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上的冥录冥钱纸包封面怎么写写

《鬼吹灯Ⅱ之巫峡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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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孙九爷说:“我看您是有点过度敏感草木皆兵了,摸金校尉与观山封家过去有什么恩怨,那都是历史的尘埃了,没必要再去掰扯旧账,仅仅是我们和你之间的这笔帐就已经算不清了。现在咱们别想多余的,还是先想法子把地仙封师古从棺材山理挖出来才是正事。”     孙九爷见我不信,只好说:“但愿是我多虑了。你们先看看地图找出行动路线来,我再翻翻这本《观山掘藏录》,这里面的棺材山一篇中,详细记载这地仙村里的大小事情,说不定还能找到些什么。”     我也正有此意,便接着去看封师古留下的图画典籍。深埋地底的棺材山是条尸脉,这种地脉只在最古老的风水传说中才会存在,而青乌风水对群龙无首的尸脉则是有名无解,很难说地仙借尸脱炼形化之事是真是假。但是我和shirly杨商议地仙墓中的事情,都觉得封师古谋算深远,他做出的事情鬼神难测,对于群仙出山之言我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决不能让这墓中的古尸重见天日,否则肯定要出大乱子。     正说这话,就听到在窗外的幺妹儿忽道:“院子里好像有啥子东西在动—”此时半空中血舞弥漫,但山里仍然是漆黑莫辨,远处有什么动静只能以耳音去听。我走到窗格子侧耳一听,果然有些异动,声音密集纷杂,只不过并不是在院子里,而是出自地仙村外的棺板峭壁附近,好似滚滚潮水,正向着藏骨楼这边涌动而来。      其余几人也都觉得奇怪,棺材山里没半个活人,怎会突然出现这种动静?听上去数量不小,而且也不是九死惊陵甲那种铜蚀蠕动摩擦的声音。虽然来源不明,却肯定是来者不善,有些可怕的东西要涌进地仙村了。     孙九爷听得清楚,忽然匆匆把书卷向前翻了两页,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失声叫道:“咱们得赶快找地方躲起来,这声音—肯定是《观山掘藏录》中提到的棺材虫!”     这座棺材山尽得造化之奇异,山里这条pangu脉形如尸体,就像那些酷似卧佛的山丘一样,但没有脑袋平躺在棺材里,无论怎么看,就是个断首的凶地,可实际上又是条凶中藏吉的奇脉。     奇就奇在这里的土层中有暗泉流动,泉水腥臭如同尸血。在倒斗这一行里,把棺中流出清水的现象,称谓棺材涌,坟中有泉更是藏风聚水的宝地,所以说棺材山是个奇绝的所在,它与真正的棺材一模一样,既然有浑浊似血的棺材涌,那么在棺壁间有棺材虫出现也是理所当然。     棺材虫又称蚳虫,是棺木椁壁间生长的蛆虫变化而来,色如松皮,身具肉翅,生有七对螯牙,专愿意啃噬腐朽,其小者如米粒,但是最大的,可以生长到七八岁孩童的手掌大小,倒斗的人大多见过此物。但在那些寻常的古墓里,即便是一墓多尸,棺椁的数量也比较有限,所以即使出现棺材虫,也从来不会太多。     可在《观山掘藏录》的记载中,棺材山石壁上有天然生就的纹理图案,近似攀龙栖凤的古朴纹饰,这些岩隙里面藏纳了许多木质悬棺,满坑满谷的仅是丝藤,泥苔,尸骸,其中寄生着许多啃噬泥苔碎木的棺材虫。由于数量极多,当年的观山太保也难以将之尽数删除,所幸它们不离山壁悬棺,与地仙村古墓无碍。     但今天大概不是黄道吉日,棺材山里出现了种种反常的异象,四周的九死惊陵甲穿破岩层直迫棺壁,将藏在岩缝里的棺材虫尽数逼了出来。此刻听楼外全是蚳虫爬动之声,就知是有成千上万的棺材虫,从四面八方涌进地仙村里来了。     孙九爷催命般地说:“棺材虫不像乌羊王地宫里的那些尸虫,被它们啃了连骨头渣子也剩不下,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躲避。我知道你们都是胆大心狠不把生死放在眼里的人,可幺妹儿这丫头是不相干的,别连累她跟着一起送命。”      胖子冷哼了一声说:“老胡你听听他这话,说的太感人了,看来咱们先前误会了,原来孙九爷他也有一颗红亮的心呀。”     这时我虽知道事态紧急万分,被成千上万的棺材虫堵到屋里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一步不着,步步难着,贸然行动的结果只会使处境更糟,于是我嘴上对胖子说:“单凭九爷刚才那番话,我也差点将他当作自己的同志了。”心中却在想:“地仙村里各处房舍都与寻常人家一样,并非铁壁无间,哪有什么可以让人藏身避祸的所在。”
第四十八章 隐藏在古画中的幽灵孙九爷没理会我和胖子的挖苦,匆匆把封师古手书的几本册子塞进包里,指着楼下说:”地仙村下面有阴宅—这座藏骨楼的下方肯定是个墓室,咱们躲进地底,不仅能避开棺材虫,还可以顺着墓道去找地仙墓,否则被困在楼里怎么得了?”      Shirley杨拦住孙九爷说:”墓道里更危险,我先前看到地仙村阴宅的墓道中多有缝隙,棺材虫无孔不入,未必挡得住它们。”      我听shirley 杨这话很有道理,棺材山中的阴宅纵横相连,一处处不同朝代的古墓迭压在地下,每座墓室的结构和建筑材料各不相同,导致墓道间存有缝隙漏洞,倘若大批棺材虫铺天盖地而至,在狭窄封闭的墓室中实在是难以应付。      耳听远处虫足爬行之声渐渐逼近,愈发使人心中发慌。我沉住气想了想,那幅《棺山相宅图》中详细描绘着棺材山各处地形,在地仙墓入口处,绘有几道金属圆环围绕的标记,虽然在图中看不出究竟有什么名堂,但大概是位于墓穴入口,古时又有天圆地方的概念,圆为生、方为死,在卦图中圆弧暗含“生”意,按理推想这几道圆环应为墓前断虫、防盗之物,退入其中或许能够躲避棺材虫的袭击,这样做也属于以退为进之计,总好过困守孤楼独宅。     这时顾不上地仙村里是否真有忌火的旧例,我立刻招呼胖子一起动手,抡开铲子拆了几张木案木椅,又扯碎了那些布条裹在上面,要点燃当做火把驱虫。     孙九爷见状急得嗓子都哑了,扯住我的胳膊声嘶力竭的说:“不能点火,地仙村各处宅院里的木料全是老殇树,火头一起,非把底层的九死惊陵甲引出来不可。”      孙九爷翻看《观山掘藏录》,从中得知棺材山里全部的建筑,都是以老殇树作为原料,这与地仙村阴阳两宅的风水布局有关。     老殇树是种凶木,冬天冷,夏天热,如做棺椁,装殓的死人在地下都不得安宁,多生长在深山穷谷之处,但木中含有阴腐之气,阴阳两相的湿元宅里离不开此物。封师古为了使棺材山里的pangu神脉恢复原状,就让人大量砍伐殇木,仿照古镇原型建造阳宅。     地仙村虽然看似阳宅,但若是在风水之道中细究起来,却属于阴宅,死人送葬,常有白纸扎的牛马车轿和仆从,也有白纸扎的楼房宫殿,都要烧化了供死人在阴间受用的冥器,造在地底的这处村庄也有文章,专为给殉葬者的亡灵居住,又因鬼不见地,幽灵没有血肉形体,故称影宅。     地仙村里之所以忌火避烛,正是由于棺材山外面埋着九死惊陵甲,这种极其恐怖的惊陵甲有避阴趋阳之性,如果山中阳气太重,周遭密如虫茧的铜血烛,就会穿壁而出。明朝末年的观山太保以老殇树作为建筑材料,就是为了不使那些自行增殖的惊陵甲接近山中地脉。     此刻顾不得细说,但孙九爷所言之意,我很快就听明白了八九分,棺材山里的种种异常征兆,都预示着山里将会发生一场翻天覆地的剧变。究其根由,恐怕还是我们进入地仙村才引起的,要说烛火龙气,刚刚点燃了区区一支蜡烛也许算不上什么,最要命的是没有将归墟古镜妥善收藏起来。铜镜、铜符都是经过南海龙火淬炼锻造,古镜中的龙气虽然快要消失了,可毕竟是龙火之气,终于还是引起惊陵甲钻进山壁,并且先把峭壁岩石里的大批棺材虫给驱赶了出来。      shirley杨说:“没有火焰必定被棺材虫围住了无法脱身,地仙村虽然忌讳火,但是地下阴宅的墓道里藏有火弩销器,墓穴里应当可以点火防身,咱们赶快拿上火把避入墓中才是。”     众人齐声称是,将观山藏骨楼中的能引火的物事都拿了,随后立刻冲到楼下寻找阴宅的入口。阴阳两宅的通道,每处都不一样,在炮神庙中是在神龛附近,民居里有在灶下,也有在床下的,都按八宅明镜之理藏设。先前见过几处,我既然窥破了其中的奥秘,那八宅明镜自然难不住摸金校尉,很快就率领众人在封氏祖先堂里,找到了墓道。
     我们撬开地砖,就觉得底下的阴风冷雾逼人,这时已有许多“棺材虫”从门缝窗缝里涌了进来,众人不敢再有迟疑,匆匆下了墓道,又将通道重新封堵住,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已有数只棺材虫跟着钻进了古墓,都被我们当场用工兵铲拍死在地。     Shirley杨和幺妹点起两根火把来,棺材山虽然深埋地底,却是条神龙相通的奇脉,墓墙上有许多的缝隙,如果有空气流通,虽然会感觉呼吸不畅,火光也随之暗淡,但只要火烛不熄灭,就还不至于要戴防毒面具。我不敢大意,提醒众人将防毒面具的楔形带挂在胸前,以备随时使用。     地仙村阴阳两宅相通迭,上面是房舍,地下是墓室。在这连成一片的古墓博物馆中,各类罕闻罕见的棺椁鼎器,古尸珠玉,历代幽冥之物,无所不藏,都成了地仙村pangu风水的一部分。      位于藏骨楼的墓室,是一处春秋战国时代的墓葬,椁室主要为铜木结构,四面墓壁都是漆黑的乌木,墓室里堆了许多的竹简,更有不少剑戈盾甲之类的古老兵器,都已经锈了没有办法使用。当中有一具保存完整的撩炉伏虎青铜棺,也就是把铜椁藏在烧汞的撩炉之中,只有两端的伏虎兽头是露在外面的,沉沉的汞炉里装满了水银,如果盗墓者拆破炉壁,墓室中就会有水银涌出伤人,并不稀奇。     我在火把的光芒中四下里一望,见这座春秋战国的古墓并不坚实,墓室的年代太久了,木料多已残破腐朽,不能在此久留,赶紧招呼胖子一同去撬开墓门,以便让大伙夺路而出。谁知墓墙上的乌木虽然腐烂枯朽,却十分厚实,只好竭尽全力用工兵铲一层层地挖。      正在心急似火,挥汗如雨之际,就听身后的shirley杨等人叫声“不好”,忙回头去看,只见墓壁缝隙间好似混流涌动,无数棺材虫源源不断地从缝隙中爬了出来。这古墓里的棺材虫非比寻常,在乡下也有被称作棺材虫的起卦小虫,身上分泌酸液,爬到哪烂到哪,而坟地里的棺材虫则更厉害,被其咬到皮肉,就会立即引起高度糜烂,先是麻痒难挡,随后流血流脓,能一直烂到骨头。     孙教授爷抄起一根火把,接在shirley杨手中的火把上点燃,再加幺妹的一根,三支火把流星般往来挥舞,将涌在跟前的棺材虫驱退开来,这些火把都绑了几根绷带和布头,再倒上些引火的压缩燃料,能燃烧的时间并不算短。奈何古墓中阴气极重,火头不旺,有些棺材虫没头没脑地也不知畏火,都被三人用火把戳在地上烧死,随着被烧死的虫子越来越多,便有一股股浓烈的焦臭散出。
