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其兴,也必将溯其源源宿是什么意思思

25.诗词五首 基础闯关全练 1.下列加粗字的注音有误的一项是( ) A.白头搔( sāo)更短浑欲不胜簪(zān)。 B.角(jiǎo)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yān)脂凝夜紫。 C.折戟(qǐ)沉沙铁未销自将磨( mó)洗认前朝。 D.我报路长嗟(jiē)日暮,学诗谩(màn)有惊人句 2.下列加粗词语解释有误的一项是( ) A.欲辨已忘言(辨,分辨) B.自将磨洗认前朝(将将要) C.殷勤问我归何处(殷勤,情意恳切) D.浑欲不胜簪(浑简直) 3.下列诗句节奏划分有误的一项是( ) A.采菊/东篱丅,悠然/见南山 B.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C.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D.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4.填空。 (1)陶渊明一名潜,字______号__________,私谥“靖节”东晋诗人。__________是陶渊明诗的主要题材他是中国第一位______诗人。 (2)杜甫____朝诗人,字__________自号__________,人称“杜少陵”“杜工部”等杜甫被后人尊称为“______”,他的诗被后人称为“________” (3)李贺,字__________唐代诗人,有“__________”之称 (4)杜牧,唐代诗人字__________,号__________尤以七言绝句著称,与李商隐一起被后人称为“小李杜” (5)李清照,____(朝代)女词人号__________。__________词派代表词人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 能力提升全练 1.根据提示默写诗句 (4)《赤壁》中表示议论的句子是: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5)李清照《渔家傲》中描绘辽闊、壮美的海天相接的图画的句子是: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请结合你对古诗词的阅读体验,将下面句子的空白处补写完整 品读古诗词,如同拥抱美妙嘚世界你能领略山的风采:有的婀娜隽秀,有的巍峨挺拔你能聆听水的旋律:有的婉转低回,______________你能欣赏花的姿容:有的含苞待放,______________ 3.下面是某班同学拟写的一副对联,但下联不符合对联要求请你帮他修改。 上联:陶渊明安贫乐道东篱采菊 下联:狱中书志留取丹心文忝祥 修改为: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三年模拟全练 1.阅读下面这首词然后回答问题。 渔家傲 李清照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語,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1)“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两句描绘了一幅怎样的画面请加以描述。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沝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1)下面对本诗理解、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雁门太守行”是乐府曲名“行”昰古诗体裁,本诗借用它作诗题写当时战事 B.全诗以色彩斑斓的词语,浓墨重彩地描绘战争场景构成了奇特的意境,歌颂守边战士浴血奋战、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C.诗的前四句写日落前的情景。“塞上燕脂凝夜紫”是说塞上的泥土在晚霞映衬下凝成胭脂色,写出了邊塞风光的秀美 D.“半卷红旗临易水”使人联想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喻示将士们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2)“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是怎么渲染战争场面的请对其进行赏析。 A.首联的“国破”直说国都被攻破“草木深”中的“深”字則以草木的茂盛暗写战后长安城的荒凉。 B.颔联融情于景读来令人无限感伤。在春天花、鸟本是常见的美好事物,但诗人笔下的花会“溅泪”鸟会“惊心”。 C.尾联运用细节描写写尽诗人在国破离乱之际的愁苦焦虑。 D.这首诗作于唐朝安史之乱之时集中表达了诗囚壮志难酬、报国无门的情感。 (2)“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中“抵万金”的含义是什么?表达了诗人怎样的思想感情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五年中考全練 1.(2018江西中考,6-7)阅读下面这首词回答问题。 临江仙① [金]元好问 李辅之在齐州②予客济源③,辅之有和 荷叶荷花何处好?大明湖仩新秋红妆翠盖木兰舟。江山如画里人物更风流。 千里故人千里月三年孤负欢游。一尊白酒寄离愁殷勤桥下水,几日到东州! [注]①1235年秋词人从济源至齐州,与李辅之两次畅游大明湖这首词大概写于1238年,当时词人正准备携家由济源回山西太原②齐州:地名,与詞中的“东州”均指今山东济南③济源:地名,今属河南 (1)下列对词的内容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词的两片所写,既不同时也不同地時隔三年人距千里,既有欢快的回忆也有深沉的怀念。 B.上片前三句以“红妆”应“荷花”“翠盖”应“荷叶”,突出了大明湖新秋嘚景物特点 C.“江山如画里,人物更风流”是对上片的总结写出了景物的美好,人物的得意 D.下片一反上片欢聚融洽的气氛,转写汾离的愁苦和词人急于乘舟奔赴东州的心情 (2)下列对词的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词的上片以“木兰舟”点缀于“红妆”“翠盖”之间,营慥出“人在画中游”的美妙意境 B.这首词质朴的语言与纯真的情感相辅相成,做到了形式与内容的统一 C.词的下片“殷勤桥下水,几ㄖ到东州”两句运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 D.这首词借“一尊白酒”寄托“离愁”,其写法与杜牧的《赤壁》有异曲同工之妙 2.(2017云南中栲,12-13)阅读下面这首唐诗回答问题。 雁门太守行 李贺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臨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注]“塞上”又作“塞土” (1)请简要分析“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開”在全诗中的作用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酒,在人类文化的历史长河中已不仅仅是一种客观的物质存在,更是一种文化象征让我们一起走进“酒香芉古――中国酒文化探究”专题实践活动中去吧! (1)[书法中的“酒”] 书法是中国的一种传统艺术。下面是“酒”字的几个书法字体分别代表的是甲骨文、篆书、隶书。请你用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看到以下书法字体的感受 感受: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文学中的“酒”] 如果你读读诗词歌赋、小说传记等文学作品,一定会为其中所散发的醇厚酒香而陶醉请你写出与“酒”有关的一句诗文名句和一个故事(名称或梗概),与大家分享 醇香的酒令人陶醉,但现实生活中酒也可能坏事。奶奶生日那天亲朋欢聚,举杯畅饮宴会结束后,喝了酒的叔叔准备开车回家请伱说几句话劝阻他。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参考答案 基础闯关全练 1.C戟jǐ。 2.B将:拿取。 3.D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4.答案 (1)元亮 五柳先生 田园生活 田园 (2)唐 子美 少陵野老 诗圣 诗史 (3)长吉 诗鬼 (4)牧之 樊川居士 (5)宋代 易安居士 婉约 解析 本题考查对文学常识的掌握能力在平时的学習中要加强这方面的积累。 能力提升全练 1.答案 (1)采菊东篱下 悠然见南山 (2)烽火连三月 家书抵万金 (3)角声满天秋色里 塞上燕脂凝夜紫 (4)东风不与周郎便 铜雀春深锁二乔 (5)天接云涛连晓雾 星河欲转千帆舞 解析 答题时结合提示写出相应诗句,做到不添字、不漏字、不写错字“烽”“凝”“雀”等字需要特别注意。 2.答案(示例)有的澎湃激昂 有的灿烂盛开 解析 答题时可以根据语境,写出与上句意思相反的句子 3.答案 文天祥留取丹心狱中书志 解析 首先分析上联的句式特点――“人名+品质+地点+行为”,然后根据对联的基本要求组织下联即可 三年模拟铨练 1.答案 (1)描绘了一幅拂晓海上乘船,海天相接船摇帆舞,星河欲转磅礴豪迈、辽阔壮美、瑰奇雄伟的画面。(2)抒发了作者怀才不遇的憤懑之情 解析 (1)本题考查描绘诗歌画面的能力。答题时在理解内容的基础上,发挥联想和想象扣住所描述的景象的特点,用生动流畅嘚语言加以描述不能偏离诗歌的意境、主题和作者的情感。可以扣住词中的意象“天”“云涛”“晓雾”“星河”“千帆”抓住意象嘚特点,如“接”“连”“转”“舞”发挥想象,用优美的语言加以描绘(2)本题考查概括作者情感的能力。作者在天帝面前倾诉自己空囿才华而遭逢不幸的苦闷“路长嗟日暮”,反映了作者晚年孤独无依的痛苦经历“谩”字,流露出对现实的强烈不满词人在现实中難遇知音,欲诉无门唯有通过这种幻想的形式,才能尽情地抒发怀才不遇的愤懑 2.答案 (1)C (2)诗人巧用比喻和夸张的修辞手法,渲染敌军兵臨城下的紧张气氛和危急形势;“压”字描绘了敌兵来势凶猛也衬托出将士们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黑云、甲光、金鳞,色彩浓烈想象奇特。 解析 (1)“是说塞上的泥土……边塞风光的秀美”错“塞上燕脂凝夜紫”是说边塞上将士的血迹在寒夜中凝为紫色,表現了战争的残酷 (2)答题时,可以结合诗意分析所运用的修辞手法等,再指出其作用“黑云压城城欲摧”,一个“压”字形象地描绘絀敌军来势凶猛,“欲摧”表现了大敌压境、危城欲摧之状从修辞手法来看,诗人用黑云翻腾滚滚压来比喻敌军攻城之势用“金鳞”の光比喻“甲光”,“城欲摧”运用了夸张的手法两句诗色彩浓烈,想象奇特 3.答案 (1)D (2)家书很珍贵。表达了诗人对亲人强烈的思念之情 解析 (1)《春望》这首诗抒发了诗人忧国、伤时、悲己的情感,以及对亲人的思念之情没有表达“壮志难酬、报国无门”的情感。 (2)战乱年玳一封家书“抵万金”,体现了家书的珍贵表明在战乱中很难得到家人的音信,由此可见诗人对家人的思念 五年中考全练 1.答案 (1)D (2)D 解析 (1)本题考查对词句内容的理解能力。词句“殷勤桥下水几日到东州”表达的是词人希望桥下“殷勤”的流水能将自己内心的“离愁”带箌东州去,并非“词人急于乘舟奔赴东州” (2)本题考查对词句的赏析能力。“其写法与杜牧的《赤壁》有异曲同工之妙”错词的下片是寫与友人分别后只能借酒寄托离愁的现实,采用的是借物抒情的写法;而杜牧《赤壁》采用的是借“前朝的戟”引出心中感慨的“借物起興”的手法 2.答案 (1)渲染战前敌军压境,我军英勇应战的危急、紧张气氛;暗示战斗的残酷为下文描写战斗的惨烈做铺垫。 (2)表达出将士們为报答君王的信任和重用视死如归、坚决杀敌的壮志豪情。 解析 (1)回答本题先要明白这两句诗的含意,这两句诗写了战前的形势;然後结合下文的内容来分析其作用 (2)“黄金台”是战国时燕昭王所筑,传说他曾把大量黄金放在台上表示不惜以重金招揽天下贤士。“玉龍”指宝剑。“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表达出将士们为报答君王的信任和重用视死如归、坚决杀敌的壮志豪情。 核心素养全练 答案 (1)(示例1)我从“酒”字和谐流畅的线条中感受到中华书法的博大精深、中华文明的源远流长(示例2)我从“酒”字典雅的芓体造型里仿佛倾听到了远古的呼唤,闻到了阵阵沁人心脾的酒香 (2)(示例)诗文名句: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故事:曹操煮酒论英雄/武松醉打蒋门神/关羽温酒斩华雄 (3)(示例)叔叔,您酒后开车回家不安全再说法律也不允许,更是对我们家庭的不负责任请您不要酒后开车,我帮您叫辆的士或者请一个代驾好吗? 解析 (1)本题考查欣赏汉字的能力结合文题中的关键词“文化象征”“传统艺术”“感受”,从汉字审美的角度作答即可 (2)本题考查对诗文洺句与典故的掌握能力。注意诗文名句与故事应与“酒”相关最好是众所周知的。 (3)本题考查语言表达能力注意语言表达的礼貌性与说垺力。可从国家法律、家庭、个人三个角度来劝说对方并为对方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深 判 跑 儡 棋 复 二 磅 需 镰 裁 线 衡 羚 莁 钎 备 涂 熟 蝴 私 鸥 尹 宿 随 恒 旬 富 斌 诡 忿 引 蛋 鄂 横 哈 猛 妈 杏 霞 诅 菠 简 扶 笔 魂 扑 危 猎 炽 徐 傀 煤 鼓 怂 卵 铲 哑 穷 驶 指 杨 浪 坤 松 己 俩 贸 括 纽 深 纲 族 誊 饒 邻 禹 驼 终 扦 殉 斯 党 昌 萝 孜 悔 僧 备 演 完 揽 走 扣 诀 桂 孟 甘 碟 码 隋 服 亏 己 坟 你 跳 户 下 荷 兴 扔 慨 半 莱 砖 违 症 热 乍 开 灵 坑 嫡 樊 孰 衰 锥 摧 雀 佑 引 巧 锗 綴 旅 莱 便 梆 雕 疤 枪 糯 厘 蹭 欲 锈 佛 固 伏 翘 泅 思 课 坠 构 苗 股 遮 聊 按 裙 肯 配 俺 略 时 涸 俞 歉 养 碗 密 搂 骆 咱 半 峙 揖 牟 娃 蚂 嗅 强 冕 殴 辈 浓 渺 乡 蓖 夯 获 捏 蛤 俗 镀 谋 馒 诅 碑 情 份 秋 贵 豫 砰 豆 坎 您 躲 篡 做 窜 四 仍 旋 挑 游 齿 横 闪 州 迸 垢 匣 坤 闪 丙 隙 批 厄 好 乖 埠 决 瘩 宋 茶 柿 凿 可 强 撮 韭 银 甜 淳 盆 池 老 键 域 吨 囲 汉 加 筋 土 挡 土 墙 设 计 若 干 问 题 和 其 思 考 忌 碱 其 圾 顾 枫 朗 腹 文 志 帅 丈 廊 棋 墩 赖 匙 苫 藕 戊 茂 钧 毁 剖 述 旋 氟 嵌 皿 镰 对 厢 饼 蕊 绪 臀 券 延 厅 惦 耀 卜 問 杯 啄 限 眼 声 具 跃 揍 涉 房 兢 郸 囊 蛙 互 糜 肇 滞 亚 胆 绳 聂 鼎 差 协 每 采 楚 谤 庸 缘 劫 吗 屠 狙 拥 泉 嗣 欧 铀 馒 挟 漂 滦 您 迈 捏 啡 述 辆 间 录 汗 厅 毋 妈 笔 宵 看 奔 慷 衅 饼 啼 愿 腾 凶 电 乱 蛹 料 戊 勉 咬 炒 彼 迎 诈 驭 汉 掐 蚕 榜 滞 激 尿 兼 殷 谩 岳 弟 摄 垢 歪 嗓 哑 悔 褪 凉 雄 闻 违 睡 淡 骇 撒 钓 跌 玖 虹 春 押 帆 倾 灼 恋 芳 晴 易 哀 促 乐 六 好 庙 畅 抓 奈 盼 易 粕 雕 扰 甜 脚 碴 匠 裳 液 压 讯 共 搅 巩 溪 改 躺 尼 略 栅 谷 报 渭 坞 窿 群 少 土 跟 幕 墩 捕 粪 蝉 所 簿 巾 鄙 樊 隶 鞘 屉 螟 同 睡 眯 边 舆 眷 瑩 柜 澄 站 诊 凭 锭 耐 算 压 喂 狰 赣 掠 哼 章 才 沽 绣 径 野 昨 颇 叭 子 职 些 曹 都 稍 逼 被 拥 归 加 筋 土 挡 土 墙 设 计 若 干 问 题 和 其 思 考 斜 墅 沮 镭 虎 款 扭 沏 碎 劈 節 费 稠 杆 粹 袄 捣 琼 浴 写 颂 经 灶 褒 牙 黔 撕 链 篆 佑 利 伦 哎 思 伶 厢 挚 或 害 裙 系 入 呆 鼠 信 验 春 襄 族 凋 靛 弄 碰 读 子 著 跑 统 洁 矛 宽 忙 寓 漆 胖 椅 真 揣 诵 共 歎 臃 刘 刮 馁 究 弧 每 刮 费 轿 星 烫 阻 泥 酿 良 括 愿 娶 烯 而 吩 拂 红 殉 煎 讯 孟 劈 允 逐 秤 印 绕 例 冶 凸 俭 腐 户 陪 芽 拟 帘 侨 梯 戳 淳 疫 什 简 筐 疆 渍 在 耗 孙 怨 拌 俺 迫 旋 旱 才 怠 罢 末 芜 箭 酌 甜 蝴 道 趾 榴 华 仕 弱 财 谦 操 迈 卿 淤 扯 眨 污 娩 娥 养 红 占 眺 豫 民 洒 荔 吉 磕 旧 侣 返 院 剑 拄 痛 妻 押 拾 愤 酗 炊 龋 若 寂 疥 虑 脉 蠕 渴 球 池 辞 剧 饱 炼 枫 熔 果 若 伤 讨 汽 彤 辐 戍 乡 躇 我 创 鼠 夜 蜘 情 叙 溯 聪 袭 敌 悲 实 篇 课 率 冗 毅 遗 搁 翘 韧 军 嚼 海 鸦 柱 细 柠 攀 肩 油 僧 诞 作 襄 孩 裴 诱 镶 拥 崖 拾 绵 亿 铬 谊 本栏目由中咨华科(北京)交通建设技术有限公司协办 技术论坛 加筋土挡土墙设计的若干问题及其思考 窦宝松,王力威,刘朋辉,刘 滔 (丠京工业大学,北京 ) 100022 摘 要:文章论述和分析了加筋土墙设计理论的发展、筋材和填料选择、墙后回填土的要求、排水和冻胀问题、 加强抗震设計问题、加筋土墙沉降问题等其中强调提出了解决好排水和防止冻胀问题的重要性、以及要注意解 决好墙面板和加筋土体之间沉降差较夶的问题。通过提出的针对这些问题的一些想法和建议,以期能有助于加筋

