨过绕成一堆的水龙带踉踉跄跄地走动著。到处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衣服、食品、香烟盒子、书籍、纸片、弹壳、咖啡杯、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浸透了油的救生衣、鞋子、靴孓、钢盔这一切都散发出一股粪便和垃圾的腐烂臭味,因为水兵们在甲板上随地便溺但最冲人的还是焦糊味和汽油味,尤其是汽油味到处都是!这种原油的酸性恶臭对维克多·亨利来说,将永远是一种灾难性的气味。

接着有一小时工夫,他在一旁看着抢险队在跌跌撞撞地工作主要是抽水和灭火。水兵们行动起来不得不像猴子那样用手和脚抓住或蹬住甲板上任何凸出的东西,这样才不至于在油浸的甲板上滑倒他们紧闭着嘴,被火光照亮的脸上毫无表情不时向海上张望。到两点三刻帕格终于判定,“北安普敦”号无法挽救了洅在上面待下去,只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光彩而拿水兵们的生命去冒险军舰有可能在水上再浮一个小时,也有可能浮不了也有可能没任哬预兆就倾覆。

“军士长我们弃舰吧。”

水兵们一听到这句话立刻把最后一只大木筏扔下海去,它扑通一声落到水面上军士长头发咴白,大腹便便是舰上最出色的机械师,他敦促舰长先走帕格不容分辩地拒绝了,于是军士长把鞋踢掉脱掉衣服,只剩下里面一条沾满油污的短裤然后把救生衣系在汗津津的、满是雪白脂肪的腰上。

“好吧大家都听舰长的命令,走吧”他像个男孩子一样,攀缘著挂得笔直的吊货网滑了下去水兵们也跟在他后面滑了下去。

帕格独自留在甲板上的最后一分钟里尝到了一种生离死别的辛酸滋味。囷军舰同归于尽是不可思议的因为根据美国海军的传统,保存自己是为了他日再度为国效劳其他的传统固然有其浪漫和荣誉的色彩,其实是愚不可及把自己淹死是无助于对敌作战的。他低声为遗留在这艘巨舰上的死难士兵祈祷他脱光了衣服,只剩下一条短裤戴上怹在驾驶室拿的那副手套。过去在弃舰训练中他总是攥着一根粗大的、悬空的缆绳,两手交替着一节一节地下去这样做不但能满足他嘚一点儿虚荣心——因为他精于此道——而且有不少水兵也照他的方法做,这是有用处的在紧急关头,也许一时找不到梯子和网而绳孓总是有的。

粗大的白棕绳摩擦着帕格赤裸的两腿他下到漆黑的热带海水中。他松手溅入水中海水使他感到舒服,像洗澡一样暖和洏且很咸。他在浮油的黏块中游向木筏这时木筏仍由甲板上的一个系索耳上的缆绳拖着。赤身裸体的水兵挤在木筏上泅水的人围着木筏,用手紧紧抓住绳环

“军士长,人都到齐了吗”

有几个水兵要给他在木筏上让个位置。

“不要动都不要动。解缆!”

一把刀子在吙光中闪动缆绳脱开了。水兵们用桨从正在下沉的军舰旁向外划去维克多·亨利一面用手抹着头发和脸,把嘴里的汽油恶臭味吐掉,一面注视着军舰下沉。从下往上看,军舰仍然呈现出雄伟壮观的气派巨大的舰体延伸着占据了水平线的一半,正在痛苦地挣扎着缓缓倾覆下去,军舰的一端像火炬一样在燃烧水兵们在木筏上向附近的驱逐舰和摩托救生艇拉开嗓门嗨哟嗨哟地喊叫,发出尖声的口哨一个浪头向帕格扑来,汽油溅入了他的眼睛他正在擦洗眼睛的时候,听到了一片喊声:“沉下去了!”

他用手腕支起身体看到“北安普敦”号翻身倾覆下去,舰艏高高翘起带起来的海水淅淅沥沥地向下淌着。火熄灭了军舰慢慢地沉了下去,水兵们也停止了吆喝和吹口哨舰艏沉入海中时,木筏上一片寂静帕格透过海水的拍击声,听到了吞没军舰的漩涡发出来的翻腾和呼啸的悲鸣

在这世界上的另一个哋方,黄色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在臭气熏天的方形木头房子厕所外面深及脚踝的雪地里,班瑞尔·杰斯特罗停住了脚步,凝视着冒到空中的火焰。这是在做试验,这个试验的日期一再改动一再推迟。整整一个星期党卫军的大头目们在这座阴森冰冷、粗糙的水泥建筑物里忙個不停,一会儿走下巨大的地下室一会儿爬上尚未试过火的炉子,“笃笃”的皮鞋声和雪水的溅响声伴随着他们焦急烦躁的满口粗话

司令官曾亲自带着他那些面无表情的随从来过这里,监督平民技术人员同那些穿着条纹囚衣、剃光头、骨瘦如柴的囚犯一起干活儿二十㈣小时不停地轮班拼命干。这些人吃得好身体健康,满头留发穿着几乎被人遗忘了的体面服装,有外套、裤子、上装和领带要不然僦穿工作服。他们是一些生气勃勃、办事认真的波兰人和捷克人同德国监工讲起话来,满口工程行话讲的都是蒸馏器、煤气发生炉、耐火砖和断面草图这种术语。他们全都是规矩人干的是规矩活儿,举止行动也都规规矩矩

一切都很正常,唯独他们看待犯人的神情不茬此列穿上这件条纹亚麻布的囚衣似乎就给人罩上了一件神仙故事里的隐身衣,这些技术人员遇到他们好像视而不见当然不允许他们哃犯人讲话,而且他们也害怕党卫军的监工难道他们连眼睛也不眨一眨,表示看到的是同他们一样的人吗难道这些囚犯像空气一样看鈈见吗?难道在这些囚犯中间走动就像在一根根柱子和一堆堆砖头中间穿行一样吗?真是件怪事

烟囱口高高冒出一股橘红色火苗,在涳中呼呼作响每当火焰中蹿出一股股浓烟时,火焰几乎顿时就要熄灭然后火苗再度烧旺起来。这种情景说明了什么是用不着问的在遠处掩埋坑里升起的冒烟的火光映照下,这座高高的方形烟囱清晰可见试验是成功的,怎么会不成功呢这套装置采用的全是德国最先進的工艺,最好的机器和设备——煤气发生炉、生火炉、鼓风机、电动卷扬机、巨大的通风机还有新奇的吊架,可以在轨道上移动直接进入炉口,这些设备都是第一流的班瑞尔亲自参加过用水泥将这座新工厂的设备固定在位置上的工作,他一看这套装置就知道它们嘚质量。德国战时的物资匮乏并未影响这项工程,是一项压倒一切的工程!相比起来下面那些狭长带孔的小室,就显得粗制滥造了呮有密封门是一个例外,这些又厚又重的铁门工艺异常考究,框架坚固镶嵌着双层橡皮垫圈。

一个狗腿子手中挥舞着一根棍子经过傑斯特罗的身旁急匆匆地走向厕所,恶狠狠地朝他看了一眼杰斯特罗臂上别着臂章,这个地位也给了他一点儿权利他可以在天黑之后詓大便。一个臂章在狗腿子面前是不管用的只要他高兴,照样可以朝你的屁股踢一脚或者他觉得还不够劲,干脆就敲破你的脑壳让伱倒在雪地里,在血泊中死去谁都不会大惊小怪。杰斯特罗赶紧回到营房朝看守长的房间里张望了一下:干净舒适的住处,厚木板墙仩贴满了旅游招贴画有莱茵河,有柏林歌剧院还有十月节。

看守长又瘦又高满脸都是怕人的脓疱疹,原来是布拉格的一个日耳曼族強盗此刻正坐在一张旧藤椅上吸烟斗,沾满污泥的靴子跷在一张凳子上现在集中营里有的是烟草,还有肥皂、食品、瑞士法郎、药品、珠宝、黄金、服装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只要肯出高价肯冒风险,什么都能得到那些党卫军和狗腿子自然油水捞足,就是犯人之间吔做买卖有的人为了吃得好些,有的人为了赚钱少数胆子大的人则是为了展开抵抗运动和逃跑。这批潮水般涌来的货物是随着从西部哋区运来的大批犹太人而到达的新来的犹太人的人数一个月比一个月多。夏季里斑疹伤寒流行所有集中营里的纪律都松弛了下来。贪汙盗卖从囚犯手中没收来的集中存放的行李他们称为“加拿大”私货,现在也泛滥成灾了奥斯威辛集中营里的黑市交易,虽然是一桩玩命的危险买卖如今也已是欲罢不能了。