这战国古墓的椁室是以粗大的方木堆砌,巨木被从原址牵动后,已生出腐虫,败蛆,平时都藏在缝隙里潜伏不动,此刻被钻出来的棺材虫惊动了,也纷纷蠕动着笨拙的躯体,从墓墙的窟窿缝隙间逃了出来。     那些墓椁中所生的败蛆,有些已借着墓中阴气起生出变异,人指粗细的怪蛆竟会吱吱惊叫,被棺材虫咬住后发出挣扎的声音,如同婴儿沥血啼哭,在这漆黑阴冷的古墓中听来,足以使人心惊肉跳,几欲发狂,我握工兵铲和火把的手都有些发颤。      眼见再也支撑不住,多亏了shirley杨急中生智,从我背上拔出封师古那把宝剑,抢出两步,拔剑刺入撩炉中的伏虎椁的兽嘴中,触发了炉中机关,顿时一股股贡水顺势而出,将棺椁附近的棺材虫和败蛆全部吞没。     这口宝剑应该是当年棺山遇仙时,封师古用来刺死“乌羊王”的利刃,我从观山藏骨楼中带了这柄剑出来,本是有意要用其来对付“地仙封师古”,却被Shinley杨拿来chajin了“伏虎椁”中。此时已遭水银所侵无法取回来。     我也知事急难全,暂时没有万全之策,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墓室里贡气弥漫,火焰也变得更加微弱,蜂拥而来的棺材虫却是惧怕贡毒,潮水般的溃散逃离。众人带上防毒面具,一起动手搬开挡住木门的朽木,又抛开残缺不全的铜门,先后奔入墓道。     各个相对独立的墓穴间,都有相同的墓道相互贯通,纵横交错犹如街巷,砖墙还算比较坚固完整,不似墓室中那般阴气沉重,手中火把上的火焰再次正常的燃烧起来,众人辨明了方位,就趁着还未有大量棺材虫钻进来的时机,迅速通过墓道向“地仙墓”所在之处而行。     “棺材山” 中的pangu尸脉,形如无头古尸仰卧,地仙村依着山势建在古尸胸前,陷入深壑的地仙墓,则是位于pangu脉的腹部,墓道曲折交错,周围的墓室墓坑一个挨着一个,似乎永远到不了尽头。     众人火烧火燎的跑了好一阵,仍然不见地仙墓的踪迹,胖子不禁嘀咕起来:“老胡,你是不是领错道了?怎么跑了半天都跑不到头呢?咱的原则可一直是吹牛不吹浅的,走路不走远的。”     幺妹也支持不住了,问我这条路还有多远,我只好拿以前shirley杨的一句话支应:“你们可千万别泄气,别问路有多远,而是问问你们自己——有没有信心和勇气走完这条路,无论路有多远”     胖子说:“歇菜吧,别忘了地球是圆的,不问路只顾往前瞎走,那不成瓜娃子了。”     这当口,我心中也没底,便对众人坦言相告:“这墓道里漆黑曲折,说实话我都有点发蒙了,看指南针的指向,咱们大致的方向肯定没错,但也备不住走过了。”     众人稍一商议,决定先看看《观山遇仙图》,确定一下处在什么位置,否则在古墓里绕来绕去不是道理。于是多点了两支火把,在墓道中清出一小块安全区域来,从背包里取出那几卷古画,一幅幅地展开,想从中找出绘有地仙村阴宅的图画来。     我见第一卷翻开的是《观山遇仙图》,就随手递给了胖子让他收起来,刚把第二卷古画展开,却是那幅描绘入墓殉葬情景的《秉烛夜行图》。我心中越发焦急,地仙亲手所绘的几幅破图,纸张装裱全部一模一样,卷起来后根本无法区分,正待再取出第三幅古画来,竟发现这张《秉烛夜行图》与我先前在藏骨楼中见过的不同了。      我记得十分清楚,原来的《秉烛夜行图》中,是许多人点着灯笼火把,走进一个地层中埋着玉璧、铜器的山洞,而现在眼前这幅古画,却多了一些东西,在那些祭山的器皿中,出现了许多模糊的黑影,细看起来竟像是一个个狰狞凶恶的幽灵,又似乎是阴曹地府中的厉鬼,在幽冥之中注视着进入古墓殉葬的鲜活生命,教人一看之下,顿生不寒而栗之感。
第四十九章 秉烛夜行Shirley杨和孙九爷等人,也都不记得《秉烛夜行图》中曾有此情形,应该不可能拿错了,难道是进了古墓阴宅里,画中就自行显出异象?     Shirley杨晃了晃手中所持的火把,《秉烛夜行图》里的鬼影也随着忽隐忽现,众人这才醒悟:“古画里曾用墨鱼禇笔描绘过,这些幽灵鬼影只有在火光下才会显形。”     孙九爷倒吸了一口冷气:“哪里是什么仙宅?简直是鬼窟地域,在地仙墓里肯定有些可惊可怖之物,只是……封师古为什么要把这个信息藏在画中?这是否暗示着什么秘密?地仙村里的人早就死光了,他这么做又是留给谁看?”      众人看到《秉烛夜行图》中有异像浮现,心里无不又惊又疑。孙教授所言果然不错,但往深处一想,棺材山里虽有忌火之例,可明朝末年,仍然是主要依赖灯烛火把在黑暗中取亮照明。地仙亲自描绘的几幅画卷,一直悬挂在漆黑的地下楼阁中,外人不明就里,自然会掌灯观看,想必是故意留给日后有机缘进山之人所看。     历朝历代的盗墓贼很少使用矿物光源,虽然传说古时也有人曾经用过夜光明珠盗墓,但夜光珠极其珍贵罕见,等闲也难得一见,而且不能探测地下空气质量和防身,所以仅仅是盗墓者中的特例,从未在官盗、散盗中普遍流传,探地掘墓都离不开火烛。     地仙封师古把《观山指迷赋》留给封氏后人,留了条十二年一现的暗道,让他们以后有机会进入古墓,这也是大违常理之举,多半因为封师古心知肚明,知道普天下从无不发之冢,世间没有任何一座陵墓是永远坚固永守秘密的,即使不是被倒斗之辈盗掘了,随着山川河流沧海桑田的变化,也早晚要遭到破坏。      封师古如此布置,其心机之深实是令人心底生寒,这座地仙古墓的玄机不是“藏”,而是一个“出”字,在有外人进入棺材山之时,就是地仙出山之际。不仅封氏后人孙教授,甚至连我们这伙摸金校尉,也全是被其掌控利用的“棋子”,九死一生地进入古墓,只不过是来为地仙封师古接宣引圣。明知进到尸脉肚腹中的冥殿里,必定会遭遇不测,可情势所迫,我们不得不同先前那些殉葬者一样,一步步走向深渊,唯一的区别是我们清楚这极有可能是一条有去无回的绝路。     这时只听墓道远处咬噬朽木的声响渐渐逼近,难以计数的棺材虫,在进入地仙村后四处乱钻,追逐着阴腐之气而动,古墓中多有铜棺铁椁,无隙可入,但有些漆木棺椁,就不免被它们连棺带尸一并啃碎。     我们这伙人在乌羊王地宫中沾染了不少阴晦的尸气,孙九爷的状况更为严重,我至今没搞清楚他是死人还是活人,甚至怀疑他随时都会“尸变”,所以我们此刻都成了吸引附近棺材虫的活动目标。      其实尸虫和棺材虫等物虽然可怕,也不见得就没办法抵挡,眼下最恐怖最教人头疼的还要数九死惊陵甲,一旦它穿破棺材山的山壁,势必把地仙村和无头尸脉搅个粉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届时不论是阴宅中的古尸,还是古墓中的活人,都将玉石俱焚。     我盯着《观山相宅图》看了一阵,脑中接连转过几个念头,都没有良策可以脱身,如今不能怪阶级斗争的形势太复杂,只能怪自己的思想太麻痹了。     Shirley杨提醒我说:“咱们的火把快用完了,不能在到处都有缝隙的阴宅里过多耽搁。”     我咬了咬后槽牙,心想这回豁不出去是不行了,大不了拼个同归于尽,有了精神准备,心里反倒踏实了许多,就对众人说:“棺材山中的地仙村与其下方的古墓群,无不贯串相联,只有尸行山腹部的地仙墓相对独立。从图上来看,咱们距离地仙墓已经不远了,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不管里面有什么,咱们都得冒险进入墓室,想办法把封师古的尸体找出来,烧化了以绝后患。”     孙九爷有些精神恍惚,封师古传下来的《观山指迷赋》,仿佛是勾人魂魄的迷咒,把封师歧和他的后人蒙蔽了几百年,如今才隐隐预感到这是一个阴谋,他现在便不主张再进地仙墓,又后悔当初没有计划周全,早就应该从外边直接用炸药崩了此山。      胖子骂道:“别他妈再发春秋大梦了,想把棺材峡这么多高山炸平了,得需要多少军用级别的高爆炸药?你个臭知识分子上哪儿搞去?”当即伸手将蹲在地上的孙九爷拽了起来,一边拖着他向墓道前边走,一边对他说:“加强纪律性,倒斗无不胜,明不明白?孙老九你听胖爷和老胡的最高指示肯定没错,赶紧给我走。”     我也招一招手,叫上Shirley杨和幺妹儿,众人晃动手中火把,沿着墓道径直向前,参照图中方位,转过一座铁绳悬棺的北宋墓穴,就已到了地仙村阴宅的边缘,至此我们手中仅剩下三支还未熄灭的火把。