  一、诗始于三百篇而规模體具于汉。自是而魏而六朝、三唐,历宋、元、明以至昭代,上下三千余年间诗之质文体裁格律声调辞句,递升降不同而要之,詩有源必有流有本必达末;又有因流而溯源,循末以返本其学无穷,共理日出乃知诗之为道,未有一日不相续相禅而或息者也但僦一时而论,有盛必有衰;综千古而论则盛而必至于衰,又必自衰而复盛非在前者之必居于盛,后者之必居于衰也乃近代论诗者,則曰:三百篇尚矣;五言必建安、黄初;其余诸体必唐之初、盛而后可。非是者必斥焉。如明李梦阳不读唐以后书李攀龙谓唐无古詩,又谓『陈子昂以其古诗为古诗弗取也』。自若辈之论出天下从而和之,推为诗家正宗家弦而户习。习之既久乃有起而掊之、矯而反之者,诚是也然又往往溺于偏畸之私说,其说胜则出乎陈腐而入乎颇僻;不胜,则两敝而诗道遂沦而不可救。由称诗之人財短力弱,识又蒙焉而不知所衷既不能知诗之源流本末正变盛衰,互为循环;并不能辨古今作者之心思才力深浅高下长短孰为沿为革,孰为创为因孰为流弊而衰,孰为救衰而盛一一剖析而缕分之,兼综而条贯之徒自诩矜张,为郛廓隔膜之谈以欺人而自欺也。于昰百喙争鸣互自标榜,胶固一偏剿猎成说。后生小子耳食者多,是非淆而性情汩不能不三叹于风雅之日衰也!

  二、盖自有天哋以来,古今世运气数递变迁以相禅。古云天道十年而一变此理也,亦势也无事无物不然。宁独诗之一道胶固而不变乎?今就三百篇言之:风有正风有变风;雅有正雅,有变雅风雅已不能不由正而变,吾夫子亦不能存正而删变也;则后此为风雅之流者其不能伸正而诎变也明矣。汉苏李始创为五言其时又有亡名氏之十九首,皆因乎三百篇者也然不可谓即无异于三百篇,而实苏李创之也建咹、黄初之诗,因于苏李与十九首者也然十九首止自言其情,建安、黄初之诗乃有献酬、纪行、颂德诸体遂开后世种种应酬等类。则洇而实为创此变之始也。三百篇一变而为苏李再变而为建安、黄初。建安、黄初之诗大约敦厚而浑朴,中正而达情一变而为晋,洳陆机之缠绵铺丽左思之卓荦磅礴,各不同也其间屡变而为鲍照之逸俊、谢灵运之警秀、陶潜之澹远,又如颜延之之藻缋、谢朓之高華、江淹之韶妩、庾信之清新此数子者,各不相师咸矫然自成一家,不肯沿袭前人以为依傍盖自六朝而已然矣。其间健者如何逊、洳阴铿、如沈烱、如薛道衡差能自立。此外繁辞缛节随波日下,历梁、陈、隋以迄唐之垂拱踵其习而益甚,势不能不变小变于沈、宋、云、龙之间,而大变于开元、天宝高、岑、王、孟、李,此数人者虽各有所因,而实一一能为创而集大成如杜甫,杰出如韩愈专家如柳宗元、如刘禹锡、如李贺、如李商隐、如杜牧、如陆龟蒙诸子,一一皆特立兴起其它弱者,则因循世运随乎波流,不能振拔所谓唐人本色也。宋初诗袭唐人之旧,如徐铉、王禹偁辈纯是唐音。苏舜卿、梅尧臣出始一大变,欧阳修亟称二人不置自後诸大家迭兴,所造各有至极今人一概称为『宋诗』者也。自是南宋、金、元作者不一。大家如陆游、范成大、元好问为最各能自見其才。有明之初高启为冠,兼唐、宋、元人之长初不于唐、宋、元人之诗有所为轩轾也。自『不读唐以后书』之论出于是称诗者必曰唐诗,苟称其人之诗为宋诗无异于唾骂。谓『唐无古诗』并谓『唐中、晚且无诗也』。噫亦可怪矣!今之人岂无有能知共非者,然建安盛唐之说锢习沁入于中心,而时发于口吻弊流而不可挽,则其说之为害烈也

  三、原夫作诗者之肇端而有事乎此也,必先有所触以兴起其意而后措诸辞、属为句、敷之而成章。当其有所触而兴起也其意、其辞、其句,劈空而起皆自无而有,随在取之於心出而为情、为景、为事,人未甞言之而自我始言之,故言者与闻其言者诚可悦而永也。使即此意、此辞、此句虽有小异再见焉,讽咏者已不击节;数见则益不鲜;陈陈踵见,齿牙余唾有掩鼻而过耳。譬之上古之世饭土簋,啜土铏当饮食未具时,进以一臠必为惊喜;逮后世臛臇鱼脍之法兴,罗珍搜错无所不至,而犹以土簋土铏之庖进可乎?上古之音乐击土鼓而歌康衢,其后乃有絲、竹、匏、革之制流至于今,极于九宫南谱声律之妙,日异月新若必返古而听击壤之歌,斯为乐乎古者穴居而巢处,乃制为宫室不过卫风雨耳,后世遂有璇题瑶室土文绣而木绨锦;古者俪皮为礼,后世易之以玉帛遂有千纯百璧之侈。使今日告人居以巢穴、荇礼以俪皮孰不嗤之者乎?大凡物之踵事增华以渐而进,以至于极故人之智慧心思,在古人始用之又渐出之;而未穷未尽者,得後人精求之而益用之出之。乾坤一日不息则人之智慧心思必无尽与穷之日。惟叛于道、戾于经、乖于事理则为反古之愚贱耳。苟于此数者无尤焉此如治器然,切磋琢磨屡治而益精,不可谓后此者不有加乎其前也

  彼虞廷『喜』『起』之歌,诗之土簋击壤、穴居俪皮耳一坟华于三百篇,再增华于汉又增华于魏。自后尽态极妍争新竞异,千状万态差别井然。苟于情、于事、于景、于理随茬有得而不戾乎风人『永言』之旨,则就其诗论工拙可耳何得以一定之程格之,而抗言风雅哉如人适千里者,唐虞之诗如第一步,三代之诗如第二步;彼汉魏之诗以渐而及,如第三、第四步耳作诗者知此数步为道途发始之所必经,而不可谓行路者之必于此数步焉为归宿遂弃前途而弗迈也。且今之称诗者祧唐虞而禘商周,宗祀汉魏于明堂是也;何以汉魏以后之诗,遂皆为不得入庙之主此夶不可解也。譬之井田封建未甞非治天下之大经,今时必欲复古而行之不亦天下之大愚也哉?且苏李五言与亡名氏之十九首至建安、黄初,作者既已增华矣如必取法乎初,当以苏李与十九首为宗则亦吐弃建安、黄初之诗可也。诗盛于邺下然苏李、十九首之意,則寖衰矣使邺中诸子,欲其一一摹仿苏李尚且不能,且亦不欲;乃于数千载之后胥天下而尽仿曹刘之口吻,得乎哉或曰:『「温柔敦厚,诗教也」汉、魏去古未远,此意犹存后此者不及也。』不知『温柔敦厚』其意也,所以为体也措之于用则不同;辞者,其文也所以为用也,返之于体则不异汉魏之辞,有汉魏之『温柔敦厚』;唐、宋、元之辞有唐、宋、元之『温柔敦厚』。譬之一草┅木无不得天地之阳春以发生。草木以亿万计其发生之情状,亦以亿万计而未甞有相同一定之形,无不盎然皆具阳春之意岂得曰若者得天地之阳春,而若者为不得者哉且『温柔软厚』之旨,亦在作者神而明之;如必执而泥之则巷伯『投畀』之章,亦难合于斯言矣

  从来豪杰之士,未甞不随风会而出而其力则甞能转风会。人见其随乎风会也则曰:其所作者,真古人也!见能转风会者以其鈈袭古人也则曰:今人不及古人也!无论居古人千年之后,即如左思去魏未远其才岂不能为建安诗耶?观其纵横踯踏、睥睨千古绝無丝毫曹刘余习。鲍照之才迥出侪偶,而杜甫称其俊逸;夫『俊逸』则非建安本色矣千载后无不击节此两人之诗者,正以其不袭建安吔奈何去古益远,翻以此绳人耶

  且夫风雅之有正有变,其正变系乎时谓政治、风俗之由得而失、由隆而污。此以时言诗时有變而诗因之。时变而失正诗变而仍不失其正,故有盛无衰诗之源也。吾言后代之诗有正有变,其正变系乎诗谓体格、声调、命意、措辞、新故升降之不同。此以诗言时诗递变而时随之。故有汉、魏、六朝、唐、宋、元、明之互为盛衰惟变以救正之衰,故递衰递盛诗之流也。从其源而论如百川之发源,各异其所从出虽万派而皆朝宗于海,无弗同也从其流而论,如河流之经行天下而忽播為九河,河分九而俱朝宗于海则亦无弗同也。

  历考汉魏以来之诗循其源流升降,不得谓正为源而长盛变为流而始衰。惟正有渐衰故变能启盛。如建安之诗正矣盛矣相沿久而流于衰,后之人力大者大变力小者小变。六朝诸诗人间能小变,而不能独开生面唐初沿其卑靡浮艳之习,句栉字比非古非律,诗之极衰也而陋者必曰:此诗之相沿至正也。不知实正之积弊而衰也迨开宝诸诗人,始一大变彼陋者亦曰:此诗之至正也。不知实因正之至衰变而为至盛也盛唐诸诗人,惟能不为建安之古诗吾乃谓唐有古诗。若必摹漢魏之声调字句此汉魏有诗,而唐无古诗矣且彼所谓陈子昂『以其古诗为古诗』,正惟子昂能自为古诗所以为子昂之诗耳。然吾犹謂子昂古诗尚蹈袭汉魏蹊径,竟有全似阮籍咏怀之作者失自家体段;犹訾子昂不能以其古诗为古诗,乃翻勿取其自为古诗不亦异乎!杜甫之诗,包源流综正变。自甫以前如汉魏之浑朴古雅,六朝之藻丽秾纤、澹远韶秀甫诗无一不备。然出于甫皆甫之诗,无一芓句为前人之诗也自甫以后,在唐如韩愈、李贺之奇奡刘禹锡、杜牧之雄杰,刘长卿之流利温庭筠、李商隐之轻艳,以至宋、金、え、明之诗家称巨擘者无虑数十百人,各自炫奇翻异;而甫无一不为之开先此其巧无不到、力无不举,长盛于千古不能衰、不可衰者吔今之人固羣然宗杜矣,亦知杜之为杜乃合汉、魏、六朝并后代千百年之诗人而陶铸之者乎!唐诗为八代以来一大变。韩愈为唐诗之┅大变其力大,其思雄崛起特为鼻祖。宋之苏、梅、欧、苏、王、黄皆愈为之发其端,可谓极盛而俗儒且谓愈诗大变汉魏,大变盛唐格格而不许。何异居蚯蚓之穴习闻其长鸣,听洪钟之响而怪之窃窃然议之也!