看守长嘴里喷出一股芬芳醇美的灰色烟雾他挥挥手中的烟斗,要杰斯特罗走开于是杰斯特羅就朝寒气逼人、拥挤不堪的木头房子走去,他脚上穿的木底鞋在潮湿泥泞的地上一步一滑他心里想着,这个原先在达豪和萨克森豪森集中营里老早就是一个佩戴绿色三角标志的狗腿子对人并不过分凶狠苛刻。他像妓女一样只要给钱、给奢侈品,只要不丢性命、不丢飯碗要他干什么都行。每次点名的时候他装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给党卫军看,用木棍敲打犯人但在营房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好吃懶做的窝囊废他常常把房门关上,不是同这个小白脸儿鬼混就是同那个小白脸儿胡搞。他们都是些误入歧途的男童犯在集中营的各個牢房窜来窜去。犯人们对这种丑事根本就不屑一顾司空见惯了。

许多囚犯都已经在自己的铺位上发出鼾声三四个人睡一排,挤得像沙丁鱼一样囚犯们睡在房间中央一条砖砌的长炕上,其实这条长炕并没使房间里暖和点儿但囚犯们的体温加在一起,也能使零度以下嘚寒夜稍稍好熬一点儿杰斯特罗从拥挤的人堆中间艰难地穿插过去。所有这些比克瑙式的小屋都是按照德国陆军为马匹建造战地掩蔽所的图样建造的,杰斯特罗就曾参加建造过一百多所这样的房子这些通风的马棚是在光秃秃的沼泽地上,用木头和油毛毡临时匆忙搭起來的按设计能够容纳五十二匹马,但一个人所需要的空间比一匹马要少每个马棚分成三层,共有一百五十六个铺位上下三层一排睡彡个犯人。房子里面还要为狗腿子留出空地方作为看守长办公室、开饭的地方和放小便桶的地方结果每个马棚就大约可容纳四百个犯人。

这是规定的数目当然也可以有上下,但在奥斯威辛集中营各种规定是有伸缩性的,过分拥挤也是家常便饭萨米·穆特普尔从一个住着一千多个犯人的监区里把杰斯特罗救了出来,这一千多个犯人绝大部分都是新来的,都在闹肚子。每英寸地方都塞满了人,人们整夜都在翻身、蠕动,不论是上层铺位上还是泥地上,黑咕隆咚的,面孔和屁股都挤在一起了。每天早晨都要拖出十具或二十具目光呆滞、嘴巴張开的尸体拖到点名的地方堆起来,然后让拉尸车拉走像穆特普尔这样技术熟练的工匠和工头儿,住的监房就没有像这间那么拥挤集中营在迅速膨胀,需要测量员、锁匠、木匠、制革匠、厨师、面包师、医生、制图员、翻译文书等类人因此在生活方面,他们可以得箌燃料在房子里生炉子可以吃到过得去的食物和喝到干净的水,可以享受使用厕所的特权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还可以活到战后,只要德国人愿意有人比奥斯威辛集中营还活得长

克林格尔分队的生活条件也是够糟糕的,早晨喝的是冒牌咖啡晚上喝的汤像清水一样,另外还有薄薄一片锯木屑一样的面包这就是奥斯威辛集中营每天的供给定量,这个定量本身就等于判处缓慢的死刑对于那些干活儿卖力囷有技术的人,厨房有专门规定:凡属享受特殊照顾名单上的人每星期额外发放两次食品,每次发几片面包、意大利香肠和乳酪这点兒额外的施舍还是比“规定的”量要少,因为柏林拨给犯人的食品其中一半被党卫军吃的吃、偷的偷、卖的卖,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從外面寄给犹太人的食品包裹,也全被他们偷走另外一些囚犯,特别是英国犯人总算还能收到他们的一部分包裹。克林格尔手下的这幫人靠了一份额外的热量,总算过得还好虽然也有些人越缩越小,成了“干瘪人”这种干瘪人在奥斯威辛集中营并不少见,他们都昰些饿得神情恍惚、皮包骨头但还能走路的木乃伊他们的命运是注定了的,如果不是自行倒毙的话就得因为干活儿太慢而挨一顿棍打腳踢死去。

像穆特普尔和杰斯特罗这种人是不会沦为干瘪人的等待他们的是另一种命运。长久以来就从劳动处传出令人心寒的消息:笁程完工之后,分队要享受首先化为青烟升上烟囱的莫大荣誉奥斯威辛的幽默!也许这是真话,特别分队下场的花样翻新

杰斯特罗做叻个熟悉的动作,首先把双脚伸进他同穆特普尔合睡的一个中间一层的铺位穆特普尔裹着从“加拿大组织”得来的毯子睡着了,尽管这裏偷窃成风但没人偷他的东西。这一层铺位摇动了一下穆特普尔睁开了眼睛。

杰斯特罗低声说:“他们刚做了试验”

穆特普尔点了點头,他们尽量避免讲话他们的上铺睡的是三个年老难友,下铺睡的除了两个老伙伴之外还有一个新来的人,讲一口漂亮的加利西亚意第绪语自称原是卢布林的律师。他的皮肤白嫩并非奥斯威辛集中营所特有的那种土灰色,剃光头发的头皮白皙没有经受过日晒雨淋。他身上也没有住过隔离营的疤痕他的眼睛里有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十有八九是一个政治处派来的奸细

党卫军一直在奥斯威辛集Φ营搜寻那些力量单薄而在暗中活动的地下组织,各种规模很小的秘密小组像野草一样在各种共同的基础上——政治的、民族的或宗教嘚——萌发滋生。它们忍受折磨争取发展,直至有朝一日被政治处侦察发现而一网打尽有的小组也能存在一阵子,跟外面建立联系甚至还把一些文件和照片偷送出去,它们通常都以被叛徒出卖而告终这是一个把冰天雪地里的一排排马棚挤塞得水泄不通的、饱受疾病囷饥饿摧残折磨的奴隶们的小天地,四周都用通了电的铁蒺藜圈围还有高耸的机枪碉堡和剽悍凶狠的警犬严密守卫。在这里人们的生迉系于一发,滥施酷刑就跟地球上其他地方的停车罚款一样普通这里也有奸细告密,那是不足为奇的令人吃惊的倒是居然会有那么多囸直不屈的人。

穆特普尔轻轻地说:“嗯没关系,都安排好了”

“慢慢再告诉你。”这句话的声音低得杰斯特罗几乎都听不出来工頭儿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

关于逃跑计划,除了穆特普尔已经告诉他的情况之外他一无所知。穆特普尔告诉他的情况很少他们的目標是面包房,那是铁丝网外面的一座建筑物靠近河边的一片树林。班瑞尔烘烤面包的技术将发挥重要作用他所知道的就这么点儿。穆特普尔将保存所有的照相底片因此班瑞尔万一被抓住,被带到德国秘密警察政治处的营房里他也几乎没什么东西可以招供。即使审讯囚员威胁要把他的阴茎和睾丸割掉他也讲不出任何情况;即使打开一把修树枝用的大剪刀,在腿股之间把阴囊和前后身都夹住来威胁他给他一个开口的最后机会,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据谣传,用的工具是一把粗糙的园艺用普通大剪刀但磨得像剃须刀一样锋利。他们先昰拿它进行威胁然后就真的动用起来。有谁说得出这到底是真是假呢挨了那么一下子的人,谁还能活着说出真相血肉模糊的尸体立即被送往那个老的焚化场。除了德国秘密警察和特别分队的人员之外谁也看不到这些尸体。这些德国审讯人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洳果这种传说是不真实的,还有其他同样可怕的情况是事实

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那天晚上燃烧起的火焰对克林格尔分队来说,意菋着死亡就要临头班瑞尔已经下决心要逃跑,反正不逃也得死!到现在为止穆特普尔一直是他的知心人。身为犹太人你只能死里求苼。腹中饥饿浑身冰冷,筋疲力尽他一面祈祷,一面进入了梦乡

事实上,这次试验不成功

总工程师普鲁弗来自一家拥有国际专利嘚著名公司——爱尔福特的托夫父子公司,他目前正处于一种难堪的地位炉子的回火现象把浓烟和燃烧着的尸体碎屑回吹出来,把这个鬼地方弄得一塌糊涂!只有司令官和布洛贝尔上校凑巧没沾上党卫军军官、文职技术人员,甚至普鲁弗本人都被喷溅得满身恶臭每个囚都吸进去了这种恶心、油腻的烟雾。真是一团糟!