在我的携行袋里,尚且留有一罐火油燃料,足可以增加火势驱散从四面涌来的棺材虫,但我对归墟古镜能否镇住地仙封师古心存疑虑,还指望留下这火油作为最后的杀手锏,所以绝不肯轻易使用,只好横下心来硬闯过去。     于是我带着众人,一同推开暗道出口的残破石门,以火把开路,合身扑了出去。没想到村后的情形却很是出人意料,成千上万被铜蚀惊动出来的棺材虫,并没有爬至尸形山的腹部,这里仍然保持着幽冥寂静的诡异气氛。     我定了定神,见村外山坡上有座巨碑,碑上锲着“地仙墓棂星殿”六字,并刻有精美的星宫纹饰,碑面有石雕的灵兽相驮。我想看清楚前边的情况,便攀上碑顶,在高处放眼看向四周。     只见尸形山腹部有几条圆弧形浅沟,每隔着十几步,便有一尊魁梧高大的独脚铜人,铜人赤身裸体,形貌七分活像鬼,三分才像人。它们的面貌惶怒可畏,怒目圆睁,口中不断涌出阳燧,流淌在沟中石槽里,犹如一条条暗红色的血河缠绕循环,把从四周爬过来的棺材虫全部阻在了外边。阳燧虽然属于冰冷的矿物质,自身并没有热量,却足以使惧怕光线的棺材虫不敢越雷池半步。     位于数条环形燧河当中的山体上,陷着一条山缝形成的深壑,壁上嵌着栈道,两侧建有几座凌空横跨的牌楼,飞檐斗柱,高低错落,看起来气象不凡。《秉烛夜行图》中描绘的地仙理应就在这条深壑的底部。     我回到石碑底下,招呼众人纵身跳过阳燧涌动的石槽。大伙暂时摆脱了身后穷追不舍的棺材虫,心中稍稍安稳了一些,可走到牌楼前向pangu 尸脉的深壑中一张,见里面漆黑莫辩,寂静诡异,又都有种刚离虎穴,复入狼窝的不祥之感。     幺妹儿虽然胆大过人,但她这几天所见所遇,尽是从死边过的惊奇骇异之事,免不了有些六神无主。而且地仙把活人骗入墓中殉葬的传说,在青溪镇自古流传,她望着壁上青石栈道,就像是一条条青蟒蜿蜒着钻向洞窟深处,更是心里发慌。     我只好给她吃点定心丸,一边熄掉火把,给战术射灯更换最后的备用电池,一边告诉她地仙封师古想出山度人的传说,是非常不靠谱的。这人死了多年,尸体非僵即腐,最多是个木乃伊,哪里成得了仙家?我这辈子走南闯北,进过不少古墓,从没见到哪座陵墓里有什么尸仙;退一万步说,封师古这老地主头子就算真诈尸想出山害人,它也绝不会得逞,我相信历史和人民是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幺妹儿点了点头,表示虽然紧张过度,但还能跟着队伍走。胖子说:“你们尽可放心,我看要死也是孙九爷这个观山封家的孝子贤孙先归位,到时候也得拉上墓穴里全伙的观山太保给咱们垫背,不把他们这事给搅和黄了不算完。”     孙九爷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到这时候了你们怎么还顾着逞口舌之快?”他又对我说:“你也别太拣大的吹了,是不是还留着一些火油准备焚烧墓中古尸?到时候可别看见满室明器就舍不得动手,千万不能犹豫手软,墓中尸仙如果真的逃出棺材山,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正想说:“此事完全不用嘱咐,我自然知道轻重缓急的利害关系。”却忽听头顶上空的岩层里发出一阵阵裂帛般的声音,裂帛声连绵不绝,震得人耳底都是疼的。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但一来地底暗无天日,二来半空猩红色的雾气弥漫,根本看不到岩层中的情形。幺妹儿奇道:“这山要塌了?”Shirley说:“不是,棺材山是没有盖的石棺,好像是埋在山壳里的九死惊陵甲快要脱落下来了。”     虽然近千年来从没有盗墓者遇到过九死惊陵甲,但是对于此物的犀利之处却也曾有耳闻。这种混合着青铜与血肉生长的地下植物,绝不是三五个人就能应付的。铜蚀血甲在岩层中挣扎蠕动的响声,在我们耳中听来,就如同是死神的咆哮,每听空中有一阵裂帛声发出,就恰似泼在自己身上一盆冷水,不由得心惊肉跳,寒意陡增。      我们担心惊陵甲会随时从浓雾中出现,不敢在尸形山的表面过多停留,匆匆把孙教授和幺妹儿裹在中间,踏着嵌壁的石阶向下走去。     棂星殿上方是两壁相峙的一条深壑,十分狭窄陡峭,两侧古壁刀砍斧剁般整齐,在射灯的光束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地层中条条岩层脉动起伏,但离在近处观看,泥土中也尽是参差凹凸之处。那些地方埋有许多形状奇异的玉璧,玉色古老,有的殷红,有的苍郁,都不是近代之物,大多都已残破不全了,按照《观山掘藏传》里的记载,这些玉器全是巫邪文化时期,埋藏在棺材山里的献祭之物。     我想起先前在画卷中看到的场面,那些殉葬者入墓时正是经由这条道路。在埋有玉器的墙壁里,藏着许多幽灵般的鬼影,但身临此境,却并未见到《秉烛夜行图》中描绘的情形。其余的人肯定也有这个念头,人人都觉背后冷飕飕的,好像在后头有恶鬼悄然跟随,不时回头查看,越向深处走,这种不安的感觉便越强烈。     Shirley杨突然想起什么,她对我说:“在那幅《秉烛夜行图》中,所有的人都拿着灯笼火把,而且咱们也是点了火烛才得以见到隐藏在画中的黑影,也许这是在暗示在棂星殿前要凭借火光才能见到一些平常看不见的东西。”     我的直觉也告诉我,在pangu 脉的岩土层中,确实埋藏着某种东西,很可能就是画卷中描绘的那些“幽灵”,由于不知道它的真正面目到底是什么?难以辨别吉凶,我们再继续向深处行走的话,随时都可能遭遇不测,经Shirley杨这么一说,我便打算点支蜡烛看个究竟。     反正点灯上亮子都是摸金校尉常做的举动,既然置身在山腹之中,更没什么顾虑牵挂,我当下摸出半截蜡烛,就在手里点了起来,用手掌拢住火苗,一边放慢脚步踩着石阶继续往下走,一边捧着蜡烛去照身边的岩壁。
烛光照在壁上,将一块块残缺的玉器映得沁seyu滴,比在战术射灯惨亮的光束下看来,更加瑰丽神秘。胖子看得入眼,顿时贪心大起,忍不住伸手去摸,想要抠它几块下来当做纪念品。     孙九爷担心胖子旁生枝节,怎奈先前已经苦劝过多次,结果均是被胖子强词夺理地搪塞过去,这时只得换了种方式,伸手阻拦说:“这些作为祭品的玉器邪得很,王胖子你可别一时动了贪念,就毛手毛脚地乱动这些东西,要斗私批修,要斗私批修啊!”     胖子满脸无辜地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胖爷我凿它几块下来回家认真研究研究,看看这些玉器究竟邪在哪里,难道这也算得上是私心?”     孙九爷碰上胖子这号肉烂嘴不烂的人,即使真是有道理也绝难讲通。我看就此时孙九爷有意让我出面强调强调“加强纪律性”的重要原则,便扭头装做没看见,只顾着集中注意力去观察烛光映照下的石壁,但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我又向下行了几步,却听身后争执不休的胖子和孙九爷突然同时静了下来,我同走在前边的Shirley杨、幺妹儿三人赶紧停下脚步,回头去看身后的情况,只见胖子和孙九爷都怔在当场,一动不动地盯着岩层观看。     我拔足返回石阶高处,往他们二人注目处看了一眼,原来胖子用工兵铲敲砸嵌在墙内的玉璧,落铲处土石掉落,使里面的东西暴露了出来。浮土内都是整件的古玉,迭压堆砌为墙,玉墙里似乎有一个鬼影般的模糊轮廓。我举着蜡烛凑近看时,那模模糊糊的鬼影骤然变得清晰起来,更令人吃惊的是它仿佛有形无质,竟然能够在墙壁里移动,烛光灯影的恍惚之际,那黑影忽地抬手挪足向前爬动,作势要从墙壁中扑出。只觉一股阴风迎面吹至,我手中所捧的蜡烛火苗晃了两晃,摇曳飘忽中眼看着就要熄灭。     我察觉到一阵阴风扑面而至,急忙用手拢住将要熄灭的烛火。烛光虽然被遮住,但登山头盔上的战术射灯依然亮着,光束一晃动之际,我和胖子、孙九爷都看得清清楚楚,就这一眼,看得人头发根“刷”的一下都竖了起来。周身十万八千多个汗毛毛孔,无一不冒冷汗。
第五十章 棂星门就在那片残玉迭压的峭壁上,有个黑漆漆、仿佛鬼影般的东西正要爬出墙外,又觉眼前一花,连让人眨眼的功夫都没有,玉墙中的幽灵便已到了眼前。我见到一张五官扭曲的漆黑面孔挣扎而出,冷森森凸显在三人面前。     我心知不妙,也管不了手中的蜡烛了,赶紧侧头闪避,嵌在绝壁上的栈道非常狭窄陡峭,使人动作幅度不能过大,否则就会一头栽入深壑,或是将挤在身边的同伴撞倒,所以我虽是向旁闪身躲避,也只刚刚避开突然从玉墙中扑出的幽灵。     战术射灯的光束随着我身体的快速移动,在一瞬间已失去了照明作用,只觉一片毛绒绒的东西紧贴着皮肉从脸侧划过,刮得我脸颊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     这时胖子发一声喊,抡着工兵铲就砸,铲头卷着疾风,从我头顶掠过,照着玉墙中的黑影砸了个正着,当的一声响亮,震得他虎口发麻。可是胖子出手虽快,工兵铲却没有击中目标,那团似乎有形无质的黑影,快得犹似一缕黑烟,“嗖”的一下钻进了土层和玉片的缝隙之中。     地仙墓棂星殿上方的栈道间,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怦怦怦的狂跳声,我脸上被划破的伤口这才流下血来。     经过刚才这电光石火般的一个接触,我已经可以确定绝不会是肚仙指迷的那种幻视幻听,在这片埋满古玉的墙壁间,确实藏着很可怕的东西。但是被泥土封了几百年,又能在墙中移动,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种事情,难道真是《秉烛夜行图》中描绘的“幽灵”不成?     Shirley杨和幺妹儿站的位置较远,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孙九爷却是看得真切,他低声说:“肯定不是幽灵。亡魂和幽灵大多数情况下属于电磁场现象,不可能在你脸上留下这种伤口,那东西说不定就是棺材山里的尸仙,当年封师古要找的就是它!”     我本不信有什么尸仙,但除此之外无法解释玉墙中的幽灵究竟是什么,至少可以断言,肯定不会是生物,任何有生命的东西,绝不可能被封在泥土层中几百年却依然还能活动,即使是僵尸,也不可能变化形体钻进岩缝。     Shirley杨对我们说:“地仙封师古留下的书卷图画,都对棂星殿中的事情避而不谈,《秉烛夜行图》也只画了这条嵌壁的墓道,咱们至今仍不知道地仙墓中究竟有些什么,我看要想知道真相,就只有进入观山太保的墓穴中进行调查。”     孙教授点头道:“反正咱们是出不了棺材山了,栈道和玉墙附近又有尸仙出没,更不是稳妥的所在。按说一不做二不休,应当进去彻底毁了封师古的棺椁明器,可我还是担心咱们的举动早被地仙料到了,进了棂星殿是等于放它出去。”     我担心藏在玉墙中的尸仙,可能会冷不丁从哪钻出来伤人,就劝孙九爷别再犹豫不决,虽然咱们的装备有限,但别忘了,世界上还有一种最重要的装备——精神,只要抱着必胜的信念,没什么困难克服不了。说罢拽着他继续向着地底栈道的深处进发,由于冷烟火已经用尽,无法探测pangu脉山腹洞窟的深浅,只得摸索着向下走。     这回众人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再也不敢轻易触动两侧埋着玉壁的泥土,往地底走了一阵,发现身边脚下古玉更多,两壁间尽是深浅不一的玉石窟窿,里面填着无数小棺材,大多破碎被毁,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似乎这pangu脉的山腹中是块巨大的天然玉料,所有的玉砖、玉璧都是从中开采所得,又经人为修凿,挖成了一座玉窟。     如果从风水形势中着眼,这条仰卧在棺材山中的pangu神脉,腹中孕有玉髓,就恰如在肚子里用金水凝炼成了玉丹,乃是天地间五行精气所结。天地鬼神造化之奇,不在常理之中,所以这山里有什么也不稀奇。   