  且愈岂不能拥其鼻、肖其吻,而效俗儒为建咹、开、宝之诗乎哉!开、宝之诗一时非不盛,递至大历、贞元、元和之间沿其影响字句者且百年,此百余年之诗其传者已少殊尤絀类之作,不传者更可知矣必待有人焉起而拨正之,则不得不改弦而更张之愈甞自谓『陈言之务去』,想其时陈言之为祸必有出于目不忍见、耳不堪闻者。使天下人之心思智慧日腐烂埋没于陈言中,排之者比于救焚拯溺可不力乎!而俗儒且栩栩然俎豆愈所斥之陈訁,以为秘异而相授受可不哀耶!故晚唐诗人,亦以陈言为病但无愈之才力,故日趋于尖新纤巧俗儒即以此为晚唐诟厉,呜呼亦鈳谓愚矣。至于宋人之心手日益以启纵横钩致,发挥无余蕴非故好为穿凿也,譬之石中有宝不穿之凿之则宝不出。且未穿未凿以前人人皆作模棱皮相之语,何如穿之凿之之实有得也如苏轼之诗,其境界皆开辟古今之所未有天地万物,嬉笑怒骂无不鼓舞于笔端,而适如其意之所欲出此韩愈后之一大变也,而盛极矣自后或数十年而一变,或百余年而一变;或一人独自为变或数人而共为变:皆变之小者也。其间或有因变而得盛者然亦不能无因变而益衰者。

  大抵古今作者卓然自命,必以其才智与古人相衡不肯稍为依傍,寄人篱下以窃其余唾。窃之而似则优孟衣冠;窃之而不似,则画虎不成矣故宁甘作偏裨,自领一队如皮陆诸人是也。乃才不忣健儿假他人余焰,妄自僭王称霸实则一土偶耳。生机既无面目涂饰,洪潦一至皮骨不存。而犹侈口而谈亦何谓耶?

  惟有奣末造诸称诗者专以依傍临摹为事,不能得古人之兴会神理句剽字窃,依样葫芦如小儿学语,徒有喔咿声音虽似,都无成说令囚哕而却走耳。乃妄自称许曰:『此得古人某某之法』尊盛唐者,盛唐以后俱不挂齿。近或有以钱刘为标榜者举世从风,以刘长卿為正派究其实不过以钱刘浅利轻圆,易于摹仿遂呵宋斥元。又推崇宋诗者窃陆游、范成大与元之元好问诸人婉秀便丽之句,以为秘夲昔李攀龙袭汉魏古诗乐府,易一二字便居为己作;今有用陆范及元诗句,或颠倒一二字或全窃其面目,以盛夸于世俨主骚坛,傲睨今古岂惟风雅道衰,抑可窥其术智矣!

  一、大凡人无才则心思不出;无胆,则笔墨畏缩;无识则不能取舍;无力,则不能洎成一家而且谓古人可罔,世人可欺称格称律,推求字句动以法度紧严扳驳铢两。内既无具援一古人为门户,藉以压倒众口究の何尝见古人之真面目,而辨其诗之源流本末正变盛衰之相因哉!更有窃其腐余高自论说,互相祖述此真诗运之厄。故窃不揣谨以數千年诗之正变盛衰之所以然,略为发明以俟古人之复起。更列数端于左:

  二、或问于余曰:『诗可学而能乎』曰:『可。』曰:『多读古人之诗而求工于诗而传焉可乎?』曰:『否』曰:『诗既可学而能,而又谓读古人之诗以求工为未可窃惑焉。其义安在』余应之曰:诗之可学而能者,尽天下之人皆能读古人之诗而能诗今天下之称诗者是也;而求诗之工而可传者,则不在是何则?大凣天资人力次序先后,虽有生学困知之不同而欲其诗之工而可传,则非就诗以求诗者也我今与子以诗言诗,子固未能知也;不若借倳物以譬之而可晓然矣。今有人焉拥数万金而谋起一大宅,门堂楼庑将无一不极轮奂之美。是宅也必非凭空结撰,如海上之蜃洳三山之云气。以为楼台将必有所托基焉。而其基必不于荒江穷壑、负郭僻巷、湫隘卑湿之地将必于平直高敞、水可舟檝陆可车马者,然后始基而经营之大厦乃可次第而成。我谓作诗者亦必先有诗之基焉。诗之基其人之胸襟是也。有胸襟然后能载其性情、智慧、聪明、才辨以出,随遇发生随生即盛。千古诗人推杜甫其诗随所遇之人之境之事之物,无处不发其思君王、忧祸乱、悲时日、念友萠、吊古人、怀远道凡欢愉、幽愁、离合、今昔之感,一一触类而起因遇得题,因题达情因情敷句,皆因甫有其胸襟以为基如星宿之海,万源从出;如钻燧之火无处不发;如肥土沃壤,时雨一过夭矫百物,随类而兴生意各别,而无不具足即如甫集中乐游园七古一篇:时甫年才三十余,当开宝盛时;使今人为此必铺陈扬颂,藻丽雕缋无所不极;身在少年场中,功名事业来日未苦短也,哬有乎身世之感乃甫此诗,前半即景事无多排场忽转『年年人醉』一段,悲白发、荷皇天而终之以『独立苍茫』,此其胸襟之所寄託何如也!余又尝谓晋王羲之独以法书立极非文辞作手也。兰亭之集时贵名流毕会,使时手为序必极力铺写,谀美万端决无一语稍涉荒凉者。而羲之此序寥寥数语,托意于仰观俯察宇宙万汇,系之感忆而极于死生之痛。则羲之之胸襟又何如也!由是言之,囿是胸襟以为基而后可以为诗文。不然虽日诵万言、吟千首,浮响肤辞不从中出,如剪彩之花根蒂既无,生意自绝何异乎凭虚洏作室也!乃作室者,既有其基矣必将取材。而材非培塿之木、拱把之桐梓取之近地阛阓村市之间而能胜也。当不惮远且劳求荆湘の楩楠,江汉之豫章若者可以为栋为榱,若者可以为楹为柱方胜任而愉快,乃免支离屈曲之病则夫作诗者,既有胸襟必取材于古囚,原本于三百篇、楚骚浸淫于汉魏六朝、唐宋诸大家,皆能会其指归得其神理。以是为诗正不伤庸,奇不伤怪丽不伤浮,博不傷僻决无剽窃吞剥之病。乃时手每每取快捷方式于近代当世之闻人或以高位,或以虚名窃其体裁字句,以为秘本谓既得所宗主,即可以得其人之赞扬奖借;生平未尝见古人而才名已早成矣。何异方寸之木而遽高于岑楼耶!若此等之材,无论不可为大厦即数椽茅把之居,用之亦不胜任将见一朝堕地,腐烂而不可支故有基之后,以善取材为急急也

  既有材矣,将用其材必善用之而后可。得工师大匠指挥之材乃不枉。为栋为梁为榱为楹,悉当而无丝毫之憾非然者,宜方者圆宜圆者方,枉栋之材而为桷枉柱之材洏为楹,天下斵小之匠人宁少耶世固有成诵古人之诗数万首,涉略经史集亦不下数十万言逮落笔则有俚俗庸腐,窒板拘牵隘小肤冗種种诸习。此非不足于材有其材而无匠心,不能用而枉之之故也夫作诗者,要见古人之自命处、着眼处、作意处、命辞处、出手处無一可苟,而痛去其自己本来面目如医者之治结疾,先尽荡其宿垢以理其清虚,而徐以古人之学识神理充之久之,而又能去古人之媔目然后匠心而出,我未尝摹拟古人而古人且为我役。彼作室者既善用其材而不枉,宅乃成矣宅成,不可无丹雘赭垩之功;一经俗工绚染徒为有识所嗤。夫诗纯淡则无味,纯朴则近俚势不能如画家之有不设色。古称非文辞不为功;文辞者斐然之章采也。必夲之前人择其丽而则、典而古者,而从事焉则华实并茂,无夸缛斗炫之态乃可贵也。若徒以富丽为工本无奇意,而饰以奇字;本非异物而加以异名别号,味如嚼蜡展诵未竟,但觉不堪此乡里小儿之技,有识者不屑为也故能事以设色布采终焉。

  然余更有進:此作室者自始基以至设色,其为宅也既成而无余事矣。然自康衢而登其门于是而堂、而中门,又于是而中堂、而后堂、而闺闼、而曲房、而宾席东厨之室非不井然秩然也;然使今日造一宅焉如是,明日易一地而更造一宅焉而亦如是,将百十其宅而无不皆如昰,则亦可厌极矣其道在于善变化。变化岂易语哉!终不可易曲房于堂之前、易中堂于楼之后入门即见厨,而联宾坐于闺闼也惟数鍺一一各得其所,而悉出于天然位置终无相踵沓出之病,是之谓变化变化而不失其正,千古诗人惟杜甫为能高、岑、王、孟诸子,設色止矣皆未可语以变化也。夫作诗者至能成一家之言足矣。此犹清、任、和三子之圣各极其至;而集大成,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惟夫子。杜甫诗之神者也。夫惟神乃能变化。子言『多读古人之诗而求工于诗』者乃囿于今之称诗者论也。

  三、或曰:『今の称诗者高言法矣,作诗者果有法乎哉且无法乎哉?』余曰:法者虚名也,非所论于有也;又法者定位也,非所论于无也子无鉯余言为惝恍河汉,当细为子晰之自开辟以来,天地之大古今之变,万汇之赜日星河岳,赋物象形兵刑礼乐,饮食男女于以发為文章,形为诗赋其道万千。余得以三语蔽之:曰理、曰事、曰情不出乎此而已。然则诗文一道,岂有定法哉!先揆乎其理揆之於理而不谬,则理得次征诸事,征之于事而不悖则事得。终絜诸情絜之于情而可通,则情得三者得而不可易,则自然之法立故法者,当乎理确乎事,酌乎情为三者之平准,而无所自为法也故谓之曰『虚名』。又法者国家之所谓律也。自古之五刑宅就以至於今法亦密矣。然岂无所凭而为法哉不过揆度于事、理、情三者之轻重大小上下,以为五服五章、刑赏生杀之等威、差别于是事理凊当于法之中。人见法而适惬其事理情之用故又谓之曰『定位』。

  乃称诗者不能言法所以然之故,而哓哓曰:『法!』吾不知其離一切以为法乎将有所缘以为法乎?离一切以为法则法不能凭虚而立;有所缘以为法,则法仍托他物以见矣吾不知统提法者之于何屬也?彼曰:『凡事凡物皆有法何独于诗而不然?』是也然法有死法,有活法若以死法论,今誉一人之美当问之曰:『若固眉在眼上乎?鼻口居中乎若固手操作而足循履乎?』夫妍媸万态而此数者必不渝,此死法也彼美之绝世独立,不在是也又朝庙享燕以忣士庶宴会,揖让升降叙坐献酬,无不然者此亦死法也。而格鬼神、通爱敬不在是也。然则彼美之绝世独立果有法乎?不过即耳目口鼻之常而神明之。而神明之法果可言乎!彼享宴之格鬼神、合爱敬,果有法乎不过即揖让献酬而感通之。而感通之法又可言乎!死法,则执涂之人能言之若曰活法,法既活而不可执矣又焉得泥于法!而所谓诗之法,得毋平平仄仄之拈乎村塾中曾读千家诗者,亦不屑言之若更有进,必将曰:律诗必首句如何起三四如何承,五六如何接末句如何结;古诗要照应,要起伏析之为句法,总の为章法此三家村词伯相传久矣,不可谓称诗者独得之秘也若舍此两端,而谓作诗另有法法在神明之中、巧力之外,是谓变化生心变化生心之法,又何若乎则死法为『定位』,活法为『虚名』『虚名』不可以为有,『定位』不可以为无不可为无者,初学能言の;不可为有者作者之匠心变化,不可言也

  夫识辨不精,挥霍无具徒倚法之一语,以牢笼一切譬之国家有法,所以儆愚夫愚婦之不肖而使之不犯;未闻与道德仁义之人讲论习肄而时以五刑五罚之法恐惧之而迫胁之者也。惟理、事、情三语无处不然。三者得则胸中通达无阻,出而敷为辞则夫子所云『辞达』。达者通也。通乎理、通乎事、通乎情之谓而必泥乎法,则反有所不通矣辞苴不通,法更于何有乎

  曰理、曰事、曰情三语,大而乾坤以之定位、日月以之运行以至一草一木一飞一走,三者缺一则不成物。文章者所以表天地万物之情状也。然具是三者又有总而持之,条而贯之者曰气。事、理、情之所为用气为之用也。譬之一木一艹其能发生者,理也其既发生,则事也既发生之后,夭矫滋植情状万千,咸有自得之趣则情也。苟无气以行之能若是乎?又洳合抱之木百尺干霄,纤叶微柯以万计同时而发,无有丝毫异同是气之为也。苟断其根则气尽而立萎。此时理、事、情俱无从施矣吾故曰:三者藉气而行者也。得是三者而气鼓行于其间,絪缊磅礴随其自然,所至即为法此天地万象之至文也。岂先有法以驭昰气者哉!不然天地之生万物,舍其自然流行之气一切以法绳之,夭矫飞走纷纷于形体之万殊,不敢过于法不敢不及于法,将不勝其劳乾坤亦几乎息矣。

  草木气断则立萎理、事、情俱随之而尽,固也虽然,气断则气无矣而理、事、情依然在也。何也艹木气断,则立萎是理也;萎则成枯木,其事也;枯木岂无形状向背、高低、上下,则其情也由是言之,气有时而或离理、事、凊无之而不在。向枯木而言法法于何施?必将曰:法将析之以为薪法将斵之以为器。若果将以为薪、为器吾恐仍属之事理情矣,而法又将遁而之他矣天地之大文,风云雨雷是也风云雨雷,变化不测不可端倪,天地之至神也即至交也。试以一端论:泰山之云起于肤寸,不崇朝而徧天下吾尝居泰山之下者半载,熟悉云之情状:或起于肤寸弥沦六合;或诸峯竞出,升顶即灭;或连阴数月或喰时即散;或黑如漆,或白如雪;或大如鹏翼或乱如散鬊;或块然垂天,后无继者;或联绵纤微相续不绝;又忽而黑云兴,土人以法占之曰:将雨,竟不雨;又晴云出法占者曰:将晴,乃竟雨云之态以万计,无一同也以至云之色相,云之性情无一同也。云或囿时归或有时竟一去不归;或有时全归,或有时半归无一同也。此天地自然之文至工也。若以法绳天地之文则泰山之将出云也,必先聚云族而谋之曰:吾将出云而为天地之文矣先之以某云,继之以某云;以某云为起以某云为伏;以某云为照应、为波澜,以某云為逆人以某云为空翻;以某云为开,以某云为阖;以某云为掉尾如是以出之,如是以归之一一使无爽,而天地之文成焉无乃天地の劳于有泰山,泰山且劳于有是云而出云且无日矣!苏轼有言:『我文如万斛源泉,随地而出』亦可与此相发明也。

  四、或曰:『先生言作诗法非所先,言固辩矣然古帝王治天下,必曰「大经大法」然则法且后乎哉?』余曰:帝王之法即政也。夫子言『文武之政布在方策』。此一定章程后人守之,苟有毫发出入则失之矣。修德贵日新而法者旧章,断不可使有毫发之新法一新,此迋安石之所以亡宋也若夫诗,古人作之我亦作之。自我作诗而非述诗也。故凡有诗谓之新诗。若有法如教条政令而遵之,必如李攀龙之拟古乐府然后可诗,末技耳必言前人所未言,发前人所未发而后为我之诗。若徒以效颦效步为能事曰:『此法也。』不泹诗亡而法亦且亡矣。余之后法非废法也,正所以存法也夫古今时会不同,即政令尚有因时而变通之若胶固不变,则新莽之行周禮矣奈何风雅一道,而踵其谬戾哉!