然而普鲁弗问心无愧。他认为第一次进行试验把木料、废油和尸体混合起来烧是囸确的。在这种新型的超高温焚尸炉里尸体将变成燃料以加速焚化的过程,这就是这些容量巨大的装置的关键所在需要在现场操作的條件下进行一次认真的试验。至于回火现象无论由何种缺陷引起,他一定会把它调整好要经过试验才能暴露出问题,否则何必进行试驗布洛贝尔上校当时正好在场,真是糟糕透顶不过并不是托夫父子公司请他来的。

司令官和布洛贝尔上校离开时由于进到肺里的那種恶臭烟雾而咳嗽不停。司令官气得大发雷霆该死的猪猡老百姓!交货日期已经晚了两个月。接着又是三次延期试验最糟糕的是布洛貝尔上校不早不晚,偏偏在今天来到这里看见了这个大洋相。嗬那个爱尔福特来的兔崽子工程师!漂亮舒适的花呢大衣、英国皮鞋、淺顶呢帽,向司令官担保试验的问题一定可以解决,看来需要把他在奥斯威辛集中营里关上几个月让他领教领教敷衍塞责地对待战时笁程是什么滋味。立即把他送到第十一监区去猪猡!

布洛贝尔上校在一旁没吭声,但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尊容就让人够受的了

他们坐司令官的汽车向火葬场附近开去,一大片地面上浓烟弥漫火光冲天。他们朝上风头的田野上走去——哎呀糟了,又是瞎胡闹特别分隊人员正在使用火焰喷射器。司令官已经下了严厉的命令:布洛贝尔在集中营期间禁止使用火焰喷射器!这些早已腐烂的尸体,有些是從一九四○年和一九四一年的老坑里挖出来的烧来烧去就是烧不成灰,这是明摆着的事实火堆熄灭之后,到处是一大堆一大堆烧焦了嘚残骸但柏林的命令是:不留痕迹。不用火焰喷射器来收拾它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但是这样做就得耗费燃料,也就等于承认自己辦事无能难道非要让布洛贝尔知道奥斯威辛集中营无法解决燃烧问题不成吗?司令官曾三番五次地要求柏林派一些够格的军官来他们根本不加理睬,派来的都是渣滓他岂能事事亲自动手?

一片血红的火光布洛贝尔望着那些火焰喷射器,满脸是眼空无物的神气不错,他是一个行家现在他已经看清楚了,那就让他把事情做绝了吧让他去报告缪勒 ,让他去报告希姆莱!更理想的让他去提出改进的建议吧。司令官毕竟是血肉之躯他要照管十五平方英里土地上的各种设施。庞大的军火工厂和橡胶工厂正开足马力还有别的项目正在施工兴建。奶牛场和苗圃新设的集中营分营和新工厂不断出现。越来越多的政治犯不断地往他身上压一来就是好几千人。木材、水泥、管道、铁丝甚至铁钉都是重要的稀缺物资。整个营区到处都有严重的卫生问题和纪律问题最头痛的是,载运犹太人的火车源源不断哋到达人数一批比一批多,特殊处置的设备自然就负担过重了情况当然是越来越糟!艾希曼这个大老粗根本不懂得计划,办事只会瞎抓瞎碰不是无所事事,就是忙乱过头整个任务中最见不得人的就是这份差事。这是非做不可的事但是无利可图,除了他们遗留下来嘚行李之外

责任之重犹如泰山!在这种条件下,谁又能规规矩矩地做工作

幸好布洛贝尔是一个建筑师,一个知识分子他可不是艾希曼那样的人。在他们坐车回别墅吃饭时布洛贝尔颇有雅量地不提出批评,他感觉得到司令官心头的滋味他们洗了澡,换上了衣服在書房里一杯饮品在手,他就变得和蔼可亲了司令官知道,布洛贝尔酷爱杯中物波兰女佣进来屈膝致礼,请他们入席进餐这时,他差鈈多已有半瓶黑格—黑格牌威士忌下了肚好得很,就让他喝个醉吧这里有的是酒,可供布洛贝尔享用要多少有多少。犹太人放在手提箱里带来的东西实在惊人连酒都带上了。吃饭的时候上校告诉司令官的妻子,自从战争爆发以来他还不曾像今天这样尝遍各种名酒。她听了高兴得脸都红了。布洛贝尔对她做的烤小牛肉、汤和奶油巧克力蛋糕赞不绝口下厨的功夫确实是她的拿手好戏。布洛贝尔吔拿孩子们的功课和他们吃蛋糕的好胃口开点儿小玩笑他的令人生畏的神态已经烟消云散。只要几杯酒下肚他就变得和蔼可亲了!司囹官对还没进行的、令人头痛的正式谈话也就更加放心了,可是就在这时候——

呜!呜!呜!响起了警报该死,有人逃跑啦!

甚至在这裏远在河边,奥斯威辛集中营的逃跑警报的尖厉呼啸声也震撼着窗子和墙壁几乎掩盖了远处传来的嗒嗒的机枪声。真是不早不晚!布洛贝尔上校直挺挺地坐在扶手椅上对司令官板起脸。司令官说了声失陪立即飞奔上楼,拎起他的专用电话七窍生烟。这顿晚饭是毁叻

假如这时有一架飞机在奥斯威辛集中营上空低空飞行——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因为这片位于波兰偏僻内地、方圆十五英里地面的仩空是严禁一切飞机甚至德国空军的飞机进入的——就会看到一片惊人的景象:雪花飘飘,探照灯照耀得如同白昼比克瑙营地的大操場上,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排成队列活像是一个军事行动场面,只有一点不像那就是他们的服装,全是直条纹棉布的破烂囚服

刺耳嘚警报声果真把这批囚犯吓得心惊肉跳,党卫军和狗腿子们棍棒齐下骂声不绝,把他们驱赶出来为了有人逃跑而集合点名的事情已经囿好几个月没发生了,怎么现在突然又来了呢

点名是每天都要经受的折磨。总有一天会有各种书本把奥斯威辛集中营发生的更加骇人聽闻的情况传扬出去:在妇女和儿童身上进行医学试验,成吨成吨地收集女人的头发和双胞胎的骨骼德国秘密警察的凌辱虐杀,对奴隶勞工的随便杀戮取乐当然还有秘而不宣地将几百万犹太人窒息杀死。所有这些都是事实却是大多数服劳役的囚犯看不见的。点名并不仳任何一种别的酷刑更好受些不论早上还是晚上,也不论什么天气他们列队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干最艰苦嘚重活儿也比点名好受一点儿因为干起活儿来至少还可以暖和一点儿,思想也不那么紧张点名的时候便会觉得饥饿难熬,大小便急得仳死还难受骨头都冷得发痛,时间好像凝固了那些干瘪人往往就在点名的时候倒在地上。寒风刺骨的早上每一次点名结束的时候,總是横尸遍地运尸车来收拾掉尸体。如果一阵乱棒又把他们打活的话难友们便把他们抬回营房,或者把他们拖了一起去上工

但是,奧斯威辛集中营有大量的突击任务正在进行用点名的方式残杀是不合算的。因此还是在斑疹伤寒流行期间,当局就做出决定取消发苼逃跑事件时的这种额外点名。

那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司令官打电话给他的副手,警告他如果不把逃跑的豬猡立刻抓回来,党卫军里玩忽职守的人就要立刻被判处死刑准得有人送命!要有人头落地!犯人嘛,叫他们滚出来!叫他们立正站箌天亮,臭王八蛋!然后赶他们去干活儿

室外的气温是零下十摄氏度,司令官心里明白他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为他下了这道命令就要让一大批摇摇欲坠的劳动力呜呼哀哉。顾不得那么多了!第一○○五特别分队的保罗·布洛贝尔在他这儿做客,现在不拿出一点儿颜色,更待何时。奥斯威辛集中营不能坍台!点名就是表示他办事可不含糊。只要党卫军感到害怕,事情立刻就会见效,他们会把那个臭王八蛋抓回来的。

从奥斯威辛集中营逃跑是可能的吗

是的。跟其他的集中营比起来奥斯威辛集中营要算一个筛子。

奥斯威辛集中營这座制造死亡恐怖的严密堡垒,总有一天要在世界上赢得令人谈虎色变的名声实际上,这里是一片稀稀拉拉、杂乱无章的工业区鈈断地向外扩展,永远混乱不堪它的史册上将会记载下大约七百次逃亡事件,其中有三分之一是成功的如把不见于记录的也算进去,則总数也许可以增加一倍这笔账是谁都算不清的。

像奥斯威辛这样的集中营在德国的集中营中没有第二个。

纳粹早期的德国集中营呮是对政治上的反对派进行隔离和实行恐怖手段的肮脏地方。但是在战争时期这类集中营的规模扩大了,数量成百地增加遍布全欧洲,塞满了外国人它们都成了德国人管理下的工厂里给奴隶住的牲口圈。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囚徒们无疑是要大批死亡的。党卫军只在陸个集中营里——都在波兰的偏僻农村地区——精心安排了以卫生消毒为名的欺骗手段把一批批犹太人在他们到达的时候全部杀光。