     我心中暗自纳罕,想到地仙封师古就藏在这条栈道的尽头,也不知此人是死是活,他在pangu神脉中当真脱化为仙了吗?只凭我们这几个人,能否对付得了?想到这,我摸了摸藏在怀中的归墟卦镜,对于青铜古镜镇尸之说,不可尽信,绝不能全指望铜镜,到时候还是用火油焚烧比较稳妥。     就在这时,已经可以感觉到嵌道快到尽头了,射灯和狼眼手电筒的照明范围,已探照到了下方的地面。这玉窟从侧面来看,像是一个长颈烧瓶,上面虽然狭窄,但到了底部却发现十分开阔,别有一番洞天。     洞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含有杂质,灯头照出的光柱最多只能达到四五米,根本看不见那座棂星殿是在什么位置,苦于没有了大范围照明的冷烟火,只得像盲人摸象般地乱转。我忽然想起幺妹儿曾说过她带着蜂窝山的火斑鸠,就问她能不能在这放几支出来,也好让大家看清楚附近地形。     幺妹儿赶紧在背包里翻找,最后掏出一个竹筒说,就带了这一支,再多就没有了。我说别舍不得了,好钢用在刀刃上,好酒摆在国宴上,现在两眼一抹黑,正是它派得上用场的时候,上亮子吧。     那火斑鸠是种利用绷簧击射的火箭,用途很多,不仅可以攻击敌人,也可以作为联络信号,而且亮度极大,可以当成古老的照明弹来使用,是蜂窝山里的前辈们自南宋末年传下来的火硝类暗器。     幺妹儿将火斑鸠捧在手中,这件火硝器还是她干爷李老掌柜亲手造的,据说威力极大,她以前从没使用过,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盼着蜂窝山祖师爷显灵,别出意外才好,当即就问我要了打火机,要点燃引信。     我见幺妹儿打算将火斑鸠平射出去,连忙让其余的人闪在旁边,众人刚要行动,忽听上空的峭壁间稀里哗啦地一阵乱响,听那动静,好像是发生了山体崩塌,有巨石滑落下来,大片大片的散碎泥土纷纷落下。     幺妹儿被上边落石的声响惊扰,她初次倒斗,心理压力不小,抬头观望之际忘了手中的火斑鸠已经点燃,听得引信哧哧作响,方才回过神来,惊呼一声,急忙抬手举起竹筒。那火斑鸠用的是快引,此刻硝簧激射,在凄厉的呼啸破风声中,被压在竹筒内的火斑鸠立即裹在烈焰里一飞冲天。     火斑鸠展开半米多长的火翅膀射向半空,发出呜呜长鸣,扇面形的火光,顿时刺破了地底的重重黑暗,斜刺里钻入山壁,钉在一处栈道石阶上烈烈燃烧。
这支火斑鸠虽然是近代所造,但蜂窝山的手艺早已经日渐没落,仍是保持着千百年前那套手工作坊模式,huoyaopeifang和原料仍然沿用的民间土方子,与现代的照明弹不可相提并论,难以持久发光,那片刺目的火焰瞬间便开始暗淡下来。     但我还是借着这道亮光,隐约看到了高处的可怕景象。棺材山上空的山体遭受到九死惊陵甲的严重侵蚀,一块块崩塌的山岩开始从半空里砸落下来。其中有那么几块,坠落进了pangu尸脉的腹部,滑落深壑,由于岩石巨大,沟壑狭窄,都被卡在了玉墙嵌道之间,没有直接砸到下边的洞窟里。但山岩接连不断地滑落。将两侧陡壁上的封土震落了不少,大片的玉壁和石棺都暴露出来,一片片模糊的鬼影,在墙间倏忽隐现,似乎正向着山腹底部的玉髓洞窟移来。古墓中的尸仙果然不止一个,数量多得难以估算,一时间教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光芒迅速暗淡下来的火斑鸠,被滑落的碎石泥土覆盖,立刻被吞没在了黑暗里,山岩激起的烟尘陡起,轰隆一声就落在了众人头顶,我们躲闪不及,被尘土呛得好一阵咳嗽,唯恐被大块岩石砸中,急忙退进洞窟深处。     我用手掸掉落在登山头盔上的一层灰土,见其余几人也是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众人刚才都已见到了洞窟上边的情形,心头都似压着千斤巨石,这地仙墓里恐怕没有任何安全的所在,如果到了此地,又该怎么理会?      幺妹儿在刚才放出火斑鸠之际,被火药的后坐力攒得坐倒在地,见到洞窟深处有几尊黑漆漆的怪兽,火光中也没看得太清,似乎是墓门前镇陵石兽,找到它们就能判断出墓门方位,于是她带着我们摸黑走了几步,果然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见到有一尊鳞甲犄角的黑色铁兽。     孙九爷说这大概是史书上记载的铁麒麟,是一种皇陵地宫里的照明设施,可不知铁麒麟肚子里是否还有燃料,它又是如何使用的。     我也知道这铁麒麟叫麒麟锁龙灯,古墓里的灯烛大同小异,无非是幽冥中的长生烛、万年灯,点燃这种麟灯的勾当,难不住专做倒斗营生的摸金校尉。当下摸到铁麒麟的兽头前,找到鼻环,用力向外拽动,只听麟腹中“咔咔”数声,铁麒麟的甲缝中冒出滚滚火焰。     麒麟锁龙灯四足陷在地底,互相间有油渠灌注相通,这处火龙一起,附近便接二连三的,又有其余铁麒麟喷吐火焰燃烧起来,在洞窟间星罗棋布,竟有数十尊之多,将四下里照得一片明亮,但是棂星殿前的麒麟锁龙灯非比寻常,燃起的火焰不是油膏,而是暗幽幽、冷森森的磷火,把地下洞穴映得犹如一座鬼窟。     借着灯火望去,在洞窟纵深处,有一堵高大的门墙,两扇墓门紧紧闭合,其上镶嵌着许多铜钉,纵九横十,排列成冥殿棂星矅宿之数,只有方外之士才会使用棂星。门前站立着两排泥塑,都是黄巾力士模样,个顶个神头鬼脸,一动不动地守护着地仙村最深处的秘密。     我看身边的孙九爷脸色苍白,正望着棂星门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嘴里在说些什么,心想隔层肚皮隔层山,还是不得不提防他有什么异常举动,毕竟这老家伙身上的秘密太多了,鬼才知道他嘴里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胖子催我说:“老胡,赶紧走,咱可是带着尾巴来的。”我听得此言,心知不妙,急忙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只见鬼火闪烁中,有无数影影绰绰的尸仙,正从墙壁里挣扎着爬出,不断向地底的棂星殿涌来。磷火映照在它们身上,似乎完全被黑雾般的鬼影吞噬了,火光在地宫前洞窟里再次暗了下来。     我见几乎被赶得走投无路了,连停下来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不禁暗自咒骂,藏在地底的尸仙究竟是他妈什么东西?竟然教我们在地仙村古墓里撞上了。     我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不是真理,而是最起码的常识,便对众人叫道:“先进墓中找地仙封师古要紧,别在此跟它们多作纠缠。”说罢招呼其余四人奔向棂星门。     我们五个人深知性命攸关,谁也不敢怠慢,跑到墓门前使出全力撼动石门。棂星门为千年铁树化石雕凿,十分坚硬沉重,但并未灌铜注铅加以巩固,众人个个使出吃奶的力气,总算把半扇石门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阴气逼人,虽然漆黑一片,却没见触动什么机括埋伏。     我看那墓门缝隙虽窄,却已可容人进入,便和胖子把幺妹儿等人先行塞了进去,然后才收腹提气向棂星门中挤去,胖子进去之后立刻向回反推墓门,边顶边招呼:“我说同志们哪,你们快发扬一下阶级友爱,都来帮把手啊!”     我拦住他说:“别费力气了,地仙的墓石门根本拦不住外边那些家伙,快往里边撤。”
第五十一章 告祭碑我对众人说:“咱们先往地仙墓深处走,途中见机行事。”说着话拿射灯的灯光一映,想要看看地仙墓的规模格局,然后再作理会。     只见棂星门后的墓道皆为明砖堆砌,上边是圆弧形的拱顶,棺材山里有两类古墓,一类属于巫邪文化时期,另一类属于明末地仙村里的建筑。棂星殿是建于明末的地宫,规模远不及乌羊王古墓宏伟巨大,人在狭窄的墓道里一抬手就能摸到上方的天顶。     在墓道两侧的砖墙上,各嵌着一排油尽灯枯的烛台,墓门后的墙角处散落着几件瓦器。我看眼下的境地已经是华山一条路,墓道里根本没有依托之处,难以容人周旋,不免心中愈发焦躁,便打算硬着头皮进去。     正要招呼众人往古墓深处进发,却见孙九爷站在墓墙前,用手去拔灯台,举止十分诡异。我心中当即一沉,这孙老九一辈子忍辱负重,心机深不可测,绝非善主儿,他从墓墙上拔出灯盏,自然不是去学雷锋做好事,难道想触动机关将众人一网打尽不成?     我念及此处,不禁无名火起,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道:“你又想出什么妖蛾子?”胖子站在后边说,这老小子,肯定是想趁咱们不备,偷着转动机关转移明器。快说村里的明器都藏哪儿了?”     Shirley杨把我抓住孙九爷的手按下来,问他道:“教授你想做什么?”孙九爷满脸焦急的说:“墓中灯盏里都是阳燧挥发后剩下的膏泥,这东西和黑狗血、天葵等物一样,都是不洁之物,抹到门缝处,说不定可以挡住尸仙。”边说边把灯盏里的黑色油膏抠出来,往地仙棂星门抹去。     幺妹儿奇道:“九爷教授,这是动不得的啊,听说男人要是碰了天葵,或是女人碰到黑狗血,都要跳火盆才去得掉晦气。”     孙九爷道:“火烧眉毛,顾不上那许多了,你们快动手帮我一把!”     我没有听见幺妹儿这山里姑娘的迷信思想,对孙九爷的话将信将疑。我虽然也听说过天葵就是女子的月经,和黑狗血一样都是破妖法的东西,却从来不知道阳燧留下的腐油能有辟邪之用。     