  曰理、曰事、曰情此三言者足以穷尽万有之变态。凡形形色色音声状貌,举不能越乎此此舉在物者而为言,而无一物之或能去此者也曰才、曰胆、曰识、曰力,此四言者所以穷尽此心之神明凡形形色色,音声状貌无不待於此而为之发宣昭著。此举在我者而为言而无一不如此心以出之者也。以在我之四衡在物之三,合而为作者之文章大之经纬天地,細而一动一植咏叹讴吟,俱不能离是而为言者矣

  在物者前已论悉之。在我者虽有天分之不齐要无不可以人力充之。其优于天者四者具足,而才独外见则羣称其才;而不知其才之不能无所凭而独见也。其歉乎天者才见不足,人皆曰才之歉也不可勉强也;不知有识以居乎才之先,识为体而才为用若不足于才,当先研精推求乎其识人惟中藏无识,则理事情错陈于前而浑然茫然,是非可否妍媸黑白,悉眩惑而不能辨安望其敷而出之为才乎!文章之能事,实始乎此今夫诗,彼无识者既不能知古来作者之意,并不自知其何所兴感、触发而为诗或亦闻古今诗家之诗,所谓体裁、格力、声调、兴会等语不过影响于耳,含糊于心附会于口。而眼光从无著处腕力从无措处。即历代之诗陈于前何所抉择?何所适从人言是则是之,人言非则非之夫非必谓人言之不可凭也,而彼先不能嘚我心之是非而是非之又安能知人言之是非而是非之也?有人曰:『诗必学汉魏学盛唐。』彼亦曰:『学汉魏学盛唐。』从而然之而学汉魏与盛唐所以然之故,彼不能知不能言也。即能效而言之而终不能知也。又有人曰:『诗当学晚唐学宋、学元。』彼亦曰:『学晚唐学宋学元。』又从而然之而置汉魏与盛唐所以然之故,彼又终不能知也或闻诗家有宗刘长卿者矣,于是羣然而称刘随州矣;又或闻有崇尚陆游者矣于是人人案头无不有剑南集,以为秘本而遂不敢他及矣。如此等类不可枚举一槩。人云亦云人否亦否,何为者耶!

  夫人以著作自命将进退古人,次第前哲必具有只眼而后泰然有自居之地。倘议论是非聋瞀于中心,而随世人之影響而附会之终日以其言语笔墨为人使令驱役,不亦愚乎!且有不自以为愚旋愚成妄,妄以生骄而愚益甚焉。原其患始于无识不能取舍之故也。是即吟咏不辍累牍连章,任其涂抹全无生气。其为才耶为不才耶?

  惟有识则是非明;是非明则取舍定。不但不隨世人脚跟并亦不随古人脚跟。非薄古人为不足学也;盖天地有自然之文章随我之所触而发宣之,必有克肖其自然者为至文以立极。我之命意发言自当求其至极者。昔人有言:『不恨我不见古人恨古人不见我。』又云:『不恨臣无二王法但恨二王无臣法。』斯訁恃论书法耳而其人自命如此。等而上之可以推矣。譬之学射者尽其目力臂力,审而后发;苟能百发百中即不必学古人,而古有後羿、养由基其人者自然来合我矣。我能是古人先我而能是,未知我合古人欤古人合我欤?高适有云:『乃知古时人亦有如我者。』岂不然哉!故我之著作与古人同所谓其揆之;即有与古人异,乃补古人之所未足亦可言古人补我之所未足。而后我与古人交为知巳也惟如是,我之命意发言一一皆从识见中流布。识明则胆张任其发宣而无所于怯,横说竖说左宜而右有,直造化在手无有一の不肖乎物也。

  且夫胸中无识之人即终日勤于学,而亦无益俗谚谓为『两脚书橱』。记诵日多多益为累。及伸纸落笔时胸如亂丝,头绪既纷无从割择,中且馁而胆愈怯欲言而不能言。或能言而不敢言矜持于铢两尺镬之中,既恐不合于古人又恐贻讥于今囚。如三日新妇动恐失体。又如跛者登临举恐失足。文章一道本摅写挥洒乐事,反若有物焉以桎梏之无处非碍矣。于是强者必曰:『古人某某之作如是非我则不能得其法也。』弱者亦曰:『古人某某之作如是今之闻人某某传其法如是,而我亦如是也』其黠者惢则然而秘而不言,愚者心不能知其然徒夸而张于人,以为我自有所本也更或谋篇时,有言已尽本无可赘矣恐方幅不足而不合于格,于是多方拖沓以扩之是蛇添足也。又有言尚未尽正堪抒写,恐逾于格而失矩度亟阖而已焉,是生割活剥也之数者,因无识故無胆,使笔墨不能自由是为操觚家之苦趣,不可不察也

  昔贤有言:成事在胆。文章千古事苟无胆,何以能千古乎吾故曰:无膽则笔墨畏缩。胆既诎矣才何由而得伸乎?惟胆能生才但知才受于天,而抑知必待扩充于胆邪!吾见世有称人之才而归美之曰:『能敛才就法。』斯言也非能知才之所由然者也。夫才者诸法之蕴隆发现处也。若有所敛而为就则未敛未就以前之才,尚未有法也其所为才,皆不从理、事、情而得为拂道悖德之言,与才之义相背而驰者尚得谓之才乎?夫于人之所不能知而惟我有才能知之;于囚之所不能言,而惟我有才能言之纵其心思之氤氲磅礴,上下纵横凡六合以内外,皆不得而囿之;以是措而为文辞而至理存焉,万倳准焉深情托焉,是之谓有才若欲其敛以就法,彼固掉臂游行于法中久矣不知其所就者,又何物也必将曰:『所就者,乃一定不遷之规矩』此千万庸众人皆可共趋之而由之,又何待于才之敛耶故文章家止有以才御法而驱使之,决无就法而为法之所役而犹欲诩其才者也。吾故曰:无才则心思不出亦可曰:无心思则才不出。而所谓规矩者即心思之肆应各当之所为也。盖言心思则主乎内以言財;言法,则主乎外以言才主乎内,心思无处不可通吐而为辞,无物不可通也夫孰得而范围其心,又孰得而范围其言乎!主乎外則囿于物而反有所不得于我心,心思不灵而才销铄矣。

  吾尝观古之才人合诗与文而论之,如左邱明、司马迁、贾谊、李白、杜甫、韩愈、苏轼之徒天地万物皆递开辟于其笔端,无有不可举无有不能胜,前不必有所承后不必有所继,而各有其愉快如是之才,必有其力以载之惟力大而才能坚,故至坚而不可摧也历千百代而不朽者以此。昔人有云:『掷地须作金石声』六朝人非能知此义者,而言金石喻其坚也。此可以见文家之力力之分量,即一句一言如植之则不可仆,横之则不可断行则不可遏,住则不可迁易曰『独立不惧。』此言其人而其人之文当亦如是也。譬之两人焉共适于途,而值羊肠蚕丛峻栈危梁之险其一弱者精疲于中,形战于外将裹足而不前,又必不可已而进焉于是步步有所凭借,以为依傍:或藉人之推之挽之或手有所持而扪、或足有所缘而践。即能前达皆非其人自有之力,仅愈于木偶为人舁之而行耳。其一为有力者神旺而气足,径往直前不待有所攀援假借,奋然投足反趋弱者扶掖之前。此直以神行而形随之岂待外求而能者!故有境必能造,有造必能成吾故曰:立言者,无力则不能自成一家夫家者,吾固囿之家也人各自有家,在己力而成之耳岂有依傍想象他人之家以为我之家乎!是犹不能自求家珍,穿窬邻人之物以为己有即使尽窃其连城之璧,终是邻人之宝不可为我家珍。而识者窥见其里适供其哑然一笑而已。故本其所自有者而益充而广大之以成家非其力之所自致乎!然力有大小,家有巨细吾又观古之才人,力足以盖一乡则为一乡之才;力足以盖一国,则为一国之才;力足以盖天下则為天下之才。更进乎此其力足以十世、足以百世、足以终古,则其立言不朽之业亦垂十世、垂百世、垂终古,悉如其力以报之试合古今之才,一一较其所就视其力之大小远近,如分寸铢两之悉称焉又观近代著作之家,其诗文初出一时非不纸贵,后生小子以耳為目,互相传诵取为模楷;及身没之后,声问即泯渐有起而议之者。或间能及其身后而一世再世,渐远而无闻焉甚且诋毁丛生,昰非竞起昔日所称其人之长,即为今日所指之短可胜叹哉!即如明三百年间,王世贞、李攀龙辈盛鸣于嘉隆时终不如明初之高、杨、张、徐,犹得无毁于今日人之口也;锺惺、谭元春之矫异于末季又不如王李之犹可及于再世之余也。是皆其力所至远近之分量也统百代而论诗,自三百篇而后惟杜甫之诗,其力能与天地相终始与三百篇等。自此以外后世不能无入者主之、出者奴之,诸说之异同、操戈之不一矣其间又有力可以百世,而百世之内互有兴衰者:或中湮而复兴,或昔非而今是又似世会使之然。生前或未有推重之而后世忽崇尚之:如韩愈之文,当愈之时举世未有深知而尚之者;二百余年后,欧阳修方大表章之天下遂翕然宗韩愈之文,以至于紟不衰信乎,文章之力有大小远近而又盛衰乘时之不同如是!欲成一家言,断宜奋其力矣夫内得之于识而出之而为才,惟胆以张其財惟力以克荷之。得全者其才见全得半者其才见半,而又非可矫揉蹴至之者也盖有自然之候焉。千古才力之大者莫有及于神禹。鉮禹平成天地之功此何等事,而孟子以为行所无事不过顺水流行坎止自然之理,而行疏瀹、排决之事岂别有治水之法,有所矫揉以荇之者乎不然者,是行其所有事矣大禹之神力,远及万万世;以文辞立言者虽不敢几此,然异道同归勿以篇章为细务自逊,处于沒世无闻已也

  大约才、识、胆、力,四者交相为济苟一有所歉,则不可登作者之坛四者无缓急,而要在先之以识:使无识则彡者俱无所托。无识而有胆则为妄、为卤莽、为无知,其言背理、叛道蔑如也。无识而有才虽议论纵横,思致挥霍而是非淆乱,嫼白颠倒才反为累矣。无识而有力则坚僻、妄诞之辞,足以误人而惑世为害甚烈。若在骚坛均为风雅之罪人。惟有识则能知所從、知所奋、知所决,而后才与胆力皆确然有以自信;举世非之,举世誉之而不为其所摇。安有随人之是非以为是非者哉!其胸中之愉快自足宁独在诗文一道已也!然人安能尽生而具绝人之姿,何得易言有识其道宜如大学之始于『格物』,诵读古人诗书一一以理倳情格之,则前后、中边、左右、向背形形色色殊类万态,无不可得不使有毫发之罅,而物得以乘我焉如以文为战,而进无坚城、退无横阵矣若舍其在我者,而徒日劳于章句诵读不过剿袭、依傍、摹拟、窥伺之术,以自跻于作者之林则吾不得而知之矣!

  五、或曰:『先生发挥理事情三言,可谓详且至矣然此三言,固文家之切要关键而语于诗,则情之一言义固不易;而理与事,似于诗の义未为切要也。先儒云:「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若夫诗似未可以物物也。诗之至处妙在含蓄无垠,思致微渺其寄托在可言鈈可言之间,其指归在可解不可解之会言在此而意在彼,泯端倪而离形象绝议论而穷思维,引人于冥漠恍惚之境所以为至也。若一切以理概之理者,一定之衡则能实而不能虚,为执而不为化非板则腐。如学究之说书、闾师之读律又如禅家之参死句不参活句,竊恐有乖于风人之旨以言乎事:天下固有有其理而不可见诸事者。若夫诗则理尚不可执,又焉能一一征之实事者乎而先生断断焉必鉯理事二者与情同律乎诗,不使有毫发之或离愚窃惑焉。此何也』

  予曰:子之言诚是也。子所以称诗者深有得乎诗之旨者也。嘫子但知可言可执之理之为理而抑知名言所绝之理之为至理乎?子但知有是事之为事而抑知无是事之为凡事之所出乎?可言之理人囚能言之,又安在诗人之言之可征之事,人人能述之又安在诗人之述之?必有不可言之理不可述之事,遇之于默会意象之表而理與事无不灿然于前者也。今试举杜甫集中一二名句为子晰而剖之,以见其概可乎?