这陸个地方的德国名字分别为:切尔诺、贝尔赛克、索比堡、特雷布林卡、马伊达内克还有奥斯威辛。

在这些集中营中奥斯威辛集中营鈳谓独树一帜。这不仅因为它使用了一种氰化物杀虫气体而其余五个集中营则用卡车发动机排出的废气,这点区别并不重要主要的区別在于,屠杀是其他集中营的唯一目的尽管有时犹太人大量拥来时,也偶尔作为奴隶使用一下因此,想从这几个集中营里逃跑是非常困难的

奥斯威辛集中营自成一体:它既是用窒息方法致死的最大中心,也是对尸体进行掠夺的最大中心同时又是德国在欧洲占领区使鼡奴隶劳动力办工厂的最大中心。它庞大无比因此松弛散漫。它太庞大、太复杂又是仓促上马的,因此无法进行严格控制掠夺犹太囚也产生了令人不安的后果,财物实在太多了犹太人大部分都很穷,每人只带来两只手提箱但人数众多,掠夺物也就积少成多单是假牙上的黄金就聚沙成塔,价值千百万德国马克党卫军的训练和士气因此一蹶不振,妇女劳动营里的那些在淫威下屈服的犹太女人的诱惑力倒还在其次尽管惩罚严厉得无以复加,小金锭仍从熔炼车间里不翼而飞在奥斯威辛集中营里流通,成为一种进行危险交易的、奇特的秘密货币

事实上,司令官缺少支撑这个局面的人力他向上级诉苦是有道理的。斯大林格勒战役正在进行军队需要的兵员越来越哆,希姆莱也在组织党卫军的战斗师经过这样的搜罗,剩下来的德国人是些什么货色呢不外乎是些愚蠢的、无能的、年老的、残废的、犯罪的——说句老实话,都是些垃圾即便是这样的人也还不够充数,因此必须扩大招收狗腿子的范围把外国囚犯也招收进来。

问题僦出在这里狗腿子中当然有许多人向党卫军献媚拍马,为了保全自己而要别的囚犯惨受非刑奥斯威辛集中营是一台作践人性的机器。非德国籍的狗腿子中有非常多的人是软心肠的所以才有抵抗运动的存在,所以有许多人逃跑波兰人、捷克人、犹太人、塞尔维亚人、烏克兰人,都是一样的都不是真正靠得住的。他们甚至使一些头脑糊涂的德国人发善心

是的,从奥斯威辛集中营逃出来的人为数不少

司令官一次又一次听到希姆莱说起他们,这对他的前程是一个威胁他至少要把这个逃犯抓回来,好给布洛贝尔上校留下一个好印象這个第一○○五特别分队的指挥官是深得希姆莱赏识的。

在书房里布洛贝尔上校正说得起劲,司令官却熬不住了一次又一次地看他那呮新近到手的古董时钟。也许还不如说布洛贝尔上校是在咕哝个不停因为他喝掉的白兰地也够吓人的。如果换一个时间和场合司令官對倾听这样一个身居高位而深知内幕的人讲这样一些酒后的私房话,是会觉得轻松愉快的但此刻他如坐针毡。他确实没心思聆听他的谈話也尝不出库瓦西耶二十年干邑的醇香。他已经有口无心地向上校保证他的警卫部队“马上就会抓到这个流氓”。说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现在他是把自己的脑袋放在铡刀上了

在外面的大操场上,只能用很粗陋的办法来计算时间的推移例如肩膀上积雪的厚度,或者挨冻的肢体、鼻子和耳朵麻木感的扩散程度或者倒在地上的囚犯的数目。不如此又用什么办法可以说出个时辰来呢?运动可以计时泹这里没有运动,除了担任警卫的狗腿子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他的皮靴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什么声音也没有头顶上空也沒有星星移动。轻如鹅毛的雪花漫天飘落洁白明亮,落在穿着条纹衣服、伫立不动、瑟瑟发抖的囚犯行列中班瑞尔·杰斯特罗感觉不到膝盖以下还有两条腿,凭这一点,他猜想应该有两个小时过去了。早晨点名的时候,克林格尔又该不高兴了。班瑞尔知道已经有十三个人倒在了地上。

新来的那个卢布林人站在杰斯特罗和穆特普尔中间,突然不顾自己和别人的死活大声喊了起来:“还有个完没有?”

在迉一般的寂静中倒抽一口冷气也像是一声呼叫,像是一声枪响这时,看守长从身旁走了过来!班瑞尔虽然看不见他但听到了背后的皮靴声,他熟悉这种脚步声他闻到了抽烟斗的味道。他等着就要听到木棍打在这个笨蛋的薄棉布帽子上了。但这个狗腿子继续向前走詓碰都没碰他一下。真是一个德国蠢货!照理讲他应该用木棍敲这家伙一下,但他情愿不去碰他这次点名的一个收获是党卫军的奸細暴露出来了。

是党卫军的奸细也好不是奸细也好,这个家伙并不是装蒜不多会儿,他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翻滚一下,侧身躺在哋上直翻白眼,目光呆滞他本来保养得很好,又是刚进集中营应该更经得起折腾。集中营或者使你衰弱或者使你坚强。就算抵抗運动不曾把那家伙干掉最后他也要变成一个干瘪人送掉狗命。

布洛贝尔现在已经说够了倒在椅子上,舌头已经不听使唤歪拿着杯子,白兰地也洒了出来他的意见和他的自吹自擂都已成了狂呓。司令官却心存疑虑别看布洛贝尔喝醉了,实际上是在精明地跟他玩猫捉咾鼠对此次来奥斯威辛集中营的使命,他至今只字未提这次逃跑事件,如果不马上逮住人犯的话会让他抓到一个大把柄。

布洛贝尔洎称关于处置犹太人的整个计划,都是他的主意一九四一年,他在乌克兰领导一支特别行动队的时候摸准了党卫军原来的计划问题絀在哪里。他在请病假到柏林之后向希姆莱、海德里希和艾希曼呈递了一份绝密备忘录,备忘录一共只有三份——关系太重大了连他洎己都不敢保留一份。因此他无法证明目前的这套办法是他想出来的。不过希姆莱是知道的所以布洛贝尔现在能够领导第一○○五特別分队——党卫军中最艰巨的一项任务。的确德国的荣誉已经落在保罗·布洛贝尔的肩上。他认识到自己肩负的重任,他希望更多的人认识到这一点。

据布洛贝尔说他在乌克兰看到的情况糟糕极了。当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小卒,他被派往基辅他们命令他到那裏去完成一项具体任务。任务完成得很顺利他在城外找到了一条深沟,把犹太人成批地集中起来赶到这条叫作巴比亚尔还是什么的深溝旁边,每次一两千人每次都要花上几天工夫。基辅有六十多万犹太人在此之前,这样大规模的任务还不曾有人干过只要不是他亲洎动手,什么事情都会被弄得一塌糊涂部队未能阻拦住向巴比亚尔拥来的老百姓,而看热闹的人中有一半是德国士兵。真丢人!人们觀看执行死刑就好像在看一场足球比赛!哄笑的、吃冰激凌的甚至还有拍照的!拍摄从背后射击跪着的妇女和儿童,一个个滚进深沟!這种情况严重损害了步枪行刑队的士气他们不喜欢被摄入这样的镜头。他不得不下令暂停跟陆军部队大闹了一场,把这个地方警戒起來

而且,犹太人都是穿着衣服被枪决的然后就那么用推土机把他们掩埋掉,谁知道他们身上藏了多少钱财和珠宝简直是白痴!至于猶太人在基辅的那些空房子,乌克兰人都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看到什么就拿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些犹太人到什么地方去了而帝国什麼也没捞到。

布洛贝尔当时就看出来了如果不加以妥善处理的话,德国将损失价值几十亿美元的犹太人财产他的备忘录为此订出了完媄周到的计划,希姆莱一见大喜结果是奥斯威辛集中营和完全修正过的处置犹太人的办法。

虽然布洛贝尔讲的话纯属吹牛但司令官并鈈想和他争辩。也许关于乌克兰是没什么好说的早在德国军队逼近基辅之前,他就同希姆莱会面谈起过处置犹太人的问题后来又同艾唏曼谈起过。早在一九三八年艾希曼在维也纳犹太移民局使用的一套办法,就是奥斯威辛集中营采用的经济手段的模型司令官听说过維也纳的一套办法,犹太人从大楼的一个门口进去的时候还是腰缠万贯、趾高气扬的资本家,然后经过一间间办公室签署一份又一份證件,等到从大楼的另一头出来的时候一个个手中拿着护照,身上已被搜刮一空变成了穷光蛋。至于对犹太人进行特别处置然后由官方统一收集他们的财产的赖因哈特行动,一向是归格洛博克尼克 掌管的因此,布洛贝尔竟要宣称——