倒斗摸金历来是敬鬼神而远之,幽冥之事没人说得清楚,在鬼地方撞鬼更不奇怪,但从没听说有人盗墓遇仙。这些朽烂的臭泥真能管用吗?有了先前的几次教训,我不得不对他多留个心眼儿。     此时我忽然生出一股杀机,有心想把孙教授宰了。地仙墓里处处凶险,此人身怀妖术,总把他带在身边太危险了。以我的经验判断,孙九爷先前所交代的事情,应该有几分可信,但至于他说他在进入古墓前就已经死了,此时又说灯盏里的残末能阻挡尸仙进入古墓,这些事实在教人难以捉摸,我猜不出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如果会威胁到身边同伴的生命,我对他下手绝不会手软。     可我立刻又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毕竟人头不是韭菜,韭菜割了一茬还能再接着长,那人头掉了却再也长不回来。孙九爷这辈子活得不容易,我不能仅凭一己之念就决定别人的生死,这时候最需要的是理智和镇定。又想孙九爷也是世家出身,口传心授学过些祖上的真本事,说不定我是井底之蛙,对此少见多怪了。     孙教授却不知在这一瞬间,我脑中已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只是急着催促众人相助。Shirley杨和幺妹儿都拔出峨眉刺,从嵌在墙壁里的灯盏中刮取腐油,涂抹到棂星殿的墓门上。     孙九爷好一通忙活,见墓门封得差不多了,墓砖上又刻着镇符咒文,不用再担心它们穿墙进来,这才松口气,又多刮了一些枯土般的腐油,装在水壶里准备对付封师古。他见我和胖子始终袖手旁观,便不满地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还不信任我?《观山掘藏录》中记载着这类方术,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我见墓门外果然不再有什么动静,这才略微信服,但嘴上却说:“信任就像是笔财富,可孙九爷你在我这里早已经透支了,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     孙九爷冷哼一声:“虽说是我拖你们趟了这条浑水,可你们摸金校尉就敢说没有半点私心杂念吗?”     他这句话倒真是将我问住了,至少我和胖子除了想寻丹救人,也确实曾打过地仙村里珍异明器的念头。我并不想就此事纠缠下去,找什么借口没有意义,便对他说:“现在大伙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多说无益,咱们之间有什么过节,等收拾了地仙封师古再掰扯不迟。”孙教授点头道:“算你识得大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的全部秘密早已合盘托出,你们再不相信我就不对了。地仙封师古所作所为神鬼难料,倒他的斗可要加倍提防才是。”     我知道话虽如此说,但我们这伙人势单力薄,又何从提防?棺材山地仙墓实在是棘手无比,层层裹住山体的九死惊陵甲、数以万计的棺材虫,以及玉窟中忽隐忽现的尸仙,随便哪一样都足以令人焦头烂额了。眼下众人连自保都难,至于扬言要收拾掉地仙封师古,恐怕也仅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可当前所面临的处境,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内在外在的种种因素,都迫使我们不得不前往棂星殿最深处,而且途中几乎不容喘息。众人只好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彷徨,穿过狭长低矮的墓道,尽头处是一道圆拱形的耳门。里面是深陷在pangu脉山腹中的天然玉窟,潮气很浓,隐隐有股血臭扑鼻。有条极宽极长的古杉木化石台阶,白练般耸立在门后,望去犹如一道天梯,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上方殿堂,但只看眼前的长阶规模,也知必定非同小可。     我对众人说,看这阵势,石梯最高处多半就是棂星殿了,提前把家伙都准备好,但谁也别轻举妄动,都听我号令行事。说罢从携行袋里掏出归墟古镜来,打了个十字襻,把铜镜当护心镜一般绑在胸前,剩余的一罐火油也开了封塞在包里。     胖子身上有连珠快弩和工兵铲,另外还有条用登山绳临时充当的捆尸索,其余三人也各自抄了器械在手,拔足登梯上行。在射灯的光束中,可以看到古杉石化后质地如玉,晶莹光润,纹理雄奇异常,被光线一照,好似冷月射目,银波翻滚。     胖子看得叹为观止,问我们说:“咱这些年也算没少长见识了,进过不少大墓山陵,没想到在这儿才知道什么叫大开眼界。那封师古一个老地主头子能有几斤几两?造得出这么壮阔宏伟的棂星宝殿?单瞧这台阶,随便凿下来一块儿多半也能换台彩色电视机。”     我也觉得惊叹不已,对胖子说:“剑杉的化石在昆仑山里也有,可我最大也只见过巴掌大的树皮,可看棂星门规模不大,和座土地庙似的,与明代寻常王公贵族的坟墓相差不多,怎么内殿却又如此壮丽?”     Shirley杨说:“这些上古化石表面锲刻了许多星鱼古篆,可能都是乌羊王时期的遗迹,并不是观山太保所造。”     这时孙九爷也发现了石阶上的古老符号,停下来看了几行,似乎看出了什么奥妙,连连点头,又爬上一步,去看另一层石阶表面的古篆。     我问他这上面刻的鬼画符是什么意思,莫非就是龙骨天书不成?孙九爷道:“你成天就想着周天卦图,却是舍本逐末了。古代文字远远比卦数的秘密更深,咱们的文明历史得以代代相传,还不全是凭着老祖宗造出的这几个字来?不论你是传经讲道,还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哪样用不着它?以前总有领导指责我研究古文字的工作没有意义,真是鼠目寸光。”     我听得好不耐烦,也不看现在什么时候,还讲这些旧道学?当下催他赶快进殿盗墓,孙九爷却说:“别急,这些古杉化石上的星鱼古迹很不一般,确实是乌羊王时期的古老遗存,大概移山巫陵王的真面目就记载在其中了。”     孙九爷说古杉化石砌成的石阶,应该在很久以前就有了,看古篆中记载的内容,似乎是埋在棺材山pangu神脉中的告祭碑。所谓的乌羊王,以及移山巫陵王,包括那乌羊王开山引河之事,都是后世流传于民间的古老传说,不可尽信。其实那个无头之王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巫楚文化中的一代大巫。巴蜀之地受巫楚文化影响极深,又自成一体,没有君王之称,大巫者也就相当于掌管军政大权的一国之主,周末蜀王开明氏正是其后裔。     pangu尸脉中的玉窟,正是巫邪、占星、丧葬等文化的发源之地,此地山形如尸骨、暗泉似血,是条独一无二的风水宝脉。可惜棺材山里的地脉生气早在巫陵王时期便已枯死,只留下满山满谷的悬棺和玉璧,以及在玉窟中的告祭碑、祭葬殿等千年遗迹。     由于古杉化石堆积的告祭碑规模巨大,其中的星鱼古篆多不可数,孙教授也没办法一一辨认,只看了极小的一部分,加上先前所见所闻稍一揣摩,便得到了这些信息。可能观山太保封师古穷尽心知造了地仙村阴阳二宅,就是为了使这条神脉复苏,pangu脉玉窟中的古迹,也被他改筑成了脱胎换骨的棂星殿。孙九爷断言,如果再搜集更多线索,也许就能找出封师古化仙的秘密,因为他发现碑上祭山的密文中,反复提及了pangu脉中有“灵物”在幽冥中出现,很可能正是封师古当初发现的尸仙。     但我们的光源有限,已经不能维持太久,古墓里又不是闲庭信步之地,哪容得慢慢寻找,只好不再理会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古篆碑文,径去长阶尽头寻找地仙棺椁。谁知到了高处,往上抬眼一看,众人皆出乎意料,心中又凉了多半截,谁都没有想到所谓的棂星殿会是这样,神仙也找不出他封师古藏在哪里了。      在玉杉堆砌而成的天梯尽头,不是飞檐斗拱的冥殿,而是玉脉天然生就四面墙壁,形如城阙,宛然一座大宫,壁间有个宫门,里面是一片片由灰褐色灵星岩构成的群葬墓室,规模应该与地仙村阴阳二宅相近。     近似房舍的灵星岩石柱群,是存在于棺材山地底的天然奇观,其形势高低起伏,参差错落,像是倒塌错乱的城中民居,被玉石城墙所拦,与外界隔绝,仅有一道门洞连接告祭碑,也许棂星殿的名称来源于此。     棂星殿地宫正处于尸形山肚腹内的玉髓岩层里,它是裹在pangu脉内部的一处巨大玉窟,恰似被掏空了的人体内藏有一具玉匣。这类灵星岩地貌多见于深山绝谷,有些像海岛上的玄武岩,中国江苏六合县柱子山就与之十分相似。也许棺材峡在亿万年前经历过沧海桑田的巨变,才会在山腹中出现如此奇异壮观的岩层。     但就我所知,地下灵星岩层可以是海蚀形成,更有可能是经由风水地气剥蚀而生。这天地间本就有阴阳二气,自混沌中化为五行,五行之气“在天为象、在地为形”,鬼斧神工的造化奥妙之处令常人难以想象。