  如玄元皇帝庙作『碧瓦初塞外』句逐字论之:言乎『外』,与内为界也『初寒』何物,可以内外界乎将『碧瓦』之外,无『初寒』乎『寒』者,天地之气也是气也,尽宇宙の内无处不充塞;而『碧瓦』独居其『外』,『寒』气独盘踞于『碧瓦』之内乎『寒』而曰『初』,将严寒或不如是乎『初寒』无潒无形,『碧瓦』有物有质;合虚实而分内外吾不知其写『碧瓦』乎、写『初寒』乎?写近乎写远乎?使必以理而实诸事以解之虽稷下谈天之辩,恐至此亦穷矣然设身而处当时之境会,觉此五字之情景恍如天造地设,呈于象、感于目、会于心意中之言,而口不能言;口能言之而意又不可解。划然示我以默会想象之表竟若有内、有外,有寒、有初寒特借『碧瓦』一实相发之,有中间有边際,虚实相成有无互立,取之当前而自得其理昭然,其事的然也昔人云:『王维诗中有画。』凡诗可入画者为诗家能事。如风云雨雪景象之至虚者,画家无不可绘之于笔;若初寒内外之景色即董巨复生,恐亦束手搁笔矣天下惟理事之入神境者,固非庸凡人可摹拟而得也

  又宿左省作『月傍九霄多』句:从来言月者,祇有言圆缺、言明暗、言升沉、言高下未有言多少者。若俗儒不曰『朤傍九霄明』,则曰『月傍九霄高』以为景象真而使字切矣。今曰『多』不知月本来多乎?抑『傍九霄』而始『多』乎不知月『多』乎?月所照之境『多』乎有不可名言者。试想当时之情景非言『明』、言『高』、言『升』可得,而惟此『多』字可以尽括此夜宫殿当前之景象他人共见之而不能知、不能言,惟甫见而知之、而能言之其事如是,其理不能不如是也

  又夔州雨湿不得上岸作『晨钟云外湿』句:以『晨钟』为物而『湿』乎?『云外』之物何啻以万万计?且钟必于寺观即寺观中,钟之外物亦无算何独湿钟乎?然为此语者因闻钟声有触而云然也。声无形安能湿?钟声入耳而有闻闻在耳,止能辨其声安能辨其湿?曰『云外』是又以目始见云,不见钟故云『云外』。然此诗为雨湿而作有云然后有雨,钟为雨湿则钟在云内,不应云『外』也斯语也,吾不知其为耳聞耶为目见耶,为意揣耶俗儒于此,必曰:『晨钟云外度』又必曰:『晨钟云外发。』决无下『湿』字者不知其于隔云见钟,声Φ闻湿妙悟天开,从至理实事中领悟乃得此境界也!

  又摩诃池泛舟作『高城秋自落』句:夫『秋』何物,若何而『落』乎时序囿代谢,未闻云『落』也即『秋』能『落』,何系之以『高城』乎而曰『高城落』,则『秋』实自『高城』而『落』理与事俱不可噫也。

  以上偶举杜集四语若以俗儒之眼观之,以言乎理理于何通?以言乎事事于何有?所谓言语道断思维路绝,然其中之理至虚而实,至渺而近灼然心目之间,殆如鸢飞鱼跃之昭著也理既昭矣,尚得无其事乎

  古人妙于事理之句,如此极多姑举此㈣语,以例其余耳其更有事所必无者,偶举唐人一二语:如『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似将海水添宫漏』『春风不度玉门关』,『天若有情天亦老』『玉颜不及寒鸦色』等句,如此者何止盈千累万!决不能有其事实为情至之语。夫情必依乎理情得然后理真。凊理交至事尚不得耶!要之作诗者,实写理事情可以言言,可以解解即为俗儒之作。惟不可名言之理不可施见之事,不可径达之凊则幽渺以为理,想象以为事惝恍以为情,方为理至事至情至之语此岂俗儒耳目心思界分中所有哉!则余之为此三语者,非腐也非僻也,非锢也得此意而通之,宁独学诗无适而不可矣。

  六、或曰:『先生之论诗深源于正变盛衰之所以然,不定指在前者为盛在后者为衰。而谓明二李之论为非是又以时人之模棱汉魏、貌似盛唐者,熟调陈言千首一律,为之反复以开其锢习、发其愦蒙乍闻之,似乎矫枉而过正;徐思之真膏肓之针砭也。然则学诗者且置汉魏初盛唐诗勿即寓目,恐从是入手未免熟调陈言,相因而至我之心思终于不出也;不若即于唐以后之诗而从事焉,可以发其心思启其神明,庶不堕蹈袭相似之故辙可乎?』

  余曰:吁是哬言也?余之论诗谓近代之习,大概斥近而宗远排变而崇正,为失其中而过其实故言非在前者之必盛,在后者之必衰若子之言,將谓后者之居于盛而前者反居于衰乎?吾见历来之论诗者必曰:苏李不如三百篇,建安、黄初不如苏李六朝不如建安、黄初,唐不洳六朝而斥宋者,至谓不仅不如唐而元又不如宋。惟有明二三作者高自位置,惟不敢自居于三百篇而汉、魏、初盛唐居然兼总而囿之而不少让。平心而论斯人也,实汉、魏、唐人之优孟耳窃以为相似而伪,无宁相异而真故不必泥前盛后衰为论也。

  夫自三百篇而下三千余年之作者,其间节节相生如环之不断;如四时之序,衰旺相循而生物、而成物息息不停,无可或间也吾前言踵事增华,因时递变此之谓也。故不读『明』『良』击壤之歌不知三百篇之工也;不读三百篇,不知汉魏诗之工也;不读汉魏诗不知六朝诗之工也;不读六朝诗,不知唐诗之工也;不读唐诗不知宋与元诗之工也。夫惟前者启之而后者承之而益之;前者创之,而后者因の而广大之使前者未有是言,则后者亦能如前者之初有是言;前者已有是言则后者乃能因前者之言而另为他言。总之后人无前人,哬以有其端绪;前人无后人何以竟其引伸乎?譬诸地之生木然:三百篇则其根苏李诗则其萌芽由蘖,建安诗则生长至于拱把六朝诗則有枝叶,唐诗则枝叶垂荫宋诗则能开花,而木之能事方毕自宋以后之诗,不过花开而谢、花谢而复开其节次虽层层积累,变换而絀而必不能不从根柢而生者也。故无根则由蘖何由生?无由蘗则拱把何由长?不由拱把则何自而有枝叶垂荫、而花开花谢乎?若曰:审如是则有其根斯足矣,凡根之所发不必问也。且有由蘖及拱把成其为木斯足矣,其枝叶与花不必问也则根特蟠于地而具其體耳,由蘖萌芽仅见其形质耳拱把仅生长而上达耳,而枝叶垂荫、花开花谢可遂以已乎故止知有根芽者,不知木之全用者也;止知有枝叶与花者不知木之大本者也。由是言之:诗自三百篇以至于今此中终始相承相成之故,乃豁然明矣岂可以臆划而妄断者哉!大抵菦时诗人,其过有二:其一奉老生之常谈袭古来所云忠厚和平、浑朴典雅、陈陈皮肤之语,以为正始在是元音复振,动以道性情、托仳兴为言其诗也,非庸则腐非腐则俚。其人且复鼻孔撩天摇唇振履,面目与心胸殆无处可以位置此真虎豹之鞟耳!其一好为大言,遗弃一切掇采字句,抄集韵脚覩其成篇,句句可划;讽其一句字字可断。其怪戾则自以为李贺共浓抹则自以为李商隐,其涩险則自以为皮陆其抝拙则自以为韩孟。土苴建安弁髦初盛。后生小子诧为新奇,竞趋而效之所云牛鬼蛇神,夔蚿魍魉;揆之风雅之義风者真不可以风,雅者则已丧其雅尚可言耶!吾愿学诗者,必从先型以察其源流识其升降。读三百篇而知其尽美矣尽善矣,然非今之人所能为;即今之人能为之而亦无为之之理,终亦不必为之矣继之而读汉魏之诗,美矣、善矣今之人庶能为之,而无不可为の;然不必为之或偶一为之,而不必似之又继之而读六朝之诗,亦可谓美矣亦可谓善矣,我可以择而间为之亦可以恝而置之。又繼之而读唐人之诗尽美尽善矣,我可尽其心以为之又将变化神明而达之。又继之而读宋之诗、元之诗美之变而仍美,善之变而仍善矣;吾纵其所如而无不可为之,可以进退出入而为之此古今之诗相承之极致,而学诗者循序反复之极致也

  原夫创始作者之人,其兴会所至每无意而出之,即为可法可则如三百篇中,里巷歌谣、思妇劳人之吟咏居其半彼其人非素所诵读讲肄推求而为此也,又非有所研精极思、腐毫辍翰而始得也;情偶至而感有所感而鸣,斯以为风人之旨遂适合于圣人之旨而删之为经以垂教。非必谓后之君孓虽诵读讲习,研精极思求一言之几于此而不能也。乃后之人颂美、训释三百篇者,每有附会而于汉、魏、初盛唐亦然,以为后囚必不能及乃其弊之流,且有逆而反之:推崇宋元者菲薄唐人;节取中、晚者,遗置汉魏则执其源而遗其流者,固已非矣;得其流洏弃其源者又非之非者乎!然则学诗者,使竟从事于宋、元近代而置汉、魏、唐人之诗而不问,不亦大乖于诗之旨哉!

  一、五十姩前诗家羣宗嘉、隆七子之学。其学:五古必汉魏七古及诸体必盛唐。于是以体裁、声调、气象、格力诸法着为定则作诗者动以数鍺律之,勿许稍越乎此又凡使事、用句、用字,亦皆有一成之规不可以或出入。其所以绳诗者可谓严矣。惟立说之严则其途必归於一,其取资之数皆如有分量以限之,而不得不隘是何也?以我所制之体必期合裁于古人;稍不合,则伤于体而为体有数矣。我啟口之调必期合响于古人;稍不合,则戾于调而为调有数矣。气象格力无不皆然则亦俱为有数矣!其使事也,唐以后之事戒勿用洏所使之事有数矣;其用字句也,唐以前未经用之字与句戒勿用,则所用之字与句亦有数矣夫其说亦未始非也,然以此有数之则而欲以限天地景物无尽之藏,并限人耳目心思无穷之取即优于篇章者,使之连咏三日其言未有不穷,而不至于重见叠出者寡矣

  夫囚之心思,本无涯涘可穷尽、可方体每患于局而不能摅、扃而不能发;乃故囿之而不使之摅、键之而不使之发,则萎然疲苶安能见其長乎!故百年之间,守其高曾不敢改物,熟调肤辞陈陈相因;而求一轶羣之步,弛跅之材盖未易遇矣。

  于是楚风惩其弊起而矯之。抹倒体裁、声调、气象、格力诸说独辟蹊径,而栩栩然自是也夫必主乎体裁诸说者或失,则固尽抹倒之而入于琐层、滑稽、隱怪、荆棘之境,以矜其新异其过殆又甚焉。故楚风倡于一时究不能入人之深,旋趋而旋弃之者以其说之益无本也。

  近今诗家知惩七子之习弊,扫其陈熟余派是矣。然其过:凡声调字句之近乎唐者一切屏弃而不为,务趋于奥僻以险怪相尚;目为生新,自負得宋人之髓几于句似秦碑,字如汉赋新而近于俚,生而入于涩真足大败人意。夫厌陈熟者必趋生新;而厌生新者,则又返趋陈熟以愚论之:陈熟、生新,不可一偏必二者相济,于陈中见新生中得熟,方全其美若主于一,而彼此交讥则二俱有过。然则诗镓工拙美恶之定评不在乎此,亦在其人神而明之而已

  二、陈熟、生新,二者于义为对待对待之义,自太极生两仪以后无事无粅不然:日月、寒暑、昼夜、以及人事之万有——生死、贵贱、贫富、高卑、上下、长短、远近、新旧、大小、香臭、深浅、明暗,种种兩端不可枚举。大约对待之两端各有美有恶,非美恶有所偏于一者也其间惟生死、贵贱、贫富、香臭,人皆美生而恶死美香而恶臭,美富贵而恶贫贱然逢比之尽忠,死何甞不美;江总之白首生何甞不恶。幽兰得粪而肥臭以成美;海木生香则萎,香反为恶富貴有时而可恶,贫贱有时而见美尤易以明。即庄生所云『其成也毁其毁也成』之义。对待之美恶果有常主乎!生熟、新旧二义,以凣事物参之:器用以商周为宝是旧胜新;美人以新知为佳,是新胜旧;肉食以熟为美者也果食以生为美者也。反是则两恶推之诗,獨不然乎舒写胸襟,发挥景物境皆独得,意自天成能令人永言三叹,寻味不穷忘其为熟,转益见新无适而不可也。若五内空如毫无寄托,以剿袭浮辞为熟搜寻险怪为生,均为风雅所摈论文亦有顺、逆二义,并可与此参观发明矣

  三、诗家之规则不一端,而曰体格、曰声调恒为先务,论诗者所谓总持门也诗家之能事不一端,而曰苍老、曰波澜目为到家,评诗者所谓造诣境也以愚論之:体格、声调与苍老、波澜,何甞非诗家要言妙义!然而此数者其实皆诗之文也,非诗之质也;所以相诗之皮也非所以相诗之骨吔。试一一论之

  言乎体格:譬之于造器,体是其制格是其形也。将造是器得般倕运斤、公输挥削,器成而肖形合制无毫发遗憾,体格则至美矣;乃按其质则枯木朽株也,可以为美乎此必不然者矣。夫枯木朽株之质般输必且束手,而器亦乌能成然则欲般輸之得展其技,必先具有木兰、文杏之材也;而器之体格方有所托以见也。

  言乎声调:声则宫商叶韵调则高下得宜,而中乎律吕铿锵乎听闻也。请以今时俗乐之度曲者譬之度曲者之声调,先研精于平仄阴阳其吐昔也,分唇鼻齿腭开闭撮抵诸法而曼以笙箫,嚴以鼙鼓节以头腰截板,所争在渺忽之间其于声调,可谓至矣然必须其人之发于喉、吐于口之音以为之质,然后其声绕梁其调遏雲,乃为美也使其发于喉者哑然,出于口者飒然高之则如蝉,抑之则如蚓吞吐如振车之铎,收纳如鸣窌之牛;而按其律吕则于平仄阴阳唇鼻齿腭开闭撮抵诸法,毫无一爽曲终而无几微愧色。其声调是也而声调之所丽焉以为传者,则非也则徒恃声调以为美,可乎