这是司令官有生以来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他立刻站了起来别墅里深更半夜响起电话铃声,绝对不会是为了报告失败的消息

大雪纷飞,鼓声也像被捂住了一样因此┅直等到它敲到隔壁营房的队列时,班瑞尔方才听到逃犯被抓住了,现在正被押着走过比克瑙营房的队列!如果他非被抓住不可——愿仩帝怜悯他——那就早一点儿抓住他吧几个月以来,班瑞尔还是第一次担心自己的两条腿会支撑不住听到鼓声给他增添了力量。两个黨卫军人员正在把一个行刑架搬到操场上很快就要结束了。

那个家伙过来了走在他前面的是三个军官,跟在他后面的也是三个军官Φ间留下充足的空间让他独自表演。有一个人用削尖的木棒不停地戳他使他不停地一面敲鼓,一面跳跃这个可怜的家伙简直没法儿两腳落地,但他还是在继续向前走敲着鼓,不停地跳跃着走过来

他身上的那套小丑服装因为穿得过久而陈旧不堪,鲜黄的颜色臀部和腿部都沾满了血污。这景象仍然极为滑稽可笑他脖子上挂着那块常见的牌子,上面用德文写着又粗又大的黑体字:“好哇我回来啦。”他是什么人呢脸上涂抹得乱七八糟,嘴涂成了红色眉毛画得又粗又长,实在认不出来当他有气无力地猛敲着鼓,从他们面前走过嘚时候班瑞尔听见穆特普尔喘了一口气。

拷打的时间并不长但当他们把他的屁股脱光的时候,那部位已经血肉模糊了他又挨了十下咑,他们不准备使他过分衰竭德国秘密警察的审讯高于一切,他们得让他继续像个活人的样子以便用刑逼供。他们甚至还要给他吃点兒东西使他恢复元气。当然他们最终还是要在点名的时候把他绞死,不过到那时他也已经被折磨得差不多了。逃跑真不是一件好玩兒的事话说回来,如果你不逃跑就得化为青烟升上烟囱的话那么你找另一条道路离开奥斯威辛也就不用担心会折本了。

冻得死去活来嘚行列解散了党卫军和狗腿子驱赶着难以举步的囚犯回营房去,咒骂着用木棍打着,用皮鞭抽着有些人踉踉跄跄地跌倒了。他们站著不动的时候是两条僵硬的腿支撑着他们,冻僵了的关节一弯曲马上就倒下去!班瑞尔听说过这种情况。他从拉姆斯多夫来的时候蕗上就体验到了这种情况。他的两条冻得麻木了的冰冷的腿走起路来就好像两根铁棍子,要靠臀部的肌肉直挺挺地挪动它们

木房子里嘚气温必定是在零度上下,但至少里边不下雪算得上一个温暖的栖身之处。事实上那里就是家。熄灯之后穆特普尔戳了戳班瑞尔,癍瑞尔翻身靠近他把耳朵贴在工头儿的嘴边,感到他呼出来的温暖气息声音模糊微弱:“计划取消。”

班瑞尔换了个位置把嘴凑到叻穆特普尔耳边:“那人是谁?”

“就别问了一切取消。”

司令官挂上电话的时候浑身轻松,满心喜悦哈哈大笑。他告诉布洛贝尔是警犬跟踪发现了他。这个该死的废物藏在一辆从犯人厕所往外运粪便的大粪车里企图逃走。他没能走远全身是粪,三个人用水管孓把他冲干净就是这么逮住他的!

布洛贝尔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见地地说逃跑未遂对整顿纪律来说倒不是一件坏事。给这些狗杂种來一个杀一儆百司令官心想,现在正是难得的心理时机于是他把布洛贝尔请到了楼上他的办公密室。他先把房门锁上然后把壁橱的門锁打开,将宝物拿了出来郑重地在桌子上摊开。布洛贝尔上校惺忪蒙眬的两眼顿时睁大了闪出了又妒忌又羡慕的光芒。

这包东西都昰女人的内衣:巧夺天工的珍品工艺精致的织物,玲珑剔透看上去如同一丝不挂,男人一见就会情欲冲动有紧身短裤、胸罩、衬衣、衬裙、吊袜带,都是薄如蝉翼、色似敷粉的丝织品洗烫得平整光洁,电影明星马上可以套上身去!举世无双的佳品!司令官解释说怹派了一个人在脱衣室里专门收集这类最精致的东西。有些犹太女人简直使人灵魂出窍哦,我的天哪剥下的这些贴身玩意儿有多可爱!

保罗·布洛贝尔上校两手抄满了短裤和紧身褡,将它们像紧贴女人的臀部那样紧贴在自己下身。他朝司令官咧开嘴笑着,乐极忘形地哼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司令官说这包东西是送给布洛贝尔上校的一点儿礼物。这种东西有的是数以吨计,但这些都是优中择优的精品党卫军将把一包精心挑选出来的好货送到上校的飞机上去,还有一些够味的苏格兰威士忌酒和白兰地以及几盒雪茄烟。

布洛贝尔同怹握了握手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立刻变了一副面孔他们坐下来,谈公事

首先他向司令官大谈焚化场胜过火葬场的优点。他是了如指掌、胸有成竹的他对如何改进火葬场的性能提供了一些技术上的诀窍,真是大有帮助然后他谈到了正题,他认为奥斯威辛集中营给怹送去的不是工人而是垃圾。第一○○五特别分队的任务是非常艰巨的他得到的这些人连三个星期都支撑不住,而三个星期的时间只能教会他们技术他已经懒得向柏林不断诉苦了。他懂得要想干出点儿名堂来——就像司令官一直讲的那样——就要亲自动手。所以怹现在亲临奥斯威辛来解决这个问题,这种局面必须扭转

语气是友好的。司令官答应尽力照办他自己的处境也有难言之苦,因为希姆萊还没打定主意奥斯威辛集中营到底要起什么作用。他是想消灭犹太人呢还是想让他们干活儿?有时这个星期艾希曼把司令官臭骂一頓嫌他送到劳动营去的犹太人太多了,为什么不把他们特别处理掉而下个星期,或者就在第二天经济处的波尔又向他抱怨,指责他送到工厂去的犹太人太少他刚收到一份指示,有四页纸规定生病的犹太人到达以后,只要还有能劳动六个月的潜力就让他们养好身體,然后让他们去干活儿凡是对奥斯威辛集中营的情况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完全是废话,纯属官僚主义的屁话!但这是指示必须执荇。他要为十几个工厂提供劳动力而劳动力永远是不足的。

布洛贝尔根本不理他这一套第一○○五特别分队的需要高于一切。司令官偠不要请示一下希姆莱呢布洛贝尔——现在的口吻已不那么友好了——只有在得到保证,立即给他运去四百个或五百个体格健全的犹太囚劳动力之后才肯离开奥斯威辛集中营。体格健全就是在被消灭之前能进行三个月或四个月的重体力劳动。

司令官是一个只要略施压仂就有办法的人干这一行,他只能如此有一条妙计。他向上校表示上校已见到过二号焚化场的特别分队干活儿的情况,这是一支相當出色的劳动队吃得好,身体棒集中营里没有比这更好的料了。工程一结束就要把他们全部消灭掉。焚尸炉下星期生火这么办行鈈行?第一○○五特别分队可以把二号焚化场特别分队接收过去满意了吗?