第五十二章 万分之一众人走进玉宫洞门,就近处粗略一看,只见其中俨然有街道房舍,灵星岩柱间的无数缝隙,都被当作了一处处的天然墓室,几乎每个岩穴中都有一具尸体盘膝而坐,全是身着明时衣冠,男女老幼皆有,手中各自捧着一盏早已熄灭的油灯。     我们站在告祭碑的最高处,身上射灯和手电筒的照明范围,最多见到眼前三十米的区域,仅在目中所及,便已有数十个岩穴墓室。远处是星罗般的鬼火闪烁不定,以磷火出现的数量和规模推测,pangu尸脉中还不知会有多少这样的奇岩墓穴。     孙九爷接连看了几处墓室,不禁面露难色,他对我们说:“这古墓虽然在地底星罗棋布,按葬制却属于岩隙形悬藏墓室,而且里面的尸骨都没有棺椁装殓,根本不合常理。你们看死者怀中皆抱灯盏,应该是替亡灵在阴间引路用的,肯定是活殉坐化在此,还盼着地仙得道到后把他们的灵魂从阴曹地府里勾回来,再借着自己藏在棺材山里尚未腐化的形骸成仙。”      Shirley杨说:“地仙封师古蛊惑了成千上万的人进山陪葬,这么一大片灵星岩犹如墓穴的森林,少说也有几万间墓室,排列得毫无规律,看起来都没有太大的区别,要是封师古藏身其中,谁能找得到他?”     孙九爷道:“找不到也得找啊。血雾入地之时,封师古就会带着群仙出山,此事听起来虽然不可思议,可封师古是个不世出的奇人,他窥尽阴阳之理,漏穷鬼神之机,既然算定了死后还要入世度人,必定要酿出一场大祸来。”     我问孙九爷:“封师古好歹是你封家先人,怎么你左一个祸害,右一个祸害,就认定了他成仙后专要害人?万一他跟耶稣似的那么有爱心,咱这趟岂不是白忙活了?”     孙九爷说:“你小子别胡说,欺师灭祖的事谁愿意做?只因在中国古代度炼成仙的传说中,唯有尸仙最为可怕,寻常吞丹服药的愚男痴女多是鬼迷心窍,都是求得死后羽化尸解,那些人死了也只不过害死自己一个人。可尸仙是指人死之后,阴魂不散,尸身不朽,在冥冥之中渡过数重劫数,一缕阴魂再次还尸成仙,造的是杀劫,死在他手中的人越多,他的道行就越大。这些度仙炼尸的邪法绝非正道,所以当年封师岐才为此与封师古反目成仇,留下这场几百年的积怨。”     除了幺妹儿对孙九爷的话格外信服之外,我们其余三人都对此不屑一顾,但话确是两说着,地仙墓棂星殿外的情形都是众人亲眼所见,至于那种能够在墙壁里穿梭游走的生物是什么,我们谁也说不清楚,天晓得封师古是不是真的掌握了什么秘密,可以让他死后凭尸还魂,万一真应了此人先前所言,将它放出山去,必定有无辜生灵遭害。     众人念及封师古奇思妙想的种种厉害,都觉得不论真假,得想办法将地仙找出来以绝后患,但要想在一时半刻之间,从成千上万个相似的墓穴里,找出地仙封师古的尸体,却又谈何容易?      孙九爷催促我说:“胡八一,你身具摸金秘术,在倒斗行里那可是一等一的绝学,你倒是快点想出个法子出来呀。”可说完他又有隐忧,想那地仙封师古不仅精通奇门异术,更是深谋远虑,其心机之深,在几百年后都教人心底发怵。他留下的《观山指迷赋》,无非是想利用后人除掉尸仙的念头,将他们诳进棺材山,利用生人的阳气引发血雾降下。封师歧这一脉的后人,几百年来搭上不少心血和人命,其实都是受了地仙的利用,也保不准众人一旦找到封师古的遗蜕尸骸,反倒会助其成事,万一酿成大错,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我对孙九爷说:“这内外两面的理都让您给说了,我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反正已经进了地仙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要我看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先想办法找出封师古的墓室来再做理会,这时候就得拿出一条道走到黑的劲头来,别想太多了。”
其余几人均觉得我言之有理,如今棺材山已被九死惊陵甲困住,即便想逃也是插翅难飞,眼下只能凭着直觉行事。至于地仙村群仙最终的结果,会不会真如封师古所预计的一般重见天日,就只好交给老天爷来考虑了。     我们虽是决心豁出去了找出地仙,将其毁尸灭迹,可无数墓室排列得恰似满天星斗,要在高低错落的灵星岩中找出地仙墓室的所在,实在是难于上青天的勾当,完全无从下手。众人无计可施,只好走入岩穴丛中,逐步摸排,缓缓向着深处搜索。     胖子自作聪明,对我说:“老胡,我倒有一绝招,咱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点把火,把灵星岩里的墓穴都烧了,封师古这老地主头子就算藏的再深,也躲不过咱的火攻,这可是折的,叫做火烧连营。”     我摇头道:“王司令我看你是以前聪明现在糊涂了。玉窟里的灵星岩层潮气极重,许多缝隙里都有血泉渗出,烧不起大火来,即便使用火油,也只能一次焚毁一处墓室里的尸体,想把眼前这上万间石室墓穴全部烧掉,除非是投掷凝固汽油弹。凝固汽油弹能把石头都烧着了,要烧毁棺材山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咱们眼下的装备还不如民兵,你就别他娘的异想天开了。”     这时地底忽然传来一阵颤动,仿佛是地动山摇,众人叫声不好,急忙翻身躲进身边的岩穴,只见连墓室中的尸体都跟着摇晃。这片灵星岩墓地应该是位于地仙村的下方,头顶上的玉层发出破碎的声音,如果随着方才这一阵地颤,玉窟与地仙村阴宅间出现裂缝,立刻就会有成群的棺材虫涌进来。     我抬头向上看去,却是黑茫茫的根本看不到什么,但仅听动静也知道出大事了。那阵颤动并不是地震,而是地底的九死惊陵甲将棺材山越缠越紧,只消再这么一两次地颤,pangu脉怕是要就此坍塌破碎了,眼看着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前身后困厄重重,众人不免心中更是焦躁不安,就算找到地仙尸体,恐怕也逃脱不了死神的追逐,不是被活埋在千米高山之下,就是被惊陵甲吸尽血髓而亡。     等到地颤过后,shirly杨到我身旁来说:“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一来能源所剩有限,失去光源之后就得点蜡烛照明了。二来周围的惊陵甲随时可能穿破岩层钻进山里,留给咱们的时间应该不多了。你看这些灵星岩上都有古时的星宿星斗标记,说不定和天星排列之理有关,你懂得天星风水秘术,何不从此处入手,想个直捣黄龙的法子。”     我说不是我不着急,墓室的星符我也见到了,可咱们的照明范围有限,观天星又不同于寻地脉,看不到全貌就谈不上使用天星风水秘术来分金定穴,明知封师古有可能藏在星图“司斗”之位,却也对它束手无策。     其实还有个苦衷我没对她说明,天星风水秘术乃是分金定穴中最深奥的一部分内容,我不过是一知半解,还远远未到通晓运用的程度,当初去新疆沙漠寻找精绝古城,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并没有到天星风水秘术的精深之处,但这事我始终没好意思告诉shirly杨。     孙九爷出主意说:“既然是大海捞针之举,还不如分头行事,大伙分头来找,说不定还能找得快一点。”     我微一沉吟,心想:“孙九爷身上有尸变之兆,绝对不能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给封师古陪葬的这些死者,死状极为诡异,说不定随时还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而且幺妹儿没有倒斗经验,还不能让她独当一面,众人一旦分散开来,在黑暗中难以呼应,就算找到地仙藏尸的墓室,恐怕也没办法应付,但聚拢起来又无法扩大搜索范围,这却如何是好?”     这时我也不知是烟瘾发作,还是神经线绷得太久了,脑子里就像一团浆糊,便想点根香烟来提提神,一摸口袋,碰到了挂在心口前的归墟古镜,心念一动:“怎么就忘了此物?”我顾不上掏烟了,赶紧摘下铜镜来,若想万里挑一找出地仙的墓室,非从归墟古镜上着手不可,这是个观盘辨局的古法。
     我此刻来不及对众人多做解释,只让他们紧紧跟在我身后,当即就点了根鲛油蜡烛头托在镜上。古墓中阴气沉重,烛光也是阴郁不明,归墟古镜的背面有数百条铜匦,合着周天之数,那惨淡的烛光照在镜背,就见古镜中残存的龙气自青铜镜里浮动出现,铜质中氤氲的生气似有若无,仿佛是残阳下的一线冰屑,随时都可能消散殆尽。     这照烛问镜之术,是《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近似传说的一个古法,由于海铜稀有,自古极少有人真正用过,这个办法并非卜卦占象,而是利用了占气之理,在地脉中分金定穴。一条龙脉并非处处皆吉,藏风聚水的金穴可能仅有一枚金钱大小,而整条地脉的形势却发于其中,寻找这个金井yuxue,就是分金定穴的精髓。如果说寻龙诀所找的地脉是一条线或者一个面,分金定穴则是专为确定线和面之中的具体某一个点。     归墟卦镜中的龙气即将消散,时间极为宝贵,我一边观察镜背铜性变化,一边加快移动脚步。棺材山pangu脉中遍地都有星斗标记,说明此地暗合星理,按照地仙封师古的本事,必定将陵区内司斗掌曜的星主之地据为己有,作为死后的藏真之地。     我把那面归墟古镜当作占气的青铜罗盘,跟随着镜中烛影的变化,在灵星岩乱石堆砌的街道中转了一阵,最后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一片峻峭的危岩之下。这时铜镜中的最后一丝海气终于耗尽,由南海龙火淬炼而成的铜镜,转眼间就成为了一件失去灵魂的普通古物。     我心中怦怦乱跳,暗叫一声侥幸。面前这块灵星岩上有四间墓室,其中一个就是pangu脉中无穷尸气发源的所在,倘若地仙封师古真是窥尽鬼神之机的高人,他就一定会藏身与此等候炼尸成仙,于是众人各抄器械,当即就要进去搜索。     孙九爷见铜镜中海气已绝,脸色更为难看了,担忧地说:“这回完了,先前还指望古镜镇尸辟邪,现在可倒好,归墟青铜完全失去了铜魂铜魄,也不知还能不能镇伏僵尸。”     我对此却并不在乎,心想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自打进入棺材峡以来,除了孙九爷这具“行尸走肉”以外,并没见到诈尸现象发生,而且要是真如他本人所言早已死去多时了,却为何在镜前毫无反应?如果孙九爷的话不假,恐怕就是归墟铜镜镇尸之说子虚乌有了,那样的话,将古镜留到最后也没意义,毕竟我身上还藏着一罐火油备用,只要地仙封师古还在墓中留有形骸,就不愁烧不掉它。     胖子也说:“这孙老九,简直就是条可怜虫,大概是几个世纪以来的仇恨和迷信思想逼疯了,等会儿得让你见识见识,古有张铁生交白卷上大学,今有胖爷和胡爷赤手空拳收拾地仙。别以为科学技术和学术头衔就能包办一切,咱爷们儿这一身胆略,可不是书本上学来的。”说完朝众人一招手:“凡是有头脑并带种的同志们,就别瘮着了,跟胖爷上吧。”孙九爷拦着胖子对我们说:“别急,还有件关键时刻能救命的法宝可用。听说过捆仙索没有?”