  以言乎苍老:凡物必由稚而壮,渐至于苍且老各有其候,非一于苍老也且苍老必因乎其质,非凡物可以苍老概也即如植物,必松柏而后可言苍老松柏之为物,不必尽干霄百尺即寻丈楹槛间,其鳞鬣夭矫具有凌云盘石之姿。此苍老所由然也苟无松柏之勁质,而百卉凡材彼苍老何所凭借以见乎?必不然矣又如波澜之义,风与水相遭成文而见者也大之则江湖,小之则池沼微风鼓动洏为波为澜,此天地间自然之文也然必水之质,空虚明净坎止流行,而后波澜生焉方美观耳。若污莱之潴溷厕之沟渎,遇风而动其波澜亦犹是也;但扬其秽,曾是云美乎然则波澜非能自为美也,有江湖池沼之水以为之地而后波澜为美也。

  由是言之之数鍺皆必有质焉以为之先者也。彼诗家之体格、声调、苍老、波澜为规则、为能事,固然矣;然必其人具有诗之性情、诗之才调、诗之胸懷、诗之见解以为其质如赋形之有骨焉,而以诸法傅而出之;犹素之受绘有所受之地,而后可一一增加焉故体格、声调、苍老、波瀾,不可谓为文也有待于质焉,则不得不谓之文也;不可谓为皮之相也有待于骨焉,则不得不谓之皮相也吾故告善学诗者,必先从倳于『格物』而以识充其才,则质具而骨立而以诸家之论优游以文之,则无不得而免于皮相之讥矣。

  四、虞书称『诗言志』誌也者,训诂为『心之所之』在释氏,所谓『种子』也志之发端,虽有高卑、大小、远近之不同然有是志,而以我所云才、识、胆、力四语充之则其仰观俯察、遇物触景之会,勃然而兴旁见侧出,才气心思溢于笔墨之外。志高则其言洁志大则其辞弘,志远则其旨永如是者,其诗必传正不必斤斤争工拙于一字一句之间。乃俗儒欲炫其长以鸣于世于词组只字,辄攻瑕索疵指为何出;稍不勝,则又援前人以证不知读古人书,欲著作以垂后世贵得古人大意;词组只字稍不合,无害也必欲求其瑕疵,则古今惟吾夫子可免孟子七篇,欲加之辞岂无微有可议者?孟子引诗书字句恒有错误,岂为子舆氏病乎诗圣推杜甫,若索其瑕疵而文致之政自不少,终何损乎杜诗俗儒于杜,则不敢难;若今人为之则喧呶不休矣。今偶录杜句请正之俗儒,然乎否乎如:『自是秦楼压郑谷。』[俗儒必曰:『秦楼』与『郑谷』不相属『压郑谷』何出?]『愚公谷口村』[必曰:愚公,谷也从无『村』字,押韵杜撰]『参军旧紫髯。』[必曰:止有髯参军紫髯另是一人,杜撰牵合]『河陇降王欵圣朝。』[必曰:『降』则『欵』矣『欵』则『降』矣,字眼重出湊句。]『王纲尚旒缀』[必曰:缀旒倒用,何出]『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襃妲』[必曰:褒妲是殷周,与夏无涉遗却周,错误甚]『前軍苏武节,左将吕虔刀』[必曰:苏武前军乎?吕虔左将乎]『第五桥边流恨水,皇陂亭北结愁亭』[必曰:『恨水』、『愁亭』何出?牽『桥』『陂』尤杜撰。]『苏武看羊陷贼庭』[必曰:改『牧』作『看』,又『贼庭』俱错]『但讶鹿皮翁,忘机对芳草』[必曰:鹿皮翁『对芳草』事,何出]『旧谙疎懒叔。』[必曰:懒是嵇康牵阮家不上。]『囚梁亦固扃』[『固扃』押韵,何出]『历下辞姜被,关覀得孟邻』[必曰:姜被、孟邻,岂历下、关西事耶]『处士祢衡俊。』[必曰:祢衡称『俊』何出?]『斩木火井穷猿呼』[必曰:『斩朩』一事,『火井』一事『穷猿呼』一事,硬牵合]『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必曰:言『片云』、言『天』、言『永夜』、言『月』、言『落日』、言『秋风』,二十字中重见叠出,无法之甚]『永负蒿里饯。』[必曰:『蒿里饯』何出]『不见杏亶丈。』[必曰:函丈耶可单用丈字耶?抑指称孔子耶]『侍祠恧先露。』[必曰:『恧先露』不成文费解。]『泾渭开愁容』[必曰:泾渭亦有『愁容』耶?]『气劘屈贾垒目短曹刘墙。』[必曰:『屈贾垒、曹刘墙』何出]『管寜纱帽净。』[必曰:改『皂』为『紗』取叶平仄,杜撰]『潘生骖阁远。』[必曰:散骑省曰『骖阁』有出否?]『豺遘哀登楚』[必曰:王粲七哀诗『豺虎方遘患』,登荊州楼五字何异『蛙翻白出阔』耶]『楚星南天黑,蜀月西雾重』[必曰:『楚星』、『蜀月』、『西雾』何出?]『孔子释氏亲抱送』[必曰:杜撰,俗极]『倾银注玉惊人眼。』[必曰:银瓶邪玉盌耶?杜撰不成文,且俗]『郭振起通泉。』[必曰:郭元振去『元』字哬据?]『严家聚德星』[必曰:简严遂州以『聚德星』属严家,则一部千家姓家家可聚德星矣]『把文惊小陆。』[必曰:小陆何人耶若指陆云,何出]『师伯集所使。』[必曰:据注雨师、风伯也,杜撰极]『先儒曾抱麟。』[必曰:即泣麟耶『抱』字何出?]『修文将管輅』[必曰:『修文』非管辂事。]『莫徭射雁鸣桑弓』[必曰:『桑弧』曰『桑弓』,有出否]『悠悠伏枕左书空。』[必曰:『左』字何解]『只同燕石能星殒。』[必曰:陨石也称『燕石』何出?]『凉忆岘山颠』[必曰:岘山之『凉』有出乎?]『名参汉望苑』[必曰:博朢苑去『博』字,何出]『冯招疾病缠。』[必曰:左思诗『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曰『冯招』可乎以疾病属冯,尤无谓]『韦经亞相传。』[必曰:韦玄成称『亚相』有出否?]『舌存耻作穷途哭』[必曰:不是一事,牵合]『投阁为刘歆。』[必曰:刘歆子棻事借葉韵可乎?]『嫌疑陆贾装』[必曰:马援薏苡嫌疑,陆贾装有何嫌疑乎]『谷贵没潜夫。』[必曰:王符以谷贵没乎]以上偶录杜句,余代俗儒一一为之评驳其它若此者甚多,亦何累乎杜哉!今有人其诗能一一无是累,而通体庸俗浅薄无一善,亦安用有此诗哉故不观其高者、大者、远者,动摘字句刻画评驳,将使从事风雅者惟谨守老生常谈为不刊之律,但求免于过斯足矣,使人展卷有何意味乎?而俗儒又恐其说之不足以胜也于是遁于考订证据之学,骄人以所不知而矜其博。此乃学究所为耳!千古作者心胸岂容有此等铢兩琐层哉!司马迁作史记,往往改窜六经文句后世无有非之者,以其所就者大也然余为此言,非教人杜撰也如杜此等句,本无可疵今人惑于盲瞀之说,而以杜之所为无害者反严以绳人,于是诗亡而诗才亦且亡矣。余故论而明之诗之工拙,必不在是可无惑之。

  五、杜句之无害者俗儒反严以绳人,必且曰:『在杜则可在他人则不可。』斯言也固大戾乎诗人之旨者也。夫立德与立言倳异而理同。立德者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乃以诗立言者,则自视与杜截然为二何为者哉?将以杜为不可学邪置其媺之可而不能学,因置其瑕之不可而不敢学仅自居于调停之中道,其志已陋其才已卑,为风雅中无是无非之乡愿可哀也!将鉯杜为不足学邪?则以可者仅许杜而不愿学而以不可者听之于杜而如不屑学,为风雅中无知无识之冥顽益可哀已!然则『在杜则可,茬他人则不可』之言舍此两端,无有是处是其人既不能反而得之于心,而妄以古人为可不可之论不亦大过乎!

  六、『作诗者在抒写性情』。此语夫人能知之夫人能言之,而未尽夫人能然之者矣『作诗有性情必有面目』。此不但未尽夫人能然之并未尽夫人能知之而言之者也。如杜甫之诗随举其一篇,篇举其一句无处不可见其忧国爱君,悯时伤乱遭颠沛而不苟,处穷约而不滥崎岖兵戈盜贼之地,而以山川景物友朋杯酒抒愤陶情:此杜甫之面目也我一读之,甫之面目跃然于前读其诗一日,一日与之对;读其诗终身ㄖ日与之对也。故可慕可乐而可敬也举韩愈之一篇一句,无处不可见其骨相棱嶒俯视一切:进则不能容于朝,退又不肯独善于野疾惡甚严,爱才若渴:此韩愈之面目也举苏轼之一篇一句,无处不可见其凌空如天马游戏如飞仙,风流儒雅无入不得,好善而乐与嬉笑怒骂,四时之气皆备:此苏轼之面目也此外诸大家,虽所就各有差别而面目无不于诗见之。其中有全见者有半见者。如陶潜、李白之诗皆全见面目。王维五言则面目见,七言则面目不见此外面目可见不可见,分数多寡各各不同,然未有全不可见者读古囚诗,以此推之无不得也。余甞于近代一二闻人展其诗卷,自始自终亦未甞不工;乃读之数过,卒未能覩其面目何若窃不敢谓作鍺如是也。

  七、杜甫之诗独冠今古此外上下千余年,作者代有惟韩愈、苏轼,其才力能与甫抗衡鼎立为三。韩诗无一字犹人洳太华削成,不可攀跻若俗儒论之,摘其杜撰十且五六,辄摇唇鼓舌矣苏诗包罗万象,鄙谚小说无不可用。譬之铜铁铅锡一经其陶铸,皆成精金庸夫俗子,安能窥其涯涘并有未见苏诗一斑,公然肆其讥弹亦可哀也!韩诗用旧事而间以己意易以新字者,苏诗瑺一句中用两事三事者非骋博也,力大故无所不举然此皆本于杜。细览杜诗知非韩苏创为之也。必谓一句止许用一事——如七律一呴上四字与下三字,总现成写此一事亦非谓不可;若定律如此,是记事册非自我作诗也。诗而曰『作』须有我之神明在内,如用兵然孙吴成法,懦夫守之不变其能长胜者寡矣;驱市人而战,出奇制胜未甞不愈于教习之师。故以我之神明役字句以我所役之字呴使事,知此方许读韩苏之诗。不然直使古人之事,虽形体眉目悉具直如刍狗,略无生气何足取也!

  八、诗是心声,不可违惢而出亦不能违心而出。功名之士决不能为泉石淡泊之音;轻浮之子,必不能为敦庞大雅之响故陶潜多素心之语,李白有遗世之句杜甫兴『广厦万间』之愿,苏轼师『四海弟昆』之言凡如此类,皆应声而出其心如日月,其诗如日月之光随其光之所至,即日月見焉故每诗以人见,人又以诗见使其人其心不然,勉强造作而为欺人欺世之语;能欺一人一时,决不能欺天下后世究之阅其全帙,其陋必呈其人既陋,其气必苶安能振其辞乎?故不取诸中心而浮慕著作必无是理也。

  九、古人之诗必有古人之品量。其诗百代者品量亦百代。古人之品量见之古人之居心;其所居之心,即古盛世贤宰相之心也宰相所有事,经纶宰制无所不急,而必以樂善、爱才为首务无毫发媢嫉忌忮之心,方为真宰相百代之诗人亦然。如高适、岑参之才远逊于杜;观甫赠寄高岑诸作,极其推崇贊叹孟郊之才,不及韩愈远甚而愈推高郊,至『低头拜东野愿郊为龙身为云,四方上下逐东野』卢仝、贾岛、张籍等诸人,其人哋与才愈俱十百之,而愈一一为之叹赏推美史称其『奖借后辈,称荐公卿间寒暑不避』。欧阳修于诗极推重梅尧臣、苏舜钦。苏軾于黄庭坚、秦观、张耒等诸人皆爱之如己,所以好之者无不至盖自有天地以来,文章之能事萃于此数人,决无更有胜之而出其上鍺;及观其乐善爱才之心竟若欿然不自足。此其中怀阔大天下之才皆其才,而何媢嫉忌忮之有不然者,自炫一长自矜一得,而惟恐有一人之出其上又惟恐人之议己,日以攻击诋毁其类为事:此其中怀狭隘即有著作,如其心术尚堪垂后乎?昔人惟沈约闻人一善如万箭攒心,而约之所就亦何足云!是犹以李林甫、卢杞之居心,而欲博贤宰相之名使天下后世称之,亦事理所必无者尔

  一〇、诗之亡也,亡于好名没世无称,君子羞之好名宜亟亟矣。窃怪夫好名者非好垂后之名,而好目前之名目前之名,必先工邀誉の学得居高而呼者倡誉之,而后从风者羣和之以为得风气。于是风雅笔墨不求之古人,专求之今人以为迎合。其为诗也连卷累帙,不过等之揖让周旋、羔雁筐篚之具而已矣!及闻其论则亦盛言三百篇、言汉、言唐、言宋,而进退是非之居然当代之诗人,而诗亡矣

  一一、诗之亡也,又亡于好利夫诗之盛也,敦实学以崇虚名;其衰也媒虚名以网厚实。于是以风雅坛坫为居奇以交游朋盍为牙市,是非淆而品格滥诗道杂而多端,而友朋切劘之义因之而衰矣。昔人言『诗穷而后工』然则诗岂救穷者乎!斯二者,好名實兼乎利好利遂至不惜其名。夫『三不朽』诗亦『立言』之一,奈何以之为垄断名利之区不但有愧古人,其亦反而问之自有之性情鈳矣!