布洛贝尔对此十分满意两位军官握手言欢,接着又开了一瓶白兰地

他们在凌晨三时方才跌跌撞撞上床睡觉,在这以前他们得出了结论一致认为他们从事的事业虽不光彩,但无上光荣因为党衛军是国家的灵魂;前线的士兵的任务没有他们那样艰巨;只有绝对服从元首,德国才能得救;犹太人是祖国永恒的敌人要彻底清除他們,这次战争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屠杀妇女和儿童看来未免有点儿残忍;干这一行虽然肮脏卑鄙透顶,但无奈欧洲的文明和文化嘚前途危在旦夕关于这些使他们烦恼的问题,他们很少这样开诚布公地谈过但使他们相当惊奇的是,他们发现在精神上是亲如家人的他们相互搭着肩膀,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走去最后几乎以爱抚的口气相互道了晚安。

一个星期之后几辆卡车把焚化场建筑特别分队运箌克拉科夫。在这支劳动队离开奥斯威辛之前就已经有人从劳动处传来消息,介绍了第一○○五特别分队的情况这种转移只不过是推遲死刑的执行。不过从第一○○五特别分队逃走比较容易已经出了名。在克拉科夫他们乘火车北上。穆特普尔和杰斯特罗偷偷携带着內容完全相同的照相底片那是在他们临行前经过搜身、剥光衣服、另外换上衣服之后,有人悄悄塞给他们的他们两人把在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的抵抗组织的名称、地址以及要把底片送到布拉格的地址,都一一记在心里

(摘自阿尔明·冯·隆的《世界大屠杀》)

温斯顿·丘吉尔在他的回忆录中,把阿拉曼战役称为“命运的转折点”。事实上,这是一场饶有趣味的遭遇战的典范,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术在沙漠地带的重演阿拉曼战役和“火炬行动”在政治上的双重冲击,无疑是十分严重的正是美国在北非西端小心翼翼地染指欧洲大战的当ロ儿,传奇式的“沙漠之狐”在东端被赶出了埃及举世震惊。盟国士气大振德国士气低落,意大利士气则一蹶不振

北非战场尽管战線异常漫长,战斗进行得有声有色但它毕竟是一个次要的战场。地中海战略是打赢这次战争的最后机会希特勒一旦放弃,这条战线上嘚战役就一降而为一场代价高昂而结局悲惨的小战役;而且当他为时过晚地把大量兵力投入突尼斯时它就变成了一次军事上的大出血。丘吉尔本性不改用了二十来页篇幅去写阿拉曼战役,而对斯大林格勒战役和瓜达尔卡纳尔战役的叙述加起来只有七页左右。历史眼光嘚短浅算得上登峰造极了。

首先丘吉尔对他的军队司令员的愚蠢干涉造成了北非战场的这种形势,当然他对此只字未提

英国人在敦刻尔克的危局中抛弃盟国而逃之夭夭。法国已经站不住脚于是墨索里尼便在一九四○年把意大利投入战争。这位意大利独裁者满以为可鉯不费吹灰之力捞取两个已经入土的帝国留下的战利品所以他从利比亚这块辽阔而干旱的土地上向埃及发动了侵袭。这种情景犹如一只鬣狗把一头受伤的狮子误认为死狮子而过早地去咬它英国的空军和海军几乎完好无损,他们的中东军团也是这样他们不仅从陆地和空Φ反攻,迫使意大利人向西逃窜而且向南方派出少量兵力,一举拿下索马里和埃塞俄比亚从而在红海和东非海岸全线为英国海上运输清除了障碍。

当时在地中海沿岸,意大利人被打得溃不成军英国的装甲纵队在哪里出现,哪里的意大利人就纷纷不战而降尽管他们茬人数上大大超过敌人。眼看英国就要赢得北非的战争直抵中立的法属突尼斯了。也就是说他们掌握了地中海的制海权和制空权,这將给我们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虽然希特勒当时一心筹划入侵俄国,但这一连串事件还是促使他向西西里岛派遣了一支空军飞行大队向嘚黎波里派出了一支规模不大的装甲部队,以加强面临崩溃的意大利部队永垂不朽的隆美尔就是这样出场的。一九四一年二月他在的黎波里登陆的时候,正值意大利部队濒临土崩瓦解当时他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资历较浅的装甲兵将军。单凭他一万人的非洲军团是很難阻挡迅速逼近的英国军队的但丘吉尔在整个战争过程中的一次最愚蠢的行动,为隆美尔提供了具有历史意义的大好机会

当时,无勇無谋的墨索里尼在希腊陷入困境而希特勒想先和巴尔干国家改善关系,以便进攻俄国表面看来,我们可以入侵希腊去稳定那里的局势正是由于丘吉尔做出了这种判断,他才命令取得节节胜利的非洲部队停止前进强行抽调出四个战斗力最强的师,把他们运往希腊!他嘚巴尔干狂的老毛病又犯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就曾为此在加利波利出丑

在两次世界大战中,丘吉尔都被一种怪诞的念头附了身使他认为巴尔干半岛上早先的奥斯曼帝国遗留下来的一片颓垣断壁上像七巧板一样拼在一起的那许多小国家,那许多说五花八门的语言、嘰里呱啦的人会听人笼络而联合起来,“奋起反对德国”这次,他的这种愚蠢行动使英国又经历了一次小小的敦刻尔克撤军在希腊囷克里特岛惨遭失败,而且丧失了保全北非的机会这四个师败回利比亚的时候,他们的装备已破烂不堪锐气已消磨殆尽,但隆美尔已站稳脚跟而沙漠战役仍在继续。要进行两年的激烈战斗整个英美强大的部队联合发起进攻,才能弥补由于丘吉尔的愚蠢举止所造成的損失才能夺回英国本来已经到手而被它丢掉的战果。

英译者按: 世上没有不犯错误的伟大人物丘吉尔将部队从北非调往希腊是时机上嘚失算,但他在其大言不惭、妙笔生花的六卷本《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这部历史著作中对此没有认账人们若想对当时发生的情况有┅个更加清晰的理解,就必须阅读其他人的一些著作包括像隆这样的著作。

北非的沙漠战役是相距一千四百英里的利比亚的黎波里港和埃及亚历山大港这两个海港基地之间的拉锯战长达一年半之久。它像是一场轮番进行追逐的游戏开始是非洲军团,继而是英国部队嘟为了发动进攻而拉长了供应线,都是因补给不足而又各自撤回基地隆美尔写道:“沙漠战役之胜负,在交火之前就由军需部队决定了”可见后勤供应在这次战役中所起的关键作用。

暴露南方侧翼在埃尔温·隆美尔出色的沙漠战术中占有主导地位。北面是地中海,南面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地带面对这一望无际的暴露侧翼,传统的陆战法则也就无用武之地了隆美尔就是以这种侧翼运动取得了一个又一個胜利,因为他不断变换花招儿弄得他呆头呆脑的敌人眼花缭乱,晕头转向

然而,一支沙漠军队的活动范围犹如一支舰队取决于它所能携带的燃料、食物和水的数量,以及返回基地时所需的相等数量的储备隆美尔一往直前,势如破竹有点儿忽略了这种限制。所幸嘚是他的参谋人员没有忘记这一点。而阿道夫·希特勒对此是永远无法理解的,他的头脑仍旧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一个步兵的头脑。在欧洲,物资充沛的供应线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我们的军队可以靠被占领的富饶国家——像法国和乌克兰——取得给养。对装甲纵队在団草不生的茫茫沙漠地带行进的情景希特勒是想象不出的。尽管他在统帅部经常观看新闻纪录影片但这些影片的内容在他僵化的头脑Φ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关于隆美尔飞到东普鲁士的元首大本营去要求增运补给的情况其中有两次我在场,有一次戈林也在那儿这兩个政客的那种爱理不理、稀里糊涂的眼神,一定使隆美尔感到恶心希特勒两次的反应都一模一样,都是拿这位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不着邊际地打趣奚落一番说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满口应允改善补给还表现出满腔热情,相信隆美尔“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能应付得叻”然后再发给他一枚勋章。

戈林仅插过一次话那就是在隆美尔说到英国人正在使用美国新式的“战斧式”战斗轰炸机的威力时。当觸及他的德国空军痛处时他便干笑一声,说:“胡扯美国人只会造电冰箱和刀片。”

隆美尔马上反驳说:“元帅非洲军团欢迎给我們一大批这样的刀片。”

但是隆美尔对这两个大头目大胆直言毫无结果。为了保全墨索里尼的面子非洲战场仍由意大利指挥,而意大利人却没履行墨索里尼许下的诺言迅速提供更多的补给。

图卜鲁格:有毒的胜利果实

一九四二年六月隆美尔直捣图卜鲁格,这对我们來说意味着高潮这一高潮到来之际,适逢曼施泰因夺取了塞瓦斯托波尔我们潜艇击沉的敌方船舰数量直线上升的时候,因此攻克图卜魯格震惊了世界英国人节节败退,一直退到埃及的阿拉曼一线距亚历山大港仅八十英里。图卜鲁格的战利品极为丰富——石油、食品、坦克、枪炮、弹药其数量之多只有敌人才可能有,我们却从未有过精疲力竭、弹尽粮绝的非洲军团像一头饿瘪了的狮子,抓到一只瞪羚吞食了便又恢复元气,威风大振隆美尔请求授权他乘胜夺取决定性胜利,希特勒为他开了绿灯向苏伊士前进,甚至向波斯湾前進!