第五十三章 捆仙绳孙教授说盗发地仙的棺椁尸骸,必须要做完全的打算,一旦归墟古镜不起作用,就要指望火油焚烧了,可是封师古的尸首万一真被尸仙附体,咱们这些人恐怕难以应付,所以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带着捆仙绳就能多有几分把握。     我知道摸金倒斗,用的是捆尸索,也就是一根绳子,两头各有一个活套,一端拴在盗墓者的胸前,另一端套住棺中古尸颈中,然后将尸首拽的坐起,用双手摸明器扒殓服,倒它一个干净利落。     而捆仙绳则是绑缚行尸、飞僵的套索,也只是一根绳索,但有一十六个活扣,收缩自如,抖将开来犹如天罗地网,即便是大罗金仙也躲不过去,可不懂绳技的人根本打不出捆仙索的多重套扣,摸金行传到我们这辈,许多绝活都已失传了,所以我是仅闻其名而已。     孙九爷说:“本来也没指望你会,我先前看幺妹儿这姑娘腰上系的鹿皮百宝囊,分有九结七扣,决不是一般人会结的,便拿捆仙索之事问她,蜂窝山里果然有这一门手艺,不过不叫捆仙索绳,而是称为打销器儿绳。”     自古有“七十二行一百单八山”之说,在这些传统行业中,几乎各行的手艺人都有绝活,相互间也融合贯通,例如月亮门里玩古彩戏法移形换物的机关手段,就多半是来自蜂窝山。所以倒斗行里的捆仙索即是从销器儿绳演化而来,也是一点都不奇怪。     自打入山以来经过了许多艰险磨难,我对幺妹儿的手艺逐渐信服了,当即收拢众人身上剩余的登山绳,交给幺妹儿结束绳套。孙九爷将水壶中漆黑腥臭的油膏涂在绳上,不论墓室中的封师古是诈尸还是化仙,瞅准机会将其捆住,它就插翅难逃了。     我虽然没有孙九爷那么严重的唯心论,但心里也很清楚,要在棺材山中与地仙相会,着实是凶险万分的举动,多留一手候着,就能多给自己留出一条生路,自是不能怠慢,见众人准备停当了,就潜身去查看那片灵星岩墓室。     只见这片岩壁上,皆刻有晦、血、悬、亡等诸般妖星,其实天上本来没有这些妖异星宿,仅仅是存在于古天星风水术中的传说。据说妖星当头,起芒能掩月光,专主尸山血海之兆。这些不祥的古老星象石刻,使得本就格外阴森沉寂的墓穴之城,更加令人心底发毛,隐隐觉得眼下之事万难对付。     通过解读告祭碑和翻阅地仙所留手迹,我们已经可以断定,棺材峡在古时,占星一类的巫风极盛,这棺材山pangu脉本是巫邪祭死之地,玉城更是藏纳祭器之处,而封师古又把此山建为阴宅,利用风水秘术恢复了地脉灵气,妄图令消失了几千年的尸仙再次出现,度炼地仙村里的众死者成仙。pangu脉地底玉宫的棂星殿中,少说也有上万个墓穴,如果地仙推算成真,里面的僵人蜂拥出山,谁又能阻挡得住?我前后思量,如今唯有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有先把封师古的形骸毁去,再彻底破了棺材山中pangu尸脉的生气,才有可能挽回大局。     我们五个人在附近几处室中找了一阵,发现大部分墓室内都是一室一尸,也没有棺椁明器之物,死者手捧枯灯,脸上各罩有一副面具,面具上勾画着鼻、口、眉目,眼睛都是睁开的,在黑暗中用灯光照视,使那些面具看起来格外古怪,但灵星岩墓室狭小低矮,都不像是地仙藏身之处。     Shirley杨在一处不起眼的岩室中,发现死尸背后有条三角岩缝,用狼眼手电筒向里一照,深处似乎还有空间。我俯下身子钻过岩缝,经过几米长狭窄之处,便是一处灵星岩石室,约有二十多平米的样子,岩壁整齐,墙上绘有壁画,当中是一口嵌着绿松石的黄金棺椁,金光熠熠,形状诡异,倒像是西域异地之物。     我心想这多半就是主墓室了,便回头招呼其余几人钻进岩室。胖子进来用射灯来回一照,眼光落在了黄金椁上,惊叹声中忍不住就要上前动手,孙九爷挡住他说别急,吸取点教训吧,先看清楚了,免得再次坠入地仙布置的陷阱。     众人蹲在墓室角落中,谨慎打量着墓中情形。我这回绕室而行,看得更仔细些了,却越看越是奇怪,只见墓墙上所绘壁画,竟是一片片桃林,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桃红叶绿间云雾缭绕。壁画用色浓重鲜艳,在近处一看,几乎有身临其境之感,只觉身前身后全是桃林。     而那口黄金铸造的棺椁,置于花团锦簇的桃林壁画环绕之中,除了底部看不见外,其余几面个铸着许多形状奇特的人物、鱼兽,眼目都嵌以绿松石,隐然有片妖异的气息,浮动在寂静阴冷的空气中。     石室后方另有两间较小的墓室,其中之一与入葬的洞口相连,内嵌一道玉坊,雕着凤、麟、龙、龟,辨别上面的字迹,正是“棂星殿地仙墓”六字;另一间却被一道石门挡住,估计里面应该是个陪葬洞,只不过在外边还无法判断地仙陪葬洞中藏纳的明器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见墓室中布局奇异,以前从没见过,与事先设想的地仙墓完全不同,不免怀疑黄金椁中是否装纳着封师古的遗蜕。胖子也大惑不解:“怎么觉得像是到了种桃树的农场了?难道这老地主祖上是卖桃发的家?也就这口棺椁真材实料,还像点样子。”     Shirley杨说墓室壁画中画的桃林间祥云飘渺,远处还有亭台楼阁,倒像是天上的景象,也可能是处避世的桃花源。     孙教授对她说:“真让你说到点子上了,壁画中确实描绘的不是凡间。据说封师古生前做梦都想当神仙,墓室中描绘满了桃林,是暗诩自己曾是当年会中人。看这里的布置,地仙肯定就在黄金棺材里了。”      幺妹儿问孙九爷道:“啥子是当年会中人?地仙开的是啥子会呦?”还不等孙教授回答,胖子就不懂装懂道:“反正肯定不是人民代表大会,估计是地主头子代表大会,会上商议的章程都是怎么剥削劳苦大众的。”
我刚才听了孙九爷的话,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古时候那些迷信求仙得道的人们,都认为自己前世曾经参与过西王母的蟠桃会,能参与此会的都是神仙,所以许多江湖术士和丹客,都称自己曾是当年蟠桃会中的仙人,封师古的墓室中如此布置,是隐然自居真仙之意。     孙九爷没去理睬胖子,问我:“既已找到了地仙墓室棺椁,该怎么动手就看你的安排了。”     我看看他们四人的神色,知道众人一是疲惫压抑,二是绝望紧张,只有我和胖子身上多少还有点惟恐天下不乱的兴奋,但到了最后这节骨眼,务必要抖擞精神撑住,便对大伙说:“同志们,棺材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大伙都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至于打开地仙黄金棺椁能否会平安无事,这种可怜的念头,我看趁早扔进太平洋里去好了。别忘了置之死地才能后生,只要咱们沉住气,充分运用摸金行里的手艺升棺发材,就没有咱倒不了的斗。”     棺材山地底的震动时有时无,却是一阵比一阵剧烈,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立刻着手准备开棺。我先取出一截蜡烛来,让孙九爷到墓室东南角点起来。     之所以让孙九爷做这件事,是因为我总觉得他身上有尸变的迹象,最奇怪的是,摸金校尉占测吉凶的烛火命灯,对孙九爷并没有任何反映,这就说明他是人非鬼,但活人身上绝不可能出现尸虫啃噬的痕迹,自打进入乌羊王地宫开始,我似乎也感觉不到他身上有活人的气息存在了。这件事的真相和后果虽然尚未显露,潜在的威胁却远远超过了黄金棺椁中的地仙,须是不能不防。     孙九爷依言点了蜡烛,烛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简直就如死尸般灰暗,眼中神采格外浑浊,看得我心里直冒凉气。可先前他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咬定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幸好他在进入棺材山炮神庙以来,所作所为都还在情理之中,看起来把能交代的也都交代了,拿他的话来说,我们五个人的命都绑在了一处,离了他未必还能有机会逃出地仙村,众人虽然都发觉这个人变得越来越可怕,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地仙墓是棺材山pangu脉生气发源之地,蜡烛燃烧起来不见丝毫异状,我对Shirley杨使了个眼色,让她带幺妹儿向后退开,确保住墓室的出口,最重要的是在我们身后仔细观察孙九爷的一举一动,可别让我和胖子开棺时着了他的黑手。     随后我和胖子、孙九爷三人凑到黄金棺椁前,仔细寻找下手之处。盗墓过程中,开棺摸金历来都是最凶险的环节,所以就连胖子也格外小心,原拟要找到金椁缝隙,用工兵铲撬开椁盖,不料三人找了一圈,发现地仙的黄金椁四周竟然没有缝隙,而是在椁顶上有两扇镂空的椁门,无锁无钉,一伸手就能打开,不费吹灰之力。     先前虽已考虑到了地仙封师古的墓穴与其余的着名陵墓迥然不同,但见墓主棺椁形同虚设,仍是不免感到意外。我没敢轻举妄动直接揭开椁门,先爬上黄金椁,用射灯透过镂空处向里面看了几眼,发现里面有些暗绿色的微弱反光,但隔着厚重的黄金椁盖,根本看不出来里面是另一层套椁还是什么,只闻到一股高度腐烂的尸臭从中传出。     胖子见了偌大一口金椁,满心都是感慨,恨不得把整个棺材直接空运回去,在旁边不住抚摸着黄金棺椁。他迫不及待地问我:“老胡,棺材里面是什么样的?”孙九爷也问:“地仙在不在棺材里?”     我不屑地说:“什么他娘的地仙,跟臭奶酪一个味道,估计已经烂得差不多了。看来咱们先前多虑了,封师古这老粽子腐烂到这个地步,大概连诈尸都诈不动了。”     孙九爷说:“他的尸体要是高度腐烂了,就肯定无法度炼成尸仙了,但是别大意,赶紧把火油拿出来吧。”     我还指望着里面的僵尸肚子里有金丹,虽然从种种迹象上看来,这个希望已经很渺茫了,可我还不想直接放火,只拿出火油罐子交给胖子,让他等我发出明确的信号,再动手焚毁地仙尸骸。     胖子大包大揽地说:“放火这事你尽管放心,咱们先赶紧揭开椁盖,看看里边有什么稀罕的东西没有……”     这话刚说一半,就听棺椁里忽然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似乎有个沉重的躯体在其中挣扎着蠕动,我急忙一翻身滚下黄金椁,孙九爷和胖子也各自退开了两步,我向身后看了看,墓室后部的Shirley杨和幺妹儿也都听见了动静,Shirley杨担心我有闪失,便抬手把金刚伞朝我扔了过来。     我伸手抄住金刚伞,心想莫非椁中腐尸在动?又见墓室墙角的蜡烛仍在燃烧,似乎附近空气中那股浓烈的尸臭对其没有影响。有火苗就说明有氧气,而且墓中暂无危险,于是对孙九爷和胖子打了个手势,三人戴上手套,再次摸到黄金椁前,用工兵铲将椁门微微挑开一条缝隙。