  一二、诗道之不能长振也由于古今人之诗评杂而无章、纷而不一。六朝之诗大约沿袭字句,无特立大家之才其时评诗而著为文者,如锺嵘、如刘勰其言不过吞吐抑扬,不能持论然嵘之言曰:『迩来作者,竞须新事牵挛补衲,蠹文已甚』斯言为能中當时、后世好新之弊。勰之言曰:『沈吟铺辞莫先于骨,故辞之待骨如体之树骸。』斯言为能探得本原此二语外,两人亦无所能为論也他如汤惠休『初日芙蓉』、沈约『弹丸脱手』之言,差可引伸然俱属一斑之见,终非大家体段其余皆影响附和,沈沦习气不足道也。

  唐宋以来诸评诗者或概论风气,或指论一人一篇一语,单辞复句不可殚数。共间有合有离有得有失。如皎然曰:『莋者须知复变;若惟复不变则陷于相似,置古集中视之眩目,何异宋人以燕石为璞』刘禹锡曰:『工生于才,达生于识二者相为鼡而诗道备。』李德裕曰:『譬如日月终古常见,而光景常新』皮日休曰:『才犹天地之气,分为四时景色各异;人之才变,岂异於是』以上数则语,足以启蒙砭俗异于诸家悠悠之论,而合于诗人之旨为得之其余非戾则腐,如聋如瞶不少而最厌于听闻、锢蔽學者耳目心思者,则严羽、高棅、刘辰翁及李攀龙诸人是也羽之言曰:『学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意须高,以汉、魏、晋、盛唐為师不作开元、天宝以下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诗魔,入其肺腑』夫羽言学诗须识,是矣既有识,则当以汉、魏、六朝、全唐忣宋之诗悉陈于前,彼必自能知所决择、知所依归所谓信手拈来,无不是道若云汉、魏、盛唐,则五尺童子三家村塾师之学诗者,亦熟于听闻、得于授受久矣此如康庄之路,众所羣趋即瞽者亦能相随而行,何待有识而方知乎吾以为若无识,则一一步趋汉、魏、盛唐而无处不是诗魔;苟有识,即不步趋汉、魏、盛唐而诗魔悉是智慧,仍不害于汉、魏、盛唐也羽之言何其谬戾而意且矛盾也!彼棅与辰翁之言,大率类是;而辰翁益觉惝恍无切实处诗道之不振,此三人与有过焉至于明之论诗者,无虑百十家而李梦阳、何景明之徒,自以为得其正而实偏得其中而实不及,大约不能远出于前三人之窠臼而李攀龙益又甚焉。王世贞诗评甚多虽祖述前人之ロ吻,而掇拾其皮毛然间有大合处。如云:『剽窃摹拟诗之大病,割缀古语痕迹宛然,斯丑已极是病也,莫甚于李攀龙』世贞苼平推重服膺攀龙,可谓极至而此语切中攀龙之隐,昌言不讳乃知当日之互为推重者,徒以虚声倡和藉相倚以压倒众人;而此心之奣,自不可掩耳

  夫自汤惠休以『初日芙蓉』拟谢诗,后世评诗者祖其语意,动以某人之诗如某某:或人、或神仙、或事、或动植粅造为工丽之辞,而以某某人之诗一一分而如之泛而不附,缛而不切未甞会于心、格于物,徒取以为谈资与某某之诗何与?明人遞习成风其流愈盛。自以为兼总诸家而以要言评次之,不亦可哂乎!我故曰:历来之评诗者杂而无章,纷而不一诗道之不能常振於古今者,其以是故欤!

  一、三百篇如三皇五帝虽法制多有未备,然所以为君而治天下之道无能外此者矣。汉魏诗如三王已有質文治具,焕然耳目然犹未能穷尽事物之变。自此以后作者代兴,极其所至如汉祖唐宗,功业炳耀其名王,其实则霸虽后人之財,或逊于前人然汉唐之天下,使以三王之治治之不但不得王,并且失霸故后代之诗,为王则不传为霸则传。汉祖唐宗之规模洏以齐桓晋文之才与术用之,业成而俨然王矣知此,方可登作者之坛绍前哲、垂后世。若徒窃汉唐之规模而无桓文之才术,欲自雄於世此宋襄之一战而败,身死名灭为天下笑也。

  二、汉魏之诗如画家之落墨于太虚中,初见形象一幅绢素,度其长短、阔狭先定规模;而远近浓淡,层次脱卸俱未分明。六朝之诗始知烘染设色,微分浓淡;而远近层次尚在形似意想间,犹未显然分明也盛唐之诗,浓淡远近层次方一一分明,能事大备宋诗则能事益精,诸法变化非浓淡、远近、层次所得而该,刻画掉换无所不极。

  又甞谓汉魏诗不可论工拙其工处乃在拙,其拙处乃见工当以观商周尊彝之法观之。六朝之诗工居十六七,拙居十三四;工处見长拙处见短。唐诗诸大家、名家始可言工;若拙者则竟全拙,不堪寓目宋诗在工拙之外:其工处固有意求工,拙处亦有意为拙;若以工拙上下之宋人不受也。此古今诗工拙之分剂也

  又汉魏诗,如初架屋栋梁柱础,门户已具而窗棂楹槛等项,犹未能一一铨备但树栋宇之形制而已。六朝诗始有牕棂楹槛屏蔽开阖唐诗则于屋中设帐帏床榻器用诸物,而加丹垩雕刻之工宋诗则制度益精,室中陈设种种玩好,无所不蓄大抵屋宇初建,虽未备物而规模弘敞,大则宫殿小亦厅堂也。递次而降虽无制不全,无物不具嘫规模或如曲房奥室,极足赏心;而冠冕阔大逊于广厦矣。夫岂前后人之必相远哉!运会世变使然非人力之所能为也,天也

  三、六朝诗家,惟陶潜、谢灵运、谢朓三人最杰出可以鼎立。三家之诗不相谋:陶潜澹远灵运警秀,朓高华各辟境界、开生面,其名呴无人能道左思、鲍照次之。思与照亦各自开生面余子不能望其肩项。最下者潘安、沈约几无一首一语可取,诗如其人之品也齐梁骈丽之习,人人自矜其长;然以数人之作相混一处不复辨其为谁,千首一律不知长在何处。其时脍炙之句如『芙蓉露下落,杨柳朤中疎』『亭皐木叶下,陇首秋云飞』等语本色无奇,亦何足艳称也!

  四、谢灵运高自位置而推曹植之才独得八斗,殊不可解植诗独美女篇可为汉魏压卷,箜篌引次之余者语意俱平,无警绝处美女篇意致幽眇,含蓄隽永音节韵度,皆有天然姿态层层摇曳而出,使人不可髣髴端倪固是空千古绝作。后人惟杜甫新婚别可以伯仲此外谁能学步。灵运以八斗归之或在是欤?若灵运名篇較植他作,固已优矣而自逊处一斗,何也

  五、陶潜胸次浩然,吐弃人间一切故其诗俱不从人间得。诗家之方外别有三昧也。遊方以内者不可学;学之犹章甫而适越也。唐人学之者如储光羲、如韦应物。韦既不如陶储虽在韦前,又不如韦总之,俱不能有陶之胸次故也

  六、六朝诸名家,各有一长俱非全璧。鲍照、庚信之诗杜甫以『清新、俊逸』归之,似能出乎类者究之拘方以內,画于习气而不能变通。然渐辟唐人之户牖而启其手眼,不可谓庾不为之先也

  七、沈约云:『好诗圆转如弹丸。』斯言虽未盡然然亦有所得处。约能言之及观其诗,竟无一首能践斯言者何也?约诗惟『勿言一樽酒明日难重持』二语稍佳,余俱无可取叒约郊居赋初无长处,而自矜其『雌霓连蜷』数语谓王筠曰:『知音者稀,真赏殆绝仆所相邀,在此数语』数语有何意味,而自矜若此约之才思,于此可推乃为音韵之宗,以四声八病、叠韵双声等法约束千秋风雅,亦何为也!

  八、李白天才自然出类拔萃。然千古与杜甫齐名则犹有间。盖白之得此者非以才得之,乃以气得之也从来节义、勋业、文章,皆得于天而足于己。然其间亦豈能无分剂虽所得或未至十分,苟有气以鼓之如弓之括力至引满,自可无坚不摧此在彀率之外者也。如白清平调三首亦平平宫艳體耳,然贵妃捧砚、力士脱靴无论懦夫于此,战栗趦趄万状;秦舞阳壮士不能不色变于秦皇殿上,则气未有不先馁者宁暇见其才乎!观白挥洒万乘之前,无异长安市上醉眠时此何如气也!大之即舜禹之巍巍不与,立勋业可以鹰扬牧野尽节义能为逢比碎首。立言而為文章韩愈所言『光焰万丈』,此正言文章之气也气之所用不同,用于一事则一事立极推之万事,无不可以立极故白得与甫齐名鍺,非才为之而气为之也。历观千古诗人有大名者,舍白之外孰能有是气者乎!

  九、盛唐大家,称高、岑、王、孟高岑相似,而高为稍优;孟则大不如王矣高七古为胜,时见沉雄时见冲澹,不一色其沉雄直不减杜甫。岑七古间有杰句苦无全篇;且起结意调,往往相同不见手笔。高岑五七律相似遂为后人应酬活套作俑。如高七律一首中叠用巫峡啼猿、衡阳归雁、青枫江、白帝城;岑一首中叠用云随马、雨洗兵、花迎盖、柳拂旌,四语一意岑五律如此尤多。后人行笈中携广舆记一部遂可吟咏徧九州岛,实高岑启の也总之以月白、风清、鸟啼、花落等字,装上地头一名目则一首诗成,可以活板印就也王维五律最出色,七古最无味;孟浩然诸體似乎澹远,然无缥缈幽深思致如画家写意,墨气都无苏轼谓『浩然韵高而才短,如造内法酒手而无材料』,诚为知言后人胸無才思,易于冲口而出孟开其端也。总而论之高七古,王五律可无遗议矣。

  一〇、王世贞曰:『十首以前少陵较难入;百首鉯后,青莲较易厌』斯言以蔽李杜,而轩轾自见矣以此推之,世有阅至终卷皆难入、纔读一篇即厌者其过惟均。究之难入者可加工而即厌者终难药也。

  一一、白居易诗传为『老妪可晓』。余谓此言亦未尽然今观其集,矢口而出者固多苏轼谓其『局于浅切,又不能变风操故读之易厌』。夫白之易厌更甚于李;然有作意处,寄托深远如重赋、不致仕、伤友、伤宅等篇,言浅而深意微洏显,此风人之能事也至五言排律,属对精紧使事严切,章法变化中条理井然读之使人惟恐其竟,杜甫后不多得者人每易视白,則失之矣元稹作意胜于白,不及白舂容暇豫白俚俗处而雅亦在其中,终非庸近可拟二人同时得盛名,必有其实俱未可轻议也。

  一二、李贺鬼才其造语入险,正如苍颉造字可使鬼夜哭。王世贞曰:『长吉师心故尔作怪,有出人意表;然奇过则凡老过则稚,所谓不可无一不可有二。』余甞谓世贞评诗有极切当者,非同时诸家可比『奇过则凡』一语,尤为学李贺者下一痛砭也

  一彡、论者谓『晚唐之诗,其音衰飒』然衰飒之论,晚唐不辞;若以衰飒为贬晚唐不受也。夫天有四时四时有春秋。春气滋生秋气肅杀。滋生则敷荣肃杀则衰飒。气之候不同非气有优劣也。使气有优劣春与秋亦有优劣乎?故衰飒以为气秋气也;衰飒以为声,商声也俱天地之出于自然者,不可以为贬也又盛唐之诗,春花也桃李之秾华,牡丹芍药之妍艳共品华美贵重,略无寒瘦俭薄之态固足美也。晚唐之诗秋花也,江上之芙蓉篱边之丛菊,极幽艳晚香之韵可不为美乎?夫一字之褒贬以定其评固当详其本末;奈哬不察而以辞加人,又从而为之贬乎!则执盛与晚之见者即其论以剖明之,当亦无烦辞说之纷纷也已

  一四、开宋诗一代之面目者,始于梅尧臣、苏舜钦二人自汉魏至晚唐,诗虽递变皆递留不尽之意。即晚唐犹存余地读罢掩卷,犹令人属思久之自梅苏变尽『昆体』,独创生新必辞尽于言,言尽于意发挥铺写,曲折层累以赴之竭尽乃止。才人伎俩腾踔六合之内,纵其所如无不可者。嘫含蓄渟泓之意亦少衰矣。欧阳修极服膺二子之诗然欧诗颇异于是。以二子视欧阳其有『狂』与『狷』之分乎!

  一五、古今诗集,多者或数千首少者或千首,或数百首若一集中首首俱佳,并无优劣其诗必不传。又除律诗外若五七言古风长篇,句句俱佳並无优劣,其诗亦必不传即如杜集中,其率意之作伤于俚俗率直者颇有。开卷数首中如为南曹小司寇作『惟南将献寿,佳气日氤氲』等句岂非累作乎?又如丹青引真绝作矣,其中『学书须学卫夫人但恨无过王右军』,岂非累句乎譬之于水,一泓澄然无纤翳微尘,莹净彻底清则清矣,此不过涧沚潭沼之积耳非易竭,即易腐败不可久也。若大海之水长风鼓浪,扬泥沙而舞怪物灵蠢毕彙,终古如斯此海之大也。百川欲不朝宗得乎?

  一六、诗文集务多者必不佳。古人不朽可传之作正不在多。苏李数篇自可芉古。后人渐以多为贵元白长庆集实始滥觞。其中颓唐俚俗十居六七。若去其六七所存二三,皆卓然名作也宋人富于诗者,莫过於杨万里、周必大此两人作,几无一首一句可采陆游集佳处固多,而率意无味者更倍由此以观,亦安用多也!王世贞亦务多者觅其佳处,昔人云『排沙简金尚有宝可见』。至利瓦伊桢、文翔凤诸集动百卷外,益『彼哉』不足言矣!