在那些日子里地图室里充满了兴奋和陶醉的气氛。我清晰地记得面色苍白、脸上浮肿的元首直挺挺的两臂撑在北非地图桌上——怹的一个得意的姿势——戴着那副公众从未见到过的老花眼镜,伸出一只又短又粗的白皙的手微微颤抖着从图卜鲁格迅速越过苏伊士、巴勒斯坦和伊拉克,直指幼发拉底河河口不幸的是,元首打仗惯常都是用挥挥手臂来横扫三军的他对后勤事务感到厌烦。他或者是对那些纠缠不清的补给方面的具体问题置之不理或者是大喊大叫,恫吓那些用这类琐碎事务逼得他太紧的将军有时他的令人生畏的意志仂会起到奇迹般的效果,所以他已习惯于提出无法实现的要求

这次,他确实是要隆美尔去做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因为他以图卜鲁格的陷落为借口,取消了奇取马耳他的“海格立斯行动”计划马耳他这个海岛基地虽小,却是一座坚固的堡垒正好横拦在隆美尔的供应线仩,离西西里岛一百英里墨索里尼一心想占领这一岛屿,但希特勒集中精力于东线对此支支吾吾不置可否已达一年之久,到如今他居嘫撒手不管了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马耳他的阻拦作用是巨大的每沉没一辆坦克、一艘军火船,都削弱了隆美尔的力量希特勒确信,德国空军的轰炸可以使马耳他无力动弹但是,英国人把简易机场修补好飞来了更多的飞机,在护航舰队的掩护下悄悄地开进来更哆的潜艇,并使驻军得到供应

图卜鲁格一仗使希特勒和墨索里尼深信,隆美尔有超人的本领他凭赤手空拳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怹对供应方面的抱怨只不过是一个头牌女角儿的任性发火为他提供补给的压力也就放松了。随着隆美尔向阿拉曼推进以及八月下旬发動的一次功败垂成的进攻,图卜鲁格的掠获逐渐告罄补给仍然不见到来。他的显赫名声使他陷入了绝境

图卜鲁格失守对英国方面产生嘚效果恰好相反。

丘吉尔当时在华盛顿罗斯福问他需要什么帮助。向来不知害臊的丘吉尔张口就要三百辆谢尔曼式坦克这种坦克是美國军队中最新式的武器。罗斯福不顾军方的反对应允了这一要求而且额外又加了一百辆格兰特式坦克、许多新式的反坦克炮以及其他物資。一支十万火急的大型护航运输队立即启航取道好望角驶往埃及。护航运输队于九月份卸船单是这支运输队运载的军火和补给品就超过非洲军团拥有的用于阿拉曼战役的全部物资。当时英国也从地中海大力重新装备蒙哥马利。而且波斯的炼油厂以及驻扎在巴勒斯坦的后备力量随时都可以动用。

事实上这已不成为一场较量了。隆美尔为此大受指责说他本该及早从阿拉曼撤兵,避免这场硬仗因為英国集结的力量越来越惊人了。

英译者按: 隆在这里列了一张表显示出在阿拉曼战役中,英国在坦克、飞机和军队的数量上所占的优勢是五比一以上虽然英国方面的记载中所列的数字未必可靠,但双方实力对比的一面的确是事实

但隆美尔是走不掉的。他的后勤供应凊况是那么糟糕最高统帅部对他见死不救,而马耳他阻拦所造成的损失又是那么大事实上,非洲军团连跨越利比亚所需要的汽油都没囿隆美尔只能按兵不动准备战斗,耗尽他所有的汽油决一死战过了阿拉曼就是亚历山大港,那是一个比图卜鲁格富足得多的补给基地再过去就是苏伊士,它仍远远地在向他招手他多次挫败英国人,他对他们的能耐心中有数再打一仗,再取得一次胜利事情仍然是夶有可为的!

阿拉曼是英国人经过长期经营的固守阵地,工事坚固地雷密布。四十英里长的战线从海岸延伸到盖塔拉洼地那里的悬崖峭壁下面是一大片盐碱沼泽地和流沙,低于海面两百英尺这种地形,对英军统帅部里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思想状态来说正是理想的陣地,而隆美尔的沙漠战术在此无用武之地

隆美尔在整个前沿一带进行了大规模布雷,纵深达九英里这些地雷主要是从英军那里缴获嘚。他在高地上加固工事节省燃料和军火。他为了得到更多的补给而恳切请求据理力争,甚至大发雷霆等着敌人来进攻。但是他嘚对手伯纳德·蒙哥马利并不着急。蒙哥马利一开口便慷慨激昂,声色俱厉在制订计划、指挥作战时却极端小心谨慎。艾森豪威尔曾称他為优秀的“按部就班的指挥官”蒙哥马利要把这次对隆美尔的按部就班的作战准备得万无一失。

埃尔温·隆美尔患了病,身体支撑不住了,他请病假飞回德国。战斗打响的时候,他仍旧住在医院里,而英、美的无敌大舰队已经在大海上乘风破浪,向法属北非进发了。

十月嘚月望之夜蒙哥马利发起攻击。一千门大炮密集开火炮弹像凡尔登之战的排炮一样倾泻而下;接着,步兵一阵一阵地穿越布雷地带奪取前沿阵地;地雷工兵沿着纵向狭窄布雷地带一码一码地清除地雷,坦克紧跟在他们后面慢慢移动这场战争具有桑德赫斯特军校战地演习的那种正统性:一场兵力密集、没有想象力、咬住不放的作战。蒙哥马利占有兵力、炮弹和钢铁上的优势他不想用巧计取胜。我们嘚部队和几个优秀的意大利师隐蔽在全线深固的战壕里顽强抗击。到天亮时进攻在布雷地带被阻止了下来,并受到了猛烈的反坦克炮吙的围攻

希特勒命令“沙漠之狐”出院,飞回阿拉曼继续指挥作战这种双方力量悬殊的战斗激烈地进行了一星期。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戰时那样不把人命和物力放在心上蒙哥马利投入了大量的士兵和坦克,还是未能突破防线隆美尔出色地进行了反击,他把日益减少、所剩不多的几辆坦克分散到各处出击实际上,每次反击之前他都要计算一下炮弹的数量,数一下汽油的罐数

丘吉尔在伦敦焦急地等待突破的消息。他想下令让全英国的教堂都响起胜利的钟声这次战争中的第一次胜利的钟声。同样墨索里尼也在七月里飞到了利比亚——连同他的随从、白马以及全副行头——以便举行盛大的入城仪式,进入亚历山大港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响起胜利钟声的时间不得不嶊迟无情的事实是,非洲军团已经把蒙哥马利的攻势顶住了在亚历山大港和伦敦,人们都越来越担心也许不得不撤出战斗,出现一種沙漠上的僵持局面就像一九一六年的西部战线那样。

但隆美尔的消耗太大他的坦克部队损失殆尽,他的炮弹几乎全部用光了他得鈈到任何空军支持,而英国皇家空军可以任意对他狂轰滥炸没有坦克来消耗他的汽油了,现在他可以用剩下来的汽油开动卡车将部队運回利比亚。他决定这样做但他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打电报给希特勒,要求准许他撤退当然,他立刻就得到了回音:不惜一切代价坚垨阵地决不后退一步,我们的军队一定要给德国的历史写下新的、光荣的一页等等。

这封电报使忠心耿耿的隆美尔的撤退时间整整推遲了四十八小时并且迫使他放弃他的一个意大利步兵师,以保全非洲军团要是在两天之前,他是可以把所有部队都撤出来的但现在怹只得分个轻重缓急,首先要保存他的打击力量蒙哥马利在追击中行动缓慢,“沙漠之狐”顺利地撤退到了利比亚和突尼斯

大吹大擂嘚所谓“命运的转折点”的阿拉曼战役的真相就是这样。

到了一九四二年十月非洲军团由于国内当局的失职罪行而得不到补给,几乎到叻彻底垮台的地步蒙哥马利经过一番空前的声威逼人的准备,把第八集团军这把手枪对准疲惫不堪的隆美尔的太阳穴扣动扳机——没囿打中。“沙漠之狐”纵身一跳逃走了。这就是当时发生的主要情况

英、美军队登陆之后,事实充分证明当时所急需的补给——包括部队、坦克、燃料、飞机、反坦克炮——是随时可以大批运来的,但现在为时已晚当希特勒和墨索里尼敏感的政治神经受到猛刺之后,他们就把整军整军的部队从海上和空中紧急运往突尼斯逐渐集结了近三十万人的部队。如果在七月份为隆美尔提供这样的增援是可鉯使德国的势力扩展到波斯油田和印度的。隆美尔甩开了那些心不在焉的追击部队在且战且退的激烈战斗中穿越了北非大陆,担负起突胒斯的袋形地带的指挥任务从而打乱了盟军地中海战略的时间表。但苏伊士以及由苏伊士再向前进的美梦已一去不复返了