第五十四章 焚烧我感觉到椁中确实有某种东西在动,门盖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无法彻底向外打开。在地仙墓室这种鬼地方,我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刻告诉胖子准备家伙,先向棺椁里射它几箭再说。没等看清黄金椁中究竟有些什么,他便张开连珠快弩的机匣,对准缝隙里射了一通乱弩。     蜂窝弩匣中剩余的几十枚箭矢,一瞬间就被倾射进了棺椁,胖子顺手扔掉空弩叫道:“肯定射成刺猬了,赶紧开棺看看。”     我知道蜂窝山里的弩机非常强劲,不论棺椁里有什么皮糙肉厚之物,也招架不住这阵乱箭,当即就扳住椁顶上门盖缝隙,想一举揭棺见尸。谁知两扇被向外撬开的门盖,只开了不足一拳宽的缝隙,便再也无法开启,里面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揪住了,而且力量很大。     站在一旁的孙九爷和胖子也帮我去揭黄金椁盖,不想合三人之力仍然搬不动分毫,两扇门盖开启的间隙反倒是越来越小,逐渐重新闭合起来。我急忙把金刚伞戳入其中,以免黄金椁彻底封闭。     我心中大奇,正想从椁盖的缝隙处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这时却听Shrley杨叫道:“老胡,你快看蜡烛!”我抬头一看东南角的蜡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烛火变作了一团绿幽幽冷森森的鬼火,烛影恍惚虚实不定,将墓墙壁画上的仙境映得犹如冥府一般。孙九爷吓得魂不附体,险些瘫软在地,惊道:“不好了,封师古真成尸仙了!”      孙九爷惊声叫道:“千万不能让尸仙逃出棺材山,快放火!”在那一瞬间,我见孙九爷的脸在烛光中青筋突出,血管绷现,里面却毫无血色,除了没长出僵尸霉变而生的尸毛,那分明就是一幅行尸般狰狞的面孔。      但与在地仙村民宅中的情形如出一辙,眨眼的功夫,孙九爷脸上出现的浓重尸气,再次突然隐去,随即恢复了他死灰般的容颜。      我见墓室中阴风飒然,鬼火似的烛影虚实不定,一切的征兆都预示着黄金棺椁中,不是闹鬼就是要有尸变发生,也无暇再把注意力放到孙九爷身上,一边抓住工兵铲用力撬动椁盖,一边让胖子快往里面泼洒火油焚尸,趁着局面还能控制,赶紧烧掉封师古的形骸。      我闻得尸臭扑鼻,心想高度腐烂的尸体里不会有内丹,开棺睹尸毫无意义,便竭力扳动金刚伞撬开椁盖上方的缝隙,并招呼胖子赶紧动手纵火。      胖子还算临危不乱,立刻掏出装着火油的铁罐,就想将燃料挤入棺椁,因为密封的铁罐形状是扁平长方,前边有个细小的油嘴,需要通过挤压,才会使油嘴中流出燃料,急切间不免使人觉得速度缓慢。      胖子心里着急起来,恨不得将整罐燃料直接泼洒进去,谁成想忙中出错,动作幅度大了些,那铁罐竟从他手中滑落,顺着椁盖的缝隙,直接掉进了黄金椁中。      我和孙九爷齐声叫一声:“糟糕”,这罐子燃料是最后的杀手锏,就此失落在棺椁中如何得了?我当时就想把手伸进椁盖的缝隙中去掏,但工兵铲撑开的缝隙太窄,胳膊已经伸不进去了。      这时孙九爷在黄金椁旁将我向后拽开,三人退开几步,背后顶在了墓墙上,此刻黄金椁中悄然无声,墓室中除了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外,就只有绿幽幽的烛光兀自晃动不定。      我不知孙九爷为什么将我从棺椁前拽开,正想问他,却听地底一阵金属挫动震颤之声,震得人手脚都是微微发麻,孙九爷两眼紧紧瞪着黄金椁说:“用不着开棺了,你看灵星岩构成的墙壁中血气已现,尸仙马上就要出来了。”      地仙封师古在《观山掘藏录》中,曾写明了血雾入地之时,便是群仙出山之际。棺材山pangu脉的生气已消失了千年,观山太保建造地仙村阴阳二宅,正是为了恢复尸脉生气,封师古当年在山里挖出了一具早已腐化的尸仙,他死后带着尸仙葬在墓中,并推算在棺材山地气恢复的时候,他自己就能化为真仙,带着数万门徒从古墓里破棺而出。      所谓的血雾,是指埋在棺材山周围的九死惊陵甲,这种由铜蚀变异而生的植物,铜甲铜刺中带有极重的血腥气,将地仙村古墓与外界彻底隔绝。如今惊陵甲已失去控制,在地底紧紧迫入棺材山,眼看随时都能将整个pangu脉彻底绞碎,丝丝缕缕的血气已渗入了棂星殿地仙墓,墓室中点燃的蜡烛受其影响,才变得犹如鬼火一般。
但封师古既然是个不世出的奇人,通晓阴阳五行的推算之道,为什么生前会认定九死惊陵甲入山的时候,墓里的无数死尸就定会出山?难道此人就没考虑到惊陵甲一动,整个棺材山都会粉身碎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棺材山完了,里面的古墓和古尸,也要跟着一同报销,而且pangu脉深陷地底,上头压着千仞高山,又怎么可能有群仙出山之说?      地仙村里的群尸真能离开地底逃出山外,那除非这世上真有神仙,反正我是绝不肯信的。 见孙九爷心灰意懒,先前那股开棺毁尸的劲头都没了,我不由得心头动火,对他说:“地仙村里的事本来与我们毫不相干,九爷你把我们牵扯进来,怎么反倒自己先撂挑子不干了?”      胖子说道:“既然让看见了棺材,就没有不开棺捞它一票的道理,孙九爷你不想干我们也不拦着你,别碍手碍脚的就行,现在分帮散伙可也不晚。”      只有守在幕墙裂口处的Shirley杨,似乎还能体谅孙九爷的苦衷,她对我说:“老胡,孙教授不像是畏首畏尾的人,他大概是担心封师古的推算都是真的。”      孙九爷缓缓地点了点头,沮丧地对众人说道:“我封家出了家门败类,多少代人舍掉了身家性命,就是想铲除地仙封师古这个祸害。但自打咱们进了棺材山,我越来越觉得咱们的一举一动,无不被封师古料中,惊陵甲的血气已渗入墓室,黄金棺椁中的封师古,肯定已经成了真仙,无论咱们再做什么也都晚了。”      幺妹儿被孙九爷的话吓得不轻,心下也是有些发怵,对我说道:“师兄,听我干爷讲,那尸仙在深山老林里是真有的,只要它一出山,附近的老百姓都要死翘。”      我说:“我就不信邪,没有什么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死了几百年的僵尸怎么能成仙?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妄想度仙炼丹?退一万步而言,即使这种原始迷信的东西以前真有,如今也绝不可能再出现了,因为历史的车轮是转不回去的,任何企图开倒车的人,都必将被历史的巨轮碾得粉碎。”      胖子一拍屁股说道:“尸仙要是真能从棺材山里爬出来,胖爷我或许乐意跟他分享一下山姆大叔那句不朽的伟大格言——无知是迷信之母。”      我不禁惊叹王胖子的水平可比以前高多了,引用范围竟已经超出了老三篇和马列着作了,却没想到他是想起来什么顺嘴就溜,鬼知道是从哪里胡乱听来这么一耳朵,倒把巴尔扎克大叔记成山姆大叔了。      我看墓中血雾逐渐多了,也顾不上再问胖子怎么最近学问见长,要开棺毁尸后再逃出棺材山,就得趁现在动手,眼下一切的顾虑都应抛到脑后。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关键时刻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于是招呼众人一起上前动手,必须揭开椁盖,把掉在里面的火油罐子拿出来,才能焚化尸体。      众人来到椁前,合力将那金龛般的棺椁向外撬动,这回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猛听“咔嚓”一声,椁盖从中分开,与此同时,只见眼前青光一晃,就有具尸体从棺椁中坐了起来。这具尸体身材高大,要站起来估计比胖子要高两头,全身披挂龙纹玉匣,也就是俗称金缕玉衣,一身玉甲把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那金丝玉匣结构精妙,手指关节处用细小玉片相连,屈伸自如。      玉匣古尸似乎是下葬时,在椁内双臂拽着盖子,而且椁中没有盖紧,一揭命盖,腐而不僵的尸身受到牵扯,就跟着从黄金椁里坐了起来。      众人围在椁前,几盏战术射灯的光束,一齐照在身披玉甲的尸身上,光束晃动中,就见那尸身上钉满了乱箭,都是刚才开棺时被连珠弩所射。而肢体中箭的位置则有血水流出,头部中箭处玉片崩落,却露出里面的黄金,似乎是在尸体腔子上嵌了一颗纯金头颅。
众人皆是一怔:“棺椁里的不是地仙封师古,而是有身无首的巫邪大祭司,也就是传说中被描述成开河黑猪的乌羊王?据说乌羊王死后就曾化为了尸仙,在《棺山遇仙图》中它已被封师古分尸了,为什么会出现在地仙墓中?”      我发现那具遍体披挂的乌羊王古尸,在全身玉甲中渗出腥臭浓重的尸气,古尸手指的指甲又长又弯,已穿过了玉衣手甲的接缝突出在外面,死而如生,这是尸变的征兆。我忙问孙九爷:“这是封师古还是乌羊王?”      孙九爷目瞪口呆,话也说不出来,我用余光一瞥墓室东南角的蜡烛,鬼火般青绿色的光芒惨淡微弱,灯意将断,随时都可能熄灭,心知乌羊王古尸绝不寻常,说不定就能暴起扑人,赶紧对幺妹儿叫道:“快放绳索套住尸体!”      幺妹儿听到招呼,急忙抬手撒开捆仙绳,数层绳套恰似天罗地网,兜头将乌羊王捆个正着,向后一拽索子,早把古尸缠成了一团粽子。      我和胖子一同帮手,三人用力扯动绳索,将乌羊王那沉重异常的尸体从棺椁中拽了出来,用力拖倒在墓室地面上。这么一拖一撞,古尸所套的玉甲缝隙中,便有一层黑雾冒出,玉匣头部露出的黄金,在黑雾和晃动的光束下,显得好似目光如炬,那情形极是骇人。      我深知纵虎容易缚虎难,这时候决不能犹豫手软,对Shirley杨一招手 ,不用多说,她就领会了我的意思,俯身从金椁中拿出火油罐子,赶过来将燃料泼在乌羊王的古尸上,一旁的孙九爷哆里哆嗦地划着火柴,伸手点燃了火头。      火焰“呼”的一下升腾起来,烈火顿时将身披玉甲的乌羊王团团裹住,压缩的火油威势不小,烧起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熄灭,至此,我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管你什么僵人行尸,也必遇火而焚,烧成灰烬。回头看看墓床上的金椁,里面除了一些散落的玉片和弩箭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再底下就是墓床了。地仙的墓室规模有限,封师古不可能葬在别的地方,但他的尸体为什么会变成了乌羊王?此事确实令人费解,棂星殿中的地仙墓室中再没有第二具尸体,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具黄金头颅的尸体就是地仙封师古。      我巴盼着地仙墓里的事情尽早了结,估计封师古是想按乌羊王化仙之术效法施为,结果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生前那套度炼尸仙的非分之想,转眼将要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化为灰烬,那厮也只能追求“在烈火中永生”了。      众人被火势所迫,都退向墓室一角,胖子还惦记着等火焰熄灭了,去取那颗纯金的头颅。那玩意儿总比黄金棺椁容易搬动,这回进山费了不少劲,不带点真东西回家当“纪念品”说不过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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