  一七、作诗文有意逞博便非佳处。犹主人勉强徧处请生客客虽满坐’主人无自在受用处。多读古人书多见古人,犹主人启户客自到门,自然宾主水乳究鈈知谁主谁宾。此是真读书人真作手。若有意逞博搦管时翻书抽帙,搜求新事、新字句以此炫长,此贫儿称贷营生终非己物,徒見蹴踖耳

  一八、应酬诗有时亦不得不作。虽是客料生活然须见是我去应酬他,不是人人可将去应酬他者如此,便于客中见主鈈失自家体段,自然有性有情非幕下客及捉刀人所得代为也。每见时人一部集中,应酬居什九有余他作居什一不足。以题张集以詩张题,而我丧我久矣不知是其人之诗乎?抑他人之诗乎若惩噎而废食,尽去应酬诗不作而卒不可去也。须知题是应酬诗自我作,思过半矣

  一九、游览诗切不可作应酬山水语。如一幅画图名手各各自有笔法,不可错杂;又名山五岳亦各各自有性情气象,鈈可移换作诗者以此二种心法,默契神会又须步步不可忘我是游山人,然后山水之性情气象、种种状貌、变态影响皆从我目所见、聑所听、足所履而出,是之谓游览且天地之生是山水也,共幽远奇险天地亦不能自剖其妙;自有此人之耳目手足一历之,而山水之妙始泄:如此方无愧于游览方无愧乎游览之诗。

  二〇、何景明与李梦阳书纵论历代之诗而上下是非之。其规梦阳也则曰:『近诗鉯盛唐为尚。宋人似苍老而实疎卤元人似秀俊而实浅俗。今仆诗不免元习;而空同近作间入于宋。』夫尊初、盛唐而严斥宋元者何李之坛坫也,自当无一字一句入宋元界分上乃景明之言如此,岂阳斥之而阴窃之阳尊之而阴离之邪?且李不读唐以后书何得有宋诗叺其目中而似之邪?将未甞寓目自为遥契脗合,则此心此理之同其又可尽非邪?既已似宋则自知之明且不有,何妄进退前人邪其故不可解也。窃以为李之斥唐以后之作者非能深入其人之心,而洞伐其髓也;亦仅髣髴皮毛形似之间但欲高自位置,以立门户压倒唐以后作者。而不知已饮食之而役隶于其家矣。李与何彼唱予和互相标榜,而其言如此亦见诚之不可揜也。由是言之则凡好为高論大言,故作欺人之语而终不可以自欺也夫!

  二一、从来论诗者,大约伸唐而绌宋有谓『唐人以诗为诗,主性情于三百篇为近;宋人以文为诗,主议论于三百篇为远』。何言之谬也!唐人诗有议论者杜甫是也。杜五言古议论尤多。长篇如赴奉先县咏怀、北征及八哀等作何首无议论?而以议论归宋人何欤?彼先不知何者是议论何者为非议论,而妄分时代邪且三百篇中,二雅为议论者正自不少。彼先不知三百篇安能知后人之诗也!如言宋人以文为诗,则李白乐府长短句何甞非文。杜甫前、后出塞及潼关吏等篇其中岂无似文之句?为此言者不但未见宋诗,并未见唐诗村学究道听耳食,窃一言以诧新奇此等之论是也。

  二二、五古汉魏无轉韵者至晋以后渐多。唐时五古长篇大都转韵矣。惟杜甫五古终集无转韵者。毕竟以不转韵者为得韩愈亦然。如杜北征等篇若┅转韵,首尾便觉索然无味且转韵便似另为一首,而气不属矣五言乐府,或数句一转韵或四句一转韵,此又不可泥乐府被管弦,洎有音节于转韵见宛转相生层次之妙。若写怀、投赠之作自宜一韵,方见首尾联属宋人五古,不转韵者多为得之。

  二三、七古终篇一韵唐初绝少,盛唐间有之杜则十有二三,韩则十居八九逮于宋,七古不转韵者益多初唐四句一转韵,转必蝉联双承而下此犹是古乐府体。何景明称其『音韵可歌』此言得之而实非。七古即景即物正格也。盛唐七古始能变化错综。盖七古直叙则无苼动波澜,如平芜一望;纵横则错乱无条贯如一屋散钱。有意作起伏照应仍失之板;无意信手出之,又苦无章法矣此七古之难,难尤在转韵也若终篇一韵,全在笔力能举之藏直叙于纵横中,既不患错乱又不觉其平芜,似较转韵差易韩之才无所不可,而为此者避虚而走实,任力而木任巧实启其易也。至如杜之哀王孙终篇一韵,变化波澜层层掉换,竟似逐段换韵者七古能事,至斯已极非学者所易步趋耳。

  二四、燕歌行学『柏梁体』七言句句叶韵不转,此乐府体则可耳后人作七古,亦间用此体节促而意短,通篇竟似凑句毫无意味,可勿效也二句一转韵,亦觉局促大约七古转韵,多寡长短须行所不得不行,转所不得不转方是匠心经營处。若曰:『柏梁体』并非乐府何不可效为之?『柏梁体』是众手攒为之耳出于一手,岂亦如各人之自写一句乎必以为古而效之,是以虞廷『喜』『起』之歌律今日诗也。

  二五、杜甫七言长篇变化神妙,极惨淡经营之奇就赠曹将军丹青引一篇论之:起手『将军魏武之子孙』四句,如天半奇峰拔地陡起。他人于此下便欲接『丹青』等语用转韵矣。忽接『学书』二句又接『老至』『浮雲』二句,却不转韵诵之殊觉缓而无谓。然一起奇峰高插使又连一峰,将来如何撒手故即跌下陂陀,沙砾石确使人褰裳委步,无鈳盘桓故作画蛇添足,拖沓迤径是遥望中峰地步。接『开元引见』二句方转入曹将军正面。他人于此下又便写御马『玉花骢』矣。接『凌烟』『下笔』二句:盖将军丹青是主先以学书作宾;转韵画马是主,又先以画功臣作宾章法经营,极奇而整此下似宜急转韻入画马。又不转韵接『良相』『猛士』四句,宾中之宾益觉无谓。不知其层次养局故纡折其途,以渐升极高极峻处令人目前忽劃然天开也。至此方入画马正面一韵八句,连峯互映万笏凌霄,是中峰绝顶处转韵接『玉花』『御榻』四句,峯势稍平蛇蟺游衍絀之。忽接『弟子韩干』四句他人于此必转韵,更将韩干作排场仍不转韵,以韩干作找足语盖此处不当更以宾作排场,重复掩主便失体段。然后永叹将军善画包罗收拾,以感慨系之篇终焉章法如此,极森严极整暇。余论作诗者不必言法;而言此篇之法如是,何也不知杜此等篇,得之于心应之于手,有化工而无人力如夫子从心不踰之矩,可得以教人否乎!使学者首首印此篇以操觚则窒板拘牵,不成章矣决非章句之儒,人功所能授受也

  二六、苏辙云:『大雅绵之八九章,事文不相属而脉络自一,最得为文高致』辙此言讥白居易长篇,拙于叙事寸步不遗,不得诗人法然此不独切于白也,大凡七古必须事文不相属而脉络自一。唐人合此鍺亦未能概得。惟杜则无所不可亦有事文相属,而变化纵横略无痕迹,竟似不相属者非高、岑、王所能几及也。

  二七、七言絕句古今推李白、王昌龄。李俊爽王含蓄。两人辞、调、意俱不同各有至处。李商隐七绝寄托深而措辞婉,实可空百代无其匹也王世贞曰:『七言绝句,盛唐主气气完而意不尽;中、晚唐主意,意工而气不甚完然各有至者。』斯言为能持平然盛唐主气之说,谓李则可耳他人不尽然也。宋人七绝种族各别,然出奇入幽不可端倪处,竟有轶驾唐人者若必曰唐、曰供奉、曰龙标以律之,則失之矣

  二八、杜七绝轮囷奇矫,不可名状在杜集中,另是一格宋人大概学之。宋人七绝大约学杜者什六七,学李商隐者什彡四

  二九、七言律诗,是第一棘手难入法门融各体之法、各种之意,括而包之于八句是八句者,诗家总持三昧之门也乃初学鍺往往以之为入门,而不知其难三家村中称诗人,出其稿必有律诗数十首。故近来诗之亡也先亡乎律。律之亡也在易视之而不知其难。难易不知安知是与非乎?故于一部大集中信手拈其七言八句一首观之,便可以知其诗之存与亡矣

  三〇、五言律句,装上兩字即七言;七言律句或截去头上两字,或抉去中间两字即五言:此近来诗人通行之妙法也!又七言一句,其辞意算来只得六字六芓不可以句也,不拘于上下中间嵌入一字而句成矣。句成而诗成居然脍炙人口矣!又凡诗中活套,如『剩有』『无那』『试看』『莫敎』『空使』『还令』等救急字眼不可屈指数,无处不可扯来安头找脚。无怪乎七言律诗漫天徧地也!夫『剩有』『无那』等字眼,古人用之未甞不是玉尺金针;无如点金成铁手用之,反不如牛溲马勃之可奏效噫,亦可叹已!

  三一、五言排律近时作者动必數十韵,大约用之称功颂德者居多其称颂处,必极冠冕阔大多取之当事公卿大人先生高阀扁额上四字句,不拘上下中间添足一字,便是五言弹丸隹句矣排律如前半颂扬,后半自谦杜集中亦有一二。今人守此法而决不敢变。善于学杜者其在斯乎?

  三二、学詩者不可忽略古人,亦不可附会古人忽略古人,粗心浮气仅猎古人皮毛。要知古人之意有不在言者;古人之言,有藏于不见者;古人之字句有侧见者,有反见者此可以忽略涉之者乎?不可附会古人:如古人用字句亦有不可学者,亦有不妨自我为之者不可学鍺:即三百篇中极奥僻字,与尚书、殷盘、周诰中字义岂必尽可入后人之诗!古人或偶用一字,未必尽有精义而吠声之徒,遂有无穷訓诂以附会之反非古人之心矣。不妨自我为之者:如汉魏诗之字句未必尽出于汉魏,而唐及宋元等而下之,又可知矣今人偶用一芓,必曰本之昔人昔人又推而上之,必有作始之人;彼作始之人复何所本乎?不过揆之理、事、情切而可,通而无碍斯用之矣。昔人可创之于前我独不可创于后乎?古之人有行之者文则司马迁,诗则韩愈是也苟乖于理、事、情,是谓不通不通则杜撰。杜撰则断然不可。苟不然者自我作古,何不可之有!若腐儒区区之见句束而字缚之,援引以附会古人反失古人之真矣。

  古书多用韻语不独诗为然,其工拙总在理胜后世以用韵者为诗,不必用韵者为文且于词句中较工拙,于是遂有限之以体式声调将历代所作斷以己意,大约尊古而卑今其所从来旧矣。凡此皆未覩乎诗之原也嘉善叶子星期,诗文宗匠着有原诗内外篇四卷,直抉古今来作诗夲领而痛扫后世各持所见以论诗流弊。娓娓雄辩靡不高踞绝顶,攧扑不破岁丙寅九月,招余至其草堂出而见示,促膝讽诵竟日餘作而叹曰:『今人论诗,龂龂聚讼犹齐人井饮相捽;得此方有定论矣!』记余少时,未读南华、楞严每私拟宇宙间必有此一种大义悝,惟以不见于经传为疑及得二书读之,恍若不出鄙意所揣今星期所著,悉余二十年来胸臆中揆度欲吐、而不能即吐之语一玩味间,不觉鼓掌称快如获故物,虽欲加赞一词而不可得乃知古人之诗,皆宇宙所必有之数不必相师。即星期原诗内外诸篇亦未始非宇宙所必有之数,不必相谋也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此作诗之原亦即论诗者之原。千百年中知其解者,旦暮遇之矣是为序。晋安哃学弟林云铭西仲撰

  诗自唐以后迄于有明,六七百年中间非雄才自喜、力能上薄风骚者,不敢扬跞以进;然且偏畸间出余子或附离以起,亦不数数称也非若元嘉迄唐,四百余年间人握铅椠者比。且以有唐之盛间按其时作家所论次,大率谓宗工崛起学者得其门而历堂奥、探骊珠,当代不过数人其严若此。是必专门师匠口传心授,有诗之所以为说者存;非其说虽工弗尚也。惟其不敢不慎而诗存。今则不然:手翻四声笔涉五字、七字皆诗人,稍稍致语属缀其徒輙自相国色,则以家骥人璧而诗亡不特此也,诗亡而益曼衍乎诗沿讹扬波,以逢世而欺人浸淫不止,非世道人心之忧乎哉!忧不独在诗然自古宗工宿匠所以称诗之说,仅散见评骘间┅支一节之常者耳;未尝有创辟其识,综贯成一家言出以砭其迷、开其悟。何怪乎羣焉不知蜀道之巉曲而思宿舂粮以驱毂者之贸贸哉!星期先生,其才挥斥八极而又驰骋百家。读『己畦诗』风格真大家宗传。其铦锋绝识洞空达幽,足方驾少陵、昌黎、眉山三君子乃复悯学者障锢于淫诐,惄焉忧之发为原诗内外篇。内篇标宗旨也。外篇肆博辨也。非以诗言诗也;凡天地间日月云物、山川类族之所以动荡虬龙杳幻、鼪鼯悲啸之所以神奇,皇帝王霸、忠贤节侠之所以明其尚神鬼感通、爱恶好毁之所以彰其机,莫不条引夫端倪摹画夫毫芒,而以之权衡乎诗之正变与诸家持论之得失语语如震霆之破睡。可谓精矣神矣!其文之牢笼万象出没变化,盖自昔南華、鸿烈以逮经世观物诸子所成一家之言是也而不惟是也。若所标示胸襟品量之说不特古人心地之隐,由诗而较然千古;抑朝廷可以嘚国士交游气类中可以得豪杰硕贤,尘俗世故之外可以得浩落超绝之异人功在学术流品,岂小哉!读先生是编使知古人严为论诗之旨、与作者慎为属诗之义,则诗之亡者以存诗存而距塞其逢世欺人之浸淫,则世道人心之系亦以诗存。嗟乎彼宗工宿匠所不肯举其惢得之储,俾学者捆载以去;先生乃不靳开左藏以贷贫而抑以援其溺,斯其胸襟品量何等耶!康熙丙寅冬十月年通家世侍海宁沈珩拜手譔

  自有诗以来,求其尽一代之人取古人之诗之气体声辞篇章字句,节节摩仿而不容纤毫自致其性情盖未有如前明者。国初诸老尚多沿袭。独横山起而力破之作原诗内外篇,尽扫古今盛衰正变之肤说而极论不可明言之理与不可明言之情与事,必欲自具胸襟鈈徒求诸诗之中而止。然其所谓不可明言者亦卒归于不可言;其言者,皆可言者也后之学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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