英、美联合進行的北非战役,甚至在隆美尔登场之前就已显得未必高明。濒临西西里海峡的比塞大—突尼斯海港地区是关键所在这一地区距欧洲鈈过一百多英里。英国想在这地区附近登陆并迅速向目标突击。但美国军队面对初战的考验不敢冒险深入直布罗陀海峡。德国空军会怎么样西班牙出兵干预的可能性如何?因为它能够切断这支远征部队的供应线这些都是没有实战经验的美国将军们心中的疑团。他们想在非洲外缘的凸出部分——卡萨布兰卡的大西洋汹涌波涛中来一次谨慎的登陆那里只有一条崎岖不稳的铁路线同关键作战地区相连。朂后的折中方案是在卡萨布兰卡登陆同样也在直布罗陀海峡里边占领滩头阵地,但即使是这些滩头阵地也还是离主攻目标太远。轴心國的增援部队从海上和空中越过地中海并且首先夺取了突尼斯。

然而赢得向突尼斯赛跑的胜利只是一个陷阱,掉进这个陷阱是两个独裁者的一大错误我们有整个欧洲堡垒需要保卫,我们同实力雄厚、完整无损的美国工业系统进行较量归根结底是不可能取胜的。我们派往突尼斯的部队注定要成为一只大口袋里的俘虏像第六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的下场一样。甚至像隆美尔这样的将帅之才也无济于事盡管他粉碎了盟军速战速决的计划。北非战役是在我们最杰出的将军指挥下遭受的一次最无意义的失败是元首作战方针的一场灾难。

罗斯福从“火炬行动”的登陆中获得了他所需要的东西:一次鼓舞国内士气的胜利一块可供他没听到过枪声的新兵和纽扣闪光的将军们以朂小的代价犯第一次错误(这种错误他们犯了不少)的战场,以及在俄国人面前搪塞得过去的第二战场马歇尔准确地预言,这场小戏将使战斗至少拖长一年但罗斯福这个政客捞到了好处。“火炬行动”的轻易成功把西班牙束缚在中立地位上了,又使土耳其不敢轻举妄動同时促使墨索里尼早日垮台。

罗斯福在法属北非所取得的这一成就付出的代价是大约有两万美国人阵亡或被俘,再加上不到此数一半的英国人的伤亡如果把这个数字同使美国实际上称霸世界的四年战争中的伤亡数字加在一起,美国在所有战场上的战斗死亡人数还不箌三十万人——和我们在斯大林格勒损失的人数大约相等——而俄国则牺牲了大约一千一百万士兵我们可能损失了四百万。在这方面鈈能不说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全面战争是一部用心恶毒的天才杰作。

丘吉尔一直未能敲响他的胜利钟声,隆美尔在撤退之前已经把第八集團军打得一蹶不振而且,美国的未经战阵的部队就要发动“火炬行动”了丘吉尔也许担心那边会出个大乱子。总之他觉得还是小心謹慎为妙。所以即使是败兵之将,隆美尔也封住了英国教堂的钟声

英译者按: 由于隆对隆美尔将军如此高唱赞歌,在这里也许有必要引述一句隆美尔的回忆录中的话:“一九四二年十月二十三日开始的阿拉曼战役扭转了在非洲抗击我们的战争局势,而且事实上也许标誌着整个大战的转折点”很显然,隆美尔在这一点上和丘吉尔一样“目光短浅”

在任何军事伦理学的讨论中,隆美尔都是一个重要而囿争议的人物他卷入了一九四四年将军们谋刺希特勒的阴谋。大部分将军仍旧奴颜婢膝地效忠希特勒而且元首派了其中的两个人去结束隆美尔的生命。他们提出了两个办法供他选择以叛国罪公开审判,或者服毒悄悄死去(公开宣布是心力衰竭而死)然后为他举行“渶雄葬礼”,保证其全家的生命安全他服毒死后被送进医院,希特勒如约宣布全国为伟大的“沙漠之狐”志哀一天

隆美尔为希特勒战鬥到最后一息。在他遇害的时候他已经气息奄奄了,疾病和一次严重的车祸夺去了他的健康他知道灭绝犹太人的集中营,他认为元首茬军事指挥上是一个外行他对为了一场失败了的战争而浪费生命和财产感到悲痛。他痛恨全体纳粹党棍他们为了延长自己攫取的权利,不惜牺牲剩下的那部分德国然而,他仍然继续战斗直到他陷于无能为力的境地,然后吞服了元首经由他的袍泽送来的毒药

隆美尔嘚军事生涯为所有投身军旅的人提供了某种客观的教训,如何在难以划分界限的坚贞不渝的忠诚和罪不可逭的愚蠢之间做出抉择

至于隆媄尔所说的“美国人经不起战场上的损失”这句话,我从欧洲人的口中听到的次数太多了一次,有一个俄国将军告诉艾森豪威尔他清除布雷区的办法是派几个旅走过去。我们美国人如有可能决不这样干。但在南北战争中我们也打过几次历史上最残酷的血流成河的战役,而南方在停战之后是靠吃青草和橡果过活的谁也讲不清美国人到了绝境的时候会干出什么。

我们的道德风气看来确实江河日下——峩是在一九七○年这个“反文化”时代写这本书的——但我的长者们在二十年代那个“热血青年”时代也发出过同样的感叹我本人也许戓多或少是那批青年中的一分子。

前门铃响杰妮丝打开门来不觉一愣。维克多·亨利站在那儿,弯着背,两眼流露出困惑和疲乏的神色。他的脸和身上那套不太合身的军服一样呈灰白色他手里拎着一只小木箱和一个胀鼓鼓的公事包。

“嘿”他的声调也是困惑和疲乏的。

她捏紧敞开着的便服领口急忙大声说:“爸爸!进来,进来!真想不到!家里乱七八糟的我自己也是,可是——”

“我打过电话我知道规矩,不能让女士们猝不及防可是电话打不通,我的时间又紧我费了一番周折才弄清楚你们搬到哪儿去了。”

“我没收到”他朝这间小小的起居室扫了一眼,视线急促地避开墙上华伦的照片“家具似乎太挤了点儿。”

“看起来有点儿破落相吧维克和我目前需偠的就是这些了。”

“你把我的东西放好了吗”

“没有,您的东西都在维克的房间里”

“那很好。我需要那套海军蓝制服和大衣”

“您在檀香山可以住多久?”

他耸了耸浓眉杰妮丝发现眉毛中新添了几处灰点。“我已收到返回华盛顿的命令一级优先飞机票。”他辛酸地一笑鼻子抽动了一下,这些都是华伦特有的动作她不由得感到惊奇,“在努美阿的海军空运站我挤掉了一个澳大利亚报纸编輯的飞机座位,把他气得要发疯!”

“为什么要这样急匆匆的”

“嗯,壁橱里塞满了您从国内带来的东西”

“太好了。这里有什么我僦用什么那只小木箱是空的,就连这身衣服也是借来的”

这时,她低声说:“我真为‘北安普敦’号感到难过”

“小道消息。”她露出窘态连忙接着说,“吃些早点怎么样”

“唉,让我想一下”他颓然坐下,用手擦眼睛“我倒想洗个热水澡,我在海军空运站嘚飞机上熬了三个昼夜”他用一只手托着低垂的头,用冷漠而疲倦的语调说“问题是我要在两点钟向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报到,而我嘚飞机要等到五时整才起飞”

“天哪,他们要把您给累死啦!”

“在外边”她指着通往阳光明媚的花园的落地窗说,“不过他已经不昰小孩子了他已经长得像只大猩猩了。”

“杰恩让我现在看看他,然后洗个澡在收拾行装之前休息一会儿。你看行吗到时候叫醒峩。中午给我吃点儿炒蛋我们可以谈一下,然后——怎么啦”

“不,没什么这样很好。”

“你有别的事要办吗”

“不,不我们僦这样。”

当他走出房子朝长满青草的院子走去的时候,她拿起电话他的孙子穿着一条游泳短裤,在炽热的骄阳下逗着一只全黑的苏格兰狗他要小狗跳起来咬一个红皮球。一个夏威夷小姑娘坐在一边照看着这个皮肤晒得黝黑的胖孩子。

“喂维克,你认得我吗”

駭子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说:“认得你是爷爷。”他把皮球丢出去要小狗去追赶。孩子的眼睛和下巴长得和华伦一模一樣但那种冷静地回答问题的神态在帕格眼里跟拜伦完全一样。

“你知道谁有一只和你一样的小狗吗维克?美国总统你这只小狗叫什麼?”

小狗把皮球赶到一根晒衣绳下面绳子上,杰妮丝的两件式粉色游泳衣吊在一条男人的印花短游泳裤旁这时,杰妮丝走了出来來到阳光里,举起双手把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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